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0章 战争,本就是你死我活(2 / 2)

早已蓄势待发的一队弩手(约十五人)同时扣动了扳机!

淬毒的弩箭如同死神的点名,带着刺耳的破空声,精准无比地射入了那些毫无防备的目标!

“呃啊——!”

“噗!”

惨叫声瞬间撕裂了短暂的平静!

丁勇亮身边两名试图搀扶他的亲兵,一个被弩箭洞穿咽喉,一个被射中心脏,当场毙命!

丁勇亮本人也被一支弩箭狠狠射穿了大腿,剧痛让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重重摔倒在地!

其余军官和亲兵也瞬间死伤大半,只剩下三四个重伤的倒在地上痛苦地翻滚、呻吟,鲜血迅速染红了身下的土地。

这突如其来的、冷酷精准的打击和同伴凄厉的惨叫声,让山涧里正准备跟着涌出的溃兵们魂飞魄散!刚刚燃起的希望被瞬间扑灭,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绝望深渊!

“外面有埋伏!有埋伏啊!”

“天杀的唐狗!咳咳……他们堵在外面!”

“救命啊!咳咳……烟……烟又过来了!咳咳咳……”

前进的脚步戛然而止,里面传来更加惊恐绝望的尖叫和更加剧烈的咳嗽、呕吐声。

浓烟如同毒蛇,再次顺着通道涌来,无情地灌入他们的口鼻。

是出来被冰冷的弩箭射死?还是留在里面被浓烟活活呛死?

这是摆在每一个还活着的溃兵面前最残酷、最绝望的选择题。

洞内咳嗽和窒息的声音越来越弱,濒死的绝望感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甚至能听到有人倒地和最后的抽搐声。

终于,求生的本能再次压倒了对外面伏兵的恐惧。

“冲出去!冲出去跟他们拼了!留在里面……咳咳……必死无疑!”一个沙哑的声音在浓烟中嘶吼。

“对!冲出去!杀一个够本!”

“冲啊——!”

在浓烟的驱赶和绝望的刺激下,里面残存的溃兵爆发出最后的疯狂,如同地狱里爬出的恶鬼,不顾一切地再次涌向那狭窄的出口!

许铁山目光冰冷依旧,如同看着一群注定要落入陷阱的困兽。

他厉声喝道:“二队三队!堵住出口!听我号令!”

他猛地站起身,声音如同雷霆,在山涧口炸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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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者免死!弃械跪地不杀!顽抗者——格杀勿论!!”

山涧出口极其狭窄,一次最多只能挤出一两人。

这给了许铁山一方巨大的优势。

他指挥着手下,如同经验最丰富的猎手围猎野兽,精准地控制着杀戮的节奏。

溃兵一露头,迎接他们的就是近距离射来的冰冷弩箭或是从两侧劈砍而下的锋利刀锋。

抵抗极其微弱,许多人刚钻出来,看到外面严阵以待、杀气腾腾的伏兵和满地同伴的尸体,立刻崩溃,丢掉手中可能存在的任何武器,直接跪地磕头,涕泪横流地投降,只求能呼吸一口没有浓烟的空气。

这是一场异常高效而冷酷的收割。

浓烟、狭窄的地形、伏兵精准无情的打击,彻底瓦解了逃出密道、历经地狱般折磨的近四千伪朝士兵(包括大量被浓烟呛死在通道内的人)最后残存的意志。

战斗(或者说围捕)持续了小半个时辰。

最终,只有一千多名被浓烟和死亡彻底摧垮了意志的士兵活了下来,成为了许铁山这一百名精锐猎手的俘虏。

大腿中箭、失血过多、面如死灰的丁勇亮也被生擒。

当特战营士兵用绳索将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守关大将捆得结结实实时,丁勇亮的眼中只剩下空洞的死寂和彻底的屈辱。

大火,疯狂地燃烧了整整半天。

直到黄昏时分,这场吞噬了无数生命和雄关的天火,才因为燃料耗尽而渐渐减弱、熄灭。

曾经扼守蜀道咽喉、雄峙天下的剑门关,已然化为一片巨大无比的、冒着缕缕青烟的焦黑废墟。

残存的断壁颓垣如同巨兽的嶙峋骨架,狰狞地指向血色褪尽的天空。

张巡、王玉坤带着一队亲卫,踩着滚烫的、铺满厚厚灰烬和瓦砾的地面,小心翼翼地进入这座刚刚熄灭的炼狱之城(或者说,它曾经是城)。

眼前的景象,让这些见惯了沙场尸山血海、自诩心如铁石的悍将,也瞬间窒息,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法形容的、混合着浓烈烤肉焦糊味、蛋白质烧焦的恶臭、木材灰烬味和尚未散尽血腥味的刺鼻气息,令人作呕,几乎无法呼吸。

