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 51 章 原来是你,衣非雪的姘头……
魂兽化形后的模样, 居然是个不及成人腰部高的小孩子。
衣非雪大为震撼,但很快就接受了。
修仙界最忌以貌取人,别看人家至多七八岁的皮囊, 却是活了上万年的灵兽。
衣非雪端正姿态,朝小孩拜了拜,道:“尊者一双神目可窥古今, 通阴阳, 晓万物,恳请详言。”
魂兽眨了眨眼睛,十分温驯好说话:“初看, 你少了一魂。实则非也,你是多了一魂。”
纵使衣非雪博古通今, 也被这话震惊的愣住老半天接不上话。
魂魄不全者并非罕见,他们从小体弱多病, 易招邪祟,基本难以长大成人。
但魂魄非但全乎, 还多了, 这就有点天方夜谭了吧?
等等,倒也并非离奇。
一个顺理成章的答案浮上心头,衣非雪问:“尊者是说我,一体双魂?”
魂兽摇了摇头,伸出小手朝衣非雪招了招,衣非雪忙上前一步。
魂兽举着手。
“……”衣非雪弯膝半蹲。
魂兽的指尖轻轻点在衣非雪的额头。
一股寒气顺着天灵感呼啸涌入灵台, 刹那间眼前一黑,如坠冰窟。
不痛不痒,就是意识在刹那间模糊了一下,衣非雪头晕目眩, 下意识扶住地面来稳定摇摇欲坠的身体。
“真是奇了。”魂兽惊叹道,“你既是少一魂,又是多一魂,还是一体双魂。”
衣非雪:“?”
魂兽叹为观止:“你这少年,真是举世无双的一大怪胎。”
难怪上桥的人那么多,只有他得到魂兽现身、亲自接见的待遇。
任谁看见自己这种万年不遇的奇葩,都会好奇的玩一玩吧?!
魂兽饶有兴趣的说:“属于你本人,也就是衣非雪的魂魄,是缺了的,所以你的魂魄不全。”
“而缺了的这部分,刚好由外来的魂魄取而代之,以作添补。所以若非借助法器,任谁对你施展搜魂探魂之术,你的魂魄都是完整无缺的。”
虽然有点绕,但衣非雪听得懂。
所以魂兽才说他缺了一魂,又多了一魂。缺的是自己的魂魄,多的是外来者的魂魄。
魂兽:“你体内有不属于你的魂魄,你也算一体双魂了。”
衣非雪道:“我灵台内有一团光,请尊者告知,它是何物?是不属于我的那道魂魄吗?”
魂兽却说:“我并未闯入你的灵台。”
“若如你所说,你灵台内有异物的话。那这异物好生厉害,凶残又霸道,不容任何外力闯入。我仅仅是轻碰一下,它就誓死捍卫宁愿玉石俱焚,我若强行为之,你会神形俱灭的。”
衣非雪神魂一颤,一道怒火从心底窜起,瞬间遍布内府,恨不得直冲灵台把那团鸠占鹊巢不要逼脸的混账玩意烧成飞灰!
衣非雪还想再问,魂兽却朝天望了眼,说:“时辰到了。”
衣非雪:“?”
就算刨除他跟“母亲”见面的时间,也才过去半柱香不到啊!
魂兽说:“我方才探你灵台,你直接晕过去了,我半个时辰才把你弄醒。”
衣非雪:“……”
那团鸠占鹊巢不要逼脸的混球!
魂兽好像感应到什么,又是“咦”一声,冲着衣非雪做了个“抓”的动作。
衣非雪只觉一道难以抗拒的吸力扯着丹田,并非要强行打开他的丹田乾坤强取豪夺,而是要将里面一样东西召唤出来。
只是魂兽一抓竟失败了,双双都是一愣。
衣非雪很快感觉到魂兽想要什么,主动将镇魂幡取了出来。
“尊者。”衣非雪双手递上。
没道理让人家白帮忙,既然魂兽喜欢镇魂幡,那就送给它做谢礼。
魂兽拿在手里看了看,问:“它怎么在你这里,不是季家的吗?”
衣非雪把前因后果解释了下,魂兽恍然大悟的点点头,说:“只是我小时候的玩具,你们人类儿时不也玩拨浪鼓吗?”
衣非雪猝不及防:“什么?”
魂兽边摆弄世人如痴如狂争抢不休的法器,边轻描淡写的说:“后来它丢了,听说被中土寒亭的季家拾得,代代相传成了镇派之宝。”
衣非雪道:“承蒙尊者解惑,万分感谢,镇魂幡便还与尊者,物归原主。”
“不用。”魂兽的小手在幡旗上摸了摸,直接扔还给衣非雪,“我方才召它,它那么抗拒,可见器灵认你为主。”
魂兽困得眼皮打架,哈气连天:“时辰不早了,我要睡了。”
“??”衣非雪本想正式道个别,毕竟见一次不容易,结果大片仙雾糊脸上,啥也看不清了,紧接着耳边传来熙熙攘攘的喧闹声,衣非雪再一看,全是和他一样被“扔”下魂桥的人。
衣非雪真服了这“小孩”。
沧澜秘境十多年开一次,每次上工一个时辰,到点就下班。
难怪活这么大岁数。
还是童颜。
可见容颜永驻长命千岁的秘诀,就是不上工,多睡觉。
*
衣非雪在两座山峰的中间往下,也就是悬崖底。
魂兽无差别往外扔人,有的在对面半山腰,有的在上桥时的原地,还有的像衣非雪一样在崖底。
峭壁险峻,万丈之高,一眼看不到顶。
而且有结界环绕,御器不太行。
衣非雪“大晕初醒”,手脚略微发软,决定还是绕路吧。
衣非雪先盘膝打坐。
首先魂桥消失,明晦兰他们会主动来找自己。其次,灵台里那位不礼貌的侵入者,衣非雪要再进去较量较量,至少得当面质问他一句:玉石俱焚对你有什么好处?你是不是傻!!
虽说可能没用,但不吐不快。
衣非雪进入灵台,让他再一次目瞪口呆的是,那光团形态变了!
好好好,像个人了!
衣非雪怒极反笑。
看到这玩意儿突飞猛进一日千里,衣非雪出奇的心平气和,反而有种“倒要看看你还能膨胀到哪样”的感觉,说:“继续。”
光团如同一块面团,软乎乎喧腾腾的,随着它的意识揉捏,试图把自己捏的越来越像个人。
它不会说话,没法交流。
衣非雪看够了,它每“捏”一下,衣掌门的脾气就窜上来一点。
这种投鼠忌器的感觉糟糕透顶!!
照魂兽所言,自己魂魄不全,而它的存在正好添补了空缺。
等等!这么说,它反倒成了自己的救命恩人了?
衣非雪难以置信,瞬间觉得这团发面馒头变得顺眼了,甚至可爱起来了?!
因为有它及时“补魂”,所以自己能顺顺当当的长大。而至今为止受的罪,不过是难以避免的后遗症罢了。
他屡次试图攻击它,想把它这个外来不明物撵出去,无一例外地遭到反噬。
现在想来那不是必然的么!就相当于自己切割自己魂魄,只昏迷个把月就偷着乐吧,严重点睡上个半辈子都不足惜!
而它屡屡反抗,誓死不允许衣非雪自残。
它哪里是鸠占鹊巢啊,它是忍辱负重呕心沥血的保护“咱们”啊!
*
但凡衣非雪年纪小点,经历少点,天真无邪点,一心向善点,他就要信了!!
呵呵。
就想问,凭什么呢?
这位不知是谁的魂魄,凭什么要来当“补天石”,给他衣非雪填窟窿?
衣非雪才不信这世上有掉馅饼的好事,更不信有大善人平白无故救自己的命。
习惯以恶度人心的衣非雪,刹那之间想出无数种阴谋诡计来。
补魂,势必要切自己的魂来补,正常人不会干这种蠢事,就算夺舍也该用全部的魂来夺,而不是分一丢丢来寄生。
除非没有完整的魂魄。
也就是说,对方也是苟延残喘的残魂,迫于无奈,在衣非雪体内安营扎寨,免于灰飞烟灭的下场。
如此说来,救命恩人就是他衣非雪。
光团明显激动起来了。
衣非雪有些意外,看来这道残魂虽然不能说话,但能听懂话。
从前可是连话都听不懂,看来确实成长了。
衣非雪居高临下的瞪着它。
彼此互为救命恩公,谁也别有优越感。
光团更激动了,疯狂的跳跃以宣示不满。
衣非雪冷笑道:“身体是我的,怎么算都是我凌驾于你之上,是我有恩与你。”
光团:“?!”
