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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萧寒酥看了苏榛一眼,苏榛没说话,目光仍旧凝在箭上,像是在反复挑选更结实些的。

可她明明已经选好了。

寒酥沉默片刻,也不再说什么。等苏榛又选了两枝,便随着她一起走到铺子门口的柜上结帐。

“箭十二枝、投石索两副、铁屑两斤、石球三百颗、贴身匕首两把。一共一两二钱零二十二文。”掌柜直接报了价。

苏榛也不多言,拿出钱袋子付清。东西就由寒酥提着,两人一前一后的走了出去。

一直候在对面的白老汉便赶着车迎了过来,招呼两人上车,启程前往下一目的地。

“苏娘子,接下来去哪儿?”白老汉知道这趟是苏榛说了算,便直接问她。

苏榛直接说去熟药铺,三人便驾着车离开了。

寒酥也没提方才在武器铺听到的声音。

他明白,他跟苏榛听得到里面的声音,代表里面的人也听得到他跟苏榛就在外头。

盛重云明知、却不露面,想必就是刻意而为之。

自己懂、苏榛更懂。

寒酥沉默着,却抬手把苏榛散在额角的碎发朝兔毛抹额里掖了掖。

苏榛便侧过头朝他笑了笑,满是谢意、满是温暖。

盛重云的确早就看到了萧寒酥跟苏榛,甚至比萧寒酥以为的还要早。

透过里间的木架隔断,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整间铺子发生的一切。

他不是不想打招呼,而是错过了招呼的最好时机。

他想招呼的时候,看到苏榛小小的一只蹲在店门口挑铁屑,而寒酥怕她被来往的行人碰到,一直护在她左右;

他想招呼的时候,看到苏榛拿着投石索、仰着头,倾听着萧寒酥的话,一个认真的教、一个认真的学,一个目光温润、一个目光信任;

他想招呼的时候,看到苏榛给萧寒酥选了十支箭,萧寒酥便笑了,神态间像是有了千军万马;

他看着这一切的时候,全然忘记了自己身边还带着一个所谓的“远房表妹”钟离语琴。

而这个钟离语琴顺着他的目光,自是察觉到了他对苏榛的关注。

所以她聪明的、刻意的出声了。

她的聪明,跟他所知道的、见过的所有世家贵女们如出一辙。

她们得体、知进、识退,她们知道用什么方法能保持体面、能打击敌人。

哪怕那个“敌人”压根不知道她的存在,压根没打算陷入任何战争……

可盛重云不动声色,不代表别人也忍得住,起码小司就挺不喜欢钟离语琴,觉得她太过板正,配不上他家公子。

但反正在他心里也没谁配得上他家公子,这就是盲目崇拜的后果。

其实钟离语琴来了几日了,他家公子压根没理,她便也不知怎么向盛老爷子告状,气得盛老爷子差点动怒,亲自指定他家公子今日必须陪着钟离语琴一起置办些元日宴上要用的东西。

早上出门儿的时候,他试探性的问了句,只是在城中采买,是不是可以不用他随行。

盛重云一句严肃的:“我的贴身侍卫,不随行于我,你是要干什么?”

他能干什么,他还敢干什么,跟着,必须跟着!

“小司,你要是有事就去忙吧。”出了武器铺,盛重云慢不经心的说着。

小司怔了下,“我没事啊。”

“我瞧着你是有事的。”

“公子,我真没事,我是您的侍卫,不随行于您,我是要干什么?”

盛重云沉默着,目光凝在小司的脸上,也不说话,就是审视、探视、探究,或是……

小司果断的:“小的这就去打听。”

盛重云冷哼一声,算是应了。

小司表面保持着严肃,心里却偷笑:明明是公子好奇苏榛下山来干啥,偏偏还要安在他头上……

熟药铺的坐诊大夫居然还记得苏榛和寒酥,毕竟这寒冬腊月的天气,抱着霍香正气哭出声的姑娘并不常见。

苏榛倒是觉得无所谓,买了一包金精石粉,又称了些白芍药、小茴香、艾草。一共花了六十五文,出门又想了想,又返回去花一百文买了个称药的戥子秤。

萧寒酥自然就是她的专属“挑夫”。

清单上列的东西就只剩米面粮食和布料还没买,刚到粮铺,就看到成树从家里把酱和菜拉了过来。

苏榛随便翻看了一下,便知菜和肉都是最精的,最好的,成树为人踏实又能干。最后结算,付给他五钱零六十五文。

成树这次也学精了,收了钱,就也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了一个布袋,直接抛到了白老汉的驴车上,然后扬鞭抽驴、驴拉着他撒腿就跑……

