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骆师兄
等赵夫人确定那骆光耀已经远去,连气息都感应不到了，才松了一口气。赵家小姐把茶水递给了自己的母亲，有些不解的问道：“母亲,为何我们不告诉给天玄宗霍瑾二人的事情？”
赵夫人喝了茶水，才对自己女儿循循善诱：“一个是我们确实承了人家的情,城外那些百姓的确是霍瑾救得。若是我们后脚就出卖了人家，还被那些百姓知道了，城外的百姓该如何想我们？”
自认为高人一等的赵家小姐有些不解：“可不管怎样,那些不过是凡人罢了，哪怕真的厌恶我们一时，又有什么关系。”
赵夫人瞥了赵家小姐一眼,摇了摇头：“若是我赵家所有人都天赋出众,都能成功辟谷,那当然无所谓。可并非如此,再说就算是你,天赋不错之辈，也有很长一段成长期，到了这个年龄才刚刚辟谷,从前都要吃饭的。我们修士自然不会去种菜种粮，那从哪里来一大家子的嚼用呢？无非是靠你口中凡人的供奉。”
“若是没他们供奉,就真要赵家的子孙去种地了，你希望看到如此场面？”
赵家小姐自然是不愿意的，赵夫人继续说：“让他们心甘情愿供奉给我们,如此他们受到庇护、我们也能高枕无忧。所以这种事情上，没必要惹得那些老百姓们不快活。前脚霍瑾刚走,后脚就把他们的救命恩人给出卖了，这是在自毁长城。”
赵家小姐想来想去想不明白,还是继续问：“可若是得到天玄宗青睐，我们赵家能够更上一步的。”
赵夫人冷哼一声：“天玄宗的青睐又哪里是那么容易获得的，哪怕真获得了，又保得了我赵家几时呢？”赵夫人看得和通安道人一样的通透：“再说那霍瑾身旁的女人，修为我根本看不透，但若说到当初叛逃天玄宗的弟子，我还是有些了解的。”
“大乘期修为，一人独战十余大乘期，无法诛杀只能封印。这样的人，若是因为我们出卖她而含恨在心，焉是我们能抗衡的？那时候，你说天玄宗会不会搭理我们？明哲保身，如此才能在这乱世中活得更久。”
赵家小姐不说话了，因为她蓦然想起自己说那女人是霍瑾母亲的时候，她脸上又多么骇人。自己竟然得罪了一个大乘期修士还能全身而退？赵家小姐觉得这事可以写在自己的墓志铭上。
“最重要的是，我觉得霍瑾不像是个坏人。”
赵夫人叹息了一声，说出了最后这句话，她盯着女儿给自己的茶水，里面热气升腾：“这世上好人太少了，死一个少一个。一个个自诩正道的，勾心斗角比魔修还厉害。这世道，唉……”
赵家小姐想了想，自己也的确不希望霍瑾出事。那么好的一个人，那双明亮的双眸，若是如此死去，恐怕多年后她都会内心不安。母亲说的没错，这样的世道里，好人还是多一点比较好。
练白霜那头还等着被赵家母女俩出卖呢，但是一路上也没什么事情，到处吃吃喝喝逛逛，整的练白霜还以为她们这个剧组有点问题，从复仇爽文变成了公路片，着实让她有些心塞。
正想着事，霍瑾买了两根糖葫芦，直接塞到了练白霜嘴巴里。练白霜闷闷的，但还是下意识接过了糖葫芦吃了起来。她在那边吃，还要听着霍瑾在旁边嘀嘀咕咕，差点一点胃口都没有。
“练白霜，你看起来挺挫败的，为什么啊？是因为天玄宗的弟子一直没找到你所以很不爽吗？”
霍瑾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她分明知道自己是什么想法，结果硬是要说出来，还特别往自己的伤口上面戳。练白霜气鼓鼓的，就在那边咬着冰糖葫芦泄愤。出乎意料的是，这冰糖葫芦还挺好吃的。
看到练白霜的表情，霍瑾就知道练白霜在想什么，她笑嘻嘻说：“好吃吧？我看了，这家糖葫芦是专门卖给有钱人家小孩的，卖的可贵了，要一两银子一个呢。”
这个价格，的确昂贵。
普通人家一年的开销也就二十两，若不是有钱人家，谁会花这么多钱去买填不饱肚子的糖葫芦？更别说，还奢侈的挂了这么多糖霜。
“别气了，他们总会找过来的。”霍瑾这句话说的淡淡的，听起来不像是在安慰练白霜，反而是在说既定的事实。练白霜愣了愣，突然问道：“你不是不想我和他们接触、去找他们报仇吗？”
霍瑾咬着糖葫芦，嘎吱嘎吱的，她回答说：“也不是不想你去报仇，只是……”霍瑾话没说完，过了半天，只说了两个字“算了”。练白霜着实有些好奇，难得她主动，缠着霍瑾问了很久，结果最后，霍瑾只说了一句：
“说了你也不懂。”
练白霜真的很气，但是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她恨恨吃完了糖葫芦，还把糖葫芦的竹签子到处乱扔，最后是霍瑾把竹签子捡起来，直接用火烧了个干净，只留下一点灰烬、很快也被风吹了干干净净。
霍瑾心里想，说不准赵家母女真没出卖她们俩，不然的话，天玄宗弟子应该早就追上来了。
只可惜，这种悠闲的时间并没有持续多久。尤其是练白霜在旁边，根本就不掩饰自己的神识，所以很快还是被天玄宗弟子骆光耀给找到了。神识这玩意儿，到了金丹期的修士都会有，只不过有强有弱、有长有短。
金丹期修士大概也就周身十数米的距离，若是有些锻炼会更长一些。元婴期修士好一些，但也不过五十米左右。元神期更强，也更远一些。至于到了大乘期，那基本方圆百里，根本就逃不出神识覆盖。
当然，绝大多数修士也不是天天把神识外放的，这东西真挺费心力。练白霜则不同，她的天赋异禀之处着实有些多，神识天生强大就是其中之一。她能把神识一天二十四小时跟个卫星一样放着，就好像全息摄像头一样，所以等骆光耀进入她神识范围内的时候，她就感受到了。