衣非雪:“听好了,寄人篱下要有寄人篱下的自觉!”
光团:“!!”
或许真是被他气着了,气的光团说话了。
“你是我见过最嚣张的小子!”
衣非雪怔住,确定自己不是幻听后,打从心底涌出难以遏制的亢奋。
光团等了半天不见他说话,着急了:“为何装哑巴?”
“说话!”
衣非雪心想自己从小就努力跟它沟通,它何时搭理过自己?才几句话不回应就着急了,自己可是对着空气自言自语十多年。
把光团晾的彻底暴跳如雷,衣非雪爽到了,这才慢悠悠的回复第一句话:“那是你孤陋寡闻,见识太少。”
光团估计被气蒙了,元气大伤,回不上话。
衣非雪才不管它,趁热打铁的追问:“你姓甚名谁,有何来历?”
光团竟二话不说,猛地冲他元神撞过来!
衣非雪措手不及,尽管立即做出防备,却还是被对方生生撞得元神震荡,险些跌出灵台。
衣非雪在心里骂娘,这混球不仅傻逼还疯批,逼急了就玩自残!说句难听的,他们俩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自己若死了,就凭它区区一残魂还能活吗?
“你简直——”衣非雪怔鄂,猛然意识到不对劲。
光团不是意气用事,而是成心要击散他的元神!
光团想杀了他,彻底占据这具身体!
就知道这家伙不是个善茬!
衣非雪从骇色中回过神来,阴鸷狞笑:“区区残魂,反了你了?”
他衣非雪也不是个善茬!!
被环琅变淬炼过的杀伐戾气,无人能挡。
衣非雪发起疯来也是不要命的,以元神汹涌回击,万丈金光险些将灵台捅成马蜂窝!
那光团发出凄厉的惨叫声,差一点就在疯批的攻势下灰飞烟灭,当即老实了,贴在灵台最边缘屁都不敢放一个。
“你,你你你你疯了?!”光团声音嘶哑,瑟瑟发抖。这是宁可同归于尽也要给教训啊,疯子,绝逼是疯子!
灵台外。
衣非雪呛出一口血,边用手指细细抹去,边冷笑着道:“我说过,寄人篱下要有寄人篱下的自觉!”
他手指白皙修长,衬得鲜血格外殷红刺目,也反向衬得手指冷白如寒玉。
光团消停了。
就算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也得让光团知道知道谁当家!
衣非雪看向前方走过来的人。
估计是没料到他会警觉,对方明显一愣,好像经过了一番思想斗争,决定前进:“衣掌门怎么孤身在此?”
“您脸色不好,是受伤了吗?”那剑修笑呵呵的说,“在下不才,略通医术,衣掌门不妨让在下诊一诊,莫要耽误寻宝才是。”
在距离衣非雪不到七步时,剑修停下,因为右后方又有人过来。
“衣掌门受伤了?啊呀,严不严重啊。”
“附近可有衣家弟子,或是千金楼的人,我帮您叫他们来吧?”
“看来是没有啊。”
“是么,没有啊。”
“也就是说,衣掌门是孤身一人在这里了,这太危险了。”
“是啊,很容易被宵小之徒盯上的。”
众人目光交汇,各怀鬼胎。
衣非雪看向那个说“宵小之徒”的修士,道:“你骂起自己来倒也相当真诚。”
那修士脸一红,干脆敞开天窗说亮话:“修仙界的资源总共就那么多,你衣非雪权势滔天,到处垄断,还给我们这些底层修士活路吗?”
“这世上的好东西,凭什么都让你一人独占!”
衣非雪听得一乐,懒懒道:“夺宝就夺宝,哪来那么多冠冕堂皇的废话。”
他唇边还染着血迹,给人力不从心之态。
可他谈笑风生的模样又显得游刃有余。
众人心里犯嘀咕,互相看眼色,谁也不敢当出头鸟。
剑修:“怕什么,他身受重伤都站不起来了,大家一起上!千金楼楼主身上可不止龙骨龙魂,各种天材地宝无穷无尽!”
众人一听这话,顿时两眼放光的一拥而上。
说时迟那时快,青丝绕纵横穿梭,刹那间血肉横飞!
由中土和北域等不同门派组成的数十人的团体,眨眼间只剩下一个。
就是最能跳脚的剑修,不过他再也不能跳了,因为双腿被飞丝贯穿切断,若衣掌门心情好,他余生只能在地上爬。
猜猜衣掌门此时心情好不好?
剑修失声惨叫,边嚎边求饶:“放过我吧,是我自不量力,衣掌门大人大量,饶我一条狗命……”
整个人爆开一朵灿烂的血花。
衣非雪格愣,这可不是他动的手!
刺骨的杀意袭面而来,衣非雪本能的将护体灵力释放到最强,纵使如此,还是被突如其来的强攻冲击的后撤出数丈,足跟顶到山壁才勉强停下来。
下一秒,整个山体轰然坍塌!
只剩下被衣非雪挡住的山体安然无恙——留下一块触目惊心的人形。
一口鲜血涌上喉咙,被衣非雪生生咽下去。
一个人从天而降,穿着白袍,满面刀疤,开口时的嗓音不男不女,“你受伤了。”
他似乎十分惋惜的说:“若是你全盛时期,尚且能与我一战。”
衣非雪掩着嘴唇咳了咳,道:“千钧。”
千钧没想到会被认出来:“你对我的气息这么熟悉?”
衣非雪笑了声:“我对想宰的人的方方面面都刻骨铭心。”
千钧眨了眨眼睛,瞥了下地上惨死的剑修:“你比这团肉泥还自不量力,死到临头也嚣张跋扈。”
千钧原本想,只要衣非雪肯乖乖交出龙骨龙魂和龙珠,那么饶他一命也未尝不可。但现在他改变主意了,他要这个自以为天下无敌的嚣张小子,死无葬身之地!
“你还有什么底牌,在沧澜秘境当中,谁有本事救你?”千钧渐渐起势,飞沙席卷着碎石,摧枯拉朽。
衣非雪闭上凤眸,神识传音:“明晦兰。”
腕间的相思扣亮的灼眼。
他们可以神识传音,不受任何距离的限制,只要相思扣不断,同心永结。
若是以前,他就算神形俱灭也绝不会求助明晦兰。
可明晦兰现在不仅是他的宿敌,还是他的……是他的什么呢?
清冽的剑气穿云而来,瞬息之间已至跟前,激起千层飞沙!
明晦兰曾对他说抱歉,没能保护好他。
衣非雪很不屑,但他不得不承认,有人保护,有人依靠的感觉确实不错。
“你——”千钧猝不及防就挨了一剑,虽躲闪的及时,却难逃剑气铺天盖地的波及范围,重重摔在乱石之中。
千钧吐出一口血沫,咬牙切齿道:“原来是你,衣非雪的姘头!”
衣非雪:“……”
是奴隶!
奴隶舍命救主是应该的!
衣非雪目光寒锐:“让他死。”
明晦兰唇角挑起百依百顺的笑:“遵命。”
第52章 第 52 章 兰兰你个头。恶心巴拉的……
季禾跟风潇原本是和明晦兰一起的, 衣非雪进入魂桥,三人也不好杵在那里干等着,于是在附近寻宝。
他们运气不错, 找到不少药用价值极高的奇花异草,还有珍稀的灵兽,兽皮价值连城, 兽肉无论清蒸还是红烧都是难得可贵的美味佳肴。
等时辰差不多了, 风潇想回去等衣非雪,明晦兰却说魂桥消失时,桥上人会被扔到四面八方, 衣非雪在悬崖之底。
风潇还寻思你咋知道?半遮面的主子连这都能未卜先知?
明晦兰说不急,沿途慢慢走去汇合就好。
结果话音方落, 明晦兰突然抽风似的,整个人化作一道剑光飞走了。
等风潇和季禾紧赶慢赶终于赶到时, 山崩地裂,肃杀之气充斥在天地间, 两个修为无法估量的大能正斗的难舍难分。
风潇怀里捧着奇花异草, 跑得气喘吁吁。季禾手里拖着巨大的灵兽尸体,也跑得呼哧带喘。
衣非雪看着他们说:“丹田乾坤满了还是乾坤袋丢了?”