寒酥和苏榛看得瞠目结舌,又好气又好笑,打开布包一看,是黄灿灿的胡芦菔,也就是胡萝卜。

苏榛对旁人好也没图回报,但旁人但凡回报一点,足够她心里暖上好久。

一通采买下来,苏榛的钱袋子里便只剩了一两多银子。

眼瞧着日正了,三人就寻了食肆各点了一碗面,抓紧时间吃完,便进粮铺买了五斗白面、十斤红豆,五十颗鸡蛋、一罐蜂蜜,共花了三百文。

萧寒酥实在好奇,说家里有绿豆有黄豆,为何现在急需红豆?

“做简易的暖宝宝。”

“暖宝宝?”

苏榛点点头:“咱们上山也不知道会不会遇到大寒天气,这东西做出来,关键时刻能救命的。”

白老汉在旁边听得入神,下意识多问了句:“苏娘子,要是真管用,你做了,可否也卖我一些?我这赶车的老寒腿,一到冬天就疼。”

苏榛一听,笑着摇了摇头,“不用在我这儿买。白叔,您家里有红豆吧?缝个巴掌大的口袋把红豆装进去,然后把豆子放灶台上煨得热乎乎的、别煨烂了就成。出门的时候贴在身体需要保暖的部位,比如腰部、腹部或关节。红豆煨热了也不会特别的烫,散热还慢,起码能热个把个时辰,而且还可以重复使用,不会浪费。”

“这么简单?那可太好了,家里起码有一袋子红豆,我还说没啥用呢。”白老汉一听就乐了,心下也对这小苏娘子的性子多添了三分喜欢。

别看红豆法子简单,遇到性子促狭抠搜的,指不定故弄玄虚成什么样儿,说不定还会在袋子里加一些别人认不得的东西,然后吹成秘方去赚钱。

这苏娘子,敞亮!

远处,偷听着的小司寻思着,红豆还能这么用?回去要告诉公子!

粮买好,苏榛心算了一下钱袋子余额,还剩下一两两钱零四十一文。

这趟采购最后要买的就差布料、晒番薯用的多层藤编架,和一些做陷井用的绳子、皮索之类的小物件儿。

之前准备进白水村定居的时候,苏榛也买过十几米的粗布,但那全部用做家用,做衣裳是不够的、也不合适。

如今要去围猎,毛皮衣暂时还买不起,但不做两件厚实的外袍,棉衣随时都有被刮蹭破掉的可能。

苏榛心里有想好的款式,为了节约布料、也为了行动方便,她是打算给寒酥和萧容每人做一套短款猎装。

至于她自己,虽然她也很想穿猎装,但还是算了,女子裤装毕竟过于惊世骇俗。

于是进了布庄先挑了一匹最厚实的深色斜纹棉布。

另外,上山后万一遇上大风或大雪天气眼睛要受罪,怕雪盲也怕风眼,扯了一丈深色平纹纱做口罩。

并且穿过来之后,苏榛的内衣一直也是大问题,这个时代没有文胸和内裤的概念。上身就只有肚兜抹胸。苏榛虽然瘦,但毕竟也十八了,该长的地方都长了,还有点大,走起路来就……懂的都懂。

亵裤也全部是打底裤的长度,又是带子又是裤腿的,穿脱和洗涤都不方便。

这种刚需问题务必尽快解决,苏榛便买了半匹质地轻柔些的白棉布,足够她跟叶氏用。

几种布料,一共花了二百八十文。

唯有一点可惜,做猎装的棉布还是不够厚挺,达不到苏榛的要求。

“可惜符秀才家的夏氏疯了,否则她的织布技艺兴许苏娘子你能看得上。”白老汉听到苏榛念叨着的遗憾,也有些惋惜。

苏榛便想起来她在符秀才家见到的织布机,也有些惊讶:“夏氏的技艺很好吗?”

