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经此一事,心中怀疑的种子却种下了。
好久,清裳似乎才回过神来。她注意到身侧似乎正在沉思的孟闲,不免道了一句:“多谢师尊。”
这一声谢语调淡淡的,却听得孟闲鼻头发酸。
她侧目去细细看如今长得很是清瘦的清裳,也淡淡回了一句。
“没吓到就好。”
明明曾经是她最得意、最亲近的弟子,如今不常碰面,倒也生疏了。
就连昨日自己发觉清裳缺席小会来寻,又闻得她身上似有妖气,也只得了她似有防备的一瞥。
那一瞥让孟闲心中苦涩,也因此只是蹙眉,并未多问。
孟闲现在都不知道为什么当年清裳要突然搬离水尧殿,只记得那是一个雨夜,倔强的女孩跪在她殿门口,磕烂了头。
广场上的人你一言我一语,可孟闲听了,也知道尽是些没用的建议,聒噪得很。
明明才从秘境中出来的孩子们才是最熟悉里面情况的人,虽然可能被一些事情吓到了,但还是要听听里面的情况,再做打算。
想到这,孟闲突然觉得找到了个理由向清裳发问,却不想她先自己一步开口。
“师尊,这是秘境地图简图,还有凭记忆寻回来的原本对秘境的设计。您看看能不能找到进入秘境的方法?”
清裳拿出来的这些,自然也是符亦放在那个储物袋中的东西。
她如今手中便攥着符亦最后给她的那只玉哨,想着要是师尊实在没办法,她再去喊栾秋仙尊。
只是孟闲看到她拿出来的这些,未免好奇。
“这东西是哪来的?”
孟闲问,清裳便也老老实实回答。听了她的话,倒一点也不出奇。
“小师妹的确不爱处理这种事务。”
只是既然整*片秘境都是符亦设计的,为何如今还会被困在那片秘境中?
孟闲心中已经猜到了什么,却还是将疑问问出口。
而清裳的回答,果然是佐证了她的猜测。
证实这点后,孟闲忍不住又将目光对向了还在高台上说着什么的玄明子。
不论是小师妹还是掌门师兄,孟闲都是不想怀疑的。
只是如今看来,这二人之中至少有一人出了问题。
孟闲的小动作很容易被清裳捕捉到,她顺着孟闲的目光看去,只看到议论着的一众人,不免疑问:“师尊可是想到了什么?”
闻声,孟闲才回过神来,撞见清裳忧心着的那双眸,怔了怔,还是摇了摇头。
此事没有确切的证据,只是她心中的猜测,暂时还是无法宣之于口的。
得到这样的回答,清裳也有些疑惑。
她敏感地察觉到自己将事情阐述出来后,师尊似乎在看向某人。
清裳十分熟悉孟闲,一般来说,心中没有猜想,她是不会有这样的小动作的。
只是她不说,自有她的道理在。
见状,清裳也只是回了一句:“那师尊可有进入秘境的办法?”
看着她眸中满含期待,孟闲实在不忍心说出接下来的话,可她没办法就是没办法。
见孟闲摇了摇头,清裳的目光也黯了下来。
“若是小师妹在就好了。”
虽然清裳给她描述出了出秘境时的两种出口,更是用画笔将两种出口画了出来。
可于秘境出口而言,表象不过是之间最基本的区别。
况且那边符亦已经把所有人都给送了出来,这一支出口已经彻底关闭,要想救她们出来,要做的是在秘境中开辟新的出口。
若要开辟新的出口,就得先寻到她们的方位。
设置秘境和布阵有着同样的道理,只可惜,她于这两方面都不甚精通。
两人交谈期间,那边的讨论也是如火如荼,玄明子已经向众人保证,即将开启权限调动资料过来,分析秘境的设计,好找寻突破口。
可方才听清裳说了一波,孟闲便知道这是在做无用功。
既然秘境中的事实已经和最初设计的不一样了,记录好的秘境设计便同废纸一样,很难研究得出结果。
想到这,孟闲难得起了心火。
真不知道在宗门内,谁还有这样只手遮天的本事,瞒过了所有人,改了秘境的真实设计,还放了魔人进去。
难不成真的是师兄?
可秘境设计被改的消息不能就这样简单宣扬出去,不然这些广场上的这些人怕是要将沧澜仙宗一砖一瓦都给掀翻了去。
况且在不明情况的时候将这件事通报出去,对解救那些弟子也起不到半点作用。
想到这,孟闲只好念了两遍静心咒,想将脑中的烦杂尽数排出去。她知道自己已经犯了先入为主的错,给掌门师兄扣上了帽子,可她还是忍不住这样去想。
思绪间,她两指已捏上眉心,很是头疼的模样。
突然间,一股兰香更近了些,鬓边也传来不轻不重,温暖又带着力量的按压感。
孟闲放下手重新睁开眼,只见清裳浅笑着望着她。
“师尊还是和以前一样,想些事便要头疼。”
……
冰原之上一处洞府中,姜瑾珩正将塑体的所有材料都准备完毕,更是找到了最好用来塑体的灵藕。
她寻这处,就是不想被人打扰。
昨日收到玄明子让人送来的那两株仙草时,姜瑾珩仔仔细细将仙草检查了个透,却也没有检查出有什么问题。
只是临行前,她还是在水云峰的丹室内设置了一个小小的障眼法,更是将那两株仙草留置在了那里,让人以为她是在那里闭关。
做好这些之后,姜瑾珩才来了这处只有自己知道的洞府。
可就在将材料都丢进鼎炉中的时候,姜瑾珩只感觉蓦然间心口疼了一下。
就算是曾经身体再不好的时候,姜瑾珩都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这疼十分突兀,总给她一种不好的预感。
姜瑾珩忽然想到如今应当该启程进入秘境的符亦,不知道现在她怎么样了。
心头突然涌现出这人的身影,姜瑾珩这才意识到自己没准是相思病犯了。尽管这里没有人,还是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想到这,她专心将所有材料在鼎炉中炼化,炼成精华的一小团。
单单提炼精华这一步,姜瑾珩就用了几个时辰的时间。
只是洞府之中长日里都亮着烛火,时间的变化更是不太分明。
姜瑾珩将鼎炉中的一小团用灵力托举起来,小心翼翼地放进了窄口的药瓶之中,旋即便开始塑体步骤中的“体”。
可以说这一步才是最耗费时间的。
她需要将灵藕一节节安插雕刻成人身的模样,像是玩一种很高难度的积木,只是具体雕刻成什么样子,还是由她说了算。
姜瑾珩准备先着手替月华塑体。
毕竟和这家伙也相处了一段不短的时间,脑海中对她的印象也还算深刻。
虽然若要求简,焚天的形体也算好塑,只照着她自己的做就是了。
可姜瑾珩只要想到那张和自己如出一辙的脸便觉突兀,思来想去还是打算给她换张脸。
但当姜瑾珩将准备好的灵藕尽数拿出来的时候,她的心口莫名又疼了一下。
这一次疼痛的时间比上一次要长,甚至让姜瑾珩觉出有些头晕,更是突然摔倒在地上。
一手扶着自己的额,一手按着自己的心口,姜瑾珩在地上坐着好久,才重新缓过神来。
这下她倒是不像上次那般,只觉得是简简单单的相思罢了。
难不成是有人对她施了什么她不知道的术法?
想到这,姜瑾珩不免再次蹙眉。暗暗想着这几日间同哪些人有过接触。
她想来想去,还是觉得玄明子送来的那两株仙草最为可疑。
难不成那两株仁王仙草上,下了自己看不出的隐毒?
