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河城的夜,带着潮湿的水汽,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李长久靠在客栈二楼的窗边,指尖敲打着木栏,看着楼下石板路上零星的灯火,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我说陆大宗主,这临河城看着风平浪静,怎么我总觉得背后凉飕飕的?”他转头看向坐在桌旁擦拭长剑的陆嫁嫁,语气里带着惯有的调侃,“该不会是你当年斩妖时结下的仇家,循着味儿找来了吧?”
陆嫁嫁抬眸,剑身在烛光下映出她清冷的侧脸,“闭嘴。”简单两个字,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她擦拭剑身的动作没停,眼神却不着痕迹地扫过窗外,“此地靠近断界城边缘,三教九流汇聚,小心些总是没错。”
话音刚落,楼下突然传来一声短促的闷响,随即归于寂静。
李长久脸上的笑意瞬间敛去,身形一晃已到门口,“来了。”
陆嫁嫁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先天剑体隐隐共鸣,“不止一个。”
两人推门而出,只见客栈走廊尽头的阴影里,一道黑影正欲翻墙离去,地上躺着客栈掌柜的尸体,脖颈处一道细痕,鲜血尚未浸透衣襟——显然是被瞬间毙命。
“留下吧。”陆嫁嫁话音未落,长剑已然出鞘,一道凌厉的剑气直逼黑影后心。
黑影反应极快,侧身避开剑气,反手甩出三枚淬毒的飞镖,借着飞镖爆开的毒烟,身形更快地向墙外掠去。
“想跑?”李长久身形如鬼魅般追上前,指尖凝聚起微弱的金光,那是他尚未完全掌控的“太明”权柄之力,“让你见识下什么叫时间陷阱。”
金光落在黑影脚边,形成一个无形的结界。黑影只觉脚下一滞,动作慢了半分,正是这半分,让陆嫁嫁的长剑已然抵在他咽喉。
“说,谁派你来的?”陆嫁嫁声音冰冷,剑刃微微用力,割破了对方的皮肤。
黑影闷哼一声,嘴角溢出黑血,竟是咬碎了藏在牙中的毒囊,眼神里带着一丝诡异的狂热,“神国……不容……窥探……”说完便气绝身亡。
李长久皱眉,蹲下身检查黑影的尸体,从对方怀中摸出一块刻着蛇形纹路的令牌,“紫天道门的人?不对,这纹路比十四衣他们的更复杂。”
陆嫁嫁看着令牌,脸色微沉,“是瀚池的余党。他虽然死在南荒,但暗中培养的势力并未根除。”她顿了顿,看向李长久,“看来他们是冲着你来的。”
“冲着我?”李长久挑眉,将令牌扔在地上,用脚碾碎,“我现在可是传说三境,这些小鱼小虾也敢来送死?”话虽如此,他眼中却闪过一丝凝重,“不对,他们的目标或许不是杀我,而是试探。”
就在这时,客栈外突然传来数声惨叫,紧接着火光冲天。
“不好!”陆嫁嫁身形一动,已跃出客栈,“是调虎离山!”
李长久紧随其后,只见临河城的另一头已是一片火海,隐约能看到几道黑影在火海中穿梭,似乎在寻找什么。
“他们在找宁小龄?”李长久心头一紧,小龄如今在古灵宗修炼,按理说不该出现在这里,难道是恰巧路过?
陆嫁嫁却摇了摇头,长剑指向火海中一道格外迅捷的身影,“那是严诗,赵襄儿的徒弟,怎么会在这里?”
李长久看清那人的动作,恍然大悟,“不是试探,是暗杀!目标是严诗!”他瞬间想通其中关节,严诗虽是赵襄儿的徒弟,却在江湖上以杀手身份闻名,恐怕是得罪了瀚池余党背后的势力,“赵襄儿的人,也敢动?”
“未必是冲赵襄儿。”陆嫁嫁一剑劈开迎面而来的火箭,“你看那些人的招式,带着‘不昼国’的影子。”
李长久眼神一凛,不昼国,那个操纵命运的神秘势力,也是他们在断界城对抗过的敌人。“他们想借暗杀挑起混乱,趁机渗透临河城?”
