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知丛将他一直以来藏起的叶家隐秘就这么大喇喇地说出口,叶威德面子上挂不住,指着人的脸暴怒:
“叶知丛!”
“你就是杀人凶手你装什么……”
“啪!”
“哎!”
“你怎么打人啊?”
“叶叔你……”
“我说叶总!”
“他目无尊长、口出恶言,我管教自己的儿子,怎么就打不得了?!”
沈枫然挡在前面,范珩拽着叶威德的手臂不让他再动手,楚修明也刚想走上前。
“毕竟这么多人看着呢不管怎么样你也不能……哎!叶知丛!”
叶知丛推开二人,直接一拳挥了上去。
我靠。
范珩把手一松。
叶威德踉跄着后退几步还是站不稳,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他羞愤难当气愤至极——
“反了天了……反了天了!你可真是长本事了你连你亲爹都敢打?!我可是你老子!”
“我打的就是你!”
“你怎么敢的……你怎么敢?!”
叶知丛将皮带扣最锋利的地方朝外紧紧抓握在掌心,扑过去揪着人衣领狠狠地抬起了手臂高悬于空中——
“你当年……不就是这么打我妈妈的吗?”
“疯子……疯子!你和她一样!你们全都是神经病!来人啊快点拦住他要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啊——小心——!”
人群突然爆发出一片惊呼尖叫。
刺耳的刹车声划破天际,发动机的轰鸣混着一声闷雷骤然落下。
车辆直直逼近人群到最极限的位置一个飘逸甩尾,地面上留下黑色的烧胎印记。
明亮的车灯和刺目的闪电一起,所有的光芒尽数照耀在叶知丛的身上。
流畅车身线条泛着冷黑色的权势与威压,和从车门内走下来的人一起,闪动出利剑出鞘的寒光。
“我看谁敢拦!”
四下一片死寂。
清瘦的人一袭黑衣跪地,单薄的脊背宛若一张绷紧的弓弦。
黑色是一个很有包容感的颜色,所有的光亮被人尽数吸收,凝聚成小小一团。
陆放……
叶知丛在心底呢喃了一声。
他没回头,此刻周遭所有的声音全部沉寂下来,他听到那独属于陆放特有的脚步声朝他走来,高举着的手臂不自觉地有些发抖。
“陆、陆哥……要不要管一下?”
“我看他是真被气得不轻……万一失手真把人打死了……”
“不用。”
叶知丛心尖儿一颤。
他听到陆放平静地嗓音说:“他有分寸。”
所有的意识全部回笼,满满当当的一桶脏水被彻底排空。
叶知丛浑身炸起的毛发好像都被瞬间抚平,小火药桶咕咚两下,突然就不想爆炸了。
叶知丛吸了一口冷冽空气,雨滴混合着覆着积雪的松柏树木的味道砸下来,带着股冰雪消融后的凉意,丝丝缕缕地涌入他的鼻腔、缠绕在他心头。
散碎的魂魄于此刻全部归位。
叶知丛垂眼看着大惊失色的叶威德,唇角噙着一抹很冷淡的笑意。
随后他再度紧握拳头,朝着人心口的位置发出最后一击——
砰!
“这一拳,你应得的。”
金属扣刺穿皮肉,有血从胸膛涌出。
他没打碎他的骨头,也没捅穿他的心脏。
可这一拳,或许他早就该捶上去了。
薛佳颖尖叫着扑过来,周围所有人压低了声音窃窃私语着。
叶知丛什么也不想再听了,他慢吞吞地站起来,拍了拍衣角,随后转身,朝着陆放看过去。
陆放单手执伞,向他摊开手臂。
叶知丛眼底一热,他皱了皱鼻尖,两步小跑过去,猛地扑到人怀里,后腰处被那条温热的手臂很有力量地撑着。
大雨轰然落下。
陆放垂眸看着眼前人,额角带伤,唇角带血,左脸红肿还有一个明显地巴掌印,手上身上混合着泥土和血污,不知道没看到的地方还有多少伤。
只才半天没见,他捧在手心里呵护了那么久都没舍得伤到一点的人,怎么就被欺负成这样了。
可当他对上那双泛红的眼眶,还是收敛起了满身的威压和暴虐的戾气,放轻了嗓音低声开口:
“别哭。”
叶知丛仰头看他,用力咬了咬牙,硬生生把眼底不知怎么突然泛起来的潮意给憋了回去。
刚刚发生了那么多事,他一滴眼泪都没有掉。
可怎么一见到陆放,就眼眶也热鼻腔也酸呢。
“永远不要让你讨厌的人,看到你的眼泪。”
叶知丛吸了吸鼻子,咬着唇角轻轻笑起来:
“好。”
大颗雨滴砸在黑色伞面,乒乓作响。
湿润雨气浸润心底,丝丝凉意抚平躁动。
蓄起积水的地面上溅起大颗水花,落雨像神明为人类绽放的透明烟花。
陆放撑着他的腰,撑起他的伞,将他揽在怀里还不够的,伞面倾斜的角度没有让倾盆大雨沾染到他一点儿。
然后他听到陆放冰冷又沉寂的嗓音,声音不是很大,却是下发着不容置喙又掷地有声地指令,那是绝对上位者才会拥有的强大威压,使得人不由自主地想要臣服听令。
“现在,清场。”
“把所有与此事不相干的人等全部请出去。”
“剩下的,我来。”
叶知丛弯了弯眉眼,他似乎有点累。
他窝在人怀里轻飘飘地说了一句:“天凉了,”
“你能把我家搞破产吗?我不想看他们过得好。”
陆放却低笑了一声,“不止。”
第55章 他的底气 别碰叶知丛,和叶知丛的猫。……
倾盆雨水如帘幕, 帷幕落下之际的角落里,一颤巍巍的身形哆嗦着嘴唇,不知是在向谁诉说着:
“岚熙啊……你看到了吗?”
“你的孩子, 现在有人护着了。”-
结霜的冰可乐被覆在左脸,叶知丛嘟囔着消肿了吗?我可以拿下来了吗?什么时候才可以喝掉啊。
陆放紧咬着牙气急又实在心疼,只好压抑着所有怒气轻声哄人,“再冰一会儿,等不凉了喝。”
“不凉了就不好喝了……”
唉。
陆放覆上他拿着冰可乐的手背,和他一起托着侧脸。棉签沾好碘酒,这才轻轻抬眼。可看到人嘴角的一瞬间,平直的长睫还是无法克制地颤动了一下。
“疼吗。”
叶知丛怔愣了一下,不知怎的有点莫名想笑, 可他刚咧开一点点弧度, 牵动着的伤口就疼地他倒吸凉气。
陆放拿棉签的手不自觉一抖。
叶知丛睁着圆眼看着,这又轻声道:“不疼的。”
陆放心口一酸, 无奈叹气,“……不诚实。”
叶知丛弯了弯眉眼, “我怕我说疼, 你也会跟着我一起疼。”
“……”
陆放深深吸进一口气, 闷在胸膛中,久久不舍得吐出。
真的好乖啊。
这么乖的人,那些东西到底是怎么敢这么对他的!
他看着那被皮带生生勒破的手腕,淤血和青紫痕迹蔓延一片,凸起的骨节上被擦掉皮肤, 干涸的血迹黏腻一大片,都有些分不清楚到底哪里是伤口,还是全都是伤口。
他解开死结的手都在抖。
皮带勒得太紧, 已经勒紧皮肉,好似快要束进骨头中。
他什么时候这么绑过人?这可是他还要拿画笔的右手啊!那群杂碎到底怎么敢的!
“疼就叫出来……或者咬我也行,别自己忍着,知道吗?”
叶知丛嘴巴早就被自己咬烂了,他此刻只得狠狠咬牙,激烈爆发出来的肾上腺素此刻骤然回落,痛感似是被放大般加剧回传,痛得他额前浸出一层冷汗。
“不、不疼……”
眼眶红了,声音都在发抖带着哭腔。
那死结终于被解开丢下,陆放拿生理盐水替人冲洗血迹时,叶知丛终于是再忍不住,大颗大颗的眼泪滚滚砸下。
“疼……陆放……”
“我好疼啊……好疼啊……”
可他哭都没有再大声哭得,只是细细碎碎地轻声呢喃着,蚊子哼似的,一点点入侵着陆放的耳膜。
像千万根银针,同一时间扎进陆放的心脏,戳得他密密麻麻哪儿都是疼的。
陆放把人捞进怀里环着,叶知丛额头抵在陆放的肩。
等清理完伤口到了要上药的时候,怀里的人疼得脊背都在抖。
沈枫然都有点不忍再看,范珩看得双拳紧握,恨不得现在冲出去再揍一遍陆时瑜。
叶知丛一边压着哭腔一边胡言乱语地说话,好像是要给自己转移注意力似的,他问陆放,我打人了,我做的对吗?我揍了好多人,好疼啊。
陆放红着眼底,有问必答,轻声接着他的每一句话。
“你做得对,做得很好,马上就不疼了,宝贝,再忍一下。”
“你骗人……你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说我做得对,对错是要不分青红皂白来评判的吗?”
“你做什么都是对的,”陆放顿了一下,又问,“那你给我讲讲,到底发生了什么?”
“……”
叶知丛突然哑然。
哪怕陆放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总会无条件站在他这一边。
他的父亲方才还厉声质问他,他到底凭什么敢这样放肆?!
