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踏天境亲临特别篇(2 / 2)

诡秘神国 狠天帝 19015 字 1个月前

王林正给李慕婉新栽的星花浇水,闻言笑道:“你当年偷喝我藏的酒,被你大师姐追着打时,不也才十五六岁?”

李长久梗着脖子反驳:“那能一样吗?我那是年少轻狂,她这是……这是女大不中留!”话没说完,就被李慕婉端来的桂花糕堵了嘴。

“小依依托人带信了。”李慕婉展开信纸,眼底笑意渐浓,“说星桥边的言灵少年写了首《归航谣》,被往来修士编成了歌,现在连三岁娃娃都会唱。”

正说着,船灵忽然亮起微光,映出星桥的画面——王依依站在桥中央,身边的少年正挥着手臂,星空中的光点随着他的吟唱化作音符,绕着星桥流转。李长久看得眼睛发亮,拽着王林就要掉头:“回去看看!我得把这场景画下来,比你那棋盘好看多了!”

王林没动,只是望着画面里女儿飞扬的眉眼:“她现在过得踏实,比什么都好。”

归航号继续前行,路过一片被称作“回音谷”的星域时,遇到了件趣事——这里的星辰能复刻声音,无论说什么,都会被放大百倍传回。李长久一时兴起,站在甲板上喊:“柳珺卓剑法没我画技好!”话音刚落,整个星域都回荡着这句话,连远处的星兽都被惊得嗷嗷叫。

没过半日,一道剑光破空而来,柳珺卓提着剑落在船上,叉着腰瞪李长久:“你再说一遍?”

李长久立刻缩到王林身后:“我说……你的剑法和我画技一样好!”回音谷立刻传来此起彼伏的“一样好”,听得柳珺卓又气又笑。

原来柳珺卓是来送剑阁新铸的“星桥剑”,剑身能映出星轨,是给王依依护桥用的。她留下剑就要走,却被李慕婉拉住:“急什么,尝尝我新酿的‘回音酒’,喝了说话能绕星河三圈。”

那晚,回音谷里满是欢声笑语。李长久和柳珺卓斗嘴的声音、司徒南哼的小调、李慕婉的笑声,都被星辰记下,成了过往旅人偶然能听见的“星河秘语”。

离开回音谷后,王林收到王依依的传讯,说她要给星桥加个“时光驿站”,让赶路的修士能歇歇脚,看看自己年少时的模样。“爹,您说驿站该挂什么画好?”

王林想了想,回信:“挂幅空的,让他们自己画。”

几日后,归航号的甲板上多了幅新画,是李长久仿着王依依的星桥画的,只是桥的尽头,连着归航号的舷梯。画旁题了行字:“此路通家”。

李慕婉看着画,轻声道:“等过阵子,咱们回苍茫道宫看看吧,听说小依依把驿站的第一块牌子,刻成了咱们家的名字。”

王林点头,抬头望向星空。归航号的帆在星风中轻轻扬起,载着满船的牵挂与暖意,继续驶向那片永远有故事的星河。而远方的星桥边,王依依正和少年一起,把“家”字刻在驿站的门楣上,刻痕里流淌的星光,与归航号的航向,恰好重合。

苍茫道宫的山门比从前热闹了十倍。王依依建的“时光驿站”就坐落在道宫左侧,青石板铺的地面上,刻着无数道浅浅的脚印,都是往来修士留下的。驿站门口挂着块木牌,上面“王林府”三个字是李慕婉写的,笔锋温润,看着就让人心里踏实。

归航号停泊时,王依依正蹲在驿站前,给新刻的星图填色。言灵少年蹲在她身边,手里攥着支银笔,时不时帮她描两笔——两人终于达成共识,星轨用银白,桥身用青,倒真比单看顺眼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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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娘!”王依依抬头看见他们,手里的画笔都掉了,扑过来抱住李慕婉,“你们可算来了,驿站的酒窖都空了,就等娘的醉仙酿呢。”

少年有些拘谨地行礼,被李长久一把拉住:“会写诗是吧?来,给我这画提两句,写得好就认你当半个侄女婿。”他展开的画正是那日在回音谷画的星桥,只是桥尽头的归航号旁,多了个提剑的少女和挥笔的少年。

王林走进驿站,见墙上挂着幅熟悉的画——是他当年给王依依画的“星空捷径图”,边角都磨卷了,却被裱得整整齐齐。旁边还粘着片干枯的星花,是王依依小时候第一次随他们远航时摘的。

“都是她自己收拾的。”李慕婉轻声道,指尖拂过画框,“说看这些,就像你们一直在身边。”

当晚,驿站摆了桌简单的宴席。王依依给众人倒酒,说起她遇到的趣事:有个修了千年的老修士,在驿站看到年轻时与道侣诀别的画面,当场就哭了,第二天就御剑去找故人;还有个小妖精,看到自己未来会化为人形,现在天天抱着驿站的柱子傻笑。

“最有意思的是长久哥。”王依依抿着酒笑,“上次他画的《归航夜话图》被人拓了去,现在连凡人集市都在卖,就是把你画成了白胡子老头。”

李长久立刻抗议:“那是艺术加工!”

王林没接话,只是看着女儿眉飞色舞的样子,忽然觉得所谓传承,从不是把权柄和修为传下去,而是让她带着这份“牵挂”,把日子过得热气腾腾。

几日后,归航号要再次启程。王依依送他们到星桥边,偷偷塞给李慕婉个小布包:“这是给爹的‘醒酒丹’,他总爱贪杯。”又递给王林一卷星图,“这是新探的航线,沿途的星兽都不咬人,你们慢慢走。”

少年站在她身后,手里捧着支新做的“言灵笔”,塞给王林:“前辈,这笔能写‘平安符’,对着星空画圈,我们就能知道你们好不好。”

王林接过笔,忽然抬手,指尖太明权柄化作一道金光,落在星桥的栏杆上。刹那间,整座星桥都亮起暖光,连远处的归航号都被镀上一层金边。

“这是‘长明符’。”他对王依依说,“以后无论在哪,抬头看见光,就知道家里一切都好。”

归航号缓缓驶离时,王林站在甲板上,看着星桥边的身影越来越小,直到变成两个依偎的光点。李慕婉递来酒壶,他接过,却没喝,只是望着那道贯通星河的青光,忽然笑了。

李长久凑过来:“笑什么?”

