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一碰还是当年热辣辣的(1 / 2)

“其实那女人走了也没啥,”欧阳明咬着腰子,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家里生意虽然倒了,爸妈也确实病倒了,但她给咱欧阳家留了个大儿子,今年都五岁了,虎头虎脑的,我喜欢得不得了。”

他眼里忽然亮起光,掏出皱巴巴的手机,点开相册给众人看:“你们看,这小子像我不?尤其这倔脾气,跟我小时候一个样,昨天还跟杂货店老板的孙子抢玩具车,愣是没输阵。”

照片里的小男孩举着辆塑料挖掘机,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梁平看着心里一暖:“像!太像你了!当年你跟隔壁系的抢篮球场,也是这股子横劲。”

欧阳明收起手机,灌了口啤酒,打了个嗝:“咱欧阳家那些店,虽然生意黄了,但房子都是自家的,临街的铺面,一出手就卖了不少钱。爸妈的医药费,孩子的奶粉钱,倒也撑得住。”

他忽然压低声音,往街对面抬了抬下巴,那里有栋不起眼的灰色小楼,门口总有人影晃悠,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坏就坏在这儿——那底下藏着个赌场,不是我开的,是我那宝贝弟弟。”

“你弟弟?”梁平愣了愣,想起欧阳明提过家里还有个小他三岁的弟弟,从小被父母宠得无法无天。

“就是他,”欧阳明捏紧了啤酒瓶,指节泛白,“爸妈最疼他,说他比我机灵,将来能成大事。结果呢?他拿着家里卖房的钱,偷偷跟人合开了这地下赌场,一开始确实赚了些,后来不知怎么惹上了道上的人,不仅把钱赔光了,还欠了一屁股债。”

他往地上啐了口唾沫:“那些人找不到我弟,就天天来家里闹,砸窗户、泼油漆,爸妈就是被他们吓病的。我这几年躲出来,一半是怕人笑话,一半也是想挣钱给我弟填窟窿——可那窟窿太大了,我捡废品、守仓库,挣的那点钱,连利息都不够。”

烧烤摊的烟火飘过来,糊了欧阳明一脸,他却没擦,只是望着那栋灰色小楼,眼神里又恨又无奈:“前阵子我偷偷回去看了趟儿子,他指着我问‘爸爸你怎么不回家’,我这心啊,跟被烤腰子的签子扎了似的。”

梁平默默递给他一串腰子:“吃点东西。你弟弟现在在哪儿?”

“跑了,”欧阳明咬了一大口,肉汁顺着嘴角往下淌,“半年前就没影儿了,电话不接,信息不回,把烂摊子全扔给我。”

晓冉听得眉头紧锁,林薇也放下了手里的烤串。夜色里,那栋灰色小楼的窗户透着昏黄的光,像只蛰伏的野兽。梁平想起当年,欧阳明总把弟弟挂在嘴边,说“我弟虽然皮,但对我还算尊敬”,那时的语气里,满是当大哥的得意。

“别愁了,”梁平拿起啤酒瓶,跟他碰了一下,“事已经这样了,愁也没用。当年你帮我扛事,这次我不能让你一个人扛。明天咱就去那赌场附近转转,总能想出办法。”

欧阳明看着他,眼眶又红了,举起瓶子猛灌了一口,啤酒沫沾在胡子上:“还是你够意思……当年在宿舍,你就说过‘兄弟不是嘴上喊的’,这话我记到现在。”

烤架上的腰子还在滋滋作响,孜然的香味混着晚风飘远。梁平望着远处那栋藏着麻烦的小楼,又看了看身旁这个被生活磨掉锐气的兄弟,忽然觉得胸口的龟甲轻轻动了一下——或许八爷说的“情”字,不止是儿女情长,也藏在这跌跌撞撞却不肯松手的兄弟情谊里。

今晚的腰子,还是当年的味道。而当年那个愿意为他拼命的兄弟,也还是当年的模样,只是多了些生活的重量。

“说起来,当年宿舍那俩家伙也够意思。”欧阳明抹了把嘴,拿起一串烤筋嚼着,“你是老三,我是老大,老二王磊现在在南方搞工程监理,老四赵鹏进了设计院,听说都混得不错。”

他往嘴里塞了瓣蒜,辣得直抽气:“前两年我实在撑不住,没脸找你,就跟他俩露了点口风。你猜怎么着?老二直接打过来五万,说‘哥你先花着,不够再吱声’;老四更实在,每个月发了工资就往我卡上转两千,说是‘给大侄子买奶粉的’。”

梁平听得心里发热,当年宿舍四个人,老大欧阳明是挥金如土的少爷,老二王磊是闷头读书的学霸,老四赵鹏是爱开玩笑的乐天派,他自己是靠着兼职攒学费的穷小子,偏偏凑成了最铁的兄弟。

“那俩家伙,当年就实诚。”梁平笑着说,“老二总帮你抄作业,老四替你答到,现在还是这脾气。”

“可那点钱哪儿够啊。”欧阳明叹了口气,把手里的签子往桌上一戳,“我弟欠的不是小数目,利滚利跟滚雪球似的,他俩塞的钱,还不够填一个月的利息坑。后来我实在不好意思,就把他俩拉黑了——总不能拖累人家一辈子吧?”

他抬头看了看天,星星稀稀拉拉的:“前阵子听说老二结婚了,娶了个护士,老四也升了部门主管,都过得好好的,我这烂摊子,就别去搅和了。”

晓冉递过一张纸巾:“欧阳哥,你也别把自己逼太紧,大家都是兄弟,帮衬着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