师兄的境界高于自己,阅历也颇多,能寻到这样的东西也不无道理。
只是姜瑾珩突然又觉得自己太过武断了一些,明明还没有抓到师兄一点错处,心里就已经将他想得那么不堪。
想到这,姜瑾珩收了收心神,阖眼盘膝,在原地打起坐来。
继续塑体工作之前,她总要弄清楚自己身体上有没有出什么问题。
姜瑾珩仔仔细细将自己全身上下的经脉都排查了一遍,着重去探心脉有无异样,却依旧没有发现什么。
毫无头绪的情况让姜瑾珩心内的躁郁突然添了几分,也让她觉得身子渐渐热起来了。
按理来说,身处冰原的她又是天生的冰灵根,对这种感觉应当是很难体察到的。
可当下,姜瑾珩就是这样的感觉。
她扒了扒领口,只觉得口也有些干。
寻水喝的时候,因为动作太过急躁,水液顺着她的脖颈滑落进衣间。
姜瑾珩下意识想取帕巾擦一擦,低首却突然发觉自己心口处似乎印着什么东西。
这个发现让她赶忙化出一面水镜,将里衣领口扯了开,想要看清楚那处的情况。
透过镜像,姜瑾珩看到那印着的,竟然是一只像是简笔浅勾的狐狸,瞬间怔在了原地。
难道是因为这个东西,自己才会突然心口发疼吗?
可如果是狐狸,姜瑾珩心中便只有两个预选人选。
她一直凝神望着镜中被勾出多条尾巴的狐形印记,心中的两个人选最后还是变成一个。
符亦。
思考间,姜瑾珩第一想到的不是她为什么,又在何时在自己身上设下这样的印记,也没想她是如何不被自己察觉。
而是在想为何她会因为这印记心悸,难不成,是符亦那边出了什么事?
这样的想法让她坐立不安,慌忙间手也触上那个印记。
可就在那时,心口那只狐狸似乎像是活过来了一样,竟在姜瑾珩指尖蹭了蹭,更是有一种灼烫感。
直从指尖烫到了姜瑾珩的心。
见状,她忧心更甚,看了一眼工作台上才摆放好的灵藕,最终还是出了洞府的门。
姜瑾珩将洞府里里外外封印了三层,更是设下有人闯进便会触发引雷攻击的阵法,这才匆匆离去。
出洞府时,外面正飘着鹅毛般的大雪,压在地上,厚厚一层。
落雪将姜瑾珩身穿的大氅都打湿了,可她心头却像是烧起了一场燃不尽的火。
只有在看到念想的人无恙之后,火光才会落幕。
……
上次贴这样近,还是很久之前,久到孟闲都有些不记得那是什么时候了。
见孟闲似乎有些怔怔地望向自己,清裳也顿住了尚在按压的手。
她的动作完全是下意识间做出的,可如今做出之后她又后悔了。
慌乱间,清裳想要将手撤回来,但下一刻双手手腕都被人捉住,霎时间,檀香扑了满怀。
等再反应过来,清裳才发觉孟闲已经将下巴撑在了自己肩上,身子也像是倒在了自己怀里,语气十分疲累。
“清儿,再帮我按按。”
其实孟闲也是才回宗门。
昨日小师妹来找她谈话之后,她就接到下山除魔的任务。好不容易将村落里的魔气尽数收了去,甫一回来,却又听见秘境里出了事。
最初在出秘境的一众人中,孟闲没能看到清裳,心尚还悬了半分。
后来见她从秘境里出来,一袭常年洁净的白衫上此刻却沾上了血污,她也十分心疼。
好在方才听她讲述,秘境中她也不曾受什么伤。
孟闲在山门前捡到清裳时,她似乎也才刚出生一月不足。
可以说这孩子自幼到长大成人,都是自己亲自照护看养,经事的桩桩件件,都有自己的参与。
虽未生育过,但孟闲自知她是真的当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母亲身份。
正因如此,她才更对清裳的远离不解。
如今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能亲近一下,她不打算放过。
清裳不知道孟闲心中所想,只是听话地按照她吩咐,双手指尖在她两侧鬓边继续轻按着。
好久,她才问了一句:
“师尊可有好些了?”
这话将孟闲回忆的思绪重新拉回来,她不得不自己站稳身子,看着清裳关切的那双眸,轻点了点头。
“好多了。”
做完这些,清裳突然想起符亦交予她的玉哨。
清裳很快将那玉哨拿出来,孟闲似乎认出那是什么物什,刚想问些什么,却见天边似乎晃过一道光。
两人顺着那道光看去,却发现预料之外的人就在这时安安稳稳地落到了玄明子身边,也正是那边讨论区的中心地带。
“那是……栾秋仙尊?”
“师妹怎么出来了?”
两人同时低声自喃,随后又对视一眼,忙朝那边去。
……
姜瑾珩才从洞府出来,忙着往宗门赶。
她到水云峰正上方位置,却见下面似乎人群涌动,喧哗无比。
算算时间,如今第一场试炼应当刚结束,就算近日仙门大比,外来修士会多,也不至于如此喧闹。
见状,姜瑾珩心内更是不安,不免加快了动作,落至人群最集中的地方去了。
她才落地,身侧的人似乎都愣了好一会儿,就连玄明子眸中都带着难解的诧异。
可姜瑾珩却直接了当地问:“秘境中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她这话才问出口,有人认出了她的身份,似乎有些不满地冷哼一声。
“栾秋仙尊倒是来的及时,只是你设置的好秘境里混入了魔人,如今众多弟子被关在里面寻不到路径出来,大家正在这里讨论该如何办呢。”
闻言,姜瑾珩不考虑这人话中带着的词,只是因他话中所说,瞬间蹙起眉:“秘境中混入了魔人?”
这句反问刚问出口,她便四下顾看着,并没有寻到符亦的人影。
得到这样的结果,姜瑾珩满腔皆是心忧。只是突然,她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向她袭来。
是清裳。
她应当和符亦同入的秘境,没准她会知道些什么。
想到这,姜瑾珩不由往那个方向多行了几步,也不顾身后喊停她步伐的声音,直等清裳的身影落到自己面前,更是直接在三人外设下屏障。
“符亦呢?”
清裳原以为栾秋仙尊见到自己,第一句要问的是秘境中的情况。
如今预料和现实出了些差别,她便也怔了怔神,没有迅速回答。
见状,她身侧的孟闲倒先一步答道:“你那小徒弟暂且无恙,只是还被关在那秘境中。”
闻言,姜瑾珩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人没事便好。
天知道方才她一路赶来时候心里预想到多少不好的情况,在听到秘境中有魔人混入时,心里又有多怕。
见到眼前对事对事云淡风轻的栾秋仙尊阖上眼轻抚心口,又好一阵深呼吸的模样,清裳突然好羡慕符亦。
也难怪符亦在秘境中能够对自己相信着的深信不疑,更是当着她面说出“师尊是我最重要的人”这样的话。
清裳还记得,这两人上一次见面似乎还互有隔阂。
如今隔阂未消,却还是将对方视作珍视的人。
想到这,清裳不免看了一眼身侧的孟闲,却在她目光就要转过来的时候,瞥开了视线。
没准这样才是最正常的师徒关系吧,是她自己有了心思,为了早早地避嫌,才故意将这种关系给舍掉的。
想到这,清裳心中难免失意。
孟闲很容易注意到清裳那道并不加掩饰的目光。
只是孟闲不明白,为何自己看她时,她又要错开视线。
思虑间,孟闲似乎从清裳身上看出了淡淡的失意感。她联想到方才自己话中所说,又觉恍然。
大概是在担心符亦吧。
第67章 不再是孩子了。(含副cp/孟闲清裳)
姜瑾珩稍稍缓了一会儿,将心中的情绪放下,便开始问秘境中发生的事情。
听闻秘境似乎被修改过的消息,她很容易就想到一人,玄明子。
只是姜瑾珩没有直接下判断,而是转而问清裳:“你说你这里有那秘境的草图,可以给我看看吗?”
