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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里,已经连输一下午的宋逸有些急眼了,这把还恰好是齐寻当地主,三哥那边牌不好,他们眼看着又要输了。

“老婆,出牌呀。”齐寻还在笑盈盈地催促着。

宋逸看着自己手里的三张三,咬了咬嘴巴,把心一横,突然站起来将那三张牌狠狠摔在桌面上,喊:“四个三!”

四个三是用来炸齐寻的一对二的,如果不炸的话他们直接就输了,都不用挣扎。

听见这话,齐寻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三四五六七和两张王炸,陷入了深深的怀疑中。

“你用什么炸的我?”

“四个三呀。”

宋逸手指敲击着桌面,有些心虚。

齐寻伸手去扒拉那三个三,嘴里还嘀咕着:“有四个吗?”

闻言,宋逸啪的一下摁住了他的手,嘴硬着:“不许翻。”

“嗯?”齐寻挑眉看他,“不许翻?”

宋逸自知理亏,缓缓收回手,小声地道:“好吧,只有三张,就当我欠你的,下一把还你一张三。”

“欠我的?”齐寻感到新奇,为什么老婆的脑子里总有那么多稀奇古怪可可爱爱的想法?

宋逸听见这话还以为他在笑话自己,再次起身,还挺直了腰板儿,圆圆的肚子就卡在他和桌子中间,望着齐寻趾高气昂地问:“怎么了,我们之间这关系连一张小小的三都欠不住了吗,我下一局就还你了嘛。”

说完又挺了挺肚子,然后将手里的一把牌全部砸下去,高声喊着:“完牌啦!”

齐寻从没想过赢,但这输也输得太邪乎了,半天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儿这才无奈笑着认输,乖乖给了钱。

*

入夜,因为白天玩得太兴奋,宋逸直到过了子时才迷迷糊糊地睡着。

他习惯侧躺着睡,将头枕在身前托着肚子的枕头上。因为姿势不对的原因,他肉肉的脸蛋被压住了,导致嘴巴微微张开,再过一会儿可能就要流口水了。

齐寻吹了一大半的灯上床,小心翼翼扶着他的脑袋放正,然后低头亲了亲他的嘴巴,用舌头撬开齿关,单方面与他交换了一个绵长而甜蜜的吻。

宋逸觉得有东西在自己脸上蹭来蹭去很痒痒,以为是蚊子便伸手拍了一巴掌,随后齐寻便带着脸颊上那个淡淡的巴掌印在旁边心满意足地躺下了。

一夜无眠,早晨齐寻被生物钟叫醒,一睁开眼就对上了宋逸那双明亮干净的大眼睛。

“老婆,早。”齐寻打了个哈欠,自然地朝宋逸靠近,根本没有怀疑平时要睡到中午才起的老婆今天怎么突然醒这么早。

还乖乖躺在自己身边,不吵不闹的。

宋逸瞪着一双漂亮的眼睛,却头一次露出怯生生的表情来,小心翼翼地开口:“阿寻,有件事跟你说。”

“嗯,你说。”齐寻还在起床的缓冲期,将头埋在他颈间蹭了蹭,声音嘶哑随性。

“呜~我尿床啦~”宋逸说完咬着嘴巴,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

齐寻又蹭了一下,迷迷糊糊地跟着回:“嗯,尿床了……”

等等!不对!

齐寻立马睁开双眼,来不及多问直接起身掀开了被子,然后跪坐在床上弯着腰小心翼翼地去查看他的情况。

感谢宋逸不爱穿裤子,他此刻看得非常清楚,顿时被吓出一身的冷汗。

“我的祖宗,羊水破了,怎么不早点叫我呢。”

齐寻俯身摸了摸他的脸,低声安抚着:“流了多久了?”

宋逸此刻乖得不像样,伸手抓住了男人的袖子,软软糯糯的回:“刚开始流你就醒了,我以为我尿床了。”

“没事,不是尿床,现在痛不痛?不怕啊,太医和产郎都在家里住着的,我马上叫他们过来。”

齐寻说完就准备去叫人,可袖子被抓住他走不了,只能大声朝外面喊,幸好门口昨晚安排了守夜的人,见他们去叫人了这才松了口气,然后低头去亲了亲他的宝宝,哄着:“别怕老婆,有我在,你相信我。”

宋逸咽了下口水,缓缓松开手强装镇定,声音发颤地道:“嗯,我,我不怕,我早就期待这一天了,我,我一点儿都不怕。”

第76章 好乖的宝宝 这是我生的耶

王府很快便忙了起来,五个产郎第一时间赶到了屋里,经验最老道的那个上前轻轻掀开被子看了一眼,然后温声细语地对宋逸道:“主君,别害怕,还差一点,您再等等。”

宋逸紧紧抓住齐寻的手不断深呼吸,声音发抖:“我,我不怕,我一点儿也不怕。”

产郎又转头对守在一旁的齐寻道:“王爷,可以给主君吃点东西,这样一会儿好有力气生产。”

“已经让人去弄了。”齐寻的声线倒还平稳,只是呼吸有些急促,眼底藏着浓浓的不安。

周叔派人去通知了住在隔壁院子的秋自闻和陈铁牛,两人急急忙忙赶来,秋自闻担心地念着:“怎么这么突然就要生了?”

“不会是昨天打牌输急眼了,给气早产了吧?”陈铁牛也慌了,说完才发现自己闹了个笑话。

秋自闻听了这话,停下脚步呆呆地道:“不会吧,小零他气性这么大吗?”

说完以后又过了好大一会儿,忽然猛地捶了一下手心,恍然大悟道:“诶!应该不是早产呀,太医都说了就这两天了。”

闻言,陈铁牛瞪大了眼望过去,震惊不已。

重点是这个吗?

屋里,宋逸吃了点东西,正准备休息一下的时候忽然感觉到了疼痛,立马害怕得大声喊:“阿寻,怎么这么痛?”

“这是要生了。”产郎赶紧做准备,太医也纷纷等候在屏风外。

“王爷,主君要生了,您请出去吧?”

话音落,宋逸一把将齐寻抓得更紧,着急地道:“不要,你不能走,我害怕。”

齐寻俯身安抚他,拿帕子帮他擦着脸上的汗水,然后亲了亲他,温柔地回:“我不走,疼得厉害是吗?”

“嗯。”宋逸点点头,声音跟小猫似的,疼得脸色发白。

齐寻心疼坏了,朝外喊:“太医呢?”

“太医在外边候着呢,有什么问题会第一时间过来的,王爷,产房血腥,您是干大事的人,还是出去吧,主君不会有事的。”

屋里的人劝着,宋逸一听心里就发慌,仰头巴巴地望着面前的男人,小声哀求:“不走好不好?”

“我不走,你别害怕。”齐寻哄着,没有理会那些封建的话,转头看似平静地对屏风外的人道,“太医都进来给主君接生。”

屋里的人一听这话便纷纷大惊失色,皱起了眉头,有那胆大的更是直接上前劝阻。

“王爷,太医都是男人,主君生产他们怕是不便进来。”

闻言,齐寻脸色阴沉,紧紧握着宋逸的手冷冷地道:“我提早将太医请进来好吃好喝的待着,不是为了出问题的时候才来救人,我要主君万无一失,听明白了没有?”

“可是,这不符合……”那人还想说这不符合规矩,齐寻的眼神瞬间变得阴冷,声音也已经压得很低了,开口,“王府是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

“自然是王爷说了算。”闹这一出,屋里的人都不敢再说话,那几位太医也不敢再耽误,忙拎着药箱进来了。

“本王没有别的要求,只要主君和孩子平安,主君顺利生产后每个人都有重赏。”

齐寻先许下了承诺,随后便转身去查看宋逸的情况,低声询问着:“老婆,怎么样,还很疼吗?”