“不止。”陆嫁嫁长剑舞动,护住周围的百姓,“他们在找一样东西,或许和神国枷锁有关。”
火光中,严诗已被数名黑衣人围困,她虽身手不错,但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渐渐落入下风。就在一柄匕首即将刺中她时,一道金光闪过,黑衣人瞬间被定在原地,正是李长久的时间权柄。
“多谢。”严诗喘着气,看了李长久一眼,眼神复杂。
李长久摆摆手,“先解决这些人再说。”他看向陆嫁嫁,“你护住百姓,我去追那个领头的。”
陆嫁嫁点头,“小心。”
李长久身形一闪,朝着火海中一道正在撤离的黑影追去。那黑影速度极快,竟隐隐有接近五道境的实力,显然是个头目。
两人一追一逃,很快出了临河城,来到城外的河边。黑影停下脚步,转过身,脸上带着一张青铜面具,“李长久,果然名不虚传。”
“废话少说,你的主子是谁?”李长久体内灵力运转,随时准备出手。
面具人轻笑一声,“很快,你就会知道了。”他突然抬手,将一枚玉佩扔进河里,河水瞬间翻涌,形成一个漩涡,“这临河城,不过是个开始。”
小主,
话音刚落,面具人便跳入漩涡,消失不见。
李长久想追,却发现漩涡中蕴含着强大的空间之力,竟是赵襄儿那丫头的空间权柄气息,“赵襄儿?她也掺和进来了?”
这时,陆嫁嫁也追了上来,看到河中的漩涡,“是空间传送,对方早有准备。”
李长久望着漩涡渐渐平息,眉头紧锁,“看来这盘棋,比我们想的还要复杂。瀚池余党、不昼国、甚至可能还有神国的人……他们到底在找什么?”
陆嫁嫁走到他身边,长剑归鞘,“不管找什么,临河城的这摊浑水,我们算是趟进来了。”她看向城中仍未熄灭的火光,“先处理这里的事,再从长计议。”
李长久点头,转身往回走,心中却隐隐有种预感,临河城的这场暗杀,只是更大风暴的前奏。而那个被扔进河里的玉佩,或许就是解开谜团的关键。他摸了摸腰间的三足金乌玉佩,那是他先天灵的象征,眼神逐渐坚定,“不管是谁,敢在我面前搞小动作,都得付出代价。”
临河城的火光烧了半宿才渐渐平息,晨曦透过薄雾洒在焦黑的屋檐上,空气中弥漫着焦糊与血腥混合的刺鼻气味。
李长久蹲在河边,指尖拂过水面,昨夜那处漩涡留下的空间波动尚未完全散去。他闭上眼,调动起体内那部分“时间”权柄,试图回溯片刻前的景象——青铜面具人掷出玉佩的瞬间,玉佩上流转的纹路隐约与十二神国的某种图腾重合,尤其是那蛇形纹路的末端,竟藏着一丝“黄泉”权柄的气息。
“泉鳞?”他猛地睁眼,眸中闪过惊疑。十二神国之主中的泉鳞,权柄为“黄泉”,早已被白藏所杀,按说不该再有余党活动。难道是有人在假借其名?
“在想什么?”陆嫁嫁走了过来,递给她一块干净的帕子,“严诗醒了,说有东西要给你看。”
李长久接过帕子擦了擦手,起身跟着陆嫁嫁往临时安置伤员的破庙走。刚到门口,就见严诗正坐在草堆上,手里捏着块染血的布帛,见他进来,立刻站起身:“李公子,这是我从为首那人身上扯下来的。”
布帛上用朱砂画着个诡异的阵图,阵眼处是个残缺的“羿”字,周围环绕着九个小圈,其中三个已经被涂黑。李长久看到那“羿”字时,指尖微微发颤——这是他前世作为羿时,用来封印九日残魂的阵图,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阵图……”陆嫁嫁也认出了不对劲,“像是有人在模仿你的封印之术,但画法错了,反而像是在召唤什么。”
严诗插话道:“我这次来临河城,是奉陛下(赵襄儿)之命,追查一批失踪的九婴残骨。据说有人在黑市上高价收购,而卖家的标记,就是这个阵图。”
九婴残骨?李长久瞬间将线索串了起来。瀚池曾控制九婴,而九婴与葬神窟渊源极深,泉鳞的“黄泉”权柄又掌管生死轮回……难道有人想利用九婴残骨和错误的阵图,强行打开葬神窟?
