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微一愣。
鞠义向前走了一步,那股从尸山血海里磨砺出的无形煞气,扑面而来,压得韩微几乎喘不过气。
“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比我更清楚。”
“这场仗,你们已经败了。”
鞠义的语气,平静无比,却将现实血淋淋的揭露出来。
“中路陈渊六万大军,西路闫真六万大军,皆已在我南境军的铁蹄之下,灰飞烟灭。如今,就只剩下王坤这八万残兵败将,困守于此,成了瓮中之鳖。”
“你告诉我,等到朝廷那帮人,收到这二十万大军全军覆没的消息时,他们需要什么?”
鞠义盯着韩微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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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需要的,不是真相,而是一个替罪羊!”
“一个足以平息陛下雷霆之怒,一个足以向天下万民交代的,替罪羊!”
“而你们,”鞠义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打了败仗的王坤,死了的陈渊和闫真,还有你们这些败军之将的家眷,就是最好,也是唯一的替罪羊!”
“届时,你韩微,是‘通敌叛国’的奸贼。你那八十岁的老母,便是‘奸贼之母’!她会被抄家,会被下狱,会被那些平日里对你笑脸相迎的同僚,用最恶毒的言语羞辱,用最残忍的方式折磨,最终,凄惨地死在某个阴暗潮湿的牢房里!”
“你以为,你能独善其身吗?你以为,你的忠诚,在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眼中,值几个钱?”
“轰!”
鞠义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地砸在韩微的天灵盖上,将他所有的信念、所有的坚持、所有的忠诚,砸得粉碎!
他踉跄着后退了两步,脸色惨白如纸,额头上渗出了豆大的冷汗。
他想反驳,可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因为他知道,鞠义说的,都是真的。
这就是朝堂,这就是官场。
胜者王侯,败者寇。
“而我们,”鞠义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们不一样。”
“我们殿下,最重孝道。只要你,继续把这场戏演好,只要我们,能兵不血刃地拿下这座大营。我以我的人格,以我南境三州的名义担保,你的母亲,不仅会安然无恙,还会被我们当成最尊贵的客人,送到你的面前,让你尽孝送终。”
“孰轻孰重,你自己掂量吧。”
说完,鞠义不再看他一眼,仿佛已经笃定了他最后的选择。
鞠义重新换上了那副熏熏然的醉态,摇摇晃晃地,大步向着帅帐的方向走去。
只留下韩微一人,呆立在原地。
夜风吹过,卷起他宽大的儒袍,让他显得格外单薄。
他看着鞠义那逐渐远去的背影,又想了想自己如今已经被抓到南安、生死未卜的老母。
袍袖中,韩微攥紧的双拳,在剧烈地颤抖。
最终,所有的挣扎与不甘,都化作了一声长长的、充满了无尽疲惫与苦涩的叹息。
鞠义说的,何尝又不是实话呢?
韩微缓缓地抬起头,那双沉静的眸子里,最后的一丝火焰,彻底熄灭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灰般的认命。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重新换上了那副温和儒雅的表情,快步跟了上去。
仿佛刚才那场足以改变他一生的对话,从未发生过。
但有些东西,已经彻底不同了。
比如,忠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