练白霜第一反应就是飞过去直接把他给做掉，练白霜太兴奋了，只是还没走两步就被红线给缠绕住了。这让她的热情犹如被冷水兜头泼下，一瞬间就泄了气。
看到练白霜这反应，霍瑾也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霍瑾看了看周围的普通老百姓，一点都没犹豫，拉起练白霜就走。她们到了荒郊野外，霍瑾才停下，忍不住问练白霜：“你那天玄宗的仇人到底什么时候到啊？”
练白霜听到这话，自己都不由笑了下。
她挺喜欢“天玄宗的仇人”这样的称呼的，尤其是从霍瑾口中说出来，这会显得霍瑾好像和她同仇敌忾：“不知道，以他那谨慎的性子和修为，估摸着还要两三天才能知道我在那里。”
霍瑾叹了口气：“那也太慢了。”
可她不想把普通人给卷入其中，只能在荒郊野岭空无一人的地方安营扎寨。到第三天，霍瑾开始架着火堆烤肉的时候，才见到天边远远的飞下来一个人。
霍瑾也修行一段时间了，到现在也是筑基期后期的修士，距离结丹仅仅一步之遥，修士之间的基础知识她也知道不少，自然清楚能够在天空中飞来飞去那是元婴期往上才有的特权。
这个时候那人落下来，霍瑾感觉这气质就有点眼熟。这衣服，这气质，八成就是天玄宗修士。
原本在一旁打坐屏息凝神的练白霜也睁开眼睛，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等来人落在地上。霍瑾这时候，还在啃烤肉，吃的满嘴流油。她说练白霜怎么不吃，还说要等会儿，原来是知道仇人要来了，自己啃得满嘴流油的不太好怕。
偏偏都不带提醒一下自己的！
难道她在练白霜的仇人面前叼着烤肉有些痴呆的样子就很好嘛！
霍瑾讪讪的放下了烤肉，就看到对面的人一脸惊愕的看着她们俩。这是理所当然的，曾经认识练白霜的，要是同时看到她们俩，那估计就和见鬼了一样。
这个世界观是真有鬼的，虽然比较少见，确实是有的，所以说不准见鬼都比见到她俩要好一点。
这人修为高深，扫一眼霍瑾就知道她是什么修为，同时也意识到了一件事：赵夫人故意瞒着自己！他才不信以赵夫人那狐狸一样的性子，会不知道霍瑾这个医修有多大的猫腻，却唯独瞒着自己！
可他又没办法找赵夫人的麻烦，因为赵夫人是真有人脉，而且该说的也说了，到时候她完全可以推脱自己并不知道那医修就是他要找的人，还能说自己已经把路过的修士告诉给他了。
来人还在惊疑不定的时候，练白霜收了打坐，站了起来，她目光冰冷，嘴角却噙笑：“哟，骆光耀骆师兄，当真是好久不见，可想死师妹我了。”
练白霜特意说明了全名，告诉给了霍瑾对方的身份。但霍瑾是个不看气氛的家伙，在练白霜如此剑拔弩张的时候突然问：“这个骆师兄是当初告诉你全部事情给你来个终极背刺的那个师兄吗？”
“……不是，那个是大师兄。”
练白霜的阴阳怪气被打断了，但还是不得不给霍瑾解释。冤有头债有主，到底谁干了什么事情，总要好好都掰扯清楚的。
对面的骆光耀也陷入了沉默，因为他也不知道原来大师兄还干了这样的事情。
第62章 就是就是
关于大师兄的事情,暂时按下不表，因为练白霜和这个骆光耀之间也有一些恩怨情仇。只是霍瑾觉得，这个骆光耀看练白霜的眼神有些不对。那眼神有些复杂,不仅有什么正派弟子一心想要缉拿叛徒的决心，还有点……爱恨情仇？
霍瑾没忍住,悄悄到了练白霜身边，用胳膊肘捅了一下练白霜：“那这人，是你在天玄宗的前男友？”
练白霜深吸一口气,继续说：“不是。”
她做梦都没想到，有一天会造自己黄瑶的人，原来是她自己。练白霜一心修道只想回家,那时候哪有什么心思去谈风花雪月。后面更是一心只想报仇,她都没时间去谈恋爱就算了,最重要的是谈恋爱哪有报仇香。
当然还有一点,她对霍瑾怒目而视：“你什么眼神,我能看中这玩意儿？”
被称为“这玩意儿”的骆光耀皱紧了眉毛，他叹了一口气：“若是有可能，我当真不想与你刀剑相向,可你千不该万不该，那样对絮儿。她和你一路扶持着登山,还在山脚下救过你。你那样对她、还给她泼污水，是忘恩负义、恩将仇报。你嘴里口口声声说着最恨这般人，自己却做了这样的事情。像你这样的人,本就不该活在世上！”
练白霜听了他的话，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你和柳絮真的是天生一对,就该一辈子绑死了谁都不去祸害别人！一个绿茶成精一个脑子有病！还在那边演什么三生三世情深意切，我真是受不了你们！”
这句话显然不在骆光耀的理解范围内,但是霍瑾却听得明明白白的，她差点一口气没续上来，抖着肩膀在那边憋笑。骆光耀虽然不知道那句“绿茶成精”是什么意思，但总归也看得出来不是什么好话。
骆光耀开口就是一连串指责：“练白霜，昔日我们这些师兄师姐可未曾教你用如此粗俗的话语！更何况还是辱骂别人的！你入魔就算了，如今连人也变得如此不堪！”
霍瑾都听不得这样的话，练白霜哪里说话粗俗不堪了，都很正常好嘛，放到论坛里面都不会有屏蔽词的那种，怎么能算粗俗呢？当代大学生，要是真和人在网上骂起来，那真的含祖宗十八代含量超高。
就连霍瑾这种自诩为好少年的，都忍不住会骂几句“你爹的”，“你这个小吊子”之类的话。