“笑这星河真大。”王林仰头饮尽杯中酒,“却大不过心里装着的那些人。”

归航号的帆在星风中舒展,载着满船的暖意,继续驶向未知的远方。而星桥边,王依依握着少年的手,看着那道金光融入星空,轻声道:“你看,家的方向,永远有光。”

远处的星辰眨了眨眼,像是在应和。

归航号行至一片名为“碎镜海”的星域时,船灵忽然发出轻响。李慕婉走到舷边,见海面上漂浮着无数块水晶碎片,每块碎片里都映着不同的画面——有修士在月下练剑,有凡人在田间插秧,还有李长久小时候偷摘师傅的灵果被追打的糗样。

“这是‘忆镜’。”王林解释道,“能照出心里最惦记的事。”

李长久蹲在碎片旁翻找,忽然指着一块碎片嚷嚷:“看!是小黎刚到断界城的时候,扎着两个小辫子,跟在我身后要学画画呢!”碎片里的邵小黎眉眼弯弯,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桂花糕。

正看着,碎片里的画面忽然晃动起来,映出王依依的身影。她正站在时光驿站的柜台后,给一个背着行囊的老修士递热茶,嘴里说着:“您别急,星桥明天就通了,到时候就能看见您儿子了。”老修士抹着眼泪道谢,画面里的王依依笑得格外温柔。

“这丫头,越来越像你了。”李慕婉碰了碰王林的胳膊。

王林望着碎片,没说话,只是抬手拂过镜面。刹那间,所有忆镜都亮起微光,碎片里的画面开始流动——王依依帮迷路的星童找家,帮吵架的修士和解,甚至蹲在桥边给受伤的星鸟包扎。这些细碎的片段,像串起的珍珠,在碎镜海里闪着暖光。

李长久看得手痒,掏出画板就开始画,嘴里还念叨:“得把这些都画下来,比你那‘长明符’好看多了。”

船行半月,遇到一群迁徙的星蝶。它们翅膀上的磷粉能指引方向,司徒南说跟着星蝶走,能找到传说中的“忘忧泉”。众人跟着星蝶来到一处星云环绕的泉眼,泉水清澈见底,倒映着漫天星辰。

“喝了这泉水,能暂时忘了烦恼。”司徒南舀起一瓢泉水,“就是别多喝,忘了开心事可就亏了。”

李长久抢过瓢猛灌几口,抹抹嘴说:“我试试能不能忘了柳珺卓总骂我画技差……哎,好像没用!”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王林没喝泉水,只是坐在泉边,看着李慕婉和星蝶玩耍。他忽然明白,所谓修行,从不是为了忘了什么,而是无论经历多少风雨,心里总有片地方,能盛下那些温暖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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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忘忧泉时,李长久把画好的《碎镜记》挂在了船舱里。画的末尾,他添了笔:“最好的回忆,不是藏在镜里,是刻在心里,带着往前走。”

归航号继续前行,沿途的星域越来越热闹。听说王依依在星桥边种了片“相思树”,只要对着树许下心愿,远方的人就能收到一片带着星光的叶子。李慕婉收到过一片,叶子上用星砂写着:“娘,您酿的酒快喝完了,记得多带几坛。”

王林也收到过一片,上面只有简单的两个字:“爹安。”

这日傍晚,夕阳把归航号染成了金红色。王林站在甲板上,看着远处缓缓升起的星桥轮廓,忽然对李慕婉说:“咱们回断界城看看吧,听说小黎把当年的画棚扩成了学堂,教孩子们画星河呢。”

李慕婉笑着点头:“再带上你那坛藏了百年的醉仙酿,给长久和小黎尝尝。”

归航号调转航向,朝着断界城的方向驶去。船帆上的“归航”二字在夕阳下闪闪发亮,像在说:无论走多远,总有那么些人,那么些地方,值得你掉头回去看看。

远处的星河里,王依依收到了一片新的相思叶,上面画着归航号的剪影,旁边写着:“等我们回家。”她捏着叶子笑起来,转身对言灵少年说:“我爹娘要回来了,咱们去摘点星果,给他们泡酒喝。”

少年笑着应好,两人并肩走向星桥深处,身后的时光驿站里,传来此起彼伏的笑声,混着星河流转的声音,像首永远唱不完的歌。

断界城的变化很大。当年的画棚真的扩成了学堂,青砖黛瓦的院子里,邵小黎正站在画板前,教一群扎着羊角辫的小娃娃画星辰。她鬓角虽添了几缕银丝,眉眼间的温柔却丝毫未减,看见归航号停靠,手里的画笔都差点掉了。

“你们可算回来了!”邵小黎拉着李慕婉的手,眼眶红红的,“学堂后园的桂花都开了三茬,就等你酿桂花酒呢。”

李长久从船上跳下来,手里捧着那幅《碎镜记》,得意地冲邵小黎晃:“看我画的,比你当年教我的好多了吧?”邵小黎笑着捶他一下,目光落在画里自己扎小辫子的模样,嘴角弯得更厉害了。

学堂里的娃娃们好奇地围过来,指着归航号上的星纹叽叽喳喳。王林弯腰抱起个最小的娃娃,那孩子指着他腰间的玉佩,奶声奶气地说:“先生说,这是‘长明’的样子,能照亮黑夜呢。”

当晚,断界城的老老少少都聚到了学堂前的空地上。李慕婉在石桌上摆开酒坛,醉仙酿的香气混着桂花味飘满整条街;司徒南抱着吉他(不知何时学会的新乐器),弹起当年在修魔海哼的调子;李长久站在画板前,给娃娃们讲归航号的故事,说到王林斩邪魔时,故意把剑画得比船还大,逗得孩子们直笑。

邵小黎悄悄拉过李慕婉,指着人群里一个帮忙递酒碗的姑娘:“那是依依托人送来的徒弟,说跟着我学画,以后好给时光驿站画壁画。”姑娘眉眼间有几分王依依的影子,递碗时总偷偷看王林,像是想把这位传说中的前辈记在心里。

夜深了,娃娃们被爹娘抱回家,空地上只剩他们几个。李长久醉醺醺地趴在石桌上,嘴里还念叨着“小黎画的桂花最好看”;邵小黎给他盖了件披风,转头对王林说:“依依托我问,过年时你们能去星桥吗?她想在驿站挂幅全家福。”

王林望着天边的星河,那里有星桥的青光在闪烁,像根细细的线,一头拴着断界城的烟火,一头拴着远方的牵挂。他点头:“告诉她,我们一定到。”

归航号在断界城停了半月。王林帮学堂修了能自动调温的窗棂,李慕婉教姑娘们酿桂花酒,李长久则把《碎镜记》留在了学堂,说要让娃娃们知道,英雄也有偷摘灵果的糗事。

离开那天,邵小黎塞给王林一个布包,里面是幅新画——画的是归航号正驶过星桥,桥上站着王依依和言灵少年,桥下的断界城里,她和李长久正挥着手。画的角落写着:“此心安处,便是归途。”

归航号缓缓驶离断界城,李长久趴在舷边,看着越来越小的学堂,忽然哼起王依依编的《归航谣》。李慕婉靠在王林肩头,轻声问:“下一站去哪?”

