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九阿哥一看八阿哥的脸色, 就知道他误会了,解释道:“苏澜是跟着我一并来的,只是在七哥那边的时候脸色很不好, 我就让七嫂暂时照顾她,在那边歇着,不跟着来了。”
八阿哥听得半信半疑, 不过他也知道苏澜的身体不大好, 刚进宫的时候还病了一个月。
如今跟着九阿哥一路走了几个府邸庆贺乔迁, 确实有可能累了。
只是那么巧合, 她到隔壁七阿哥的府邸就累了歇下。
九阿哥熟悉八阿哥,知道他没有完全相信,也懒得继续解释了。
毕竟苏澜要不是不舒服, 其实九阿哥也不大想苏澜过来, 免得她见到八福晋要想起之前的事难过怎么办?
太医说过苏澜的身子骨弱,最是受不了刺激,就该过得轻松快活,对身体休养才有好处。
九阿哥看了一圈没见到八福晋, 心里稍微松口气。
说真的,九阿哥真不知道该用什么脸色来面对八福晋。
还要他笑脸相迎, 九阿哥真办不到!
幸好八阿哥也没为难他, 九阿哥只打算坐一会就走, 毕竟心里还记挂着隔壁脸色苍白的苏澜。
八阿哥坐下后却问道:“这才一段时间没见, 我就听闻九弟办了两件大事。”
他起了话头, 九阿哥还不好立刻就走, 只好继续坐着回答道:“不算是什么大事, 不过巧合罢了。”
确实是巧合, 谁会想到他临时带苏澜出宫去酒楼用饭, 就能遇到曾公子引荐缅甸王子呢!
也是巧合,九阿哥那时候才知道苏澜会缅甸语。
后边更别说了,苏澜还会英圭黎语。
说真的,哪天她说自己什么语言都会,九阿哥好像也不会太意外。
见九阿哥云淡风轻的样子,丝毫没有一点骄傲居功的模样,八阿哥有些意外。
毕竟九阿哥办了这样的大事,按照他以前的性子,必定张扬得很,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还要一脸骄傲自得。
如今他倒是沉稳了许多,办了这么两件大事,一点都不炫耀不说,还一副谦虚的样子。
八阿哥有些惊讶,感觉两人只是一段时日没见,怎么九阿哥的变化就那么大了?
仿佛看着走路的孩童一夜之间就长大成人,还变得成熟稳重,八阿哥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都说本性难移,九阿哥这是转性了?
八阿哥继续说道:“怎的旁人就没遇上这样的巧合,还是九弟运气好,也有能耐才能办成此事。”
九阿哥摆摆手谦虚道:“也不是我办成的,都是苏澜的功劳,我最多就是个打下手的人。”
说到这里,他笑笑道:“我也没想到苏澜如此厉害,不但会缅甸语还会英圭黎语,帮着皇阿玛分忧了,叫我脸上有光。”
“八哥不知道,我这辈子都不曾如此风光过,全是苏澜的功劳。”
九阿哥之前稳重的模样,提起苏澜之后就全然没了,恢复了原本的样子。
这次炫耀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家福晋了。
他滔滔不绝把苏澜夸了又夸,还是觉得自己话太多了,才有点意犹未尽停下。
八阿哥听得耳朵都麻了,他第一次知道九阿哥这般会夸人,还夸的是自家媳妇。
他只能附和道:“确实没料到弟妹如此厉害。”
八阿哥确实没想到苏澜竟然如此擅长外语,一时有些懊恼让八福晋坏了跟苏澜的关系,如今就连九阿哥都比以前疏远了许多。
九阿哥虽然表现得还算热情,却不再跟自己无话不说了。
要是以前,八阿哥肯定第一个得到消息,如今却只能从别人口中知道九阿哥最近做了什么事,心里很不是滋味。
听闻那天遇到九阿哥的时候,就是跟四阿哥请教如何写户部的折子。
如果换做以前,九阿哥肯定会第一个来找自己。
八阿哥心里轻轻叹气,他跟九阿哥一起长大,很清楚这个弟弟是个爱憎分明的人。
对亲近的人爽快大方,但是一旦出什么事,九阿哥也会毫不拖泥带水斩断两人之间的关系,丝毫没有一点犹豫。
八阿哥之前还很欣赏九阿哥这样的性子,不会优柔寡断,对自己人很好,十分信任且不会怀疑。
但是他没想到有一天,自己成了九阿哥疏远的那个人,感觉就完全不同了。
九阿哥如今亲近不足,给的信任也不够多,甚至刚才都懒得多解释,足见八阿哥误不误会,对九阿哥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这让八阿哥有些心慌,却也只能慢慢来了。
他开始顺着九阿哥的话夸赞苏澜,果然九阿哥的脸色比之前要好多了,笑眯眯道:“大臣们都说我得了个贤内助,运气真好。”
当然大臣们私下说的是九阿哥运气好,傻人有傻福,九阿哥直接把不爱听的几个字过滤掉,就剩下自己有福气有运气了。
八阿哥试图把苏澜的夸夸话题转到正事上,可惜九阿哥不知道是没开窍,还是故意的,反正怎么都回不去。
他也夸累了,这话题是继续不下去,九阿哥也有理由起身告辞。
“苏澜休息了一会也该好些了,弟弟想尽快带她回宫,找太医把脉看看。”
九阿哥说到这个份上,八阿哥也不好再留他,只好送这个弟弟出门了。
八阿哥目送九阿哥麻溜上马车后离开,心里忍不住再次叹气。
这才关上门,屏风后的八福晋就走了出来,微微蹙眉道:“我看爷也别折腾了,九弟的样子就是故意的,只拼命夸他媳妇,就是不接爷的话。”
八阿哥也似有所感,却不愿意承认。
如今被八福晋点破,脸色有点不好看道:“九弟有些误会,咱们两兄弟那么多年的感情,总归慢慢来就能修复回去。”
八福晋心里嗤笑,看九阿哥的样子一点都没有修复的意思。
他坐着就跟椅子上有针似的,简直坐立不安,恨不能跳起来赶紧离开。
也就八阿哥还顾念着跟九阿哥之前的兄弟情,一个劲想要缓和两人的关系。
他一边亲近,九阿哥却一边在后退。
八福晋在屏风后躲着听,比起八阿哥这个当事人要辨别得更清楚一些。
只是八阿哥要自欺欺人,八福晋忍不住戳破这层伪装,叫八阿哥心里更是不好受。
他又不能直接训斥八福晋之前擅自做主,才把两人的关系闹僵到如此地步。
八阿哥头疼得揉了揉额角,八福晋坐在他身边还继续说道:“九阿哥也没有修复关系的意思,看他送的什么,这不是戳爷的心窝子吗?这是送礼,还是故意叫人难过的?”
“听闻九阿哥还给四阿哥送了两回礼,上回送的是镇纸,还是玉牛,正好是四阿哥的生肖,足见九阿哥的用心。”
“爷以前身不由己才不得跟九阿哥交好,如今也不必再勉强了。”
八福晋一直说着,叫八阿哥忍不住打断道:“好了,九弟心里有气才如此,之前待我也是极好的。”
四阿哥帮了忙,九阿哥送两回礼物算什么。
这几年九阿哥送给八阿哥东西,却是只多不少,几乎是有求必应。
八阿哥看了八福晋一眼,想着有她在,自己和九阿哥之间的关系就更难修复了。
八福晋压根不认为自己做错了,还觉得九阿哥一直耿耿于怀实在太小气了。
甚至她怀疑九阿哥在皇帝面前不知道说了什么,才会叫八阿哥的差事给弄没了。
思及此,八福晋对九阿哥的印象就更差了,连带对苏澜也没什么好印象。
今天八阿哥不让八福晋出来招呼客人,她心里已经不痛快了。
看八阿哥还极力维护九阿哥的样子,她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念叨了几句。
却见八阿哥皱着眉头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八福晋顿时委屈了起来:“我也是为了爷着想才如此,爷这是怪我了?”
八阿哥哪怕真想怪她,想到这个福晋确实是一心为自己着想,又是他特地在皇帝面前求来的媳妇。
媳妇都娶了,还是自己选的,他还能怎么办,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没有的事,你别多想。”八阿哥搂着八福晋,顿时想起之前四阿哥曾婉转提过,八福晋的性情未必跟他合适。
当时八阿哥一心只想有个身份高又好的福晋,来提升自己的身份,压根就没把四阿哥的话听进去。
四阿哥是个不爱多管闲事的性子,也是难得好心提醒,见八阿哥听不进去,就没多劝。
如今看来,四阿哥是对的,八阿哥当时还是太着急了,以为娶个身份高的媳妇就能有所不同。
他只选高门贵女,却没能好好了解八福晋的性子,加上生母良嫔的出身问题,很难跟贵夫人打交道,根本打听不到什么消息,更别提是打听八福晋的性情了。
哪怕四阿哥已经提醒过自己了,八阿哥依旧固执己见,如今他只能努力收拾烂摊子了。
不说他跟九阿哥能不能修复关系,变得跟以前一样好,起码彼此的关系不能更糟糕了!
就八福晋这个样子,真跟九阿哥面对面打交道,必定能把这个暴躁冲动的弟弟给惹得大怒,只怕跟八阿哥真的能不来往就不来往了!
另外因为之前的事,皇帝发现了安亲王留下的暗桩。
哪怕八阿哥尽力遮掩,还是没能完全遮掩得住。
此事八阿哥还不敢告诉八福晋,因为她贸然动手的缘故,把安亲王留下的那点暗桩全部毁掉了。
以后他们再想借力或者打听点消息,却是完全无从下手了。
八阿哥正焦头烂额,九阿哥这边却惦记着苏澜,匆匆赶回去七阿哥的府邸。
七阿哥见着九阿哥进来的时候满头大汗,就知道他有多着急,不由好笑道:“九弟先坐下擦擦汗,喝杯茶,我这就派人去请弟妹。”
九阿哥虽然很想立刻冲到后边见苏澜,却也还是耐着性子坐下,接过七阿哥递来的茶水直接仰头灌了。
“还以为你在八弟那边会多坐一会,你嫂子就把弟妹带去后边躺一下,说不准睡过去了。”
七阿哥知道九阿哥和八阿哥的关系极好,最近八阿哥搬出宫外来,两人见面的机会少了,九阿哥该是跟八阿哥多坐一会说说话才是,没想到才一会儿就跑回来了。
九阿哥也不好意思在别人背后议论八福晋,只好含糊道:“我担心苏澜,坐一会就急着回来了。”
七阿哥明显察觉出不对劲来,不过九阿哥不愿意说,估计不是什么好事,也就体贴得没有追问下去。
苏澜听见敲门声,起来的时候还有点念念不舍。
七阿哥这边的金银实在太多了,光是单单吸食金银之气,就叫她通体舒泰,巴不得在这里多呆一阵子。
苏澜不由可惜九阿哥那么快就跑回来了,跟八阿哥见面就不多坐一会儿说说话吗?
她应了一声,七福晋这才带着丫鬟简历,帮苏澜收拾了一番。
七福晋笑着道:“九弟匆忙跑回来了,急得一头汗,这是惦记弟妹了,都舍不得在八弟那边多坐一会儿。”
两人感情好,她瞧着有些羡慕。
七阿哥对自己也不是不好,只是他的性情就沉默寡言,不爱说话,他们经常相顾无言。
加上七阿哥性子内敛,有什么也不会表露出来。
不像九阿哥这样,惦记苏澜就满脸着急跑回来,满头大汗也不在乎。
换做七阿哥肯定不会如此莽撞外显,最多吩咐人先回来看看她,而不会这样慌慌张张跑回来。
虽说九阿哥年纪小,性子冲动,在外的名声不算特别好。
但是在七福晋看来,九阿哥对苏澜是真的上心。
苏澜吸纳了不少金银之气,如今浑身懒洋洋的,面色比之前要好看多了。
七福晋只以为她休息好了,带着苏澜出去后,九阿哥看见也这么觉得。
因为金银之气吸食得足够,苏澜再次面对浑身煞气的七阿哥,也不再跟之前那样身子骨立刻承受不住。
九阿哥跟七阿哥和七福晋道谢后,带着苏澜就上了马车说道:“你这脸色瞧着好多了,我让马车慢一点,等会回去叫太医过来给你把脉看看,别是累坏了。”
苏澜点点头,其实她知道自己的身体没什么大碍了,不过九阿哥担心,自己听着就是。
她哪怕拦着,九阿哥还是会请太医过来,索性就应下了。
九阿哥见苏澜答应,这才笑着提起去八阿哥府邸的事:“我把礼物交给八哥了,八嫂没在,也不知道是不是八哥特意交代的。”
“她不在还好,不然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八嫂打交道。”
九阿哥喜欢交友,跟不少商人都能打成一片,在女眷面前也客气有礼。
但是他跟八福晋就是相处不来,之前见面少,能维持表面的客气。
后来出了事,八福晋竟然敢欺负到苏澜的头上来,九阿哥很生气,连带对八阿哥也有了埋怨。
今天面对面的时候,九阿哥忽然后知后觉,自己跟八阿哥有一段时间不见了。
如果是以前,一天不见八阿哥,九阿哥就感觉缺了点什么。
自从跟苏澜在一起之后,他的日子就变得充实了起来,压根就想不起八阿哥,反倒把八阿哥忘得一干二净。
要不是今天乔迁宴的缘故,九阿哥估计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想起跟八阿哥碰面了。
哪怕今天见面了,九阿哥心里留下的只有尴尬。
苏澜见九阿哥的表情一会懊恼,一会恍然大悟,一会又消沉的样子,神色变来变去,还怪有趣的。
“爷既然觉得遇到八福晋不自在,那就不见为好。看八阿哥不也不想让你见她,才让八福晋不出来会客吗?”
九阿哥点点头道:“说得也是,我跟八嫂没什么机会见面,你就不一样了。过年过节的时候宫宴开席,你们妯娌之间怎么都会碰面。”
他皱着眉头,已经开始担心起来了:“到时候我请四嫂、五嫂和七嫂陪着你,不让八嫂靠近,就不会叫你难受了。”
苏澜听得好笑道:“离着过年还早着呢,爷你也太操心了一点。”
而且她贵为神兽,虽然不屑跟凡人计较,却也不至于大度得真的跟没事人一样,什么都不做。
要是八福晋后悔了,向自己赔罪后还忏悔,苏澜还能不放在心上,大方原谅她。
偏偏八福晋压根没有一点后悔的样子,哪怕她后边什么都不做,之前也没得逞,然而得罪神兽,那就是天地间的宠儿。
苏澜什么都不用做,八福晋就得倒霉。
当然八福晋这为恶不大,也就只会小倒霉。
要是她以后做更大的坏事,这倒霉就不会小了。
于是苏澜含糊道:“等过年的时候,我也未必会见到八福晋。”
九阿哥听得纳闷,过年宫宴是谁都不能缺席的。
哪怕八福晋不喜欢跟其他贵夫人和妯娌打交道,也不可能不去宫宴。
他只以为苏澜安慰自己,所以才说出这样的话来,顺着苏澜的话笑笑道:“也对,等过年宫宴的时候就知道了。”
等到了过年宴席的时候,九阿哥发现八福晋真的没来大为,顿时惊诧!
苏澜这嘴巴是开光了吗,竟然真的说中了!
如今九阿哥还不知道此事,带着苏澜回宫后,忙不迭让太医过来把脉。
太医急匆匆赶来,两指搭上苏澜的手腕,片刻后又搭上第三指。
在旁边的九阿哥立刻紧张起来,毕竟太医一般只用两指来诊脉,用到第三指的时候就是相当严重了!
难不成苏澜看着身体好多了,其实外强中干,走动累过头后变得更严重了吗?
九阿哥开始懊恼起来,早知道今天他就不带着苏澜出去走动操劳,而是让她在宫里休息了!
他坐立不安,见太医久久不说话,心里更是害怕起来,忍不住开口问道:“曲太医,福晋她究竟怎么了?”
殊不知曲太医这会儿正怀疑人生,毕竟苏澜看着面色苍白,身子单薄,瞧着就身子骨不太康健的样子。
之前苏澜刚进宫生病,他来把脉,苏澜正跟看着的一样病弱不堪。
这才多久的功夫,她这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脉象怎么变得如此平稳起来?
不但脉象平稳,还变得有力,简直让曲太医目瞪口呆。
他当时也没开什么厉害的药方,真能让九福晋的身体恢复到这个程度吗?
曲太医沉吟的时间太长,九阿哥忍不住又催促问了一遍。
这位太医才回过神来,慌忙答道:“回九阿哥的话,福晋之前身子孱弱,这段时间休养后就好多了。今天该是走得累了,这才会身子不适,如今回来后歇息两天就好。”
“福晋的脉象平稳,不见滞怠,还比之前有力得多。”
他忍不住跟九阿哥婉转打听道:“不知福晋最近是用了什么药,身子骨比微臣预料中恢复得要快一些。”
九阿哥听后这才松口气,心里不由埋怨曲太医说话慢吞吞的,刚才险些把自己吓了个够呛。
曲太医比他还郁闷,期待地看着九阿哥,觉得九阿哥这交友广泛,神通广大的样子,说不准真弄来了少见的好药方。
之前听说九阿哥到处打听神医的行踪,还给七阿哥讨要来了药膳,指不定也给九福晋讨来了。
九阿哥完全不知道曲太医的期待,满脸疑惑道:“没有啊,只按照太医的药方,偶尔用上滋补的汤水。”
他叫来白云,这个宫女专门负责苏澜的饮食。
每天吃什么,用什么,白云都一清二楚。
白云果真口齿伶俐报了这些天,苏澜都吃的什么。
曲太医仔细一听,确实都是经过他手的温和药方,以及平常的滋补汤水,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他还不死心再次问道:“福晋真的没用别的东西吗?”