所以霍瑾也没忍住：“你说说清楚，怎么就叫话说粗俗了？她祝你们情侣俩生活美满三生三世再续前缘而不是只有一辈子，怎么能是骂人的话？你这人真是有眼不识好人心！”
这回换成练白霜在旁边附和了：“就是就是。”
有个人附和着自己说话，还一起骂人的感觉真的不错。练白霜来到这个世界后，就再也没有这样的待遇。她经常站在所有人的对立面，好像所有人都是她的敌人，没人会为了自己说话。
霍瑾眼睁睁看着黑化值又降了，她分明什么都没做，只是跟着说了几句而已。
骆光耀一个人自然是说不过两个人的，而且他也不是什么爱争口舌的人，他只是一甩衣袖，好像懒得再和霍瑾与练白霜争论，反而说道：“练白霜，你若现在和我回师门跪下请罪，我看*在多年情分上会为你求情，让你免受苦楚，死个痛快。如果不然，等我回报给长老们，你自是没有可去的地方！”
练白霜没忍住，嘲笑着“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来。霍瑾也觉得骆光耀有点神经病，他为什么会觉得——练白霜会放他离开。
练白霜更是把这一点戳破：“你以为你大张旗鼓跑过来找我，还能走？你本不是如此天真的人吧，你不是知道前面的天玄宗弟子已经死了吗？哪怕是这样，还觉得我能放过你？”
练白霜说话说得过于直白，以至于骆光耀也反应过来，瞬间惨白了脸色。他其实，真不觉得练白霜会杀他。因为若是练白霜真想动手，那老早就出手了。她的神识覆盖何其之广，骆光耀恐怕刚靠近就被练白霜发现了。
甚至在骆光耀还不知情的时候，练白霜就已经可以锁定骆光耀。如此，她想杀骆光耀，早就可以飞过来把骆光耀斩于马下。
骆光耀以为练白霜不出手，是对他还有同门之情在。愣是没想到，还有霍瑾这个变数。
“你……你之前都没杀我，不是因为我们之间的情分吗？”
练白霜嗤笑：“我当初不杀你是因为没机会，刚才不杀你……”她看了一眼霍瑾：“那你别管，反正现在，我肯定是要杀你的。”
练白霜的杀意很明显，但对面的骆光耀却似乎并不很怕的样子。他甚至没有直接回应练白霜，而是在想练白霜刚刚看霍瑾的那个眼神。霍瑾那么大一个人站在那里，想让人忽略其实挺难的。只是骆光耀下意识的，并不想去深究这个问题。
但练白霜对霍瑾的态度，现在却让他不得不深究。
“这位——道友，究竟是何人？”他的潜台词其实是：你从哪里找出来这么一个和你一模一样的人？
练白霜冷笑一声：“和你有什么关系，都是一个要死的人了，还不如把我的脸牢牢记住，要是能转世投胎记得下辈子别再碰上我，不然我还得杀你。”
骆光耀显然并不喜欢练白霜口中满口“杀”啊“死”啊的话，他还是很好奇霍瑾的身份，练白霜不回答，他只能直接问霍瑾：“道友，可否认识一下？”
霍瑾笑眯眯的，那表情那模样，分明是练白霜刚到天玄宗时的样子，骆光耀以为自己已经不记得练白霜最初的模样了，可现在看到霍瑾，却全都想了起来。
他那时候是天玄宗负责接引登山成功的新人的弟子，记忆里最深刻的，就是练白霜和柳絮，也就是他现在的道侣。当时柳絮已经力竭，但绝美的脸依旧会吸引很多人的注意力。她把自己整个人都倚靠在了练白霜身上，一个脏兮兮的乞丐身上，练白霜连脸都是灰扑扑的，好像沾满了泥土，只有一双眼睛各位澄澈明亮。
她们是最后两个到达山顶的，那时候练白霜的声音都是雀跃的：“柳絮，我们登山成功了！”
柳絮也不由松了口气，整个人软趴趴就要倒在地上，骆光耀那时候是想去搀扶一把的，但在她旁边的练白霜把柳絮扶得紧紧的，根本没让她挨着地。就连后面去弟子临时住所，也是练白霜耗费全身力气，把柳絮半拖半抱给带过去的。
后来骆光耀有问过练白霜，问她俩是什么关系，练白霜说在登山起始的地方，是柳絮救了她，给她吃的。所以登山的过程中，她也要救柳絮，哪怕柳家的下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走散、死亡，她也一直拉着柳絮不离不弃。
她那时候双眸闪闪发光，对骆光耀做自我介绍：“骆师兄，我叫霍瑾，瑾是美玉的那个瑾。”
彼时彼刻，又恰如此时此刻，对面的人也用一双发光的眸子看着骆光耀，在那边做自我介绍：“初次见面，我叫霍瑾。”
骆光耀不由后退一步，满脸骇然：“不、你不可能是霍瑾，如果你是霍瑾……”他看向旁边的练白霜：“那她又是谁？！”霍瑾和记忆中的练白霜一模一样，不管是说话的语气、脸上的神情，意气风发的模样，连眼神也都完全一致。
这不是练白霜从什么犄角旮旯里面找出来的和自己外貌相同的人，这就是霍瑾本人。
霍瑾扬了下嘴角，浅笑了一下：“她是练白霜啊。”
“……”那只是名字变了，不代表人也变了啊！
霍瑾还想拿之前善魂那套说辞来糊弄骆光耀，练白霜察觉到了她的想法，嗤了一声：“你骗骗之前那个白痴就算了，骗他可不行。”练白霜看向骆光耀：“你管我们怎么回事呢，反正就是这么回事。你有没有什么遗言留给柳絮？最好是什么后悔和她在一起啊，要是早知道她是绿茶精绝对不会和她成为道侣什么的能戳她心窝子之类的话。”
“要是什么这辈子不后悔认识她之类的就别提了，这种我肯定不会给你带给她的。”
都已经提到遗言了，骆光耀的表情终于变了，他刚刚还能闲庭信步和练白霜、霍瑾聊天，是因为他真觉得，练白霜不会对他动手。可现在练白霜的杀意这么明显，而且她绝不是那种只会耍嘴皮子的人，所以骆光耀终于意识到：练白霜是想杀他的。
他的骇然变成了惊愕：“你想杀我，为什么？”