风潇、季禾:“……”
对啊,这不一着急嘛,忘了。
衣非雪:“……”
好一对儿卧龙凤雏。
风潇把花花草草扔给季禾,心急火燎的给看起来很严重的衣非雪把脉。
季禾被各种天材地宝掩埋,抬头望向明晦兰的对手:“那人谁啊?”
衣非雪:“千钧。”
季禾大跌眼镜, 难以置信道:“他长这样?”
“替身而已,和上回在上阳道一样。”衣非雪顿了下,“上次接触时间太短。这次交过手,我感觉他……有种说不上来的违和。”
季禾正要追问, 风潇突然鬼嚎似的嚷道:“怎么会这样?!非雪,谁把你伤成这样的!!”
季禾心里咯噔,风神医这辈子多惨烈的病症没见过?连他都惊骇成这样,急忙问:“怎么了怎么了,很严重吗?”
衣非雪把腕脉从风潇手里抢回来,漫不经心道:“我自己。”
风潇:“?!!”
季禾:“??”
“难怪。”风潇的脸色诡异的好起来了,甚至笑出声,“我就说么,谁能把你伤成这样,除了你自己。”
季禾:“……”
我靠你在欣慰个什么劲儿啊!
所以对于风潇来说,比起衣非雪伤势过重,还是“这世上有个能把衣非雪吊打的神人”更值得惊悚。
风潇把衣非雪按地上:“别看戏了,你家兰兰没问题的,多操心自己吧。”
衣非雪差点被自己唾沫呛到。
什么兰兰?
兰兰你个头。恶心巴拉的!
“敛息凝神。”平时和颜悦色温温吞吞的风潇,一旦开始本职工作时格外严肃,仿佛换了个人,还挺凶。
“元神伤成这个样子,灵台也乌烟瘴气的,衣大掌门,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衣非雪看都没看风神医一眼,目不转睛的盯着远处明晦兰。
“……”风潇扶额,双手把衣非雪的脸掰过来,“以后在被窝里想怎么看就怎么看,你现在看看我行不行?”
衣非雪:“……不是。”
风潇:“龙魂给我。”
衣非雪确实逐渐力不从心,只好乖乖配合大夫。
七分专注留给风潇,剩下三分飘去明晦兰那边。
涅槃祈当真惊人。
悬崖之底遍布多重上古结界,寻常修士在这里,修为皆会遭到不同程度的“打压”,修为越高,打压的越厉害。
可明晦兰并不受多少影响,御剑布阵,游刃有余。
尤其是最后朝千钧出的那一剑,放眼整个灵虚大陆能十拿九稳接下来的修士,寥寥无几!
衣非雪没问过明晦兰涅槃祈修到第几层了,但就根据目测,上次估计的“五层境界”还是保守了。
千钧二战二败,明晦兰最后一剑贯穿他的灵台。
刹那间,这具分身神形俱灭。
可在明晦兰的脸上并未出现斩杀敌人的快感,反而满是困惑。
他指尖掐诀,对着空中将散未散的元神一抓,淡金色颗粒如同细沙,被收拢于掌心。
与此同时,远处传来哀嚎声,紧接着一道剑气突然来袭,明晦兰余光瞥见,从容的以归尘抵挡。
两道剑气肆无忌惮的朝周遭扩散,山壁不堪负荷,瞬间裂出狰狞的大张蛛网。
定睛一看,这人居然是——
“郎宗主?”明晦兰看起来一点都不意外。
正是郎青山。
只不过他此时此刻的模样,能叫明晦兰一眼认出来也是牛逼。
郎青山浑身狼藉,披头散发,双目充血比兔子还红,整个人神志丧失疯疯癫癫。
方才哀嚎不止的人们正是郎宗弟子。
有弟子拖着伤腿,泪流满面的跪地喊师父,结果连“父”字都没来得及说,就被郎青山掐住脖子,当场拧断。
众人震惊失色:“宗主住手,那可是大师兄啊!”
大师兄已经尸首分离。
郎青山两眼猩红,对着所见之人就是乱剑横扫。
众弟子根本抵抗不住一派宗主的剑势,顿时人仰马翻,一片狼藉。
有弟子很不幸的,正好摔到郎青山脚边,他心惊胆裂的用屁股往后挪:“宗主,不要,宗主我是阿洛啊……”
郎青山仿佛听不见,凶神恶煞的挥起屠刀。
就在这时,一道清冽剑气横穿而过,四溢的仙风凝成屏障,护住无辜弟子的同时并将郎青山狠狠震开。
死里逃生的阿洛泪如雨下,心有余悸的众人纷纷望向救世主:“明宗主?!”
明晦兰满脸惊讶的问:“郎宗主可是走火入魔了?”
“不,不知道啊!”
“我们在瀑布旁布阵猎杀灵兽,师父想借沧澜秘境的上古灵气修炼,也不知怎么回事,师父突然发了狂。”
“阿洛,你当时距离师父最近,你快说说怎么回事!”
逃过一劫的阿洛也是六神无主,跪在地上呜咽道:“宗主一时心急,引了太多灵气入体,后来岔气了,疼的满地打滚痛不欲生。我叫宗主他也没反应,然后就变成这样,逢人便杀,谁都不认识了。”
郎青山好像痛苦到了极点,狰狞双目流出两行殷红鲜血,大叫着发狂,恨不得把自己也毁掉。
众人手足无措,心乱如麻。
不知是谁哽咽的说了句:“兰公子,这可怎么办才好。”
郎青山又杀了过来,明晦兰看了眼手中归尘,下一秒,竟是将剑收了起来。
郎宗众人大惊失色,虽说他们万万不想让明晦兰伤到自家宗主,但眼下郎青山疯魔了,总得把人制服才好。可明晦兰却“心慈手软”的把法器收了,这这这——
莫非是要以情感唤回郎青山的理智?!!
衣非雪:“……”
他伸手,帮风大表哥把下巴合上。
明晦兰双手结印,一道法阵拔地而起。
郎青山撞了个正着,发出狂吼,举着剑毫无章法的乱劈乱砍,还真叫他用蛮力冲破了!
明晦兰早有防范,双手合掌,轻念一声:“缚。”
法印浮在郎青山前胸后背,郎青山难移寸步。
众人才松了口气,就见明晦兰上前一步,朝暂时失去反抗能力的郎青山伸手。
郎宗众人提心吊胆:“兰公子!”
明晦兰停下来,转头望向他们:“怎么了?”
众人哑口无言,面面相觑。
即便有郎宗长老在这里,也对眼前局面束手无策。
郎宗几个长老加起来也不是郎青山一人的对手,况且他现在神志丧失,攻击力比平常厉害三倍不止。说句难听的,幸亏有明晦兰在,更幸亏明晦兰没有袖手旁观,否则他们这些人皆会命丧郎青山毒手!
明晦兰若想对郎青山不利,他们又能怎么样?
再说了,兰公子怀瑾握瑜,与世无争,压根不是那种人!
郎宗长老无意间看见一人,眼睛骤然一亮,硬着头皮说:“正好风神医在此,恳请神医救我兄长!”
长老这么说,反而让郎宗众弟子无地自容了。
同为长老的两个修士有些责怪的看着他:“关海。”
明晦兰却是宽容海量的笑了笑:“无妨,我毕竟是明宗宗主,关海长老心有芥蒂也是人之常情,况且我并非医者,确实不该班门弄斧。”
郎关海汗颜:“兰公子大仁大义,在下惭愧……小心!”
谢谢他们墨迹,郎青山靠蛮力挣开束缚咒。正要提剑刺去,就被万千飞丝“刷刷刷刷”几下缠成了蛹。
众人:“?!”
衣非雪冷飕飕的看着他们。
青丝绕可没束缚咒那么温柔,勒紧,也不管你能不能喘上气。再勒紧,细丝镶进血肉,鲜血横流。
衣非雪对风潇说:“我这边没事了,你去吧。”
众人:“……多谢衣掌门,多谢风神医。”
风潇先给郎青山诊脉,再探入灵台,不出所料道:“确实是走火入魔,再这样下去,他会把自己耗尽而死的。”
人们急忙问能不能治,风潇面有难色:“我确实医过不少走火入魔的修士,可像郎宗主这样复杂的,实在见所未见。”
众人一头雾水,走火入魔还有简单和复杂之分?