“不对。”他很快推翻这个想法,“葬神窟的入口在南荒,临河城离那里太远,强行打开只会引发空间崩塌。他们的目标应该是……”
话音未落,破庙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伴随着邵小黎清脆的嗓音:“李长久!陆峰主!快出来!”
两人走出破庙,只见邵小黎骑着匹白马,身后跟着几个断界城的护卫,神色焦急:“断界城那边传来消息,有人用你的名义,在黑市上拍卖‘时间碎片’,现在各方势力都往临河城赶来了!”
“时间碎片?”李长久皱眉,他的时间权柄是天生的,根本不可能有碎片流传在外,“是假的,用来引蛇出洞的。”
邵小黎点头:“我知道是假的,但问题是,拍卖会上还出现了另一件东西——鹓扶神国的信物,司命师姐的人已经赶过去了。”
陆嫁嫁脸色微变:“鹓扶的信物?叶婵宫不是已经夺了她的权柄吗?怎么还会有信物流出?”
李长久突然想到那个青铜面具人最后说的话——“这临河城,不过是个开始”。他看向邵小黎:“拍卖会在哪?”
“城西的望月楼,午时开始。”邵小黎翻身下马,“我师父(夜除)说,这背后可能有太初六神的影子,让你们务必小心。”
太初六神?李长久心中一沉,难道是玄泽?还是已经化身为原君的岁菩提?
“看来有人想把所有势力都搅到临河城这潭水里。”陆嫁嫁握紧剑柄,“我们去不去?”
李长久抬头看了看天色,朝阳正从云层中挣脱出来,金光洒满大地。他笑了笑,眼中却带着冷意:“去,为什么不去?既然人家摆好了局,咱们总得去看看,这棋盘上到底藏着什么棋子。”
他转身对严诗道:“你先回赵国,告诉赵襄儿,有人想用九婴残骨搞事,让她盯紧南荒那边。”
严诗点头,躬身行礼后便转身离去。
邵小黎凑到李长久身边,小声道:“我师父还说,让你小心司命师姐,她这次来势汹汹,好像对你手里的‘太明’权柄很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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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长久挑眉:“她?她要是敢抢,我就把她当年当我女奴的事捅出去。”
陆嫁嫁瞥了他一眼:“正经点。”
三人正说着,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剑鸣,清越如龙吟。李长久侧耳听了听,笑道:“说曹操曹操到,剑阁的人也来了。”
只见两道身影御剑而来,落在破庙前,正是剑阁的柳珺卓和柳希婉。
柳珺卓收起长剑,看了李长久一眼,语气不善:“听说有人冒充你拍卖时间碎片?你惹麻烦的本事倒是越来越大了。”
柳希婉则看向陆嫁嫁,微微颔首:“陆宗主,我师父(柯问舟)让我们来看看,是不是‘恶’的势力又在搞鬼。”
李长久摊手:“我也想知道啊,所以打算去望月楼瞧瞧。要不要一起?”
柳珺卓冷哼一声:“去就去,正好看看你又欠了多少人情要还。”
几人正准备动身,李长久的心头突然传来一阵悸动,是宁小龄的同心结在发烫。他脸色微变:“小龄那边出事了!”
同心结的感应不会错,宁小龄现在很危险,而且她的位置……竟然就在临河城附近!
陆嫁嫁立刻道:“我去望月楼,你们去找小龄。”
“不行,”李长久摇头,“对方就是想分散我们的注意力。这样,柳希婉跟你去望月楼,我和柳珺卓去找小龄,邵小黎你回断界城报信,让司命的人别瞎掺和。”
柳珺卓皱眉:“凭什么我跟你?”
“因为你打不过我。”李长久一句话堵得她哑口无言,转身就往同心结感应的方向掠去,“快点,晚了可能就见不到人了!”