闻言,清裳虽然愣了愣,还是很快将之前给孟闲看过的东西重新拿了出来,递给姜瑾珩。
“师尊说秘境既然都被修改了,这东西也就没有什么用处了,所以我才没有第一时间拿出来。”
清裳一边解释,一边见姜瑾珩似乎好笑般看了看孟闲。
“哦?师姐是这么同你说的?”
在徒儿面前被拂了面子,孟闲倒也不羞不恼,反而淡淡地笑望着姜瑾珩。
“我是说我没有办法,可没说小师妹她没办法。”
闻言,姜瑾珩倒是浅笑了两声,仔细看清裳递给她的那张草图。
那张图画得算是十分好了,姜瑾珩知道这工作是符亦做的,心里未免欣慰。
只是她看着那么些标记,突然抬头问了清裳一句。
“你方才也说过,已经在这秘境中行至一圈了,可有发现秘境中和图中有不同的地方?”
话毕,清裳思考了一会儿,先是摇摇头,随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突然说了一句。
“我不知道有一个地方算不算,就是这里……”
说着,清裳手指轻点了点秘境的南方,也就是她一行的初始点和终点。
“符亦在这一处画了一口暗井,但这井的图样在地图中因为颜色和其余地方相近,很容易被忽略了去。我问过了,她说在她设计里,井内布了一幻术,若是通过也可得一块令牌。可我记得在秘境中这里是空的,只是一片沙土地。”
听她这么说,姜瑾珩不由得将目光放在她指尖指向的地方,陷入沉思。
一边的孟闲也在想着其中的关联,却又怕是闹了乌龙,下意识问了一句:
“清儿,会不会是你……”
她话还没说完,清裳便蹙紧了眉,似乎着急忙慌地打断:“我没有记错!”
这副动静也将姜瑾珩闹得抬起了脑袋。
她见过的清裳时时刻刻都保持冷静,很难有这样情急的时候,不免让她多看了几眼。
孟闲也突然意识到,自己简单的一句话,似乎勾起了她不愉快的事情。
只是被这样凶了一句,孟闲还是有些怔然。等她反应过来要道歉的时候,却还是被清裳先了一步。
“对不起师尊,我方才太激动了,可我说的是真的,我没有记错。”
那时她和符亦已经带着人重新到了秘境的南方向,左右无事,只等着出秘境,头顶上挂着千机伞也不会出什么危险,便到处看看。
清裳最初看符亦那张地图时,就注意到她似乎在这边画了口井。
当时她觉得突兀,所以多问了两嘴,知道她在那边设下幻术,还打趣骂了她一句“坏东西”。
所以清裳到了那处之后,便开始寻那口突兀的井,却遍寻不得。
所以她其实对这件事情印象蛮深的,也正因如此,才会在第一时间想到。
对上清裳那双倔强的眸,孟闲心里突然很不好受。
“没事,你不用道歉,这事是我错了。”
包括以前那次。
姜瑾珩很容易意识到眼前这两人气氛好像有些不对劲,可她并不是什么爱关注这方面的人,脑中还想着清裳所说的话,忽然间灵光一闪。
这时,她似乎听到身后众人正在根据才从杂物院那拿到的秘境资料分析讨论,连忙转身挤进了人群中。
见到姜瑾珩去而复返,便有人用话抓着她想让她来分析一下秘境设计的突破口,却不想她只是匆匆扫过一眼秘境资料,很快又离去了。
这次,她没有通知孟闲和清裳,直奔自己玄云殿而去。而那两人看到,不顾身侧传来的骂声,还是默默地跟了上去。
旁的人不清楚小师妹这是作何,更是骂她没有一点责任心。
可孟闲清楚,她定然是发现了什么,才会这样急匆匆去求证。
清裳原先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还是孟闲拉住了她的手,将她一并带过去的。
手被牵住的那一刻,清裳是想要缩回来的,可不知为何却滞在那,后又牵紧了好些。
孟闲的手其实并不算暖,甚至还有些凉。可清裳被她牵着,总感觉那只手似岩浆般烫。
她贪恋,却又害怕逾距。等到后来,又想通了。
正常的师徒也可以牵手,她没有必要因为自己心中肮脏的想法,误了师尊的本意。
两人跟着姜瑾珩行至玄云殿时,清裳心内已经很是平静,任由孟闲牵着。
可在她落地放开手后,清裳心中还是略过淡淡的失意。
她们顺着姜瑾珩的步子和进了她的书屋,架子上仅是一卷一卷的书卷。
孟闲不问,只静静看着她在那翻找,清裳见状,也只是站在原地。
过了好些时间,近乎被埋在书堆里的姜瑾珩总算是出了声,打破了三人间的宁静。
“就是这样。”
她笑着自言自语一句,清裳有些摸不清头脑,可孟闲却跟着笑了。
“师妹可是有答案了?”
“这么快?”
闻言,清裳没忍住问了一声,出声后方觉食言。
只是她没想到这句话没让姜瑾珩注意到,却惹得孟闲笑意更深了些。
“那是,你现在可知道为师像你这么大时有多被你师祖嫌弃了吧?”
孟闲如清裳这般年岁时,鹤云才刚将小师妹捡回宗门。
她年岁小,但悟性极高,学什么都一点即透。
如此聪敏,又是体弱,鹤云难免更上心些,也更喜欢这位最小的徒弟。
当时师门里,还真就没有不羡慕她的。
孟闲只是简单玩笑两句,却没想到清裳听她这么说,倒认真道:“师尊也很厉害的。”
在这片大陆上,能被称作仙尊的人境界至少到了合体境及以上,而她的师尊便在其中。
闻言,孟闲先是怔住了一会儿,随后爽利地笑出了声,抬手替清裳理了理额发。
“是,没错。”
回过神来看到这师徒俩温馨的一幕,姜瑾珩不免摇了摇头:“好了别夸了,再夸师姐都要觉得自己天下无敌了。”
那样好的氛围就被姜瑾珩一句话打断,孟闲无奈地摇了摇头,更是稍稍走近了些。
“你啊你,找了这许久,可有什么发现?”
两人的对话总算是回归正题。
被问到这个问题,姜瑾珩似乎胸有成竹。
“自然。”
说着,她便将一卷书抛给孟闲。孟闲接过来,抬手一挥,泛着金光的文字便出现在她眼前。
“融合秘境?”
将这几个字说出口,孟闲也不禁蹙紧了眉。
见状,姜瑾珩却笑了笑:“虽然我不知谁是这件事幕后黑手,可我听清裳说,众人离开秘境时出现了两种出口,而原本设计的一处暗井也不曾得见,便意识到或许秘境不是被修改了,而是和设计好的另一个秘境融合了。”
“原来如此。”
姜瑾珩这样一说,倒将孟闲的思绪给点透了,也难怪方才她要去和人抢着看秘境资料,大概就是想要知道原先的秘境本初点在什么方向吧。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倒让清裳听得糊涂了,忍不住问。
“你们在说什么啊?”
