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病名为爱
大婚在七日之后, 江以照要赶在大婚之前再做一些准备,言玉溪最近看起来很忙,倒是给了她一些可乘之机, 魔丹的气息一消失,江以照便开始吸收魔气,提升修为。
江以照本身就有修为加持, 再加上曾习完三本残册, 对魔气的把握极其深入, 甚至让她感觉, 魔气比灵气还好掌握。仅仅是这几天的时间,江以照便能感受到极大范围内的魔气,在感知范围内, 所有的魔物, 她都了如指掌。
但魔丹在言玉溪的身上,他对魔气肯定是更为敏感,所以言玉溪其实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这样的想法,江以照倒是能够理解, 毕竟魔丹是万魔之主,就算江以照到达了九阶又能如何, 依旧要受到言玉溪的压制。
这样的行为就是在告诉江以照一句话, “让你三分又何妨”。
灵气跟魔气虽说同出一体, 但魔气更加张狂, 高阶魔物能对低阶魔物形成压制, 江以照抬手间, 便能感觉到四周所有的魔物, 她只需轻轻一握手, 便能为所有的魔物施压, 让他们呼吸困难,朝江以照跪下。
江以照坐在铜镜之前,看着自己身上的凤冠霞帔,垂下的珠串摇曳生姿,一头黑发被挽成了发髻,满头的金钗宝石璀璨闪烁,领口露出白皙的肌肤,与如火的婚服映衬。
玉燕从未见过如此气质之人,端庄优雅,嘴角轻含着笑,高贵如云间月,偏偏她的双眸之中又带着莫测的笑,让人心中不禁胆寒。
玉燕能感觉到,江以照今日的心情不错。不过这倒也是,嫁给魔尊大人,这可是多少人都盼不来的福气。
江以照着一套衣服挺重,是她穿过最繁琐最重的一套衣服,好像枷锁一般。
江以照搭着玉燕的手往外走着,外面都是大婚的装束,一派喜气洋洋的氛围,刚抬头,便看到言玉溪正笑着看她。
玉燕往后退下,言玉溪接过江以照的手,好似以前一般,往前走着。
言玉溪穿了一身红色镶金纹的长袍,黝黑的眸子眯着。
“你倒是人模狗样的。”江以照瞥了一眼,冷笑道。
“如果姐姐想要,就是真的变成一只狗,又怎么样呢?那也是对姐姐最忠诚的一只狗。”他紧紧握住江以照的手,往前走着。
这是江以照来魔渊这么久,第一次出这个院子。
几个人在前面推开这扇朱红的大门,百阶长梯便映入眼帘,江以照往下俯视,红妆铺满长阶,四周霞光环绕,万万人在下,乌压压地一片,席坐在酒桌之上。
见到江以照的一刹那,众人跪拜,无一人抬头,恭敬无比。
言玉溪侧着头看着江以照,展开手,“姐姐,这些,都是我们的子民,你满意吗?”
江以照低头俯视着身下的芸芸众生,他们都是乱世之中的蝼蚁,曾经的她也曾如他们一样,跪倒在掌权人的身下。
但现在不一样了。
江以照点了点头,言玉溪便笑着让魔民们起身,可江以照这时却突然抬手,手中一握,为万万人施加压迫,想要站起来的众人受到压迫,又瞬间跪倒回去。
他们的头低得更低,心中颤抖,不是说这夫人并非魔物,而是普通的一女子吗,竟然有这样强大的魔气!