目光所及之处,尽是触目惊心的焦黑与死亡。

断壁残垣间,随处可见被烧成焦炭、蜷缩扭曲的尸骸。

他们保持着临死前挣扎的姿势——有的徒劳地伸着手臂,有的痛苦地蜷缩成一团,有的张大着嘴似乎在无声呐喊。

一些地方,尸体堆积如山,被大火烧融的脂肪如同黑色的蜡油,流淌下来,在地面凝结成一片片诡异而恐怖的、闪烁着油腻光泽的“湖泊”。

废墟中,间或还有未燃尽的巨大梁木发出“噼啪”的微弱爆响,溅起几点转瞬即逝的火星。

整个关城,死寂无声,只有风吹过废墟空洞时发出的呜咽,宛如鬼哭。

残阳如血,将这片巨大的焦土涂抹上一层更加悲凉和不祥的暗红。

这里,已然是传说中描绘的森罗地狱在人间的投影,无边的死意和悲凉,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这场由王玉坤一手策划、一场突如其来的诡异西北风助燃、最终以剑门关守军屠杀百姓的暴行为导火索而点燃的“火战”,成为了天授元年夏天,大唐帝国与蜀地伪朝战争中最为惨烈、最具毁灭性,也注定最具争议性的一战。

剑门天险,终被烈焰焚破,帝国通往蜀地的门户洞开。

然而,胜利的代价,是无数生灵涂炭,是这座千年雄关的彻底毁灭,是在煌煌史书上,留下了一道浓重得化不开、复杂而刺目的血色印记。

王玉坤他望着眼前这片无边无际的焦土,脸上并无多少胜利的喜色,只有一片深沉的、冰冷的平静。

火光在他深邃的瞳孔中跳跃,却无法带来一丝暖意。

他知道,功劳簿上会记下他王玉坤的名字,“智取剑门”的功勋足以封侯。

但与此同时,御史台那写满“有伤天和”、“滥杀生灵”、“焚毁古迹”的弹劾奏章,恐怕也已在快马加鞭送往帝都的路上。

功过是非,留待后人评说。

此刻,只有这劫灰的余温,和风中挥之不去的死亡气息,是真实的。

风,卷起地上的灰烬,打着旋儿,呜咽着掠过这片死寂的焦土,仿佛无数亡魂在低语。

剑门关的故事,在火焰中终结,而战争的阴影,却随着大门的洞开,更深地投向了蜀地的腹地。

……

……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煎熬中,仿佛凝固的油脂般缓慢流淌。

每一息都沉重得如同背负千斤,压得人胸腔憋闷,几乎喘不过气。

逼仄的密室里,空气污浊得如同陈年的死水,混杂着尘土、汗臭、血腥,还有一股挥之不去的、从头顶缝隙渗入的焦糊与尸骸焚烧的恶臭,令人作呕。

只有声音是活的,却比死寂更折磨人心。

“呼…嗬…呼…” 那是粗重压抑、极力克制的呼吸声,来自仅存的几名亲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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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咯咯咯…咯咯咯…” 那是牙齿疯狂打颤的声音,源自角落缩成一团的肥胖身影——晋岳。

他脸色惨白如纸,豆大的汗珠不断从额角滚落,浸湿了华丽的锦袍衣领。

这位昔日高高在上伪朝重臣,此刻如同一只受惊过度的肥硕老鼠,眼神涣散,身体筛糠般抖个不停。

每一次头顶传来的巨响,都让他猛地一哆嗦,喉咙里发出濒死小兽般的呜咽。

“噼啪…轰隆…哗啦…” 头顶上方,是地狱的协奏曲!

木材在烈焰中爆裂的噼啪声、砖石轰然坍塌的闷响、隐约可闻却撕心裂肺的凄厉哀嚎……这些声音如同无数把钝刀,反复切割着密室中央盘膝而坐那人紧绷的神经。

杨子钊闭着眼,如同古庙中一尊沉默的凶神塑像。

身上的山文重甲沾满了烟尘与暗褐色的血渍,几处破损处露出内衬的皮甲。

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此刻如同刀劈斧凿的岩石,紧绷着,没有丝毫表情。

但紧握成拳、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的手,暴露了他内心翻腾的狂涛骇浪。

每一次巨大的坍塌声传来,他紧抿的嘴角都会不自觉地抽动一下。

他在忍耐,用战场上淬炼出的钢铁意志,压制着破城之辱、败军之恨,以及对头顶那场毁灭性大火吞噬一切的焦灼。

杨子钊曾威震西陲的“断岳将军”,以悍勇和冷酷闻名。

此刻,雄关剑门在他手中陷落,四万大军葬身火海,他成了丧家之犬,心中翻涌的岂止是恐惧?