当时的陆放回答说:“凭我是他的底气。”
叶知丛此刻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陆放确实给足了他底气。
可还是好疼啊,疼得他整个人还在轻轻发颤。还好那伤口没有太深,没伤到肌腱和骨头,只是擦破了皮肤伤口看着可怖,涂好药之后开始缠绕纱布。
他缓了一会儿,这才压着哭腔轻声说:“不然还是不讲了吧……”
纱布缠好,陆放想在人手腕上细心打一个蝴蝶结,可无奈他似乎是从未打过这样可爱的结,蝴蝶结两个圈不一样大小,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这是什么,只能看到一个丑丑的结口绕成一小团挂在手腕上。
“为什么不讲。”
叶知丛看着那个丑丑的结,小声说:“你说我有分寸……可是我觉得,我怕你可能会比我更没有分寸。”
陆放神色阴沉,眼底一片阴鸷。叶知丛轻轻贴过来,语气呢喃:“还是不要为我做不可挽回的事情吧。”
陆放没答,二人沉默良久,久到叶知丛突然抬头,眼角还挂着泪的笑起来,甜着嗓子问他:“蝴蝶结吗?”
“……嗯。”
“好漂亮哦。”
“……”
陆放心都要软化了,从心脏造出的血液流遍全身,五脏六腑哪里都疼得不行。
小朋友都疼成这样了,还有心思怕他怒火攻心地生气,乐呵呵地想哄他。
“……好,”
陆放哑着嗓子答应他,这又低声问:“身上还有哪里痛吗?”
叶知丛摇头,垂着眼盯着那个蝴蝶结看。
陆放揉了揉他的后脑,“……不想说就不要回忆了。”
他不想再给人受到二次伤害的可能。
叶知丛沉默了一会儿,这又轻轻凑过去,窝在陆放颈边吧唧亲了一口。
他确实说不出口,这次不是不会告状。
他其实有好多好多状想要告诉陆放,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堵得他难受,别扭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是要将那些污言秽语全部讲给陆放听吗。
还是要把他们想要对他做得事一五一十地再复述一遍。
讲陆时瑜是怎么解他的扣子、怎么摸他的腿、是怎么亲昵又饥渴地舔他的脖子;还是讲他在起身踹人拿叶文斌当单杠和借力支点的时候,愕然发现他的后腰处竟触碰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他在那一瞬间盛怒之际,肾上腺素飙升身体机能拉满,什么都要不管不顾了。
可如今冷静下来回想,却只觉得恶心地让他无比想吐。
叶文斌张嘴闭嘴地骂他妈妈骚,到底是在骂他的妈妈,还是在骂他。
叶文斌为什么会那么主动地去帮助陆时瑜,到底是他太过于狗腿,哪怕把自己送出去让姓叶的人当众被侮辱也无所谓,还是他早就存了些无法宣泄的变.态心思。
陆时瑜拽崩他衣扣的那一刻。
到底是谁在抓他的胸口。
陆时瑜摁着他手腕压在他身上时。
又是谁在配合着掐着他挺申向上抬。
叶知丛不太想再猜下去。
他甚至害怕会回忆起在他小时候不懂的时候,早就不明不白地被人欺负过而不自知。
陆放爱他,这些事情讲出来,只有陆放会心疼地不能自已。
他是想哭,可是一旦他哭出来,只会惹得他最亲近的人痛苦,而仇者却不知会如何畅快。
“陆放……”
“我在。”
“坏人一定会受到惩罚的,对吗?”
“一定。”
“可如果量刑太轻……”
陆放揉着他的碎发,一双眼坚定又温和地看向他,抚平他所有的委屈与担忧。
“还有我。”
良久,久到叶知丛终于轻轻微笑起来,小声喊他:“陆放小判官?”
陆放把人放在怀里抱了一会儿,低声应着:“嗯。”
叶知丛埋在人怀里,去嗅闻陆放身上好闻的香气。
那股淡淡的松柏香好似有什么令人安心的魔力,只要一闻到,就什么也不用怕了。
陆放是他一个人的判官。
判他的对错,判他的生死,判所有与他相关的人或事,凌驾于公正的律法之上,替他讨回一个容情的公道。
叶威德杀人于无形,手不沾血,他在表面的冲突上隐身,却是幕后推动所有悲剧发生的真正刽子手。
他和薛佳颖青梅竹马有同窗之情,薛佳颖瞒着家里偷钱供他考学读书,他却对自己人生导师的女儿起了心思,隐瞒恋爱事实扮成老实模样卑微追求。
林岚熙当时是学院的风云人物,多少人曾为她倾心,她在一众优秀男生里,被忠诚木讷的叶威德打动,其中也少不了林爱民时不时加以美言,对叶威德评价极高。
可后来林岚熙未婚先孕,林爱民又无比愤怒,林岚熙是他培养出来的最优秀也最让他骄傲的学生,他恨林岚熙当初放弃学业回国生子,又恨后来林岚熙哭诉着说她要离婚。
一步错,步步错。他当初没有拦下林岚熙归国的脚步,后来又固执地挡住了林岚熙逃离牢笼的生路。
他骂她丢人,说离了婚还带着孩子,同事邻居的会怎么看他。
他让她忍一忍,说日子都是这么过的,夫妻俩哪有不吵架的。
林岚熙一个人在炼狱里苦苦挣扎,没有一个人对她伸出援手,打着‘家’的名义把她往地狱里拖。
叶威德不是人啊。
他贪恋林岚熙的美丽,觊觎林爱民广泛的人脉,可他又不舍得丢弃薛佳颖为他不顾一切的付出,他用第一个孩子捆绑住薛佳颖,又在林岚熙怀孕结婚之后原形毕露。
薛佳颖恨林岚熙,她认为是林岚熙的勾引,才抢了她叶太太的身份。
林岚熙都不知道自己该恨谁。她自怀孕后独守空房一年之久,又在诞下叶知丛后受严重的产后抑郁折磨,最终发展到无可治愈的地步。
而叶威德,当时靠着林岚熙资金的支持、再加上林爱民将他的学生资源全给了他,在这些加持下,创业之路顺风顺水,不到一年就做起了叶氏,开了公司,成为了无数人艳羡的大老板。
他甚至还是学校光荣榜上的名人。
说他白手起家,凭借自己的本事打拼奋斗,成为人生赢家。
再后来,他开始看不上林岚熙能为他爆出来的那点金币了。
林岚熙那出身书香门第的家,怎么会比得上突然拆迁一夜暴富的薛佳颖有钱。
叶威德所需要周转的资金越来越多,在薛佳颖那里待得也就越来越久。
林岚熙那时的精神状态已经非常差了,再加上薛佳颖被叶威德哄骗得极度不甘心,她领着叶文斌多次登门挑衅直面羞辱。
最开始时,是林岚熙想要离婚而叶威德不同意;可后来,林岚熙终于被逼得快要疯魔,她想,她死也不要离婚!凭什么她受尽折磨,最终却要成全他人给薛佳颖和她的儿子做嫁衣!
叶威德甩甩手走了。徒留两个女人开始纷争,他在幕后看得开心至极。
他彻底暴露本性,反正这两个人不管他怎么做也都不愿意离开他,他在外挥霍薛佳颖给他的钱财,在家又拿林岚熙当出气筒,动辄打骂侮辱毫不收敛,连带着小小的叶知丛一起。
直至林岚熙从高楼一跃而下——
这边旧人刚故,他便迎了新人进门。
叶文斌很讨厌叶知丛母子,从小他的妈妈就说都是林岚熙抢了本该是她们的东西。
后来随着叶知丛一点点长大,他有时会盯着叶知丛的脸看,认为他的妈妈说的果然没错,那两个人都是狐媚子。
一个勾引他爸,一个勾引他。
小时候的叶知丛总是睁着一双圆眼睛茫然地不知道在看什么,不会哭也不会笑,不论他说什么他都不会有太大的反应,经常看得他生气。
他控制不住体内的暴虐因子,他无比想欺负他,把他揍哭,他非常恶劣的使坏,他去抢所有叶知丛有的东西,等叶知丛什么都没有了,又拿自己的去找人炫耀。
可叶知丛总是冷冷淡淡的,干巴巴地点头,偶尔会小声“哦”一句。
好生气啊。
这个人怎么总是让他这么生气呢。
他无数次午夜梦回地想不明白,为什么他拿石头砸他,把他额头砸出血,他都不会抬头看他一眼呢。
直到他十七岁那年,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叶知丛终于会给出他想要的反应了,他梦见叶知丛红着眼睛委屈巴巴地掉眼泪,哭着喊他哥哥,说哥哥你看看我,我好不好看。
好看。
怎么会不好看。
他疯了一样地扑上去,像虐待小兔子小猫那样狠狠地抱着人欺负,他束缚人手脚把人扒光淹进水池里——
……等他愕然惊醒时,被窝里潮湿一片。
怎么可能……怎么会……
都怪他,全都怪他!他和他妈妈一样!都是狐狸精!
叶文斌恐怖地叛逆期突然到来。
他开始在家里大吼大叫地发脾气,砸碎一切东西,可那段时间却是叶知丛度过的最安全的一段时间。
因为叶文斌不再找他麻烦了,还总是躲着他走。
叶文斌一见到他就让他滚,然后去薛佳颖的房间里闹,把能摔全摔完,说他一天都不想在家里看到叶知丛,“你让爸爸给他撵出去!让他滚啊!”
