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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入v啦,煲汤!

公主府。

自正门起,接风洗尘的人员跪成两排。正中央站八名侍女,手捧着鎏金匜器蓄满春日的晨露之水。揽月将第一瓢晨露淋在姜采盈的掌心和手指,而后用熏香巾帕小心翼翼地擦拭。

在鞭炮与礼乐声中,姜采盈由侍女搀扶着跨过一盆旺火,驱除霉运后,还有濯发礼。姜采盈要求礼仪从简,濯发礼便和休沐并行了。

小憩片刻后,她召来辛夫人和揽月及府中几个稳妥的管事,询问了近日来京城的状况。

“听说,陛下将你们都关押起来了?”姜采盈微皱眉头。

“没有,陛下只命江统领秘密关押了我们几日,并无传闻中那般残酷。”

“十七先生呢,如今是否无碍?”

辛夫人颔首行礼,“得公主与陛下垂怜,他已无事,前些日子离开了陵都。”

辛夫人看得长远,于是主动补充道:“公主,据宫中消息,淮西侯已于五日前秘密离京,听说是陛下授意。”

姜采盈冷哼一声,“他自然是要离京的。”

不然,伙同陛下意图暗杀大司马的事情一旦败露,卫衡的官僚们不会放过他。

只是这件事,还需看卫衡如何上报。他若识相些,将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或许京中局势还能稳住。若他依依不饶,置陛下的颜面于不顾,那么难保陛下不会再做出些什么来

不管怎么说,经此一事后陛下应该再难强求她与李漠的婚事

只是姜采盈沉吟,止不住地想起了今日城门口与卫衡的一别。直觉告诉他,他会选择后者,再与陛下慢慢谈判

不行。

辛夫人有一句话说对了,卫衡乃豺狼之辈。倘若她真的嫁了他,届时与他的新仇旧怨一同清算,她岂能讨得了好?

思及此,她缓缓开口,“最近,护国公府有何动静?”

闻言,辛夫人似叹了口气,眉心也随即拧紧,“公主,这段时间安少卿频频登门打探您的情况,京中已有一些关于您和他的流言”

姜采盈有些错愕,她本以为与卫衡随行皇陵一事会令他知难而退,只当探春宴上那日的约定从未有过,未曾想安礼弘竟也有些执著在身。

正这么说着,院外又出来小厮的通传,“公主殿下,护国公府”

“又来了?”揽月在一旁小声嘀咕,“这个安少卿也真是的,一点儿都不把公主的清誉放在心上。”

“揽月。”姜采盈轻声斥责,后者立即认错地将头低下。

小厮又补充道:“护国公府的安小姐来访。”

“安清岚?”姜采盈沉吟片刻,“请她进来。”

姜采盈落座后往外看去,来人衣袂翩翩,似裙裾生风一般穿过院堂。她步伐算不得轻盈,能看出些情绪来。

自年少国子监与安清岚结下梁子后,她们二人从未在私下场合碰过,更遑论登门拜访。

一番虚礼过后,姜采盈为她赐座。

“不必了。”安清岚声音清脆却坚定,“今日清岚来拜访公主殿下,是为了归还公主所赠黎笙老先生的乐曲残本。”

她从怀中小心翼翼捧出那本旧书,恭敬呈上,“还请公主殿下收回与兄长的约定,放安氏一马。”

她语气中的火药味儿十足,几乎可以称得上忤逆犯上。安清岚逆光而立,却能感受到此刻公主压抑住的薄怒。

“臣女本不该求见公主插手您与兄长之间的约定兄长近日来萎靡颓丧,屡次忤逆家父之意,家父如今也卧病在床”

“你的意思是,是本公主造成了你家世不睦?”

安清岚咬咬牙,“臣女不敢。”

“你今日不该来。”姜采盈淡淡道,“无论本公主与你兄长约定了什么,你都无权左右和干涉。安小姐,众人皆称你有一颗玲珑剔透之心,更有揽天捧月之才,可在本公主看来你兄长比之与你不逊色分毫。”

“国子监时期,他便是太傅口中最聪敏沉稳的少年,而今却变得处事幽默,为人似空有其表。可你未曾想过,你之才能已惊世绝伦,若他不收敛锋芒,你安氏何来至今日的安稳荣光?”

“我”安清岚有些讷住。

“本公主今日说这些不是为了指责你之失。而是想说,你的兄长他远比你想象中更有担当和远见。在安氏日后荣辱面前,你我之恩怨不过尔尔,你该相信他会做出对护国公府最有利的抉择。”

闻言,安清岚瞳孔渐渐收缩,眼底浮现淡淡的惊异。

“不过你也无须忧虑过多,”姜采盈面色烦忧,“此事本公主还未来得及向陛下请示我的婚事,从来都不由我个人决定。”

“公主,您”安清岚似乎感受到一股淡淡的黯然。

“若无事的话,安小姐请回吧。至于黎老先生的残本,你便还是收着。我相信,它找到了最好的主人。”

送走安清岚后,姜采盈暗暗松了一口气。只是不久后,宫中便传来通传,陛下召她入宫。

该来的,还是来了。

车马在朱华门停下时,夕阳的余光正落在金色红墙之上,在暮色的鼓钟里显得愈发肃穆

养心殿内,气氛沉得可怕。

姜采盈敬跪于地,等候着天子之怒。一刻,两刻姜叡只是在肃穆之中有条不紊地批阅着奏折。

御前侍立的宫女屏息凝神地换了两盏茶,热气都尽数消了。他才渐渐放下手中的事情,抬眼往向殿中央长跪不起的人。

沉沉的声音在大殿响起,“来人,给阿姐赐座。”

巍巍皇权,将她的背脊压弯,“昌宁多谢陛下。”

“阿姐,皇陵祈福一行,你舟车劳顿辛苦了。朕这就命内廷司将去岁波斯进贡的一双琥珀枕,鎏金耳环以及一些名贵药材赏赐于阿姐。”

如此和煦,姜采盈不安地在袖中揉搓着手指,“昌宁惶恐,辜负陛下所托。”

话闭,龙椅上的那人收起温柔,阴沉的气压渐渐传来。正在姜采盈觉得他将要爆发的时候,大殿上竟传来了爽朗的笑声。

可气氛却并未有半分放松。

“阿姐,朕逗你的。你紧张什么?这次你做得很好,所以朕才要嘉奖于你啊。”

“嗯?”