更有滔天的不甘与刻骨的耻辱。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是一生。

外面那震耳欲聋、如同巨兽咆哮的燃烧和坍塌声,终于渐渐衰弱下去,变成了垂死般的喘息,最终,被一种令人心悸的、绝对的死寂所取代。

这死寂比喧嚣更可怕百倍!

它像冰冷的潮水,无声无息地漫上来,瞬间灌满了这方寸之地,将人拖入绝望的深渊。

每个人的心跳声,在这死寂中被无限放大,如同擂鼓。

紧接着,新的声音穿透了厚重的石板缝隙,钻了进来。

“嗒…嗒…嗒…” 那是整齐划一、带着金属踏地特有的沉重感,透着冷酷与高效的脚步声。

“锵啷…锵啷…” 金属甲片随着步伐规律地碰撞,发出冰冷的铿锵声。

“搜!仔细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这边!有地道痕迹!”

“那边!把尸体都拖出来!清点!”

士兵们粗声大气的呼喝命令,冰冷无情,如同屠夫在清点砧板上的肉块。

“呜呜…饶命啊将军!”

“爹!娘!你们在哪啊…呜…”

“闭嘴!再嚎宰了你!” 呵斥声伴随着皮鞭抽打的脆响和压抑的痛呼。

俘虏绝望的哭嚎、士兵粗暴的呵斥,交织成胜利者对失败者最后的践踏乐章。

亲兵统领王新民此刻也面色惨白。

他强自镇定,将耳朵紧紧贴在冰凉刺骨、布满灰尘的石板上,屏息凝神,侧耳倾听着外面每一个细微的动静。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石板,仿佛要穿透它看清外面的景象。

“大将军…”王新民的声音干涩沙哑,每一个字都说得异常艰难,仿佛耗尽了全身力气,“朱雀军团…他们入城了…正在…清理战场…”

他顿了顿,浑浊的眼中陡然燃起一丝微弱的、如同风中残烛般的希望火光,声音也带上了一丝激动:“火!大火…好像熄了!外面…很乱!人声嘈杂,像是在翻找废墟!”

“好!”

如同沉睡的火山骤然喷发!

杨子钊猛地睁开双眼!

两道精光如同实质的闪电,瞬间劈开了密室的昏暗!

那是一种困兽在绝境中看到最后一线生机的、近乎狰狞的希冀!

所有的压抑、忍耐,在这一刻化作了破釜沉舟的决绝!

“就是现在!外面必然混乱不堪!天赐良机!”他霍然起身,沉重的甲胄发出哗啦的摩擦声,动作却异常迅捷,带着猛虎下山般的气势。

他几步冲到角落一个不起眼的、落满厚厚灰尘的木箱前,毫不犹豫地掀开箱盖,尘土飞扬。

“快!换上!” 他低吼着,如同发号施令的猛兽,从中拽出几套早已准备好的、散发着浓烈霉味和汗臭的肮脏民夫衣物,狠狠甩在地上。

“穿上这身皮,混出去!”

生的希望,如同最猛烈的强心剂,瞬间注入了晋岳那瘫软的身体里。

他像是被滚烫的烙铁烫到,连滚带爬地扑了过来,肥胖的身体在狭窄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笨拙可笑。

“衣…衣服!快!快给我!” 晋岳的声音因极度的恐惧和突然的狂喜而变调,带着哭腔。

他抓起一件满是油污、破洞,散发着难以言喻气味的粗布上衣就往身上套。

手抖得如同风中落叶,怎么也系不上那简单的疙瘩袢,动作狼狈不堪。

什么封疆大吏的威严?什么士大夫的清高?

在活下去的本能面前,一切都变得微不足道,被践踏在脚下。

杨子钊也毫不犹豫,双手抓住自己沉重山文甲侧面的牛皮系带,用力一扯——

就在这决定命运的一刹那!

“咔哒…嘎…吱…”

头顶的石板,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轻微却令人牙酸的撬动声!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