“疼,越来越疼。”宋逸一直深呼吸,身上的汗水根本擦不干,脸上一眼看过去毫无血色。

齐寻见他疼成这样,急得抓着面前的高太医吩咐:“想想办法让他别那么疼。”

高太医停下摆弄药箱的手,弯着腰恭恭敬敬地答:“王爷稍安勿躁,已经让人熬药了,主君喝下去会好很多。”

“要快。”齐寻等不及了,守在宋逸身边紧紧牵着他的手,亲了又亲,勉强挤出一个笑来,哄他,“宝宝别怕,药马上就来了。”

宋逸的叫喊声不大,但身下的被褥被他抓得几乎要破洞了一般,无措地跟着产郎的话不断调整呼吸,一旁的太医也在准备扎针了,这能在最大程度上减轻他生产的痛苦。

不过也因为痛感不明显,可能会导致产程被拉长。但这些现在顾不得了,宋逸疼成那样显然没办法硬抗,所以只能先帮他止疼。

原本怕吃药怕扎针的宋逸这会儿已经完全没有了恐惧,药端来后齐寻才接过手他便立马撑起上半身,就着齐寻的手急不可耐地将药喝了个干净,然后躺下去对高太医哀求着:“这个针是不是那种扎了就不疼的,快给我多扎几针。”

太痛了,他受不了了。

齐寻心疼得不行,着急地询问产郎和太医:“还不能生吗?”

“还得等一会儿王爷,产道还没完全打开,小世子出不来。”产郎回。

见一直宝贝着的老婆现在疼成这个样子,齐寻的眼睛刹那间便红了,无比的自责,却又只能强忍着难过温柔地安抚:“老婆别怕,跟着他们说的做,不会有事的。”

说完低头在他额间落下一吻,手紧紧抓住他的手,压着声音同高太医说话:“太医,他疼成这样了,你快想想办法。”

高太医也有些着急,点点头后立马去净手,回来便在宋逸的某个穴位上轻轻按了按,然后将针一点一点扎了进去,一共扎了三针。

宋逸深呼吸几次过后,忽然发现痛感的确在减轻,他能稍微休息一下了。

又过了许久,屋里传来一道声音:“主君,看见小世子的头了,出来了一点,您现在别太用力了,按照刚刚说的那样大口大口的快速吐气,小世子状态很好,可以慢慢生,千万别像刚刚那样用力了。”

产郎温柔地引导着,怕他太过用力产生撕裂伤。

齐寻一边哄着他,一边看着那一头,心被揪得悬起来了。

还好在场的人都很有经验,又有太医帮忙,所以产程比想象中的还要快一些,很快便听见产郎欣喜地喊着:“主君,小世子的头出来了,现在出肩膀,您缓缓的来,跟着我们的节奏,放松,吸气,吐气,像刚刚那样吐,不要紧张,小世子很好。”

宋逸依旧一手抓着被褥,另一只手的指甲也嵌入了齐寻的掌心里,此刻的疼痛已经控制在了能忍受的程度,但是他一听说孩子肩膀要出来了就紧张,生理性眼泪流个不停,齐寻便动作轻柔地帮他擦去。

屋里井条有序地进行着,屋外的人也在焦急不安地等着。

傍晚时分太阳落下山峰线,天边彩霞一片,一颗几乎透明的小星星悄悄挂在了天空,王府里传出了一声嘹亮的啼哭声。

生产顺利结束,宋逸仰面躺在床上重重地舒了一口气,浑身都被汗湿透了。

齐寻也稍稍松了口气,看着躺在床上的人心疼坏了,拿着帕子给他轻轻擦着,眼睛红红地道:“宝宝,疼坏了吧?”

宋逸很小声很小声地嗯了一下,浑身脱力没有精神,看起来蔫蔫的,用口形询问:“孩子呢?”

“在那边擦身子呢,一会儿包好了就拿过来。”齐寻盯着他看,眼睛一点儿也不眨。

宋逸缓了缓,又问:“男孩儿女孩儿啊?”

齐寻如实地回:“没看。”

他只顾着担心老婆去了,没注意。

宋逸被他气笑了,有气无力地推了他一把,轻声说着:“我要看看。”

齐寻点点头要去抱,结果还没起身产郎便已经抱着孩子过来了。

“恭喜王爷,恭喜主君,是个小世子。”产郎激动地报喜,然后将孩子递给齐寻。

纵使已经练过很多次了,但这会儿真正上手后齐寻还是很紧张。

孩子比他想象中的要软很多,皮肤红红的,皱巴巴的,紧闭着眼睛,粉嘟嘟的小嘴巴正在小幅度地动着,一看就知道是个漂亮的小哥儿。

“老婆你看,他好小一个。”齐寻小心翼翼地抱着孩子给宋逸看,宋逸扒拉了一下他的襁褓,看见小家伙的一瞬间眼泪便落了出来。

是高兴的。

“诶,主君别哭呀,这生产完可不能哭,月子要坐好,不然会留下病根儿的。”产郎赶紧提醒。

齐寻一听,立马伸手抹去了他脸上的眼泪,哄着:“乖,别哭。”

宋逸抬起头,眼睛亮亮的,手指轻轻点在孩子薄薄的脸蛋上,难以置信地道:“他是我生的耶,我生了一个人。”

齐寻被逗笑了,附身亲了亲他,然后问:“嗯,你最棒了,要不要抱抱他?”

宋逸却往旁边躲了躲,拒绝:“不要,我没力气怕摔了他,而且我出了好多汗,臭臭的。”

“不臭,”齐寻将孩子交给了产郎,吩咐,“带小世子下去喂奶。”

然后给宋逸掖捋了捋被汗湿的头发,又接过下人递来的帕子轻轻地帮他擦拭着。

其余的人在更换被褥,小心翼翼地将垫在宋逸身下的那一层垫子取出来拿走了,没有惊动到他。

齐寻温柔地搂着他,嘴里哼着歌,眼睛一瞥便看见那一块垫子几乎被血染红了,随后眼泪便唰的一下流了出来,滴落在宋逸手背上。

“哭什么呀?”宋逸想抬手给他擦擦,却反被他给抓住了手。

齐寻眼眶通红,含着泪扬了扬嘴角,哽咽着:“很难过。”他好心疼。

说完便将头埋在了老婆的颈窝处,滚烫的眼泪在老婆的锁骨窝汇成了一个小水坑。

“阿寻,不要哭呀,再哭我就要笑话你了。”宋逸摸摸他的脑袋,见他还停不下来便开始了吓唬,“你的眼泪凉了以后冻着我了。”

果不其然齐寻立马抬起了头,一脸惊慌失措地帮他擦干净,然后拿过浸了热水的帕子帮他捂着,愧疚地道:“对不起,我犯糊涂了,我马上让太医进来看看。”

“现在不冻了,热乎了,不要叫太医。”宋逸慌得一批,刚刚他是疼糊涂了才会乖乖吃药扎针,现在可不一样了。

可齐寻一脸为难地看着他,显然是对刚才那句话认真了,宋逸没办法,只好推了推他,道:“我要看崽崽,把崽崽给我抱回来。”

“崽崽要喝奶,我让人抱下去了。”

宋逸才生产完,护崽的天性一瞬间达到顶峰,明明只是很平常的一句话,可在他耳朵里听来却是那样悲伤,眼尾一红,忍不住撇嘴,“我要我的崽崽,你快给我抱回来。”

这情绪来得突然还很奇怪,齐寻不敢拒绝,只能不停地帮他擦眼泪,哄着:“马上就让人抱回来,你别哭,产郎说不能哭的。”

“那你把我的崽崽还给我,”宋逸强忍住眼泪,可怜巴巴地强调,“那是我生的。”

齐寻怕又惹他哭,只能赶紧让人把孩子给抱了回来。

这下宋逸不推了,动作小心地将孩子搂在怀里,看着他闭着眼睛嘴巴一动一动像是要喝奶的样子,心软得一塌糊涂。

“他好乖呀,好安静。”齐寻也坐在旁边,伸手要抱孩子,“给我吧,你刚生完不能抱的,我抱着你看。”

宋逸想了想,还是把孩子递给了阿寻,然后靠在他怀里满心欢喜地看着自己的孩子。

是他生的小宝宝耶,太可爱了。

“他是不是没吃饱呀,怎么小嘴巴一直在动?”宋逸好奇地问。

齐寻点点头,回:“刚喂到一半抱过来的,不要紧,他们马上就会送羊奶过来。”

听见这话,宋逸伸手扒拉了一下自己的领口,好奇地朝里张望,问:“我可以喂吗?”

