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往市早膳。"陈舒窈的字迹清丽隽秀,恰如其人。笺上犹带一缕幽兰香气。
林彦秋晨起梳洗毕,慵懒地倚回拔步床上,燃起一管水烟,随手翻开案头的邸报。忽闻房门轻响,陈舒窈捧着朱漆食盒翩然而入,见他已经醒了,含笑举起食盒道:"熬了松花粥,还有灌汤包子,可合口味?"
"卿若肯亲喂,便是糟糠也甘之如饴。"林彦秋斜倚绣枕笑道。
陈舒窈颊生红晕,将食盒置于床头的黄花梨小几上,轻声道:"今日便当回老爷伺候,可好?"
林彦秋见她仍穿着对襟襦裙,不由失笑:"先换了寝衣再来,省得待会儿麻烦。"
陈舒窈耳根顿时烧得通红,轻啐道:"你倒比奴家还急。莫要说在桐城没个红颜知己。"林彦秋讪讪挠头:"男儿家原就耐性差些,情动时实在难以自持。"
陈舒窈背过身去,当着他面换上素纱寝衣。那衣裳用苏绣技法镂着缠枝莲纹,轻透如蝉翼。转身时但见雪肌若隐若现,腰间丝带松松系着,比赤身时更添几分风情。
"好看么?"她低头捻着衣带,"特地让苏州绣娘裁的。"
林彦秋长叹一声:"卿这是要饿煞我也。"说罢突然下床,将她拦腰抱起至窗前。湘妃竹帘外晨光熹微,映得纱衣通透。他附耳低语:"就在此处可好?卿可见园中景致。"
晨间缠绵方歇,二人始有闲话家常之意。林彦秋斜倚绣榻,由着陈舒窈一匙一匙喂食松花粥,絮絮说着近日见闻——陈氏族人之事,任上公务之繁。陈舒窈浅笑盈盈,偶应一二。待他用完早膳,她方取用自己那份,却要分神应付那不安分的手在罗衫下游走。膳毕未及收拾碗箸,娇躯又被揽入锦衾,再度交颈而卧。林彦秋竟如少年初尝云雨,不知疲倦地索求无度。
再缠绵的相聚终须一别。当青幔小轿驶离别院时,陈舒窈未下楼相送,只倚在绣楼窗前,目送轿影远去。此刻她心中百味杂陈,既甜蜜又怅然。
沧山县推行的考成法与连坐之制,岁末终得吏部派员首肯,修成正果。作为主事者,林彦秋之名屡现于奏章之中。章程既定,他又开始走访各乡,与那些新科举子出身的里正们促膝长谈。未至年关,这些年轻里正已与这位州同知大人相交莫逆。毕竟年岁相仿,言谈甚欢。
岁聿云暮,元正新至。沧山县翻开新篇,岁末呈报的鱼鳞册上赫然写着:本年赋税增收一成五,其中八成来自药材山货之利。这一切,皆始于林彦秋执掌钱谷之后。
元正休沐方毕,林彦秋甫至衙门点卯,便有府衙差役疾驰而来,呈上一封朱漆急递。拆阅方知,乃是知府幕僚柳安亲笔所书:"林贤弟当备酒矣。"
林彦秋执帖沉吟,遂提笔回函:"柳先生若有闲暇,下官当扫榻以待。"
未几又有快马回报,柳安书云:"贤弟且来府城一叙,其中缘由,当面告知。"
林彦秋合上泥金帖套,心下狐疑。当即整了整云雁补服,往见田知县与杜县丞告假,而后匆匆登轿,命轿夫速速赶往府城。青幔小轿穿过晨雾时,惊起了道旁枯枝上的寒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