王林望着前方流转的星河,那里有星桥在等,有桂花酒在酿,有无数个温暖的瞬间在发芽。他笑了笑:“往有光的地方去。”

归航号的帆再次扬起,载着满船的故事,继续驶向那片永远值得期待的星空。而远方的星桥驿站里,王依依正对着日历数日子,旁边的言灵少年在纸上写着:“除夕,盼归。”

星河漫漫,归途不远,因为心里装着的人,永远都在亮着灯等。

星桥的月华落在石桌上,王依依给王林续上热茶时,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抬头问:“爹,王平哥哥最近在哪?传讯总没回音,是不是又去哪个星域冒险了?”

王林执杯的手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王平自被王林救出后,便跟着李慕婉学炼丹,性子却随了木冰眉的沉静,总爱一个人背着丹炉四处游历,说是要“看看这被守护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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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落尘谷’。”王林轻声道,“前几日传讯说,那里的凡人染上了怪病,他在熬药救人,暂时没空回讯。”

王依依“哦”了一声,指尖无意识地划着桌面:“我还记得小时候,平哥总爱把炼坏的丹丸丢给星兽吃,被娘追着骂。现在倒成了救死扶伤的丹师,真有意思。”

李慕婉笑着补充:“你平哥啊,嘴上不说,心里比谁都细。上次你星桥不稳,他连夜炼了‘固星丹’送来,说是怕你硬撑着不吭声。”

正说着,归航号的传讯玉简忽然亮起,是王平发来的。他没说自己的事,只附了张画——画的是落尘谷的药田,田埂上站着个穿粗布衣裳的青年,正给老乡递药碗,眉眼温和,倒有几分王林年轻时的影子。画旁写着:“勿念,谷中事了,便去星桥看妹妹。”

王依依看着画,忽然笑了:“我就说他没忘。”她起身往驿站外走,“我去给平哥备着他爱喝的‘苦丁茶’,他总说这茶能醒神,炼丹不易走神。”

王林望着女儿的背影,又看了看画里的王平,忽然觉得,所谓传承,从不是轰轰烈烈的誓言,而是这些藏在细节里的牵挂——知道你爱喝什么茶,知道你硬撑时的模样,知道无论走多远,总有个地方能让你卸下防备,说句“我回来了”。

月华漫过星桥,把王依依的身影拉得很长。远处的归航号上,李慕婉正往坛子里装新采的星茶,嘴里念叨着:“等王平来了,让他尝尝我新配的方子,比苦丁茶润喉。”

王林靠在船舷上,听着妻子的絮叨,望着星桥边忙碌的女儿,忽然举起酒壶,对着落尘谷的方向遥遥一敬。

星河无声,却藏着万千心意,在时光里慢慢酿成最暖的酒。

七日后的清晨,星桥的青石板上落了层薄薄的星霜。王依依正蹲在驿站门口扫霜,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丹炉滚动的声音,抬头一看,只见王平背着个半人高的丹炉,踏着晨光走来。他穿了件洗得发白的布衫,裤脚沾着泥土,眼角还有熬夜留下的红痕,却笑得温和。

“平哥!”王依依丢下扫帚跑过去,帮他扶着丹炉,“你可算来了,我给你备的苦丁茶都快泡成树叶了。”

王平放下丹炉,从怀里掏出个布包:“给你带的落尘谷特产,‘醒心草’,泡茶比苦丁茶温和,你守星桥费神,喝这个好。”

两人走进驿站时,王林和李慕婉正坐在窗边看星图。王平放下布包,规规矩矩地行礼:“爹,娘。”

“坐吧。”王林指了指对面的石凳,“落尘谷的事都妥当了?”

“嗯,最后一味药找齐了,乡亲们的病都好转了。”王平说着,从丹炉里取出个小玉瓶,递给李慕婉,“这是用醒心草炼的丹,对安神有好处,您和爹路上带着。”

李慕婉接过玉瓶,笑着拍他的手:“总惦记着我们,自己也别太累。”

午后,王依依拉着王平去星桥散步,指着远处的流光给他讲这几年的趣事。说到言灵少年时,王平忽然道:“那小子不错,上次我路过星桥,见他半夜还在桥边修补松动的石板,嘴里念叨着‘不能让依依走不稳’。”

王依依脸一红,伸手推他:“平哥你别乱说。”

王平笑着躲开,忽然望向归航号的方向:“爹说你们要去断界城过年?”

“是啊,小黎姐说要画全家福呢。”

“那我跟你们一起去。”王平望着星空,“前几日炼药时想起二师兄,他总说断界城的雪最好看,想回去踩踩雪。”

王依依知道他说的是当年一起学炼丹的师兄,那人后来为护落尘谷的乡亲,死在了邪魔手里。她没多问,只是往他身边凑了凑:“那咱们得给小黎姐带点星桥的‘流萤粉’,她画雪景时撒点,肯定好看。”

归航号启程时,王平的丹炉被妥当地固定在甲板上。李长久凑过来,要给丹炉画个“镇炉符”,被王平笑着拦住:“还是留给你画全家福吧,别把我画成络腮胡就行。”

船行至中途,王平夜里给丹炉添火时,见王林站在甲板上望星空。他走过去,递上杯热茶:“爹,当年您救我的时候,是不是就知道我会像现在这样?”