郎关海问,像现在这样捆起来可不可以。
风潇摇头:“他浑身的气血就像煮沸的开水,无时无刻不再沸腾,等到气血干涸,灵力耗尽,人也就血枯而亡了。”
“这可如何是好?”众人急了,纷纷跪下求风潇救命。
风潇说医者父母心,自当尽力而为,他立即施法,循规蹈矩的先护住郎青山的灵脉。毕竟金丹碎了可以重修,灵脉若残了,这辈子也完了。
呃……某人除外,那是他至今都百思不得其解的医学奇迹!
忽然,风潇脸色大变,不信邪的将更多更精纯的“回春之术”作用在郎青山灵脉上,可皆如石沉大海,连一声回响都没有。
他居然无法停止郎青山灵脉的自损!
风潇难以置信道:“这是什么邪门功法?”
众人七嘴八舌的追问,风潇哪里有空解释,因为郎青山体内的“邪功”竟顺杆上爬,朝自己吞噬而来!
千钧一发之际,明晦兰一把拽开风潇,反手一指点在郎青山的灵台,长驱直入,以灵力淬洗郎青山的丹田,将在他体内兴风作浪的“邪力”轻而易举的尽数压制!
众人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大气不敢出。
衣非雪收回青丝绕,郎青山身子一软,软塌塌的倒在地上,眼中血色消散,神智恢复了清明。
风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明宗主,你怎么做到的?”
明晦兰说:“没有技巧,硬来。”
风潇:“?!”
神医才不信,跑过去探了探郎青山的灵台,惊呼道:“绝了!你竟能压制住,就好像……”
猫捉耗子那么理所当然,天生克制,服服帖帖。
季禾迷迷瞪瞪的说:“还真是一物降一物。”
风潇问:“你们宗主修的什么功,简直见所未见,似乎不是你们郎宗的功法。”
“这……”郎关海难以启齿,总不能说是安插了奸细偷学的吧。
而且还偷鸡不成蚀把米,搬起石头把自己的脚砸的稀巴烂。
偷学人家功法就算了,自己急功近利走火入魔,还要人家来救。郎关海脸烧成了猴屁股,和郎青山的兔子眼一样红。
说话的功夫,郎青山终于转醒了。
定睛一看明晦兰,不知是气的还是什么,一口血喷出去,险些原地暴毙。
众人惊喜若狂,“师父”、“宗主”、“大哥”的叫。
郎关海喜极而泣的说:“幸好有明晦兰,是他救了你!”
“他?”郎青山难以置信。
明晦兰可不是什么以德报怨的正人君子,他知道自己曾派人去环琅刺杀他,又怎会不计前嫌?
必定是假意施善,实则暗下黑手!
郎青山立即探自己的灵台和丹田,非但没有问题,反而气血通畅,舒坦极了。
阿洛抹着眼泪说:“宗主您练功不慎,走火入魔了。”
郎青山怔鄂。
他记得,当时引上古灵气,希望突破涅槃祈第二层,结果不知怎的,功法竟不受控制的朝自己反噬,自己就如同抱着一根浮木面临万丈海啸,根本无从抵挡。
他瞬间被淹没在难以承受的剧痛之中,元神被撕裂了一般,丹田如同刀剖,浑身灵脉如遭凌迟!
他疼的死去活来,疼的发癫发狂,再然后就看不清也听不清,一身的戾气和暴怒,只想砍砍砍杀杀杀。
所以是走火入魔了吗?
郎青山心跳如雷,震得自己脑瓜子嗡嗡的。
明晦兰气度朗然而清贵,眉间温和慈悲,微笑慰问:“郎宗主,感觉身子好些了吗?”
他浅灰色的眸子清清凉凉,宛如昆仑之巅受日月精华滋养了千年的玉石,纯澈圣洁。
众人心悦诚服,就连几位长老也不由自主的朝他深深一拜:“多谢兰公子救命大恩。”
郎青山脑中有根弦,“啪”的绷断。
一个细思极恐的、可怕至极的念头涌上来。
假如,只是说假如,假如这一切都是他明晦兰算计好的!有没有这种可能?
其实明晦兰早就发现吴子杰叛变了,但他按兵不动,将计就计。
吴子杰知道的一切,都是明晦兰让他知道的,包括涅槃祈!
郎青山毛骨悚然,如坠地狱。
他不敢想。
宁愿相信自己想多了。
风潇虽好奇的要死,但也不能刨根问底,免得落“探听郎宗独门秘籍”之嫌,说道:“好吧,不管是什么功法,总之你修炼的方法不对,害人害己。”
除了亲弟弟郎关海和亲信阿洛,没人知道涅槃祈这桩内情,众人心里生出埋怨,两个长老更是不吐不快:“青山,你怎么如此急功近利,看吧,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还狂性大发害死那么多弟子!”
“青山,你究竟修炼的什么邪门歪道?”
郎青山简直哑巴吃黄连。
两个长老一脸恨铁不成钢,捶胸顿足,又朝明晦兰千恩万谢。
其他弟子们也终于见识到传说中高风亮节的兰公子了,当真宽以待人,豁达大度,悲天悯人的菩萨心肠。
*
托着下巴看戏的衣非雪:“……”
嗯,明晦兰曾说,这场大戏不会让他失望。
果然精彩纷呈,是他兰公子的风格!
看十步走一步,步步心机,非但要自己获利,还得让对方吃瘪才罢休。
看吧,非但郎青山自食恶果,郎青山的亲友团都对他感恩戴德,歌功万岁。
衣非雪想,郎青山心理承受能力还是比较强的,否则被这么一搞,真要气到原地暴毙。
衣非雪笑出声:“似曾相识的一幕啊!”
身旁目瞪口呆的季禾问:“什么?”
衣非雪:“你不觉得在哪儿见过吗?”
季禾一脸懵。
衣非雪说:“在你家,寒月阁,寒月剑阵。”
季禾还是没听懂,觉得这俩风马牛不相及。
不过有一点倒是类似,此时此刻,所有人都对明晦兰顶礼膜拜,深深臣服在他“厚德载物”的光辉之下。
郎关海:“好在一切都解决了。”
“并没有。”风潇说,“郎宗主的情况不可逆转,那门邪功只是暂且压制,无法根除。”
郎青山当场眼前一黑:“你说什么?!!”
风潇被他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得小心肝一颤:“……怕,怕是这辈子都要伴随您终身了。”
“这该如何是好?”众人求助的眼神望向明晦兰。
明晦兰遗憾的摇摇头:“在下也无能为力,若是强行为之,恐怕有神魂俱灭之险。”
看众人又惊又俱,明晦兰心有不忍,急忙安抚道:“虽不能根治,但可以缓解。日后郎宗主再发作,尽管来找在下便是,在下略尽绵薄之力就能帮上这么大的忙,有何理由拒绝呢,自当义不容辞。”
众人感激涕零,齐刷刷的跪了一地。
明晦兰眼神温和,宛如菩萨垂目:“无妨,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众人热泪盈眶:“兰公子,我等汗颜啊!”
只有郎青山一人当场呕血。
这他娘的跟吸五石散缓解痛苦有什么区别?!
每次发作都要找明晦兰来压制,这辈子都要仰仗明晦兰“赐药”来卑躬屈膝的苟活??
完事还要感恩戴德,痛哭流涕的高呼万岁万万岁???
有阴影压下来,郎青山抬头,是明晦兰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北域三宗,同气连枝,理应守望相助。”明晦兰语气温柔诚恳,眉眼间不见丝毫阴霾,满是真挚的同情。
仿佛在看一条摇尾乞怜的狗。
第53章 第 53 章 明晦兰无奈失笑:“小馋……
明晦兰拿起衣非雪的手腕, 双指搭在腕脉上仔仔细细的诊。
衣非雪目光炯炯的盯着他看。
脉息虽弱,但并无大碍,可见龙魂之威力, 治疗元神创伤绰绰有余。明晦兰松了口气,也终于展露真心的笑颜,看着衣非雪说:“有哪里不明白的, 尽管问。”
呵, 还挺嘚瑟的。
衣非雪有些好笑,道:“兰公子高明,“坏事”做尽, 却留得一身清白,整个郎宗被卖了还帮着数钱。”
明晦兰谦虚的笑笑:“承让了。”
郎青山孤陋寡闻, 只知涅槃祈威力逆天,不晓得它会“弑主”。
反噬带来的折磨连千钧老妖都遭不住!