这话倒是让练白霜奇了怪了：“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不想杀你的？”
“因为……你当年出事，我并没有落井下石，也自问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情。你一直喊我骆师兄，我也真把你当师妹一样对待。你若是恨别人，都是有理有据的，可你为何会恨我？”
练白霜看骆光耀的眼神好像在看白痴，骆光耀的话让霍瑾也觉得很奇怪，她“噫”了一声，看向练白霜：“他没做对不起你的事情？”这句话反而让练白霜心头一紧，因为她知道，若是自己拿不出骆光耀迫害自己的证据，霍瑾肯定不会让自己动手。
这送上门来的仇敌，她要是给放过去，那她心里得多不痛快啊。
“你听他瞎说，天玄宗每一个人都和我有仇，他凭什么没有？”
第63章 以身相护
霍瑾不觉得练白霜会在这种事情上骗自己,可对面的骆光耀那表情是真的显得自己很无辜，他满脸失望，看着练白霜还要反驳：“可当时他们那样说你,我也持着怀疑态度，没有说你一句坏话,甚至絮儿让我出面做证，我都拒绝了，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
练白霜听到他这么说,更觉得心中愤怒之火都要喷出来了，她反应倒是挺淡然的，可嘴巴里一点也不客气：“你是没给我落井下石,但你明知道我没有做过那些事,却不发一言。既不想让自己的道侣被人拆穿是个谎话连篇的绿茶精,又不想得罪我这个大乘期修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却什么都没做。”
“要是一般人就算了，你他爹的自己扪心自问说说，老娘救了你多少次？！你和柳絮两个人谈恋爱,老娘帮了你多少忙？！柳絮是个忘恩负义搬弄是非的绿茶精，你也脑子有病是个叛徒！”
练白霜说的很明了了,在当时她被千夫所指的那种时候，骆光耀作为一个被练白霜救了多次、还相当于练白霜至交好友的情况下一声不吭，跟坐实了她干坏事有什么区别？
有些时候,冷漠的旁观者，和作恶者,都是一样的可恶。
骆光耀还是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但霍瑾却已经叹了口气,明白了练白霜的恨意。这种情况，骆光耀的确也是练白霜的敌人。哪怕他只为练白霜说一句话呢？
他并不是那种无人问津的小角色，练白霜喊他一句骆师兄，而且看起来修为很高很厉害的样子，八成在天玄宗里面也有举足轻重的作用。这样的人在这时候旁观不语，大家只会以为他是碍于昔日情分，不想站出来指责练白霜。
偏偏骆光耀，真没觉得自己做错。
这也是他为什么会在前一阵子和柳絮他们商讨时，会说自己来负责的话。因为在他心中，自己和练白霜是没仇的。他觉得自己可以和练白霜沟通，甚至可以好言相劝，说不定练白霜还会回心转意呢。
但说实话，如果没有霍瑾拉着，练白霜早就杀上天玄宗了，到时候别说是骆光耀，哪怕是天玄宗的狗都得挨一刀。
她是练白霜，是被关在魔渊底下一百年的练白霜，她心里早就被日复一日的仇恨所扭曲，天玄宗的万事万物在她心里都是仇敌。骆光耀这样作壁上观的人，自然也逃不掉。甚至这百年来加入天玄宗，当初根本没掺和其中的人，练白霜也会让他们死。
霍瑾并不想看到这样血流成河的场面，冤有头债有主，练白霜不能当一个大魔王。
知道眼前的人就是练白霜的仇敌，霍瑾也没说话，只是退到了一边，那意思分明是——你可以动手了。
这个动作，也给了骆光耀一个信号，他几乎在一瞬间从身上的空间法宝里面掏出了一个镜子法宝。那镜子法宝被他扔在半空中，立马绽放出耀眼夺目的白色光芒来。
这光芒太大了，让霍瑾不得不伸手挡一下，免得双眼被这光芒刺激到。练白霜却无惧这光芒，睁着双眼直视着，还大笑着：“你家师尊是真心疼你，这样的法宝竟然让你随身携带。可你忘了，我也是大乘期修士。即便身上已经没有多少法宝，对付你可绰绰有余。”
骆光耀也并不是毫无准备就来找练白霜的，他若是没点傍身的本事，怎么可能会敢一个人来找练白霜。只是他有些估算错误了，他以为一百年无法修炼，还被困在魔渊那么久，再加上身上没有什么法宝，这样的练白霜差不多在元神期。
而自己却可以凭借诸多法宝，再加上这么多年来的成长，不说可以和练白霜抗衡，最起码可以逃出生天。只是当练白霜掏出那把通体白玉的长剑，一个用力投掷将镜子直接贯穿的时候，骆光耀知道，自己估算错误了。
那长剑势头不减，穿过镜子将镜子打碎之后，携带着镜子直接落下，同时扎过骆光耀的左肩膀把他定在了地上。骆光耀一个元婴期修士根本无法和练白霜相抗争，他连逃跑都做不到。
骆光耀根本就没有和大乘期修士对抗过，即便他师尊也是大乘期修士，却根本无法体会到大乘期修士根本有多强。多年以来被无数修士捧在天上，还真以为自己是多么了不起的人物。
骆光耀的双眼里写满了不可置信，似乎根本就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么狼狈的时候。
看到此情此景，练白霜不由笑出了声：“怎么，真觉得我不会杀你，真以为能从我手上逃掉？你用天玄宗的名号去别的修士哪里作威作福就算了，还真觉得自己在大乘期修士面前有一线生机？”