她的话让孟闲偏头,不紧不慢地同她解释道:
“所谓融合秘境,也叫伴生秘境,指的是将两处本初点很接近的秘境融合成一处,遂进入秘境的人会根据被分配到的秘境拥有不同的出口,也就是你看的的那样。”
其实宗门开启的秘境大多是在大陆的一些真实地方设置了本初点,框定范围,利用传送门将人迅速送进送出的一片区域。
所以,所谓的秘境设计,也不过是在现有地图的基础上,再在上面添一些东西。
而符亦画在地图上的那口井由于不是特别明显,才被动手脚的人忽略了去,没纳入融合秘境的设计考量,算是那人犯的一个小错了。
想要启用融合秘境的条件十分苛刻,不仅两个秘境的本初点之间不能相隔太远,两处地方还要极其相似,不然便不会被人称之为伴生秘境。
所以姜瑾珩方才才会去看最初设计好的那个秘境的本初点,想要以此为中心点,敲定将符亦困住的那个秘境的本初点的大致范围。
只有做出这一步,才有可能将人给营救出来。
听孟闲和自己解释,清裳还是半懂半不懂的。
她于这方面基础知识学习甚少,早些年的时候上集中的学堂,还总是犯困,听不懂也很正常。
只是她这一副迷蒙的样子被姜瑾珩瞧见了,倒是不免打趣两句。
“师姐,你教出来的徒儿果然像你,也不知道等师尊她老人家看到了,会不会像曾经看到你一样,气得捶胸口。”
被这样点了一句,孟闲却还是笑。
“这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师妹你刚才说“她老人家”,可要小心点别被关进禁闭室吊起来吊一整晚。”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清裳这才听出似乎在互相打趣,玩笑甚至都开到自己身上了。
没时间感叹她们之间关系好,也没时间感叹她们有些幼稚的行径,清裳无奈叹了口气,突然提了一句:
“我们还是先考虑如何将众派弟子们救出来吧。”
毕竟多在里面呆一天的时间,于那些人而言就多一天的危险。
话刚说完,清裳抬头就见姜瑾珩似乎在拣点一些东西,又抬头问她们。
“已经在准备了,大陆西北的隐林,师姐和师侄可有心与我同去?”
……
沧澜仙宗位于大陆极北之地,尽管如此,与西北方向的隐林还是有很长的一段距离。
顾名思义,那隐林既然以此得名,便是因为它隐在一片瘴雾之下,只有穿过那片瘴雾,才可得见它的真容。
可那瘴雾之中含着太多的毒,所以姜瑾珩捡了一些解毒的丹药,才好上路。
孟闲和清裳自然是跟着她同去的,她们也没问自己为何不通知宗门,只身前去,姜瑾珩便也没多解释。
毕竟若要说的话,就是她对整个宗门不甚放心。
三人这一行去光行路就花了一整日的功夫,直到第二日的夜半才赶到隐林周边的一个小镇。
在小镇上休整了一段时间,到了第三日的晨间,三人才往那大名鼎鼎的隐林中去。
清裳没出过这样的远门,平日里就算是执行任务,基本也都是山门下临近的村落,最远只到过各国的都城。
等到了那儿,见到眼前弥漫着的泛着淡淡的绿的大雾,清裳更是惊讶地睁大了眼。
最神奇的则是这片雾似乎被框定在一个范围之内,有很明显的边界感。
只要清裳再往前一步,这雾气似乎就能够将她包围了,可如今,它也只是静静地停在那。
这样的景象清裳先前在秘境中可没有看到过,不过既然栾秋仙尊说秘境的本初点就在瘴雾之后,那一定是这样。
一路看下来,清裳发现这位仙尊不仅分析问题时十分切准深入,行动起来也很是迅疾,想到便去做,便去求证,给人一种十分安心的可靠感。
正是经历这次,清裳才弄明白为何有些人会那样崇拜她。
很快,清裳收起自己惊讶的目光,偏回脑袋发现一直走在身前的人又有动作。
只见姜瑾珩从储物戒中摸出来了一个窄口小瓶,将瓶中丹药倾倒出来,像是分糖豆一般要分给清裳和孟闲二人。
见识过符亦分丹药的模样,清裳再见栾秋仙尊这副样子,真觉得她们不愧是师徒俩。
“虽然过这瘴雾范围时,你我三人屏着气,但以防万一,进入这瘴雾之前,先将百清丹给吃了吧。”
孟闲倒是没有什么反应,接过丹药之后仰头便吞了进去,倒是清裳停了好一会儿,没很快将丹药接过去。
见状,姜瑾珩想起方才她看到这篇瘴雾时面露的惊讶,不免弯了弯唇:“怕了?”
这一声喊让清裳回过神来,意识到姜瑾珩说了什么之后,赶忙摇了摇头。
清裳是见到姜瑾珩分丹药的模样,自然而然想到了符亦,更是因此有些担心。
她将心中想法说了出来,姜瑾珩先是有些怔然,随后欣慰地笑了笑。
“亦儿能交到你这样的朋友,是她的幸运。”
姜瑾珩这话说完,清裳倒有些不太好意思了,甚至讪讪地挠了挠自己的面颊,紧跟着便听她继续嘱咐道。
“一会儿进入这瘴雾中,你切记屏息凝神,也不要一个人走失了。”
这瘴雾中的气体除了带着些毒性,还有淡淡的致幻作用,很容易让人迷失在里面。
这事姜瑾珩自然不用提醒孟闲,只是清裳第一回来这,还需要注意注意。
只是她话刚说完,孟闲就先一步握紧了清裳的手。
“我牵着她,走不丢。”
闻言,清裳似乎见栾秋仙尊白了自家师尊一眼,随后先一步迈进了瘴雾中。
看着她们师姐妹之间互相打趣,清裳转头,又看到无奈笑着的师尊,突然又好羡慕这样的关系。
如果她早生些时日,能早一点拜入宗门,是同辈之间的关系……
是不是就不用小心翼翼地喜欢,也不用因为害怕越过界限特意拉开距离。
清裳想不通其间的关窍,也再没有时间再让她想通了,因为孟闲已经牵着她的手,带着她走入了那片瘴雾中。
甫一进来,清裳就有些不太习惯之中的环境,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雾气,甚至让她睁不开眼来。
孟闲似乎注意到了她的异样,只是行到瘴雾中不便开口,只能通过传音提醒清裳。
“用灵力做好屏障覆上双眼,不然眼眸受瘴雾侵蚀久了,也会有毒素缓缓渗入身体中。”
孟闲自觉是自己提醒工作不够到位,没有注意到这点,才让清裳因此难受,如今倒是有些自责。
可清裳似乎注意到了她的情绪波动,按照她话中说的那样做,更抬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倒是反过来安慰了。
只是被这样安慰,孟闲并不高兴。
这孩子自小就十分省心,除了在某些方面的学习上稍稍有些马虎,其余地方是完全不用她犯愁的。
可就是这样,就是因为太过省心了,自她成年起,孟闲似乎再没机会同她谈话交心,更是现在也没弄懂她搬出水尧殿的原因。
不过如今她们三人尚处于这片瘴雾之中,实在不是思考这种东西的时机。
想到这,孟闲很快打起精神,拉着清裳往姜瑾珩行进的方向走着。
这一片瘴雾蔓延了约有五里地的范围。
由于三人在这片区域都屏着息,所以也不好用些神行术法,这五里地是切切实实,一踏一步走过去的。
一刻钟的时间过去了,三人才穿过这片瘴雾。
好不容易穿过,总算是能够喘口气,清裳回过头来看看,发现那瘴雾又像是先前见过的那样,和她们之间似乎隔了一层看不见的屏障,丝毫也不越过。
这种情况实在神奇,只是很快她便被其他东西吸引了注意力。
穿过瘴雾,姜瑾珩很快拿出了一个罗盘,往罗盘上稍稍施了个简单的术法,又抬首想了想看到的原本秘境的本初点,很快确定了方向。
她往哪边行着,孟闲便拉着清裳在后头跟着。
清裳也不明白为何穿过了瘴雾师尊还是牵着自己,她不提,那只手似乎也不松。
有时候,清裳愣愣地望着自己和师尊相交的那双手,都有些忘了自己是为何而来的。
孟闲不清楚她心里的弯弯绕绕,却很清楚自己这个师妹。
虽然暂时看起来,自己和清裳跟来还没有半点效用,但师妹她既然喊了,便自有打算。
在她出声之前,只要不掉队就够了。
而还继续拉着清裳,不过是习惯了后下意识的举动。
三人又行了很长一段时间,孟闲看着姜瑾珩拿着罗盘领着她们穿过许多片密林、溪流,最后终于停在了空旷的林地中央。
“找到了。”
说话时的姜瑾珩没有一丝一毫的疲累,相反,她精气神十足。
姜瑾珩在勘察附近地形,试了好几个口诀之后,三人终于闻见轰隆一声,从地面抬起一个方形的、见不到对面景象的阵门。
而观察这入口旁侧的景象,清裳才惊讶地发现周围的一切似乎有些熟悉,她好似到来过一样。
见状,清裳面上突然升起了淡淡的喜意,只是看到孟*闲平静的表情过后,才意识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此时,姜瑾珩才开口解释:“这就是原先设计的那个幻境的出口,应当和宗内如今能够开放的入口是相对应的。所以这一处,也就是试炼原本应当在的秘境中心处。”
闻言,清裳不免疑惑。
“既然如此,为何我们不直接从宗内的入口通向这处地方,而是费尽心思来寻呢?”
