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皋看着他们的反应,心中暗笑,他知道,他已经抓住了这些人的命脉。
“你们可以想象一下,”
“你们在南境,分到属于自己的田地,盖起属于自己的房子。你们的婆娘,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你们的娃,可以在宽敞明亮的学堂里读书识字,将来,甚至可以参加科举,当官做老爷!”
“你们,再也不用打仗了。再也不用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这种朝不保夕的日子。”
“有田有地,老婆孩子热炕头。这,才是人该过的日子!”
说完,牛皋不再言语,只是平静地等待着。
他已经给出了选择。
通往地狱的死路,和通往天堂的活路,就摆在他们面前。
“扑通。”
一名士兵,扔掉了手中的头盔,跪了下去。
这一次,他没有哭喊,只是用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将额头,重重地磕在地上。
“扑通!扑通!扑通!”
仿佛是会传染一般,他身边的士兵,一个接一个地,跪了下去。
很快,这数十名骑兵,无一例外,全都跪倒在地。
他们用最卑微的姿态,向牛皋,向他所代表的南境,献上了自己的忠诚。
而这样的场景,在南侧战场的每一个角落,都在不断地上演。
当督战队的羽箭,再也无法威慑住那些一心求活的溃兵时,当阵前倒戈的浪潮,开始形成燎原之势时,这场战争的胜负,其实,就已经注定了。
……
北玄中军,帅帐之内。
气氛,压抑得如同坟墓。
闫真颓然地坐在帅位之上,那张曾经意气风发的脸,此刻只剩下如死灰般的败落。
他双眼无神地盯着帅案上的地图,那上面,代表着南境军的黑色箭头,已经将他的大营,层层包围。
南侧……已经彻底崩了。
从最开始,只是小规模的投降,到后来,演变成整队整队的倒戈。督战队射杀的速度,甚至已经跟不上溃逃和投降的速度。
更可怕的是,那些溃兵,在投降之后,甚至会调转刀口,帮助南境军,去攻击那些还在顽抗的“自己人”。
人心,散了。
不,是人心,已经烂了。
“报——!!!”
一声凄厉的嘶吼,从帐外传来。
紧接着,帐帘被猛地掀开,一道狼狈不堪的身影,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
正是被闫真派去后营查探军情的,张猛。
此刻的张猛,盔歪甲斜,浑身沾满了泥污和血点,脸上,还带着一种惊魂未定、仿佛见了鬼一般的极致恐惧。
“张……张猛?”闫真的嘴唇动了动,发出了干涩的声音,“后……后营如何了?方致远呢?他把那支该死的陌刀军,打退了吗?”
他问着,心中,却还抱着最后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
或许,方致远能力挽狂澜呢?
或许,后营只是暂时失利呢?
然而,张猛接下来的话,却将他最后的一丝幻想,也彻底碾得粉碎。
“帅……闫帅……”
张猛跪在地上,身体抖得如同筛糠,他抬头看着闫真,眼中,是无尽的绝望和恐惧。
“完了……全完了……”
他声音嘶哑,带着哭腔。
“后营……后营已经没了……属下赶到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了……”
“到处都是尸体……层层叠叠,血流成河……方将军……方将军他……不知所踪,恐怕,恐怕早已凶多吉少……”
“两万大军……整整两万大军啊!不到一个时辰……就……就全没了……”
“那些南境军,他们……他们根本不是人!他们是魔鬼!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张猛语无伦次地,将他在后营所看到的地狱景象,竹筒倒豆子一般,全都吼了出来。
帅帐之内,死一般的寂静。
闫真脸上的最后一丝血色,也彻底褪去,变得苍白如纸。
他只觉得,自己的耳朵里,嗡嗡作响,天旋地转。
后营,没……没了?
两万大军,没了?
方致远,也没了?
“噗——!”
一口鲜血,再也抑制不住,从闫真的口中,狂喷而出,溅满了身前的地图。
他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从帅位之上,重重地,摔了下来。
“闫帅!!”
“快传军医!!”
整个帅帐,瞬间,乱成了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