王林接过茶,看着远处的星桥:“我不知道你会走哪条路,但我知道,你心里装着别人,这条路就不会偏。”

王平低头笑了,指尖划过丹炉,炉身映出落尘谷乡亲们的笑脸。他忽然明白,所谓家人,从不是要走同一条路,而是无论你走哪条路,回头时总能看见,有人在星空下,为你留着一盏灯。

归航号载着满船的期待,继续朝着断界城的方向驶去。远处的星桥渐渐淡成一道光痕,像根细细的线,把散落在星河各处的牵挂,轻轻攥在了一起。

断界城飘起雪时,李慕婉正坐在学堂的暖炉边,给王平缝一件新的棉袍。棉袍用星蚕丝混着落尘谷的暖绒织成,针脚细密,袖口还绣了朵小小的丹炉纹样——那是王平第一次炼成丹药时,李慕婉教他画的标记。

小主,

“娘,不用这么费神的,我那件还能穿。”王平坐在对面翻看着药经,眼角却悄悄瞟着棉袍,嘴角藏不住笑意。

李慕婉抬头瞪他一眼,手里的针线却没停:“你那袍子袖口都磨破了,上次去落尘谷,风灌进去还不冻着?”她说着,忽然想起第一次见王平的样子——那孩子缩在丹炉旁,浑身是伤,眼里却憋着股不服输的劲儿,像株在石缝里也要扎根的野草。

这些年,她教他炼丹,教他辨药,教他“医者仁心”不是挂在嘴边的话,是见人受苦时,忍不住伸出的手。王平也懂事,夜里总悄悄给她的药圃除草,炼出新丹第一时间送来让她试,连李长久都酸溜溜地说:“王平对你比对亲娘还亲。”

“对了娘,”王平忽然放下药经,“我新炼了‘温魂丹’,您和爹各带一瓶,夜里打坐时含一颗,能护着心神。”他从丹炉里取出个小玉瓶,里面的丹药泛着温润的光,是用他攒了三年的“月华砂”炼的。

李慕婉接过玉瓶,指尖触到瓶身的温度,眼眶忽然有点热。她放下针线,拉过王平的手,见他指腹上全是炼药时烫出的薄茧,轻轻摩挲着:“下次炼药别总熬夜,火候到了就行,身子骨要紧。”

“知道啦娘。”王平笑着应下,忽然想起什么,“我给您泡了醒神茶,加了您爱吃的蜜枣。”

一旁的李长久看得直咂嘴:“瞧瞧,这才叫贴心,哪像某些人,除了画画就是斗嘴。”说着冲邵小黎挤眼睛,被邵小黎用画笔敲了下脑袋。

年夜饭摆在学堂的正屋里,桌上的菜满满当当。李慕婉给王平夹了块炖得软烂的星兽肉:“多吃点,你上次说落尘谷的肉太柴,这是我用‘慢火符’炖了三天的。”

王平碗里的菜很快堆成了小山,他一边吃一边给李慕婉剥虾:“娘您也吃,这虾是星桥特产,依依说您爱吃带甜味的。”

王林看着这一幕,端起酒杯抿了口酒。当年把王平带回时,他还怕这孩子心里有疙瘩,如今看他和李慕婉亲如母子,看他说起落尘谷的乡亲时眼里的光,忽然觉得,所谓家人,从不是血缘有多近,而是心里的那份疼惜与牵挂,早已把彼此缠成了一股绳。

饭后拍全家福时,李长久非要让李慕婉坐在中间。镜头里,李慕婉左边挽着王林,右边拉着王平,王依依和言灵少年站在身后,李长久和邵小黎挨着门框,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雪花从窗缝里飘进来,落在李慕婉的发间,像撒了层碎银。

“好了!”李长久举起画好的全家福,“保证百年后看,还是这么暖和。”画里的李慕婉正给王平理衣领,王平的手里还攥着颗给她剥好的蜜枣。

夜里,王平帮李慕婉收拾碗筷,见她正把自己给的“温魂丹”小心地放进妆匣,和王林送的玉佩放在一起。

“娘,您要是喜欢,我以后天天给您炼。”

李慕婉笑着点头,忽然从匣子里取出个旧荷包,里面是王平刚来时画的小像,画里的孩子皱着眉,却在衣角偷偷画了颗心。

“你看,那时候你就跟娘亲了。”

王平看着荷包,忽然明白,所谓“视若己出”,从不是嘴上说说,是她记得你爱吃什么,怕你冻着饿着,把你画的歪扭小像藏了十几年,把你护得好好的,让你终于敢相信——这世上真的有人,会把你当亲生的孩子疼。

窗外的雪还在下,归航号静静地泊在断界城的码头,像个被温暖填满的怀抱。屋里的灯亮了很久,映着母子俩说话的身影,把寒冷的冬夜,烘得格外暖。

大年初一的清晨,断界城的鞭炮声刚响过第一阵,王平就捧着个食盒走进了李慕婉的房间。食盒里是他起早熬的“莲子羹”,莲子用温水泡了整夜,熬得糯糯的,还加了李慕婉爱吃的桂花蜜。

“娘,尝尝看,今年的桂花新采的,比去年甜。”他把羹碗递过去,眼神里带着点期待——这是他跟着李慕婉学的第一道菜,当年练了七八次,要么熬糊了,要么糖放多了,最后还是李慕婉握着他的手,一点点教他掌握火候。

李慕婉舀了一勺,莲子的清香混着蜜甜在舌尖散开,她笑着点头:“比你第一次熬的强多了,那时候差点把锅烧穿。”

王平挠挠头,想起当年的糗事,脸有点红。那时候他刚被王林和李慕婉带回,总怕自己是多余的,做什么都小心翼翼,是李慕婉拉着他的手说:“家里的锅,烧穿了再买就是,重要的是你肯学。”

正说着,王依依蹦蹦跳跳地进来,手里举着两串糖葫芦:“平哥,娘,吃甜的!言灵哥哥说年初一吃甜,一年都顺顺当当!”她把一串递给王平,见他手里还拿着空碗,故意逗他,“哟,又给娘献殷勤呢?”