骆光耀的双眸里面写满了不可思议，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在诧异自己在大乘期修士面前不值一提，还是诧异练白霜真的会杀自己。
现在的练白霜沉浸于他那不可置信的眼眸的中，话匣子突然打开了一样，止不住的开始变成了话痨模式：“就是这个眼神，就是这样，我当初看着师兄你的时候，可也是一样的眼神啊。”
“我做梦都没想到，那风光霁月的骆师兄，那口口声声要护着自家师弟师妹的骆师兄，竟然会面对我的求援一声不吭，转过头去，和没看见一样，反而把自己的道侣抱在怀里，安抚着说没事了。”
“你还记得你安慰柳絮的时候我是什么状态吗？我被捆仙索吊了起来，大师兄还在宣读我的罪名，你捂着柳絮的双眼说这事不怪她。是啊，当然不怪她，我怎么可能只怪她一个人呢？”
练白霜的语速越来越快，面容扭曲接近疯狂：“在场的每一个人，我都怪，甚至不在场的、没来的那些，我一样要怪！”
“现在，我要你们死，我要你们每一个人都死！”
练白霜那疯狂的模样，让骆光耀看在眼里，忍不住突出一口鲜血来。练白霜贯穿骆光耀左肩的这一剑，极有技巧，封住了他的关键学位，让他体内的灵力都没办法顺畅流转。
虽然不是什么至关重要的位置，但也要了他大半条命。
练白霜并没有着急杀他，她当然是想要一片片割下骆光耀的肉，让他痛不欲生。因为练白霜会知道这个位置能阻碍灵气流转，是因为她当时被吊起来的时候，就是这么被封住经脉的。
可惜，练白霜也知道，霍瑾会任由她杀了骆光耀，却绝不会让她慢条斯理慢慢折磨骆光耀。霍瑾还遵循着她的三观，没办法放任那种残忍的事情在眼前发生。
她不知道，这世界上残忍的事情多了去了，她那些手段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但能够杀死自己的仇敌，已经让练白霜感到餍足，她眯了眯眼睛，打算让霍瑾来处理骆光耀，就和上次对付那个天玄宗弟子一样。看着纯白澄澈的霍瑾手染自己仇敌的鲜血，这也让练白霜感到万分激动。
她对着霍瑾招了招手，霍瑾叹了口气，已经了然她的目的，但是她让练白霜没办法得偿所愿的，所以还是会顺着练白霜一些。霍瑾朝着练白霜走过去，此时练白霜正背对着骆光耀，在她眼里，骆光耀已经没有威胁了。可霍瑾是正面的，她看到了骆光耀的一点小动作。
霍瑾瞪大了双眼，她这个表情几乎让练白霜瞬间反应过来，她下意识用灵力护体，却突然察觉到自己的灵气有一瞬间的滞涩，没办法直接凝聚起来。她转过头看向骆光耀，却看到他手上有一枚命牌。
上书——霍瑾二字。
练白霜咬紧了牙，下一刻，骆光耀直接引爆自己的元婴。练白霜的灵气还被桎梏着，这原因自爆虽然不会要了练白霜的命，但肯定会让练白霜受伤。
说时迟那时快，在骆光耀选择引爆自己元婴的瞬间，练白霜只来得及将自己用衣服遮挡起来，却看到霍瑾朝着自己扑过来。她想推开霍瑾，却因为没有灵气，反而被霍瑾护在了身下。
练白霜心里怒骂“她是傻子嘛？！”却被霍瑾摁着头，牢牢护在自己的身下。
等元婴自爆的余波散去，练白霜看着倒在自己怀里的霍瑾，一时之间，竟然有些五味杂陈。
练白霜没想到，自己的命牌竟然在骆光耀手上。这命牌是当年成为天玄宗内门弟子后，师尊亲自制作，说好听点是为了知道弟子的情况，这玩意儿和长明灯一样，若是弟子出事肯定会破裂，但还多了一个可以定位的作用，还能传回死后最后的景象。
可还有一个长明灯没有的弊端，所谓命牌，是可以拿捏弟子的。修为低的弟子，若是被掌握命牌和要了命没什么两样，也就是练白霜这样的大乘期修士，命牌仅能滞涩她的灵气一时。虽然这样也够要命的，高手之间这短暂的滞涩足够练白霜死一百次。
当年练白霜是豁出去好几个本命法宝，才不至于被命牌给拿捏住的。那时候，她的命牌几乎破碎，加上练白霜被封印，已经没了多大的作用。却没想到，骆光耀竟然手握自己的命牌。
是她大意了，在这个世界久了，还是最强大的大乘期修士，练白霜太骄傲，认为骆光耀根本翻不出手掌心，所以大意了。
只是她没想到，自己没有事，霍瑾却倒在她怀里身受重伤。
“傻子……”
第64章 你没有不管我
微风中,滑过练白霜喃喃自语的“傻子”两个字。
一个元婴期修士自爆，实际上根本要不了练白霜的命。大乘期修士的身体何其强悍，怎么可能因为一个区区元婴期修士的自爆而死亡。顶多就是受点伤,养养也就回来了。
可霍瑾不知道，她是真以为练白霜会死,所以才死命扑过来，把看着状态就不太对劲的练白霜直接护在了身下。
她受伤惨重，要比练白霜看起来狼狈多了。练白霜毫发无伤,顶多这个衣服法宝有所损伤，现在也因为练白霜的灵力而修复了回来。练白霜相当于，连一个衣角都没破碎。
而霍瑾却好像要了大半条命——不,准确来说,看起来要死了。她用自己全部灵力护住了练白霜。她那灵力,也就是筑基期后期的灵力,在元婴期修士面前根本是杯水车薪,就这样，她竟然还想要救练白霜。
她的背被自爆的威力波及，整个背部都快烂完了,眼看着还能见到里面的森然白骨，红色的衣服破破烂烂挂在身上,根本挡不住身体。不过挡不住也无所谓，霍瑾现在都变成小黑人了，挡不挡得住有什么区别呢。
头发也被燎得差不多了,看起来比练白霜最狼狈的时候还要再惨一点。
不过还有，还有一口气在。
霍瑾咳嗽了两声,连血都咳不出来。她有些艰难的抬起手，拿出了一枚药丸,想要塞到嘴巴里，可是抬到一半，手就因为没力气垂下，药丸也咕噜咕噜滚到了一边去。