薛佳颖根本不明白怎么回事,她说叶威德现在生意做大了最要面子,当时把人送到特殊寄宿学校里的事儿差点传出去,他发了好大的脾气,说不管怎么样表面上还是得过得去,不能让外面的人说他们虐待亡妻遗孤。
“他不滚我滚!以后这个家里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好吧。
薛佳颖溺爱她这个儿子,绞尽脑汁想了一切办法,终于是在叶知丛十六岁那年,把他送到了国外。
“你怎么那么讨厌他?他连话都不说,哪里惹到你了?”
薛佳颖也曾奇怪地问过,叶文斌当时只说,等他长大了万一和他争家产怎么办,随便找了个理由就糊弄了过去。
薛佳颖觉得也对,她儿子有志气,将来一定有出息。
——可等到她此刻听到陆时瑜此刻跪地求饶把一切责任全推给叶文斌、叶文斌却一声不吭时,周身的血液都凉透了。
“我宿醉未醒……我、我不知道……我就是喝多了一时冲动,是他!是他出的主意!是他和叶知丛打起来了我就是去劝架的!劝着劝着就不记得怎么回事了……我没有,我什么也没干!我碰都没碰到他是他搂着人不松手的!”
薛佳颖还没从为什么是要把叶文斌‘抬’过来这件事的愤怒情绪中走出来。
就在听到陆时瑜说叶文斌亲人耳朵时大脑‘嗡’地一下,整个人呆若木鸡。
陆时瑜一见到陆放还是怕,畏惧仿佛是刻在他骨子里的本能。
他说是叶文斌先抢了叶知丛妈妈的东西,又说是叶文斌捂着人嘴让他解皮带——他赌叶知丛不会把事情经过全部详细地讲给陆放听——当时就他们三个人,就算他和叶文斌各执一词,陆放毕竟是他小叔,总能多相信他一点吧?
毕竟,和他觊觎自己叔叔爱人这件事比起来,叶家出了个同父异母的哥哥竟然想侵.犯自己弟弟这个丑闻,还是更令人难以接受一些。
叶文斌鼻梁骨断了,肋骨也断了几根,他躺在地上出气,好像听不见陆时瑜的指责似的。
他极力隐藏多年的秘密就这样被人宣之于众,一时间连反驳也忘了,只剩死一样的沉默。
陆时瑜见状,还心说好兄弟,狗腿到这种地步居然肯帮他顶包,等他继承陆氏,定不会亏待你的。
陆时瑜哭天抢地的求饶,说他是被叶文斌蒙骗,只是觉得叶知丛太乖了想逗着他玩一玩,并没有想真正欺负他,他也没想到叶文斌居然会这么恶心变态。
“我、我有证据!”
“他在外面玩过的那些人……他找到的所有人、全部都像叶知丛!”
啪——
有鞭子抽到陆时瑜脸上,使得他哀嚎着一瞬间噤声。
叶威德捂着胸口坐起来,指着叶文斌哆嗦了半天,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叶文斌却好似如梦初醒般,他闻言怔愣了一会儿,突然低低笑起来。
怪不得他能得到陆时瑜那眼高于顶的大少爷的青睐,突然能和人关系走得这么近呢。
原来……
原来竟是因为在他还没有察觉到的角落里,他按照自己潜意识里的审美、费心替陆时瑜张罗过来的那些人,特别对陆时瑜胃口的根本缘由,全都是因为他们身上都带有着叶知丛的影子。
……狐狸精。
从小就是狐狸精。
他也给过他糖吃的是他不要,那他就再也不要给他糖吃了。他杀了他的小兔子想看他伤心,他折磨那只小猫想看他害怕,他拿石头砸他、把他推进水池,他还去撕掉他的作业、把他的书包扔进垃圾桶,后来他干脆把他踹到地上举着拳头威胁他,说只需要他叫一声好哥哥,他就放过他、再也不打他了。
可叶知丛总是睁着那一双什么情绪都没有的眼,对他的所作所为没有太大反应,掀不起一丝波澜,只有偶尔会在实在打疼的时候,躲在角落里抱着自己的脑袋发呆。
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笑话,像一个上蹿下跳地癞皮狗,绞尽脑汁吸引人注意,换来的却始终是不肯正眼瞧他的漠视。
你什么都没有,你就是个没人喜欢也没人要的可怜虫,你凭什么一直高傲!连看我一眼都不愿意!
可当他看见叶文静噙着眼泪去扯人衣角的时候,叶知丛居然会蹲下来,把兜里仅剩的一颗包装很皱的糖果塞到人手中,干巴巴地哄人说,吃糖,甜甜的,吃了就不哭了嗷。
叶文静是你父亲和我妈的女儿,她可是你的敌人啊!你他妈的笨死了,你哄她干什么?!
可叶文静什么都不懂的,话都说不明白,哪儿知道他们之前的恩怨纷争,只觉得叶知丛是漂亮哥哥,总喜欢抱着人大腿呜呜哇哇地哭。
叶知丛连自己都没有糖吃。
却总能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颗廉价的软糖,手忙脚乱地剥开,慌张又无措地塞进叶文静嘴里。
然后叶文静会奶声奶气地喊:“漂亮哥哥!”
那是叶文斌第一次发觉,原来叶知丛也是会微笑的。
叶文斌站在角落里,像一只只会藏在阴暗处偷偷窥视的老鼠,他偶尔也会想,要是在小时候对叶知丛好一点,是不是他现在也能听到一声,哥哥。
可是没有如果。
——他捂着断掉的肋骨费力起身,跪在地上给薛佳颖和叶威德磕了三个响头,随后直直地朝向陆放,盯着人咧嘴笑起来。
“是我做的,”
“我想上他。”
……兄弟牛逼。陆时瑜爬到房间最角落的地方尽量让自己不要再发出声音,以免陆放杀人殃及池鱼,再把血溅到他身上。
叶威德气急攻心,一口气没上来,嘎巴一下抽了过去,晕倒在地。
薛佳颖疯了一样尖叫,她一时不知道是该先上去狂扇叶文斌,还是该先去掐叶威德的人中。
她似乎失去了所有理智,她也夺不掉陆放手里的鞭子,她护不住叶文斌,也晃不醒叶威德。
她只剩绝望-
陆放不知抽了多久,这才终于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抬手让门外候着的人进来,把叶文斌和陆时瑜一起拖了出去。
陆时瑜还不死心地挣扎呢,说小叔我什么都没做啊你不能这样对我你你你滥用私刑!
等厅内再度安静下来,陆放冷眼扫过醒来的叶威德和瘫坐在地的薛佳颖,冰冷的语气不带一丝温度。
“都听到了。”
薛佳颖精神快要崩溃,叶威德神情涣散,良久都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陆放说不过是要让他们死也死的明白点,接下来不管他做什么,都与叶知丛无关。
“你们欠他的,我帮他讨。”
“少把责任算在他头上,要怨要恨,冲我一个人来。”-
“听说林家葬礼结束后,从灵堂里还抬出来两个人?”
“嘘——小点声!你没听说这事儿和陆家的那个有关系吗?吓死人了,小心被人听到把咱俩也抓起来抬出去!”
“怎么会没听说!陆家的那个当天下午还召开发布会了呢!谁能想得到……原本他都已经交权离开了,结果到头来没一点征兆的突然就公布他是继承人的消息,媒体全都炸了好吗?!”
“可不是嘛!哦对了,你看到他那天接受记者提问的采访了吗?”
“当然看了!当时可是江市经济特刊的直播!有一个实习记者突然举手,一站起来就问他袖口上的血迹是怎么回事,当时现场突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等着他会如何回答,你猜陆放当时说什么?”
“他超级平静又特别镇定地垂眸看了一眼,还刻意向上扯了一点点西装外套,完完全全露出袖口上那一小片血迹,然后面不改色地回了句、‘这是红颜料,我的爱人是位画家。’”
“怎么可能是红颜料?颜料染在衣服上怎么可能是那种质感状态和颜色的?那就是血!还没有彻底干透的血!听说当时他是从灵堂直接赶去的发布会,谁知道他都在灵堂里干了什么?!”
“我靠……这他妈也太刺激了……难道就没有人继续质疑追问吗?”
“当然有啊!那个小记者当场就问出来了,结果……”
——陆放神色平静地看着台下,语气低沉,嗓音无波无澜,不疾不徐地开口:
“我说,这是颜料。”
直播至此被突然掐断。
没有人知道那天接待葬礼的礼堂里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这件事后来被传得神乎其神,说什么的都有,可不论怎么传亦或者是传成什么样的版本,这个谣言的最后,都永远万变不离其宗地剩下唯一一个核心宗旨——那就是这位手握未来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经济命脉的掌舵者——江、深、上、广以及江水以南所有城市低空区域建设的实际规划人——拥有医疗、人工智能、和低空经济三大板块绝对话语权的陆氏集团的掌权者、陆放,有一个绝对禁区。
——别碰叶知丛。
和叶知丛的猫-
“嗐!哪儿有那么邪乎啊?现在可是法治社会,陆哥再目无法纪,也不至于直接当众杀人吧?他是可怕了点儿,但还不至于这么可怕的。”
范珩一边炫饭一边咋咋呼呼地给袁博讲那天的事情。
袁博听得心惊肉跳的,烤肉都吃不下去了,时不时还瞥一眼安静坐在一旁的叶知丛,心说他?揍人?还把人揍得满地乱爬?
没见过,他连想都不敢想,他投喂了三年的人机同学,有一天居然也能成为别人口中的暴躁小拳皇。
叶知丛安安静静地听,看向范珩的视线有些古怪。
他在想这位桶先生真是特别,被人骗了吃到那么难吃的东西还搭了一双限量版球鞋,怎么还能和人做朋友没有打起来?