这话问得突兀,苏澜却没来由有一点点心虚。
都说凡间的大夫有些厉害,光凭看面色和把脉就能瞧出端倪来。
这位曲太医不会看出她的身体有异,还偷偷吃金银珠宝了?
不至于如此厉害吧?
苏澜低下头没吭声,其实是不想让曲太医看出自己的心虚。
九阿哥只以为曲太医再三追问叫苏澜尴尬得答不上话来,皱着眉头道:“曲太医,确实只有这些,可是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曲太医看出九阿哥的不悦,连忙摆手解释道:“没有,福晋的身子骨渐渐好起来了。吃用的汤药效果比微臣想象中要好得多,这才会多问两句。想着是不是进了什么更适合的东西,才叫福晋的身子骨好得这般快。”
他这么一解释,九阿哥倒是面色缓和了几分。
只要苏澜的身体能好起来,自己就没什么好计较的。
加上曲太医也是医者仁心,见苏澜好得快,这才想追问两句,以后也能借此调整药方。
九阿哥一高兴,给曲太医的赏赐比平日都要丰厚一点。
苏澜看他笑眯眯的样子,满心欢喜也是因为自己,不由好笑道:“爷这般高兴?”
闻言,九阿哥毫不犹豫点头道:“那是,你能好起来,曲太医功不可没。”
苏澜却想,那是九阿哥和皇帝给的那些金银的功劳。
当然这些话不能说,她只笑笑道:“确实,曲太医看着很上心。”
九阿哥却意外点头附和道:“是,曲太医是很久之前就给额娘请平安脉了。人品医术都不错,额娘才会让他也来给你把脉。”
“不熟悉的太医大多为了求稳妥,给的都是四平八稳的药方。吃着死不了人,却也不怎么见效。”
“这种药方吃着没什么用,是药三分毒,吃多了也不好,倒不如对症的药方。曲太医家里是有些祖传,加上跟咱们家有一点渊源,不会给那种方子。”
苏澜是听明白了,这位曲太医是祖传的医术,进太医院后早早就被宜妃笼络住了。
宜妃打赏大方,又不会是苛待太医之人。
曲太医就一心跟着宜妃,给的药方也要从容得多。
不像其他太医因为害怕被贵人责罚,不敢给太冒险的方子。
宜妃觉得曲太医得用,还让苏澜这边也用起来。
就苏澜这个身子骨,进宫后就病了,好不容易恢复,怎么都需要可信的太医一直伺候着才是。
曲太医就是个相当适合的人选,知根知底,医术人品都没得说。
九阿哥如今看着这太医也是好的,就是好奇心太厉害,还有点刨根问底的样子。
不过也是,人怎么可能没有缺点,曲太医这点小毛病倒是无伤大雅。
医者要是少了仁心和好奇心,这医术就会停留在原地,踏步不前了。
像曲太医这样愿意多看多问,还主动修改药方,想要药方更妥帖更有用,确实难得一见,倒是个上进之人。
这太医院里,最缺的就是他这样努力上进的太医。
因为太上进的,没遇到个好主子,基本上都活不久,还要连累家里人跟着一起吃挂落了。
九阿哥笑笑道:“这好消息一定要派人告诉额娘,她得知你身子骨大好了,一定也会很高兴的。”
他忽然想起宜妃问的话,忍不住脸颊有点热,别扭地转开脸。
苏澜见九阿哥说着说着忽然脸红,有点疑惑道:“爷怎么脸忽然红了,是难受了吗?曲太医还没走远,把他叫回来给爷把脉看看?”
九阿哥急忙否认道:“不用,我没事,就是屋里有点热了。”
这就让苏澜更困惑了,天气凉了,但是屋里还没烧地龙,怎么就热了呢?
提起此事,九阿哥立刻说道:“你这身子骨估计也怕冷,地龙还是让人早早开始烧起来为好,免得着凉了。”
他回头吩咐高元,索性今天就烧起来。
苏澜看着外边的天色,这会儿是凉了一点,也不至于那么早烧地龙吧?
不过她的身体确实比一般人要怕冷,如今虽然好转了,但是依旧早晚会手脚发凉。
九阿哥也不知道怎么发现的,竟然比苏澜还了解这具身体的情况。
他见苏澜没再让人叫太医回来,这才偷偷松口气。
宜妃那问话叫人怪不好意思的,九阿哥至今并不想让苏澜知道。
两人正说着话,高元忽然回来,在九阿哥耳边低语了几句。
九阿哥就笑了,对苏澜欢欢喜喜说道:“哥单威派人来传话,说是同意了。”
苏澜听后诧异道:“这么快?他不是说要写信回去问他的父王,然后再做决定吗?”
这一来一回,再快也需要一两个月的时间,哥单威怎么忽然就改变主意了?
她下意识想要掐指一算,不过硬生生忍住了。
毕竟今天这身体有些不适,虽然好转了,却也是因为吸纳了不少金银之气。
要是算一回,这好不容易吸纳的金银之气就要花掉了,苏澜还有点舍不得。
好在九阿哥很快就告诉她原委,不需要苏澜私下再算了:“也是巧了,哥单威正想派人送信回去,缅甸那边就派人送信来,说是叛军有异动,率领大军逐渐靠近都城。”
“人数暂时不清楚多少,缅甸国王吓坏了,赶紧送信过来。”
九阿哥心想缅甸国王估计吓破胆了,连敌军究竟多少人都还没查探清楚,竟然就送信来给哥单威。
那意思很明确,只要让他们这边帮忙出兵赶走叛军,什么条件都愿意答应了。
居然还有这种好事,九阿哥都想感激一下缅甸的那些叛军了。
苏澜也是嗤笑道:“连叛军人数都不去确定,就着急送信过来的国王,难怪他们皇族的气数不久了。”
九阿哥点点头附和道:“谁说不是呢!皇阿玛那边应该也接到消息了,估计等会可能叫我过去。”
话音刚落,高元就说乾清宫有传话太监过来,请九阿哥过去议事。
九阿哥耸耸肩道:“不止我,估计其他兄长也被叫回来了。想想他们好好的乔迁宴,估计没能办完就得进宫议事。”
毕竟大臣们都被叫过来了,宫外这乔迁宴确实办不下去,客人都没多少了嘛!
说完,九阿哥又嗤笑道:“也不是,八哥那边应该能继续办。”
因为八阿哥没领差事,自然是不能上朝议事的。
他这语气多少有点幸灾乐祸,苏澜好笑道:“哪怕八阿哥想继续办,也得有宾客才是,不是都叫回来宫里议事了吗?”
九阿哥却摇头道:“跟八哥交好的很多是三品以下的小官,他们是不用上朝的,自然没有资格进宫议事。”
言下之意,这些不用议事的小官自然不用过来,他们跟八阿哥交好,怎么都会过去庆贺乔迁了。
苏澜瞥了他一眼道:“五阿哥和七阿哥也不用回宫议事。”
九阿哥笑笑道:“大臣们轮流去他们几个的府邸庆贺,如今有事自然就得走了,最多只留下礼物。其他人跟八哥不一样,跟小官们并不熟悉。”
这些小官跟四阿哥、五阿哥和七阿哥都没怎么打交道,自然是不敢忽然登门去庆贺。
所以其他宾客都走了,四阿哥要进宫议事,五阿哥和七阿哥得关起门来,唯独八阿哥的门前肯定人山人海。
之前各家都有宾客的时候不显眼,如今几家关门了,就只有八阿哥的府邸门前热热闹闹的,就相当扎眼了。
九阿哥忍不住嘀嘀咕咕道:“这时候八哥要关门不见客最好,客客气气把宾客都请走,不然太惹眼。就怕八哥舍不得这人脉,愣是把人留下吃喝一会才走。”
苏澜看着他嘴上说跟八阿哥的关系不如以前,其实九阿哥心里还是很担心八阿哥的。
不过他们一个在宫外,一个在宫内,九阿哥哪怕有心去提醒也来不及了,只能嘴上嘟囔几句,只看八阿哥怎么做了。
苏澜就催促道:“爷该去乾清宫了,可不是担心别人的时候。”
九阿哥回过神来一笑道:“你说得对,我可不能比宫外过来的四哥还晚到乾清宫,不然皇阿玛该生气了。”
他低头打量了一番,这一身没什么问题,整理一下就带着高元出门了。
临走前,九阿哥还不放心交代道:“这商议一时半会估计回不来,你也不用等我,早点歇着。”
皇帝这次肯定会把缅甸的事实实在在确定下来,那么要派带兵去缅甸,带多少士兵,粮草之类的要带多少,药草之类的有多少都要弄明白。
这么一议论起来,九阿哥怀疑到天黑了都未必能确定下来。
他住在宫里倒无妨,只是宫门落锁了,皇帝估计会让臣子住在外宫,明天也不用回家了,大清早洗漱一番又能过来乾清宫继续议事。
九阿哥抹了把脸,以前总感觉领差事是大好事,如今却发现这领了差事之后,怎么跟去尚书房差不多啊!
他如今住在宫里还好,离得近,上朝只需要提早一点起来。
等搬到宫外去,九阿哥就得提前起身,天色没亮就得赶到宫门,排队进来上早朝。
这跟去尚书房的时辰有什么不同,不都要早起吗?
光是想想,九阿哥就觉得在宫里住着其实挺好的!
他正恍神的时候,冷不丁听见后头有人叫自己,回头却发现是四阿哥,不由吃惊道:“四哥这么快就进宫来了?”
四阿哥点头笑道:“是,皇阿玛派人来府邸,我也来不及收拾,直接就出来了。家里有你四嫂在,我也没什么好操心的。”
九阿哥点点头,知道四福晋很能干,压根不需要四阿哥担心,他直接走就行了,送走宾客的是四福晋会看着办,绝不会有什么纰漏。
只是走了几步,他见四阿哥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由好奇道:“四哥有什么想对弟弟说吗?”
九阿哥还没见过四阿哥这般犹豫的样子,难不成是什么不好开口的话?
他脚步一顿,自己今天没做什么不妥当的事吧,四阿哥应该不是指出点什么问题来?
九阿哥有点不确定再走了两步,反复回想了一下,不会真做错了什么,让四阿哥为难却不好开口了?
“四哥有什么话可以直接跟弟弟说的,弟弟准备好了。”
四阿哥被九阿哥问得一头雾水,下一刻就明白这个弟弟是误会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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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四阿哥好笑道:“九弟误会了, 只是今天你我对弈之后,九弟妹最后放了一颗棋子。我刚开始没留意,回来后仔细琢磨这一步走得极妙。”
“只走这么一步, 九弟之前颓败的棋势就起死回生了,九弟妹的棋艺着实厉害。”
“要是可以,以后九弟妹方便的话, 到府邸来跟我和你四嫂一起切磋一番。还有的话, 九弟能不能问下弟妹平日都看过什么棋谱?”
九阿哥一愣, 原来是因为此事, 不由笑了。
因为苏澜被夸厉害,他也感觉很高兴:“这有何难的,有时间我一定带着苏澜去四哥的府上做客, 四哥回头可不能嫌我烦了。”
“至于苏澜之前看过什么棋谱, 回去后我问问她。要是有的话,弟弟写好书单,回头派人送去给四哥。”
四阿哥点点头道:“好,那就有劳九弟了。”
两人说着话, 很快就到了御书房。
几位大臣已经到了,跟两位阿哥行礼打招呼。
四阿哥和九阿哥也上前跟皇帝行礼, 皇帝摆摆手道:“你们两个怎的一起来了?”
毕竟四阿哥住在宫外, 九阿哥在宫内, 两人要是没约好怎的这么巧, 这个时间一起到了。
四阿哥笑着答道:“儿臣收到消息后就立刻赶到宫里, 在路上遇到九弟就一并进来了。”
九阿哥则是答道:“苏澜跟着我去几位兄长的乔迁宴, 中途累着了, 在七哥的府邸歇息了一会。我有些担心, 回宫后先让曲太医过来给她诊脉。陪着她一会儿, 这才耽误了一点时辰过来,路上正巧碰到四哥了。”
皇帝也知道曲太医过去的事,于是问道:“苏澜没事吧?李德全记着,回头开朕的私库,挑几样适合苏澜的滋补药材过去,另外请院首去给苏澜诊脉。”
太医院的院首是专门给皇帝看病的太医,平日最多给皇太后诊脉,还是第一回给一个福晋请脉,足见皇帝对苏澜的重视。
九阿哥急忙谢恩道:“儿子替苏澜多谢皇阿玛,曲太医说苏澜的身子骨比之前好多了,只是今天有些累了,歇一歇就好。”
皇帝点点头,示意李德全带人上来。
来的是两个皮肤黝黑的陌生面孔,见着皇帝和大臣显然十分紧张,束手束脚站在原地,行礼的时候差点就同手同脚。
他们一开口就是浓重的口音,好歹能勉强听得懂。
九阿哥有些意外,就听皇帝介绍道:“这两人是朕从外头找来的,会满语和缅甸语的人。”
只是这一听,满语说得一般,带着浓重的口音。
不过已经不错了,毕竟会缅甸语的人实在太少,皇帝这么短的时间内能找到且找到两个人已经相当厉害。
哥单威很快也被请了上来,两个翻译站在他身边,听着他叽里咕噜说了几句。
两个翻译就示意哥单威暂时先停下,两人商量了一下,对了对彼此的翻译,这才说出来。
这一来一回,还断断续续的翻译,让九阿哥在旁边听得有点不耐烦。
他有点走神想到,要是苏澜在这里,就不需要这两个拘谨的翻译,说个话都要商量一番,斟词酌句,就怕翻译得不够好,却也相当耽误时间。
哥单威也被两个翻译强行打断好多次,面色看着不太愉快,对着皇帝叽里咕噜说了一串话。
皇帝转向两个翻译,两人的表情也有点尴尬,这次不用商量,其中一人开口道:“回皇上,这位缅甸王子问的是上回的贵女,能不能把人请来,对方翻译得能更快更好。”
听见这话,皇帝心里不是不想请,而是九阿哥之前提到苏澜身子不适,在院子里歇着呢。
这会儿又已经请了两个缅甸语的翻译过来,哥单威还要另外再请苏澜,岂不是婉转说这两个翻译是白找了吗?
皇帝自然觉得苏澜的翻译更快更好,却也不至于压榨自家身子弱的儿媳妇,只沉吟道:“你们跟缅甸王子说说,那位只是临时来翻译了一两回,如今有你们两个在,就不必请她了。”
翻译一听,面上一喜,皇帝这话不是说更想用他们两个,而不是那位更厉害的贵女吗?
他们嘀嘀咕咕跟哥单威翻译了一番,这次两人说话都流畅多了。
哥单威的表情明显表露出遗憾来,但是皇帝都这么说了,他只能硬着头皮忍受下去。
但是这断断续续的翻译,最后天黑了,两边还是没有彻底商量好,只能明天继续了。
两个翻译说了大半天的话也累得口干舌燥,嘴巴拼命翻译说话都快要破皮了。
哥单威比他们两个还累,因为两人的缅甸语说得只能算一般,翻译起来有些词特别奇怪,颠三倒四的,他还得反复问清楚。
不然两边谈判出了什么差错,这麻烦就大了,宁愿多问几句为好。
皇帝那边也是这样,翻译的满语说得也只算凑合,口音还重,有些话说不清楚只能反复问。
于是他们这大半天谈判下来,翻译累,两边也累。
好在大部分已经商议好了,具体的明天再简单议论一番,再签下契约就行。
哥单威的意思是大清能够尽快出兵,不然可能就晚了。
到时候别说金矿,皇族都要没了,还怎么给他们呢!
皇帝也不耽误,这边商谈得差不多,哥单威和翻译就被送出宫外。
几个大臣却被留下来继续商议,这派谁去,出多少士兵还得仔细斟酌。
九阿哥听得昏昏欲睡,只觉得他已经能功成身退了。
哪里想到皇帝忽然点名叫自己,把他吓了一跳:“小九你也来说说,这兵该派谁去?”
听见这话,九阿哥是一脸茫然。
他刚才走神了,压根就没听见大神们推荐的是哪个将领。
这就跟上课出小差被太傅抓住,九阿哥整个人都站直了,一边偷偷摸摸看旁边的四阿哥,想让他给点提示来。
可惜四阿哥老神在在的表情,九阿哥压根看不出答案来,只好绞尽脑汁回答道:“皇阿玛,儿子不清楚朝中武将谁更合适这次带兵,只有点小想法。”
皇帝有点意外,他原本是看九阿哥站着走神,这才会叫这个小儿子。
还以为九阿哥会老老实实说自己不知道,不清楚,然后这事就敷衍过去,哪里想到他真要说出点什么来?
皇帝就点头道:“那你来说说,什么想法?”
九阿哥笑着答道:“哥单威那么着急,看来那边情况相当不好。所以谁离得近就派谁去,想必其他人也不会有意见。”
他对朝中各种形式和派别压根不清楚,也弄不明白,还不如直截了当,谁近就谁去。
这样一来,大臣们也不用继续吵闹甚至打起来了。
毕竟哪个驻军更近这种事,也不需要吵了。
皇帝摸着胡子笑了:“确实是个好办法,离着最近的该是云南总督桑峨的绿营军。”
平定三番后,皇帝就把湖广总督桑峨调去当云南总督,领着绿营军驻扎在大理。
这里自南诏国起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大理背靠苍山,东临洱海,北有上关,南有下关,是天然防御之地,足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绿营军七个兵营,离缅甸最近的正是第一营。
九阿哥都能察觉到那些大臣眼里的遗憾,估计想着这天大的功劳就这么砸在第一营头上,估计那边的将领接到消息后整个人都要懵了,接着狂喜。
毕竟居然还有这等好事,人在军营坐,泼天的功劳从天上掉下来!