言玉溪瞬间大笑,“姐姐,你果然是世间第一的天才,掌握魔气对你来说,简直跟喝水一样简单。”
江以照面上也微微一笑,却在用魔气探寻着这万万人的气息,可始终没有找到最熟悉的那一抹,楼澈寻。
最后她收回压迫,听到下方众人叩拜呼喊的声音。
众人回了位置,婚礼正要开始,傧相正要开口说话,言玉溪却抬手打断了他。
“别着急开始,我们的重要嘉宾还未登场呢。”说完,他朝江以照望去,几声肆意的笑声在空中回荡。
几只魔物出现在离江以照最近的地方,手中还提着一个人。
江以照瞳孔微张,楼澈寻浑身带着血,衣衫破碎,面色苍白,紧实的胸脯微微起伏,发丝凌乱地垂落,满身都是触目惊心的伤疤,可想而之言玉溪对楼澈寻做了什么。
江以照面上虽然带着笑,牙间却紧紧咬着,深红的血刻进她的眼眸之中,红得刺眼,楼澈寻向来清风霁月,如今却是魔气缭绕,身上黑色的魔纹若隐若现。
楼澈寻抬头看了江以照一眼,眼里带着笑,示意他没事。
“各位,你们或许还不认识这位贵宾,但你们一定听过。”
“这位可是太清山掌门的首席第一,剑道首席,众人敬仰,斩杀魔物无数的,楼澈寻仙君,英勇无比,可称战神。想必大家都耳熟能详吧。”言玉溪往前迈步,朝阶下的众人大声介绍着,脸上的笑意越发灿烂。
阶下万万人皆抬头看着楼澈寻,眼中的神色各异,厌恶,嘲讽,痛恨,害怕,楼澈寻都没有回头去看,只任由灼热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怎么能让这样对待我们贵宾呢?来人,赐座。”
两只魔物松开手的瞬间,楼澈寻踉跄地站起身来,破碎的衣裳勾勒出他厚实的肩膀,宽肩窄腰的身材,他抬头看着台上的言玉溪,微微拱手,神色自若放松。
虽然言玉溪站的地方比他高许多,明明是言玉溪在低头俯视着他,可楼澈寻壮硕的身材以及一身的气质,让言玉溪莫名觉得是他在仰视着楼澈寻,甚至对方的气势超过自己。
言玉溪最讨厌他这副神情自若的样子,好像能随时赴死一般的淡然。
言玉溪冷冷一笑,魔气便从他的指尖而出,瞬间便要落到楼澈寻的身上,楼澈寻丝毫不躲,可就在魔气要落到他身上的一刻,又被另一魔气挡住。
众人瞬间魔气的来源一看,正是站在言玉溪身旁的,今天大婚的主角,魔尊的夫人,江以照。
所有人都胆战心惊,甚至不敢抬头看,毕竟魔尊的性格有多古怪,他们都知道,前一秒还在笑着,后一秒就杀了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他能做出来了。
可江以照却敢做出如此大胆的行为,所有人不禁为她摸了一把汗,更有甚者,心里已经在想,婚礼的女主人怕是要换人。
却见江以照的嘴角带着笑,拉着言玉溪的手臂,“玉溪,继续婚礼吧。”
言玉溪瞬间一笑,面色没有丝毫的恼意,紧紧握住江以照的手,朝她柔柔一笑,“好。”
傧相浑身颤抖,念词儿的声音都有些颤抖,“是。”
先行奠雁亲迎,“愿携知己长相守,但许鸿雁鉴白头。”
江以照结果聘雁,缓缓催动着体内的魔气,一丝丝靠近着言玉溪。
“再行沃盥礼,新人沃宜,身心皆净。”
江以照感受到魔丹在朝她蠢蠢欲动,透过灼热的体温,江以照感受到魔丹在言玉溪的体内跳动。
魔丹身上的魔气在深深吸引江以照,让她浑身兴奋,这是魔气对她的影响,她身上的魔气格外特别纯粹。
“请行合卺礼。夫妻共饮合卺酒,从此两清合一心。夫妻同心,患难与共。”
言玉溪看着江以照直直地看着她,眼眸之中全是温柔,这让他有些愣住,难道说江姐姐真的愿意嫁给她吗,他被江以照的眼睛吸入眼底,笑着颤抖着喝下合卺酒。
江以照听着这誓词心中想笑,言玉溪可真把自己也骗到了。
“拜堂——”
江以照和言玉溪站在一起,红丝绸却放在了楼澈寻手中,要让他将带着彩球的红丝绸递到言玉溪的手中。
楼澈寻攥着那红丝绸,抬头看着眼神戏谑的言玉溪,“楼师兄,怎么,你不愿意吗?”
魔气压迫在楼澈寻身上,浑身疼痛,让他头上冒着冷汗。
他一步步往上走着,身上虽然都是血,可身姿始终笔直,眼神清明,一言不发,将红绣球递到江以照与言玉溪的手中。
“共拜天地——”
“一拜,谢天降祥瑞!”
“再拜,愿地久天长!”
“三拜,盼幸福安康!”