“她年轻的时候称得上十里八村最好的织娘,要不也嫁不到符秀才这么好的人才。可惜后来……唉,这都是命。”

苏榛也沉默下来,倒是寒酥看到苏榛的样子,心想她怕是又要替人家操心了……

只不过操心也是以后的事儿,苏榛目前有些自顾不暇。

大物件儿采买完毕,还剩了九百六十一文,白老汉又带着苏榛和寒酥去了收野味、皮子的铺子。

白川府城里最不值钱的野味之一就是兔子,年年泛滥成灾,尤其苏榛带来的兔皮还没硝过,自然给不出什么价,每张只卖了二十文。

进山寒冷,帽子和手尉都是必须品,苏榛先给萧容和寒酥挑了两顶最简单的黑色方巾抹额,又买了三副兔毛护耳。

手尉的款式却都不大满意,全包的不方便射箭,露指的又不方便保暖。苏榛便决定先买三副最简单的直筒式,回去自己改造一下。

又添了些大卷的粗麻绳以及碎皮子条、外加一个四层高的藤编晾晒架,一共又花了二百四十文准备返程了。

临出市集瞧见有小儿的“十般糖”在卖。

麦芽糖制的,条形、饼形、甚至还有鸟兽形,苏榛便给谨哥儿称了十文钱的,想着他见了一定很高兴。

第27章

最后出城的时候寒酥回头张望了下,他总感觉哪里有双眼睛盯着,许是自己多想了?

隐在暗处的小司被寒酥这一回头吓了一跳,心道这小公子不愧武将府出来的,就是足够敏锐。

但即然他们办完事出城了,自己这就回府覆命。

回程一行顺利,不到申时就到了白水村。

也是巧,寒酥和苏榛到家就正赶上行商客栈的两辆驴车在萧家门口卸番薯,乔里正竟也在,跟着三个伙计一起帮萧容,人多,番薯已经卸掉了大半。

白老汉本没义务帮忙,但他是爽直性子,赶上了就没有自己躲掉的道理,二话不说跟寒酥一起加入。

千斤番薯也不过十袋,立时就搬完了,仍旧全部堆进灶间叠得老高,尤其乔里正看起来糙汉子一枚,做事却真是细致,叠番薯袋都叠得齐齐整整,一点儿边角都要给掖进去。

苏榛的强迫症秒被治愈,恨不得给乔里正比几个赞。

而一旁的谨哥得了十般糖,高兴得紧,站灶间就开始吃了,粘牙粘得话都说不出来,倒叫一众大人好一通笑。

番薯搬完,客栈的伙计就要走了,苏榛拿着钱袋子出来结帐。

虽说番薯钱和车资都说好了暂时不必付,但伙计跑这一趟,总不好让人家空手回去,三人伙计每人给了十文红包,权当请了一餐饭而已。

给白老汉结帐的时候,本来苏榛也想再加十文红包,但他死活不肯收,只说是那个祛寒的红豆方子都被他免费拿了,帮着扛点番薯怎么还能要好处,说好了七十文就七十文,反正同村,今后互帮互助的地方多得是。

苏榛一听这话便也笑了,不再客套,白老汉便也赶着驴车回家了。

临走的时候还跟苏榛说倘若家里再需要什么东西,去白家寻他便是。他平时接到拉脚儿进城的活儿,会帮村里邻居们代买的。代买不超过五斤的只收三文钱路费,超出了每两斤加一文。

苏榛一听这赶情好,想不到白水村还能代购……

其他人都走了,唯只剩了乔里正,他今日来是找萧容的。

每年围猎,村里都会统一置办一些物件儿,比如大家在山上遮风挡雨用的帐布、吃食之类的。

花费的银子一般先走公帐,围猎回来各家再均摊。可眼下白水村穷得叮咣响,公帐哪还有银子,于是……

“乔里正,每家先出多少,您说个数儿便是。”萧容一见乔里正为难的样子,立刻明白了。

乔里正确实有些汗颜,总觉得是自己这个带头人带的不好,害得村民跟着受穷。可该开的口也必须得开,便只有直说了:“每家每人一百文,如果有剩,出发前就能退回来。”

“成。”萧容应了,扭头看向苏榛。

苏榛立马掏钱袋子,拿了三串给了乔里正。

乔里正红着脸收下了钱,便跟萧家人告辞,却又被苏榛拦了下来。

“乔里正,其实我也正打算问您个事儿呢。”

“苏娘子想问什么,尽管问。”

“您方才也看到了,我家这回买了千余斤番薯。不瞒您说,都是要做项吃食生意。但五天就要交货,我家人手不太够,需要请人来做些洗番薯、切番薯的杂工。您是这村里的里正,我便想听听您的意见,每天付多少、以及请谁做合适。”

乔里正便问:“要请几个人、男女可有要求?”