“嗯?”齐寻笑了,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耳朵,“可以呀,但是你现在还没有。”

“没有?”宋逸惊了,问,“那怎么办,崽崽以后都喝羊奶吗?”

齐寻想了想,道:“我会询问太医,如果喝羊奶对崽崽的身体没有坏处的话,一直喝也不是不可以,反正咱们家养了几十只羊。”

“可是我也想喂。”宋逸无精打采地说着,见状,齐寻只好如实相告,“其实太医刚刚说你也不是没有,如果让崽崽多吸一下,这样出奶的概率会大一点,速度也更快。”

宋逸一听顿时急了,问:“那你怎么不早说呀。”

“我怕你疼,也怕你不适应,所以想等你休息好了,自己能够清醒地做决定了再说。”齐寻认真地说着,他没办法说服自己去按照那些所谓的规矩来要求宋逸必须怎么样,他只要宋逸开心。

在他这里,宋逸永远是排第一位的,宋逸的感受才是他最在意的。

“不会呀,我觉得在不违背本人意愿的情况下,生产和哺乳就是世界上最神奇的事情诶。”宋逸天真地说着,随后又一脸严肃地补充,“孕育生命很神圣。”

齐寻的心仿佛都被震颤了一下,紧紧地盯着面前的人看,他美好得好像不属于这个世界。

“而且如果后面崽崽不喝了,还可以给你尝尝味儿。”宋逸说完抿着嘴笑,羞涩得小脸通红。

齐寻的心瞬间回落到胸腔里,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踏实,这句话有着致命的熟悉感,证明眼前的人还是他那个偶尔不太正经的宝宝。

没有变,依然是那个乖宝宝。

宋逸只是小小地害羞了一下,紧接着便凑过去趴在男人耳边逗他,“这可不是谁都能喝到的哟,你就偷着乐吧。”

齐寻无奈又宠溺地笑了,看着他,道:“低声些小祖宗,孩子还在呢。”

“怕什么,他听不懂,不然他听见我要把他的饭分给你的时候早就哭起来了,哪里还会这么乖?”宋逸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誓要逼迫阿寻讲出那句话来,“你想不想喝?”

齐寻转过头去不再看他,假装哄着孩子,还自言自语:“送羊奶的人怎么还没来呢。”

实际耳朵根子红透了。

第77章 开奶 快把崽崽抱来,别浪费了

宋逸吃了点东西,又陪着齐寻逗了一会儿孩子,然后才沉沉地睡去,一脸累坏了的样子。

齐寻等他睡熟以后蹑手蹑脚地将孩子抱到了小床上去,让专人看护,然后走出房间。

屋外周叔已经等候多时了,上前低声询问:“王爷,是否要报喜?”

“暂时不用,我今晚要进宫一趟。”

周叔点点头,心中有数了,又问:“那大亲家公那边……”

齐寻顿了顿,思考过后道:“跟大哥说一下。”

他此次进宫一时半会儿恐怕回不来,让大哥过来陪陪老婆孩子也好。

丐帮,宿禾刚洗漱完准备爬上床睡觉,忽然听见外面有人道:“宿公子,王府来人了,要见您。”

齐青衍倚靠在床头看书,听见这话后不爽地挑了挑眉。

宿禾没在意,单手撑在他身上就要翻下床去,却不料手滑,一不小心摸到了不该碰的地方。

齐青衍顿时闷哼一声,脸色煞白,皱起眉嘶哑着声音道:“你不想用就给它剁了。”

宿禾搓搓手指,那软绵绵的触感仿佛还停留在掌心。他抿着嘴笑,然后又用那只手轻轻拍了拍齐青衍,难得开口哄人:“不剁不剁,乖乖的,我去去就来。”

闻言,齐青衍不悦地哼了哼,没再接话。

片刻之后,院子里响起了一声尖叫。

齐青衍心一慌,扔了书就要下床,结果下一瞬宿禾便急急忙忙地从外面冲了进来,看上去不像是受到了什么伤害,更像是……兴奋?

“生了生了!我当舅舅了!”宿禾高兴得在屋里团团转,嘴里念叨着,“我得给我宝贝大外甥拿点礼物去。”

齐青衍一听便知道是宴宴的孩子出生了,他当爷爷了,不过也还好,他只是略微有一点高兴罢了,还不至于癫狂,便又将脚缩了回去,还捡起书重新看了起来。

宿禾在房间里搜刮宝贝,可拿到手的他都觉得不好,不够分量,于是便将注意打到齐青衍的身上了——他想进宝库去选。

“阿衍~”宿禾慢慢走过去,撅着屁股爬上了床,笑嘻嘻地看着他。

齐青衍没反应,翻了一页书后淡定地回:“怎么了?”

宿禾又靠近了几分,开始说话分散他的注意力,“你说,我给小外甥送点什么礼物好呢?”

“随便,家里的东西你随便拿。”齐青衍暗戳戳地说着,重音落在了“家里”两个字上。

“我就是不知道嘛,你眼光好,你帮我选选。”宿禾极力捧他,齐青衍感觉到他需要自己,心里舒服了许多,竟真的放下了书认真琢磨起来,“送小孙子的话,长命锁或者金手镯都不错……”

“是吧,我也觉得。”宿禾抽空和他说话分散他的注意力,实际上手已经悄悄摸到他枕下了。

突然指尖碰到了一个尖锐的硬邦邦的东西,宿禾毫不犹豫一把抽了出来,果然是宝库的钥匙。

“阿衍,借你宝库一用哈。”说完便转身跳下了床,齐青衍顿时脸色大变,跟着下床着急地喊,“小禾,等一下!”

但是根本没用,宿禾动作很快,在他喊话的这会儿功夫已经打开了通往宝库的大门。

他早就想去齐青衍的宝库看看了,藏这么深不许任何人进去,里面一定有价值连城的宝贝,宿禾心里激动得不行,一脚踏了进去。

只是才走进去便被惊呆了,这哪里是什么宝库,分明是一座小型牢房,墙壁两侧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刑具。

其实说刑具也不太准确,看起来更像是平时齐青衍用在他身上的那些玩意儿,个个都精致得不行。

长长的走廊尽头是一个较为空旷的小房间,里面只有一个巨大的货架,架子上摆着各式各样精美的陶瓷罐子,有一些清透干净到像是能看见里面的东西似的。

宿禾上前看了,每个陶瓷罐子里都放着一样他熟悉无比的东西。

有他小的时候和齐青衍一起编的草蚱蜢,有他第一次写的字,被当做稀释珍宝一样叠好藏在了罐子里。

还有他小时候穿过的鞋子,过生辰时和齐青衍一同定做的那套衣裳,还有他大哥送给他的一颗来自西域的漂亮石头,后来他在齐青衍生辰的时候转送出去了。

原本以为这些东西早在两人决裂的那日就已经被丢掉了,没想到齐青衍不仅从宫里带了出来,还特意修了这间密室好生珍藏着。

宿禾想继续看看其他罐子里装的什么,身后却冷不丁传来了一道阴森的问句:“看完了吗?”

齐青衍站在背光处,脸上的表情看不清楚,只听语气便觉得阴暗可怕。

宿禾打了个冷颤,小声询问:“你藏这些东西做什么?”

“想把你关起来,这个回答你满意吗?”齐青衍看着他,幽幽地道。

*

宋逸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了,齐寻正在小床边弯着腰低声逗孩子。

“阿寻。”他喊了一下,嗓子有点哑。

齐寻听见后立马走过来,掀开被子扶他,“这么早就醒了啊,是哪里不舒服吗?”