“你可知,今日午时大司马入宫,与朕说了什么?”他的笑意宏亮,仿如一股巨浪渐渐将她裹挟。

“他说,他要与你成婚。我的好阿姐啊,没想到时隔多年他竟还对你念念不忘。你知不知道,朕只是佯装发怒,他便主动提出要将羽林军的掌印交出来…若是日后你与他成婚,他纵有万般权势也会被你化成绕指柔…”

姜采盈头皮发麻,“陛下,昌宁不…”

“阿姐,任性是要有一个度的。”少帝端坐于龙椅之上,并未有什么大动作,只袖侧轻摆,洪钟般的声音便巍然而来,“朕…决不允许你再辜负朕的心意。”

“是陛下的心意,还是陛下的强迫?”姜采盈挺颈而立,瘦削的双肩衬得她孤立无援。

“放肆。阿姐,是朕平日里太过纵容你了?”

“陛下可还曾记得,当年承瑄姐姐去世后你在父皇面前对昌宁发过的誓?你说,日后你登上帝位,一定不会为了皇权逼迫昌宁做不愿意的事情。”

“我”那些深刻的记忆仿佛变得幽远起来,坐上火锅这把龙椅,所有的亲情都要为皇权让位,这便是姜叡从父皇那儿学到的,帝王之术

“阿姐,朕是身不由己。”少帝一边挣扎着,理智最终还是占据他的大脑,身为帝王怎可为一己之私而不顾天下社稷?

“你可知如今朕在子民心中是何模样?他们都说朕无德无能,甘作亚父的傀儡,不配为大云朝的主君朝中大臣更是与亚父蛇鼠一窝,想要搞垮,颠覆朕的天下朕怎能容许?阿姐,你是朕最亲近的胞姐,我们当一荣俱荣,你要相信朕不会绝不会辜负你。不论你嫁与谁,朕都一定会倾尽全力保全你,不让你受到一点儿牵连。”

“陛下,天下,是大云朝百姓的天下,并非你一人之天下。为君之道,必须先存百姓,若弃百姓以奉其身,犹割股以啖腹,腹饱而身毙。”

“朕几时弃过百姓?朕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百姓,若不肃清朝中奸佞,何来山河社稷可言?”

“是么?正所谓凡营衣食,以不失时为本。如今正当农时,陛下可曾关心过陵都周郡州麦种情况如何?江南发水致使稻种淹溺,民怨四起,陛下又可采取各方郡守之建议,指导农民活稻之法?您一心都扑在党同伐异之斗争之中,想的全是如何铲除异己巩固皇权。可若无百姓之安居,何来社稷?”

姜采盈全身发抖,皇权威迫之下她已无法站立,她敬跪于大殿正中央,话语振聋发聩

大殿陷入了一片肃穆之中,久久龙椅上那人都未回话不知过了多久,姜采盈的膝盖都有些麻木,眼前才出现一双金色雕丝的云纹状足靴,下一秒,她被一双手轻轻扶起,“阿姐,快起来。”

姜采盈心有余悸,此言已经严重干政。即便身为公主她也无力承受天子之怒。

“阿姐,朕”承认错误的话无法从帝王之口说出,他踌躇了半刻,才最终叹了口气,“你说得对,即便是处置奸佞朕也不该将你牵扯其中,此事朕会另做打算,日后朕不会再逼迫你做不喜欢的事情。阿姐,你且先退下吧。”

漆黄的夕阳将光影拉得悠长。白余阶方阶上,她向外俯看着层层迭起的金瓦红墙建筑群

“恭送公主殿下”程太保在门外侍立着,不一会儿大殿上内响起了咳嗽声,少帝在里面下令,“程太保,去请丁太傅来,就说朕有要事与他商议。”

接着,又是不断地咳嗽。

姜采盈眉心拧紧,开口问道,“陛下可是受了风寒,有宣过太医么?”

“请过了,只是一律都未进过养心殿的门。”程太保忧心忡忡,“陛下每每都以政务繁忙而推脱,可龙体要紧呐。”话毕,程太保径直向姜采盈跪了下来,“老奴恳请公主殿下再劝劝陛下吧,陛下他最听您的话。这偌大的宫墙之中,他一人孤独惯了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

姜采盈转身望着他,“程公公,你听到我与陛下的话了?”

“老奴该死。”

其实作为三任御前掌公,程太保所知的皇权密事多得已经数不胜数。他能连连侍奉三任帝王,便是因为他不可撼动的绝对忠心。

姜采盈也并非想治罪,只是有些踯躅,“程公公,依您看来,此事”

“哎哟,老奴惶恐不敢妄议政事。”

姜采盈叹了一声,罢了。想要撬动这位深谙宫廷之道,只会明哲保身的公公的嘴,怕是比登天还难。陛下年少继位,朝中众臣又确实欺他弱小,为卫衡马首是瞻。

殿内的咳嗽声越来越急促,姜采盈止不住回头望去,心中犹豫不决。一方面她讨厌再一次成为帝王纵横的棋子。另一方面,如今朝中形势不稳,陛下想要靠一己之力扶大厦之将倾,不用些非常手段是十分难的。

上一世姜采盈泪花在眼眶里打转,如果有羽林军贴身护卫,阿弟也不至于被贼人追至地宫,砍下头颅

自卫衡死后,羽林军精锐悉数遭副使江澈鼓动调职或请辞,随后转而效忠于朝中新兴的党派之中,做起了暗卫或杀手。

这一世,起码卫衡他愿意交出羽林军若陛下能够真正收服羽林军,培植心腹,或许上一世的惨状便不会发生。

思及此,她步履坚定地回头,“陛下,昌宁还有一事求见。”