这药丸练白霜没见过，想来是系统给她，真真用来救命的东西。说不定是传说中可以活死人、肉白骨的东西。可惜的是，现在的霍瑾，连吃它的力气都没有。
可哪怕是这样，霍瑾的双眼还是非常明亮，她就这么看着练白霜。练白霜光是看一眼，就读懂了她眼眸中的深意。
——我好像快死了，等我死了，就没人能够拦着你了。可是哪怕我不在了，你也别那样走，别做的太过了，苍生可杀不可虐，你可千万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我要是死了，以后来了新的霍瑾，你也别老横鼻子竖眼对人家。人家年纪要比我们小，说不定才刚刚上大学，来这里已经够倒霉了，还得碰到黑化的白毛自己。虽然咱俩一起的时间挺少，但我还是觉得挺快乐的。
——最后，你别报仇报着报着把自己给作死了。
霍瑾一个眼神，练白霜能懂这么多，是因为她俩本质上就是同一个人。因为是一个人，所以能够知道对方心底潜藏的诸多意思。练白霜抿了抿唇，她应该要高兴的，高兴看着自己的霍瑾真要死了。
霍瑾死了，下个霍瑾没来，她中间可不是有一段快活的时日，能干自己想干的事情吗？还有个好消息，骆光耀死了，连带着那个潜藏的命牌也没了。要是天玄宗的长老们知道了，肯定要气的半死。
他们把命牌修好，不就是为了对付可能会卷土重来的练白霜吗？现在好了，命牌也没了，不至于打着打着突然给自己来个灵气滞涩。现在的练白霜，可没那么多本命法宝可以挡命牌了。
三喜临门，练白霜应该很高兴才对，可是，练白霜竟然不高兴。
仔细想想，其实练白霜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叫嚷着让霍瑾去死了，也有可能是霍瑾的狗命比较好，最近都没碰到什么她不能解决的问题，但总而言之，最近她俩相处确实不错。
练白霜也觉得自己不高兴，也许是因为霍瑾是为了救自己而死。这种别人救了她，却眼睁睁看着救命恩人去死，甚至明明有办法救却不动声色……和骆光耀又有什么区别？
练白霜嗫嚅着嘴唇，好半晌才捡起了咕噜咕噜滚到一边去的丹药来。她自言自语，不知道是在说服自己，还是对着已经失去了意识的霍瑾说：“我不欠你的，你总不能是因为救我而死。以后若是你还遇到麻烦，我照样不会管你。但你决不能，就这么死。”
丹药被塞进了霍瑾的嘴巴中，可她已经失去了自主吞咽的能力。练白霜皱着眉毛，灵力凝结成水，将丹药一块灌入。那丹药确实有些本事，进去之后，不仅霍瑾身上皮开肉绽的地方开始慢慢滋养出新的肉，将背后那森然可见的白骨也掩盖起来，甚至霍瑾的修为都有些松动。
金丹凝结，她从筑基后期变成了金丹期修士。
这系统着实有点本事，像这样的丹药就是大乘期修士也不一定能弄来。若是放在外面，一定是别人疯抢的稀世珍宝。就连练白霜，看了也有些眼馋。
她甚至隐隐觉得，这玩意儿给霍瑾吃有些浪费。
她的系统也是真的生怕她一不小心就死了，给的东西这么厉害。可说她的挂很厉害，霍瑾又老是会碰到这种情况，感觉下一刻就会死过去，又难免会让人觉得这挂没有用。
霍瑾看过的小说，练白霜自然也是看过的。那些小说里面的男女主角，外挂不要太厉害，甚至刚穿越就无敌于世的。相较之下，霍瑾这看似惹人艳羡的系统，好像也没那么厉害了。
练白霜叹了口气，总归，霍瑾不会死在这个当口了。
练白霜放下了霍瑾，到了骆光耀刚才自爆的地方，因为元婴修士自爆带来的冲击，这里有一大片空洞，地面都被结结实实爆破干净了。正中心，还有个乌黑的焦炭，看似好像个人形，可风一吹，就会散。
练白霜扯了扯嘴角，对着空气说着：“你看，我回来了，还会把你们一个个都杀了。要是知道的话，就别派这种垃圾修为的弟子来了。这不得，让长老们亲自下场吗？”
她呵呵笑了几声，就停了下来。
练白霜有命牌，骆光耀作为长老亲传弟子，自然也是有的。它可以将最后的景象传送回去，自然骆光耀的师尊也能看到自己的爱徒被迫自爆的场面。
练白霜站在深坑里面，一时之间，还有些惆怅。
她曾经，真的很真心祝福过骆光耀和柳絮。骆光耀几乎是在柳絮出现在他身边的那一刻，就暗地里喜欢上柳絮的。那时候练白霜跟个吃瓜人一样，围在两人身边看热闹，时不时还助攻一下。等到两人真的结成道侣的时候，也和其他的弟子一样，发自真心为他们庆贺。
骆光耀实际上是个不错的人，但有些太优柔寡断了，有些时候还搞不清楚情况。但他这次原因自爆倒是挺果决的，让练白霜甚至有些怀疑他是不是只有在柳絮面前的时候如此。
“骆师兄慢走，等过段时间，我就送你的道侣下去陪你。”练白霜吐出一口浊气来，对着骆光耀说了最后一句话，而后一挥衣袖，将那最后的人形黑炭也给挥灭了。
她转过身，弯腰将霍瑾抱了起来，而后寻找住处，让霍瑾住下。
霍瑾是在三天后醒的，醒来的时候，身上的伤好了大半，系统出品果然不同凡响。可若说真能让她直接恢复到正常人，那也办不到，身上大大小小还有不少伤，霍瑾动一下就觉得全身都疼。
霍瑾没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她的动静，让旁边坐着的练白霜皱了皱眉。她早就知道霍瑾会醒，作为一个大乘期修士，周遭一切都在练白霜的观察范围内，霍瑾的气息有变化，练白霜就知道她要醒了。
只是没想到霍瑾竟然还是个多动症，醒来之后还不老实，还要左动动、右动动，还要发出点声响来。