清裳问得简单,姜瑾珩笑而不答,只是看向孟闲。
“因为我们要寻的是它的伴生秘境的出入口,而非它的出入口。从宗内入口而来,可能会随机落到秘境的各处,而非它的本初点。”
“只有通过本初点,才能划定将人困住的那个幻境的范围。”
孟闲说到这,姜瑾珩已经捧着印着符亦所画地图的那张羊皮卷细细看了起来。
她很快圈定了另一个秘境的大致范围,只身前往之前,将几张通讯符交给孟闲,更是嘱咐她。
“师姐,你的任务就是替我好好看好这个阵门,不管有什么意外,都不要让它关闭。”
这一句便让孟闲听出姜瑾珩心中的忧虑,更是难免微叹一声。
此次试炼秘境被暗改,甚至混入了魔人,不管如何说,宗门总是有一定责任在的。
孟闲感到遗憾的同时又觉得十分幸运,至少在这种情况下,小师妹还愿意相信她。
“好,你放心去吧。”
她话音刚落,姜瑾珩便没了人影。
清裳没想到她和孟闲千里迢迢来到这片隐林,最后也只做一些守着阵门发呆的事情。
虽然这任务是无聊了些,但清裳也没有不满,只是想到两人之前的话,心里疑惑。
“师尊方才的意思,难道不是说这阵门并不重要么?为何又要守着它?”
只是她没想到,自己这句话刚问出口,就被孟闲弹了一下脑门。
“疼!”
“疼就对了,让你早些年的时候那样惫懒,这样简单的东西都记不得了。”
蓦然被弹这样一下,清裳眼眶都红了,她也觉得自己脑门现在指定也红红的,甚至可能都肿了一小块,小声小声嘟囔着:
“明明方才听栾秋仙尊说,师尊你以前在这方面也没有多用功……”
她以为自己的嘟囔声孟闲听不见,实际上却被听了个清清楚楚。
闻言,孟闲不免笑笑。
只是见清裳还扶着额,眼眶都红了,怕自己这次下手稍稍重了些,抬手指尖附上灵力,想要为她轻轻按按。
只是稍凑近了些,孟闲才意识到眼前的清裳和许多年前那个甚至可以光着身子在她眼前乱跑的小屁孩不一样了。
如今她睫毛更长了些,鼻梁也足够挺翘,双唇殷红,略施粉黛,形貌昳丽,一双眸更是直直地望向她,再没了曾经的低顺。
孟闲突然意识到,清裳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会捉知了吓自己的孩子了。
她如今百余岁,更是能够独当一面,自己是不该再做这样的动作,倚着长辈的名号,将她当孩子看。
想到这,孟闲讷讷地收回手。
“方才我那番话,并不是说这阵门不重要。此处为初设计秘境的本初点,也是与另一个秘境唯一有关联的地方。”
“若小师妹寻到另一个秘境的本初点,强行破入那个秘境,要想带人出来,只能靠这个秘境的阵门了。”
“毕竟你先前说过,那个秘境的阵门不知通往何处,如今看来,断然不会是一条生路。”
孟闲解释得透彻,清裳也明白似的点点头。
看样子,栾秋仙尊是想将被关在那个伴生秘境中的人引到这个秘境中来,再通过这个阵门将人送出去。
好一招将计就计。
虽然清裳并不清楚其中的具体操作,但情急之下能够想出这个办法,就已经让她十分佩服。
见到清裳若有所思的模样,孟闲浅笑,还想同她说些什么,恍然间又听见刀剑出鞘的声音。
只一瞬间,孟闲祭出自己的无定琴,盘坐在地,手指轻轻拨动,将许多冲过来的家伙挡在了一定范围之外。
抬首,一双眸中更是蕴着寒气。
“清儿,来客人了。”
第68章 喂血。
虽然姜瑾珩已经有了接下来的打算,但要寻那伴生秘境的本初点,她心里还是有些许的没有把握的。
姜瑾珩不是对自己的猜测没了信心,而是因为即使心中有大概的估计,可能会设下本初点的地方范围也是很大的。
换言之,这项工作可能花费很长时间,而花费越长的时间,秘境中等待救援的人就多一分的危险。
这方面姜瑾珩甚至没有同孟闲和清裳说,就是怕多添了她们的担心。
只是师姐应当还是能猜到的。
姜瑾珩敛下心头有些不好的情绪,拿着她的罗盘很快在她圈定好的范围仔仔细细找着。
不管背后做这事的人有没有设下隐藏秘境本初点的术法,她总归是要先扫一遍才能安心。
又是一个时辰,姜瑾珩没有半点头绪。只是心里想着符亦,她知道自己不能放弃。
行至下一片区域,罗盘还是没有一点反应。可就在这时,姜瑾珩却觉得心口的印记似乎烫了她一下。
她手指隔着衣服抚上去,透过里外两层衣,也能清晰地触到那种灼烫的感觉。
意识到这点后,姜瑾珩不免伫住了脚步。
正是因为心口疼了两次她才会发现那狐形印记,才会从洞府中出来,也正因此,闻听秘境中出了一些事情,奔赴隐林。
如今她踏在寻找那伴生秘境本初点的路上,这印记又发烫了。
姜瑾珩已经认定这印记定然和符亦有一定的联系,即使姜瑾珩尚不明白,符亦是如何在自己身上种下印记的。
但它既然有反应,是不是代表符亦就在这附近?