里面那头似乎顿了一下,“进。”

姜采盈重重叩首,“陛下,昌宁愿听陛下安排,谢陛下赐婚。”

“阿姐,你”姜采盈抬眸,视线坚定地与姜叡的眸光对上,余下之话尽在不言之中,她改主意了。

姜叡眼神中也有了少许卸下帝王心防的动容,“阿姐,你放心。不管将来如何,朕一定设法保全你。”

姜采盈不在乎这些,只是叮嘱道:“卫衡是否说过羽林官印何时移交,宫中巡防守备登记在册情况又何时交接?陛下此番收服羽林军还需他的配合,切不可与他起过多冲突。若得机会,陛下可与太傅具体商讨将城防营收编羽林军的计划,将守城之责握与自己手中,他日若有敌情,陛下才能第一时间获取情报。”

“阿姐,你说得有道理。”姜叡眼中闪着光芒,他有些惊诧与阿姐的见地和格局,却并不怀疑。

阿姐就是阿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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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降下,揽月在朱华门口静静候着。见公主出来,她忙上前去给公主披上一件薄薄的外衣。

“公主,夜色起凉意,小心您的身子。”

宫外的空气似也躲过了皇宫的压迫,更轻盈些了。可姜采盈却不觉得放松,她拢了拢外衣,“揽月,哪里有酒喝?”

“公主?”揽月惊诧,“您不常饮酒,恐不胜酒力啊。”

“就是想小酌一杯。”揽月看出公主心情不佳,也不再坚持,“好吧。公主,等回府后我去找张管家准备一小盅桃花酒。”

此时正是桃花盛开之际,京中酒肆皆以桃花酿酒,此酒温和醇香,是许多京中女子挚爱,公主想必也会喜欢。

“不。”姜采盈眸色一沉,“我们去惜春坊喝。”

惜春坊,是卫衡的地盘。既然决定了要嫁,她就得试探出卫衡对她的底线。

她们先是回了府,换了一辆低调些的马车和一身轻便的衣裳,随后出发。酉时三刻,陵都城华灯初上。

一排排的街灯将街景衬得繁华热络。大云朝虽民风尚算开放,可夜间出行女子还是较少出门。

马车的车轮缓缓地碾过绫罗街干净的青石板,不知何时,丝竹绕耳之乐声扣进耳扉,远远地“惜春坊”三字牌匾高高地悬挂在闹市中央。

她们到了。

“二位客官,今日想听点儿什么曲儿?”看门的小倌儿热络地围上来,揽月不动声色地拂开,替公主隔开一段距离。

进门之后,靡靡丝竹声更加清晰了些,一楼的正方台子上,乐女抱着琵琶,以面纱拂面,嫩如青葱般的指节勾点按压,悦耳清脆的乐声便传了开来。

此时人头攒动,惜春坊内生意极好。姜采盈花了大价钱才好不容易订到一个三楼的位置。拾阶而上时,她的眼光静静地扫过楼下的人。

那日在探春宴上,见过的忠肃侯府何文泽,柳公仁惧在。转过二楼阶梯时,一曲奏毕,楼下竟开始鸦雀无声。

《洛雪词》惊世卓绝,仅仅两三音节便勾勒出空灵之感,原来是是雪姬娘子开始弹奏,楼下听客皆如痴如醉。

她正欲上二楼,冷不丁地与一人打了个照面——匡沉瑾。姜采盈暗叹,自探春宴过后,他二人应免不了几分纠葛。

落座后,酒水吃食很快便上齐。从这间房看去,可以俯瞰整个陵都城,巍峨的宫墙在此处也不过几点重影。

目光所及之处,倒是有一处建筑稍显大气磅礴。仔细一瞧,竟是卫衡的府邸。

姜采盈顿时有些烦躁。

龇牙咧嘴几杯桃花酒下肚后,她面色迅速浮上一抹红晕,“揽月,你别动。”

“公主您喝醉了,咱们回府吧。”

姜采盈控制不住平衡,可嘴里还嘟囔着,“回去?本公主不想回去,你知道么,我马上就要变成囚笼之鸟了。”

外头似起了轰动,“公主”连揽月的声音压低了些。

“陛下已经为我赐婚,我虽身为公主,却只是一枚制衡朝廷的棋子。他日我落入奸臣之手”

酒精作用下,姜采盈说话也断断续续,似触及到伤心之处,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

酡红还未消散,她手中复又拿起酒杯,“接着喝。揽月,等本公主嫁人之后,便再无机会与你这般痛饮赏月了。”

“奴婢参见大司马。”揽月似焦急地朝门外一拜,而后惶恐地扶着姜采盈,生怕公主殿下在外男面前做出什么失态之举。

“卫衡?”姜采盈似自顾自地环顾一周,“那个混蛋在何处?本公主非要打死他不可,敢对本公主趁虚而入,本公主饶不了他。”

她晃晃悠悠地,将架子上的一盆绿植当作卫衡,朝他骂骂咧咧地走去,二话不说便是一掌。

绿植随即“哐当”一声掉落在地,声音吓她一跳。她欲后撤,可两脚不听使唤地相互绊住,眼见着人要倒在瓷盆的碎片之中,姜采盈眼里的神色恢复了短暂清明。

“公主,小心。”随着揽月的一声惊呼,姜采盈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上儿。

她脸朝下啊。

三秒,两秒,一秒。千钧一发之际,姜采盈几乎要准备好伸手撑地躲过,可眼尾衣袂翻飞,她终于还是闭上眼赌了一把。

腰侧的热意安稳地传来。幸好,她落入了卫衡的怀抱。

“不要命了?”卫衡低斥,听不清情绪。

姜采盈哭了起来,捂着紫青的手指头轻轻呼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为了效果逼真,她刚刚真是将那瓷盆视作了卫衡,一巴掌下去她指甲被拗到,疼得不轻。

