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赵权那狗才被拿了?!孔府的文书也被搜出来了?!”秦信闻言,目眦欲裂,抄起桌上的酒壶狠狠掼在地上,碎片四溅,酒气弥漫。
“废物!一群废物!”他胸膛剧烈起伏,咆哮如雷,“毛伯温!好你个老匹夫!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敢动我鲁藩的根基!还敢攀扯孔府?!你是活腻歪了!” 他猛地转向张容,眼中凶光毕露,“你说!怎么办?!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们把我们……锁拿进京,千刀万剐不成?!”
张容眼珠滴溜一转,凑上前压低声音,带着一股阴狠:“您息雷霆之怒!事已至此,一不做二不休!毛伯温他们搜罗了恁多‘罪证’,必在行辕之中!只要咱们抢回那些东西,再给他们按个‘勾结山匪、图谋不轨’的罪名,烧他个死无对证!到时候查问起来,横竖都是世孙爷的意思。”
见秦信神色变幻,张容趁热打铁,声音压得更低:“世孙爷可是太祖血脉!板上钉钉的未来鲁王!这兖州地界,您此刻就是天!几个外官,杀了也就杀了!朝廷还能为了几个死人,真的问罪一个黄口小儿不成?无非申饬几句罢了!”
“放你的狗屁!”秦信劈头盖脸呵骂道,“你猪油蒙了心!朝廷不怪罪世孙,必定拿我们这些‘教唆幼主、陷主于不义’的奴才千刀万剐!九族都跟着陪葬!”
张容被骂得一缩脖子,讪笑道:“是是是,您圣明,小的糊涂。”
秦信却话锋陡然转厉,透出一股孤注一掷的狠绝:“不过你说的对,机不可失!趁着他们的奏本还没飞出去,咱们连夜动手!以雷霆万钧之势,踏平他那鸟行辕!把那些碍眼的纸片子,连同那几个不识相的狗官,一把火烧个干净!万事皆休!”他喘着粗气,又补了一句,“说实在的,最要紧的是护住王妃、世孙、还有孔家!不能让他们有半点闪失!”
当夜,行辕内灯火通明。毛伯温与刘玉、王杲、李承勋四人彻夜未眠,将如山铁证分门别类,起草那足以震动朝野的奏章。毛伯温亲执紫毫,饱蘸浓墨,笔走龙蛇。奏本中不仅详列鲁王府隐匿田产、侵夺民田、勾结孔府之罪,更将数位郡王、镇国将军、辅国将军等宗室“僭越礼制、戕害良家、暴虐无道,以致天怒人怨”的累累血债,字字如刀,泣血陈于君前。孔府所供密证,则用火漆重重封固,装入特制精钢铁匣。
黎明前,天地至暗之时。行辕外骤然火光大作!喧嚣之声震耳欲聋!淫靡的乐声、兵刃甲胄的铿锵、巨木撞击大门的沉重闷响、粗野的吼叫混杂在一起,撕破了夜的死寂:“尔等听真!奉世孙殿下钧旨!钦差毛伯温一干人等,假托清丈之名,罗织罪状,构陷亲王宗藩,污蔑圣人苗裔!实乃勾结外匪之内应奸贼!王庄护卫听令:为殿下靖难,捉拿奸佞,敢有抗阻者,格杀勿论!”
毛伯温闻声,拍案而起,目眦几裂!他一把抓起墨迹淋漓的奏本和那冰冷的铁匣,塞给身旁一名精悍的锦衣卫百户,声音斩钉截铁:“赵百户!从后角门狗洞潜出!骑快马,不惜一切代价,将此二物直送京城,面呈陛下!若遇追兵,玉石俱焚,身可毁,匣不可失!速去!”
那百户重重点头,将奏本铁匣贴身藏好,如狸猫般闪入黑暗。毛伯温旋即转身,目光如电扫过三位同僚,落在刑部侍郎刘玉身上:“刘侍郎!你熟知行伍,速带人死守院墙,以弓弩拒敌!能拖一刻是一刻!”又对户部侍郎王承裕道:“王侍郎,速清点其余紧要文书,能保则保,万不得已时……付之一炬!”最后看向御史李承勋:“李宪台!随我去前庭!今日,便让这兖州的魑魅魍魉,见识见识我大明臣子的浩然正气与铮铮铁骨!”
毛伯温与李承勋疾步奔至前庭。厚重的大门在巨木疯狂的撞击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门栓弯曲,门板上的裂纹如蛛网般飞速蔓延,灰尘簌簌落下。
“毛——伯——温——!老匹夫!开门纳命来!” 张容狂傲暴戾的声音穿透门板,带着嗜血的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