江以照和言玉溪在万人之中对拜着,而楼澈寻就站在他们身旁,成为台下众人中的一个。
江以照心中跳得越来越快,魔气的吸引让她有些不能控制住自己的兴奋。
刚三拜完,傧相刚要道“礼成”,江以照却突然抓住言玉溪的肩膀,一把抱住他。
言玉溪浑身炙热,突然僵硬起来,他嗅着江以照身上的香味,燥热弥漫全身,他感受着江以照浑身的柔软,不敢相信江以照会在此刻主动拥抱他,就好像是久旱的人遇到了一场大雨。
“江姐姐……”
江以照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抱着言玉溪。
这就是为什么魔气能让人普通人变成魔物,能让人失去理智,江以照感受到魔丹在呼唤她,她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她从没有一刻这样兴奋过,杀戮的心如野火一样澎湃着。
“姐姐,你抱着我,我好开心,从来没有人,这样抱着我……”
言玉溪微微颤抖着,却始终压抑不下心中的感情,如潮水一般袭来,他向来带笑的眼睛如今却红了,眸中忍不住湿润,他紧紧地抱着江以照,害怕她像雾一般散去,害怕这是梦,因为这个场景,他已经在梦中梦到无数次了。
“姐姐,我好爱你。”
他感受到自己的心在疯狂颤抖。
江以照从他的脖颈抬起头,看着他。
刹那间,有花绚烂而放。
他看着江以照的笑,心口中传来猛烈的一痛。
血溅到了江以照带笑的脸上,“嗯,玉溪乖,感受到姐姐的爱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爽了哈哈哈哈哈哈
第六十二章 乖巧,好像听话的狗。
席下众人见状瞬间惊奇, 江以照又一个抬手,唤出体内魔气,压迫如铺天的浪潮一般席卷而来, 压制住全场魔物,使台下慌乱的叫声立马停息,朝江以照跪下低头叩首。
变化只在刹那之间, 楼澈寻见状一个跃身, 飞至身侧, 立马施加灵力, 将言玉溪禁锢在原地。
言玉溪低头往下看去,一把带血的刀正从自己胸口处穿出来,他愣愣地抬起头看向江以照, 先是失神一刹那, 又转而大笑起来。
他正要说话,江以照又将刀狠狠拔出,又再次捅入,连刺来好几刀, 鲜血喷涌在江以照的大红的婚服上和瓷白的脸上,她神情没有多的变化, 只是带着她最日常的笑意, 手中的刀却一刻也没停息。
言玉溪被连刺几下才使劲上来, 唤出魔力往身后一跳, 将楼澈寻迅速弹开, 江以照连忙施加魔气将楼澈寻护住, “叫人去, 你在这儿碍事。”
这里是魔渊, 灵气与魔气本就相互敌对, 互不相容,普通的人在这里便是进入毒汤一般,会迅速化为汤水,楼澈寻身受重伤,全凭身上的修为在强撑。
玉鹊从人群里冒出来,朝楼澈寻招手,满脸惊恐,泪流满面,吓得发抖,“仙君,你不救江姐姐吗?江姐姐费了这么大力气把你救出来,你就这样走了?”
楼澈寻没有回头,朝魔渊的方向走着。
他要去开魔渊的门,而身后的玉鹊还在他身后说着话,他不想解释过多。
“你不可以走,你要带她一起走,江姐姐需要你的保护!”玉鹊虽然害怕得流泪,却还是不停地大喊叫住楼澈寻,往江以照的方向看去。
楼澈寻脸色苍白,身上的血还在汩汩地流,“她不需要我的保护,她一个人就能独当一面,听懂了吗?”
楼澈寻向来做事沉稳,这是他生平第一次这样紧张,心脏如鼓点一般猛烈跳动,仿佛有冰冷的藤蔓,死死缠绕着心口。
伤口已经疼得麻木,但他却仿佛不能呼吸,江以照的面孔在脑海里如潮水般不断涌来,情感和理智在不断纠缠,疼痛让他大脑清晰。
他不能回头,他若是感情用事,留在远处,必然会成为把柄,威胁江以照,他必须离开,去接应太清山的人。
江以照既然给了他信任,那他必然不会辜负。
玉鹊见到眼前魔物如黑云一般压过来,楼澈寻抬眸,唤道,“斩月剑来。”
凌厉地银色划过天际,落到楼澈寻的手中,他目光一冷,从黑云之中斩出一道澄澈之路。
*
言玉溪方推开,江以照不给丝毫缓气的余地,如鬼魅一般继续朝言玉溪刺来。
言玉溪的笑意更加猖狂,一边捂着伤口,一手拿着剑抵挡着江以照。
“姐姐,你真的好恨我,完全不留情面呢。”
“可惜,浓烈的恨也没有什么用。”
他体内魔气瞬间爆起,速度极快,强大的力气将江以照手中的刀弹飞,尘雾乍起,瞬间将两人遮盖住,视线模糊起来。
如恶虎一样,猛烈的力量将江以照的双手扼住,她狠狠摔到地上,一把刀便横在她的脖子上。
两人喘着气扭在一起,言玉溪低头笑着,靠着江以照的脸,“姐姐,怎么样呢?我说了,你根本打不过我的。”
他看着手中的刀,打量着江以照白嫩的脖颈,“江姐姐,你对我实在是太不公平了,你居然能那么狠心,将刀刺进我的胸口,而我呢,甚至不愿伤你一分。”
“魔丹在我身上,在绝对的碾压面前,你就不要再负隅顽抗了。”
江以照脸上毫无惧色,嘴角轻勾,直直地对上言玉溪的眼睛,“是么?”