“你动个什么劲，老实点能死啊？”
霍瑾顺着声音看了过去，就看到了练白霜，她不由呲了个大牙，露出个特别灿烂的笑容来。她笑得越开心，练白霜越觉得自己当时多余，就不应该救霍瑾。
“你把你的大牙给收回去。”
霍瑾还是在那边笑：“你没有不管我耶。”
“……哼。”练白霜冷哼一声，扭过头去，就看到霍瑾动作的幅度更大了，她挣扎了一下，忍着自己全身上下骨头都碎了一般的疼痛，慢腾腾从床上爬起来，一边爬，还要一边“嘶”来“嘶”去，叫苦不迭。
看她这样，练白霜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你干嘛呢？老老实实躺着不行，非要折腾自己打扰我？”
霍瑾却不管，她最终还是爬了起来，双脚落在地上，感觉都不是自己的，压根没办法用力。可霍瑾还是从床上站了起来，因为无法用力，冷不丁扑倒在地上。
练白霜随她，根本不可能去扶她起来，可霍瑾还是按着床板，努力从地上站起，最后踉踉跄跄的，朝着她这边而来。练白霜不得不看向她，想看她到底在搞什么鬼，结果霍瑾做了超乎常人想象的事情。
她直接扑到了练白霜的身上，练白霜正盘腿坐在旁边的榻上，她这个动作，让练白霜不得改变姿势想要避开。可身体要比脑子更快做出反应，她不仅没有避开，反而虚扶了霍瑾一把。
这一下，直接让霍瑾把她抱了个满怀。
姿势不太雅观，霍瑾抱住了她的腰肢，仰面抬头看她，双腿却跪在榻下面的踏板上。
这个突然的动作，让霍瑾疼的龇牙咧嘴的，眼眸里却还是笑容：“我就知道你还是会心软，你看，你这不还是救我了吗？”
练白霜好气，拂开霍瑾，让她摔到榻一边去：“我就不应该救你！让你死了算了！”
第65章 练白霜变了
霍瑾有的时候,脸皮真的很厚，听到练白霜这么说，不仅不生气,反而乐呵呵的说：“那你怎么没让我死呀？还不是你心软，你别装了,你心里有我！”
“……神经病！”练白霜现在是真的有些窝火，她双眼仿佛喷着如有实质的愤怒火焰，好像要把霍瑾一把火烧了似的。可惜的是,她的愤怒眼神对霍瑾的实质伤害为零，还不如刚刚把她摔的那一下。
霍瑾一边因为身上的伤疼得龇牙咧嘴的，一边忍不住眼眸亮亮嘴上笑笑：“哎呀哎呀,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嘛,你看,你都舍不得我死了。”
“才不是这么回事！”练白霜想抓狂,又不想霍瑾真那么想,只能开口解释：“你救了我，当时我要是见死不救，那不也是恩将仇报的小人吗？这样做,和他们又有什么区别？！我不会成为那样的人，绝对不会！”
霍瑾没说话,只是看了练白霜一会儿，而后点了点头。
实际上，她心里还是美滋滋的。因为太过开心,导致自己的行为有些放浪，看起来确实在踩着练白霜的红线蹦跶。她也明白,不能再这样逗练白霜了，不然一会儿练白霜就要真的生气了。
可知道归知道,但她现在真的很亢奋。除了心理原因，霍瑾还觉得有身体上的因素。因为身受重伤，身体难免会分泌一些物质来让霍瑾没那么疼痛，这是人类身体的机能，也因为这个原因，她整个人异常兴奋。
但她很快的，把这种兴奋的劲头给压制了下去，努力恢复平静，点头表示理解练白霜的话。
“好吧，是我想多了。哪怕不是我，换做任何一个人，练白霜都不会见死不救的。”
“……”这话听着有些怪怪的，可练白霜不想让霍瑾误解，也不想让霍瑾觉得她在自己这边是特别的，于是点头，把这件事给认了下来，只希望这事情赶紧过去。
“嗯，就是这么回事。”
霍瑾也懂事，没继续深究。她龇牙咧嘴，拖着自己受伤惨重的身体，回到了床上，一个翻身背部落在床板上，把自己痛了一个激灵。霍瑾看了看练白霜，心想，其实练白霜自己也没发现，她有些变了。
之前的练白霜，怎么可能会用这种理由救下霍瑾，恐怕巴不得她早点死。管什么救命之恩呢，再说霍瑾哪怕不救练白霜，练白霜也不会出事，纯粹是霍瑾自己大脑短路，非要冲上来送死的。
但说实话，霍瑾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要扑过来救练白霜。理智告诉她练白霜不会有事，即便她灵气受阻也不会那么容易出事。要是练白霜真那么容易死，天玄宗的大乘期修士就不至于处理不掉练白霜只能把她给封印了*。
可感性上，霍瑾脑海中还是闪过了那个词“万一呢”，万一练白霜真因为这种对她而言危险的爆炸死了怎么办？哪怕是大象，也有可能因为不小心踩到一个毒虫导致死亡的，那练白霜有没有也有这种可能呢？
所以当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霍瑾已经没有余力去想太多，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练白霜不能死”。
霍瑾扑了过去，甚至把练白霜牢牢护在了身下。她那时候是真没考虑过自己会不会死这件事的，只想着绝对不能让练白霜死。不然的话，练白霜也太可怜了。
练白霜从穿越过来之后，就没过过什么好日子，后面还被背叛、被污蔑，心里面满是仇恨。她被仇恨驱使着，那也是她唯一行动下去的动力。可她的复仇刚开了头，要是就这样死去，也太窝囊，太可怜了。
霍瑾觉得不能让练白霜就这么死去，自己的话？霍瑾还真没考虑到，要问她后不后悔的话，她也不觉得后悔，因为练白霜有一个比自己更强有力的活下去的理由。