姜瑾珩原先当那人设置的伴生秘境也是一个现实秘境,这样才更加真切,不容易让深入秘境中的人察觉。
可如今她仔细想了想,进入这秘境中的修士不过化神及以下的修为,大多数更是没多少阅历,也许根本不需要特意设置一个现实秘境来防备这一点。
毕竟要设下现实的伴生秘境的条件太过苛刻,需要寻到和想要融合的那个秘境一处几近完全相同的地方才可开展。
方才姜瑾珩也正是以这个为条件用罗盘寻的。
但若是虚构的伴生秘境,秘境中的一切都是根据原本的秘境幻化出来的,相当于一个幻境。
想到这,姜瑾珩摸了摸下巴,换了一种筛查方式。
幻境的话,只需要探查这片区域有没有一个充满了异常灵力波动的点就行了。
想到这儿,姜瑾珩很快着手去做,果然让她有了发现。
寻了这样久的时间,总算是有了些头绪,见状,姜瑾珩微微松了一口气。
姜瑾珩朝着异常灵力波动的点去,只感觉靠那里越近,心口处的灼热感也就更甚,同时也验证了她的猜测。
通过感受那处灵力波动的情况,姜瑾珩很快就辨认出幻境的种类。
她双手结印,又很快撤开,下一瞬却徒手在空间中撕开了一个很大的口子。
做完这些工作之后,姜瑾珩没有半点犹豫,直接跳了进去。
这算是她最常用的作弊手段,其实也能通过这种方式将秘境中的人给送出来。
只是这样形成的通口不够稳定,更是会在一瞬的时间关闭,有一定的风险,不适合大规模的人员涌动。
所以姜瑾珩才会让孟闲和清裳守在那道阵门。
照她的估计,如今孟闲和清裳大概和一些搅局的人打起来了。
姜瑾珩并不担心她二人安全,毕竟按清裳所说,秘境中大肆屠杀的魔人也不过化神境界修为,如今敢来搅扰这些弟子破出秘境的,大概也是魔族中人。
想来魔族还是和多年前一样,没有得到焚天承诺的通开两族边界的秘法,只能将一些化神境界之下的魔人送出魔族,背地里做一些令人生厌的事情。
可就是这样的小动作,更让人防不胜防。
但师姐既然在那边守着,定然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持着这样的信心,姜瑾珩很快进入了那伴生秘境。
落入秘境之后,她观察身边的一切,又看了看地图,发觉自己如今应当就在秘境南方的一片密林中。
这个发现让她弯起了唇,毕竟听清裳说,离开秘境之前,众人都围坐在一个小池边等着,符亦也在那里。
而在出秘境时又发生了那样的异动,想来符亦也不会让那一众人再大规模地往哪里行进,一定还在附近驻扎。
况且,既然境界还没有解除,那所谓需要灵力驱动的千机伞一定也还在运作。
有了这几个条件,姜瑾珩想要找到符亦简直是易如反掌。
就快要见面了。
想到这,姜瑾珩收起那张地图,启动观微就要去探哪方向的灵力波动最甚。
只是姜瑾珩没想到,还不等她去寻,就有人先一步找到了她的踪迹。
姜瑾珩敏锐地察觉到羽箭破空袭来的声音,脑袋微微一偏,抬手将羽箭接住,拇指用力,让它折在了自己手中。
做完这些,她才缓缓将目光投诸羽箭射来的方向,目光冰冷地看向持着弯弓的那人。
那人似乎也很是震惊,却还站定着,没有要跑的想法。
姜瑾珩很快注意到她的衣饰风格,眸中的冷寒也掩了下来,更是遥望着问她:
“你是剑派弟子?可认识符亦?”
闻言,臧书云看她衣着,更想起方才她展露出的深不见底的实力,心里突然浮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您是栾秋仙尊?”
见她一下子就猜出自己身份,姜瑾珩也稍稍对她感兴趣了一些,被冒犯的不愉如今也已消散。
只是在这里,更是在当下,并不是一个好说话的地方和时机。
姜瑾珩没有回答,更是神行往她那儿去,一瞬的时间便落在臧书云身侧的枝干上。
速度快到让人难以反应过来。
见状,臧书云喉间不觉滚动一下,她以为姜瑾珩的动作便代表了她问题的否定,身子更是做出防备状。
只是她也清楚,就算自己费尽全力想要抵挡,怕也是抵不过这人一击。
如此,她只好在心里希冀这人对她,对秘境中余下的那些弟子没有恶意。
只是臧书云没想到,姜瑾珩在落到她身边之后,却笑了笑: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就带我去寻符亦吧。”
姜瑾珩承认,自己的确是有些使小孩子脾气,想为那一箭故意吓吓她。
事实证明她这一吓的确也奏了效,见到臧书云身子不自觉的后退,她心情也好了许多。
即使臧书云被吓到了,在她看来,群体安全还是高于一切的。
如今众人皆以为这秘境之中的敌手不过化神期境界,千机伞也是以此为界设定的。
可臧书云却很容易能够看出眼前此人至少是合体境的修为了。
若要带她去,好歹要先通知大家,加强防御才是。
尽管姜瑾珩现在看上去没有半点想要伤她的心思,但万一她是想要引自己带她去见所有弟子,来个一网打尽呢?
臧书云不敢赌这样的事,还是多问了两句。
“既是栾秋仙尊,定然是来救我们脱困的。小辈臧书云,是为此次大比千仞剑派的领队,本该迅速领仙尊前去。只是这秘境中险象一轮又过一轮,您又是突然出现……”
臧书云说到这,姜瑾珩已经猜到她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既如此,仙尊可有能够证明身份的东西,书云也好不留防备。”
见臧书云这样一问,姜瑾珩倒不知道该拿出什么了。
此行她来得匆忙,就连宗门令牌都没带在身上,除了这张脸,再没能够验明自己身份的东西。
不对,就算是这张脸,旁的人也是能够易容的。
想到这,姜瑾珩便觉头疼,那臧书云见她为难,又言:
“闻听栾秋仙尊有一柄神剑冲霄,从不离身,不知书云可否有幸一观?有神剑傍身,也好证明仙尊身份。”
对于这个说法,姜瑾珩倒是认同。
只是自从冲霄在那次幻梦中受损后,神力便大不如前了。
见姜瑾珩什么东西都拿不出来,臧书云愈发肯定心中猜想。
虽然她知道她斗不过眼前这人,可也不能将众派弟子的性命置之不顾。
见她又升起防备的神色,姜瑾珩猜也能猜到她心中所想,无奈叹了一口气。
“如你所言,我如今拿不出证明身份的东西,的确不适宜同你去见众人。只是我此行的确是为救你们脱困,你若有顾虑,我就在这里等着,等将符亦带到我面前,她自然能够认得出我。”
说这话时,姜瑾珩扬着笑,更是充满自信。
臧书云听了,站在原地考虑良久,又看了一眼姜瑾珩,最终只留下一句:“那你便在此处等着我,不能偷偷跟在我身后,一旦我发现,就是自缢也不会再往前行进一步。”
姜瑾珩没想到她会这样说,本欲启用神识观微窥探的心思也消解了去,无奈叹一口气,后背倚靠在树干上,抱着臂作出静等着的模样。
“去吧。”
即使不启用观微,姜瑾珩也能猜到臧书云离开时是如何一步三回头,保证自己还停留在原地,生怕自己会跟在她后面,跟去了众派弟子都在的大本营。
虽然姜瑾珩有九成的把握不会被臧书云发现,但因为她那句话,还是彻底歇了心思。
都说千仞剑派的人最会犯轴,要是真将她逼得自缢,倒是不好。
左右无事,姜瑾珩倚靠在这树干上,不知不觉,竟坐下睡着了。
从知道秘境出事开始,她脑中便绷紧一根弦。
虽然昨日夜间姜瑾珩和孟闲、清裳三人是在小镇上休整了一段时间,但整个深夜,她其实一直都在想如何寻这伴生秘境的本初点。
如今既然已经进来了,自然让她悬着的心一并松懈下来,困意同时也泛起来了。
……
符亦正在人商议好如何处理那具魔族的尸身,准备以秘法好好保存,留以出秘境之后,让仵作验身。
就在这时,才出去巡逻不久的臧书云却回来了。
按照第一日定好的规矩,她还需要在外巡逻近两个时辰的时间,而今回来了,自然是惹人注目。
符亦便是其中之一。
只是还不等她问,臧书云却先一步找到了她。
“符亦你出来,我有事情同你说。”
见她只喊自己,符亦当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更是蹙紧眉,将余下的几句话同和她站在一处的那些人讲清,便很快随臧书云到了一边。
见四下无人,臧书云才用只有她们两人能够听清的声音,十分认真地同符亦说:
“方才我巡逻,遇见一实力难以捉摸的人,她自称是你师尊,却拿不出任何能够证明身份的东西。所以叫我回来,让我单独带你过去,认一认她。”
臧书云这一番话,符亦听得认真,面上平静,心里却不知道掀起了如何的惊涛骇浪。
当真是师尊来了吗?可她不是还在闭关吗?