“就你话多。”王平笑着敲了下她的脑袋,却把自己那串糖葫芦塞给了她,“给你,我不爱吃甜的。”

李慕婉看着兄妹俩拌嘴,眼里的笑意像化不开的蜜。这些年,她看着王平从拘谨的孩子长成稳重的丹师,看着他把“医者仁心”刻进骨子里,看着他对王依依处处照顾,就像看着自己亲手种下的种子,发了芽,开了花。

小主,

午后,王平要回落尘谷了,那里的乡亲还等着他送开春的药。李慕婉给他打包了满满一箱子东西:新缝的棉袍、温魂丹、还有王林偷偷塞进去的“护身符”(说是怕他路上遇到麻烦)。

“娘,我走了。”王平背着行囊站在门口,忽然上前抱了抱李慕婉,“您和爹保重,我过阵子就回来。”

李慕婉拍拍他的背,声音有点哑:“路上慢点,药篓别装太满,累着。”

看着王平的身影消失在雪地里,王依依凑过来:“娘,您看平哥,走三步回头看一眼,比我还恋家。”

李慕婉笑着抹了抹眼角,望着远处归航号的剪影,忽然觉得,所谓家,就是有人为你缝衣,有人盼你归来,有人把你的喜好记在心里,把你的前路护在身后。

雪还在下,断界城的屋檐下,红灯笼晃出暖光,把这一幕,轻轻映在了时光里。

落尘谷的药田边,木冰眉站了很久。她看着远处王平蹲在田埂上,给老乡们讲解春耕时该用的草药,阳光落在他身上,映出和自己相似的眉眼,却比她多了几分温润——那是李慕婉多年疼出来的暖意。

这些年,她总在远处看着。看他跟着李慕婉学炼丹,看他背着丹炉走南闯北,看他把“医者仁心”四个字刻进骨子里。每次想上前,脚却像灌了铅,喉咙里堵着千言万语,最后只化作一声无声的叹息。

她知道自己没资格。当年为了所谓的“大道”,她把刚出生的王平丢在乱葬岗,若不是王林和李慕婉路过,这孩子早已没了性命。这些年,她修得一身通天修为,却修不掉心里的愧疚,尤其看到王平对李慕婉一口一个“娘”,眼里满是依赖时,她更是连靠近的勇气都没有。

那日在星桥边,她远远撞见王平给李慕婉送温魂丹,看着李慕婉笑着拍他的手,嗔怪他“又熬夜炼药”,两人站在暖光里,像幅再和谐不过的画。木冰眉悄悄退开,指尖掐出的血痕渗进袖袍,心里像被药杵碾过,又酸又涩。

她曾托人给王平送去一枚“冰魄丹”,那是她用千年修为炼的,能护他百毒不侵。可后来听说,王平把丹给了李慕婉,说“娘体质偏寒,这个更适合她”。木冰眉握着空荡荡的手心,忽然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这孩子什么都懂,懂她的愧疚,也懂自己真正的归宿在哪。

如今,她就站在药田外的竹林里,看着王平收拾药篓准备返程,看着他对着断界城的方向笑,那笑容里有对李慕婉的牵挂,有对王林的敬重,唯独没有对她这个生母的半分期待。

“王平……”她终于轻声唤了句,声音轻得像风。

王平回头,看到她时愣了愣,随即礼貌性地点了点头,没有多余的表情,像对一个陌生的前辈。

木冰眉喉头哽咽,千言万语涌到嘴边,最后只化作一句:“……多保重。”

王平“嗯”了一声,转身背起药篓,朝着断界城的方向走去。他的脚步很稳,背影在夕阳里拉得很长,没有回头。

木冰眉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路的尽头,忽然捂住脸,泪水从指缝里渗出来,打湿了脚下的青草。她知道,有些亏欠,这辈子都还不清;有些位置,她永远也挤不进去。

远处的药田里,老乡们在说笑,说王平像李慕婉,心善,手巧,是落尘谷的福气。这些话飘进竹林,像针一样扎在木冰眉心上。

她转身离开,背影融进暮色里,只留下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散在风里,连药田的草都没惊动。

王平走后第三日,李慕婉收到一个匿名的锦盒,里面装着块暖玉,玉上刻着“平安”二字,触手温润,一看便知是耗费心力打磨的。

“这玉……”李慕婉摩挲着玉上的纹路,总觉得眼熟。

王林凑过来一看,眼神微动:“是木冰眉的手法,她早年给弟子刻护符,总爱在边角留个小小的‘冰’字。”他指着玉的内侧,果然有个几乎看不见的冰纹。

李慕婉把玉递给身边的王依依:“给你平哥送去,就说是……一个故人的心意。”她没明说是谁,语气却格外温和。

王依依接过玉,忽然道:“娘,您是不是早就知道她在落尘谷?”

李慕婉点头,给炉子里添了块炭火:“你平哥心善,却也执拗,有些事,得他自己想通。”她想起王平小时候,曾拿着块和这玉相似的碎片问她:“娘,我亲娘是不是不要我了?”那时她没多说,只是抱着他说:“娘要你,一辈子都要。”

几日后,王平从落尘谷传讯回来,说收到了暖玉,还说“娘您费心了”。李慕婉看着传讯玉简,忽然笑了——这孩子,什么都明白,却从不点破,只把这份“心意”,轻轻放进了心里。

而木冰眉,自那日见过王平后,便去了极北的“忘川崖”。崖上常年飘雪,能冻结一切心绪。她坐在崖边,看着雪花落在掌心融化,想起很多年前,她也曾给襁褓中的王平喂过一次奶,那时他小小的手攥着她的衣角,眼睛亮得像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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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有修士在忘川崖见到她,说她总对着一块冰玉发呆,玉上隐约能看到个婴儿的轮廓。有人问她在等什么,她只说:“等一场雪化。”

只是谁都知道,有些雪,落在心里,一辈子都化不了。

归航号再次启程时,李慕婉把那块“平安”玉系在了王平的药篓上。王依依看着玉,忽然道:“娘,平哥说,下次落尘谷收药,他想请您去看看。”

李慕婉笑着点头:“好啊,去看看他种的醒心草,是不是比我药圃里的旺。”

王林站在舷边,望着远处的忘川崖方向,那里有一道微弱的气息在徘徊,像个不敢靠近的影子。他没说什么,只是指尖微动,一道极淡的“长明”符力飘向崖边——不是为了木冰眉,是为了王平。

有些事,不必说透;有些人,不必强求。只要身边的人安稳,心里的牵挂落地,便足够了。

归航号的帆扬起,载着满船的暖意,继续驶向有光的地方。而忘川崖的雪,还在下着,轻轻覆盖了过往的痕迹,却盖不住那道始终望向断界城的目光。

忘川崖的风雪忽然变得凌厉,木冰眉站在崖边,看着眼前凭空出现的柳眉,眼底翻涌着压抑了数十年的戾气。柳眉一身黑衣,脸上带着惯有的冷漠,仿佛眼前的人不是与她同源的分身,只是个无关紧要的过客。

“为什么?”木冰眉的声音像被冰碴磨过,“王平是你的亲骨肉,你怎么能……怎么能想把他练成怨英?”