皇帝直接拍板让第一营领兵出发,另外附近的第二营和第三营也跟着出发过去。
至于粮草的话,虽说缅甸那边说会提供,但是他们还要移动一段距离才到达缅甸境内,身上怎么都要带一些,总不能饿着肚子赶路。
调来周边的干粮和对付瘴气的药丸,皇帝就让人八百里加急送消息过去。
“第一营打退叛军后,第一时间在金矿附近驻扎。第二营和第三营带上老矿工赶过去,第一时间开挖。”
皇帝安排妥当,这夜就更深了。
九阿哥又累又饿,好在皇帝终于商议完此事,他们总算能离开。
大臣们安排去外宫住着,不用出宫,四阿哥也是如此。
九阿哥和四阿哥离开乾清宫后,他忍不住小声问道:“四哥,皇阿玛怎的没说明天派人去告诉哥单威是怎么安排的?”
四阿哥听后笑笑道:“此事不急,让哥单威着急几天也好,就能拿出更多的东西来交换了。”
九阿哥深深看了四阿哥一眼,只觉得皇阿玛和这位四哥很有当奸商的潜能啊!
他都能想象得到,他们这边好几天没给哥单威确切的消息,到底发不发兵,什么时候发,哥单威通通不知情,估计记得跟热窝里的蚂蚁一样,寝食难安了。
一边是国内都城要被叛军包围,可能自己这个王子的身份会随着皇族消失而彻底没了。
一边他还要担忧自己没了身份后,留在大清会不会很快没个落脚之地。
没了身份,自己还留在京城,住在驿站算什么?
给出去的金矿都属于叛军了,哥单威还没那么厚脸皮,让大清派兵帮忙抢回都城和金矿。
四阿哥瞥见九阿哥的表情又笑道:“这叫兵不厌诈,咱们还是很厚道的,毕竟最后还是借兵了。”
九阿哥心里腹诽,要不是缅甸给出金矿来,皇帝哪里会真的借兵?
可以说是无利不起早,不过也是,商人都如此,更别提是一国之君了。
没有实际的利益,着实没必要浪费兵力。
两人同行了一段路,四阿哥就要去外宫了,于是九阿哥跟他道别,往自家院子去。
他进去的时候放轻了脚步,让人不必通传,小声问道:“福晋睡了吗?”
提着灯笼在前面领路的小太监咋就知道九阿哥回来必然第一时间问福晋,于是恭敬回答道:“福晋已经睡下了,不过提早让御膳房备了饭菜,用炉子温着,九阿哥回来后就能第一时间用上了。”
九阿哥心里又是熨帖又是惊讶,苏澜怎么知道他去御书房议事没能吃上饭,这都准备好了?
他确实饿坏了,吩咐人把饭菜送来,洗洗手就开始吃了起来。
既然苏澜睡了,九阿哥也不好打扰,吃过后歇了一会,也累得赶紧睡下了。
苏澜却没真的睡,回去后啃着手里的金条,有点发愁。
这金条太好吃,她吃得太快了一点,一箱子很快没了,只能打开第二箱。
苏澜只好开始啃银锭子,两口一个,吃着嘎嘣脆。
她忽然似有所感,看向窗外,怎么自己的因果线好像动了一下?
不过苏澜吃得上头,很快就忘记此事了。
九阿哥一大早被高元叫醒,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迷迷糊糊起来,就听说四阿哥派人来叫自己。
九阿哥纳闷,今天不用上朝,昨天商议也差不多了,四阿哥叫自己过去做什么?
不过四阿哥从来不会无缘无故叫他,九阿哥收拾一下,连早饭都没用,直接就去外宫找四阿哥了。
四阿哥见着九阿哥迷迷瞪瞪的样子,就知道他刚醒来,听说自己叫他,直接就过来了。
“九弟先坐,我是刚收到消息,等会你可能知道,还是提早告诉你为好。”
九阿哥更纳闷了:“四哥,出什么事了?”
“你四嫂刚送消息进来,说是八弟妹昨晚吃东西的时候忽然呛着了,整个人晕厥过去。宫门落锁了,太医叫不出来,只好在宫外找了大夫。”
大晚上八阿哥着急找大夫,周围府邸的人很快就接到消息。
四福晋感觉此事得让四阿哥知道,就让人等在宫门,宫门一开就送了消息进来。
九阿哥听得一怔,虽然他不喜欢八福晋,总归关心一下:“八嫂她没事吧?吃着什么,怎么忽然就呛到了?”
四阿哥也是疑惑地摇头:“就是吃普通的东西吧,这事就不清楚了。幸好八弟上手及时,狠狠拍打八弟妹的后背,让她把东西吐出来,不然真要呛得喘不上气来。”
八福晋这险些丧命,人还晕了,醒来后还十分后怕。
“大夫看过后只说八弟妹伤着嗓子,这阵子是不能再开口说话了。太医过去也是这个意思,就让八弟妹好好养伤。”
“你四嫂已经派人送了点药材过去问候,你这边跟八弟的关系好,怎么也要表示一下。”
虽说九阿哥跟八阿哥的关系尴尬了,但是出了这么大的事,九阿哥不表示一下,被外人知道,还觉得他对自家兄长和嫂子冷漠无情。
九阿哥知道四阿哥是提醒他,担心九阿哥意气用事,不喜欢八福晋就真不送慰问的礼物过去,白白遭人非议。
他笑着摆摆手道:“四哥,弟弟已经不是孩子了,这点分寸还是明白的。我这就回去准备,也派人送点温和的药材过去。”
“多谢四哥提醒我,要不然我得很久后才知道消息了。”
九阿哥毕竟住在宫里,对宫外的消息没那么灵通,多得四阿哥及时提醒他,才能早做准备。
四阿哥笑了笑:“你我兄弟之间就别那么客气了,等会九弟就要去户部上值,此事尽快办妥为好。”
九阿哥点点头,告别四阿哥后就赶紧回去院子,让人拿了药材的单子来看了看,挑了几样不会出错的温和药材包好,让高元亲自出宫送去八阿哥的府邸。
苏澜这时候起来,见九阿哥让人收拾东西送出宫,不由有些意外。
等她坐下后,九阿哥就简单提起八福晋的事:“八嫂噎着了,这事挺奇怪的。虽说咱们的关系不如以前,也不能叫人诟病。”
尤其九阿哥这不送,没人会说他,反倒会指责苏澜不够周到。
九阿哥当然不会让苏澜留下话柄,赶紧就代劳了:“送的都是不出错的药材,面子上过得去就好。”
说完,他看着周围都是自己人,而且都在门外,这才小声对苏澜说道:“我之前就觉得八嫂那张嘴还是别张开为好,没想到她就真的如此倒霉,好一阵子不能开口了。”
八福晋这张嘴不说话还好,一说话能噎死人,叫人一肚子不痛快。
九阿哥想到以后有一段时日要是碰到八福晋,也不用听她开口说话,忍不住有点幸灾乐祸。
苏澜眨眨眼,难怪她感觉昨晚有因果线在动,原来是八福晋。
她就说八福晋得罪自己这个神兽,也是时候该倒霉了。
只苏澜都没料到会是这种形式,看来八福晋这是犯了口戒,嗓子才会倒霉得忽然说不出话来。
按理说破了无益语、妄语罪或者绮语都算是犯了口戒,也不知道八福晋犯的是哪一种。
当然了,口戒之外还有身戒和意戒,苏澜只盼着八福晋能乖一点,别这些都一并犯了,那就不止短时间内不能说话那么简单了。
得知是四阿哥特地把消息告诉九阿哥,免得大伙儿都去送东西了,就是消息不灵通,跟八阿哥关系又挺好的九阿哥迟迟没去,必然遭人背后指指点点。
九阿哥又忽然提到:“对了,四哥之前我和他对弈,临走的时候,你放下了一枚黑子,正好让我的棋势活起来了,他就好奇你平日都看过什么棋谱,以后也想和四嫂跟你对弈切磋一番。”
苏澜想着四阿哥这人还怪好的,是个顶好的老大哥了,十分照顾九阿哥这个弟弟。
棋谱这种东西她多得很,还都背下来不少,于是笑着说道:“我看得杂,棋谱叫什么都记不清了。”
闻言,九阿哥面露遗憾,又听她补充道:“好在我都背下来了,这两天有时间我就默写一些棋谱,爷带过去送给四阿哥就好。”
这话让九阿哥又高兴了起来:“这敢情好,那你先默写着,我回头送去给四哥。”
两人转而去了书房,九阿哥依旧乖乖当个伺候磨墨的,都不让宫女接手。
白云原本想劝,被白青拉着出去,在角落小声提醒道:“你傻啊,九阿哥这跟福晋是情趣呢,你进去掺和什么?”
闻言,白云一顿,心里头忍不住在想。
宫女给阿哥们磨墨,那叫红袖添香,那九阿哥给苏澜磨墨叫什么?
她学识有限,识字不多,苦思冥想了一会没琢磨出个合适的,只好心里默念着九阿哥这也算是另一种红袖添香了。
九阿哥不知道自己在宫女心里已经变成红袖添香的一种,正专心致志给苏澜磨墨。
磨墨多了,他都成了熟练工,这墨水是磨得正正好。
之前是因为苏澜要写折子,不好有外人在,九阿哥就代劳了磨墨的活儿。
总不能苏澜写折子之前还要自己磨墨,让人干活还要一个人干活,这就有点太没良心了。
九阿哥刚开始磨墨的时候还有些生疏,毕竟从出生起自己就是阿哥,身边多的是伺候的人。
磨墨这种事,九阿哥还真没亲自做过。
只是他虽然没做过,看确实看得不少,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上手后尝试了几次就慢慢熟练了起来。
苏澜想了一会,她记得的棋谱实在太多了,都默写下来,手都得写断。
最后自己选了几个比较出挑的,又不大常见的棋谱来默写。
九阿哥磨墨差不多了,偷偷在边上看苏澜默写,越看越是上头。
这棋谱也太精妙了,怎么他就没看过呢?
董鄂氏这家里也不富裕,怎的藏书那么厉害,竟然有这些连他都没见过的棋谱孤本?
九阿哥想着什么时候陪苏澜回家,然后去书房看看,指不定有很多少见的孤本。
要爱书的三阿哥知道,必定很激动。
苏澜一口气默写了五个棋谱,九阿哥生怕她累着了,拦着道:“这么多足够了,我瞧着一个棋谱都能琢磨好久,五个足够四哥看好长一段时间了。”
听见这话,苏澜点点头,放下了毛笔。
九阿哥拿过帕子给苏澜仔细擦手,给她擦掉指尖沾上的墨点。
苏澜习惯被人伺候,哪怕被九阿哥亲自伺候也没感觉不自在,施施然伸出手让他擦了个干净。
九阿哥擦完后,看着苏澜干净的双手,还感觉挺有成就感的。
只是放下手帕的时候,他心里不由嘀咕,自己怎么越发习惯伺候苏澜了呢?
不过苏澜身子弱,九阿哥亲自多照顾点也没什么不好。
他自我安慰一番,拿起一张棋谱就看得津津有味,都有点舍不得给四阿哥送去了。
苏澜看得好笑道:“爷要是喜欢,留下两张棋谱,剩下的给四阿哥送去吧?”
九阿哥大略看了几张棋谱,哪个都想留下。
他想了想就一拍脑袋道:“对了,我把棋谱临摹下来一份不就好了?”
九阿哥只觉得自己都糊涂了,只想着这一份棋谱送出去就没了,心里还可惜,其实可以誊抄一份送给四阿哥!
想到就做,反正墨水还有,九阿哥坐下后飞快临摹了几张棋谱。
他想着皇帝也爱对弈,这棋谱给了四阿哥,不给皇帝一份也不合适,于是又誊抄了一份。
苏澜就在旁边看着九阿哥忙忙碌碌,誊抄了一份又一份。
九阿哥怕她在旁边看得无聊,还一边抄写一边开口提起派兵去缅甸之事已经确定下来。
苏澜听后就笑了:“云南提督和绿营军知道后,肯定会很感激爷。”
九阿哥眨眨眼也笑了:“感激我什么,因为正好咱们去酒楼吃饭遇到缅甸王子,接着得了差事吗?”
苏澜也笑了:“难道不是爷提议,谁更近就让谁去,叫他们平白捡了这个大功劳?”
若非九阿哥开口,大臣还有的吵,只想让自己人去,这一吵想必要吵好久,这么大的好处也未必能落在云南的绿营军头上。
九阿哥想想也是,除了云南之外,其实还有蜀省能派兵,他又迟疑道:“那我是多此一举了,其实这事我要不开口,皇阿玛应该也会确定下来。如今我这一开口,倒是让云南提督抢了蜀省提督的功劳了。”
苏澜见九阿哥担心,于是安慰道:“皇上该是属意云南提督接手此事,只是不好直接开口,有爷帮着先提出来是再好不过了。”
“如果皇上不是这般想,爷哪怕提出来,也不会轻易赞同此事,其他大人应该也清楚。”
九阿哥琢磨了一下,这才恍然大悟。
确实这事要不是皇帝点头,哪怕他再说破嘴皮子都没用。
在场的大臣哪个不是人精,显然看得出皇帝偏向云南提督,所以才纷纷改了口风,开始附和九阿哥。
难为九阿哥还以为自己多嘴了,掺和进去,坏了蜀省提督的坏事得罪人。
估计蜀省提督回头接到消息,也明白是皇帝的用意,压根不会在乎是九阿哥还是哪个阿哥多嘴提起的事来。
九阿哥不由感慨道:“好在有你提醒我,不然我就要担心好久了。”
果然那些大臣们都是人精,见风使舵简直不要太快,却偏偏一个个表面装得好像九阿哥特别厉害有理的样子,叫他都误会了。
还以为是他提出来,才让大臣们改变了态度,原来是自己想多了!
想通之后,九阿哥立刻就放下了,整个人都变得轻松了起来。
果然就跟皇阿玛说的那样,遇到事情解决不了可以先跟苏澜说说,指不定就能解决。
实在解决不了,他还可以去找四阿哥!
九阿哥把棋谱放进锦盒里面,一份派人送去给宫外的四阿哥,一份他就亲自送去乾清宫给皇帝。
皇帝得知九阿哥送来了棋谱,人放下东西就想走,被李德全留下了。
他打开锦盒看了两眼,不由看得入神,好一会才回过神来道:“这东西小九从哪里弄来的?把他叫进来,朕得问问。”
九阿哥原本想着东西得亲自送才有诚意,但是皇帝忙着呢,不一定有时间见他,放下锦盒就要离开,却被李德全好说歹说留下喝一杯茶,自己则是进去通传一声。
没一会儿,皇帝就叫他进去了,还问起棋谱的事。
九阿哥老老实实回答道:“是苏澜默写下来的棋谱,她之前看过,只是看太多,却不记得棋谱都放在哪里了,或是叫什么名字。”
“儿子想着皇阿玛喜欢围棋,就让苏澜默写一份送过来,也给四哥送去一份。”
皇帝收到棋谱,自然也会知道九阿哥给宫外的四阿哥也送了。
与其让皇帝收到消息后知道,还不如九阿哥这会儿直接说出口。
皇帝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手里拿着棋谱感慨道:“朕还没见过这样的棋谱,苏澜真是博览群书。”
苏澜被夸,九阿哥连连点头附和道:“儿子也没想到她的棋艺这般好,四哥说她只下了一子,整个棋盘都重新活起来了。虽说儿子还没跟苏澜对弈过,但是四哥这么说必然是厉害的。”
毕竟四阿哥的棋艺相当不错,他这么夸苏澜,那她的棋艺自然出色得很。
这话让皇帝都感兴趣了起来,笑着说道:“苏澜的棋艺这般厉害吗?朕倒是想跟她对弈试试,不过等她身子骨再好一点,毕竟对弈还是伤神。”
九阿哥笑着应下:“能跟皇阿玛切磋棋艺,苏澜也算是独一份了,必然愿意得很。”
他心里却想着苏澜的棋谱背得厉害,棋艺也不知道是不是跟四阿哥说的一样厉害。
要是回头苏澜跟皇帝对弈,立刻就输了,那就尴尬了。
九阿哥琢磨着回去要跟苏澜来一盘看看,要是苏澜的水平一般,他就委婉推脱一下,时间长了,皇帝自然而然就会忘记今天的事。
皇帝又提起昨天的事来:“你昨儿一提,朕就同意了,心里是不是有所忐忑?”
听罢,九阿哥连忙答道:“儿子原本想不通,还是被苏澜提点后才明白,皇阿玛原本就有意云南提督,他那边更合适,不过是顺水推舟儿子的话,倒不是儿子的功劳了。”
皇帝微微挑眉,没料到九阿哥这么快就想通了,还是因为苏澜的提醒。
“你这媳妇确实聪明得紧,连这一点都猜到了。你心里有数就好,朕就怕你没想明白,还沾沾自喜起来就不好了。”
九阿哥摸摸鼻子,他哪里沾沾自喜,十分忐忑不安好吗?
他生怕挡了别人的功劳,被一省提督怀恨在心就麻烦了。
哪怕提督只是个臣子,比不上九阿哥的身份,但是他手里的权力却不小。
以后要是九阿哥遇到什么事需要通过蜀省,到时候提督也不必亲自动手,底下人就能会意,给他使点小绊子,也足够九阿哥喝一壶了!
皇帝见九阿哥惴惴不安的样子就好笑道:“怎么,你身为阿哥还怕臣子心里记仇了?行了,别多想,那些臣子哪个不是人精,比你聪明得多了,也很清楚朕的意思。”
言下之意,九阿哥就别胡思乱想,担心自己多嘴会被臣子记恨了,别人压根就不会这么想好吗?
九阿哥又摸摸鼻子,他这是经历少了,皇阿玛这是嘲笑自己吗?
他能怎么办,只能默默把话憋回去。
还以为这对话终于能结束了,九阿哥能回去找苏澜安慰一下。
哪里想到皇帝又起了另外一个话题:“老四特地跟你说了老八媳妇的事吧?还以为小九跟老八的关系最好,看来跟老四也不错。”
九阿哥有点琢磨不透皇帝问这话的意思,是觉得他们兄弟几个关系亲近不好,还是不亲近更好?