她的手攀上言玉溪的胸膛,浑身的魔气调动,言玉溪瞬间觉得浑身一痛,压制住江以照的力气仿佛被逐渐剥离,他最梦寐以求的力量在逐渐远离他,仿佛浑身的血肉在脱离骨头一般痛苦。
江以照猛的站起来,一脚将言玉溪踩在脚下。
言玉溪痛苦的叫声响起,她只冷冷地看着他,缓缓地擦了擦自己脸上的血,手上的魔气不停息地吸收着他身上的力量。
“你也知道自己是靠魔丹,是走的歪路呀。”
“你这么弱,魔丹凭什么要选择你呢?这里不是有一个更好的人选吗?”
只听见血肉撕裂的声音,魔丹从言玉溪的体中而出,落到江以照的手中。
“不要——”
江以照看了看手中的魔丹,心中一片新奇。
这就是折磨她十年的东西,给了她无穷无尽的痛苦,父母兄弟姐妹朋友,全都死在了它的手上,如今它就这样乖巧地呆在她的手中。
言玉溪躺在地上,神色涣散,嘴角动了动,自嘲了两声,泪水从眼角缓缓流下。
“姐姐,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呢?”
“你们为什么都要这么对我呢?”
他好像在对江以照说话,又好像在喃喃自语。
言玉溪快死了,江以照收了手中的压迫,她虽然不算好人,但也绝不是恶人,她往后退了两步,静静地低眸看着言玉溪。
“是啊,就像你说的,我那么弱,如果我不变强,我怎样才能吸引你的注意呢?我怎样才能靠近你呢?你只亲近更强的人,不是吗?”
“你对我那么好,我以为这把伞是单独打给我的,实际上你对谁都这样,你是最冷漠的人,你对谁都好,但谁都靠近不了你。”
“我有错吗?我只是想变强,想接近你,我有错吗?”
江以照冷冷笑着,还在这里诡辩。
“你说你弱,可你甲等天赋,多少人期盼不来?你说你为了靠近我才接受魔丹的力量,可你分明就是更想要力量,别拿我当借口。”
“我为那么多人去除魔气,你分明可以来找我,但是你没有这样做。”
“就算你彻底被魔丹同化,你依旧有退路,你可以尝试控制它,你才是它的主人。”
“可是你没有选择这么做,你选择放弃,你选择力量,你选择杀戮,无数的人死在你的手上。”
“我在做任务的时候,遇到过很多人,兰芝被人打断了腿,但她选择活着,就算成魔也想着保护村子里面的女孩,钱董成了魔,但他也没有选择杀戮。”
“大家都想好好活下去,凭什么为了你的私欲而死,凭什么?”
江以照死死盯着他,让言玉溪的脸看着她。
“我知道你的身世很惨,可这不是你杀戮的理由。”
“心疼你,谁心疼无辜的人呢,谁心疼我呢?你明明知道我的父母兄长,所有的朋友都死于魔物之中,我一个人站在永安城的大火之中的时候,谁又来心疼我呢?”