怨英是至阴邪术,需以至亲血脉为引,吞噬生灵怨气方能炼成,一旦功成,孩子便会化作没有神智的杀戮工具。当年若不是王林及时赶到,从柳眉手中抢回襁褓中的王平,后果不堪设想。

柳眉挑眉,语气轻描淡写:“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用一个孩子换无上修为,划算。”

“划算?”木冰眉猛地抬手,掌风带着彻骨寒意直逼柳眉面门,“你可知他差点死在乱葬岗?可知他这些年是怎么过的?你凭什么……凭什么用他的命来换你的道!”

柳眉侧身避开,指尖凝结出黑芒:“木冰眉,你我本是一体,你敢说你当年丢下他时,没有半分‘为了大道舍弃牵绊’的念头?”

这句话像针一样扎进木冰眉的心口,让她动作一滞。是啊,她当年虽未想过炼怨英,却也因怕王平拖累修行,放任他流落在外,这才有了后来的种种。

柳眉冷笑:“你现在装什么慈母?若真疼他,当年为何不带走他?”

“我……”木冰眉语塞,喉头涌上腥甜。她确实没资格指责柳眉,因为她们本质上,都曾为了所谓的“道”,背弃过那个孩子。

柳眉步步紧逼,黑芒愈发浓郁:“你以为你救下他,认他当儿子,就能弥补?他现在叫你什么?他心里只有李慕婉!你我在他眼里,连个陌生人都不如!”

“住口!”木冰眉终于爆发,周身冰魄之力狂涌,将柳眉震退数步,“我欠他的,我用一辈子来还!可你……你连后悔的资格都没有!”

柳眉擦去嘴角的血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却很快被冷漠取代:“后悔?我从不后悔。若重来一次,我还是会那么做。”她说着,身影渐渐变得透明,“你好自为之,别等失去更多,才想起自己当初错得有多离谱。”

柳眉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风雪中,忘川崖只剩下木冰眉一人。她站在崖边,看着下方翻滚的云海,忽然笑了起来,笑声凄厉,混着风雪在山谷里回荡。

是啊,她没资格指责柳眉。她们都曾是追逐大道的囚徒,只是柳眉选择了最极端的路,而她,侥幸在中途回头,却发现早已错过太多。

风雪更大了,木冰眉拢了拢衣襟,转身朝着落尘谷的方向望去。那里,王平应该正在药田里忙碌,李慕婉或许会寄去新的药种,王林或许会教他几招防身的术法。他们的日子温暖而踏实,与她这满身风雪的人,早已是两个世界。

她缓缓握紧拳头,掌心的暖玉硌得生疼。有些债,注定要背着走完这辈子;有些路,一旦错开,就再也回不了头。

忘川崖的雪,还在下,仿佛要将所有的愧疚与悔恨,都掩埋在这片苍茫里。

木冰眉的声音在风雪中发颤,带着近乎崩溃的嘶哑:“他也是我的儿子呀……也是你的儿子!”

柳眉的身影尚未完全消散,闻言动作一顿,眼底那层坚冰似有裂痕。她侧过脸,避开木冰眉的目光,语气却依旧硬冷:“儿子?从他成了我炼怨英的炉鼎那一刻起,就不是了。”

“你撒谎!”木冰眉冲上前,攥住她的衣袖,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你夜里对着他襁褓里的小银锁发呆时,忘了吗?你给他取名‘平’,盼他一生平安时,忘了吗?柳眉,你我同体,你心里那点舍不得,我比谁都清楚!”

柳眉猛地甩开她的手,后退半步,黑袍在风雪中猎猎作响:“舍不得?修道者若有半分舍不得,如何能成大事?”可她转身的瞬间,木冰眉分明看到,有一滴黑泪从她眼角滑落,触到雪地便化作了冰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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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怨英之术反噬留下的泪,也是她藏在冷漠下,唯一不敢承认的痛。

“他现在很好。”木冰眉望着落尘谷的方向,声音软了下来,带着一丝近乎祈求的语气,“李慕婉疼他,王林护他,他成了受人尊敬的丹师,救了好多人。你就当……当是积德,别再打扰他了,好不好?”

柳眉沉默了许久,风雪卷着她的衣袂,让她看起来像尊随时会碎裂的冰雕。她忽然嗤笑一声,笑声里却没半分暖意:“积德?我柳眉的道,从来不需要这些。”

话音落,她的身影彻底融入风雪,再无踪迹。

木冰眉瘫坐在雪地里,望着空荡荡的崖边,泪水终于决堤。她想起王平第一次炼丹成功时,举着黑乎乎的丹丸跑向李慕婉,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想起他背着药篓走过星桥,对王依依说“娘最爱吃落尘谷的野蜜”;想起他系在药篓上的那块“平安”玉,被摩挲得愈发温润。

这些画面,像针一样扎进心里。她和柳眉,一个因懦弱舍弃,一个因偏执伤害,到最后,只能站在风雪里,看着那个本该属于她们的孩子,在别人的温暖里,长成了最好的模样。

“他也是你的儿子啊……”木冰眉对着风雪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你怎么就舍得……”

风雪吞没了她的话语,也吞没了她的身影。忘川崖上,只留下一串深深的脚印,很快又被新的落雪覆盖,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而落尘谷的药田里,王平正弯腰拾起一株刚发芽的醒心草,指尖拂过叶片上的露珠,映出他眼里的光——那是被爱与安稳滋养出的,清澈而温暖的光。

柳眉消失后的第二年,极北之地传来消息,说忘川崖下的怨气突然消散了大半,有人在崖底发现了一枚断裂的怨英鼎,鼎身刻着的“平”字被人用剑划得模糊不清。

王林收到消息时,正和李慕婉在星桥的时光驿站里,看王平给王依依新炼的“星桥丹”——这丹药能让星桥的流光更稳固,是王平熬了三个通宵才成的。

“柳眉……怕是不在了。”王林望着窗外的星河,轻声道。怨英鼎是她的本命法器,鼎碎人亡,是修怨英术者的宿命。

李慕婉握住王平的手,见他指尖因炼药而泛着红,轻轻揉了揉:“别想了,你这丹药炼得极好,你妹妹往后护桥,也能省力些。”

王平低头笑了笑,把丹药递给王依依:“试试?我加了落尘谷的暖石粉,冬天用着不冻手。”他没提柳眉,也没问怨英鼎的事,仿佛那些过往,真的像忘川崖的雪,落了,化了,便没了痕迹。

可李慕婉知道,他心里不是不在意。那晚她起夜,见王平站在驿站的屋檐下,手里攥着那块“平安”玉,对着极北的方向看了很久。月光落在他脸上,有释然,也有一丝说不清的怅然。