“你是如何当差的,竟由着公主在夜里独自饮酒”卫衡冷冽的眸光扫向跪在一侧的揽月。

来自上位者的威严让揽月止不住颤抖求饶,“奴婢该死。”

卫衡的怒意未灭。这时“啪”地一声,下颌角被人重重扇了一下。室内气氛顿时凝滞起来。

卫衡的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幽沉的视线扫过之处阴风阵阵。

揽月心中哀嚎,公主你快醒醒吧,大事不好了。大司马这人,咱们可真惹不起的啊。

一巴掌下去,姜采盈心中也十分没底。纵然她知卫衡对她有意,可这些年来他玩弄权势,早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这种屈辱,只怕无人再敢令他受。当年翰林院林秀不过背后议论了他一句,就被他派人剁了喂狗她颤颤巍巍地,依旧装醉,“让你欺负本公主的人。”

“你先下去。”低沉的声音如暴雨来临前的狂风暴雨,揽月一脸不愿。姜采盈却向她悄悄使了个眼色,让她放心。

“吱呀”一声,屋外的音浪迅速涌进,又被这扇门骤然堵住。姜采盈眼神涣散,继续装着发酒疯。

她身躯似柔弱无骨,在他怀里也不安分。卫衡只是一个不注意,她双脚无法受力直接往一侧倾倒去。

“哐当”一声,在姜采盈也意外地情况下,她轰然撞上桌子一角,倒在地上。

冷冷的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别装了。”

姜采盈低垂着头,嘴角沉下去。

卫衡居高临下,烛火的光芒照在他刀锋般冷峻的下颌角。俯看她的时候,带着天然的戏谑。

姜采盈并未马上抬头,只是缓缓道:“你一定很得意吧,尽管本公主万般不愿,你还是得逞了,你就这么喜欢本公主?”

她余光瞥到地上的碎片,并且地往那边移了几寸。稍稍一用力,瓷片割破手掌。她握着拳,在找一个合适的时机。

卫衡抿唇,身体有些僵硬,“娶你,不过是为了开皇陵取夜秦军机图。”

“是么?”姜采盈眼眶氤氲,抬眸怒视道:“那这皇陵,又该如何开?”

话毕,卫衡眸光暗了暗,望向她的眸子里多了些难言的情绪。姜采盈一开始与他对视着,而后一抹红晕浮上面颊,薄怒摇头。

室内静了片刻,姜采盈略微哽咽,“本公主讨厌被利用。”

垂落在旁的手蜷缩了一下,卫衡眸光汹涌与挣扎交织着,他最终还是咬牙,“可你别无选择。”

他决不能眼睁睁放手。

“我不会利用你。”卫衡蹲下身来,视线与她齐平,“因为你根本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让我利用。你就不一样了,昌宁。若我们成婚,你可以尽情地利用我,这是作为”

他的视线上下扫了她一眼,“的代价。”

“啪”地一声,巴掌再一次打上去,姜采盈怒道,“你简直无耻。”

卫衡的脸冷了下来,舌头玩味地抵着下颚,他摸了摸自己被打过的半边脸,手指上沾上了姜采盈手掌上的鲜血。

眸光滞了一下,他侵略性俯身过来,“在你心中,我不一直都是这样的人么?”

“没错。”姜采盈恶狠狠地瞪他,“所以从小到大,本公主一直讨厌你,现在是,以后也一直都会是。”

“没关系。”卫衡启唇讥笑,“恨,总比爱长久。昌宁,我们有一辈子可以耗。”

“你错了。陛下已经答应我,婚事一事不会强迫我。明日我便入宫向陛下请旨,我宁愿嫁给安礼弘也不会嫁给你。”

“待我与他形神相伴,大司马再来取我的血便可。”

她仰视着,以一种孤傲的姿态看着他,倔强与蔑视交织。卫衡气血上涌,“形神相伴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下巴被人陡然捏住,可她依旧不卑不亢,继续激怒道:“我知道,我宁愿跟他也不愿”

沉重的气息压过来。隐忍,仇恨的怒意不断汹涌和翻滚着。他的吻重重落下,粗野,生涩,失控的占有欲似乎要将她全部撕碎。

从未有过的柔软,似乎将他整个人都抛向云端。少女本能地拒绝和后撤似唤醒了沉睡的雄狮,理智溃不成军。

姜采盈被吻地窒息。

她的肩膀被重重地按着,卫衡的臂膀精瘦有力似要将她的一切都揉进身体里,胸腔的共振引发极致的暧昧。

灼热的气息几乎将二人完全灼烧,舌关不知何时被叩开,极具侵略性的气息凶猛地她整个人占满

第26章 第26章

夜幕笼罩之下的公主府,静谧幽深,只有府门前一对灯笼在晚风之中被吹得飘扬。

主屋内灯火通明,一声惊诧刺破宁静。

“糊涂啊,公主。”辛夫人神色急切,“陛下怎可再将公主许配给大司马?”

陵都城中的百姓,会如何议论公主?

姜采盈内心惶然,要说一点儿不在意世人看法是不可能的,“此事陛下已经应允,想必不日便有圣旨明召。”

果然,翌日早朝程太保突然宣诏,公主的婚期就定在十日之后,五月初五,可新郎官却换成了卫衡。

朝中顿时热议沸腾,连卫衡的幕僚党羽都始料未及,殿内一片混乱。礼部尚书宋洵在混乱之中站出来劝诫,“陛下,公主乃我大云祥瑞尊贵之躯,她的婚礼筹备事宜该合过星象八卦,再经礼部入册,嫁妆珍宝一一校对后方算合乎礼仪,十日实在太过紧迫,臣实在惶恐怠慢了公主啊。”

少帝清亮却颇具威严地摆手,“宋卿,关于公主的婚礼事宜,礼部不是一直在筹备么?”