四周寂静无声,江以照站在百阶长阶之上,红色的婚服与地上的血交相辉映。
江以照没有再管他,魔渊已经开了,她听到脚步声的剧烈声音,应该是太清山的人快要来了。
她听到言玉溪用最后的声息说着话,“我只恨我做的不够完美,如果再来一次,我还会这样做,下一次,你会属于我,我会赢,我会赢,我会赢……”
最后消失在空中。
魔丹进入她的体中,所有的力量汇聚在她的手中。
现在,她成了那个她最痛恨的魔神。
无数的太清山的弟子涌来,江以照一眼就看到最前的人,明明方才还在远处,一眨眼便又出现在她的身前。
楼澈寻浑身的血将衣服染成红色,四周喜庆的装扮还未散去,倒显得他这一身红与江以照的婚袍格外适配。
他体格高壮,站在江以照的身前,眼中却忽地红了。
她从来没有见过楼澈寻哭。
眼泪是灵魂的雨滴,比裸/露更让人无处遁形。
她刚要开口,就感受到熟悉又安稳的香味紧紧地拥住了她,柔软又温柔,硕大的身体将她拢在怀里,炙热的体温让她瞬间心情平复下来。
她轻轻一笑,也抬手将楼澈寻抱在怀里,埋在他的胸口之中,深深吸了一口气。
楼澈寻浑身一抖,好像是心脏在颤抖,又好像是灵魂深处在颤抖,灼热的感情从深处涌上来,连身上的疼痛都无法感知到。
余则礼跟在林息身后,抬头便看见那两抹鲜红。
他瞬间张大嘴巴,眼睛瞪圆,拍了拍林息,指着余则礼,“什么!我看到了什么!”
他猛烈地拍着林息,打得林息浑身疼,“你又在这里发什么疯啊!”
“楼师兄居然抱上去了,天啊,这是楼师兄干得出来的事情吗?”
“而且,最重要是,江师妹居然没有推开他!”
“凭什么——啊啊啊啊啊!”
林息一脚踢开他,嫌弃地翻了个白眼。
“你为什么看起来这么冷静?啊喂!等等我!”
楼澈寻死死抱着江以照,好像松开手,江以照就会从他的怀中离开。
温暖环抱着江以照的脸,让她甚至有些不能呼吸过来。
“别急,还没结束呢。”
她警惕地从楼澈寻的怀里挣扎出来。
江以照突然感觉到有阵法在魔渊之中展开,这个阵法压制着魔渊里面的魔气,是个很厉害的阵法,甚至将她体内的魔丹都有一些影响着,有一股熟悉的气息,是陈厚君的手笔。
她抬头望去,纪行静儒雅挺拔地站在那儿。
“楼澈寻,我已布下阵法,速速将魔神江以照拿下!”他开口说话,中气十足。
“你身边站着的,已经不再是你的师妹江以照了,她已经死了,她身有魔丹,已经是魔神了。”
楼澈寻听完纪行静的话,仿佛没有听到一般。
“你没有听到我说话吗,楼澈寻!”
“你站在那里做什么,快杀了江以照啊!难道你要与魔神同流合污吗!”
台下所有的人看着楼澈寻,目光如火,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在所有的注目之下,江以照突然一笑,将手放在楼澈寻的头上,而这位众人敬仰的仙君,竟然低下了头,将头凑在了江以照的手下。
乖巧,好像听话的狗。
第六十三章 不像魔神,倒像是悲悯天下的神明
余则礼闻言连忙抬头, 往纪行静的方向看了一眼,看向林息,“什么意思?魔神?江以照成魔神了?”
林息凝眸, 没有一口好气,将剑握在自己手里,不经意地紧紧攥住, 微微点了点头, “你瞎吗, 你不会自己看啊。”
余则礼心惊胆战, 看着江以照身上愈发浓烈的魔气,看着她站在长阶之上,戏谑地笑着, 低眸看着纪行静, 瓷白而温柔的脸上如今沾染着未干的血。
看着他那不可一世的师兄,壮阔的肩膀,凌厉的气质,如今却低着头, 谦卑而忠诚的,任由江以照揉着他的头, 这一切都已经表明了他的立场。
余则礼不能任由这件事情发展下去, 他跳起来往长阶上奔去, 却被结界猛地弹开。
这里被纪行静下了结界, 换作另一句话, 他已经控制了这里。
“纪长老,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江以照怎么会成了魔神呢……”余则礼抬头愣愣地看着, 虽然他已经感受到了浓烈的魔气, 但他仍然不可置信。
江以照是最讨厌魔物的,而她自己现在成了魔物,她一定比所有人都难过吧。
余则礼不断开口质问着纪行静,吵地不可开交。
“你大可以自己问问江以照,她究竟是不是魔神。”纪行静仍然岿然不动,脸上带着微微笑意,气质沉稳,没有因为余则礼的任何一句话显得急躁。
所有人都盯着余则礼,质疑着他。
“余则礼,你不用跟他扯了。”江以照的声音从高台之上传来。
她一袭婚袍,红得刺眼,太清山几乎所有的人都认识江以照,她温柔,善良,对所有人都热情,受过她恩惠的人不计其数,没有人愿意相信江以照成了魔神。
她不像魔神,倒更像是悲悯天下的神明。
“如你们所见,我如今的确成魔了。”她双手交叠,缓缓往前走着。
她还要继续说话,纪行静便立马打断,“她已经承认了,大家听到了吗?”