后来,王平去忘川崖走了一趟。回来时,带回一截烧焦的黑袍碎片,是从怨英鼎的残骸里找到的。他没说在崖上看到了什么,只把碎片埋在了落尘谷的药田边,种上了一株醒心草。

“娘说,草能净化怨气。”他对前来帮忙的老乡说,语气平静得像在说天气。

老乡们不知道这株草下埋着什么,只觉得王医师种的草,定是好的,便日日帮着浇水。

那年秋天,醒心草开了花,淡紫色的花瓣围着药田绕了一圈,风吹过,香气能飘到三里外的村子里。王平站在花田边,看着李慕婉和王依依在摘花酿酒,忽然明白,有些仇恨,不必记挂;有些过往,不必纠缠。能守着眼前的温暖,已是最大的圆满。

而木冰眉,自那以后便没了音讯。有人说在苍澜星见过她,化名为“冰娘”,开了家小小的药铺,专给贫苦人赠药;也有人说在忘川崖见过她,对着那株醒心草,一站就是一天。

归航号再次启程时,王平的药篓里多了一包醒心草的种子。他说要把这草种遍走过的星域,让那些有怨气的地方,都能闻到花香。

李慕婉看着他小心翼翼包种子的样子,忽然对王林笑道:“你看,咱们的孩子,都长大了。”

王林望着远处星桥的流光,那里,王依依正和言灵少年一起,把醒心草的花瓣撒在星桥上,青光与紫花交织,美得像个梦。

归航号的帆在星风中扬起,载着满船的花香与暖意,继续驶向未知的星河。而那些藏在过往里的恩怨、愧疚、悔恨,早已被时光磨平了棱角,化作了滋养新生的土壤,让爱与守护的种子,在这片星河上,开出了更盛的花。

醒心草的种子在星河间落了地。王平走过的每片星域,都留下了淡紫色的花影——在修魔海的废墟上,在神国牢笼的旧址旁,甚至在当年柳眉炼怨英鼎的山洞里,都有细碎的花瓣从石缝中钻出来,带着清浅的香。

有次在一颗荒芜的星球上,王平遇到个蜷缩在岩石后的孩子,衣衫褴褛,眼里满是戒备,像极了当年被丢在乱葬岗的自己。他没多说什么,只是把随身带的干粮递过去,又在孩子身边种下一把醒心草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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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花开了,这里就不冷了。”他摸摸孩子的头,像李慕婉当年对他做的那样。

孩子没说话,却在他转身时,小声问:“你叫什么?”

“王平。”他回头笑了笑,“我娘说,名字里带‘平’,走到哪都能平安。”

那孩子后来成了他的小徒弟,跟着他学认药、种药,走到哪都背着个小小的药篓,像个缩小版的王平。李慕婉见了,特意给孩子缝了件和王平同款的棉袍,只是袖口绣的不是丹炉,是朵醒心草。

“娘,您太宠他了。”王平嘴上抱怨,却在孩子学炼药烫伤手时,笨拙地学着李慕婉的样子,给伤口涂药膏,嘴里念叨着“下次小心点”。

木冰眉在苍澜星的药铺里,偶尔会听到过路人说起“王丹师”的故事——说他在极南的瘴气林里救了整个村子的人,说他种的醒心草能驱散噩梦,说他身边总跟着个扎羊角辫的小徒弟,笑起来像颗小太阳。

她听着,手里的药杵不知不觉慢了下来,药碾里的醒心草被磨成了粉,香气弥漫开来,竟和落尘谷的味道一模一样。有次她忍不住,往药铺的窗台上也种了盆醒心草,看着它开花时,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她也曾对着襁褓中的王平笑过,只是那笑容,早已被岁月埋进了尘埃里。

归航号路过苍澜星时,李慕婉特意去了趟木冰眉的药铺。铺子不大,却收拾得干净,墙角的药架上摆着王平种的醒心草,用个素净的瓦盆栽着。

“这草……养得不错。”李慕婉拿起药碾,笑着说。

木冰眉低头称药,声音很轻:“托你的福,他……很好。”

“是啊,很好。”李慕婉放下药碾,从袖中取出个小布包,“这是他托我给你的,落尘谷新收的醒心草籽,说比别处的发芽快。”

木冰眉接过布包,指尖触到布料上的温度,忽然红了眼眶。布包上绣着朵小小的丹炉,是她当年教李慕婉绣的,如今却被用来装儿子送她的草籽。

李慕婉没多留,转身离开时,忽然道:“他说,苍澜星的水土养草,让你多种种,看着舒心。”

木冰眉站在药铺门口,看着李慕婉的身影消失在街角,手里的布包被攥得很紧。她知道,这是王平在用自己的方式,告诉她:过往不必提,往后,各自安好。

那日傍晚,苍澜星飘起细雨,木冰眉把草籽撒在了药铺后的小院子里。雨丝落在泥土上,混着草籽的清香,竟有了几分落尘谷的暖意。

而归航号上,王平正教小徒弟辨认星图,指着断界城的方向说:“等咱们把草种完,就回家看娘,她肯定给咱们留了桂花糕。”

小徒弟似懂非懂地点头,小手攥着王平的衣角,像攥着全世界的安稳。

归航号的帆在星雨中扬起,载着满船的希望,继续驶向有花开的地方。而那些散落在星河各处的醒心草,正迎着风,开得一片灿烂。

数年后,王平的小徒弟长大了,也能背着药篓独当一面。他跟着王平走过大半星域,把醒心草的种子撒到了更遥远的地方,连最荒芜的“死寂星”上,都冒出了淡紫色的花影。

有次师徒俩在死寂星的山洞里避沙暴,小徒弟忽然问:“师父,您说我师祖娘当年,是不是也像您护着我一样,护着您呀?”他指的是李慕婉。

王平正用布擦着药篓,闻言笑了:“是啊,她总怕我冻着饿着,炼药时怕我烫着手,出远门时怕我迷了路,连我喜欢吃甜口的药,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小徒弟似懂非懂:“那……我亲爹娘要是还在,会不会也这样?”他是战乱中失去亲人的孤儿,王平捡到他时,他正抱着块石头啃。

王平放下布,摸了摸他的头:“会的。这世上的爹娘,大多都想把最好的给孩子,只是有时候,他们走了弯路,或者……没机会了。”他想起忘川崖的那株醒心草,风吹过时,花瓣总朝着极北的方向摇。

沙暴停后,师徒俩在死寂星的山脚下,看到了个熟悉的身影——木冰眉正蹲在那里,给刚种下的醒心草浇水。她穿了件素色的布衫,头发用根木簪挽着,看着竟像个普通的药农。

“木前辈。”王平走上前,语气平静。

木冰眉起身,手里还攥着水壶:“听说你们来这撒草籽,我……也来搭把手。”她的声音有点涩,目光落在小徒弟身上,那孩子正好奇地看着她,眼里没有戒备,只有纯粹的好奇。

“这是我徒弟,小石头。”王平介绍道。

小石头脆生生地喊:“奶奶好!”