宋洵身体一怔,话是这么说没错,可那是为公主和淮西侯李漠准备的啊。

公主婚礼章程中间的细节,桩桩件件都体现着尊卑之序,如今新郎官换成了大司马,谁敢以驸马爷的礼数来怠慢他?

“宋卿,此事朕已定,你加紧筹备便是了。”

宋洵有口难言,最终只能艰难应下。下朝之后,此事在陵都城中不胫而走,坊间小巷热议沸腾。

在一片猜疑和讨论之中,五月初五终于来临。

这一日,全陵都的集市都换上红绸,挂上红灯笼。

公主府内红烛高照,喜乐喧天。

晨起梳妆,姜采盈坐在铜镜前,任由宫女们为她梳妆打扮,直至午时方毕。镜中的女子眉如远山,眸若秋水。

揽月忍不住痴道:“公主,您今天真的好美啊,便是天上的仙子也不及您姝色无双。”

红色胭脂将她的唇描得鲜红,可那双眼睛里分明不见半分喜色。

随后,宫女们小心翼翼地捧来嫁衣。

姜采盈只看了一瞬,微微怔住。这不是前世董太妃准备的那一件,从绣工来看,也不是出自宫廷的尚衣局。

随侍的宫女解释道:“这是大司马命人送来的嫁衣。”

这令她更为吃惊。

正红色鸾凤嫁衣,金线绣成的凤凰展翅欲飞,每一片羽毛都缀着细小的珍珠,在烛光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腰间玉带镶嵌十二颗东海明珠,象征一年十二个月的圆满。

这并非几日便能赶制出来的成品。

"大司马真是好福气,能娶到我们殿下这样的天仙。"小宫女一边为她戴上九凤金冠,一边笑着恭维道。

金冠沉重,压得姜采盈颈背微痛。她望着铜镜中盛装的自己,恍然觉得那是个陌生的傀儡。今日之后,她将不再是单纯的皇室公主,而是权倾朝野的卫氏主母——一场精心策划的政治联姻中的棋子。

"吉时已到,请公主起驾——"

公主府门外,十里红妆。姜采盈被揽月搀扶着登上銮驾,透过珠帘,她看见街道两旁跪满了百姓。欢呼声、议论声如潮水般涌来。

“怎么公主要嫁的人,忽然之间就变成了大司马?”

“嘘,没听说么,那淮西侯李氏意图谋害公主,如今已逃往边境不知所踪了,李氏怎可能再求娶公主?”

“也是。”

“那怎么就突然嫁给大司马了?”

“我听说啊,公主殿下与大司马那是自宫廷里打小的情谊,后来淮西李氏从中作梗,公主殿下与大司马才误会横生,两相决裂了。”

“竟有这等事啊?”百姓们议论着,长长的仪仗队经过,那喜车銮驾内香风飘摇着,红帘微起,露出姜采盈绝世芳华的容颜。

在一众惊呼与祝贺中,有人大声说道:“公主殿下姝色无双,与大司马真是绝配啊。”

“是啊是啊。”一旁众人回过神来,也纷纷附和着

“听说大司马为了这场婚事,光是聘礼就价值连城,这足以体现大司马的爱重啊!”

“看来这京中,又要出一对令人艳羡的神仙眷侣咯。”

繁闹的大街人群涌现,几百米的长街上人不少反增多。姜采盈倒是有些意外,这陵都城中百姓的议论竟如此温和,就好像是有人刻意引导一样。

銮驾缓缓前行,穿过朱雀大街,停在卫衡府邸正门前。朱漆大门上金钉闪烁,门前两尊石狮威风凛凛,却也挂上了红红的囍绸。

卫衡今日一袭红袍,韶光异彩。出尘俊朗的容颜之下,是一双眸光深邃的眼。他虽唇角含笑,薄唇却紧抿着,似乎没人能看懂他在想什么。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开喜帘,“昌宁,过来。”

姜采盈一手执却扇,一手放在他掌心,感受到他指尖的温热薄茧——那是征战手握兵刃所留下的痕迹。

数百米的红锦地毯,从府门前一直铺到正厅。从与她执手的那刻起,两旁的侍女在身后洒下漫天的花瓣。

跨火盆,过马鞍,拜天地在数不尽的繁文缛节中,却扇后的唇角一直保持着得体的弧度。

“请新人入洞房——”随着这声唱和,姜采盈麻木的的心微微一收。

洞房内红烛高烧,喜床上洒满了红枣、花生、桂圆和莲子,寓意"早生贵子"。

“请新人饮合卺酒——”交杯酒下肚,一股辛辣感顿时灼烧着喉咙。饮下酒后,喜娘喜笑颜开地说着祝词,得了赏赐后欢天喜地退下。

“吱呀”一声,房门关上的声响让姜采盈绷紧了神经。屋内只剩下他们二人,红烛噼啪作响,衬得气氛更加凝重。

卫衡先开口,“你很紧张?”

他说着伸手欲抚她的脸颊,姜采盈却偏头避开,金冠上的珠串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她开口否认,并讥讽:“没有。大司马不去前厅宴宾客?朝中众臣,可都等着恭维大司马新婚大喜呢。”

卫衡没理会她的讥讽,只是重复她的话,“是啊,新婚。”他收回手,站着俯视她,“可惜,我们只是演戏。”

姜采盈抬眸,“你知道就好。卫衡,陛下忌惮你,所以为了大云的江山社稷,本公主可以嫁你。往后我虽为卫家妇,你却不得限制我的自由。”

卫衡的眸色阴沉,“昌宁,你若想与我定规矩,那我也给你两个选择。”

姜采盈怒视他,卫衡这厮果然不会吃一点儿亏。

“要么你我相敬如宾,内院之事随你处置,但朝廷之事你不得干涉,且若无我的准许,不得擅离府中半步。”

“不可能。”姜采盈想也没想便拒绝,他想囚禁她?她嫁给卫衡的初衷,便是近水楼台,替陛下监视卫衡的一举一动。

“你还有第二个选择。”他盯着她,眸光复杂和炽热,“要么从此你安心做卫家主母履行妻子义务,朝堂之事我绝不避讳你,你想干涉便干涉。”