换成他现在,他可是又要揍人的。
他现在拳打得越来越好了,上次还差点把沈枫然揍趴下了呢。
袁博在毕业前专门飞过来找他,说要和他一起回去参加毕业展,过来蹭他的专机。
叶知丛的作品集也即将准备完毕,等毕业展结束后将最后的成就放进去提交申请,然后安心等待录取offer就可以了。
范珩嚷嚷着说陆放的私人飞机他还没有坐过呢,能不能申请再多加一条航线啊,顺路把他捎到伦敦?
——“不能。”
“……”
范珩遭到陆放无情拒绝,愁眉苦脸地去找沈枫然哭诉,沈枫然说这好办啊,让他趁着此次机会一起先坐上去,等快到的时候背上降落伞,随便在地图上标记一个位置,到时候跳下去不就行了
范珩气得嗷嗷直骂,差点又和沈枫然打起来,直到听到叶知丛轻声开口:“不然你和我们一起到曼城嘛,曼城距离伦敦没有太远的。”
对哦!
范珩呲牙一乐,“小天才就是小天才,还是我们好学生知道心疼好学生。”
叶知丛很认真地点头,“你到曼城再跳下去,高飘飞回伦敦,还能看到好多风景呢。”
“……”
沈枫然哈哈大笑,说“袁博!你是不是最近又带着人玩吃鸡了?”
袁博冤枉,“吃鸡是范珩教他玩儿的!我只负责带他打王者!”
范珩找人出气:“你个菜鸡每次落地就成盒!我再也不要和你四排了!”
袁博怼他:“好啊那你干脆降落伞也别背了!直接1332333上天!自己飞伦敦去吧!”
叶知丛乐呵呵地看着几个人闹,双手撑着座椅两边小腿在半空中一晃一晃地,直到一双手覆上他的后脑,这才蓦地仰头,眉眼弯弯地轻喊:“老公!”
“……”
“……”
“……”
三个单身狗闹不下去了。
沈枫然范珩和袁博三个人幽怨地戳着滋滋冒油的烤肉,总觉得那肉还没吃到嘴里呢就甜腻得不能行,纷纷抱头逃窜,免得跑得慢了一不小心就被强行硬塞一把狗粮,噎得要死。
尤其是沈枫然和范珩,他俩实在受不了了,这两个多月来也不知道那俩人抽什么风,早就合法领证的老夫老夫了突然说要开始谈恋爱,过程那叫一个曲折离奇又恩爱甜蜜啊,沈枫然和范珩从一开始的看着人傻笑着高兴,到后来一见到人就恨不得掉一身鸡皮疙瘩,互相拥抱在一起给与彼此来自同为单身人士的安慰,最后恨不得干脆把自己双眼捅瞎算了。
“我说你们够了吧啊?恋爱还没谈完呢?”
“喜酒不是都喝了一轮了吗?怎么着还要离了再办一次啊?”
“你丫是不是就想骗我们份子钱!嗯?要随礼能不能直说啊,别拿这种方式膈应我们!”
叶知丛正摇头晃脑呢,闻言眼睛一亮:“礼?”
陆放握在人腰上的手一重,低声压在人耳边威胁,“离什么离?还离?”
“……”
“……”
“……”
“……”
好了,现在是有四个人沉默了,叶知丛也加入了那三个人的无语大军中去,皱着眉头瞪陆放。
——事情还要从两个多月前的那天开始说起。
第56章 我是你的 “所以我们应该谈恋爱的!”……
“你、你说他真的不会把人活生生抽死吗……?”
楚修明看着紧张到有些发抖的楚明玉, 也干巴巴地不确定起来,“不、不会……吧?”
随后有救护车驶入大门,可等了许久, 却再没等到出来。
楚修明咽了口口水,“我觉得我们今天挑这个时间点来堵人,有些不是时候。”
“我也觉得,”楚明玉点头,“要不我们走吧?”
话音刚落,楚修明变看见一身形颀长的人影走出来。身旁有人替他们撑伞,陆放怀里还抱着一个人,有力地双臂稳稳托举着,身上还搭着一件外套, 好生将人护起来, 一丝风雨都没漏进去。
算了不管了。楚修明动作比脑袋快,几步小跑快速上前冲了过去。
他和楚明玉最近手里的项目一直被拖着无法进行, 不是相关部门找不到负责人,就是说有些手续准备地不够全, 鸡蛋里挑骨头似的, 反反复复地修正了几个月, 回头一看,居然连启动都还没有。
拖一天就是一天的钱啊,几百万的资金砸进去连一点声响都没听见,再这么磨下去,上千万的前期投入一扔, 到最后不仅回不了本,还会将上季度的全部盈利全赔进去,当真是血本无归。
楚修明察觉到不对了, 哪儿有这样卡人的?他找了人暗地里一直调查却什么也没查出来,那幕后推手将事做得隐蔽,就算知道是有人在故意刁难,可所有程序却又踩着边儿的合理,没有证据又无迹可寻,只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干着急。
直到那日和楚宴喝酒,一不小心说吐噜嘴,被楚宴听了去,摇着扇子捂着唇低笑了一声,轻声说这事简单。?楚明玉是个急脾气,当即就抓着人问,“你知道怎么办是不是?”
楚宴合上纸扇,拿扇柄轻推开楚明玉的手,齐肩长发随风而动,露出那双水润的桃花眼笑道:“我可以告诉你们解法,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楚修明将二人酒杯斟满,“什么条件?不牵扯我父亲利益的,我都能帮你。”
楚宴捏着纸扇左右晃了下,小声压在人耳边说了句什么,楚修明神色古怪了半天,没猜出来楚宴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不过听起来没什么大碍,和眼下的项目比起来,实在不值一提。
“我答应。”
“好。”纸扇被哗地一声摇开,楚宴笑意含春风,扇面拂过人领口的碎发,摇起一片雪白锁骨,露出凸起皮肉上缀着的一颗银色圆环。
啧。他又去打那什么人皮扣了。
楚修明被一时地幻痛激得皱眉。
楚宴倒是一副毫不在意地模样,端起酒杯小酌一口,这才幽幽出声:“去求求陆家的那个吧。”
“说不定他还能高抬贵手,让你们少赔一些。”?楚修明有一时地诧异,“他不是都交权了吗?和他有什么关系?”
楚宴那双桃花眼都笑眯了起来,挺翘唇珠在嘴边懦了一下,没把那个“蠢”字骂出口。
“等着吧,不出十日,他会回来接手陆氏的。”
——今天就是楚宴当时说过的第十天,楚修明回去后和楚明玉反复琢磨了好几日,顺着陆放这条线索查,还真被他们翻出来了点蛛丝马迹。
之前调查的方向全错了,陆氏那么大个目标放在明面上,哪儿会做出什么让人抓住把柄的事情。
他们顺着那些并不起眼的地方入手,竟挖出来好几个近年来刚展露头角的科技新贵,多多少少都和陆放有些许联系。
这些人年轻,又手握专利技术,靠本事吃饭,什么威逼利诱对他们都不太好使,他们最需要的,是一双看到他们能力的眼睛,和肯定他们巨大价值供他们恣意发挥的靠山。
就是这些人,说简单也简单,说难搞也是真难搞,一旦在年少时遇到了太过于惊艳他们的伯乐,那这群千里马可谓是不出意外、愿意为一份恩情拼尽全力奋斗的。
他们……
还有不少都出现在了此次的葬礼上。
楚修明有些许的愕然,陆放拉拢这些人干什么?
可在他看到陆放霸道至极完全目中无人将车头几乎顶进人群中,回护意味拉满气场全开地站在叶知丛身后,将现场不管怎么说也都是些有身份的、有头有脸的各豪门以及世家的家主和继承人等全部压得大气都不敢出的时候。
他终于相信了楚宴的话。
这绝不是仅凭着一个陆氏之子的身份,便能做出狂妄到这种地步的事情的人。
他绝对还拥有他们想象不到的底气,或许事实真相比他想象地还要可怖。
第十日……
趁着现在陆氏还没动静,楚修明总是反应慢半拍地笨了一世,终于是在今天聪明了这一回。
他两步拦下陆放朝前走的脚步,在陆放冰冷得、想要杀人的视线投射过来的一瞬间,‘啪’地一下把腰弯了下去。
“很抱歉之前我们楚家有礼数不周的地方,今天我们过来不是继续纠缠的,陆先生可有时间?或许我们可以把话说开,陆楚两家重修旧好。”
陆放收回视线,怀里的人好像有些不安稳地动了动,叶知丛爬在人肩上困得眯眼,听到动静费力睁开眼,瞥见有一男一女两个人拦路。
陆放冷着一张脸,明摆着一副你看我像有时间的样子吗?
叶知丛累了,他要送人回家睡觉。
楚修明咬着牙又伸手拦了一次,就算真惹怒了陆放他也顾不得了,等陆放真的接手陆氏,他再上赶着去说什么都晚了,陆氏要是不留余地地针对他们楚家,是否会两败俱伤不说,老爷子就得先一步把他和楚明玉给弄死。
要不是他们非要拆人夫夫婚姻,哪儿会有今天这么多破事?
这起因说出去都显得未免太丢人,楚家体系庞大,弯弯绕绕的堂系表亲错综复杂,真要闹大了,被丢出去的只会是他和楚明玉这一支。
“或者不急于这一时,陆先生知道我们的来意就好,我们可以改日再约……明天、或者后天?看陆先生时间,给我们一个当面道歉的机会?”
