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已是五票赞成。杜北丰心中如打翻五味瓶,酸甜苦辣齐涌。他万没料到,这素来低调的林彦秋,一朝亮出爪牙,竟如此凌厉。
劝农司的奏疏被当场驳回。杜北丰那点刚冒头的锐气,顿时萎如残雪见日,顷刻消融。此刻满堂官吏皆已看清:在这沧州议事堂上,真正一言九鼎的,不是知县杜北丰,而是那位位列第四的林通判。
议事堂散会后,杜北丰如斗败的公鸡,灰溜溜地回了签押房。午后几个衙门的议事都称病未至,带着长随匆匆往府城赶去。
林彦秋刚回到值房,便有礼房小厮送来申主事的拜帖:"犬子之事,承蒙林大人照拂。"
林彦秋提笔回帖:"同窗之谊,分内之事。"
"分内之事?"申宁收到回帖,捻须轻笑,"天晓得。"
这边墨迹未干,又有工房张主事遣人送来《巡抚衙门谕令》,言道要各州县大力褒扬"举子下乡"新政。来人恭敬道:"此事乃林大人首倡,工房明日议事,还望大人拨冗指点。"
林彦秋搁下狼毫,暗忖这妇人当真不可小觑。方才方师爷在堂上给了杜北丰当头一棒,转眼这张氏便来示好。这官场上,哪有愚钝之人?各自底细,稍加打探便知根底。
林彦秋百思不得其解,杜北丰为何要背着自己擅作主张。按说眼下沧州府的局势,对他仕途大有裨益,何故自毁长城?
在值房沉思良久,林彦秋忽而拍案冷笑:"定是挡了某些人的财路!"转念又想,"本官偏要如此,又能奈我何?"
正思忖间,陈振手持密报匆匆而入,眉飞色舞道:"大人!野河沟乡出大事了!"
见陈振这般神色,林彦秋挑眉道:"何事惊慌?"
"有乡民联名举告,顾里正收受铁三爷数万两白银,为其私开煤窑充当保护伞。"陈振将状纸呈上案几。
林彦秋当即挥毫修书,遣快马急送杜北丰。信中语气平静如常:"杜大人,下官有要事禀报。"
刚踏入巡抚衙门的杜北丰,在轿边展信阅罢,如遭雷击,面如死灰。
"本县知晓了。"他强压怒火回信道,"既证据确凿,便交由按察司处置罢。"搁笔远眺沧州方向,心中悲鸣:我这知县,竟形同虚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