而且霍瑾穿越过来，本来就是为了救练白霜的。总不能练白霜都嗝屁了，自己还苟活于世吧？靠自己接替练白霜给练白霜报仇，那更没戏，她就是一个筑基期修士，要成长起来还需要很长的时间，说不定中途就被天玄宗的人嘎了。
再说练白霜的仇，得她自己报。
等意识回笼，霍瑾被炸得皮开肉绽离死不远的时候，想的也是真的，她是真觉得自己要死了。她多了解练白霜啊，练白霜就不是那种会救自己的人。
可看到练白霜那眼神的时候，霍瑾又觉得，自己好像也没那么了解练白霜。她眼里充满的东西太多，霍瑾看不明白，可下意识的想，自己应该不会死了，练白霜会救自己的。
这个念头刚升起没多久，霍瑾就失去了意识，一直到现在醒来，听见练白霜说不能和那些人一样的话。
——都是狗屁，实际上，就是练白霜变了。
她黑化值那么高，按理来说应该是个无所不用其极的人，什么救命之恩，她什么手段都会用的。还说站在面前的不是霍瑾，是其他人她也会做一样的事情——更是狗屁。
霍瑾欣喜着，欣喜练白霜变了，她已经不是一开始见到的，那个心里除了仇恨之外空洞洞的什么都没有的人，欣喜自己在她的心里终究是特别的，她再也没办法看着自己在她面前悄然死去。
光是想到这一点，霍瑾就觉得自己特别开心。
就是身上有些疼。
她斯哈斯哈了半天，对着练白霜可怜巴巴说：“练白霜，我想吃东西。”
“你都这样了还吃东西？吃shi去吧！”显然，刚刚霍瑾蹬鼻子上脸的行为让练白霜依旧很生气，可是霍瑾惯会撒娇卖惨。她吸了吸鼻子，看上去挺难受的样子：“可是我们生病的时候，妈妈都会给我们做东西吃的，也不用做多好、做太多，你知道的，就我们常吃的那个。”
霍瑾说的，练白霜当然明白。
她们的母亲是同一个人，幼年的经历完全一致，直到穿越这件事上才走上了分水岭、截然不同的道路。霍瑾说的，是只要一生病，亲妈就会做一些又没有营养又对病情毫无作用的东西——白粥。
准确的说，更像是米汤。
米饭熬煮得黏黏糊糊的，但是水却很多，霍瑾不喜欢吃太浓稠的粥，每次打得都很薄，霍瑾妈妈也愿意这样，这样能让霍瑾喝更多的水。这样说来，也是有一定作用的。
每次感冒、发烧，亲妈都会这么干。
还会给她弄点小菜，做个荷包蛋，或者弄个皮蛋拌点酱油醋，挺下饭的，霍瑾能喝三大碗。
霍瑾一提起来，练白霜也有点怀念。可是她还是不愿意给霍瑾做，还给自己找了理由，特别理直气壮的说：“我不会。”
霍瑾更可怜巴巴了：“也不用你做啊，白粥这玩意儿谁做味道应该都差不多，你帮我去买一下。荷包蛋这玩意儿你会做的，爸妈不在家你自己做泡面的时候都会做了往里面放。皮蛋没有，但我这边还有点小菜，也能凑合吃一顿。”
“……”有的时候，大家太熟稔也不是一件好事，最起码会做荷包蛋这件事情是根本没办法骗过霍瑾的。练白霜还想找理由，就听到霍瑾在那边哼哼唧唧，声音特别软：“练白霜，求你了，我真的好想吃，我第一次求你，真的，我都为了你受伤成这样了，就是想喝一碗白粥，配个荷包蛋……”
练白霜被她说的烦了，在那边继续说：“但我离你又不能太远，怎么去给你买、怎么做？”霍瑾挣扎着，又从床上爬了起来。霍瑾都做到这个地步了，哪怕练白霜一个头比两个大，都不得不叹了口气：“我真是服了你了。”
其实这也不是霍瑾第一次求练白霜，早在狐妖那件事的时候霍瑾就求了，只是没求成功。这回，反倒让她求成功一次。练白霜不乐意，所以连搀扶霍瑾这样的事情都不想干，还在那边说：“你要是爬不下去，我就不给你做。”
霍瑾点头，硬是咬着牙，拖着自己虚弱的身子，跟在了练白霜身后。
练白霜走在前面，步速不快，可也没迁就霍瑾走得很慢，只是到了楼下问了掌柜的，对方却有些为难：“这个点了，厨子不在上班，若是等晚些时候，倒是可以给客官送。”
练白霜转过头：“你也听见了，不是我不给你买，是没……”
霍瑾虚弱的靠在了一边，口气虚弱喃喃的说：“我就想喝一碗白粥……就想喝一碗……”掌柜的看了过来，满脸的心疼，就霍瑾这个状态，一个外人都看不过去。
“……行，我给你做，吃死你得了。”练白霜说这句话的时候，颇有点咬牙切齿的感觉。霍瑾却露出了笑容来，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客栈的灶房。
霍瑾吊着一口气，用灵气点燃了灶台，又拿出了干净的砂锅和精米给了练白霜。练白霜捏着鼻子，还是在霍瑾气若游丝的指导下，给她做了一份白粥加荷包蛋出来。
当然，没忘记自己那份。
这不是什么好东西，可被霍瑾说的，练白霜也有些馋了。
在这个世界这么长时间，练白霜也有受伤惨重只能窝在床上的时候。那时候，她也怀念这一份白粥。实际上她也知道，她怀念的哪是那一份白粥，怀念的是来自母亲的温暖。
她奢求的也没那么多，不是母亲做的也行，只要有人还能惦记着她，她就会很开心。
可惜，并没有这样的人。
第66章 不能有第二个
说来说去,便宜的还是霍瑾。练白霜受伤惨重倒在床上的时候无人问津，霍瑾受伤了，练白霜还要捏着鼻子给她做这么一份白粥。真是全天下的好事,都被霍瑾给占了。
练白霜不乐意，所以也耍了点心眼子。喝粥的时候,练白霜把霍瑾那个荷包蛋给分成了两份，又夹到了自己的碗里。她吃一个半，霍瑾只准吃半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