“不必。”
“陆先生!”
有人拂开挡路的楚修明,陆放目空一切,只抱着怀里的人大步往车上走。
楚修明原地着急,楚明玉脑袋一抽,也忙大喊了一声:“叶大小姐!”
“?”
楚修明双眼一闭。心说我靠完了。
祖奶奶你乱喊什么!
哪想到趴在人肩上的那颗圆脑袋听到动静还真仰了仰头,视线迷茫了片刻,轻轻“唉?”了一声。
陆放脚步停了。
楚修明双眼一睁。心下又是一声我靠。
这也行?
——还真行。
楚大小姐说他霸道,说自己从小被宠得骄纵还任性都没有他厉害,刚刚抽人的时候帅死了连自己亲爹都敢揍,所以可不可以商量一下,“你劝劝你老公,有时间的话和我哥见个面?”
叶知丛歪了歪脑袋,楚明玉那张嘴也不知道怎的竟还把人给夸开心了——或许霸道骄纵任性等这类字眼从来没有在叶知丛身上出现过,现下猛地一听,稀奇中又带着几分没来由地欣喜和雀跃。
原本楚修明都觉得这事儿要被人彻底搞砸了,哪儿想到叶知丛乐了一下,居然真的答应了下来。
“那好吧,不过我只负责劝,到底见不见还得听我老公的嗷。”
楚明玉下巴尖儿一扬,气乐了,“你肯张嘴让他来,他还能不来?”
“?”
“不信你试试。”
叶知丛皱了皱鼻尖,扬着脖子看陆放,看了一会儿也冲着楚明玉扬下巴尖儿,“我不要。”
“嘿你……”
“你少骗我,我老公为什么要听我的话和你哥见面?我甚至都不认识你是谁。”
还是小朋友脑袋转得快。陆放闻言压了下唇角。
“??”
楚明玉高跟鞋跺脚,咬牙切齿地气得差点吱哇乱叫,“我!楚明玉!你怎么还不记得我啊!”
陆放刚想出声,这次叶知丛却开口地比他还快,“你又喊什么!你脸上没长痣耳朵上也没打孔的!漂亮衣服和头发造型天天换!我怎么记得住?”
“?”楚明玉一愣,“我、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夸我?”
“不客气!”
“哈?!”
叶知丛想起来她是谁了,这下直接把脸往人脖子里一埋,人干脆也不理了,只抬起一只手胡乱挥了挥。
那意思是——再见!
陆放看着人低笑一声,抬脚就走。
楚明玉蔫吧了,她垮着肩膀看楚修明,“完了,我又把事情搞砸了……”
楚修明淡定地点燃一根香烟,如果不是手抖得火打了三次都还没点着的话,看起来倒是真淡定了。
“再等等吧……不行咱俩再去人家门都堵一次,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呢,到时候你就站门口狠狠去夸叶知丛,我去鞠躬给陆放认怂,说不定俩人心情一好,这事儿还能成。”
当天下午,收到新闻推送消息的楚修明就彻底傻了眼,他哆嗦着点烟问楚明玉,“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楚明玉面色惨白,“听、听说……”
“陆家的所有人都被他送进去了,一个没留……”
“陆、陆时瑜呢?”
——他即将和叶文斌一起去踩缝纫机。
当然,这得等他们先从医院打完石膏钢板和钉子再出来之后了。
“我还以为陆氏只是内部有点乱,等过一段风声过去了,不管是保外就医还是判缓什么的……至少能有办法把人给捞出来,不会被搞得这么惨……”
楚宴右手执白棋落子,左手端盏饮茶,闻言轻笑了一声,终于是把那句“蠢”给骂了出来。
既然下了手,怎么可能还会给人留后路?
换成他,他也如此-
“陆放,我想洗澡……”
叶知丛举着手臂搭在浴缸边缘,害怕伤口沾到水,陆放把人小心翼翼放进水里,拿胸膛当靠垫,想让人倚得舒服些。再仔仔细细地将柔软黑发上打出泡沫,又一点点揉摁着头皮,替人舒缓神经。
身上之前留下的印记还没消,今天又添上了大片大片的新的。
侧腰被人勒出青紫,胸口也有淤血点,更别提还有那膝盖和腿上,大大小小磕出来的全是淤青,等再过一两日,怕是要全变成可怖的黑紫色。
看得人整颗心都要揪起来,疼地人难受。
叶知丛垂着头让人揉脑袋,绵密泡沫顺着侧脸滴到水面上,覆盖过他胸口处留下的抓痕,被柔软的白色藏进温水里。
他不想说,陆放便不问。
只是他还是敏锐地感觉到陆放在替他拢起头发时,掠过他耳梢的指腹有明显地停顿,好像有视线在那上面落了一眼,随后又被人不着痕迹地轻轻揭过去。
也许是水有点烫吧,热气熏得人眼眶想红。
那股恶心地反胃感又上来了,叶知丛吸了吸鼻尖,尽力压着哭腔小声开口,说他要洗有好多好多泡泡的泡泡浴。
陆放怎么会听不出来那声带在抖。
他拆开一块偏浓香型地放进水中,馥郁地花果香气一点点散开,是很甜腻地味道,想如此,可不可以让人心情稍好一些。
有柑橘和草莓的果甜,还有玫瑰、树莓花加以粉红胡椒调制,茉莉与晚香玉的后调在彻底融化开时绽放,这个香味确能给人带来些喜悦和快乐、在百花与百果中释放压力,使人心情舒畅。
可是好甜啊,太香太甜,腻得人鼻酸。
水面被丰盈地泡沫全部填满。
叶知丛快要将自己整个人都泡进去,一点皮肤都不想露出来。
他心里闷得难受,又不得其解。陆放此刻的动作又多温柔、多细心,他的那颗心脏跳得就有多快、胀得就有多疼。
他知道他没有错。
可他还是没来由地难过。
陆时瑜骂他脏,威胁他说陆放会不要他。
他知道陆放不会,他才不脏,陆放更不会嫌弃他。
可他怎么,还是这么难受呢。
陆放给他清洗身体,手掌覆盖过那些伤痕。
白色的泡沫堆在他的颈边,被水流缓缓推动来去,好似将所有灰尘和血污已经全部洗刷殆尽。
可等他从泡沫里出来,披上睡袍,看着镜子里陆放替他擦拭头发的手的时候,不受控制的眼泪还是从心底涌了出来。
泡沫洗不掉那些青紫,流水冲不掉那些淤痕。
他闭上眼,还是能看到那片阴沉沉的天空,黑云不仅压在他的眼前,还压在他的心口,沉得他喘不过来气。
陆放难过他的难过。
他亦何尝不是。
他好像终于明白过来,他终于知道他难过什么了。因为他在想,陆放将他抱在怀里,看到他耳梢上牙印和胸口被指甲刮破的血迹时,心该有多疼啊。
就像他曾经抱着的那只满身是血的小猫一样。
他总是环着人不讲道理地说‘我的、我的。’
可是那他呢。
他一次次地心动,真的只是因为是陆放所说的那什么吊桥效应吗。
那他现在感觉心脏好疼好痛又是因为什么?
陆放替人擦头发的手一顿。
因为此刻,叶知丛红着眼眶,抬起双手握住他的手腕,很轻、很慢,却坚定无比地抓着他、挪下来,放置在自己的口鼻之上。
腕骨处缠绕的纱布白的刺眼,冷冽消毒水味好像刺进鼻腔,像刀片刺穿心底。
叶知丛噙着眼泪注视着镜子里一错不错看着他的陆放。
随后他轻声开口,热气吐进人掌心,脆生生地嗓音被捂得有些发闷。
他说陆放,你可不可以再做一遍那些事。
让我能把所有的记忆都替换掉,换成你,全部都换成你。
陆放捂着他的嘴巴咬他的耳梢,大颗眼泪落进他的掌心,从缝隙中浸润唇角。
叶知丛死死地盯着镜子里的人看,随后又被手掌的力度带的仰头,后脑抵上人肩膀,脖颈扬起漂亮得弧度。
“看着我……”
陆放垂眸盯着他,声线喑哑,语气笃定,带着绝对得命令感与上位者的威压,不容置喙也不由分说地发号施令,好像还有点凶。
“看着我!”
叶知丛那颗飘忽不定地心脏仿佛突然安宁下来,他脊骨也不颤了指尖也不抖了,他惊惶地视线一瞬间有了焦点——他再看不到那漫无边际地黑色乌云了,他的眼里是陆放,也只有陆放。
那双圆眼睛在哭。
可陆放知道,他不能停下来。
他蔷行去做厚那个什么乳的饮料。叶知丛又抓着他的手,凶狠地把胸口刚结出薄痂的地方再度抓出血痕。
叶知丛推着他让他把自己掼到墙上,抵着自己不要留一丝余地,使得自己再也无处可逃,再哭红了一双眼死死地瞪着人瞧,可以被随意摆弄的月退.木艮还在打颤。
许久,久到他似乎终于是又下定了什么决心。
他伸出手环上人后脑,一点、一点,将陆放的头按向自己颈边。
他说求求你,陆放。
你把他们留下的痕迹全部抹掉好不好,我不想看到那些东西出现在我身上!
“我是你的……”
“陆放,我是你的!”
“我是你的啊!”