宋逸刚想说话,肚子比他更早开口,咕了一声后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道:“饿了。”

“饭已经做好了,我让人端过来。”齐寻找来衣裳给他穿上,又帮他洗漱,宋逸闭着眼睛坐在凳子上,仰头道,“我们,噗,去,噗,饭厅,噗,吃饭,噗,呀。”

话说完,脸蛋也擦完了,齐寻故意使坏,嘴角含着笑,但是宋逸饿急眼了没发现。

“不行,你要,坐,月子,呀。”齐寻学着他刚刚的样子回复。

宋逸叹了口气,背也弯下去了,整个人无精打采地道:“坐月子就不能去饭厅吃饭了吗?”

“会吹风的呀宝宝,你昨天才生完,多歇两天再出去吧。”齐寻揉揉他的头,又带他去看孩子,“崽崽陪你在屋里玩好不好?”

原本以为生完就可以出去玩了,没想到活动范围更小了,现在只能待在屋子里,真是闹心,宋逸觉得自己吃饭都不香了,吃着吃着便闹起了脾气。

“我要出去玩,我要吃好吃的。”宋逸感到很委屈,用筷子头敲着盘子,声泪俱下地控诉,“你骗我,你说生完崽崽以后我就可以出去玩了,可以随便吃东西,现在却吃得这么清淡,我不开心。”

齐寻的心裂成了好几瓣,他的小狐狸才十九岁,本就是活泼爱闹的性子,现在为他承受了这么多,而他却什么都做不了,真的很自责。

“那你想玩什么?又想吃些什么呢?”他想尽全力满足小狐狸的要求。

“我想去划船!哗哗哗!”宋逸说着还直接起身双手假装握着船桨卖力划了起来,端午节要到了,他去年就想去划来着,但是那会儿有任务在身就没能去得了,因此现在急得直嚷嚷,“阿寻,再不去练就来不及了。”

天知道太医算出预产期在四月的时候他有多高兴,想着自己终于能去参加端午节的龙舟大赛了。

齐寻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伸手勾了勾他的手指头,哄着:“知道了,我想办法,你先坐下吃饭。”

“可是这个饭太清淡了,我不想吃。”宋逸磨磨蹭蹭地坐下,拿起筷子在空中停顿了几秒又放下了,他一点儿胃口都没有。

“嗯,我让他们改一改月子餐的餐谱,这一顿先将就着吃点。”齐寻一边说一边端起碗熟练地喂饭,“小祖宗,张嘴。”

宋逸也不想太为难人,嘀咕几句后还是张大了嘴巴,嚼吧嚼吧后含糊不清地道:“你给我做洋芋炕饭吧,那个香,我干吃都能吃两碗。”

“知道了,再吃一口。”齐寻应着,记在了心里。

吃过了饭宋逸突发奇想要去喂孩子,产郎给的建议是隔一个时辰抱起来喂一次奶,太医那边说如果宋逸能喂的话就喂,不能喂就喝羊奶也可以。

“让我来试试。”

宋逸坐在床边解开了衣裳,昨晚睡觉的时候他迷迷糊糊感觉到胸脯涨涨的,然后就做梦,看见自己的胸脯变得很大,软软的特别好摸,他还好奇地抓了几把,结果早上起来发现什么都没有,他胸前还是平的。

如果有奶,就那个容量估计也就够小崽喝上一两口的,多一滴都没有,所以还是得备好羊奶。

齐寻让人送来了热水和太医特制的开奶的油,认真净手后就准备帮老婆开奶。

“你会吗?”宋逸拎着自己的衣裳好奇地问,齐寻坐在床边将温热的毛巾围在他胸脯上,然后抹了油开始帮他揉搓,“当然了,我特意学的。”

一边做,还一边抽空观察宋逸的表情,不放心地道:“如果痛就跟我说。”

宋逸自己也盯着看,摇摇头后回:“还好,感觉暖呼呼的。”

齐寻的手法很正确,又严格按照产郎和太医讲的要求来,一个步骤都没有错,温柔又细致,因此开奶的过程还算顺利。

最后一下,他突然很严肃地道:“老婆,我要开始挤了,疼的话就跟我说。”

“嗯。”宋逸也安静了,乖乖地躺着,其实心里还是有点紧张。

然后齐寻便试着捏了捏,竟真的出来了。

“嗷!”宋逸下意识伸手去接,催着,“快把崽崽抱来,可别浪费了,总共就没两滴。”

“嗯。”齐寻收了帕子放进盆里,转身去抱孩子。

宋小崽早上刚喝过一盆羊奶睡着了,这会儿把他叫起来有点困难,小家伙瞌睡大得很,能吃能睡的。齐寻捏着他的小手温柔地喊了半天,结果只是吭了一声,一点儿要醒的迹象都没有。

“打屁股,打他小屁股。”宋逸在一旁出馊主意。

齐寻哪里舍得打,抓着小崽的手亲了亲,然后递过去故意道:“你打?”

宋逸高高举起手,却轻轻落下,然后灵活地钻到襁褓里去挠脚板心,轻声喊着:“崽崽,崽崽快起床喝奶奶了。”

宋小崽蹬了他一脚,继续睡。

小两口对视一眼,都没辙了,只能将产郎请进来,结果人家很轻易地就把孩子叫醒了,还没弄哭,乖得很。

齐寻有些受挫地坐在一旁,见状,宋逸诶了一声,聪明地安慰他:“我知道啦,这是拧瓶盖效应,其实我们前面做的准备工作很充足,小崽马上就要醒了,只是刚好让产郎撞上了而已,你是一个很称职的爹地,我也是。”

“嗯,你说得对。”齐寻笑了一下,无时无刻不在附和老婆的话,然后又起身去和产郎学习育儿知识。

产郎走后关上了门,屋里只剩下一家三口。

宋逸靠在软枕上,再次双手拎起自己的衣裳露出白嫩的胸脯,眨巴着眼睛喊:“快来呀。”

齐寻呼吸一沉,垂下眼眸不敢再看,只是把小崽小心翼翼地托举到他胸前。小家伙还怪聪明,嘴巴刚一挨上就迫不及待地含住了,然后跟饿坏了似的咕咚咕咚吸着。

结果没吸两口就没了,他发现以后立马咧着嘴开哭,那小脸涨得通红。

“试试这边。”宋逸侧了侧身体,齐寻便将小崽换了个位置。

可这一头才吸了几下也没了。

小家伙睡得正香被叫起来喝奶,结果刚喝上两口就没得喝了,这会儿气得不行,攥着拳头哇哇大哭起来,声音异常嘹亮。

宋逸放下自己的衣裳盖住,躺在床上悠哉悠哉地道:“哎呀,看来我是喂不了了,以后还是喝羊奶吧。”

齐寻一边抱着孩子哄,一边抽空回老婆的话,“嗯,那就不喂了。”

然后朝外吩咐,“将小世子的羊奶拿来。”

“是,王爷。”

话音落下后不久,门外传来了周叔的声音:“主君,王爷,大亲家公来了。”

第78章 大哥~ 我昨天生崽崽你都不来看我!……

宋逸一听大哥来了,顿时兴奋得跳起来,嚷嚷着:“我要出去让我出去。”

齐寻抱着孩子拦不住他,只能快步上前挡在门口,温声细语地道:“老婆,我现在开门让他们进来,你去拿件衣裳披上,别吹风。”

自从太医和产郎几次跟他说生产后不能吹风,他便小心谨慎得不行,恨不能直接变成一只蚕把老婆给裹起来,不受一点风吹。

“那好吧。”宋逸有些闷闷不乐,转身走到屏风前取下了自己的衣裳,然后慢条斯理地穿着。

齐寻则将小崽轻轻放进小床里,盖好小被子以后才走过去开门。

房门打开,外面站着的是宿禾他们,个个儿盛装打扮,连陈铁牛都破天荒地洗了把脸,还抹了秋自闻的香香。

齐寻侧身让开,笑着道:“哥哥们进屋里说吧。”

宿禾第一个跑进去,齐青衍不慌不忙地跟在身后。

陈铁牛假装不在意,双手抱胸哼了一声后慢悠悠地走着,秋自闻跟在旁边好奇地开口:“铁牛,你怎么走得这么慢,刚刚在屋里你不是一直催我吗,说要看小外甥。”

“胡说八道。”陈铁牛被拆穿了有些脸红,“我哪有想见,是你着急好不好?”