他猜不出,索性就不猜了,实话实说道:“四哥估计是怕儿子在宫里消息不灵通,不清楚此事,拖个几天再去慰问八哥的话,倒是叫人觉得兄弟之间太过冷漠,才好心提醒儿子。”
皇帝微微颔首道:“老四这事做得不错,不过没人提醒你也不必担心,谁也不会说你什么。”
毕竟是八福晋出意外,跟九阿哥这个弟弟有什么关系?
其他阿哥去慰问,也是看在八阿哥的份上。
早就有人看出八阿哥和九阿哥的关系不复以前,之间发生什么,皇帝虽然极力瞒着,其他人不清楚具体的,约莫也能知道八福晋的关系让两兄弟交恶了。
八福晋出事,九阿哥不去,谁也不会说他什么。
只不过九阿哥到底心软,不好叫八阿哥为难。
四阿哥也是看出来了,才会提醒他一下,免得九阿哥后头得知消息后反而有点自责。
毕竟九阿哥和八阿哥年纪相近,两人关系好了这么多年,如今因为八福晋,面对面只是尴尬,还不到交恶的地步。
九阿哥还不至于连点表面功夫都不做,回头他在宫里倒无妨,八阿哥在宫外就会听见不少流言蜚语,心里一定会难受和不自在。
他低下头,没想到皇帝居然会开口安慰自己。
转念间,皇帝的脸色似乎比刚才要冷了一点:“小九心软不是坏事,却也不能一直这样。你如今在户部当差,暂时还没领着大的差事,到时候一个个都来求你放过一马,或者手指缝松一松,你是听还是不听?”
“他们一个个跪着求你,还说上有八十父母,底下还有刚出生的孩子。在国库的欠款还不上,小九要怎么办?”
九阿哥直接被皇帝问懵了,这是什么意思,他要去讨债了吗?
他是知道这些年大臣们有些实在过不下去,就去国库借钱。
皇帝也大方还手松,见臣子们过得不如意,只是借钱而已,直接就答应下来。
但是他起了头,其他大臣开始纷纷效仿,哪怕家里也没穷得揭不开锅,却也跟风去借钱。
一来二去,每个臣子借的不算多,积累起来就是一个庞大的数目。
加上征战多年,国库损耗太大,如今早就入不敷出。
皇帝脸皮薄,不好直接跟臣子们追债,把借款要回来。
然而他这边刚跟缅甸签下契约,为了金矿出兵,那边已经有大臣开始打听能不能继续跟国库借钱了。
敢情皇帝这边金矿刚进来,那边就有大臣继续借出去。
这国库跟个筛子一样,一边进一边漏出去,这还得了?
皇帝打算让户部管这事,九阿哥也在户部当差,怎么都不可能置身事外,这才会提醒他。
九阿哥的脑子里却全是“讨债”二字,感觉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毕竟欠债的才是大爷,追债的反而是孙子!
皇帝竟然要自己去当孙子吗?
九阿哥如果满身是嘴,肯定使出浑身解数去拒绝。
皇帝见他沉默,却一脸郁闷的样子不由好笑道:“你这还没去追债,就已经这个样子了,真过去的时候岂不是更难受?”
九阿哥脸上带着小心,很想问皇阿玛:这债是非追不可吗?
不过想想也是,国库的钱也是皇帝的钱。
借就借了,大臣们却从来不打算还。
而且看皇帝的意思,国库空了,大臣们就不来了。
眼看金矿要进国库,大臣们又开始蠢蠢欲动来借钱,皇帝哪里能受得了!
九阿哥拒绝不了,他斟酌着问道:“皇阿玛,此事儿子估计不太能胜任。四哥铁面无私,八哥八面玲珑,要有两个兄长一起,这事想必能事半功倍!”
皇帝挑眉看着这个小儿子,好家伙,他这是打算拖四阿哥和八阿哥下水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九:独惨惨不如一起惨
老四:白对你好了!
老八:这哪里是兄弟,这是冤家!
明天还是18点更新,不见不散啦!=。=
第33章
九阿哥偷偷捂着心口, 其实良心也有一点点痛。
但是比起这一点点痛,这事他一个人实在办不来,只好把最亲近的四阿哥和八阿哥一起拖下水了。
皇帝只笑着伸手虚虚点了九阿哥一下说道:“你这是打算让老四和老八一个当白脸, 一个当红脸,那小九你当什么?”
九阿哥谦虚道:“儿子刚领差事,对朝臣也不大熟悉, 给两位兄长打下手就好, 也能在旁边多看多学习。”
这话倒是冠冕堂皇, 皇帝都忍不住笑了起来:“那行, 小九你去说服老四和老八,看他们愿不愿意帮你。”
九阿哥抹了把脸,四阿哥不会把自己打出去吧?
不过四阿哥的武艺一般, 打着应该不怎么疼, 只要四阿哥点头,他还是愿意挨打的。
至于八阿哥的话,他一向喜欢动口不动手。
而且因为八福晋的缘故,八阿哥丢了差事, 难得如今有了这份差事,虽然是得罪人的活, 谁都不太乐意接, 他应该是愿意的。
毕竟这差事再难也是差事, 如果办得好, 让皇阿玛改观, 八阿哥不就能领别的差事了吗?
不然他正当年轻的时候, 却一直闲赋在家, 总归面子上有点挂不住。
连九阿哥都领差事了, 八阿哥这个学识不错又八面玲珑之人却空闲得要命, 这不是直接说被皇阿玛厌弃了吗?
于是九阿哥硬着头皮点头道:“皇阿玛,儿子愿意去说服两位兄长帮忙。”
皇帝摆摆手道:“那小九你去吧,此事尽早定下来,就看你了。”
九阿哥只能嘴上说着“不会辜负皇阿玛的期望”“两位兄长肯定也想为皇阿玛分忧”的话,麻溜退下了。
他一走,皇帝这才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李德全,你刚才看见小九那纠结的模样了吗?这孩子比以前有趣多了,还学会坑自家兄长了。”
李德全也是好笑,无奈道:“皇上,九阿哥想必要苦恼了。”
皇帝摇摇头道:“朕看小九一点就没有苦恼的样子,还摩拳擦掌准备坑老四和老八呢!而且他那眼珠子一转,一肚子坏水的样子,估计已经想好怎么说服两人了。”
八阿哥肯定不会拒绝九阿哥,毕竟他正心急等着皇帝改变主意,给自己一个差事。
如今九阿哥送差事到自己手上来,哪怕要上刀山下火海,八阿哥也必定会接过来。
但是四阿哥就未必了,毕竟上门讨债可是得罪人的活儿。
八阿哥那是没办法,只能妥协,四阿哥却没这个必要,就看九阿哥怎么说服他了。
九阿哥飞快回到院子,脸上全是兴奋。
苏澜见了不由疑惑道:“爷这是怎么了,要准备出宫去吗?”
闻言,九阿哥点点头:“我等会出宫去四哥和八哥那边,皇阿玛给了差事,我打算请两位兄长来帮忙。”
他沉吟道:“只我自己过去,四哥未必愿意,还想请你跟我一并出门,然后跟四哥对弈一番。”
苏澜倒是没意见,却也奇怪道:“我只需要跟四阿哥下一盘棋就能帮上爷了吗?”
九阿哥笑着点头道:“是,你尽全力跟四哥对弈就好,至于输赢则是不重要。当然了,你要是能赢四哥那是再好不过了。”
苏澜点点头表示记住了,白云和白青过来伺候她换了一身衣服,梳好头。
她手腕上戴着九阿哥送的玉镯子,头上戴着玉簪,简单又大方。
九阿哥怕苏澜走到宫门会累,他早早就跟皇帝打过招呼,希望能破例让苏澜在宫里能坐软轿。
一般是有品级的后宫嫔妃才能坐软轿,如今宫里没有皇后,也就是四妃和贵妃能坐。
苏澜这身子骨弱,皇帝二话不说,大手一挥就同意了,她也算是宫里独一份能坐软轿的福晋了。
她被九阿哥小心扶着上软轿,九阿哥自己则是跟在轿子旁边,倒像是苏澜的护卫一样。
苏澜有点过意不去,想让九阿哥一并上轿子来。
毕竟她瘦弱得很,这软轿很宽敞,两个人挤一挤还是能坐的。
九阿哥却说什么都不肯上软轿,还振振有词道:“皇阿玛心疼你,这是特意给你破例,才能在宫里坐软轿。我却没有得到允许,坐轿子就不妥了。”
“而且我身子骨好,没必要跟你挤。你一个人坐着轿子也能舒服一点,再说了,我这腿脚走得可能比轿夫还快。”
他不需要坐轿子,真进去了,被人看见,自己脸皮就要挂不住了。
苏澜是体弱要坐轿子,九阿哥要蹭上去,皇帝可能不会说什么,别人就未必了。
九阿哥还是要面子的,加上他确实不想挤着苏澜。
两个人一起坐,轿夫的速度就要更慢了。
紧赶慢赶,他们很快到了宫门,换了马车离开。
九阿哥先去的是四阿哥那边,出宫之前先派了人送东西,后脚又叫人传了口信,说要带着苏澜过来一聚。
四阿哥还有些奇怪,这休沐的日子,九阿哥要过来会提前说,怎的忽然匆匆忙忙的。
加上他还带上苏澜,四阿哥更是摸不着头脑。
不过弟弟和弟妹要来,四阿哥跟四福晋说了一声,四福晋就置办了起来。
她让厨房做了好克化的点心,免得苏澜身子骨弱,吃着积食就不好了。
另外还准备了花茶,这茶带着花香,却不浓,正适合体虚之人饮用。
原本四福晋想在后花园招待九阿哥和苏澜,只是这天儿有点凉了,苏澜吹着风不好,于是换到靠近湖边的花厅。
在这里能隐约看到门外湖边的景色,又能远远赏花,还不会吹着风,最适合不过了。
她这边刚准备好,那边九阿哥的马车就到了。
四阿哥还想亲自去迎,九阿哥已经带着苏澜进来了,笑着说道:“弟弟就知道四哥会出来,咱们兄弟实在不必这般客气。”
“上回四哥不是说想跟苏澜对弈一番,今儿她身子骨还不错,我就匆匆带她来了,四哥不会介意弟弟的唐突吧?”
四阿哥笑着摇头道:“什么唐突,九弟想来,只管来就是了。”
他带着九阿哥和苏澜去了四福晋准备的地方,面对着美景,室内又不会见风,九阿哥看着很满意,笑着道:“四嫂准备得真周到,这里能赏景又不会让苏澜吹着风,实在体贴极了。”
四福晋领着丫鬟们进来送热茶和点心,听见这话就笑了:“九弟这般夸我,我倒是有些脸红。”
几人落座后,四阿哥率先开口道:“多谢九弟派人送来的棋谱,听闻是九弟妹特意默写下来的,我瞧着像是失传已久的棋谱了。”
苏澜点头,只觉得四阿哥的眼力劲不错,这几个确实是失传已久的棋谱,却极为精妙。
只因为战乱被人烧毁,又或者后人保存不当而渐渐失传。
苏澜只觉得可惜,斟酌再三后还是默写了这几个。
四阿哥要追问她怎么得到这些失传的孤本棋谱,自己还真是说不上来。
好在四阿哥并不刨根问底,只觉得这些棋谱相当珍贵,苏澜愿意分享就很难得了,实在没必要还追问苏澜是怎么得到这些的。
兴许是巧合,兴许是缘分,总归是个人的运气。
四阿哥能沾沾苏澜这运气,能看见这些棋谱就不错了,其它的就不多追究。
苏澜满意四阿哥的体贴,又说道:“听爷提起过,四阿哥想跟我手谈一局?”
四阿哥微微颔首道:“上回弟妹只最后放下一子就让棋局逆转,力揽狂挽,弟妹的棋艺想必十分出色。”
苏澜笑笑道:“四阿哥谬赞了,那咱们来一局?”
九阿哥在旁边附和道:“我还没跟苏澜对弈过,倒是四哥先来一盘了。要是苏澜赢了,是不是得有点彩头?”
四阿哥没好气瞥了他一眼道:“就知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九弟忽然带着弟妹到我这里来,就是有事要办吧?不用对弈,九弟先说说。若是合适,我也不会拒绝。”
九阿哥嘿嘿一笑,却卖了个关子道:“四哥别着急,先跟苏澜来一句再说?至于彩头的事,四哥是答应了?”
闻言,四阿哥笑了笑就点头了。
毕竟他的棋艺相当出色,已经很少有人赢过自己。
苏澜再厉害,四阿哥并不觉得自己会输,于是爽快应下来。
其实九阿哥也是这么觉得的,毕竟四阿哥这棋艺他是亲自见识过,却不知道苏澜的棋艺如何。
他对苏澜能赢也没有太大的信心,不过是为了找理由跟四阿哥提起给国库讨债之事罢了。
两人各有心思,四福晋已经让人送来棋子,正是九阿哥送的那一副。
四福晋摆好棋盘,就跟九阿哥在旁边围观两人对弈。
四阿哥有心谦让,示意苏澜执黑子。
苏澜却觉得有点欺负人,婉转道:“四阿哥,不如咱们来数棋?”
数棋就是一人抓出一把棋子,然后数一数谁的棋子最多。
多的执黑子,少的则是白子,算得上是靠运气来决定了。
四阿哥看了苏澜一眼,还是同意了此事。
两人同时抓了一把棋子,互相数了数,四阿哥更多,他执黑子。
九阿哥肉眼可见紧张了起来,要苏澜执黑子先行,这赢面就要大多了。
如今苏澜却是执白子,他很担心回头输得太多,会特别难看。
到时候苏澜会不会很难过,埋怨九阿哥带她过来跟四阿哥对弈?
但是话都说出口了,两人对弈不可能临时放弃,九阿哥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看了。
四阿哥也有点担心自己赢太多,苏澜会很尴尬。
不过如果一开始就放水,也是相当不尊重对手。
他沉吟片刻,到底还是暂时按照自己的方式来,后边再看看。
要是苏澜的棋艺只是一般,四阿哥稍微手下留情就好。
四阿哥先行,苏澜很快跟上。
她每次落子都相当快,仿佛不需要想一样,这跟九阿哥的风格倒是很相似。
四阿哥一开始以为苏澜跟九阿哥一样,棋艺一般,却是个果断的性子,对棋路的思考也不够长远,所以落子非常快,后边就容易无以为继。
然而他渐渐就发现苏澜的不同,她的棋路实在太稳了。
每一步虽然落得很快,却像是千锤百炼过的棋艺,丝毫不需要多琢磨就知道棋子要放在什么地方才是最适合的。
而且她这样迅速下棋,反倒逐渐给四阿哥一丝丝的压力。
苏澜每次落子实在太轻松了,看似平常的位置却充满杀机,步步为营,毫不迟疑堵住了四阿哥的棋路。
四阿哥落子越来越慢,有时候一步棋要琢磨一刻钟的功夫。
九阿哥眨眨眼,越看越不对,怎么他感觉四阿哥快要输了?
这棋局渐渐一面露出颓势来,四阿哥也不挣扎了,直接放弃道:“是我输了,弟妹的棋艺果然厉害。”
九阿哥虽然看出来了,但是四阿哥这么快认输还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他的四哥竟然主动认输了,还真是头一回见!
九阿哥惊讶极了,却见苏澜依旧云淡风轻的样子,仿佛早就猜到了结局。
他不由骄傲起来,果然自己的福晋最厉害了,竟然比四阿哥还厉害!
九阿哥开始庆幸自己没跟苏澜对弈,不然他这棋艺原本就不如四阿哥,还不得很快输得片甲不留?
他摸着下巴,感觉苏澜刚才下棋的时候压根看不出平日柔弱的样子,反而杀气腾腾。
九阿哥后背有点发毛,他这福晋的脾气似乎并不是那么好?
只是她这阵子过得舒服,跟九阿哥相处也融洽,没见生气的时候,才没表露出来?
要是苏澜哪天生气了,会不会特别可怕?
思及此,九阿哥心里暗暗决定,以后还是别惹苏澜生气为好。
苏澜不知道九阿哥心里的想法,她这手棋艺是白泽指点过的。
白泽神兽通万物之情,知鬼神之事,也能辟除人间一切的邪气。
这辟除的时候,偶尔也得动手破除,但是机会不多。
于是白泽在世人的印象中一向是温和从容,包容万物,脾气极好,从不轻易生气。
可是在动手的时候,白泽却是一个神兽能抵千军万马,刀邪祟的时候是一点都不温和了。
对弈仿佛在战场上,哪怕只被白泽指点过,苏澜这棋艺都沾染了一点杀气。
九阿哥都察觉出来了,更何况是面对面的四阿哥。
他忍不住多看了苏澜两眼,这位九弟妹比自己想象中还要不一样。
她平日看着柔柔弱弱的,怎么在棋盘上杀气那么重?
或者说苏澜平时只是伪装起来,没表露出端倪,有或者故意隐藏得太好?
不管如何,四阿哥这一盘棋输了,他虽然惊讶,却也没太在意输赢,而是笑着看向九阿哥问道:“九弟来说说,想让我帮忙的事是什么?”
九阿哥没料到苏澜还真的赢了,这时候提出来仿佛是逼着四阿哥帮忙一样,摸着鼻子说道:“弟弟就是开玩笑的,不过确实有事想请四哥帮把手。如果四哥不愿意,只管告诉弟弟就是了,弟弟也不会勉强四哥。”
他这要说正事,四福晋就想带着苏澜离开。
九阿哥见了连忙伸手拦下道:“四嫂不是外人,只管留下听着就是了。”
四福晋笑着点头,不过还是把伺候的丫鬟婆子都打发走了,只留下几人在。
九阿哥这时候才把国库追债的事提了起来,还老老实实把自己跟皇帝提议让四阿哥和八阿哥一起加入的事也说了。
四阿哥好笑地看了他一眼道:“恭喜九弟又得了一个差事,叫上八弟就是了,怎么还叫上我?”