苏榛盘算了一下,“要在我家里做事,恐怕还是请妇人比较好。大概请两到三人,做二到三日。每日最晚巳时左右开工,午食在我家吃,然后可以放休半个时辰左右,酉时左右放工。”

“工时倒是短,还能供一餐饭的话,那每日给三十文足矣。”乔里正人坦诚,并未拐弯抹角、也不会多嘴多问。

这数字倒是让苏榛觉得心虚,“三十文,不会少吗?城里日薪至少得百文的。”

乔里正摇了摇头,“哪里会少,城里跟山里不同。城里日薪虽高,但吃啥喝啥不都得买。山里靠山吃山,有个三十文可经花了。这活儿放出去怕是好多人来抢。眼下谁家妇人要是想赚点铜板还得往城里跑,最多不过就是帮大户人家浆洗个衣服。要花时间、还要花脚力钱,最后啥也剩不下。三十文已经不少了,省点花足够一家人三、五日嚼头儿。”

苏榛想了想,认可了,便又请乔里正推荐合适的人选。

乔里正仔细思考了一番,给出两个人选,都在附近住。

一个是杜家长媳,今年二十岁的冷氏;一个是李家二房媳妇舒娘,今年四十有三;

跟苏榛想的一样,乔里正刻意没提自家女眷,不想给自家捞好处。

但他越这样,苏榛就越想要他家里的人,索性直接问了:“乔里正,不知您家儿媳春娘近日可有空儿,可愿意来做活儿?”

乔里正怔住,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若是让他家儿媳来那赶情好啊,可村里其他人会说他牟私利吧?

乔里正想答应,又为难;想回绝,又舍不得。

苏榛自然是明白他在顾虑什么,便又多说了几句:“我选您家儿媳可不是为了讨好您,是那日去集议跟她聊了几句,喜欢她的爽利性子。所以您要是允了,就回去问问她,如果她也愿意来帮忙,那我自是感激的。”

乔里正仍旧在犹豫,“可旁人会——”

苏榛笑了,带了三分俏皮:“若什么事都要考虑旁人的想法,岂不疲累?倘若有人问起,我自会告诉他们是我的主意,出银子的人是我,我喜欢谁就请谁。更何况两三日最多也不过百余文,谁家又能眼红到哪里去。”

倒确实是这么个理儿。

乔里正被她说得释然了,也对,谁爱挑理就让他挑去,乔家儿媳本就是个能干的!

“那好,我就帮她先应下!不瞒苏娘子,其实春娘前几日就提过,想在年前也进城找散活儿贴补家用,是我跟大江一直拦着没许,毕竟府城咱也不熟、也远。如今在家门口就能找到活儿,春娘定是高兴!”

“行,那就劳烦您回家一问。至于另外一个人选,也请您帮着问问舒娘?毕竟我家才来定居,人家万一顾忌呢。若是两个都能来,明日直接来我家便是。”

乔里正立刻也应下。这是好事,苏娘子请他代办,显然也就是把包家这人情送给他收罢了。

他便承了这情,想着日后总要找机会好好还,也不枉同村一场。

送走了乔里正,苏榛便跟叶氏进屋盘帐,今天采买剩的、再加上之前留在家里的铜板,总共还有四百二十一文。

苏榛把铜钱分成五份,每百枚用一根麻绳串好、串了三串儿放罐子里。又把寒酥喊了进来,让他踩着梯子把钱罐藏到了卧房的房梁上头。

寒酥放好钱,下了梯子又故意打趣:“就不怕我哪天偷了去?”

“这里有一部分本来就是给你娶媳妇用的,你提前偷了作甚?是着急娶了?”苏榛打嘴仗就从来没输过,一边说、一边把余下一串以及二十一文铜钱也数好,装进钱袋交给了叶氏,让她方便随时能取用、以及明日也要付给来帮忙的娘子们。

寒酥只是瞥了一眼苏榛,闭口不言。

叶氏没留意儿子的沉默,她推让着钱袋,不肯要:“给我做甚,你收着就好啊。”

苏榛笑了,“伯娘,您忘了我要上山围猎吗?家里就你跟谨哥儿在,身边不留银子哪儿成。”

叶氏一想也对,便不再推辞,反正都是一家人,钱放谁那儿都一样。

其实五百多文说多不多,说少也不算少。苏榛想的是围猎之前还能再卖几次苕皮,赚的钱足够她采购多几批物资。

叶氏本来还担心人手不够,现在榛娘请到人来帮忙,瞬间信心满满,各种规划家里要添置什么。

但在听到筑墙居然需要几十两之后,心痛得恨不能直接躺地上了。

这方面,萧容倒是看得开,“咱家这墙筑起来就是最结实的堡坞,即防走水又防兽还防贼,保命的东西,省不得。”

“我明白。”叶氏仍旧仄仄的,道理她自然懂,但懂理跟花钱是两回事。

叶氏默默决定明天开始多做番薯,边角料都抠下来卖钱!