秋自闻无奈地耸了耸肩,道:“那好吧。”

屋里,宋逸乖乖地坐在里间,看见哥哥们进来后就疯狂招手,“大哥二哥三哥。”

然后又对着齐青衍单独喊:“小叔。”

齐青衍的脸色瞬间垮了下来,哀怨地瞅了一眼宿禾,但没说什么,只是转身朝齐寻走去。

“孩子呢。”

“这边呢。”齐寻领着他往外间走,笑得合不拢嘴,摇着小床道,“乖儿子,爷爷来看你了。”

说着,又指了指里间介绍着:“那里面的是舅舅,大舅舅二舅舅和三舅舅。”

闻言,齐青衍的脸色立马又黑了几个度,孩子也不看了,只将手中的盒子给了齐寻,冷声道:“礼物。”

齐寻接了过来,沉甸甸的,打开一看,嚯,好大一块金砖,笑着拿到儿子面前晃悠,“来儿子,谢谢爷爷送的大金子。”

宋小崽睡得香,吭都没吭一声,就动了一下粉嘟嘟的小嘴巴。

一旁的齐青衍听见这个称呼心情更加不爽了,以前听晏晏夫夫俩喊宿禾大哥,喊他小叔的时候还没觉得有什么,可现在一下子就从两个年轻点的称呼变成了“他大舅”和“他大爷”,他是怎么听怎么不得劲。

关键是他和他家宿禾差辈了啊,这称呼一换就感觉差得老远了。

齐寻看出来了小叔的心思,顿时觉得好笑,原来什么都不在乎的小叔遇上小婶儿以后竟变得这么幼稚。

宋逸好久没和哥哥们亲亲热热地贴在一起了,生完小崽后仗着可以肆无忌惮地活动,便将宿禾一把搂紧,头埋在他腰间黏糊糊地喊:“大哥,昨天我生崽崽你都不来看我。”

宿禾闻言更愧疚了,抚摸着他的脑袋道:“是大哥不好,要是那天打完牌大哥没有走就好了,生孩子的时候吓坏了吧,疼不疼呀?”

宋逸脸红了一阵,摇了摇头回:“阿寻陪着我的,不害怕,就是一开始有一点点疼。”

“我和你二哥在门口听见了,心疼死我们了。”

秋自闻说着说着就流泪了,宋逸见状便松开大哥又去抱他。

一旁的陈铁牛下意识地捏紧了拳头,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忽然反应过来小零不是男人,他刚刚下意识地就跟着大哥和小秋进来了,真是失礼,于是赶紧清了清嗓子尴尬地道:“那什么孩子呢,我去看看孩子。”

另外三人好奇地看着他,不理解,毕竟他们一起在破庙住了那么久,都没把他当男人的。

不过说到孩子,宋逸的小嘴巴叭叭的就可有得聊了,陈铁牛前脚走,他后脚就带着哥哥们过去,一只手牵一个,兴冲冲地道:“我刚刚给他喂奶了呢,他吃不饱还朝我凶,哭得脸蛋红红的。”

宿禾一听就急了,“他朝你凶?这小脾气怕不是随了齐寻,我看他就爱挂脸,不行以后把小崽交给大哥养,我保证给他把脾气掰过来。”

最好是把小外甥养成和他一样的“宋逸脑袋”。

“其实也不是凶啦,他还小嘛,什么都不懂,饿了肯定会哭哒,大哥你不要凶他嘛。”

宋逸嘴巴上说得厉害,其实比谁都疼儿子,喜滋滋地带着宿禾和秋自闻去看,一过去就把齐寻一屁股挤开了,大声叫着:“过去点过去点,我要看看崽崽。”

齐寻往后退一步,扶住了他的肩膀低声询问:“站着累不累?”

说完便要去拿凳子,却被宋逸反手给抓住了,“不累,你别走,你也看,我的崽崽好漂亮呀。”

虽然说月子里的小孩儿的确是一天一个样,但宋小崽这才生出来第二天,再怎么变化也不可能那么快的,此刻瞧着和昨天没啥区别,顶多就是皮肤看起来好了点,嫩嫩的。

宿禾也挤开了齐青衍,扒着小床弯腰看不够,心脏融化成了一滩水,连说话都忍不住夹起来了,“呜呜,好可爱呀,长得和我们家小零一模一样诶。”

全然将刚才说的要教育小崽的话抛在了脑后。

陈铁牛听了冷呵一声,反驳:“这么小的小孩儿哪里能看出来长得像谁,大哥你话还是别说得太早了,万一以后长得像他老子……”

后面的话他没说完,但大家心里都清楚。

“像阿寻也好呀,阿寻长得漂亮,那个词咋说的来着,荤素不忌?”宋逸立马出声维护自己的男人。

秋自闻一听,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望着他道:“那个叫雌雄莫辨啦。”

“哎呀,管他辨不辨的,等过些日子长开了自然就能看出来像谁了。”陈铁牛说完,忽然转头看着齐寻问,“你们办满月酒不?还是直接办百天?”

他得提前打听清楚了,看随多少钱。

宋逸听了这话一脸的好奇,忍不住咬着手指认真思考:“对啊,到底是办满月酒还是办百天呢?”

岂料他还没选好,一旁的齐寻却开口了,“都办。”

“满月酒和百天,还有周岁宴都要办,一个也不能落下。”

齐寻淡定地说完,屋子里的其他人却都惊呆了,愣愣地看着他。

过了一会儿,宋逸这才扯了扯他的袖子,低声询问:“会不会太夸张了呀?”还担心会铺张浪费。

齐寻却摇摇头,一脸认真地回:“不夸张。”

要不是考虑到太医说小孩子体质弱,不能过多的与外人接触,他恨不得马上跑出去向全天下炫耀他老婆给他生了一个小崽崽,以后他就有一个完整的家了,他不再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了。

“办这么多?”最激动的是陈铁牛,他的心在痛。

齐寻点点头,忽然将视线落在了坐在对面桌子边,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齐青衍身上,开口:“这还算多?你们知道宋小崽他爷爷当年出生时办了多少吗?”

“多少?”这下轮到宿禾激动了,他比齐青衍小了八岁,那家伙出生的时候他的两个爹还没成亲呢,因此啥也不知道,而那家伙也什么都不愿意说,所以此刻可好奇了。

宋逸也是只好奇的小狐狸,扒着齐寻的袖子就乞求着:“快说呀,不要卖关子呀。”

齐寻看了一眼他后宠溺地笑了笑,这才开始缓缓讲述:“我听周叔说,当时皇爷爷很喜欢小叔,出生之日便大赦天下,开仓放粮一整个月,随后京城各大酒楼饭馆从他满月之日起就大摆宴席,一直到周岁才结束,所有开支由皇爷爷自己出,城门口还设了祈福亭,那些不远万里赶来为小叔庆生的人只要在祈福亭上为小叔挂上一截祈福红绸,便可领取白银十两。”

“我靠。”兄弟四人齐刷刷爆了粗口,宋逸更是羡慕哭了,“这样的活动还有吗,我也想参加。”

“有什么好的。”齐青衍倒是不怎么在意,喝了口茶水后淡漠地道,“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想想也挺浪费的。”

谁知宋逸他们根本不想听他说,都去求齐寻继续讲了,这样大的事,怎么会一点儿都没听过呢?

齐寻看了看齐青衍,思考片刻后才开口:“其实当时祖父也不是不管不顾地庆祝,他摆的那些宴席大多还是解决了贫苦百姓家的温饱问题,而祈福亭也不是谁都能去的,必须要是十里八村公认的大善人,家里长辈健在,是健康长寿的人才能给小叔祈福,跟出嫁前给娘子郎君梳头的那些老人一样,都是想搏个吉祥的好意头。”

“那后来呢,为什么这么大的事我们都没听说过呀?”宋逸好奇极了。

“后来?呵,”齐清衍冷哼一声,脸上的表情有些落寞,无奈地回,“后来就是老皇帝登上皇位,我被灌了毒药,他下令谁也不许重提当年之事,所以渐渐就没人记得了。”

宋逸气得不轻,攥着拳头低吼:“太可恶了。”

齐寻收回心思,将手搭在他腰间,“不说这个了,你累了吗,坐一会儿?”