符亦将那玉哨交给清裳,并没有多大的把握,认为她真的能那么快将人通知到。
只是外界的那么多人里,得她信任的不过寥寥。
未让清裳去通知狐族,一是因为仙宗的事情狐族掺和不进,二是自己的身份还未完全暴露,通知母君,也只是徒增她的担心。
其实在这密境中,符亦已经做好坚守一月的准备了,只是这才第三日,怎的师尊就找了过来?
符亦忽然想到才见过那具魔人尸体上带有的师尊的灵力,以及云笙话中所说,那形似师尊的某人,一颗因兴奋悦动得十分快的心瞬间凉了下来。
她怎么忘了这一茬。
“那人是独身前来,还是带着清裳师姐一同来的?”
不知道她为什么问这个,臧书云微愣了愣,很快回答。
“独身前来。”
闻言,符亦眸色暗了暗。
若这人当真是师尊,不论是不是清裳师姐将人喊到的,知道秘境中出了事,也会和她有所联系。
经过这两日的相处,符亦已十分清楚清裳的为人。
即使知道秘境中艰险,有人劝阻,她还是会跟着过来。
可臧书云却说,自称是师尊的那人是独身一人。
看来,她或许就是想要将秘境中发生的一切嫁祸给师尊的人。
想到这,符亦心里又生出几分气,忙问臧书云:“你方才回来时,没让人发觉行踪吧?”
听臧书云说那人实力莫测,定然不是她能够敌过的,若顺着她的行迹跟了过来,后果不堪设想。
闻言,臧书云很快摇了摇头。
“我一路上都有注意这件事,更是观微看她依旧停在那里,周围也没有任何灵力波动。”
说到这,臧书云便没有继续说了。
若是那人有着她没办法注意到的手段,也是她无法防备的。
知道她已经尽力了,符亦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只留下一句“你且等等”,转身又进了人堆。
臧书云知道符亦是要去告知那些人,接下来的时间要向千机伞供给更多的灵力,以能够抵御更高境界的攻击。
果不其然,符亦才去没多久,臧书云就听到那边又传来一片一片的哀叹声。
闻听这样的哀叹,她也没忍住叹了一口气。
再这样下去,若是一个人崩溃,就会连带着一群人跟着崩溃。
谁又说这样不算是另类的试炼呢?
臧书云突然被自己的想法弄笑了,她抱着自己的弓阖上眼等符亦,很快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走吧。”
闻听熟悉的声音,臧书云复又睁开眼,却发现符亦正往自己的袖口里藏着一柄匕首。
见状,臧书云不免挑了挑眉:“你这是?”
被问到这个问题,符亦内心并没有多少波动。
在符亦看来,那人既不是师尊,要见她定然另有图谋。
虽然她实力比起臧书云更是不及,可再无能为力,也该藏着点防身的手段。
想到这,她只淡淡的回答。
“以防万一。”
她既如此说,臧书云也不再问什么,很快领着她去见那个女人。
巡逻的地方离大本营不算很远,即使二人想多留着灵力,不用神行,不到半刻钟的时间,也就赶到了姜瑾珩所在的地方。
只是臧书云没想到,就这么一时半刻的功夫,这女人竟睡着了。
她就这样坐在那棵大榕树的枝干上,倚靠着身侧的大树,静静睡着,也不怕从上面跌落下来。
等看到那张脸,符亦下定了的决心突然摇晃起来。
不过这种感觉只留了一瞬,很快符亦心中的怒意升起更甚。
符亦原以为秘境中那人只是仿了师尊的形,却不曾想她竟然偷了师尊的脸。
想到这,符亦让臧书云留在不远处随机应变,自己则很快跳上姜瑾珩正坐着的那枝干,还故意闹了些动静出来,就是为了把人给闹醒。
姜瑾珩撑开眼,见到的就是符亦闷着一张脸在眼前蹦跶的一幕。
她没忍住笑出了声,闹了些动静出来,惹人朝她这儿看。
等意识到符亦抬起脑袋就要看到她嘴角挂着的笑后,却又强忍着将笑容收了回去。
毕竟方才那一幕在她看来还是十分滑稽,只是若要被符亦发现了,又要不高兴了。
她心里想的很简单,更不知道秘境中有人冒充自己,当符亦看到她之后就能将她认出。
但姜瑾珩没想到下一刻,符亦却板着那张脸,义正言辞地问她:“你是何人,为何要假扮他人,在秘境中勾结魔族,做出危害仙门的行径,后又将那魔人斩杀,故意让我们发现?”
符亦在这人身上并没有感受到魔气,证明她不是魔族中人。
又因为姜瑾珩先前接近臧书云的时候发用了灵力,灵力外泄,此刻符亦能从她身上感受到淡淡的属于师尊的灵力。
只是这浅淡的灵力在符亦看来,更是作证了她心中的猜想。
闻听这一番话,姜瑾珩眉心微蹙。
虽然符亦说的许多她没有听懂,可是至少她还是听懂了一句。
“你说那魔人死了?”
姜瑾珩从清裳那闻听了那魔人的所作所为,倒也觉得他罪该万死。
可死了的东西总没有活着的有价值。
想到这,见符亦还没有回答,姜瑾珩只得叹了一声。
“你说你们发现那魔人死了,可是发现那魔人的尸身了?”
虽然魔族死后很难留下尸身,可符亦既然知道那魔人死了,定然也是亲眼得见了什么。
符亦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明明这一切都是她做的,却偏偏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人不是你杀的吗,何故又来问我?”
难不成这秘境中还有第三人?
符亦脑中蓦然出现这样一个想法,可姜瑾珩听了,联想起上面她说过的话,却突然明白了什么。
这没良心的小家伙还没将她认出来,以为自己是旁的人变的,更是不知道为何将那魔人杀了,丢在能被发现的地方。
想到这,姜瑾珩突然发觉符亦有一只手一直隐在袖中。
见状,姜瑾珩眼眸微狭,又看了符亦一眼,抬手瞬间点了她好几个穴道,将人定在原地,随后便去摸她袖口。
果不其然,姜瑾珩摸到一把短鞘已经开过刃的匕首,不免叹了一声。
“我不远万里来救你,你竟还带着它防我。”
说完,姜瑾珩也不知道心中的失意多一些还是欣慰多一些。
失意是符亦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将她认出来,而欣慰则是她似乎因这件事成长了许多。
想到符亦在这次事件中的背负,姜瑾珩又有些心疼,失意的情绪散了大半。
只是姜瑾珩还没有解掉符亦的定身,而是执起她一只手,拇指轻轻划过她的手背,口述她的不足。
“亦儿,你既忧心我是假的,就不该那样实诚地将话说出来。以后遇上这种事,坎旋着去问,等到对方露出了马脚,再去摸刀,迅猛解决了就是了。”
说着,姜瑾珩想起方才见到的那张似有些紧张的脸,不免轻笑了笑。
“也不知是我对你要求太高了还是怎么,总觉得你一有什么事便写在脸上。有心人只要同你对视个两眼,就能知道你心中所想。”
闻听她这两段不明不白的话,符亦也怔住了,一时之间实在分不清她究竟有没有撒谎。
不论是口吻,气味,还是模样身形,都和刻在自己记忆中的那人是一模一样的。
只是如果她是师尊,为何还不解除她的定身。
符亦心里还有些慌,可她下一瞬便对上那双含笑的眼,感受到那匕首重新被塞回了手中。
她不明白这女人为何这样做,握着匕首的那只手却在下一刻感受到了些阻力。
低首,是明艳的红,符亦这才发觉到自己的定身也被解开了。
“尝尝,是不是一样的味道?”