九阿哥摸着鼻子,听出四阿哥的不悦来,小声说道:“弟弟这不是担心八哥和我镇不住那些大臣,他们估计都不会把我们两个的话听进去。到时候差事没办成,弟弟还得搞砸了,只能求四哥帮忙。”
四阿哥一出,就他那张冷脸,大臣能敢不听吗?
哪怕大臣们未必真的愿意还掉所有的借款,有四阿哥在,起码他们也愿意意思意思,给他一点面子,还上一部分。
九阿哥之前就揣测过皇帝的意思,也没让大臣真的把全部借款都还上,只算是敲打他们,叫大臣适可而止。
但是完全不还也不行,怎么也得还掉一部分,不然这催债就跟开玩笑一样,叫皇帝的脸面挂不住了。
四阿哥也猜出来了,点头道:“既然九弟求到跟前来了,我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四哥答应了?”九阿哥满脸惊喜,他存了一肚子的话,就怕四阿哥不答应,还想着要登门好几次,磨上几天。
哪里想到四阿哥居然这么快就答应了?
这可是个得罪人的差事,九阿哥还想着四阿哥会拒绝。
他想到把四阿哥拖下水怪不好意思的,小心翼翼问道:“这虽然是个大差事,却要得罪不少大臣,四哥真的想明白了?”
四阿哥见九阿哥忐忑不安的样子笑了起来:“怎么,我答应了,九弟还不乐意了?”
“不不不,弟弟乐意得很,就是怕四哥回头得后悔了。”
九阿哥虽说拉上八阿哥,其实最想让四阿哥参与进来。
毕竟说是三个人做,这差事最后估计都是四阿哥办的,九阿哥脸皮再厚还是得把话说清楚,免得四阿哥以后会后悔。
四阿哥笑着摇头道:“我早就看不惯大臣们跟风一样向国库借钱了,皇阿玛心软,没催着他们还,这些大臣倒是得寸进尺起来。”
皇帝知道大臣听见风声,金矿快到手了,他们暗搓搓想要再借钱,这就有点过了。
之前借的还没还,后边一看国库有大笔金子进来了,于是他们又蠢蠢欲动想继续借。
国库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要不是这次正巧遇上缅甸这个冤大头,把金矿送上,国库指不定空到什么时候。
户部正发愁呢,金矿就来了,还没在手里热乎多久,大臣就来借,四阿哥可看不下去。
他只是意外皇帝居然把此事交给九阿哥来办,而不是自己。
难不成皇帝早就猜得出来,交给九阿哥的话,这个弟弟必然会来找四阿哥?
若是只交给四阿哥的话,按照四阿哥的性子,他肯定自己一个人来办此事了。
四阿哥心里琢磨着皇帝的用意,苏澜在旁边适时开口道:“皇上没直接把差事交给四阿哥,想必是觉得爷年纪小一点,大臣们也不好跟他多计较。”
九阿哥眨眨眼,苏澜这是夸他还是骂他呢?
什么年纪小,他比苏澜还要大好吗?
四阿哥却是被苏澜一提醒,顿时恍然大悟。
估计皇帝是怕四阿哥一人去催债,得罪所有大臣不说,以后还要被记恨。
但是换做九阿哥来办,他肯定不会一个人,而是拉上四阿哥和八阿哥,这记恨的对象就分散了。
加上九阿哥年纪是小,但是他身后有极为护短的宜妃。
德妃虽然受宠,可是跟四阿哥的关系只算一般。
四阿哥有什么事,德妃也不会站出来护着他。
但是宜妃就不一样了,她性子泼辣,又十分得宠,护崽的名声是出了名的厉害。
大臣敢为难九阿哥,宜妃就敢暗地里给他们穿小鞋!
四阿哥作为贝勒爷,以后还要跟大臣们共事,彼此表面的客气和体面还是需要维持一下的。
宜妃就不同了,她又不必跟这些大臣打交道,只要大臣对九阿哥有一丝不利的地方,她就能直接报复回去!
她还有皇帝当靠山,大臣们能拿宜妃怎么办,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他们最多私底下暗骂一句“小人和女子难养也”之外,对宜妃也是束手无策。
所以皇帝让九阿哥领头是再适合不过了,这个小儿子还不至于傻到自己一个人去办事,还知道拉上帮手。
四阿哥想明白了,心里对皇帝这一手极为佩服。
皇帝虽然没有亲自动手,却也把三个儿子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几人闲谈了一会,喝了茶吃了点心,九阿哥看着外边的天色就准备告辞了:“弟弟还得去隔壁八哥那边,劝说他加入进来。等都谈好了,要不明儿开始,弟弟就请两位兄长一起商谈催债之事?”
毕竟这催债得一家一家去,先去谁家,怎么去,去的时候说什么,几人也得坐下来好好商量。
四阿哥点头同意了,也没留下九阿哥:“九弟自个去八弟那边,九弟妹就留在这,也没必要再跑一趟。”
反正劝说是九阿哥的事,没必要让苏澜去跑一趟。
四阿哥还记得八福晋之前的事,觉得苏澜过去会尴尬,还不如留在这里:“你四嫂早就说想跟九弟妹好好聊聊了,正好她们两个一起说说话。”
四福晋明白四阿哥的意思,笑着附和道:“是啊,我之前听说九弟妹的棋艺出色,没想到连四爷都能赢过。我得多请教请教,以后也能赢一回四爷那就更好了。”
苏澜笑着应下,自然是承了两人的关心。
九阿哥原本就想让苏澜留在四阿哥的府邸,四阿哥主动开口了,他自然不会拒绝,嘿嘿笑着道谢,这就独自一人去八阿哥的府邸了。
他之前就派人来知会了一声,八阿哥见九阿哥这个时辰过来也不意外。
尤其四阿哥的府邸就在不远的地方,门房早就发现九阿哥出宫后,马车先到了四贝勒的府邸,然后才过来。
八阿哥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九阿哥这事是先找四阿哥商量后,才来找自己吗?
九阿哥坐下后,喝了一口茶,就把催债的差事一股脑说了:“这事弟弟想着一个人办不了,打算请四哥和八哥一起来。四哥那边,我刚说了,他也愿意,就看八哥的意思。”
闻言,八阿哥很意外。
他原本想着九阿哥是有什么难事想不通,所以匆忙去找四阿哥指教,然后都出宫了,还是在隔壁,不好不到自己这边来。
哪里想到,九阿哥这是又得了新差事,却立刻想到自己,拉着八阿哥要入伙了。
八阿哥心里有些感动,跟九阿哥之前的关系闹得那么僵,还以为九阿哥对自己这个兄长的印象变了,不再亲近,有什么事也不会过来。
怎会料到,九阿哥一有差事就想着邀请自己。
八阿哥叹道:“九弟亲自来请,我又闲着,哪有不应的?还得多谢九弟记挂我,得了差事还不忘来找我。”
毕竟这差事有四阿哥加入,已经十拿九稳了,压根不需要画蛇添足再叫上他。
总归是九阿哥惦记着自己丢了差事,想让八阿哥这次加入进来,把事情办好了,叫皇帝改观,这尴尬的处境才能逐渐好起来。
九阿哥一听就笑了:“八哥能答应那是再好不过了,弟弟还想着要多劝八哥一会,跟四哥说明儿一起商量。正好时间还早,不如八哥咱们就直接过去跟四哥商量一下此事?”
他还先让高元去隔壁说一声,四阿哥那边没有异议,自己才带着八阿哥过去了。
四福晋听说八阿哥要来,就想带着苏澜就躲到后边的院子,把地方空出来给三位阿哥商量正事。
四阿哥却摆手道:“你和九弟妹不必挪地方了,咱们几个直接去书房那边议事就好。”
他们在这边招待九阿哥和苏澜是风景好又暖和,对八阿哥就不必那么体贴客气了。
而且八阿哥过来是谈正经事的,也没心思赏景,实在没必要让苏澜腾出位子来。
苏澜不用挪地方,那自然是好事。
四福晋就留下陪着她,四阿哥直接去了书房,还派人在门口守着,九阿哥和八阿哥来了就直接去书房。
三兄弟很快聚首,也是难得。
四阿哥的书房旁边有个小厅,平日专门议事用的。
地方不算大,三人落座,就有苏培盛送来热茶。
九阿哥跑了一趟,不客气地喝了半杯茶,这才解了渴,给两人笑眯眯说道:“多谢两位哥哥帮忙,弟弟我感激不尽。”
四阿哥笑道:“九弟客气了,咱们这不都是为皇阿玛分忧吗?”
八阿哥点头附和道:“正是,也多谢九弟办差事立刻就想到我,不然我还得在府里闲着。”
九阿哥意思意思客气问道:“八嫂还好吧?”
他一提,八阿哥有点尴尬道:“你八嫂身子骨没事,就是不能说话,太医说在家里养一段时间就好。”
八阿哥没说的是,八福晋这不能说话,伺候的人只能连蒙带猜她的意思。
这猜自然有对有错,而且不能说话实在不方便,猜错居多,八福晋这心情不美,脾气原本就不大好,如今就更坏了。
她动不动就发脾气摔东西,偶尔还拿手里的东西扔出去砸到人,府里变得乌烟瘴气的,八阿哥都有点呆不下去。
他去劝吧,八福晋听几句就开始红了眼圈,接着就无声哭泣起来,看着楚楚可怜,叫八阿哥都劝不下去了。
但是八阿哥一走,八福晋没多久就要发脾气砸东西。
东西砸坏了没事,采买新的就是,却因为砸到人,一个个头破血流的,叫伺候的人吓得心惊胆战,都不敢靠近八福晋。
府里上下如履薄冰,走动的时候都自然放轻了脚步,甚至是呼吸声,就怕吵着八福晋,惹来她的不快。
八阿哥大为头疼,请外边的大夫吧,府里的事就要泄露出去,八福晋的名声就更不好了。
但是不请大夫吧,这些伺候的人一个个都受伤了,总不能不治。
而且受伤的人渐渐变多,府里人手开始不足。
幸好府里的主子不多,勉强还能继续用着。
但是八福晋再发脾气砸人,没几天就真的没几个人能用了。
八阿哥在府里呆不下去,正好九阿哥这时候找上门来,得了这个催债的差事,就要时常出门,也不必留在府里。
对他来说也是好事,所以才爽快答应了九阿哥。
见八阿哥含糊过去,九阿哥只觉得有点不妥,却没有多想。
四阿哥却敏锐察觉出来了,心想八弟妹估计不能说话也作妖,让八阿哥心里苦又不好说出口,尤其是在九阿哥面前更是不好说了。
他对八阿哥的家事不感兴趣,只要别影响到八阿哥办事就好,索性就没开口问。
九阿哥大大咧咧的,刚才也是随口问,其实并不太关心八福晋。
这会儿他客气完了,从袖子里拿出一张名单递了过去。
四阿哥接过来看了一眼,很快递给身边的八阿哥。
八阿哥看了不由诧异道:“九弟这么快就准备了名单?户部尚书给的吗?”
四阿哥却不这么觉得:“九弟今天才接的差事,还是休沐的时候,皇阿玛应该不会给九弟名单,户部尚书这会儿也不在。”
九阿哥直接从宫里过来,压根不可能那么快找到户部尚书要名单。
皇帝一向都不会跟保姆一样给儿子们帮忙,得靠他们自己办事才行,根本不可能做出送名单之事。
九阿哥笑眯眯附和道:“还是四哥懂我,这名单是我派人在宫外打听的。名单并不全,只是一部分在外名声比较厉害的。”
确实名单的人数不多,后边也没有跟着借款的数字,显然只是九阿哥在外边打听回来的。
八阿哥好奇道:“外头名声比较厉害的?九弟,这怎么说?”
九阿哥解释道:“我让人打听的就是在京城几个销金窝挥霍最厉害的公子哥儿,他们家里有没跟户部借钱,有的话就记上。”
“在这最前面的是销金窝里花用最多的,最前面这个,每次花魁一出来必然狂砸钱,一晚上少说砸个几万两,多了十万两都有过。”
八阿哥听得咂舌:“那么多?他们家如此富有,有这钱去销金窝砸钱,怎的还跟户部借钱了?”
九阿哥耸耸肩道:“大家都借,只他们一家不借就太不合群了。”
“这就算了,最可恨的是他们家不缺钱,却也不还钱!四哥、八哥,咱们就从这一家开始催债吧!”
四阿哥看着名单上的名字,若有所思道:“春泰……这是刚袭爵没几年的康亲王吧?我记得他是前任康亲王的长子,是个骁勇善战之人。”
八阿哥点头附和道:“是,此人据闻善长六合枪,身手矫捷,能一人对敌十数人。如此骁勇之人,没料到竟然沉迷女-色,还在销金窝挥霍。”
四阿哥却不意外,前任康亲王杰书战功赫赫,曾经平定三藩,又带兵平了耿精忠的叛乱,另外还镇守福建,大败五万郑家军。
因为他一直在战场上,成婚虽早,长子出生却很晚。
等杰书去世的时候,长子春泰才刚到弱冠之年。
杰书是个严于律己的武将,对子女也十分严厉。
他这一走,春泰就没了约束,加上立刻袭爵,还是铁帽子王爷。
可以说只要春泰不犯大错,这辈子都衣食无忧,风光无限,身份尊贵。
巴结的人自然络绎不绝,春泰年轻不好拒绝,久而久之自然就沾染了玩乐的风气,还被怂恿去销金窝,开始挥霍无度。
以前在家中被父亲约束得狠了,这突然顶头大山没了,他还袭爵当了大家长,成了说一不二的人。
都说约束紧了,松开后立刻忍不住放纵起来,想要把以前缺的都补上,春泰被酒肉朋友带歪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了。
四阿哥对杰书很是佩服,见春泰变成如此,不免有几分惋惜。
春泰这真是一手好牌打了个稀烂,被酒色掏空了身子骨,原本一身武艺都荒废已久,恐怕很难再恢复了。
皇帝的祖父皇太极,是康亲王杰书的祖父礼亲王代善的同父异母弟弟,所以前任康亲王算是皇帝的堂兄。
杰书这位康亲王名声赫赫,无人不晓,从他这不成器的长子作为切入点,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四阿哥直接点头同意道:“可以,就从春泰开始。”
八阿哥却迟疑道:“咱们这是三个人一起上门去,还是先一两个人登门打招呼?”
算下来跟春泰也是亲戚,他们三个就这样打上门,哦不,是气势汹汹上门催债,会不会有点不大好?
【作者有话要说】
催债三人组原地成立,小九领头,四爷和八爷当左右护法【bushi】!哈哈~^_^
第34章
四阿哥看了八阿哥一眼, 一下就猜出他的心思。
八阿哥这是习惯不得罪人了,不过也难免如此,因为他一直都是这样做的。
他生母出身辛者库, 原本就比其他嫔妃低一头,娘家也不给力,八阿哥的处境尴尬又艰难。
好在八阿哥聪慧, 又有九阿哥这个好弟弟在, 还会经营, 性子温和又长袖善舞, 笼络了一批小官小吏,混得风生水起的模样。
被小官小吏哄着夸着,八阿哥自我感觉良好, 自然就不喜欢得罪人。
偏偏这个差事就绝对会得罪人的活计, 四阿哥挑眉道:“八弟是想先跟春泰试探一番吧?要是他愿意主动还钱,那是再好不过了,也能起个好头。”
八阿哥看向四阿哥,他就知道这个四哥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九阿哥摸着脑袋无所谓道:“也行啊, 八哥先试试,先礼后兵就挺好的。”
反正他只要完成这差事, 能省点功夫让对方主动还钱, 那是再好不过了。
“那明儿八哥先去康亲王府拜访, 弟弟去户部把各家欠款的账单统计一番, 再带过来给两位兄长过目?”
四阿哥附和道:“这样也好, 咱们兵分两路, 我陪着九弟去户部。”
户部那些老油条当然愿意丢掉这个烫手山芋, 交给九阿哥去催债。
他就怕九阿哥年轻, 户部的人说什么九阿哥就应下了。
回头九阿哥没办成这差事, 户部就能把责任全推到他身上来。
九阿哥虽然不怕事,却没必要什么事都揽到身上来。
有四阿哥在旁边,户部这些人一肚子的心思都会收敛很多。
他们能不收敛吗?
四阿哥那金睛火眼,又是在户部呆过的,很清楚户部那些明里暗里的事,户部这些人若非迫不得已,是绝不敢跟四阿哥对上的,毕竟毫无胜算。
三人就这么说定了,九阿哥起身准备带着苏澜回宫去。
八阿哥坐着没动,四阿哥看出他不想那么早回家的心思,就出声挽留他:“跟八弟也很久没对弈了,不如来一盘?”
闻言,八阿哥欣然答应下来,笑着道:“听闻四哥的棋艺比之前更高了,弟弟得讨教一二才是。”
四阿哥吩咐人送来棋盘,却不是九阿哥送的那一副。
毕竟是九阿哥送的礼物,刚才对弈的时候用上是四阿哥表示喜欢。
但是在八阿哥面前用的话,那就跟炫耀没什么两样了。
送来的棋盘也不差,亦是上等玉石打造的棋子,两人直接就在书房里对弈起来。
九阿哥想走,却忍不住多看两眼。
四阿哥看出他的心思,好笑道:“九弟想看就正大光明地看,怎么偷偷摸摸的呢?九弟妹有你四嫂陪着,九弟多坐一会也没什么。”
九阿哥摸着鼻子嘿嘿一笑,他其实就是有点好奇,八阿哥的棋艺如何。
之前听闻两人势均力敌,九阿哥当然想要围观一番,于是又重新坐下了。
观棋不语,九阿哥在旁边沉默盯着两人你来我往。
四阿哥和八阿哥也用数棋来确定谁执黑子,八阿哥略多一些,拿到了黑子。
他们落子的速度都差不多,不会太快也不会太慢。
当然到后头的时候,两人渐渐慢了下来。
一盘棋下了足足一个时辰才结束,最后勉强算是打了个平手。
但是因为黑子先行,其实算是八阿哥略输一筹。
八阿哥也不意外,笑笑道:“四哥果真厉害,弟弟甘拜下风。”
四阿哥摇摇头说道:“八弟也不差,棋艺比之前更好了。明儿八弟过去,打算怎么跟康亲王提起此事?”