妻子义务?姜采盈面上控制不住一热,随即薄怒道:“卫衡,你无耻。”

“昌宁,今日礼成你已经是我的妻子,何来无耻之说?”他沉沉地盯着她,加重了‘妻子’这两个字,“更何况你知道,我娶你就只是为了取得夜秦军机图。”

“做到这二者之一,一年后我便写下和离书,放你自由。若你不选,那么此生你都将无摆脱我,我们做一辈子的夫妻。选择权在你,昌宁。”

“选选选,本公主当然要选。”她眸光里的雀跃让她更加艳丽动人,可卫衡却紧抿着唇,脸色沉了下来。

他冷眼睨她,“现在就选,不得反悔。”

闻言,姜采盈面上的喜色顿消,要从这二者之间选出其一,也并非易事。一方面,她既舍身嫁进了卫府,便不可能甘愿只做笼中鸟,再罔顾陛下圣意无功而返。

可若选了第二种,姜采盈的脑中浮现起那夜的场景,绮靡,失控仿佛失掉所有理智。

心慌,无措。

那一晚,她几乎是落荒而逃。

夜幕渐沉,府中的宾客大多已经散去,幽静如水的室内,只有红烛在颤颤地抖着。

略显沉重的呼吸声,一下一下地清楚扣进姜采盈的心扉,不知过了多久,她才下定决心,咬牙道:“我选第二种。”

“确定?”他盈盈的目光涣着幽暗,倾身过来时几乎将她的空间挤得逼仄。姜采盈下意识后撤,腰身以上往后躲着,抬眸望他,“确定。”

话音刚落,姜采盈顿时惊得瞳孔放大。

“唔~”

卫衡的手掌稳稳地扣住她的后脑,力道不容抗拒。随后,薄纯覆上来,清凉柔软的触感令人食髓知味。

眼眸一黑,他加重了这个吻。卫衡的气息粗重地喷到她脸上,可这次的吻不同于那一夜的粗野,不知章法。

绵长深沉,带着灼热的气息,“不”

她齿关一开,卫衡的舌头就灵巧地钻了进去,贪婪而又紧张地深入,搅动着口中的蜜液。

姜采盈用力去拍打他的胸脯,却只能被他束缚地更紧。幽静的室内,隐隐地传来口液交换的吞咽声。

侵入,占有,一种原始的性张力本能渐渐弥散。

姜采盈被小脸通红,几乎窒息。

“停停一下。”

可卫衡似着了魔一般,她的舌被他搅着,弄着到几乎麻木。她身子瘫软,双腿之间几乎要站不住,有个东西烫得她腿直打颤,发晕后怕。

卫衡终于停了下来。

姜采盈贪婪地深呼吸,汲取氧气,口中的话断断续续,“不不行。”

卫衡幽暗的眼神,落到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昌宁,你已经选好了,不能反悔的。”

话毕,姜采盈身体‘腾’地悬空,她下意识地去抓住他脖颈,发现卫衡的脖子一片涨红,青筋暴露。

不轻不重的力道,她被卫衡丢到床上。怀抱的余温还没来得及消除半点,下一秒高大的身影欺身过来,胸襟前的衣扣被尽数剥落

第27章 第27章

胸口一凉,随即一双滚烫的手掌覆上。卫衡的眸子暗沉如墨,指尖在她锁骨处流连,灼热的呼吸喷在颈侧引起阵阵颤栗。

痒痒的。

姜采盈不由地微微偏头,露出纤长的,白玉如瓷的颈线。火热的唇顺势而下,从下巴到白皙的颈部,撩起火一般的红。

她下意识地想要蜷缩,却被他有力的臂膀牢牢禁锢。

被扯下的腰带,滑落的丝绸裙裾,以及露出半截白皙如玉的小腿卫衡眸子充血般发红,理智与欲望,只在一线之隔。

他的吻从锁骨,再次回到唇,然后是鼻尖。喘息声交融着,感受着她变柔软的身体,卫衡动作颤抖,青筋暴涨。

在昏暗的烛火里,他们四目相对。

这时一滴汗,自他的额头缓缓滴下,落在她的鼻尖。霎时,他眼尾发红,眸子里的□□几近焚身,体内狂热的野兽似冲出了围栏,再也止不住地冲跑出来

“等等。”

姜采盈将手拢在胸前,止住他的进一步动作,“卫衡,口说无凭。”

“什么”他眸子里浊气非凡,只顾着紧紧地抓住她的手腕,压抑地话都说不出声。

“一年后和离的事,我要你现在就立下字据。”

她是故意的,挑这个时机。

话毕,卫衡眸中的□□渐渐消散下去,恢复了幽暗冷冽,他咬牙切齿,“你就这么想跟我和离?”

“对。”姜采盈迎面直视他,“我们之间的婚事本就不关乎情爱,只有利益。既然是利益,自然得说清楚。”

“利益?”卫衡似冷笑了一声,“好一个利益”

卫衡的忍耐似乎已经到了极限,他翻身下床,对着外头喊道:“乔生,拿笔墨来。”

乔生,是卫府整理案牍的小书童。

姜采盈身上一轻,半开的衣襟敞露在夜色中,有些凉意。她赶紧拢好,钻入凌乱的被榻里,一脸戒备地看着外面。

过了一小会儿,屋外有人影闪过。

门开了一条小缝,乔生手握纸笔,半只脚还未踏入,一盏热茶‘砰’地一声砸在门扉处,“滚出去,在外面等着。”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乔生吓得三魂丢了两魄,回过神来,今时不同往日,如今这可是主上与公主的婚房啊,他怎么能一根筋地闯入?