“嗯。”宋逸点点头,看着他去拿凳子,上面还放了软软的小垫子。

秋自闻和陈铁牛也不再去好奇,转而开始认真地去观察小床里的宋小崽,宿禾则静静地盯着齐清衍看,眼里写满了心疼。

午后一起用饭,周叔却带来了一个消息:“少将军今早进京了。”

闻言,齐寻和齐清衍立马对视了一眼,随后齐寻便开口:“嗯,知道了,下去吧。”

少将军手上有兵马,这是他们推翻老皇帝的最后一步。

周叔离开以后宋逸咬着筷子头好奇地问:“少将军回来了为什么要跟你说呀?”

“我让他回来的呀。”此刻齐寻丝毫不避讳了,也无需避讳,给宋逸夹了菜,捏了捏他的手笑着道,“今晚给你放个大烟花。”

还没等宋逸说话,一旁的齐清衍也对宿禾开口了:“今晚你别回去了,就待在王府陪陪你弟弟。”

宿禾顿时起了疑心,想质问什么,但不知为何最后还是没能开口。

傍晚日落,齐寻和齐青衍一起出了王府,宋逸在看三哥给他的崽崽绣帽子,兴致上来了也想试试,结果才拿起绣棚没绣两针就扎了手指头,下意识地哇哇大哭,娇气极了。

周叔听见哭声赶忙进去哄,宋逸这才想起来阿寻不在家,顿时止住了哭腔,再打横一抹眼泪。

诶~好了。

他回过神来想去找大哥玩,可翻遍了屋子的犄角旮旯也没看见大哥的影子,这时周叔才恍然大悟道:“您是找大亲家公吗?他不是和长老一起回去了吗?我看见前后脚走的。”

“感觉不对呀。”宋逸琢磨了一下,大哥不可能不打招呼就走,便赶紧去找陈铁牛,“二哥,大哥悄咪咪就走了,我觉得不对劲,你快去看看咋了。”

陈铁牛正在数自己藏在袜子里的钱,听见声音后吓得将一把碎银子和铜板一股脑地又塞了回去,站起来还没走两步就甚是硌脚。

但他不觉得痛,反而很享受这硌脚的快感,立马就出门了。

齐寻与齐青衍走到一半,忽然听见他问:“干什么要把我的那些事说给他们听,他们都还是小孩儿,没必要知道这些。”

“就因为是小孩儿才更要知道这些,大家希望所有人都是正义之士,嫉恶如仇明辨是非,却不在他们小的时候就开始教他们什么是善什么是恶,反而要求他们在长大的一瞬间就自动变成希望中的样子,这不是很可笑吗?”

话音落,齐青衍陷入了沉默,过了一会儿才试探着问:“你家宋逸知道你干的事跟你吵架了?”

“没,”齐寻嘴角含着笑,得意洋洋地回,“他不管这些,他说他不是从小就生长在这边的人,不太懂这些也不想懂,他只相信我,但有一点……”

“什么?”

“他没生产之前不许我动手。”

齐青衍又陷入了沉默,许久过后这才道:“为孩子积福,应该的。”

“不是,”齐寻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来,学着宋逸的样子说,“是怕动手早了投胎到他肚子里去。”

“嗯?”齐青衍愣了一下,随后发现这的确像宋逸能说出来的话,也就跟着笑了。

马车路过丐帮门口忽然停了下来,齐寻看着面前的小叔,缓缓开口:“小叔,你不是不满意称呼的问题吗,我推你一把,去吧。”

“嗯?”齐青衍停顿了一下,紧接着立马掀开帘子朝后望去,果然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躲闪到了一旁。

他不再耽误,当即便准备下车,转身叮嘱:“你先去宫里,我随后就到。”

“嗯。”齐寻点点头,等他走以后便直接离开了。

宿禾东躲西藏地跟着,原本以为他们会进宫,没想到齐青衍却在自家门口停下了。他的心顿时噗通噗通乱跳,忍不住地猜测是不是齐青衍身体不舒服了?

这样想着,也就悄悄跟着回去看了,谁知他才推开门进去手和脚便被锁上了。

又是一条特制的铁链,比上一条更精美,也更牢固。

“齐青衍,你干什么!”宿禾疯狂地挣扎着,却依旧无济于事。

齐青衍慢慢从角落里走出来,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望着他,片刻过后上前捧着他的脸吻在了他的唇上。

“小禾,我会替你和你的亲人报仇,他伤害你的我会让他加倍偿还。”

宿禾一听这话便慌了,声音都不稳了,一遍遍喊着:“阿衍,你身体不好,进宫会有危险的,放开我让我去,我会替你杀了他。”

齐青衍没说话,也没放开他,用力地抱了一会儿,红着眼问:“小禾,如果我平安地从宫里出来,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宿禾一错不错地看着他,生怕看一眼少一眼,晶莹的泪珠含在眼眶里。

“小禾,我不想当宋小崽的爷爷,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齐青衍一手扣住他的头,另一只手掐住他的腰,与他额间相抵,垂着脑袋不让他看清自己的表情,哽咽着,“让我当宋小崽名正言顺的舅父好不好?”

宿禾的眼泪如珍珠一般滚落,他吸了吸鼻子,用脑袋轻轻撞着面前的人,哄着:“阿衍,你放开我,让我去,别说是当小崽的舅父了,我当他小爷爷都没问题,你放开我好不好?”

听见这话齐青衍心里便有数了,低头碰了碰他的嘴巴,高兴地说着:“上次成亲虽然是为了召集丐帮弟子进京的借口,但我确实准备了聘礼,等我从宫里回来我们就择个好日子吧,我要当宋小崽的舅父,爷爷听上去太老了,我才不到三十,还有好多日子要过,和你的。”

他这个病秧子身体宿禾是真的不放心,不停挣扎着,嘴巴上哄着:“可以,怎么都可以,你放开我,让我和你一起去好不好,我可以保护你啊,我们不是从小就说好了吗,我要保护你一辈子的。”

可这次齐青衍却不如他的意了,摸了摸他的脸,笑着回:“笨,哪次不是我保护的你?”

所以这次也不能例外。

第79章 大家都要成亲了 那我们呢?

入夜,皇城突然戒严,不久便传出了老皇帝病危的消息。

宋逸早早地就睡了,主要是小崽也不起来陪他玩,他一个人躺在床上玩那些玩具无聊得很,没多久便抱着齐寻的衣裳沉沉地睡去了。

宫里,偌大的宫殿中只有一人在地上狼狈地爬着。

“我可是你亲哥哥!”他不敢对齐寻说什么,就只能去威胁齐青衍,“你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杀死你亲哥哥吗?”

齐青衍没说话,齐寻则步步紧逼,老皇帝见没辙了,只好使出杀招:“你要是杀了我,你就再也找不到你亲爹亲娘在哪里了。”

怎知齐寻听见这话后连眼皮都懒得抬,表情淡淡的,走到他面前蹲下一脸无所谓地道:“没关系,我不需要知道,逸逸说过不要相信你的任何话。”

小狐狸曾说过这种情况老皇帝未必会如实相告,不知道也没关系,就当死亡是不存在的,他们只是热爱自由浪迹天涯去了,所以此刻老皇帝的威胁根本没用。

“呵,”老皇帝冷笑一声,看向面前那张俊朗的脸,“他说什么你都照办?不丢人吗?你还是个王爷,纵使身上没有流着皇家的血,到底是披了一层皇室的皮,就这样让一个小小的郎君管得死死的,你和你那个惧内的父亲一样没用!”

都是窝囊废!