八阿哥低头说道:“先拉近关系,然后再婉转提及债务之事。等下我就让人送拜帖过去,免得白跑一趟。”
听见这话,四阿哥点点头道:“八弟要是应付不来,可以派人到我府上来告知一声。”
八阿哥会意,点头应了,扭头对九阿哥道:“看九弟这坐立不安的样子,赶紧过去接九弟妹吧。”
九阿哥看完这盘棋,确实已经想离开了,两人说着话却不好打断,才会在椅子上挪来挪去,没料到被八阿哥发现了。
“那弟弟先走了,四哥,咱们明天再见了。”
他急匆匆离开,八阿哥看着九阿哥的背影居然有点羡慕。
八阿哥刚成婚的时候看见八福晋的笑颜,也觉得这是一门好亲事,哪里想到成婚这才没多久,就闹到如今这地步了。
还没等他多感慨一会,就见苏培盛匆匆进来小声禀报道:“主子,八爷府上有人来了。”
八阿哥皱眉,知道自己迟迟没回去,府里又不知道闹出什么事来,于是对四阿哥说道:“估计府上出了什么事,弟弟就先回去处理了。”
四阿哥摆摆手,没多留他。
八阿哥匆匆离开,苏培盛这才开口道:“奴才见来禀报的人满脸交际,藏在袖子里的手又红又肿,似是刚刚烫伤了。”
他们这些伺候的人,什么都见过,对这明显的烫伤自然一眼能认出来。
四阿哥知道苏培盛的判断绝不会出错,能把人烫成这样,还急着把八阿哥叫回去,估计是八福晋又发脾气了。
他只听说八福晋自从不能说话之后,万事不顺心,身边伺候的人就先遭了殃。
八阿哥肯定劝过,可惜这位八弟妹似乎一点都不知道什么叫做收敛。
四阿哥愿意留八阿哥一会儿,已经是仁义之至了,其他的就只能八阿哥自己来处理了。
九阿哥不知道这些,兴冲冲去后头接苏澜。
四福晋早就听说九阿哥要来接苏澜,已经让丫鬟准备了一些糕点:“我见弟妹喜欢,就让人收拾了一些,你们带回去尝一尝。”
装的并不多,只每样有一两个,九阿哥在路上都能吃完了。
九阿哥笑着道谢:“多谢四嫂,那咱们就先回去了,四嫂留步,不用送我们了。”
四福晋也没跟他客气,只送到门口,目送两人离开。
九阿哥上了马车,就跟苏澜提起刚才四阿哥和八阿哥对弈之事:“两位兄长的棋艺相当,厮杀得相当精彩。”
“当然,我还是觉得你的棋艺最厉害了,对弈四哥的时候几乎是一面倒。”
他心里羡慕,什么时候自己也能跟苏澜一样厉害呢?
要九阿哥什么时候跟四阿哥对弈,也能这么一面倒的局势,那简直能吹一辈子的事!
苏澜看着九阿哥笑笑道:“之前爷不是说跟大师学习的棋艺?”
九阿哥摇头叹道:“别提了,我之前觉得那是一位厉害的围棋大师,才跟着学习的。如今看来,我是看走眼了。”
人可能会点围棋,但是说大师的话,连给苏澜提鞋都没资格。
他想着以后不能继续跟那位大师学棋艺了,还不如跟着苏澜来学:“要是你得空,不如来教教我,我把给大师的那份束脩转给你就好。”
苏澜摇头道:“我不太会教人。”
毕竟她就没教过,而白泽教自己的方式完全是随心所欲,偶尔指点一下,也不适合在九阿哥身上。
九阿哥还沉浸在自己的悲愤当中,自顾自数了起来:“我给这位大师的束脩每年足足有百两黄金,等会我就写信过去,让他以后不必再教我了……等下,你刚才说的什么?”
苏澜听后,立刻改口道:“不,我没说什么。爷要不介意,那我就献丑了,就怕我不会教人。”
百两黄金,那必须给她!
九阿哥点头道:“你只管教,学不好是我的事,肯定不是你教的不好了。”
两人说着话就到了宫门,从马车换了软轿回到院子,九阿哥才说起跟四阿哥和八阿哥催债之事。
“八哥想当先锋,去康亲王府那边试试,四哥答应了,我也没反对。”
苏澜好奇道:“要八阿哥成功说服康亲王,那爷和四阿哥就不用再登门了?”
九阿哥点头道:“对,八哥能成功那是再好不过的事了,只是我感觉事情不会那么顺利。”
他别的未必出色,在直觉上面却尤为敏锐。
苏澜诧异道:“怎么,这位新的康亲王很不好说话?”
九阿哥摇头道:“也不是,不过上任康亲王是个厉害人,对家里人约束尤为严厉,甚至到了严苛的地步。”
说到这里,他不得不提及上任的康亲王,打发掉宫人,关起门来跟苏澜八卦了起来。
“这位皇叔算是皇阿玛的堂兄,我只在过年过节的时候见过一面。因为之前听说他在战场上大杀四方,只以为是个孔武有力的大将军,豪放大方那种,就是见面后,他跟我印象中截然不同。”
苏澜眨眨眼:“怎么不同了?没有爷想象中那么高大威猛,更像是书生了?”
毕竟有些武将身上都是腱子肉,看着瘦削,却是武艺超群。
就是大阿哥这样武艺出色之人,也只是长得高大,却并非膀大腰圆的样子,穿着长袍都有几分书生的样子。
当然了,也得大阿哥不张嘴才行。
他一说话,这书生的儒雅气息是彻底没了,嗓门还大。
只要大阿哥不张嘴,他就是翩翩书生,这位皇叔很可能也一样。
九阿哥却摇头道:“并非如此,这位皇叔长得确实儒雅,像书生不像武将,却是眼神畏缩,别说杀气腾腾,身上就没什么气势。”
“我当时都以为自己认错人了,还是旁人敬酒的时候再三拜见康亲王,我才确认面前真真切切是这位皇叔了。”
苏澜听得十分意外道:“那这位康亲王在战场杀敌,难道是假的吗?”
不然他在战场勇猛杀敌,把敌人杀了个片甲不留,回到京城却跟个鹌鹑一样,人能变化那么大吗?
难道在战场上,这位皇叔就是在后方享福,让心腹在前面杀敌,自己轻飘飘拿走全部功劳的人?
这样的人也不是没有,毕竟皇亲国戚自认身子骨娇贵,在前面杀敌要沾染血腥,那味道洗都要洗不掉,所以不在前线,而是躲到大后方。
旁人没跟着上战场,自然不知道这些事。
作为身份最高的人,抢走部下的功劳,这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了。
九阿哥却再次摇头道:“我起初跟你想的一样,都以为这位皇叔被吹嘘得厉害,其实就是个有名无实之人,还是偷了别人功劳的花架子。”
“后来我巧合认识了跟着这位皇叔上战场的将士,他喝醉酒闲聊了几句,才知道皇叔的战功是实打实的,就是这人胆子很小。”
“胆小?”苏澜实在没办法把一个在战场上杀敌的将军跟胆小这个词联系起来:“这是什么意思?”
要是胆小之人,怎么可能上战场?
这也太矛盾了!
九阿哥耸耸肩道:“传闻说皇叔从战场回来的时候,还先私下找了他的岳父,让岳父弹劾自己。”
苏澜听得目瞪口呆,还能这样?
不过她总算明白,为何说这位上任的康亲王胆小了,其实是害怕功高过主啊!
只是也因为他的谨慎小心,一直安安稳稳到最后,家里人也保存不说,儿子又顺利继承了爵位。
可惜这儿子压根没有继承阿玛的谨慎小心,反而因为约束太过了,如今他是使劲放纵。
九阿哥也觉得惋惜道:“如果他能跟皇叔一样,跟着上战场,立下功劳,这爵位只怕能更稳妥。”
苏澜跟他的想法却不一样,上任康亲王那是正巧碰上战事多的时候,才能在战场上立功。
如今三藩平了,三次征讨噶尔丹的战事也结束了。
看皇上的意思,暂时不会有战事,这位新任的康亲王就没了上战场立功的机会,一身武艺是荒废了。
他还因为袭爵的关系,不能随意出京,要是十分上进反而危险了。
如果吃喝玩乐,当个闲散王爷,他反而要安全得多。
说不准这位新的康亲王就是故意装出挥霍无度的样子,好保全自己。
毕竟铁帽子王爷太努力,皇帝会担心。
他要是荒废武艺,沉迷玩乐,皇帝就要放心多了。
这些话苏澜自然不好直接跟九阿哥说,只含糊猜测道:“那这位新的康亲王兴许没能上战场,又继承了他阿玛胆小的性子,索性挥霍玩乐,也就不会被忌惮了。”
九阿哥一听就明白她的意思,笑笑道:“也有这个可能,等八哥上门会会这位新的康亲王,看看情况再说。”
两人说完话,九阿哥担心苏澜出去一趟累着了,催促她去休息,又交代道:“我明早要去户部核算欠债的名单和银钱,你也不必等我回来了,我估计算完后还得出宫跟四哥和八哥商量一二。要是有时间,还得上门拜访。”
官职品级太低的大臣,当然轮不到让几位阿哥亲自上门去讨债。
但是京城多的是皇亲国戚,还有皇家的姻亲,这些人有的辈分高,大臣不敢得罪,只能几位阿哥得亲自上门。
苏澜点头道:“爷去忙吧,不用惦记我,我在家里也不出去。”
九阿哥还是有点不放心,交代了白云和白青好好伺候,这才离开了。
白云见九阿哥一走,笑着说道:“九阿哥特别关心主子,每天过来都不忘交代一番,对主子真好。”
她心想要是九阿哥愿意留下来,那就更好了。
不过苏澜的身子骨看着强壮了一点,面色也好了,却还是比一般人要孱弱苍白的样子。
九阿哥也是怜惜苏澜,这才没留下的。
苏澜并不知道宫女心里惦记着九阿哥留宿的事,等打发掉宫女,她悄悄拿出五枚铜钱来。
每天算一次太消耗了,她总不能那么快把那些金条都啃掉。
用五帝铜钱来算卦,比起掐指算要省力气多了。
五帝铜钱分别代表五行中的金、木、水、火、土,也代表五个帝王:黄帝、颛顼、帝喾、尧和舜。
只要苏澜心里默念着想知道的事,然后把铜钱撒在桌上。
五个铜钱分别落在不同的方位,根据它们的正反面,就能推算出吉凶来。
她心里念叨的是九阿哥明天上门催债的事是否顺利,再随手撒开五帝铜钱。
苏澜低头一看,四枚铜钱正面朝上,最后一枚铜钱反面朝上。
这是天地否卦,代表事情并不顺利,需要谨慎行事。
看来九阿哥明天上门催债没那么容易,不过也是,要一天就能解决的事,皇帝也不会拖到这个时候了。
但是另外一方面来说,如果九阿哥能够顺利解决此事,就能让皇帝刮目相看了。
算完卦,苏澜就安心睡下了。
九阿哥是一点都睡不着,心里惦记着此事,辗转到快天亮的时候才睡着。
他几乎闭上眼没睡一会儿,高元已经蹑手蹑脚来叫醒自己,该去户部点卯了。
九阿哥只好起身洗漱,换衣服的时候打着哈欠,让人泡了一杯浓茶,就着早饭的点心一起用,好歹才清醒了一点。
他今天没有皇帝召唤,不必上早朝,直接就去户部点卯了。
户部尚书去上朝了,户部侍郎见着九阿哥来了,立刻笑脸相迎。
九阿哥也笑着道:“今天来是得了差事,想要看大臣在户部借银的账本,都在哪里?”
他虽然在户部里头没有正经身份,但因为是阿哥,身份更是超然,连户部尚书都对九阿哥十分客气,更别提是户部侍郎了。
听闻是皇帝的旨意,户部侍郎二话不说就领着九阿哥去库房,把账本都找了出来。
账本足足好几个大箱子,有些看着账本页边都泛黄了,可见有些年头。
这么久了,户部都没能追回来。
那也是皇帝的态度比较暧昧,没打算追究,户部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如今皇帝要追究,还让九阿哥领头来办,户部自然非常配合。
只要不用他们亲自去催债,九阿哥想要什么,户部的人都乐意配合。
九阿哥看着那么几箱子的账本,只觉得皇阿玛真是冤大头。
他猜过借钱不还的大臣应该不少,没想到居然这么多!
那么多账本核实起来需要很长时间,九阿哥就让人先翻出康亲王的账本来。
户部侍郎也没料到,九阿哥第一个准备开刀的人居然是康亲王。
这新的康亲王袭爵才几年,年轻,却是铁帽子王,辈分又不高,确实是个适合的人选。
他很快带着户部其他小吏把康亲王家的账本翻了出来,对九阿哥说道:“上任康亲王借的银钱并不算多,约莫十万两左右。”
十万两还不算多,那多少才算多了?
九阿哥都惊讶了,接过账本一看,发现上任康亲王陆陆续续借钱,中途还还上一部分,然后继续借。
这么算下来,这位康亲王前后十几二十年才陆续借了十万两,确实不算多了。
九阿哥拿着账本问道:“这个我能带出宫去吧?”
户部侍郎点头道:“九阿哥只管带走,户部另外还有备份留下。”
听见这话,九阿哥就放心了,不然要丢了账本,户部这边没备份就麻烦了。
另外他还交代道:“先按照顺序,把亲王、郡王的账本找出来,按照借款的总数高低写个名单。”
说完,九阿哥补充道:“你们几天能完成?”
好几个大箱子里面的账本,每个都要翻出来看,然后按照总数来排顺序,不算是大工程,就是有点琐碎。
户部侍郎掂量了一会答道:“回九阿哥的话,应该需要七天的功夫。”
九阿哥听后皱了下眉头道:“七天太多了,三天吧!这事是皇阿玛交代的,户部只要手里头没重要活计的都放下,专门帮忙办这事,三天也足够了。”
户部侍郎只能答应下来,再抬头的时候,九阿哥已经匆忙带着账本出宫了。
他先去了四阿哥的府邸,把账本交给四阿哥。
四阿哥看完后,跟他预料中差不多:“上任康亲王是个谨慎人,借钱估计就是随大流,所以借的不多。十万两的话,现任康亲王应该能拿得出来。”
但是能拿得出,跟愿意主动拿出来还钱就不是一回事了。
九阿哥心下也了然,问道:“八哥已经出发了?可曾派人来?”
他没见着人,四阿哥也没出发,还以为八阿哥上门去已经把现任康亲王给说服了。
谁想到四阿哥却说道:“八弟派人过来了,只等九弟来了,咱们一起过去。”
九阿哥满脸诧异,跟着四阿哥起身往外走:“八哥已经派人来了?这么快?他是没能说服对方吗?”
四阿哥点头道:“是,康亲王府里除了那位亲王,还有几个亲王的子孙。”
因为是老来子,新任康亲王太年轻了,他跟其他亲王都隔着辈分,自然说不到一块。
加上他之前是亲王的儿子,跟其他亲王的子弟是同龄人,当然能玩到一起。
如今他袭爵了,身份虽然不一样,还是更愿意跟以前的同龄人朋友来往。
这些朋友身份落下一截,也愿意巴结他。
一来二去,两边就相熟了起来。
九阿哥不由有些担心,毕竟这些人身份高,对八阿哥很是有点看不上,也不知道会不会说什么扎心的话叫八阿哥难堪:“四哥,那咱们赶紧过去吧!”
“不着急,八弟应付得来。”
四阿哥跟九阿哥想得不一样,八阿哥可不是呆站在原地被人欺负的,怎么都会笑眯眯反击回去。
这个弟弟估计顺道一边反击,一边还从那些人嘴里寻摸出消息。
反正这些纨绔子弟,大部分家里应该也是欠了户部的钱,正好顺藤摸瓜,一网打尽了。
四阿哥带着九阿哥施施然到了康亲王府,门房和侍卫看见两人吓得赶紧出来。
一个冲进去禀报,一个点头哈腰请两人进去。
比起八阿哥,这两位阿哥,一个进朝堂后得皇帝重用,一个生母是后宫宠妃,谁都不敢怠慢一点。
康亲王也没想到八阿哥登门就算了,四阿哥和九阿哥居然也跟着上门来,赶紧让人请两位到后花园来。
九阿哥提着心进去,还以为看见的是八阿哥可怜巴巴被挤到角落坐着给欺负的样子。
然而他进去后有点懵了,看见的却是八阿哥坐在康亲王面前。
两人面对面喝茶,似乎还谈天说地的样子,八阿哥面上没有露出半分委屈,还带着浅笑。
康亲王那些酒肉朋友坐在另一桌,瞧着也没有什么放肆的举动。
九阿哥连忙退后一步跟四阿哥小声咬耳朵:“四哥,弟弟怎么看着他们谈得还挺好的?”
四阿哥看了他一眼说道:“不能只看表面,我见八弟的面色一般,估计没能谈出结果来。”
这话让九阿哥愣住了,他怎么没看出八阿哥面色一般,八哥不还笑着吗?
康亲王起身给两人行礼,笑着道:“四阿哥和九阿哥来了,实在有失远迎,你们跟八阿哥一样,都是为户部的差事来的?”
他这话说得婉转,为户部的差事,而不是催债来的。
如果三人不是一伙的,康亲王就没表明八阿哥上门的目的,算是遮掩了此事。
如果他们是一伙的,那他就根本不需要明说了。
九阿哥有点意外,还以为这纨绔子弟只知道玩乐好忽悠,谁知道这人居然还长脑子了!