姜采盈也被这声响吓住,手臂起了一层薄薄的疙瘩。

卫衡一把抓起地上的纸笺和笔墨,重重地关上门。他大手在纸上胡乱地挥着,待她稍稍理好衣物下床时,狂狷的字体赫然跃于纸上。

字,印,一概俱全。

只待她也签字印章,便算生效。

“满意了?”他将纸笔丢到一旁,声音已经沙哑得不成样子。

姜采盈接过纸笺仔细查看,“还有一条,也需补上。”

她与卫衡盈盈对视,视死如归般地:“今夜过后,你不能再碰我往后你欲取血,本公主会全力配”

阴鸷,逼仄的视线像利箭一样射过来。话还未毕,卫衡一把捏住她的后颈,然后低头狠狠吻住她的唇。这个吻带着痛恨的意味,霸道而强势,攫取了她几乎全部的呼吸。

窒息,缺氧,全身发软的感觉再次来袭。

那张和离书,在空中左右摇摆了几下,落在了桌子下的某个角落里。

就在她快承受不住瘫软在他怀里时,卫衡却一把松开了她,拇指擦过她红肿的唇瓣,”昌宁,你真以为你能跟我谈条件?”

被他捏住的后颈,寒意袭袭。

随后,他忿恨地转身。“砰”地一声,出了门。

喜烛红绸装点的偌大内室,此刻只剩下有些愣住的姜采盈。须臾之后,她深呼一口气,暗自拍了几下胸脯顺气。

她小心翼翼地将桌底下的和离书摸出来,折好藏入贴身小衣。正当她准备和衣躺下时,“哐当”一声,门扉又突然大开,凉夜的寒气趁机钻近来。

姜采盈戒备地坐起身,定睛一看,眼前一张阴鸷俊秀又带待在愠怒的脸庞悄然在眼前放大。

密密麻麻的吻如狂风骤雨般落下,卫衡的声音冷地没有温度,只是猛地扯开她还未拢好的衣衫,接着唇落到她的下巴,锁骨,肩头

姜采盈焦急地后退,扬起手来便要给他一耳光。可这一次,卫衡紧紧抓住她的手腕,倾身压上去,再用散落在腰侧的束带将她两只手绑住,放于脑袋后。

姜采盈气急挣脱,“卫衡,你做什么?”

“我要你,”他直白地盯着她,“现在就要。”

凭什么他要走?卫衡越想越气。

狂热,欲望统统在这一刻交织。

“你答应了?”姜采盈有些意外,也怕得不行。虽然她并不奢望嫁入卫府之后还能保持完璧之身,可大婚前,按照惯例宫里派来了教习床第之欢的嬷嬷,她被迫听了两天,吓得晚上止不住噩梦。

话本上的东西也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怎么还可以,那样?

可若是姜采盈咬咬牙,长痛不如短痛。今夜过后,纵然是拼了命她也绝不会让卫衡近身半刻。

于是,她又确认了一遍,“你答应了?”

来不及思考,卫衡的吻从一开始的啃咬,变成慢慢温柔的舔舐脸颊连着锁骨羞赧成鲜红的一片,绯红乍现。

卫衡手指在耳后,锁骨处流连着,引起脖颈处的绯红。

两人胸腔紧紧地挨着她的,两颗心能够清晰地感受彼此,呼吸之间都是极致的暧昧。

下一秒,卫衡停止了动作。他眼神中沉沉的,不知在想什么。

姜采盈睁开眼,眸子里莫名含了些怒气。

“罢了。”卫衡紧闭着眼,灼热的呼吸喷在她耳侧。几秒后翻身过去,躺在了她的身侧。

“睡觉。”

尽管他的体内的火气几乎要喷薄而出,可卫衡沉着眸,她方才这么厌恶他的触碰,连唇都快咬破了

他阴狠地在被衾中攥拳,暗骂自己终究还是不忍。

压上来的热意顷刻间消散。

姜采盈呆愣在旁???

就这?

望着卫衡侧睡的背影,精瘦却充满力量的薄肌,姜采盈有些出神。须臾之后,她回过神来,暗暗怒骂自己,在想什么?

她最终下床吹灭烛火,和衣在一侧躺下,两人之间隔着楚河汉界般。

渐渐地,夜凉如水,星辰如梦。

她在睡梦中皱眉,好冷。

身侧是谁,怎么这么暖?她下意识地靠近,隔着衣物,她摸到精瘦的肌理纹路,宽肩窄腰,而后渐渐向里她的手滑入他的衣襟,指尖在他紧绷的腹肌上流连。

手,被人紧紧攥住。

卫衡转身,翻过身来对上她的眸子。月亮的寒色照映在他漆黑的瞳孔,高挺的鼻梁

卫衡的嘴唇动了动,喉结止不住滚动,像是在克制着最原始的情绪。她想也没想地,一个巧劲儿翻身将卫衡压在身下,然后跨坐在他腰间。松散的长发垂落,有几缕调皮地拂过卫衡的脸颊。

而后迷醉又狡黠地用指尖轻轻点在他的喉结之上,“这是什么?”

卫衡闷哼一声,“下来。”

“别动。”

姜采盈发怒,学着他刚才的样子将他的双手反剪,用束带绑起来。卫衡的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却丝毫动弹不得。

他咬牙,“昌宁,放开我。”

“嘘。”

画面渐渐有些模糊,停顿。姜采盈好像在思索,该如何继续进行下去,话本子上面,好像没有女子折磨男子的?