木冰眉的手猛地一颤,水壶里的水洒出来,打湿了脚下的沙土。她望着孩子,忽然笑了,那笑容很淡,却像冰雪初融,带着点久违的暖意:“好孩子。”

那天,三人一起在死寂星种了一下午的醒心草。木冰眉没多说什么,只是默默跟着王平的样子,把种子埋进土里,浇上水,动作笨拙却认真。小石头围着她转,给她讲王平炼药时被烫伤的糗事,讲李慕婉做的桂花糕有多甜,她都听着,偶尔应一声,眼里的光渐渐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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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分开时,木冰眉递给小石头一个小布包:“里面是治风寒的药,路上小心。”又看向王平,递过一个玉瓶,“这是……我新炼的护心丹,比当年的温魂丹好用些。”

王平接过玉瓶,指尖触到瓶身的温度,轻声道:“谢谢。”

看着他们师徒俩的身影消失在星轨上,木冰眉站在原地,望着满地的草籽,忽然弯腰,用手指在沙土里画了个小小的“平”字,然后轻轻用土埋上,像在埋下一个迟到了太久的心愿。

归航号上,李慕婉看着王平带回来的护心丹,笑着说:“她这丹炼得越来越好了,当年给你炼的那枚,还带着点怨煞气呢。”

王平把丹瓶放进药篓,和李慕婉给的平安玉放在一起:“娘,下次落尘谷收药,我想请她……来看看。”

李慕婉点头,眼里的笑意温柔得像月光:“好啊,让她看看你种的醒心草,长得有多旺。”

远处的星河翻涌,载着归航号的帆,朝着落尘谷的方向缓缓驶去。那里,有即将成熟的药田,有等着团圆的亲人,还有一片正在蔓延的淡紫色花海,把那些曾经的遗憾与亏欠,都轻轻裹进了温暖的时光里。

落尘谷的晒药场上,李长久帮王平翻着刚采的醒心草,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你恨你母亲吗?”

王平的动作顿了顿,阳光落在他翻动药草的手上,指腹的薄茧在光里格外清晰。他没立刻回答,只是把一片蜷曲的叶子捋平。

“小时候恨过。”他轻声道,声音像晒过的药草,带着点干燥的平静,“那时候总想,为什么别人都有亲娘抱,我没有。后来听娘(李慕婉)说,她当年……也有难处,就慢慢不恨了。”

李长久蹲下来,看着他:“那柳眉呢?她当年想把你练成怨英,你也不恨?”

“恨过一阵子。”王平笑了笑,捡起片掉落的花瓣,“但后来在忘川崖看到那尊碎鼎,忽然就觉得,她也挺可怜的。一辈子被‘大道’捆着,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他想起小石头说的,木冰眉听他讲李慕婉做的桂花糕时,眼里闪过的羡慕;想起她给醒心草浇水时,笨拙却认真的样子;想起那枚护心丹,瓶身被摩挲得发亮,显然是准备了很久。

“娘说,心里装着恨,就腾不出地方装别的了。”王平把花瓣夹进药书里,“我现在忙着种药、救人,忙着……陪小石头长大,挺充实的,没空恨了。”

李长久看着他,忽然想起当年在断界城,这孩子刚来时总缩在角落,李慕婉给块桂花糕,他能攥到化了都舍不得吃。如今他站在阳光下,说起过往时眼里没有阴霾,只有被岁月磨出的温润,像归航号上那块被王林盘了百年的玉佩。

“你娘要是知道你这么想,肯定高兴。”李长久拍了拍他的肩。

正说着,李慕婉端着茶水走来,听见他们的话,笑着说:“我们平儿啊,心里装着整片星河呢,哪能被那点事绊住脚。”

王平接过茶杯,眼里的暖意更浓了。他知道,自己能走到今天,不是因为忘了过往,而是因为被太多的温暖包裹着——有李慕婉缝的棉袍,有王林护的周全,有王依依吵吵闹闹的牵挂,甚至有木冰眉后来笨拙的示好。这些暖意像醒心草的根,深深扎在他心里,让他能对着过往轻轻说一句:“都过去了。”

晒药场的风带着花香飘过,王平低头继续翻着药草,阳光落在他身上,映出一片安稳的光晕。远处的归航号静静泊着,像个温柔的注脚,

秋收后的落尘谷,迎来了第一位特殊的客人。木冰眉站在药田边,看着王平指挥着乡亲们晾晒醒心草,淡紫色的花瓣铺了满地,像落了场温柔的雪。

“这草……真能醒心?”她轻声问,语气里带着点不确定。

王平递给她一束刚晾干的草:“您试试泡水喝,比苦丁茶温和,能安神。”他的语气自然,像对一位熟络的长辈,没有刻意的亲近,也没有疏离。

木冰眉接过草,指尖触到花瓣的绒毛,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她也曾这样接过李慕婉递来的药草。那时她刚从忘川崖下来,满身风雪,是李慕婉拉着她坐下,给她泡了杯醒心草茶,说:“有些事,别急着忘,也别急着记。”

那天,木冰眉在落尘谷待了很久。她看着王平给乡亲们诊脉,看着他教小石头辨认草药,看着李慕婉端来点心时,他自然地接过,笑着说“娘您这桂花糕比上次甜了点”。这些画面像幅流动的画,温暖,踏实,让她想起自己错过的那些年。

傍晚离开时,王平送她到谷口。那里的醒心草开得正盛,风吹过,花海起伏,像在挥手告别。

“下次……我再来看。”木冰眉的声音很轻。

王平点头:“好,落雪前的药田最好看,您来尝尝娘酿的药酒。”

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山道上,王依依凑过来:“平哥,你好像一点都不别扭。”

王平望着花海,笑了笑:“娘说,人心就像这药田,种满了花,就长不出杂草了。”

小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