他心下可惜,长脑子的人就不会骗了!
四阿哥听后接话道:“既是户部的差事,看来在座的人都得参与进来,不然怎么都在旁听?”
这话就差没直接说,在座的都欠户部的钱吧,不然怎么施施然留在来听呢!
原本围观的人一个个面面相觑,麻溜起身道:“我们正准备走,不妨碍几位阿哥跟王爷谈事了。”
“是,我们准备告辞呢,两位进来了,不好直接走,怎么都要打一声招呼。”
“对,我们这就走。”
周围原来坐着六七个人,呼啦啦起身全走了,顿时空了一片。
人都走了,康亲王请几人落座,神色倒是相当镇定自若。
九阿哥心里就纳闷了,这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一点没有惊慌失措的样子?
果然欠债的都是大爷,实在太难对付了!
他坐下后,冷不丁康亲王忽然开口道:“人都走了,这里也没外人在,我跟几位阿哥说实话。家里头还有别的欠银,暂时是不能给户部还上了。”
九阿哥都想骂脏话了,康亲王给花魁砸那么多钱,如今却对他们说没钱,这可能吗?
他斟酌着开口道:“这里没有外人,那咱们也能坦诚一些。你这上月才给花魁打赏了十万两,这会儿却说没钱,觉得我们会信吗?”
康亲王耸耸肩道:“我那是借钱砸的,喝醉后被朋友一怂恿就砸了。花魁都出来了,我也不好跟别人说手里头钱不够,刚才只是醉话,那我这张脸往哪里搁?”
反正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没钱,还不上!
九阿哥郁闷坏了,他总不能说没钱那就用别的代替,把家里值钱的东西交出来,这跟抄家有什么区别啊!
他还不至于有这个权力,心里还是明白的,于是更郁闷了。
四阿哥率先开口道:“原来是这样,那咱们几个今天打扰了。”
九阿哥一听又懵了,四阿哥这么快就放弃了,刚来就打算走了吗?
八阿哥也跟着附和道:“嗯,叨扰很久,我也该走了。”
四阿哥和八阿哥同时起身,拉着九阿哥离开。
九阿哥全程跟在两人身后,整个人都是傻的。
康亲王也意外几位阿哥居然这么快就放弃了,欢快起身送几人出门,心里暗暗念叨几人别再来了!
一上马车,九阿哥就迫不及待问道:“四哥,我们这就放弃了?是要换一家吗?我让户部做清单,按照欠款多少来排序,三天后就能拿到。”
八阿哥笑着看了他一眼道:“放弃?怎么可能!只是今天再谈下去也是浪费时间,倒不如先告辞,再做打算。”
他又转到另一边问道:“四哥心里可有别的办法?这小子滑不溜秋得很,天南地北地聊,就是不还钱,问就是没钱,叫人着实没有办法。”
四阿哥却看向九阿哥说道:“九弟应该有办法,对吧?”
九阿哥傻乎乎指着自己,他有办法吗,怎么他自己不知道?
四阿哥又提醒道:“你不是清楚康亲王都去什么地方,对付他这样的人,一般的法子估计不行。”
这就点醒了九阿哥,他低下头,若有所思道:“四哥,那弟弟回头想想法子。”
要对付康亲王这样的无赖,确实一般的办法要行不通。
哪怕他们几个每天上门堵康亲王,他一口咬定自己没钱还,事情就僵在这里,没有后续。
加上如果两边僵持太久,消息传出去,其他借钱不还的大臣也学会用这个法子,有样学样。
那岂不是叫他们白跑一趟,一文钱都收不回来了吗?
九阿哥回宫后,脸色明显有点不好看。
等踏进院子,他就闻到饭香味,不由纳闷道:“福晋这是还没用饭吗?”
看着时辰,已经相当晚了,九阿哥不由皱眉,难道他刚出宫没多久,这帮奴才就怠慢苏澜了?
白云连忙否认道:“是主子交代晚开饭,九阿哥这会儿该回来了,正好一起用饭。”
九阿哥这才松口气,进去后看着一桌子好菜不由疑惑:“今天是什么好日子,竟然做得这般丰盛?”
他仔细一看,桌上居然大部分是自己喜欢吃的,显然是苏澜特意交代的。
九阿哥坐下后,无奈一笑道:“你是怎么知道,我这回出宫办事并不顺利?”
苏澜递给他一双筷子,笑着安慰道:“爷第一天办事,不顺利也正常。”
这话让九阿哥笑了:“要是我这第一天办事顺利,这桌菜怎么说?”
苏澜对他眨眨眼道:“那就是给爷庆祝,才做了一桌好菜了。”
九阿哥听得失笑,确实不管他事情办妥还是没办妥,回来饥肠辘辘,依旧能得一桌苏澜体贴的好饭菜。
他吃了几口自己喜欢的菜式,确实心情都好了不少。
苏澜果真温柔体贴,自己那点儿不快转眼就烟消云散了。
两人用过饭,九阿哥打发掉宫人,跟苏澜单独聊起今天的事来:“康亲王一副无赖的样子,压根不想还钱。看来是知道咱们过去催债,只能用软的又不能硬来。”
不能动手只能动口,他们也不敢真对康亲王做什么,这人才会如此肆无忌惮了。
“四哥让我想想别的法子,我一时没有主意,总不能去康亲王平日玩耍的地方堵他吧?”
苏澜看着他笑了:“为什么不可以?”
九阿哥一怔,忽然喃喃道:“也对,为什么不可以呢?派人堵他确实不是难事,康亲王玩乐的地方我都熟悉,事先交代一番就好。”
他摸着下巴嘀咕道:“就是不知道该用什么借口,毕竟这些地方都是商人,背后有靠山在,总归要给他们一个合理的借口,不然也不好拦着康亲王进去。”
苏澜双手撑着下巴看了过来:“爷代替皇上催债,不就是个很好的理由吗?当然了,爷可以不用说得太具体。”
九阿哥一拍脑袋,抓着苏澜的手就笑了起来:“还是你聪明,这法子肯定能行!”
不具体说明,只说康亲王想违背皇命,不肯听话,九阿哥无奈只好让人拦着他进出这些玩乐的地方。
康亲王什么时候愿意听命,什么时候才能进去。
如此一说,那些靠山哪怕害怕得罪康亲王,却也更怕得罪皇帝,必然会拼命拦着康亲王了!
光是想想,九阿哥就得意一笑:“康亲王给我等着,这次他想不还钱都不行了!”
康亲王一天不还钱,他想去那些玩乐的地方,就一个都进不去!
【作者有话要说】
四爷:九弟你可以的!
小九:对付无赖的法子我熟!(好像哪里不对……
第35章
九阿哥立刻派人去打听康亲王最近玩耍的地方, 京城的销金窝就那么几个。
以康亲王的身份,自然不会去太小太寒酸的地方。
对九阿哥来说,这就更好办了。
毕竟销金窝要办得又大又好, 还能安然无恙在京城这么多年,后边的靠山就更加不是一般人了。
这样的人身在高位,反而胆子要更小一点。
他们很清楚什么事能做, 什么事不能做, 对九阿哥私下的提议必然不会拒绝。
毕竟只要拒绝康亲王一个, 就能让他们继续安稳赚钱还不会跟着赔掉小命, 谁会傻到帮康亲王呢!
九阿哥第二天没急着去户部,而是出宫去见那几个销金窝后边的靠山了。
有几个是亲王,有几个是郡王, 还有一些明面上是商人, 后边站着的人不太愿意出来,想必可能是几个老臣的产业。
不管如何,他亲自来见,这些人自然要给面子。
九阿哥一提出皇命之事, 让他们拦下康亲王,不让他们进去销金窝而已, 这点小事对方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
至于他们会得罪康亲王这件事, 其实这些人也没太害怕。
如果是上任康亲王, 他们还要掂量一下, 毕竟这位亲王战功赫赫, 手底下的将士众多, 不是这些人能够随意得罪的。
但是如今上任康亲王病去了, 而且在病去之前已经卸任了大将军一职, 甚至关起门来再跟军营没什么关系。
加上他的亲兵很多被皇帝拆开来分送去各地, 极少数在京城。
所以这位新的康亲王手里头就没什么兵,想借亲爹的名头闹事,也得有人愿意跟随才行。
他本人又没有什么实职,手里头没有权力,那就更没人会畏惧了。
于是九阿哥花了一天功夫,跑了几个地方,三言两语就说服了这些人。
下午回来的时候,九阿哥一脸高兴,显然事情办得顺利,他心里也痛快。
他光是想到康亲王再去玩耍的时候,任何地方都不让进去,九阿哥就忍不住幸灾乐祸地笑出声来。
九阿哥也谨慎得很,派人在康亲王府外边盯梢,别是谁当面答应了,回头却偷偷放康亲王进去,那就不美了。
幸好这些人是懂审时度势的,宁愿得罪康亲王都不想得罪九阿哥,以及他身后的皇帝。
比起皇帝,康亲王算哪根葱呢!
康亲王被拦在外面,简直要气死了。
一个就算了,所有地方都被拦下。
康亲王在门口发脾气,对方就只是呼啦啦跪了一地人,说什么都不让他进去。
他又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挥刀把这些人都砍了,气得脸色都变了。
康亲王只能叫来管事,问起究竟怎么一回事来。
对方也是含糊其辞,不外乎说是皇命,叫康亲王不要为难他们。
康亲王却误会了,以为皇帝注意到他挥霍无度却不还钱,这是打算警告一番,回头他还不悔改的话,就会动手脚了吗?
这把康亲王吓了一大跳,顿时心慌慌回去,睡下后还给吓病了,整个人高烧了起来。
管家惊得赶紧去宫里请了太医给康亲王看病,只说是受到莫大的惊吓,服下几帖药后,安心休养就好。
九阿哥得到康亲王生病的消息,刚开始还以为他是装病,就为了闭门不见客,也就不用见他们来还钱了。
谁知道四阿哥却摇头道:“不,康亲王是真病了。听闻是跟平日那样去常去的地方,却被拦在门口,可能是气急攻心,回家后就病了。”
闻言,九阿哥摸了摸鼻子。
他也就是为了拦下康亲王,不让这人进去挥霍而已,没想到这人的气度那么小,竟然气得病了吗?
八阿哥也道:“太医院那边给了方子,我找人要来看过,康亲王确实是真病了,却瞧着并非气急攻心。”
他看了一眼就记住了药方,回来默写好,这会儿拿出来给两人看过。
九阿哥对药方是一窍不通,四阿哥和八阿哥都学过点皮毛,四阿哥看过后点头道:“确实不是气急攻心,也不知道康亲王这是怎么了,走夜路吓着了吗?”
他一看就知道除了退烧之外,还有的是受到惊吓的安神药方,只猜测康亲王晚上去玩儿的时候,走夜路吓到了。
四阿哥怎么都没想到,九阿哥扯大旗去威胁销金窝的幕后之人,这些人又拿这个借口来阻拦康亲王,让康亲王误会了。
九阿哥想着苏澜什么都会,索性要了药方准备带回去问她。
“那康亲王都病了,咱们再上门催债好像也不太妥当。”
人都病成这样了,他们几个还上门要债,似乎有点想把人往死里逼一样。
康亲王真出什么意外了,几人就难辞其咎了。
九阿哥就建议道:“户部送了一部分账本来,不如咱们就按照顺序,去其他人那边上门拜访?”
他拿出一张名单,上面写了不少人名,后边跟着的是欠款的数目。
按照高到低,最多的在前头,能够一目了然。
四阿哥看着名单微微颔首:“我觉得可以,八弟认为呢?”
八阿哥也没什么异议,三人就商量好,准备送拜帖,明天去拜访最上面的几个人。
商议完毕,四阿哥就笑着道:“快到午时了,不如你们两个都留下来,在我这边用饭?”
商议的地方正是四阿哥的府邸,他已经早早吩咐过厨房,让人准备午饭了。
九阿哥自然没有异议,笑着点头道:“那就要继续叨扰四哥了。”
话音刚落,高元却匆匆进来,满头是汗,脸上却挂着大大的笑容:“主子,宫里有好消息传来。”
九阿哥一脸纳闷,宫里头有什么好消息,要这个侍从满头大汗跑过来报喜?
“什么事?”
他心里琢磨着,总不会是苏澜有喜了吧?
除了这个,九阿哥实在想不到他还能有什么喜事。
高元笑眯眯说道:“恭喜主子,听闻康亲王派人把十万两的欠款送去户部了。”
九阿哥整个人都呆住了,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你说谁?谁还钱了?”
高元连忙重复道:“主子,是康亲王,王府的管家亲自送去的,一车车的金银沿路送来,所有人都看见了!”
听见这话,九阿哥霍然起身就往外走,脸色激动得不行。
只是走了两步,他又停下来了,回头笑着道:“四哥这顿饭,看来弟弟得错过了。”
九阿哥恨不能立刻去看看,户部是不是真的收到康亲王的欠款了!
四阿哥也笑了,起身道:“别说九弟,我也好奇了,康亲王怎么忽然就改变主意了?”
八阿哥也起来,跟着两人后头附和道:“就是了,他还病着,居然就记挂欠款之事,怎么突然就幡然醒悟了?”
他心里琢磨着,总不会是昨天走夜路吓着了,以为是欠了户部的钱,于是今天就心急火燎送钱来了?
想想十万两银,看样子送的不是银票,而是金银,这是把库房都掏空的样子。
那么多金银,康亲王莫不是昨晚回去就让人开始清理库房,数这些金银,不然一大早怎么来得及送去户部?
三人好奇坏了,一起坐马车进宫去了户部。
户部尚书满脸红光,看见几位阿哥来了,脸上的笑容更是灿烂至极:“几位阿哥来得正好,康亲王派人送来的金银正准备点算入库。”
康亲王大手笔,一次性就还掉了所有的欠款,用的还是真金白银。
虽然数量多,户部尚书还是很高兴,连带户部所有闲着的人都上阵了,一个个忙得脚不沾地正点数。
九阿哥欢快加入其中,他数金银不要太快!
四阿哥眼明手快,一把将九阿哥抓住,然后说道:“九弟,咱们还有别的事要做,数金银的事就交给户部其他大人吧。”
户部尚书听后连连点头道:“是,此事不劳九阿哥亲自动手,其他人会看着办的……这金银数量十分多,微臣已经派人告知皇上,等会点算结束后,还得有劳九阿哥再给皇上禀报一二。”
康亲王那么大张旗鼓送银子来户部,户部尚书当然立刻先派人告诉皇帝,然后才开始点算。
九阿哥还有点遗憾,不能亲自上手去数。
那么多的金银,打开箱子金灿灿的,金子的成色极好,银子也不错,显得康亲王相当有诚意了。
他心里都开始怀疑,康亲王这是被夺舍了吗?
怎么就一晚上的功夫,人就忽然变了?
几位阿哥在旁边看着,户部尚书当然不能让人一直站着,赶紧叫小吏搬了三张椅子来,请他们坐下后,还送来茶几,放上热茶。
点心是不可能有的了,毕竟是户部,又不是园子。
不过这也足够了,九阿哥跟着两位兄长落座后,舒舒服服喝着茶,看户部的人窜来窜去数金银。
又累又满头大汗,却一脸快活的样子。
毕竟户部也很久没有这么多的金银入库了,谁能不高兴呢!
果真人多力量大,不过前后一个时辰的功夫,金银就点算好了。
户部尚书反复点算核实过,没有任何问题,这才让人小心翼翼把箱子抬进国库去。
九阿哥等人也围观够了,跟户部尚书告辞后,几人就直奔御书房。
皇帝早就听说康亲王第一个还钱,也是几位阿哥第一个上门找的人。
几人一来,皇帝就笑着夸道:“原本朕还担心没人愿意还钱,没想到你们几个一出马,第一个找的康亲王,他没拖多久就还上了。”
十万两对亲王来说不算小数目,能一次性拿出来,足见这位年轻的康亲王是诚意满满。
更别提康亲王如今还病着,在榻上躺着呢,就能吩咐心腹去点算金银送过来,这诚意就更满了,让皇帝很是满意。
不过皇帝瞥了九阿哥一眼,又问道:“小九这次办得不错,听闻你让人拦着康亲王,不让他去挥霍。”
九阿哥嘿嘿一笑道:“是四哥提醒儿子,儿子才想到这主意。就是儿子也没料到,康亲王居然如此轻易就还钱了,兴许是良心过意不去?”
“人还病着呢,就不忘送金银来还钱,倒是其他人的楷模了。”
康亲王人还怪好的,不得在皇帝面前夸一夸?
毕竟他这样大张旗鼓还钱了,其他观望的大臣见了,怎么也得跟着还,哪怕只还上一点。
不然他们的身份是比康亲王更高呢,还是骨头比康亲王更硬?
皇帝又看了九阿哥一眼,九阿哥有点莫名其妙,低头看着自己身上好像没什么失礼的地方,表情更迷茫了。
四阿哥却察觉到皇帝有话想单独跟九阿哥说,这事已经禀报好了,于是拉着八阿哥要告退。
八阿哥也是满脸迷茫,不是说一起来禀报,怎么走的时候却只有他们两个,把九阿哥落下了?
只是看四阿哥的样子,八阿哥立刻知道皇帝应该要单独跟九阿哥说什么,于是从善如流退下了。
九阿哥见两位兄长麻溜退下,也想跟着跑,却被皇帝叫住了。
“朕听闻小九你在外头说的是,这事涉及皇命,所以要拦着康亲王,不让他进去,除非他还钱?”
“小九,朕什么时候说了这样的话?”
九阿哥听得立刻冒冷汗,他含糊其辞想让销金窝的那些人出手拦住康亲王,这事传到皇帝耳边,皇帝是不高兴了吗?