齐寻没理会,起身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缓缓开口:“说完了吗?说完了你该驾崩了,外面好几万人等着呢。”

“你敢!”老皇帝色厉内敛地训斥着,“我养了你十九年,养恩大过天!”

“如果你这样也算对我有养育之恩的话,那真是侮辱了这几个字。”齐寻一边说,一边擦拭着手中的剑。

直到此刻,老皇帝才真正意识到他要死到临头了。

齐寻眼神冰冷,提剑刺向他的喉咙,却在最后一刻停了下来,痛恨地道:“你拆散我爹娘,又逼死他们,还敢跟我谈养恩大过天这几个字,看来还是嫌自己死得太痛快了。”

“不要!”老皇帝终于发出了求饶声,齐寻充耳不闻,握紧了剑柄准备用力刺过去,却忽然听见旁边传来声音,“晏晏,住手。”

话音落,老皇帝仿佛看见希望那般连滚带爬地朝齐清衍跑去,“小衍,我是哥哥啊,救救哥哥,小衍。”

齐青衍躲开他的手,转头望向对面的齐寻,冷静出声:“晏晏,把剑放下。”

“小叔。”齐寻有些着急,老皇帝却坐在地上哈哈大笑,嘲讽他,“你真以为搭上了小衍就能置我于死地?别做梦了,我和他可是亲兄弟,对吧小衍……”

话音未落,他的眼中忽然满是惊恐。

“你要做什么?”

老皇帝不断后退,恐惧到脸色苍白。齐青衍一步一步朝他靠近,从怀里摸出来一只瓶子把玩在手中,冷冷地道:“你当年灌我毒药,害死小禾全家的时候可没当我是你亲弟弟。”

齐寻看出了他的意图,上前阻拦,“小叔,让我来。”

谁料齐青衍却拂去了他的手,淡淡地道:“不用,不必担心我弑兄杀君会受天谴,他还不配当我的兄长。”

老皇帝一听这话,心顿时就凉透了。

半夜,宋逸睡得正香,房间的门突然被推开了,传来吱呀一声响。

他太困了,翻了个身继续睡着,还顺手挠了挠脸蛋儿。

黑色的影子一点点拉长,缓慢走到小床边看了看里面的孩子,然后蹑手蹑脚地把孩子抱了起来,裹得严严实实地走出了屋子。

“呜~好可爱好乖的宝宝呀~”

灯火通明的房间,产郎将宋小崽放在铺了软垫子的桌上,动作轻柔地解开他的襁褓。

“来,让我看看小世子拉臭臭了没有呀。”

换完尿布以后旁边的另一个产郎端着奶走了过来,温度控制得正好,“把小世子叫醒喝奶了。”

宋小崽看起来正在做梦,眉头紧锁,听见有人说话不高兴地挥了挥拳头。

“其实王爷和主君完全可以聘个奶郎来喂小世子的呀,我以前接生的那些人家,郎君要是没奶也这样做。”

“哎呀,可能是不放心吧,怕聘到一个身体不好有隐疾的。”那个产郎好不容易将宋小崽叫醒,抱着他准备喝奶,又道,“主人家的事咱们那里知道啊,照顾好主君和小世子就行了,而且主君好像有奶,就是不多,小世子吃不饱所以才喂羊奶的。”

宋小崽被叫起来后脾气大得很,眼睛刚睁开一条缝就开哭,听起来跟要掀了屋顶似的。

两人听见他哭就顾不得闲聊了,赶忙去哄。

好不容易哄睡了小世子,两人又抱着他悄悄回到宋逸的屋子,将他好生放在小床上。

动作很轻很慢,基本没发出什么声音赖。

宋逸趴在床上眯着一只眼看了看,随后翻了个身放心地睡着了。

“走吧。”其中一个说,另一个摆了摆手,道,“不急,我去看看主君盖好被子没有,王爷临走前吩咐了的。”

说完便蹑手蹑脚地走到了床边,看着床上的人半个身子都露在外面,赶紧扯过被子给他盖得严严实实的,然后才和同伴走出去。

两个人前脚走,紧接着漆黑的天空便升起了绚烂的烟火。

宋逸爬起来打开窗户趴在窗台上看,结果周叔冷不丁地从外面冒出了头,并且递过来一件厚厚的衣裳和一个围帽。

“主君,穿上再看。”

宋逸被吓一跳,只能乖乖接过衣裳把自己裹起来,然后戴上帽子趴在窗台上好奇地问:“周叔,你怎么总能猜出我想干什么呢?”

甚至还能提前蹲点。

周叔站在外面微微仰头看天,骄傲地道:“这没什么,不过管家的本能罢了。”

宋逸听了忍不住朝他竖大拇哥,笑着道:“周叔你真厉害,不愧是高级管家。”

周叔看上去面无表情,实际嘴角上扬已经乐开了花。

烟花放完,随后宫里便传出老皇帝驾崩的消息。

凌晨时分大街上就开始载歌载舞地欢呼雀跃了,在太子齐景的安排下衙门那边象征性地抓了几个人口头警告了一下,连牢都没坐。

这天终于变了,大家都在盼着新皇登基。

然而这样的喜悦并没有持续多久,几天后的一个晌午,宋逸正趴在窗户上吃果子,齐寻在他背后给小崽换尿布,动作熟练,他刚想笑着调侃两句,却忽然看见外边急匆匆走来一人,近了才发现是周叔。

“王爷,出事了,太子他不干了。”周叔站在门口气喘吁吁地说着。

齐寻给小崽包好了尿布,将他抱起来让他趴在自己肩头,走过去不悦地道:“怎么回事?”

周叔顿了顿,缓了口气后这才回:“因为太子要娶他府上的那个画师,朝中老臣不同意,说皇帝怎么能娶洋媳妇儿当皇后,坚决不行,太子一气之下就当众宣布他是小哥儿,然后他就不当太子了。”

宋逸听了,手摸到旁边的果盘里抓了块瓜开啃,惊讶地道:“哇,这么有血性?”

周叔听了面向他,回:“也还好,因为听说还没出宫门就被太后娘娘一拳揍哭了,现在正后悔呢,但已于事无补了。”

齐寻听了,很无力地叹了口气。原本以为这下终于消停了,可以安安静静地陪着老婆孩子玩,结果又闹这么一出。

“齐景那边怎么说?”他问。

周叔有些犹豫,像是不太敢开口的样子。

见状,宋逸直接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道:“周叔你怕什么呀,大大方方地说,你这个地位阿寻还能吃了你呀。”

听主君这样一说,周叔的腰背立马挺直了,清了清嗓子后一字不落地转告:“太子在门外等着的,他让我帮忙问下王爷,你愿不愿意去当几年皇帝?”

“呵,他想得倒美,几年?”齐寻压着怒火咬牙切齿地说着,他一天都不想当,他只想在家带老婆孩子。

可他的话音刚落,门口却传来了一道弱弱的声音:“估计也就二三十年。”

几人纷纷转头望去,看见齐景缩在门口正探头探脑的,眼睛上好大一块乌青,看来被太后娘娘打得不轻。

齐寻当即便火了,抱着孩子走过去朝他凶:“二三十年?老子长命百岁好不好!”

真是笑话,他今年才二十岁,坐二三十年的皇位那不是只有四五十岁吗?

这么年轻就死?他还没和小狐狸还有小崽过够呢,怎么可能!

坚决不可以!

齐景被他哥这么一吼,当即便打了个冷颤,畏畏缩缩地道:“那我说少了?”

话音落,他突然福至心灵,赶忙找补:“弟,当皇帝多好啊,万岁万岁万万岁呢,你可以和弟夫一直一直在一起。”

听见这话,宋逸在一旁忍不住笑,心想谁会相信这个呀,结果耳边突然传来了一句沉闷的声音:“当真?”

齐景犹如看见了希望的曙光,赶忙狗腿地承诺:“当真当真,我哪里敢骗你呀。”

宋逸手里的瓜皮一下子掉落在了地上,怎么吃瓜吃到了自己家?