……
叶知丛好像一片羽毛,轻飘飘地,把自己全交给了他。
他全身的重量都基于一个点支在那里,哪怕深入/骨髓地他控制不住地发抖也不愿被放下。
或许这是他们做的最为混沌又最为酸苦的一场,直到属于陆放的牙印彻底覆盖过所有青紫,他细心又残忍地啃咬过所有伤口,用疼痛去覆盖原本的记忆,再用唇舌温柔舔舐而过,只留下有关于他的安抚与快慰。
“我是你的。”
叶知丛埋在人怀里,他说了好多遍这句话。
他紧紧贴过来,不管再累也不肯松手的挂在人身上,拿还在抽动的肚皮去贴着人的咳咳去蹭。
他要人社过来,外面里面。
他右手疼地没法动就拿仅剩的左手去乱抓,抓着就往自己怀里揣,被蹭了满身还不愿意似的,又踉跄着从沙发上爬下去再桂下来。
他没吃过。
陆放捏着他右手的小臂举在一旁怕蹭到伤口,另一只手掐着他的脸卡着下巴不让他动。
叶知丛哭花了脸,湿发混着眼泪黏在脸上,乱糟糟地揉成一团,整个人碎得快要不成样子。
“起来!”
“我不要!”
别心疼我,我自甘如此。
他张开嘴巴去亲吻也不管上面刚有过什么,他伸出舌尖有眼泪滴落到上面,他哭着说明明你也做过的凭什么我不可以,他说你给我你全给我我是你的你给我啊!
陆放卡着他的下巴摁着人怕他把嘴角和口腔里的伤口再撑裂开。
又猩红着眼底抓着人后脑的头发迫使人只仰起头迎接着并且全给了他。
顺着脸颊头发丝眼皮往下滴。
直到滑落至唇角,又被人指尖抿过,碾到人唇边。
“吃下去。”
“你是我的。”
“你的全部都是我的。”
……
叶知丛终于闹累了。
就是他不肯去洗澡窝在人身上就要去睡觉。
睡觉也不肯从人怀里下来,右手搭在枕头上怕被压到,左手又抓着人死活不肯松。
好吧,虽然但是,这已经是他们商量之后的最好结果了。
原本叶知丛是打算问,他能不能就放在里面不出来那样睡觉啊。
陆放:“……”
“你也不怕泡坏。”
虽然他很想,虽然他也真的很想。
可叶知丛在窝在人怀里背靠着人放着睡、和趴在人身上当猫爬架一样扒着睡中间纠结好久。
最终还是选择了抓在自己手里才放心。
喜欢,喜欢这个,喜欢你的。
不好的记忆被全部覆盖,替换成了美好的一切。叶知丛心说就算是陆放把他摁在冰凉又粗糙的墙面上强迫他他好像也不害怕的。
只要是陆放。
其他谁也不行。
他闭着眼挟裹着满身陆放的味道窝进人颈边。
感受胸膛贴近时两个人几乎同步的心跳声。
随后哑着嗓子带着懒散与餍足轻声开口。
他说陆放,我不仅只是出现过好多次心动地感觉。
我想起来了,第一次出现的那次,是在见到你的那天,我问你可不可以和我做的时候。
我的身体比我更先喜欢你。
我的基因告诉我,它选择的是你。
在我找到我灵魂上的心脏那一刻时才发现,那里已经绿树成荫、花草成群,密密麻麻种着的,全是你。
我早就把你装进去了。
只不过我们彼此,都没来得及发现。
陆放把人紧紧抱在怀中,喉头哽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的胸膛满满当当,胀得他满腹的爱意太多,在心口堵了车,不知如何宣之于口。
然后他听到叶知丛轻轻笑起来,说:“我们可不可以谈一场恋爱呀?”
“……”
陆放沉默片刻,他在想,那所以这一段时间以来,他们在干什么?
过家家吗?
可在他又听到叶知丛说“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所以我们应该谈恋爱的”的时候,喉头滚了又滚,最终还是无奈扶额,哑着嗓子答应他:
“……好。”
“那要是谈恋爱的话……我们是不是要先离婚?”
“?”
离什么离!
陆放差点垂死病中惊坐起,摁着人脑袋狠狠揉了一把,甚至在大半夜的也不知怎的猛然惊醒,又把从他身上睡下去的人捞过来紧紧抱着才能继续入睡。
小朋友的脑回路有时候他真得跟不上。
直到第二天他给人手腕换好药的时候叶知丛还没忘记这事儿呢,红着眼睛委屈巴巴地看人,怯懦地小声喊他:“陆放……”
“不离。”
“可是……”
“说什么都不离。”
叶知丛拧眉,皱着一张脸凶巴巴地瞪人:
“不离婚还怎么谈恋爱!”???
哇!噻!
陆放气得头疼,小朋友又一身可怜巴巴又惨兮兮地伤,那什么得有点太狠肿得连涂药的手指都差点没地方进去。他哪里都碰不得,现在又管不得又打不得的,气得他笑都要笑不出来了。
陆放低声威胁人:“长本事了是吧?”
叶知丛仰着头恨不得拿鼻孔看人。
随后被人摁着脑袋敲脑壳,被敲扁了嘴巴,气得他怒气冲冲地站起来踩到沙发上站得高高地指着人咋呼。
“陆!放!”
陆放掀开人睡袍相叠的衣角伸进去随手捏了一把。
“还离吗?”
叶知丛被捏着就跟小蛇被掐住七寸一样眼泪都差点出来,动也不敢动跑也不敢跑的,只好软哒哒地贴过去,抱着人说不离了真的不离了你先把我松开!
“再敢说离,你给我等着的。”
“。”-
三天后。
叶知丛的手腕上被系好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不再是乱七八糟地一团,身上其他地方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没那么疼了也没那么肿了,叶知丛又想起来要谈恋爱的事儿,先是甜着嗓子乐呵呵地夸陆放真是心灵手巧,蝴蝶结也能系这么好看,好厉害哇!
陆放眯着眼看他,心说手还能更巧。
“所以?”
“所以……”
叶知丛歪了歪脑袋,咬着唇角忍不住偷笑,随后一边夹着嗓子清唱儿歌春天在哪里,一边满屋乱跑还不忘回头偷偷去瞄陆放的神色。
他唱:
春天在哪里呀春天在哪里?
春天在那青翠的山林里~
这里有红花呀这里有绿草。
——还有那会唱歌的小黄鹂~
“滴哩哩哩滴哩哩~滴哩哩哩滴哩哩~”
“离离离离离离离?离离离离离离离!”
“……”
陆放咬牙:“叶知丛!”
“诶~我在呢?”
陆放切齿:“欠收拾是吧?”
哼哼!
陆放咬牙切齿:“惯的你……”
嘿嘿 ^ ^-
是夜。陆放数着说他今天唱了二十四个‘离’字,“那就辛苦宝贝,来做二十四次吧。”
“?”
“……”
“!!!”
叶知丛惊愕:“会死人的!”
呵。
叶知丛那双眼又被欺负红了,软着嗓子求了好久问可不可以分期付款呀,陆放垂眸睨着他,捏着人下巴尖儿低笑一声,“可以。”
叶知丛好容易才松一口气,随即却又听到人说,“不过,分期可是有利息的。”
……万恶的资本家!
叶知丛摇着他手腕上的蝴蝶结挡在自己身前,带着哭腔连哼唧带喘地断断续续半天说不出来话,好容易被人捏着放出来,这才忙抽空缩回蹆就忙往人身前凑,睁着一双圆眼睛委屈巴巴地看人:
“可是我还从来都没有谈过恋爱的呀……”
陆放哽住。
“还没有谈过恋爱就结了婚,还没有喜欢过别人就和你上了床,还不知道约会是什么体验不知道当男朋友是什么感觉呢就已经成为了人夫住进了你家,我才二十一岁……”
陆放沉默。
“老公……”
陆放闭了闭眼,“谈。”
叶知丛刚想拍手欢呼,“那明天去领离婚证?”
随即又被人压着摁下去,“不离也可以谈。”
好吧。叶知丛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再去想不离怎么谈了。他舒服地脑袋乱成一团,只剩唔唔嗯嗯地轻哼。
第57章 老公和男朋友 恋爱是这样谈的吗?
男朋友。我有男朋友了。
叶知丛第二天从人床上爬起来, 也不知怎的,一想到他要和男朋友谈恋爱,就没忍住弯起眉眼, 总觉得这件事还可以和别人分享。
除了攻击、吃喝和玩乐,或许更具生命力的特征,还有装扮欲、表达欲和分享欲。
叶知丛在联系人中翻了一圈,最终把目光锁定到了袁博的身上。
【我有男朋友了。】
【微笑脸.JPG】
【你有吗?】
大早上收到如此消息的袁博活像见了鬼。
首先,叶知丛什么时候主动给他发过消息?
其次……
【男朋友?那你老公呢?】
【不会是老公惹你生气所以要去找男朋友哄吧?】
【不二,哥们。】
【没想到你还怪牛逼的。】
好同学嘛。谈一个结一个那叫他兄弟有本事。
可要是他兄弟的对象结一个再找一个那就叫人渣了。
袁博给他竖了个大拇指表情包。还贴心地交代他那可得小心点别让你老公发现。
【?】
叶知丛收到回复还小小琢磨了一下,突然觉得袁博说的好像也有点道理噢。
他终于是又翻出来他的人生规划本了,上面记录着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一、和老公吵架。
二、找男朋友哄。
叶知丛收起笔,圆脑袋上支棱出两簇碎发, 在头顶上摇摇晃晃地, 跟小白球耳朵上的犟种毛有些许类似。
——“老公,你这么厉害, 能不能画一个正方形的圆给我呀?”