不过衣非雪可没听说反噬过后会神志丧失, 见人就杀。
拼尽一身修为抵抗反噬就要了老命,过后直接虚成一滩肉泥, 哪有力气杀人?
更别提什么“一练就不可逆转, 无法根治”这些专骗外行人的话了。
当初千钧老妖受不住涅槃祈,不也是说放下就放下,想不练就不练么。
衣非雪心里有了答案,问:“你故意泄露给吴子杰错误的涅槃祈?”
“九成真,一成假。”明晦兰道。
果然如此,目的就是要郎青山自己主动成为他的阶下囚。
明晦兰松开衣非雪的腕脉, 转而握住他的手:“干嘛这样看我?”
衣非雪:“收回前言。”
“什么?”
“我之前说‘北域好像不完全属于你’。”
现在属于了。
从沧澜秘境出去后,整个北域将会是明晦兰称王称帝。
明晦兰宠辱不惊的笑了笑:“这下不算说大话了。”
他深深注视着衣非雪的凤眸:“以北域为聘,你可愿意?”
衣非雪定定凝视着他。
明晦兰以为衣非雪会尖酸刻薄的损自己几句,不料, 衣非雪神色专注,眸光凝结:“认真?”
明晦兰将衣非雪的手握得更紧:“我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衣非雪没说话。
明晦兰凑上前,在他眉心落下一吻,莞尔道:“终身大事,慢慢考虑,多久我都等。”
衣非雪心口一颤,这种被牵扯着心、随意就被操纵喜怒哀乐的感觉既糟糕,又上瘾。
他故意冷哼道:“你先给自己赎身吧。”
明晦兰憋不住笑道:“北域还不够赎身的?我再白送自己,这桩买卖多划算,我不是做生意那料都觉得你稳赚不亏,衣楼主?”
衣非雪没心思陪他鬼扯,明晦兰逗了几句,也敛起玩笑,说起正事:“魂兽如何说?”
衣非雪把过程跟明晦兰说了遍,明晦兰目光沉凉:“确实很棘手。”
投鼠忌器,衣非雪和那道魂魄绑在一起,相依相生,谁也离不开谁。
若相安无事倒也不必赶尽杀绝,可那道魂魄野心不小,已经动了鸠占鹊巢取而代之的非分之念。
这次被衣非雪硬刚回去了,下次呢?
对方也在飞速的成长啊!
明晦兰暗暗攥紧拳头,这颗毒瘤不除掉,寝食难安。
“晦兰。”
明晦兰一愣,看向衣非雪。
少年容色安逸,远山眉如清秋月,只听他说:“我在魂桥上看见我娘了。”
明晦兰抬手在衣非雪鼻梁上刮了刮,笑道:“衣夫人必定很美,看你就知道了。”
衣非雪心里暖流涌动,问:“你上次进沧澜秘境,也上魂桥了吧?见到你母亲了吗?”
明晦兰:“嗯。”
衣非雪好奇的问:“她跟你说什么了?”
“让我吃好喝好,喜乐的活着。”明晦兰思想飘远了些,“让我莫要背负仇恨,莫要记恨明如松。”
衣非雪心脏跳空了一下,低头找到明晦兰的手,握上去:“瑞兽么,总不会叫你去杀人。”
明晦兰赞同的点点头。
*
季禾跟风潇回来了。
二人合作清洗灵兽肉,并串成肉串烤熟,撒上盐巴和辣椒末。
知道衣非雪不吃荤,风潇把采到的果子给他。
季禾心说可惜衣非雪有心理阴影,无法享受灵兽肉的美味,递给明晦兰几串,明晦兰拒绝了,和衣非雪一起吃果子。
衣非雪忽然道:“拿出来我看看。”
明晦兰无奈失笑:“小馋猫,就你鼻子灵。”
他伸手掏兜,神秘的握着拳头,打开,里面是一把油炒的花生米。
衣非雪瞪他一眼道:“谁要这个了,我要千钧的元神。”
嘴里这么说,手里可诚实的很,躲过花生米“嘎嘣嘎嘣”的嚼,越嚼越香。
季禾跟风潇都吓一跳,纷纷围过来问什么元神,啥时候弄得元神?
明晦兰就知道瞒不过衣非雪的眼睛,他拿出一块最普通不过的石头,上面下了三道法印,禁锢着千钧的元神。
季禾心说堂堂妖王,也是跟扶曦尊者争一时瑜亮的枭雄,现在却被栓在普通到随地可见的小石头上,真是唏嘘啊。
兰公子好歹弄块玉呀!
太不尊重妖王了。
风潇:“原来你没有彻底杀死他的分身,还留了这么一手。”
明晦兰道:“上次我追杀他至南辽,他怕我来这招,直接自毁元神。这次我比他快一步,抢到了元神。”
自毁元神四个字听得季禾龇牙咧嘴。
尼玛,是个狠人!
不对,是只狠狐!
像这种分身的制作方法,就是自割元神弄出来的,元神虽可以再生,但过程漫长不是呲溜一下就长回来的。重点是疼啊!那不是切块肉咬咬牙就过去了,元神损伤的疼痛,季禾觉得另外两个狠人,应该很有话语权。
衣非雪、明晦兰:“看什么?”
还异口同声。
明晦兰把石头放到衣非雪掌心,衣非雪摆弄来看,神色渐渐凝重。
风潇:“怎么了,元神有何不妥?”
季禾猛地想起什么,问:“你之前说有种违和。”
衣非雪笑了下,心道季小公子有长进了,干脆卖个关子,把石头扔给他。
季禾手忙脚乱的接住,这可是跟扶曦尊者相提并论的大妖怪的元神啊!
季禾烫手似的吹了吹,忽然感觉到什么,以神识探入,顿时震惊道:“这是人的元神?”
衣非雪欣慰的点头:“没有妖气对吧。”
风潇顺势说出真相:“那就不是千钧!”
毫无疑问,千钧可是货真价实的蓝孔雀精。
季禾和风潇双双傻眼。
灵兽肉串都掉地上了,季禾振衣而起,一脸活见鬼:“搞什么?合着一直以来的对手都不是千钧?!”
“稍等稍等。”风潇懵了,绞尽脑汁的回想,据理力争道,“当年环琅变之所以确定是千钧,不就是因为城内城外都充斥着属于蓝孔雀妖的气息吗?”
季禾脑子轰的一声,一把抓住风潇胳膊。风潇猝不及防,诶呦一声喊疼。
季禾木愣愣的看着风潇,越抓越紧:“这世上的蓝孔雀不是只有千钧吧,西疆不就住着一只活蹦乱跳的吗?”
风潇:“!!”
靠,现成的就摆在眼前,居然忽略了。
真是他奶奶的灯下黑!
季禾问始终不发一言的衣非雪和明晦兰:“你们怎么看?”
衣非雪和明晦兰相视一眼,对季禾跟风潇二人如火如荼的抽丝剥茧,持保留意见。
“动机呢?”衣非雪问。
季禾拍大腿道:“这还不简单,血屠环琅是给他爹出气呗!吸食恶念本来就是妖修邪修一贯的修炼方法,如果可以的话顺便复活他爹,一箭三雕啊!”
确实合乎逻辑。
好好地妖王不当,非要把爹复活了退位当皇太子?
衣非雪笑了笑,妖修以天性薄凉、六亲不认闻名天下,为了自己无所不用其极。像是杀亲生孩子炼成丹药吃了,吸食亲爹精气来补充自己的,或是和亲娘双修的,各种炸裂操作比比皆是,在历史的长河里司空见惯,罔顾人伦纲常。
也对,人家是畜生,是妖孽,要什么人伦?
明晦兰从季禾手里拿回石头,说:“事情要一样一样来,别急。”
有这一缕元神碎片在,可以找到假冒千钧兴风作浪的人。
至于蓝孔雀妖……
衣非雪和明晦兰相视一眼,彼此心灵相通,不谋而合。
看来得去西疆玩一玩了。
*
在秘境中已过去一天一夜,虽说拿着元神碎片顺藤摸瓜事不宜迟,但也不差剩下的两天,毕竟是上古秘境,纵使是千金楼楼主也舍不得啊!