他立刻绞尽脑汁辩解道:“皇阿玛,儿子只是含糊带过,让他们配合一下,不然康亲王也不会那么爽快来还钱。”
虽然过程不怎么好,但结果是好的,皇阿玛就饶恕他了吧!
皇帝听得想笑,脸上已经故意沉着脸道:“小九这次是办妥了,若是没办妥,叫其他人知道了,还以为朕冷漠无情。先头的康亲王为朕尽忠,又征战沙场多年,死去没几年就苛待他的儿子了。”
九阿哥的冷汗冒得更厉害了,连连求饶道:“儿子错了,下回一定好好说话,绝不会用皇阿玛来扯大旗。”
皇帝挑眉道:“你还想有下次?”
九阿哥连忙说:“不敢不敢,儿子再不敢有下次了。”
说完,皇帝却忽然哈哈大笑起来道:“行了,这次就算了,起码你这事情是办妥了。”
九阿哥整个人都懵了,皇帝怎么笑了?
他这是生气,还是高兴啊?
果真是帝王心海底针,前一刻还板着脸想刀人,下一刻就能笑哈哈,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开怀。
九阿哥被吓得不轻,皇帝摸着胡子道:“怎么,小九你这是被吓得说不出话来了?不过你这堵人的计谋相当熟练,似乎不是第一次做了。”
提起这个,九阿哥总算开口解释道:“儿子认识不少商人,他们催债的时候就是这么办的。耳濡目染多了,儿子就记下了。”
所以对付康亲王这样赖账的人,他知道催债的方式不要太多。
可以说堵人是最温和的一种方式了,要是康亲王还不愿意,那就得一点点加码。
皇帝听着就好奇了:“如果康亲王不还钱,小九打算怎么办?继续堵人吗?”
九阿哥摇摇头道:“那些商人都是先礼后兵,手段一点点加上去的。如果康亲王这会儿不肯还钱,把玩乐的地方堵住也不行,就在他的必经之处弄点小麻烦。”
他说到这里有点不好意思道:“也就小小绊他一下,买东西的时候发现丢了荷包,身无分文。另外侍从还走失了,一时没能回来。”
那康亲王吃东西没钱给,记账还好,但是去商铺买东西总不能都赊账吧?
一天两天还行,要天天丢这丢那的,他只怕是不敢再出门了。
但是康亲王玩儿习惯了,在家里必然憋不住,很快又要出门,到时候再用上同样的招数,就不怕他不认栽。
皇帝真没想到,九阿哥还真是一肚子坏水,居然想出这么多奇奇怪怪的招数来。
还别说,虽然招数奇怪又无赖,效果应该还不错,就是有点不要脸。
不过欠债不还钱的人本来就不要脸,跟这种人说道理是没办法的,对方只会耍赖,一副“钱没有只有命一条”的样子。
所以要让这些人服软,就只能比他们更不要脸了。
皇帝这会儿觉得自己的决定果真没错,也没选错人,九阿哥果然是最适合的人选。
换做四阿哥,他估计手段要更激烈一点,很容易就把人得罪死了。
换做八阿哥,这个儿子手段却更温和,还可能觉得这些小手段上不了台面不愿意做。
到头来,还是九阿哥这样无赖的小手段正正好,也能得逞。
就是没料到九阿哥还打着皇帝的名声来吓唬人,居然还事半功倍了。
皇帝知道后起初心里有点不高兴,后来想到户部尚书兴冲冲派人来禀报,那喜气洋洋的样子就跟过年似的。
想想国库空虚多年,户部尚书慢慢变成铁公鸡,简直一毛不拔,还要发愁哪里弄钱来填补。
他经常是拆东墙补西墙,累得要死,头发都掉了大半,简直愁怀了。
皇帝每次出征,都是让户部尚书苦恼粮草从哪里找,每次还真让他弄到了。
虽然艰难,户部尚书还是很给力的,皇帝对他很满意。
皇帝今天忽然发现这个忠心的臣子,头发居然掉大半都有点秃,顿时良心有一点点痛。
看户部尚书兴高采烈的样子,皇帝也觉得是好事,顺带就原谅了九阿哥的胡来。
看在九阿哥成功的份上,皇帝就不多计较了。
不过是打着他的旗号吓唬人,九阿哥倒不算是去拿皇帝的名号去干坏事。
九阿哥退下的时候还有点懵,他以为皇帝忽然生气忽然高兴,怎么都要惩戒自己一下,谁知道轻飘飘说几句就放了他。
他有点摸不着头脑,溜溜达达回去后,抓着苏澜这个树洞就开始一股脑说了出来:“你觉得皇阿玛是什么意思,是怪我打着他的旗号办事,还是不在意?”
要皇帝不在意,九阿哥以后肯定要多用他的旗号来吓唬人,还别说挺好用的!
苏澜看了他一眼,该说九阿哥心大,还是胆子太大呢!
凡人的皇帝性情素来多疑,哪怕是自己的亲儿子也不例外。
九阿哥居然一个劲在皇帝头上蹦跶,就不怕哪天要翻车吗?
而且他还跃跃欲试,一点都没有害怕的样子。
苏澜不得不提醒九阿哥道:“这次皇上原谅了,下一回就未必。”
毕竟皇帝的心思,谁能猜得出来呢!
九阿哥想想也是,于是就把此事放下了:“反正有康亲王打头,后边催债估计要轻松一点了。”
万事开头难,如今也算是起了个好开头!
苏澜笑着点头道:“爷这法子好,才让事情进行得那么顺利了。”
九阿哥笑眯眯,脸上写满了高兴。
他忽然想到什么,拿出康亲王那个药方递了过来:“你来看看,康亲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突然就改变主意了?”
苏澜要是看不出来,回头九阿哥找太医来问问也行。
拿着药方,苏澜看了一会,她不由挑眉道:“这是安神的药方,我以前也经常用,用过后夜里能睡得好一点。”
“不过安亲王这安神汤药的药量比我要多,还多了两味压惊的药材,估计是被什么吓着了,夜里睡不好,药量才添了一些。”
她这话让九阿哥大为诧异道:“康亲王不会是晚上出去玩耍,夜路上碰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吧?还是被鬼上身了,才会忽然想要还钱的?”
苏澜眨眨眼,难道就不是康亲王被九阿哥胡诌的皇命吓着了,以为皇帝要清算他,所以吓得连夜病了,又不忘吩咐人来还钱吗?
看九阿哥一无所知的样子,苏澜只得婉转告诉他这件事。
九阿哥一愣,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吗?我就说康亲王怎么突然改性了,风风火火要来还钱!”
果然就跟他想的那样,用皇帝来扯大旗就是好用!
九阿哥摸着下巴道:“那我是该去探病呢,还是送点药材过去慰问一下好呢?”
苏澜看着他一肚子坏水的样子,九阿哥真上门去,不怕康亲王会病得更重,惊吓得更厉害吗?
得饶人处且饶人,九阿哥你就不能稍微放过康亲王?
九阿哥还摸着下巴感慨道:“康亲王看着高大威猛,没想到这胆子那么小,跟他阿玛是一模一样。”
都说子肖父,没想到胆小这上面能如此相似!
九阿哥还是有点良心,没再上门吓唬康亲王,只派人送了温和的药材过去算是慰问了一番。
他原本想着康亲王起了头,后边就要顺利得多,却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也不知道其他大臣从哪里得来的消息,都以为皇帝要清算他们了,吓得一个个慌慌张张来还钱。
有的家里子孙多,借的钱花得差不多了,俸禄又不高,家里确实揭不开锅,不能一次性还钱的,也就给上一部分。
有的还变卖了祖产来还钱,那叫一个十足的诚意。
户部尚书脸上的笑容就没下来过,跟他平日面无表情的样子截然不同,都要笑开花了。
于是户部人手严重不足,每天要接待这些来还钱的大臣,要点算送来的银钱,还要清点入库记账。
户部尚书就把九阿哥抓住了,让他从早到晚帮忙。
原本户部尚书只想让九阿哥当个门面,帮着招呼一下大臣。
说是招呼,九阿哥在上首一坐,等着大臣来行礼来说好话,然后还钱,旁边自是有小吏帮忙记录和接收。
九阿哥坐得百无聊赖,都要瞌睡了,听着小吏在旁边唱名唱数字,旁边的人开始打算盘核实数目。
他听着就入神不瞌睡了,没一会儿等小吏唱完数字后,九阿哥忽然开口报了个数目。
打算盘的人愣住了,低头看着算盘上的数目,居然跟九阿哥说的一模一样。
那么多数字,九阿哥居然能不靠算盘,光靠听着心算就都算出来吗?
不止算得快,还算得十分准确。
户部尚书一听,九阿哥竟然是这等人才。
那还等什么,九阿哥必然抓来当壮丁用了!
原本需要一人算好后,另外一人来核实,但是如今人手不够,只能一人算好后再算一遍。
如今多了个九阿哥,那就方便多了。
这边小吏唱数,一人用算盘来算账,九阿哥听着来算。
两人同时报出数字,一样的话就能继续,不必再三核实了。
偶尔打算盘的人跟九阿哥报的数字不同,才需要重新核实,但每次都是九阿哥更准备,打算盘的人算错了。
索性后边暂时不核实了,先把账本记上,回头有什么问题再重新算。
不过一路算下来,九阿哥就是个无情的人形计算器,不管报多少数字,每次都准确。
户部不少人都忍不住来围观,听着一连串的数字都头疼,九阿哥却轻轻松松报最后的数目,还跟打算盘的一样,众人不由叹为观止。
原本需要反复核算,得好几天才能完成。
因为多了一个九阿哥,户部愣是当天就算完了。
户部尚书喜得不行,第二天早朝的时候还跟皇帝拼命夸了九阿哥好几句,让皇帝和其他大臣都不由侧目。
毕竟户部尚书这铁公鸡,不说铜板都想掰开一半来花,平日能不多说一句是绝不会说,免得浪费力气。
这会儿他早朝居然开始夸起九阿哥来,皇帝总感觉有点奇怪。
后来得知九阿哥的算数好,心算更是厉害,硬生生把户部三天的活计一天完成了。
也难怪户部尚书那么高兴,毕竟还钱的人络绎不绝,一天没算完,第二天又有新的银钱进账。
那是痛并快乐着,当天没算完,第二天也没算完,那活计岂不是一天天的没完没了?
如今有了九阿哥,当天就完成了,不耽误第二天继续接待还钱的人,户部尚书能不高兴吗?
高兴得他这铁公鸡的性子都开始夸人了,都快把九阿哥夸出花来!
皇帝刚开始听着有点疑惑,后来有点高兴,接着就有点尴尬了。
户部尚书这夸个没完,早朝就没别的事了吗?
幸好户部尚书还有点眼力劲,见皇帝有点不耐烦了,立刻禀报了国库的入账,还把新出炉的账本奉上。
皇帝看着账本上最后统计的数字相当满意,这才是一天换回来的银钱,已经足足有二十万两了。
再多来几天,百万两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办事你办得不错,朕很欣慰,众位臣子看来过得不错,手头不如之前紧了。”
借过钱的大臣在底下面露苦涩,不是他们手头不紧,紧也得装不紧,赶紧还上。
有的人把家里值钱的东西变卖了不少,一时有些后悔之前挥霍得厉害,如今捉襟见肘,这么一笔钱都拿不出来。
不过也有人心里埋怨康亲王服软得太快了,要不是他作为亲王领头还钱,其他人也能继续观望,不必那么快就得还上。
要宽限一段时间,他们就不用压价来变卖家里的东西,还能多得一些。
康亲王自然不知道仇恨都拉到自己身上来了,正躺在榻上养病,憔悴得不行。
他听着管家在榻前禀报的话,皱眉道:“其他人见我还了,也都跟着陆续给户部还上了?”
管家应了一声:“是,他们想着王爷都还了,他们也不好意思等阿哥们上门去催才还了。”
康亲王嗤笑一声道:“他们借钱的时候不觉得不好意思,如今倒忽然觉得了?”
“估计他们心里边都在骂我呢,那么快就低头还钱,让他们也不得不跟着还。”
这一点管家也有些疑惑:“其实王爷只还上一部分,皇上也不会多计较。”
毕竟还是拈亲带故,算是皇亲国戚,皇帝不至于下死手。
康亲王瞥了管家一眼,只觉得这人果真不如他的父亲。
管家的父亲也是上一任康亲王的管家,办事就要妥当得多了,人也聪明。
可惜这人除了忠心之外,聪明劲儿是一点都没继承上。
康亲王瞪了他一眼道:“你知道什么,阿玛在的时候,经常私下跟我提过,皇上一直都找机会清算咱们家。幸好阿玛机警,一直谨慎小心,这才躲了过去。”
“当初阿玛会去借钱,也是怕树大招风。大家都借了,他要不借实在说不过去。回头太过于清廉,反倒入了皇上的眼,叫皇上忌惮就不好了。”
原本阿玛就战功赫赫,再加上清廉的话,在百姓之中的名声岂不是更好了?
他自然不敢,所以才随大流也跟着借了。
借的数目不多不少,正好在他们家能还上的度。
既不会少到让人一眼看出是随大流借的,也不会多到还不上叫人拿了把柄。
阿玛如此劳心劳力,才会在五十多岁的时候就忽然得了急病去世。
他如今这般自甘堕落,跟其他纨绔子弟一起到处挥霍玩乐,不也是听阿玛的话,担心功高过主,还不如当个吃喝玩乐的闲散王爷来得安全吗?
哪里想到他都这样了,皇帝还是没放过自家。
国库没钱了,第一个开刀的竟然是他们康亲王府!
他喃喃道:“钱一次性还了,皇上也拿不住咱们的把柄。我还病成这样,也不忘还钱,皇上顾念阿玛的旧情,又看我如此配合的份上,应该不会多为难。”
管家虽然不是很赞同,还是低头附和,免得正病着的自家主子要不高兴。
主仆两人正说话,那边就有门房来禀,说是李德全来了。
吓得康亲王险些摔下床榻,幸好被管家扶住了。
他有些为难要不要出去,如果出去的话,自己还能走动,那就不是什么大病,外头传得沸沸扬扬的,皇帝不会怀疑自己装病吧?
但是不出去,来的还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李德全,那也太失礼了一点,得罪这人,李德全在皇帝耳边告状几句,康亲王府就得倒霉!
好在李德全过来是为了代替皇帝探望他,并不是来找麻烦的。
人直接就到门外,带着皇帝的赏赐,还带来了皇帝的口谕,只说康亲王有其父之风。
康亲王隔着门谢恩,又让管家亲自送走李德全,腿却是软的。
等管家回来,发现康亲王倒在榻上昏迷不醒,显然又开始高热,不由慌了神。
九阿哥隔了两天,才从四阿哥那边得知皇帝赏了康亲王,估计是夸赞他愿意领头还钱,让户部轻松了不少。
但是随着这消息,竟然是康亲王见着风又病倒了,他顿时一脸茫然道:“不是说这康亲王是个武人,怎么三天两头病了?”
康亲王这身子骨还不如苏澜呢,长得高大威猛,却是外强中干吗?
四阿哥听后笑笑道:“太医过去诊治,药方却没换,还是跟之前一样。”
九阿哥听得更迷茫了,药方都没换,这康亲王又是吓病的?
他不过收了皇帝的赏赐,该高兴才是,怎么反而又吓着了,这胆子只有针尖大吗?
九阿哥实在好奇,还特地打听了一番,得知皇帝给康亲王的赏赐只是平常。
一对玉如意,两盒檀香,还有一些温补的药材,怎么看都没什么特别的地方,怎么就能把康亲王吓到呢?
皇帝的旨意也只是夸了康亲王一句,因为是口谕并不多。
九阿哥跟苏澜一说,苏澜却听明白了。
皇帝夸康亲王有其父之风,康亲王估计从小到大听亲爹谨小慎微长大的,而且前任康亲王又是个胆小怕事的性子。
有其父之风,这不是说现任的康亲王也是皇帝注视的对象吗?
想到以后会被皇帝牢牢盯着,康亲王能不吓得再次晕过去?
只能说康亲王胆子小就算了,还想得太多!
第36章
苏澜还琢磨着皇帝挺坏的, 明明知道康亲王两父子都胆小,还这样吓唬人家。
人家还病着呢,给吓得晕了, 当晚又发高烧,都说胡话了。
太医一个劲加药量,生怕康亲王把自己吓死了!
皇帝接到消息的时候也沉默了, 他是冤, 真的冤枉。
他其实就是想给九阿哥收拾烂摊子, 九阿哥都打着自己的名号办事, 说是皇命,皇帝要是不表示一下,那不是证明九阿哥胡说八道了吗?
于是皇帝就稍微出现了一下, 给康亲王送了慰问的赏赐, 其实也表示自己知道此事而已。
仅此而已,谁知道康亲王自己吓自己,愣是吓病了呢!
皇帝苦思冥想都不明白,康亲王这两父子的胆子怎么那么小, 明明长得高大壮实,武艺还厉害!
他很快放下了, 皇帝只觉得这肯定不是自己错了, 错的就是别人, 是康亲王两父子的胆子没比针尖大多少!
“让太医院多送几个太医过去, 务必把康亲王给治好了!”
皇帝还是要面子的, 要康亲王真给吓死了, 他这口黑锅就要丢不掉了!
所以无论如何都要救活康亲王, 还要彻底治好, 让康亲王以后能继续活蹦乱跳的。
不然其他臣子见了, 康亲王第一个主动还钱的人竟然吓死了,只怕对皇帝更为敬重和害怕了。
太医院也是头秃,他们就没见过康亲王这样的。
身子骨明明很好,谁知道一天天的高烧不退还说胡话,灌多少汤药进去也不见效。
太医们愁坏了,再继续下去,这康亲王不会就如此吓得一命呜呼了吧?
九阿哥知道后也有点发愁,虽然如今户部门前人山人海,都是来还钱的。
但是康亲王要真死了,还钱可能顺利,但是皇帝的名声就岌岌可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