入夜,白川府城、盛府、见山别院。

盛重云的书房内,小司正详详细细的给他讲述白天所见。左右不过是苏娘子去买了这、买了那、买了前、买了后。

盛重云像是压根没听,手里捧着一册书在看,但其实小司注意到他压根就没翻过页。

反正公子也没说厌烦,自己只管讲就是。

“总之按她买的东西来看,估计是白水村民要进山围猎了。并且她每样都置办三份,想必萧家去三人,包括她。公子,苏娘子柔柔弱弱的,进山会不会有危险。”

盛重云仍旧沉默着,脑海里浮现出苏榛的样子,她柔弱吗?好像是、也好像不是。

“公子,不知道今年长虚山会不会有雪灾,困在山上也不得了。”

“公子,苏娘子买了好多白面,估计是要做备粮的。”

“公子,苏娘子还卖了我上次帮她猎的野兔皮,可惜卖得太便宜,一张才二十文。早知道,我当时就应该多猎几只啊!”

“公子——”

盛重云平静打断,“小司,你聒噪得我头疼。”

小司怔住:哦,听完自己想听的,就嫌他吵了……

正要反驳,屋门被敲响,是伺候重云起居的院内小厮双瑞:“公子,琴娘子差人送了消夜给您,说是请您趁热尝尝。”

本来听小司唠叨那么多的都没烦燥的盛重云,心里瞬间烦燥了。

但消夜终究还是被端了进来,搁在了盛重云面前,上面扣着盖碗。

盛重云揭开盖碗,里面竟是酸辣杂酱苕皮……

第28章

苕皮是季管家在行商客栈买的,他还记得盛老爷子的嘱咐,并跟客栈打过招呼,苕皮到了就给盛家送几份来。

于是盛老爷子哺食一口气吃了两碗,喜爱得不得了。

但再怎么喜欢吃,对苏小娘子的印象也肯定敌不过钟离语琴。

钟离家是白川府籍,但早年拓开了事业,定居到了海州,做大宁跟倭国、高丽之间的水运贸易。

而盛飞松的理想也一直是把生意做到海上去。但廉颇老矣,长子早逝,后面两个儿子又奸懒馋滑,只能把希望寄托于盛家长孙,盛重云。

眼下钟离语琴也到了适婚年龄,还借着拐弯抹角压根查不出谱系的远房亲戚的名头来盛家探亲。

探亲是假,相亲是真。

盛老爷子一想,反正苏家那位嫡女也退了亲,如今可不就是更好的娘子来了?

于是下定决心定要促成,逼着原本打算去白水村“吃酥鱼”的盛重云立刻回了家。

而钟离语琴对重云自然也是毫无悬念的一见钟情……

盛重云拔弄着碗中的苕皮,没急着吃。

倘若没有苏榛……

其实盛重云也十分困惑,为什么总会想起苏榛。

他并非没见过比苏榛出色的姑娘,但苏榛全身上下都透着……他不知道那种感觉是什么,像是熟悉、又像完全陌生。

苏榛就像是站在一层轻纱的背后,也像隔着几世那么远。

跟盛家的复杂相比,白水村的萧家就简单了太多。

哺食是叶氏做的,全家人其实都爱苏榛的手艺,但又心疼苏榛太忙太累,哪还肯再让她进灶间。

叶氏煮的是碁子面。

做法就是面和好、揉成面饼,切成筷子粗细的面丁或四四方方的面片,然后蒸熟、阴干。

像白川府这样寒冷干燥的地方,做一次起码能保存十天之久,吃的时候煮熟再拌进调料就可以。

其实苏榛第一次吃到的时候也是惊讶的,这几乎就相当于古代版“方便面”,老祖宗的智慧不得了不得了。

要做的事情实在太多太多,一家人干劲十足,先商量好了明天的安排便分别洗漱了都回房早睡。

苏榛临睡前还盛了一小盆的干豌豆用清水泡上,准备明日做吃食用。

可事情全部忙完,苏榛却大脑兴奋睡不着了,睁着眼睛躺到半夜都还精神着,本来打算开始数羊,却隐约听到屋外像是有动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