衣非雪几个人继续寻宝。
两日后,沧澜秘境关闭,所有外来人皆被狠狠的扔出秘境外!
在分开的前一刻,明晦兰附在衣非雪耳旁说:“明晚掌灯时分,我去找你,记得给我留门。”
好。
他一定把门窗关的死死的,再施加七七四十九道法印和九九八十一道符咒!
眼前光影闪动,衣非雪被上古结界不容抗拒的推出去。
终于跟衣家众人和金掌柜再见,看金掌柜腆着将军肚一脸笑嘻嘻的喜气模样,可见收获颇丰。
而衣家弟子们也是满载而归,各个容光焕发,精神抖擞。
看一家老小都好好的,衣非雪心情舒朗不少。
金掌柜跟他汇报此次秘境寻宝的收获,衣非雪左耳听右耳冒,重伤初愈,实在精神怏怏,让金掌柜回去慢慢整理,写成册子再来汇报。
打发走金掌柜,排队等待多时的衣家长老、也就是衣非雪的堂叔又过来汇报:“秘境一进一出,咱们衣家弟子重伤三人,轻伤九人。”
衣非雪:“怎么伤的?”
长老说重伤的三个弟子,两个是猎杀灵兽的时候被灵兽所伤,一个是粗心大意中了秘境里的剑阵。
至于轻伤的九人,其中六个是在寻宝过程中伤的,扭断胳膊瘸了腿之类的。还有三个,是跟修士斗法夺宝过了几招。
衣非雪:“宝物呢?”
长老很是得意的说道:“对方在知道是衣家弟子后,不战而降,主动献上宝物。”
衣非雪点了点头,颇为满意。
长老继续汇报在秘境中的所遇所闻,滔滔不绝,听得一旁给衣非雪把脉的风潇眼皮直跳。
“还有一事,咱们恐怕是欠苍云派一个人情了。”长老说寻宝时,有两个弟子遭遇法阵,幸亏苍云派的人正好路过且仗义援手,否则那俩弟子就不是轻伤那么简单了。
“你看是不是备上厚礼,让那两个弟子亲自登门致谢?”
衣非雪:“他们是堂伯的入室弟子吧。”
长老恍然道:“确实,当师父的也要上门感谢才对。”
衣非雪觉得苍云派听得有点耳熟。
哦,想起来了,是半遮面的光荣战绩之一,提前跟苍云派通风报信,免于他们被仇家屠戮满门之祸。
长老:“还有一件事……”
风潇额头青筋暴跳,忍无可忍:“还有八百件事也给我容后再议!”
长老被吼的呆住,不等反应就被风潇的本命法器一扇子扇出去,连同门外排队等叫号的人一起遭殃。传来让人胆战心惊的“噼里扑通”声,估计是顺着楼梯滚得人仰马翻。
季禾目瞪口呆。
风潇平时温言软语的像个包子,发起脾气来还挺吓人。
屋内清净的落针可闻,衣非雪小声道:“表哥,气大伤肝。”
一向盛气凌人尖酸刻薄的少年软软的叫表哥,风潇满腔怒火瞬间没出息的泄了四分之三。
与其说气,不如说心疼。
身兼重任,连受个伤休息休息的机会都没有。以一己之力,撑起中土两个权倾天下的势力。
风潇咽下一口叹息,道:“多休息,切记最近不要与人动武。”
衣非雪漫不经心的应着,显然没把医嘱当回事。
风潇正要发作,衣非雪腰上的乾坤袋掉了,正要捡,季禾先一步弯腰帮他捡起来。
接过乾坤袋时,看见季禾两眼放光、如狼似虎。
衣非雪:“?”
季禾再一次刮目相看了。
最初听说衣非雪是千金楼楼主时,他震惊的满地找下巴,就觉得衣非雪当真恐怖如斯!然,震惊过后,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骄傲得意,太酷了!
如今确切的见证奇迹,果然,真是太酷了!
一群身居高位的人在屋外候命,轮流请旨觐见,悉听他们心悦诚服奉为上尊之人的出谋划策,发号施令。
真的好厉害,好耀眼。
季禾钦佩极了,反观自己……
诶,自己距离成为一个像衣非雪这样顶天立地的掌门人,还差十万八千里呢!
风潇要去熬药,季禾回过神来,急忙跟上帮忙。
风潇乐的有个药童打下手,使唤他捣药,再看着火候。季禾全程专心致志,丝毫没有不耐烦,熬药少说三五个时辰,过程是很枯燥的,而性子冲动急躁的季小公子显然难以胜任。
风潇欣慰的笑了。
看来非雪收了个好徒儿啊!
*
衣非雪喝下那碗风潇精心调配的、季禾亲手熬煮的、又黑又浓苦的丧心病狂的汤药。
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和风思君一脉相传的恶习,故意把药弄得难喝到人神共愤的地步,美其名曰“难喝是不是?那就珍惜自己保护自己,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轻易受伤”。
一碗药下去,胃里翻江倒海,晚饭都不想吃。衣非雪打坐入定,被他元神震慑的光团彻底安分下来,怂哒哒的趴在灵台一角,大气不敢出。
衣非雪暂不理它,凝神调息。
待到暮色四合,华灯初上。
门外有人影靠近,衣非雪阖着眸子没作声,反正留门了。
“吱呀”一声。
门没开。
明晦兰是翻窗进来的。
第54章 第 54 章 住手,不要打架!衣非雪……
圆月当空, 皎洁光辉从敞开的窗子流泻涌入,铺了一地。
衣非雪盘膝坐在床上一动未动,似笑非笑的说:“明宗主何时做起了梁上君子。”
明晦兰走到床边, 温柔的目光自上而下撩拨着衣非雪的眸子:“风神医和季小公子在大堂,若衣掌门无所谓的话,在下不介意重走一遍。”
衣非雪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一时之间, 竟不知是黑色瞳孔会将浅灰色的眼眸吸入其中, 还是浅灰色的眼眸会把黑色瞳孔彻底占有。
四目相视,宛如拉丝的藕,不知谁更胜一筹, 难舍难分。
大晚上的翻窗入室。
弄得跟偷情似的!
衣非雪在心里翻个白眼,忽然, 明晦兰的掌心抚上他的面庞,好像猜到他心里在腹诽什么, 先海誓山盟道:“我十分愿意昭告天下。”
他说的含情脉脉,眉眼间满是得意洋洋。
衣非雪逐渐面无表情:“你挑衅我?”
明晦兰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你不敢吗?”
好家伙, 来自宿敌的挑衅!
衣非雪眼底锐光一闪, 抓住明晦兰的衣襟往自己面前一扯,近在咫尺。
衣非雪桀桀逼视:“我未婚你未嫁,既没调戏谁的娘子,也没染指谁的夫君,有何不敢。”
彼此的呼吸洒在对方的脸上,都很痒。
兰花香混着清雅的茶香, 融为一体,沁人心脾。
衣非雪先动的嘴。
明晦兰目光一凝,难掩亢奋,反手托住衣非雪的后脑, 贪得无厌的加深了这个吻。
明晦兰的吻是温柔缠绵的,而衣非雪是霸道凶猛的,所谓一回生二回熟,亲的多了,没经验的衣非雪也掌握了要领,至少不像第一次那么生啃了。
只不过亲的太猛烈,耗体力,属于短暂爆发型,而非明晦兰那种长久耐耗型。
衣非雪很快脱力,反应过来时后背朝下,躺到了床上。
经过磨合,他们在亲吻这件事上达成“未经商讨就浑然天成的默契”。首先由衣非雪肆无忌惮的索取,攻城略地的侵占,等到他心满意足了,就任由明晦兰细水长流的耳鬓厮磨。
亲了好久,比任何一次都漫长,也更缠绵。
分开时,衣非雪的气息有些急促,明晦兰伸手将他额头前遮眼的头发拨到耳后,轻唤一声:“非雪。”
衣非雪看着他。
明晦兰问出了在沧澜秘境里衣非雪问过的两个字:“真心?”