她正这么想着束带被卫衡解开,而后攻守易形。

窗外,一轮明月悄悄躲入云层,仿佛羞于窥见这一室春光——

“醒醒,公主。”

姜采盈烦躁地转了个身,下一秒陡然惊醒。她摸了摸身侧,吓得直坐起身来。

还好,身侧没人。

揽月作为她的陪嫁丫头,随着她一同来了卫府。其余一众人等,等三日后她入宫见完陛下,回门时一并安置妥当。

揽月在床头侍奉,眼神关切,“公主,您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梦?”姜采盈懊恼暗骂,“对,没错,是噩梦。揽月,我想喝口茶。”

压压惊。

如此羞耻,简直惊世骇俗,她非把那些带过来的春宫图话本都给烧了不可。

洗漱梳洗完,已经是日照枝头。

卫府的总管乔松,这时候请见。

“老奴参见公主殿下,”随后,他领着府中各奴仆来拜见女主人,上到府院护卫,下至杂役外员,乌泱泱地站满整个院子。

“公主殿下可挑些顺眼的奴仆婢子,往后协助您一同管理内院之事。”

姜采盈则摆摆手,“乔总管,本公主虽嫁进卫府却无意管这府院之事,从前你是怎么管的,往后也一样。”

“这”乔总管有些犹豫,最终还是应下。

“至于奴役,也不必了。本公主府上那些仆从深知我喜好,我也用惯了。三日后回门,本公主便将他们都带进来。”

“是。”

随后,乔松简单地向她介绍了些这府中的构造,各处楼阁用途,她听得讪讪然,也有些累。

乔松很快心领神会,识趣地退下。日上三竿,姜采盈有些口干舌燥,示意揽月,“我再喝一杯茶。”

随后,屋外传来了小厮的通传,“公主殿下,府君回来了,正往院中来。”

一口茶水呛在她喉咙,猝不及防,姜采盈咳得满面通红,“快把门关上。”

揽月:“啊?”

“快啊。”姜采盈顺下一口气催促着,心慌得很。

揽月依言走到门边去,差点儿撞上一个颀长的身影。威严之下,揽月止不住下跪,可嘴中的话似打结了一般。

是该他喊大司马,还是驸马亦或是随着这府里人喊“府君”?

所幸他未曾注意到,只大步越过她走了进来。

一身红色冠服修身贴肉,将他的身形勾勒出来,隐约可见冠服之下健硕的胸肌及腹肌宽肩窄腰,精瘦有力。

昨夜的画面,猝不及防地闯入脑海中。姜采盈后撤了几步,轻咳了几声,下意识躲闪。

他随意脱掉冠服,背影健硕,宽厚的肩胛骨随着他的动作而动着,换上常服后转身,见姜采盈避嫌地转向一边。

卫衡挑眉,阴阳怪气,“你躲什么?”

“没什么。”她敛眉。

“这是我的院落,以后你不要随意过来。”

话毕,他一步步欺身过来,眼眸之中幽暗与戏谑并存,“这是我们的院落,夫人。”

“昨晚,睡得好么?夫人。”

“晚上我回来用膳,等我回来一起吃,夫人。”

“够了。”姜采盈薄怒,“你”

“你”了半天,姜采盈只觉得浑身如针扎般难受,却无从反驳下口。

渐渐,卫衡眼中的戏谑全数散去。

“走吧,随我来。”

“去哪儿?”

“议事堂,带你去见见府上的幕僚心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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拐过别有格致的几处廊庭假山后,是一片树林甬道,青葱的绿色掩映着气派的绿瓦白墙。

高亢,嘹亮的声音穿林而过。姜采盈止不住抬头望,鹤鸣九皋,声闻于天。这是,卫衡府中养的白鹤。

她几月前,刚刚见过的。

卫衡顺着她的视线,往左指了指,“那只是小白。”

那只正垂颈顺毛,通体雪白的高挑白鹤。它旁侧那一只,正尝试与这只白鹤交颈,却被无情地啄了一下,灰溜溜地往旁边挪了挪。

姜采盈觉得有趣,忍俊不禁。

她转过身去,欲走,却见卫衡停在原处看她。

他身量高出她一个头,姜采盈只能微仰着,“看本公主做什么?”

卫衡:“你该多笑笑。”

“走吧。”

议事堂内,卫衡端坐在紫檀木案后,修长的手指间把玩着一枚白玉棋子,而姜采盈随坐于侧。

“昨日江南呈递奏折,汝州,乾州,并州三洲九县连月大雨,不仅秧苗被淹,灾民死伤也不计其数。今早我问了户部,陛下准备拨银三十万两赈灾,众位以为如何?”

几位幕僚皆屏息凝神,面面相觑,主上这是何意?公主在旁,他们怎敢随意发言。

他们齐齐看向了左下白衣青须,手执蒲扇的男子郭钦,试图搞清楚目前的状况,可郭军师也只是闭目养神,静观其变。

棋子温润的光泽映着卫衡冷峻的侧脸,“都哑了?”

他指节分明,在棋盘上落定一子,抬起头来看他们,室内有些凝重。

须臾之后,一位青面虬髯的彪形大汉向主座抱拳,率先开口,“主上,按照往年赈灾情况,三十万两白银由国库下放下去,层层盘剥,到百姓手中竟不足三万。因此灾民若需三十万,则户部登记在册之数,至少得三百万呐。”

另有一人频频摇头表示不满,“吴悬,你太小看这些地方贪官了。无论朝廷下发多少赈灾银两,他们都敢贪的,更何况,三洲赈灾银两,按照以往惯例未曾超出过五十万,三百万两的数报上去,陛下不得又趁机找朱大人的麻烦啊。”

朱大人,即户部尚书朱渊。

此话说完,白衣青须的郭钦抖了抖眉,众人才意识到此话在公主殿下面前说不得。

他们这些人谁不知道,陛下将公主嫁给主上,就是想利用公主殿下监视和掣肘主上。

公主殿下,跟他们不是一路人。

这么想着,众人都纷纷往主右座看去,只见姜采盈手执黑棋,一边思索着,一边将棋子落在白棋的东南角。

而主上看着她,也落下一子。

再一子

众人不敢说话,只静待等着。约莫一刻钟后,棋局上已落下半盘棋,卫衡眸光欣赏,最终放下棋子。

虽然白棋始终对黑棋展开了围堵攻势,似乎要将黑棋逼入绝境。可在看,却是黑棋在一步步指引白棋围,乃至于最终自己失了章法,溃不成军。

堵,不如疏。

惩,不如监。

这是姜采盈在棋局上给出的计策,在场只有三人能懂。

“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会下棋?”

姜采盈挑挑眉,“从前,在别人处学了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