不过好在齐寻还有点犹豫:“可是我……并不是你们家的人,其他兄弟比我合适得多。”

齐景听了立马站起身来反驳,直接忽略了他的那句话不是一家人,大声道:“谁说的,现在有能力的一共就三个,你和我大哥还有小叔,小叔身体不好,当皇帝会熬死他的,所以就剩下你了。”

说完一把抱住了他的大腿,狗腿地笑着:“七弟,哥哥全靠你了,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不然母后会打死我的。”

“我不是你们家人。”齐寻又搬出了那套说辞,“没必要只抓着我不放啊,大哥不也闲着呢嘛,让他去啊。”

“大哥头发没长出来,戴不住冠帽,招人笑话。”齐景直接暴躁地打断了他,可齐寻比他还暴躁,大手一挥冷酷地道,“不去,我又不是皇室中人。”

“不去不行!”齐景陡然拔高了音量,“我们这些人里只有你有孩子,大家比较相信你。”

这是什么鬼借口,齐寻不理会,依旧是那句话:“我不是你们家人,我的孩子和你们也没有关系,我做不了皇帝,我没资格,你回去吧。”

宋逸一听这个就来劲儿了,大声道:“阿寻,我不许你这样说自己,难道你没听说过一句名言吗?”

“什么名言?”屋子安静下来了,齐寻抱着孩子问。

宋逸清了清嗓子,拿腔拿调地道:“常言道,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

话音落,齐寻也陷入了沉默,片刻过后这才带着疑惑的语气问:“你是说,让我当皇帝?”

一旁的齐景听见这话两只眼睛唰的一下就亮了,感激地看着宋逸。

岂料宋逸却摇了摇头,否认:“不是,我只是想告诉你,不要说自己不配,天下有贤能的人都是有资格的,只不过你不想罢了,不要妄自菲薄,阿寻。”

宋逸说完,齐寻和周叔感觉他一瞬间变得高大了起来,整个人仿佛在发光,唯独齐景满脸哀怨地瞪着。

“瞎说什么呢?”他还想挽回,可齐寻一句话直接给他兜头浇了一盆凉水,“对,我就是单纯的不想去,你听明白了?别再来烦我了,我要和老婆孩子过自由自在的生活。”

话音落下,齐景难以置信地望着他弟,当场碎掉了。

齐景走后宋逸和齐寻去吃饭,孩子交给产郎喂奶去了,他便趁机问:“阿寻,你当真要放弃皇位,不后悔吗?”

“不后悔。”齐寻往他碗里夹了菜,“我知道你的性子是关不住的,所以我不想用高墙束缚你。”

宋逸听着这话心里暖洋洋的,可说出来的话却不太正经,故意逗他,“也不一定呢,我这性格多变的,说不准过一段时间我就又想过皇后的瘾了呢。”

他越说越来劲,突然抓住了齐寻的手,一脸认真地道:“诶,阿寻,你去当皇帝吧。”

齐寻一听这话就信以为真,看起来有些紧张,牢牢地盯着他,沉声询问:“真的?”

宋逸没有立即回应,而是抿着嘴巴笑,最后又改为捧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的,断断续续地道:“阿寻,这你都信,你笨蛋,你真是太可爱了。”

“你别逗我,”齐寻有些生气,“你知道的,你说什么我都信。”

“是,我当然知道,我说我是大狐狸这么离谱的话你都信。”宋逸笑得更欢了,齐寻只能无奈地摇头,安安静静地看着他笑。

*

端午节到了,齐寻让人造了一艘轻巧的船,底部是掏空的,人站在里面,船上有带子可以挂在肩上,摇起来就像是在水面划船一样。

“这是什么?”宋逸看着院子里的庞然大物,不禁感到好奇,齐寻站在他身后缓缓开口,“船啊,你上次不是说想划船吗?”

由于还没出月子,所以只能划旱船过过瘾了。

宋逸一副怂样往旁边躲了躲,抱着脑袋问:“如果我说我不想划了,你会不会打我?”

“嗯?”齐寻转过头去看他,不解,“你为什么会这样问,我打过你吗?”

“那倒是没有。”宋逸又支棱起来了,一点点挪过去抱着他的胳膊嘿嘿笑。

中午大家在王府过节,那艘旱船就由专业人士表演了,其余几人便坐在一旁边吃粽子边看。

齐寻抱着宋小崽,时不时还腾出手来给宋逸擦拭粘在嘴角的糯米粒。

周叔在外面忙,这会儿才进来,宋逸赶忙朝他招手,“周叔快来,我给你留了一个大肉粽子!”

说着便捧着粽子起身,周叔也加快了脚步,接过粽子道谢后急急忙忙地道:“主君,齐长老来了。”

“那让小叔进来呀。”宋逸回着。

周叔又露出了为难的表情,看了看周围后低声道:“他要求将其余人都清走。”

这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坐在桌边的这些人听见。

齐寻好奇地挑了挑眉,宿禾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而陈铁牛则又剥开了一个粽子,照旧两嘴吞一个,秋自闻坐在旁边眯着眼睛担心地道:“铁牛,你吃了十几个了,不撑吗?”

“不撑,吃饱了我今天就不吃饭了。”陈铁牛觉得自己很会省钱,简直太厉害了。

秋自闻嗯了一声,端起杯子递到他嘴边笑眯眯地道:“喝口水,铁牛。”

“喝水就吃不下粽子了。”陈铁牛拒绝,顺便觉得自己更厉害了。

院子里的其他人都被清走了,齐清衍也阴沉着脸走了进来,站在宿禾旁边犹豫了一下才坐下。

“小禾。”

他刚开口,宿禾哼了一声后直接转过身去不看他。

宋逸和齐寻这才看清小叔脸上有好几道刚结痂的血痕,看起来触目惊心的。

“怎么搞的这是?”齐寻开口询问,他不记得小叔在宫里受伤了啊。

齐清衍看了一眼宿禾的后脑勺,笑了一声后宠溺地回:“没事儿,被家里的小狗挠的。”

“那得打狂犬疫苗。”宋逸一脸严肃地科普,“不然会发疯的。”

“你瞎说,前年我们上山捡菌子吃,你也说吃了会发疯,会满院爬墙,可我们现在还是好好的。”陈铁牛毫不留情地拆穿了他们。

宋逸哼了哼,不满地道:“不信就算了。”

齐寻拍了拍他的手,安抚着:“我信。”

老婆说什么他都信。

然后望向齐清衍,“我让太医来给你扎几针?”

“不用了,”齐清衍捂着脸看了一眼旁边依然在生气的人,澄清着,“是家养的小狗,不会有问题的。”

“那还是要注意,家养的小狗也会被外面的小狗带歪的。”宋逸再次提醒,然后指了指一旁草地上自己玩球的小狗崽,道,“看我家狗狗多乖,它从来不出去瞎跑的。”

齐清衍点点头,含着笑回:“我家的也很乖,就是脾气急了点。”

宿禾实在听不下去了,嗖的一下站起身来,还没开口宋逸便仰头问他,“大哥,你怎么了?”

齐清衍也跟着站了起来,大声宣布:“他是想跟你们说,我俩要成亲了,日子定在中秋。”

“什么!”宋逸和陈铁牛大声嚷嚷起来。

宋逸:“这么突然?”

陈铁牛:“又结?不结不行吗?”

宋逸家的三场已经要把他掏空了,现在大哥这边又来?

他眼珠子一转,立马搂着旁边的秋自闻高声宣布:“那我俩也要结!”

不管了,先收点份子钱回来。

一直都是慢半拍的秋自闻这会儿突然将手握拳狠狠捶了下手心,恍然大悟地道:“喔!原来大哥和长老是一对儿啊!”

话音落,在场的所有人都疑惑地望向他,连齐寻怀里的宋小崽也在咿咿呀呀地哼着。

片刻过后,院子里爆发出震耳欲聋的笑声,只有齐寻搂着小崽稍显落寞。

大家都要成亲了,可他和小狐狸却……

他一直都记得小狐狸说过不想成亲,所以根本不敢把话说出口,只能默默吞进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