“?”
“你连正方形的圆都不肯给我画!这就不爱了是吧?”
“??”
“好好好,我就知道,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不理你了!”
“???”
叶知丛夺门而出——夺书房门而出, 徒留陆放端着水杯, 口中的水还没咽下去,一头雾水地看着怒气冲冲往外跑的人。
感谢红小书上的各位赛博老师的倾情教学,叶知丛进步神速,学会了一项新鲜技能——没事找事。
生气啊?多简单,找茬和老公吵一架就好了嘛。
十分钟后, 叶知丛把睡衣换成卫衣,嘭地一下推开书房门,活蹦乱跳地冲了进去, “男朋友,我和我老公吵架了,你能不能哄哄我呀?陪我去约会!”
“……”
陆放沉默片刻,伸手扣上电脑屏幕,这才慢悠悠抬眼,语气意味深长:“我在开会。”
叶知丛愣了一下,“视、视频会议吗?”
“嗯。”
他反应了三秒,等彻底反应过来时脸唰地一下红了。
那岂不是他刚刚的那些话全部被别人听到了?!
叶知丛整个人都要红炸了,他站在原地绝望三分钟,一怒之下怒了一下,被气得毛茸茸,又被人扁扁地抱进怀里。
“没事,不会有人笑你。”
“真的吗?”
“真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卧槽!你知道我听说有人说你去挖有夫之夫的墙脚的时候我有多震惊吗?什么鬼啊你们在家玩儿什么cosplay呢?笑得我抱着范珩满地找头。”
叶知丛又扁了起来,皱着鼻尖红着耳梢瞪陆放。
“你不是说没有人会笑我吗!”
陆放垂眼瞥他,心说确实没有人笑你,大家都在笑我好吗。
“你又骗人……”
“没骗你,他们只会觉得你很可爱。”
“哪里可爱……老公不在家就偷偷跑出来和你约会这样的可爱吗?”
叶知丛没刻意压低声音,冷不丁脆生生地冒出来,一旁从二人身边路过的两名女生瞬间瞪大了眼睛,震惊地走出好几米之后还时不时地回头看,捂着嘴巴窃窃私语着什么。
陆放嘴唇动了动,平生头一次被噎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范珩都快笑吐了,他本来吃得就撑,这会儿扒拉着沈枫然地肩膀笑得走不动路,沈枫然一边拿手帕抹眼泪,笑得整个人在狂抖,哆嗦着手帕指着人说“陆哥,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哈。”
叶知丛扁了一会儿,突然又想到了什么,毛茸茸地炸着头发不乐意:“你们不能叫他陆哥。”
沈枫然&范珩:“?”
“为啥?”
“这又是什么新的规则怪谈?”
“是陆放说的,我不能叫别人哥哥,那别人也不能叫他哥哥,不然的话他就……唔!”
陆放闭着眼把人捞怀里捂上了那张乱说话的嘴,生怕叶知丛一高兴就把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全说了出去。
不然他就怎么样……在家里扒了裤子打皮鼓吗。
小朋友怎么和刚学会说话的小鹦鹉似的,一见到人就哇啦哇啦有好多话要说。
沈枫然和范珩对视一眼,指着陆放笑得喘不上来气。
他们笑人万年老树不开花,这一下子栽的居然这么彻底,怎么连一个称呼都要管啊。
直到最后沈枫然做总结陈词,“你、你和你家小朋友占有欲还都挺强的啊哈哈哈哈!”
“……闭嘴吧你。”
*
——“没有感情基础的婚姻就像一盘散沙,风一吹就散了,”
叶知丛幽幽叹气,“我老公对我不好,我们的婚姻只是一场意外,没有真心可言的。”
“我不要在那里发烂、发臭!”
“是你,是你把我引到一条学生不像学生,情夫不像情夫的道路上去的,是你引诱的我!”
“姐夫,你带我离开好不好?我们私奔。”
“……”
陆放太阳穴突突直跳,挑眉看向叶知丛,“又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电影和话剧看串了吧。”
叶知丛晃了晃脑袋,“怎么了?不刺激吗?”
顿了顿,又试探开口:“陆放哥哥~”
陆放实在头疼,摆了摆手让人别乱叫了,无奈揉摁眉心,“私奔去哪?”
叶知丛脑袋一下子支棱起来:“私奔游乐场!”
“啊——!”
“哥哥,我还要再坐一遍!”
陆放把人雨衣帽子从头上摘下来,拿毛巾给人擦打湿的头发,水还没擦完,又被人扯着从出口绕到入口,去玩第三遍激流勇进。
“好了,这个不玩了,玩点别的?再玩下去湿透了,小心感冒。”
叶知丛第三次从激流勇进上下来,连裤脚都在滴水,陆放把人放在椅子上,又弯下腰握着人脚踝,将多余的水份沾干。
叶知丛仰着头,又指着游乐场里最高的建筑物,“那我们去玩那个!”
陆放看了一眼摩天轮,低笑着说好。
行至最高点,傍晚的暖风吹过。
叶知丛双臂撑着座椅,探头探脑地往外看。
额前碎发被吹开,露出光洁额头和雪白耳梢。
他弯着眉眼看地平面上的人和建筑越来越小,看远处来往车辆像一只只蚂蚁在不知疲累地奔波,看这座城市望不到头的边界,看了一会儿,又转头去看陆放。
陆放抬眼看他,目光沉静,对上那双笑意盈盈地眸,唇角也不自觉弯起弧度,“谈恋爱好玩吗。”
“好玩的!”叶知丛咧开嘴笑出一排小白牙,“可是我还是不明白,不离婚到底要怎么谈恋爱呀?”
陆放轻眯了下眼。
是夜。
陆放将人抵在墙上,指腹摩挲着破了口的唇角,垂着眉眼沉声问人:“怎么弄的?”
叶知丛:“?”
这不是你在摩天轮上亲的吗?
“我才不在家一天,就敢出去找野男人了是吧?”
“??”
不是……
等等。
还能这样没事找事呢?
“不乖,该罚。”
“???”
叶知丛哆嗦着长睫睁开眼,直到脖颈上被覆上了一条丝绒质感的项链,那长度似乎是卡着他的维度所制而成,几乎不留一丝空隙。
陆放又把手套戴上了。
他拨弄着喉结下方项链上缀着的金属铃铛,视线垂落,沉声道:趴好。
……
叶知丛抬得高高的。
……
叶知丛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原来不离婚也真的是可以谈恋爱的。
他白天有男朋友陪,晚上有老公睡。
虽然但是……
“男朋友不可以做。”
叶知丛吚吚呜呜扑过来,挂在人身上眼巴巴地看人,“不给做你摸我干什么!”
陆放挑了下眉梢,“我们不是在谈恋爱吗?”
“是呀!”
“男朋友不可以亲你摸你吗?”
“可、可以的吧……”
“那我这么做有什么问题吗?”
“诶?”
叶知丛cpu烧了,陆放说的好像有道理。
但是不对吧……怎么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叶知丛垂着脑袋思考。他被亲得不上不下的难受,陆放那晦涩的视线又总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往他身上落,看得他浑身热得不舒服。
可他们现在还在约会呀,约会是不能做的……陆放只说今天带他来私人影院看电影,叶知丛还不奇怪怎么家里的影音厅是不能用了吗?陆放失笑看他,说这是很多情侣在一起都会做的事情,一定要出来看才叫约会,在家里看不算。
好吧。不算就不算吧。
那叶知丛衣服也不让人给他穿了,说约会嘛,他当然要自己搭配,哪有男朋友给他穿好衣服再出门约会的?他要精心挑选一身,然后等见到男朋友的时候还要夸他好看。
嗯。男朋友就等在家里的玄关处。
叶知丛小跑着从楼梯上下来,像久别后才刚见面似的,“有没有等很久?”
“没有,我也刚到,”
然后陆放再弯着眉眼夸他:“今天真好看。”
……啧。
叶知丛从头到尾思考了一大圈没想明白,原本电影放映的是什么他根本没听进去几个字,可他刚刚抱起爆米花和冰可乐正准备继续看呢,就听到音响里传来影片中几位配角的台词:
——“官老爷都多大年龄了,还是得我这种年轻力壮地才能满足你……”
——“死~鬼~”
——“那赤色鸳鸯肚兜还挂在那狂徒的腰带上!”
陆放没来由地额角一跳。
叶知丛爆米花也不吃了冰可乐也忘记喝了,正看得津津有味,等这段剧情结束后这才慢吞吞地转头——
噢~
叶知丛声音小小的、语气轻轻的、一双圆眼睛里全是学到了新知识的神采,软巴巴地贴过去:“男朋友~其实我老公他……”
陆放闭了闭眼。
呵!呵!
是夜。
叶知丛被罚着在家里的影音厅又看了一部片子,他好像一不小心真把人给气急了,这下连好看的衣服都没有了。陆放说不许穿,又把人扣在怀里瑟瑟发抖硬着头皮让人强行地看完了一整场,疯一样地快速,还逼问他,你说谁不行?