柳珺卓气的咬牙,却还是跟了上去。
陆嫁嫁看着两人的背影,对柳希婉道:“我们也走吧,多加小心。”
邵小黎叹了口气:“这临河城,怕是要彻底乱了。”
阳光越发明媚,却照不进临河城隐藏的阴影。一场围绕着神国秘密、权柄争夺的暗战,已在这座看似平凡的城池中悄然拉开序幕,而身处漩涡中心的李长久等人,还不知道等待他们的,将是怎样的惊天阴谋。
李长久循着同心结的悸动一路疾奔,柳珺卓御剑紧随其后,剑光划破晨雾,在临河城郊外的密林里留下残影。
“到底在哪?”柳珺卓不耐烦地催问,手中长剑隐隐嗡鸣——她也察觉到了妖气,而且是极为精纯的冥君一脉气息。
李长久突然停在一处断崖边,同心结的烫感在此处达到顶峰,他指着崖下的深谷:“在下面。”
深谷中弥漫着灰色雾气,隐约能听到锁链拖地的声响。柳珺卓挥剑斩出一道剑气,雾气被劈开一道缝隙,露出谷底的景象:宁小龄被数道黑色锁链捆在石壁上,身前站着个身披黑袍的老者,正是古灵宗的木灵瞳!
“木灵瞳?你不是被小龄夺了冥君权柄吗?”李长久又惊又怒,纵身跃下深谷,“你没死?”
木灵瞳转过身,脸上没有丝毫血色,眼中却闪烁着疯狂的光芒:“托你的福,我从地狱爬回来了。宁小龄的轮回权柄,本就该是我的!”他猛地扯动锁链,宁小龄痛呼一声,嘴角溢出鲜血。
“住手!”柳珺卓御剑而下,长剑直指木灵瞳,“放开她!”
“放开她?”木灵瞳冷笑,“你们以为我是孤身一人?”他拍了拍手,谷壁两侧突然涌出数十具傀儡,每具傀儡身上都贴着紫天道门的符咒,“这些都是瀚池真人留下的‘礼物’,今天就让你们尝尝被万鬼噬心的滋味!”
傀儡们嘶吼着扑上来,李长久将宁小龄护在身后,指尖凝聚起太明权柄的金光:“小龄,撑住,我这就救你出来!”
“别管我……”宁小龄虚弱地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在利用我引你过来,阵眼在他脚下……”
李长久这才注意到,木灵瞳脚下刻着个血色阵图,与严诗拿出的那块布帛上的图案如出一辙,只是这个阵图是完整的,而且正随着木灵瞳的念咒渐渐亮起。
“没错!”木灵瞳狂笑,“用轮回权柄为引,以羿的转世之血为祭,再加上这些紫天道门的傀儡……足以打开通往‘不昼国’的裂隙!到时候,就算是太初六神也救不了你们!”
裂隙?李长久心头一震,他终于明白对方的目的——不是打开葬神窟,也不是召唤九婴,而是要在临河城撕开空间,让不昼国的势力直接涌入现世!
“柳珺卓!破阵!”李长久大喊一声,身形一晃,化作数道残影缠住傀儡,为柳珺卓争取时间。
柳珺卓会意,长剑挽出朵朵剑花,剑招凌厉如霜,直逼木灵瞳脚下的阵眼。她的剑技早已炉火纯青,五道境巅峰的实力在此刻尽显,傀儡们根本无法阻拦。
“找死!”木灵瞳见状,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阵图上。阵图瞬间爆发出刺眼的红光,宁小龄身上的锁链突然收紧,开始吸食她的灵力。
“小龄!”李长久目眦欲裂,体内的时间权柄不受控制地爆发,周围的傀儡动作瞬间变慢,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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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现在!柳珺卓抓住机会,长剑刺入阵眼中央,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阵图裂开一道缝隙。
木灵瞳脸色大变:“不可能!”他想扑上去阻止,却被李长久一脚踹飞。
李长久冲到宁小龄身边,指尖金光闪烁,一点点熔断锁链。就在锁链即将断开的瞬间,木灵瞳突然从怀中掏出一枚黑色珠子,狠狠砸向阵眼:“就算失败,也要拉你们垫背!这是‘恶’的碎片,尝尝被吞噬的滋味吧!”
黑色珠子落入阵眼,瞬间爆发出一股恐怖的吸力,整个深谷开始崩塌。
“快走!”李长久一把抱起虚弱的宁小龄,对柳珺卓喊道。
柳珺卓一剑劈开坠落的岩石,三人奋力冲出深谷。身后,深谷在黑色珠子的吸力下渐渐塌陷,木灵瞳的惨叫声被碎石掩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