衣非雪同样回他:“我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明晦兰莞尔,俯身下去抱紧衣非雪。
衣非雪轻轻抱住明晦兰的背,一点一点收紧。
他们俩都不是优柔寡断那种人。
从宿敌的关系骤然转变,彼此都很猝不及防,要问什么时候出问题的,估计谁也答不上来。
总之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成这样了。
既然心中有意思,那就顺从心意,人生苦短及时行乐,衣非雪就是这种干脆利落的人。
明晦兰目光楚楚,隐含一丝复杂的情绪。衣非雪没有看清,因为明晦兰俯下身温柔的吻住他的眉心。
衣非雪觉得该发生点什么了。
说实话他有些紧张,平时自诩无所不能而高高在上,可在这方面他两眼一抓瞎,就是一张白纸。
若明晦兰懂就好了。
但也不算太好,因为那样一来自己就彻底沦为被动,全靠明晦兰想怎么摆弄就怎么折腾。
这可不行!
衣非雪愈发明白儒者有云:书到用时方恨少的真谛。
早知道就看看那些风花雪月的爱情孤本了。
衣非雪乱七八糟的想着,不料明晦兰只是抱着他,并没有进一步动作。
“元神恢复了吗?”明晦兰问。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蹬蹬蹬的脚步声,季禾担心的拍门道:“衣非雪你没事吧,谁在说话?”
又是这位季小公子。
衣非雪没憋住笑,明晦兰趁机吻住他的嘴唇,将笑容一口吞下。
在季禾推门而入的瞬间,明晦兰施展“永寂”,抱着衣非雪消失在客栈。
不过瞬息之间,明晦兰把衣非雪带到明宗西府。
明晦兰道:“钟叔去半遮面了。”
言下之意,这回没有碍事精了。
可惜,气氛过去了,衣掌门要说正事了。
于是明晦兰正色起来,神秘兮兮道:“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个?”
衣非雪好整以暇:“你先说哪个?”
明晦兰笑了下,道:“从沧澜秘境出来后,我立刻以元神碎片寻找这个神秘人,可惜……”
衣非雪:“没有?”
明晦兰:“到处都是。”
衣非雪:“?”
衣非雪很快明白过来:“神隐之术?”
明晦兰点头:“正是。”
衣非雪心口震荡,因为神隐之术只有高境界大能可以掌握。
此门功法又分为两种,一是彻底隐蔽于无形,做到神隐世外。二是创造假象,让自己的存在遍布天下。无论哪种,都是用来隐藏自己气息的。
明晦兰什么境界衣非雪清楚,却连他都一时束手无策。
这世上能将神隐之术修到这种程度的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衣非雪把所有名字过一遍,觉得都不是。
这应该是坏消息了。
那么好消息呢?
衣非雪坐等明晦兰给他大惊喜。
“给你看样东西。”明晦兰递给衣非雪一个长形锦盒。
衣非雪打开来看,里面装着一卷牛皮纸。
牛皮纸还是破旧不堪的,衣非雪拿出来时都怕用力过猛它会裂开。
若非拿在手里能感觉到其内敛的精纯灵气,衣非雪都要以为明晦兰是看气氛太紧绷,故意拿这个用来当厕纸都嫌硌屁股的废纸逗他开心。
“这是什么?”衣非雪把牛皮纸摊开,上面一片空白,别说字迹了,连一块墨点都没有。
明晦兰说:“此物名曰“问天”,是明宗的至宝之一。”
还“之一”?
确实不该小看北域第一大宗的家底儿。
衣非雪在心中腹诽几句,再看牛皮纸,顾名思义再结合明晦兰这个时候拿它出来的动机,可见是搜人寻物型的法器。
衣非雪故意调侃道:“问它一句,它能回答你?”
明晦兰现场给衣非雪表演,只见他将封印元神的石头放在牛皮纸上,再取自己一滴精血,滴在牛皮纸上,又朝衣非雪招招手:“过来。”
衣非雪稀里糊涂的凑近,被明晦兰在额头点上一滴精血。
就在这时,原本浮在牛皮纸表面的精血渗透进去,下一秒,衣非雪感觉自己的元神被一股力道整个扯拽出去!
他就如同刚刚学会走路的小孩,自己还站不稳,就被蛮不讲理的大人牵着手狂奔。
本能要反抗的衣非雪定睛一看,瞠目结舌。
四周的风景有些熟悉,他必然来过。
衣非雪绞尽脑汁,在恍然大悟的同时感到毛骨悚然。
他居然被带到西疆了?!!
不等衣非雪看个清楚,眼前骤然一黑,他这个咿呀学步的小孩被蛮不讲理的大人一脚踹回去——
衣非雪猛然惊醒,身子一软朝后方仰倒,刚好落进等在身后的明晦兰怀里。
“没事吧?”明晦兰送一道真气在衣非雪体内。
衣非雪并无大碍,就是因为太过震撼,心脏狂跳的厉害:“方才那是?”
明晦兰道:“问天回答你了。”
衣非雪看向风轻云淡、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的牛皮纸。
原来如此。
他问“问天”,“问天”就带他亲临现场去看一看。
准确来说,是他的元神被带到西疆了。
衣非雪顿悟道:“那个人在西疆?”
明晦兰点头。
原来这就是“问天”的妙用,确实妙极了。
衣非雪总算知道半遮面在魔龙的事件之中,是怎么获得的一手消息了。
果然是有法宝!不过这法宝只能给八分,因为它只指引出了大概范围,没有直接把自己领到目标人面前。
衣非雪心情大好,觉得院中凌寒绽放的红梅都格外鲜艳瑰美。
准备去较量一二的现任妖王在西疆,而这个冒名顶替千钧的神秘人也在西疆。
真好。
不用两头跑了,直接一网打尽!
咦,等下。
红梅?
衣非雪以为眼花,再仔细一看,何止一朵红梅,而是千千万万朵。
又何止一株红梅,而是成千上万连成一片的梅花林!
衣非雪怔在原地,他记得上回受邀来西府参与明晦兰继位大典时,分明没有这些梅花。当时全是树苗,看不出品种来,就本能以为是修士惯常种植的扶松树。
若没看错的话,这红梅的品种似乎是……
“清客。”
衣非雪回头看明晦兰。
明晦兰揽过衣非雪的肩,含笑道:“我没有叫你。”
伸手指向梅花:“我是说它。”
来自中土的景阳,独一无二的品种,因为是衣泊亲手培育出来的。
衣泊和风念容一起为它命名:念清客。
衣非雪垂下眸子,浓密的眼睫在脸上投下一道纤长的阴影:“也不嫌肉麻。”
明晦兰轻叹一声,颇为委屈的说道:“你又不能无时无刻的在我身边,我也唯有搞些小名堂,睹花念人。”
衣非雪心尖被狠狠挠了一下,抬头看向明晦兰,等明晦兰朝他落目时,他猛地拎过明晦兰的衣领,吻上去。
明晦兰环住衣非雪劲瘦的腰身,贴着衣裳面料、可以清晰的抚摸到薄而流畅的腰线。
一吻结束,衣非雪抽空揶揄道:“兰公子清心寡欲,淡泊雅修,这些都是谁教的?”
明晦兰十分嚣张的说:“无师自通。”
然后更紧的将衣非雪囚禁怀里:“实在是情到深处,自然而然。”
衣非雪从前最讨厌他这张吐莲花的嘴。
现在却觉得这朵朵莲花,生的真好看。
突然,大门“咚咚咚”三声响,拍的震天动地!
紧接着传来季禾的声音:“兰公子不好了,衣非雪不见了!大活人就从客栈消失了!!”
衣非雪:“……”
明晦兰:“……”
衣非雪没憋住:“噗——”
明晦兰脸色铁青,扯着抽动的嘴角咧出阴森的笑:“这个徒弟扔了吧,我以后给你找个更好的。”
季禾:“兰公子你快开门,衣非雪不会在你这里吧?”
被道破的二人心虚的愣住。
季禾:“他真的在你这里?是不是你把他抓来的,你你你你,你要对衣非雪做什么?你们不会又抱在一起啃了吧?!”
抱在一起“啃”的二人:“……”
明晦兰咬牙:“别管他。”
这徒弟真不能要了。
季禾还在叫门:“住手,不要打架!衣非雪受着伤呢,明晦兰你千万住手!快开门,再不开我砸门了!”
衣非雪无奈,先安抚脸色越来越黑的明晦兰,飞身出去,从季禾身后叫他:“你还敢砸明宗的门?”