……
好吧。叶知丛再也不想看电影了。
他说以后要是再约会一定要去电影院里和大家一起看。
这样才能好好的保护自己的屁股。
呵。
陆放瞥了他一眼,说晚上买好了电影院的电影票,新上映的动作片,没包场,很多人,让他放心。
叶知丛高高兴兴地去了,甚至还去公司楼下接男朋友下班。
陆放在车里给了人一个见面吻,然后随手撩起衣摆,顺着裤腰向下。一个小巧的迷你被留了进去。
叶知丛被亲得茫然,泛着水汽的眼底冒出来一个问号。
直到看到陆放购买的是4d版,主角打架他就坐在椅子上被揍了一整场不说,那一整排椅子都在翻来覆去的狂震啊,关键是他还比别人多一个会震的。
震得他头皮一炸一炸的麻。
咬着唇角的轻呼声被淹没在人群此起彼伏的欢呼中去。
终于是红着眼睛挨到了散场。
“拿出来……你快把它拿出来……唔!”
陆放把人压在副驾上亲,末了还十分坏心眼地问他,怎么?怕被你老公发现?
“!”
……
恋爱真的是这么谈的吗。
那怎么后来叶知丛所有有关约会的记忆,皮鼓都总是遭殃呢。
叶知丛红着眼睛想,如此白天晚上的,他好像真有点吃不消。
手腕的伤终于好了,连一丝疤痕都不见。
所有的一切好像都恢复如初。
他一边准备作品集和毕业展,一边和自己的男朋友谈了一场为期近三个月的恋爱,虽然是很高兴,但是如果不是陆放好像对“LI”这个发音都过敏的话,可能就更高兴了。
那天叶知丛问随礼。
陆放冷笑一声,当时没说什么,可是散场后却是不依不饶地追着人屁股逼问。
他揉圆搓扁地折磨人,说利息还没讨完呢,现在利滚利再加上新的,皮鼓不想要了是吧?还敢说离?
叶知丛扁着嘴巴哭,说陆放放高利贷!
陆放衣冠楚楚地坐在那里,闻言松了松领口的领带,慢条斯理地摘下腕表,垂眸好以整暇地看着被扒地只剩一件白衬衣的人,伏在自己腿上连哭带喘地哼唧。
皮鼓有点红,被拍打揉搓出指痕和红印。
白衬衣只系了一颗扣子,背后的衣摆下方,还有一小团毛茸茸的尾巴,短短的,又蓬松又圆,看起来很好揪。
陆放伸手揪了下,得到人不乐意地控诉,哀切地说不要。
那好吧,陆放又很好心地替人塞了回去。
“……啊!”
“还敢不敢了。”
叶知丛委屈,但那两撮好容易养出来的犟种毛也不是白长的。
他炸着头发红着眼睛凶巴巴地瞪人,那小尾巴还在抖,倒真像只快被逼急了的小兔子了。
陆放扫了一眼那两簇总是支棱起来的碎发,随后起身把人丢到沙发上,低声威胁了句不许自己碰,便起身离开。
等他拿着兔耳朵发夹回来的时候,看着沙发上的人,神色一凛,视线蓦地发沉。
小朋友长大了,现在都拿他的话当耳旁风了。
叶知丛夹着兔尾巴做人,夹得不仅很好,还学会了DIY,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嘛,红着眼睛咬着唇角抬眸看,颇有种挑衅地意味在里面。
等到陆放走近,他也学着陆放的样子,冲人扬了扬眉梢。
那双圆眼的眼尾都吊了起来,向上勾出极好看的弧度,漂亮得不可一世,带着些明媚的张扬。
陆放眯着眼看他,心说好,很好,小朋友会的可太多了,给他玩儿这出激他是吧?
他抬手,叶知丛下意识地仰头,将圆脑袋往人掌心中放。
随后陆放在那两撮犟种毛上把兔耳朵夹上去,还没等人贴过来,径直后退半步,大马金刀地往茶几上一坐。
被躲开贴贴的叶知丛:“?”
陆放双臂环抱在胸前,垂着眸子看人,冷声道:“自己做,出来之前我不会碰你。”
叶知丛红着眼眶咬唇角,刚想凑上去和人讨价还价,随后又听到人更为可怖的威胁。
“可你要是敢用别的出来……”
陆放捏了捏人下巴尖,喑哑的嗓音过于低沉,垂着眸子晦涩不明地看他,“你觉得我该怎么罚你?嗯?”
叶知丛懵了,所以这到底是yes or no啊?
出来也不行出不来也不行,陆放到底想要他怎么样啊……
叶知丛不敢捏尾巴了,在陆放深沉视线注视下,也不知道该怎么捏小蛇了。
他磨蹭了好一会儿,使出浑身解数去和人周旋,可陆放居然真的不打算管他,连他凑上去想亲人嘴巴都被人后仰着躲了过去。
叶知丛呜哇哭出声,好不可怜地伸出哆嗦地指尖去抓人手腕,夹着尾巴发抖,颤着膝盖往前磨蹭。
兔子尾巴圆又短,中看不中用,叶知丛知道别的事情也都好商量,可是除了在这种时候,陆放总是说到做到的,不论他怎么哭求,都很少会心软一点。
玩儿脱了,可能本来只是一个‘离’字还不至于这样的。
叶知丛混沌地脑浆思考了好久,好像终于隐约找到了事情的关窍,他把尾巴翘起来,伸手去抓大蟒蛇,隔着麻袋轻拍蟒蛇脑袋。
他说他不敢了,以后再也不说离这件事了。
蟒蛇脑袋动了动,叶知丛乖乖巧巧抬头看,红着眼睛哄人,说没有你的允许我社不出来。
大蟒蛇在麻袋里被人套了起来。
打蛇要打七寸,打大蟒蛇也不例外。
陆放的神色终于松动了一些,叶知丛再接再厉,干脆把小兔尾巴直接塞到人手里。
毕竟陆放心灵手巧嘛。
可就在他以为他好容易成功哄好了人的时候,陆放却出乎他所料的,又变了个法子欺负他。
他把人捞起来抱进画室,光洁的两条蹆悬空着,对未知还有些不安地颤抖。
陆放的视线扫过毕业系列和作品集,最终将目光放到了那张叶知丛拿他当人像的画作上。
他把那幅画重新搁置在画架上放好,随后将懒人沙发豆袋拖过来,懒懒散散地往上一坐,随意曲着两条长腿,大喇喇地将人转过去面对着那副画。
“记得这幅画吗?你说我是你的灵感缪斯。”
叶知丛怎么会不记得,那是他一笔一笔画下来的,也是他第一次仿佛见到了爱神的模样。
他还没明白陆放想要干什么,随后兔尾巴就被揪出来,又和心灵手巧一起来来回回地拽。
然后他听到陆放说,“你也不想把这幅画弄脏的,对吧。”
……
叶知丛好无助啊。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他嘴上说着是没有陆放的允许他怎么怎么。
可这是他想控制就能控制的吗?
更何况今天陆放也不肯帮忙关闸了。
那岂不是抽刀断水水更流的,而且还没有刀。
叶知丛害怕地吱哇乱叫,可白衬衣和袖子也不知怎么的被拧到了一起扭送在身后被人单手捞着。
他急得快要从人身上跳下来,可搭在两侧的腿也使不上力气。
他终于惊叫起来,他真得不想搞脏这幅画,他崩溃地求饶,说他控制不住地真的快不行了不要这样放过他这一次吧求求了。
陆放好心地松开他的手。
以前都是被人捏着,这下却变成了叶知丛自己手忙脚乱地自己去堵,最后在一片焰火中,保下了那副画,却搞秃了兔尾巴。
兔尾巴不再圆也不再蓬松了。
湿哒哒地躺在人手心,又委屈巴巴地黏在那里。
陆放亲吻他,夸他做得真好。
叶知丛整个人都迷糊了,窝在不算宽松的懒人豆袋里,小小一团。
小兔子总是喜欢把四只脚都缩起来,埋在肚皮下,将整个身体都蜷成圆滚滚地模样,撅着短尾巴一翘一翘地。
陆放坐在一侧给他留了点位置,叶知丛没什么力气地伏在人膝前,把整个人都团了起来,只剩撅着的短尾巴缩不进豆袋的范围内。
陆放安抚他的脊背,顺着脊骨线条往后捋。
叶知丛像喝大了酒似的太晕乎了,他松开小蛇,下意识地去套麻袋里的大蟒蛇。
然后泡药酒似的把大蟒蛇头塞进了嘴巴。
陆放安抚人脊背的手一顿。
他低头,将人脸侧的碎发向后拨,温柔地挽向雪白耳梢,干燥指腹搓热柔软耳垂,还不忘安慰受惊的小兔尾巴。
叶知丛可能是真的喝多了。
他抬眼望过去的视线都迷离了。
正对上一双他已经看不出来有多么晦涩和阴暗地目光。
陆放,像往常一样,去揉那颗圆脑袋。
黑色碎发从指缝中漏出。
然后下压。
……
缪斯登场,爱神降临。
他们在艺术家用来创作的殿堂里。
制造世间真与美的作品。
执笔的造物主趴在豆袋里,躺在地面干涸的颜料上。
油画颜料又被水润化开,将白衬衣染出缤纷模样。
来自缪斯的灵感源泉源源不断。
或许爱存在,缪斯和灵感就永远存在。
他终于张开白色的翅膀,盛放出五彩斑斓地光。
Nefelibata之名将落向世界每一个角落。
漫步云端的人再也不是白日空想家。
他的灵魂归于实体,虚与实在天才的眼睛里交织。
他将是二十一世纪最伟大的画家。
——最伟大的天才画家摸了摸自己的喉咙。
心说原来真的不会被捅死。
就是哑巴了三天,小鹦鹉一张嘴再也不是小黄鹂了,直接成哇哇叫地乌鸦。
“陆!放!”
被吓了一跳的小白球诡异地抬头四下张望——家里哪儿来的大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