“江以照已经死了,如今站在你们面前的,是魔神。”
“你们的兄弟姐妹,父母朋友,日夜交心的师兄师姐,有多少死在了魔物的手中?而如今罪魁祸首,魔神江以照就站在你们面前,你们难道忘记了疼痛,忘记了仇恨,忘记了你们的朋友和爱人吗?”
纪行静的声音铿锵,调动着台下所有人的情绪,众多人甚至开始痛哭流涕,看向江以照的眼神变得愤怒,所有人蠢蠢欲动,只等纪行静一声令下,便会像野狗一样扑向江以照。
他说完,又死死盯着楼澈寻,“楼澈寻,你于我太清山有功,我愿意再给你一次机会,斩杀魔神,你便可以将功抵过。”
江以照听笑了,用手背遮着殷红的嘴,“楼师兄,你要杀了我吗,我现在可是魔神哦。”
楼澈寻站在江以照身后,紧紧攥住她的手,“要直接杀了他吗?”他瞥了两眼纪行静。
江以照摆摆手,“不着急。”
她耳朵都听出茧子了,她倒是想直接杀了纪行静。
可光是死有什么用,死可是最简单的事情了,她要让所有人知道真相,知道纪行静是一个怎么样的恶人。
纪行静不愿多说,直接一声令下,所有人朝江以照涌去,灵力翻涌,声震寰宇,太清山弟子千人,而阶上仅江以照和楼澈寻二人。
纪行静嘴角扬起笑意。这道结界是用天地至纯的魔气与灵气筑成,由阵法第一人陈厚君布下,压制魔气,增幅灵气。
身有魔丹又如何,魔丹拥有自我意识,凭借普通人,根本不可能完全能驱使得了它,更何况江以照方才才吸收魔丹,体内早早被魔气侵蚀,体内不稳,意识也被魔丹影响。
而楼澈寻,都已经伤成这样了,更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只要魔丹到手……
却见江以照只是抬手,什么滔滔灵力,飒飒剑气,都在一瞬之间停止消失,强大的压迫感在空中袭来,所有人感受到骨骼的颤抖,血液的奔流,身体中的灵力仿佛被人抽走,不受自己的控制。
膝盖微微打颤,耳中什么也不能听见,眼睛只要直视着江以照便会被烫伤,就好像太阳无法直视,所有人只好低下头,朝百阶之上的江以照跪下,仿佛朝圣一般。
纪行静那沉稳儒雅的笑容突然裂开一条缝隙,牙齿紧紧咬住,靠着强大的修为死死抵抗着这强大的压迫,只听“砰”的一声,他的骨头断裂,疼痛袭来,他被迫跪倒在江以照之下。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会这样?
“你猜错了一点,你怎么就认为,魔丹是控制我,而不是我控制魔丹呢?”
她嘴角微翘,带着充满玩味的笑意,白皙修长的手转着手里拿把带血的刀,语调不高,但让所有人胆战心惊。
“魔丹现在臣服与我,魔丹所有的记忆,我都有哦。”
她松开对纪行静的压迫,让他能够开口说话,纪行静立马抬头,想要说些什么,可一道灵力便猝不及防地打入太清山所有人的脑海里。
只见画面之中黝黑,纪行静站立着,虽说带着平日里的儒雅的笑意,却比平日多了几分凉薄,“魔丹?也不是什么大事,不是吗?”
“我帮你控制魔丹,助你修为增长,你借我魔气,我们可以长久合作。”
他的声调平平,甚至有些温和,但却带着威严,那是上位者言语之间不自觉透露出来的命令口吻。
言玉溪和纪行静每一次的对话都如流水一般,源源不断地流进所有人的脑海,虽然场上寂静无声,但纪行静仿佛已经听到所有人心中炸裂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