季禾听到声音,竟一头朝衣非雪扑来,又惊又喜的抱个满怀:“你没事吧?你去哪儿了,真想吓死我——我们是不是?!”
衣非雪看四周,除了季禾自己,哪还有“们”?
他这个徒弟还是要得的。
*
从沧澜秘境出来,郎宗一直乱着。
除了郎关海这个知情者,其他长老轮流询问郎青山究竟偷偷摸摸修炼什么邪功了。
郎青山打死也不会说出涅槃祈三个字,只能臭着脸摆起宗主的架子,以一派尊上的威严震退他们。
宗族最年长者苦口婆心的劝:“我知你一心为郎宗,可无论如何不能修习邪门歪道,剑走偏锋堕入极端之境,害人害己!季无涯就是前车之鉴。”
郎青山本就有苦难言,这些不了解事情始末的家伙无凭无据就恶意揣测,还拿他跟姓季的相提并论。
“本宗主没有修习邪术,你们少操心。”郎青山喝道。
“既然并非邪术,那你为何避而不谈?若光明正大,你何必遮遮掩掩。”
又是这套,郎青山不厌其烦,忍无可忍的怒吼:“老太尊,我敬你是我祖父辈的,称你一声太尊。可你也别忘了自己的身份,郎宗究竟是谁说了算!”
最年长者败下阵来,其余长老更是敢怒不敢言,挥着袖袍气冲冲的各自散了。
阿洛忙给宗主斟茶,说好话安抚他。
郎青山修炼涅槃祈岔气后,被这么一折腾,境界连跌几层,两鬓花白,脸上也多了许多皱纹,双目无神,精神萎靡。
更要命的是,幸灾乐祸的木华年虽迟但到。
郎青山哪有精力和脸面见他啊,立即让阿洛去说自己闭关不见人,结果木华年推开拦路的弟子,大摇大摆的走进来,人还未到,响亮的大嗓门已经嚷起来了。
郎青山气的手哆嗦,价值连城的琉璃盏摔个稀碎。
“贤弟重伤,愚兄特来看望,怎么非但避而不见还要往外撵人呀!”木华年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无辜又伤感。
郎青山这个气啊,头发又白了几根。
风水轮流转,当初木宗群龙无首,郎青山可没少落井下石,明里暗里的到处欺负木宗弟子。
当初的木华年有多憋屈,现在就有多痛快!
木华年一脸的神清气爽,让随行的弟子抬了几大箱子过来,里面全是补身体的药材。
他说:“这是愚兄从沧澜秘境里寻出来的。贤弟身体不适,秘境一进一出两手空空,不过没关系,愚兄收获颇丰,尤其是那些止痛镇痛的药材,贤弟若有需求尽管开口,千万别客气。”
郎青山咬牙切齿,一巴掌拍的案上:“姓木的,少在本宗面前耍威风,你也不看看自己有何本事,滚!”
阿洛吓得跪地,瑟瑟发抖。
郎青山发起火来还是挺吓人的,不过这份威严只对受他压迫多年已经根深蒂固的郎宗弟子有用,而木华年看了,只想大笑特笑。
郎青山连滚字都骂了,显然连表面交情都不想持续,木华年索性也敛起虚头巴脑那套,明目张胆的冷嘲热讽:“我是没啥本事,不像郎宗主你,本领高强,尤其擅长杀自己人,一宰一个不吱声。”
“我若是你就下罪己诏,退位让贤。”
“我看令弟就不错啊,叫什么郎、郎关海。”
郎青山一口郁结堵在胸膛,活生生被气得喷出一口血来。
木华年仿佛被碰瓷似的举手投降,猫哭耗子道:“哎呀呀,保重身体啊。”
郎青山咬牙切齿道:“你又好到哪去了,赫赫木宗人才凋零,竟由你这个窝囊废担任宗主。可怜整个木宗都要对他卑躬屈膝,纳贡称臣!”
“至少我现在站着,而你跪着。”木华年毫不在意,乐呵呵的说,“我可以和明晦兰同席而坐,而你只能趴在地上摇尾乞怜,所以差别还是蛮大的。”
郎青山额头青筋暴起,浑身发颤,木华年看在眼里,幸灾乐祸道:“这么快就发作了?快去明宗吧,四方城距离宛陵挺远的,当心疼坏你们宗主。”
阿洛木愣愣的应下。
木华年走出大殿,望着湛蓝的晴空长舒一口气。余光看向身旁的大弟子,问他怎么了。
大弟子:“没事,就是突然想起失踪的木剑陈了。 ”
木华年嗤笑:“失踪?傻孩子,这世上根本没有无缘无故的失踪。”
失踪就等同于死亡,尤其是木剑陈那样最爱搬弄是非、争权夺势的人。
但凡活着,早就回来木宗了。
大弟子满目惊骇:“是谁杀了木剑陈?难道——”
木华年也猜到过,并且笃定。
若是倒退几年前发生这些事,他压根儿不会想到是明晦兰,可自从亲眼见证这一切的发生,他可以确定肯定,若木剑陈真是栽在明晦兰手里,那实在太正常了。
首先,木剑陈连具尸体都没有,就算有,无凭无据,怎么证明是明晦兰下的杀手?
其次,木剑陈独揽专权,强势跋扈,对他这个堂弟也没好到哪儿去,报仇就算了。况且,整个木宗加起来都不是明晦兰的对手,何必以卵击石,自取灭亡呢!
从前觉得木华年窝窝囊囊,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带领整个木宗对明晦兰俯首帖耳,更叫野心家们所不齿。
如今再看,识时务者为俊杰。
木华年才是真正懂得明哲保身的聪明人。
“和他作对的,非死即残。”木华年回想木剑陈,再想想眼前郎青山给予的血淋淋的例子,耸了耸肩,“我可是想好好活着!”
*
明晦兰给鬼哭狼嚎的郎青山处理好,对疼到晕厥过去的人说:“郎宗主,好生歇息吧。”
他给郎青山用的都是绝佳的灵药,一些补气固本的仙丹更是毫不吝啬的给他吃,看的钟书这个心疼啊,边喂药边狂掐郎宗主。
明晦兰道:“我当然得养好他,若能助他连跌的境界重返巅峰,那就更好了。”
钟书不懂:“为什么啊小主人?”
对仇敌非但不赶尽杀绝,反而耗心耗财,这不是暴殄天物么。
如果衣非雪在这里,不用细想便能洞悉明晦兰的心思。
涅槃祈的反噬,足以让郎青山此生沦为明晦兰的哈巴狗。
郎青山惜命,才舍不得宁为玉碎。他还眷恋郎宗宗主的宝座,所以想方设法也要保住宗主的位子。
郎青山一日是宗主,相当于整个郎宗都是明晦兰的。
明晦兰当然希望郎青山生龙活虎,别被郎宗其他人谋权篡位了。
郎青山就算为自己也会加倍努力的,一旦大权旁落,境界连跌,他的日子势必苦不堪言。
仙门道宗里,从来不缺落井下石的人。
明晦兰让钟书照顾好郎青山,走出厢房时,阿洛在廊下朝他深深一拜,唤道:“主子。”
明晦兰:“郎青山一朝落难,郎宗内部的几个长老都蠢蠢欲动了?”
阿洛:“您放心,属下会“帮”郎青山盯着的。”
第55章 第 55 章 温柔又惑人的说:“到时……
衣非雪说要去西疆, 风潇第一个不同意。
“我说过,你近期不能动用灵力,你是真不把本神医的话放在心上?!”风潇气的脸红脖子粗, 双臂抱胸,腮帮子鼓溜溜,谁也哄不好那种。
衣非雪正要解释, 金掌柜和衣家两个长老也站出来反对。
“万万不可, 您受着伤呢!”
“风神医说若想痊愈,至少得闭关三个月。”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一下子群起而攻之, 他成了孤立无援的光杆将军。
不可,不行。
衣非雪自从当家做主了, 就没再听过这两个词!
敢犯上忤逆,唱反调?
衣非雪心里不爽, 可看到那一张张真情实感关心备至的脸,脾气愣是酝酿不起来, 他轻叹口气, 道:“我有分寸,你们少操心了,再说这是正事,非去不可。”
众人无言以对。
衣家长老道:“那大家一起去!”
“……”衣非雪一阵无语,“我是去抓人的,你当是郊游吗, 还拖家带口的?”
目标太大会打草惊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