第69章 这下可认出我了?
姜瑾珩也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能够证明自己的身份,所以她只好想到了“血”。
符亦喝过她两次血,一次她尚昏迷,可一次却是清醒的。
姜瑾珩想,狐族五感灵敏,符亦或许能从这方面将她辨认出来。
于是乎,她便将那匕首重新塞回了符亦手中,更是任由它锋刃擦过自己掌心,带出一条长长的伤口。
随后抬手,让血液顺着伤口的方向下流,喂到符亦嘴边。
可符亦见到这幕,人都傻了。
她知道师尊是先天灵体,更是在察觉到那滴滴答答血液中浓郁又熟悉的灵力之后,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真的是师尊。
可她却……
想到这,符亦视线下滑,赶忙从一个储物袋中拿出些干净的白布和一瓶药粉,先是将血吸了些,随后启开药瓶将药粉覆了上去,最后再将那只手给裹了起来。
符亦做这些动作的时候手轻得不得了,生怕将人弄疼,可做完了对上笑吟吟的那张脸,还是自责。
“师尊……”
虽然那血没能喂进去,可见到符亦软下来的态度,姜瑾珩知道她心中已没了顾虑,笑容更是灿烂。
“这下可认得出我了?”
她话刚说完,符亦看到那伤口似乎还在向外渗血,染透了好几层白色布料,莫名地生了气。
“就算我不认你,你也不能就这样伤害自己,还割的这样深!”
符亦方才替她处理伤口的时候就发现那伤口身可见骨。
对修士来说,特别是剑修、丹修和器修,手总是最重要的,那处经脉颇多,稍伤到都十分了不得。
更何况姜瑾珩于这三方面皆有造诣,可她偏偏却将手上的伤口割那样深,一点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初初姜瑾珩还对她升起怒气有着不解,可看到她捧着自己受伤的那只手,几次偏过来的目光中带着心疼,姜瑾珩才意识到她在气什么。
只是想到这,姜瑾珩又有些想笑。
明明受伤的是自己,却还要费心思安慰她。
只是想笑归想笑,她并没有半点不满。
为了防止符亦继续生气,姜瑾珩将手缩了回来,藏在身后。
“没事的,不怎么疼,也只是割到了手心。”
看着姜瑾珩将伤口藏在身后,符亦突然意识到自己好过分。
明明是她认不出人,师尊没了办法,才行了这下下之策。
想到这,符亦没忍住抱上了眼前这个女人,胳膊也搭在她的腰际。
“对不起师尊。”
符亦的声音尚有些闷,也不知是不是偷偷在她怀里哭来着。
只是被这样一抱,姜瑾珩心情倒好了许多。
姜瑾珩只得用那只尚还无碍的手回揽住符亦,面颊也没忍住在她额边蹭了蹭,微阖了会儿眼。
“只要你安全就好。”
姜瑾珩现在都还记得听到秘境出事时候自己心头的慌乱,这抹慌乱一直延续,只是她并未在孟闲和清裳二人身前表露出来。
可甫一见到想见的人,那种感觉瞬间就消失了。
提起这个,符亦才突然忆起什么,脱开姜瑾珩的怀抱,甚至吸了吸鼻子。
“师尊怎么来了,是听清裳师姐提起了秘境中发生的事情么?”
说完,符亦还往周围也看了看,没见到任何动静之后才继续问:
“师姐呢,她为什么没有跟你一起过来吗?还是说……”
讲到这,符亦面上挂上一副不太好的表情,声音也截然而止。
姜瑾珩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是因为那两阵心口疼觉察出的不对,也不知该如何问及心口前出现的那类似刺青的东西。
不过听符亦话语中总提及另一人,她还是有一点吃味。
更遑论出现之后,符亦似乎就在刻意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姜瑾珩猜符亦或许不记得了那夜发生的事情,毕竟自己也是在她朦胧之间出现的。
那场月夜下的告白,或许只让自己沉溺。
这大概也是欠了她的,毕竟她也曾为被拒绝的告白失意。
即便心中千般念想,但符亦既问了,姜瑾珩也不想让她担心。
更何况,她能交到新的同辈的朋友,不一直是自己所期许的么?
姜瑾珩默默跳下了自己曾给自己挖好的坑,简单解释了两句。
“她也跟来了,不过外头还需有人看着,我便让她领了这份工作。”
闻言,符亦悬着的心也总算放了下来,同时松了一口气。
“没事就好。”
见她已经歇了再问的心思,姜瑾珩也不再多言,将话题转到一边。
“如今你可能同我说说,这两日间我不曾闻听的秘境中发生的事情?”
算算日子,今天应当是清裳离开秘境起的第三日了。
方才闻听符亦说过的话,这几日间,秘境里应当也是发生了不少事情的。
知晓了眼前人的身份,符亦自然不再设防,将所有的情况一一讲与了姜瑾珩听。
她说话时,心中的焦虑也随之散去。
在符亦心里,有师尊在,便什么都不用再惧的。
姜瑾珩很快了解了秘境中的情况。
简单来说,如今秘境中众人还是依靠着符亦的千机伞来保证群体的安全,如今能做的,也只是在原地等着救援罢了。
另外,这片秘境中似乎还有一个人伪装成自己,如今符亦也是猜测正是这人杀了曾在秘境中大肆屠杀的魔人。
只是这人为何要这样做呢?
姜瑾珩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可抬头却见符亦纠结着,似乎有些话尚不能轻易说出口。
“亦儿,你还有什么想法吗?”
姜瑾珩一问,符亦身子却一激灵,显然是被这句话打断了思考。
尽管如此,她还是没有将心里话直接说出来,而是看了一眼抱着弓望向自己这边的臧书云。
符亦见臧书云没有用观微在探听她们的对话之后,才侧过了脑袋,同姜瑾珩凑近了些,唇就快贴在眼前人耳廓上,小声小声地说了一句。
“那魔人致命伤是一剑伤,而且……我敏锐地察觉到他伤口上似乎有师尊的灵气。”
符亦说完这话,迅速又站回了先前的位置,生怕两人站得太过亲密了一些。
符亦将这件事说出来,并不是怀疑姜瑾珩,而是因为自己弄不清,想让她帮忙一起弄清。
虽然如今似乎还没有第二个人发现这件事,可如果魔人的尸体被运出去,迟早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人注意到。
那时候再准备就太晚了。
想到这,符亦又补充了一句:“我不是怀疑师尊,我只是害怕有人会因为这件事,将莫须有的罪名扣在师尊头上。”
人贴近过来,姜瑾珩只闻得一缕山茶香气。
只是还不等她厘清符亦话中说了什么,那人又站回了原本的位置。
见状,姜瑾珩下意识抬起了小臂,但还没摸到那缕衣袖,就将手默默放了下去。
她心中微乱,可也明白符亦这样看重两人之间的距离,也是一位内自己的缘故。
只是,闻听符亦的话,姜瑾珩突然又明白,自己或许也是为她的热忱而倾心。
这件事符亦似乎没有让任何人知晓,就连与她同来的那位剑派的领队也不清楚。
符亦将这件事视作一个秘密,是害怕流言涌动,最终会重伤自己。
姜瑾珩这才意识到,为何平日里默默无闻,就连接任务都不愿*作为领队的符亦在这次秘境中,如此高调行事。
大概率,是因为自己。
想到这点,姜瑾珩突然很想抱抱她,也不知她在这秘境中吃了多少苦,才走到这一步。
但姜瑾珩还是很快将这种情绪隐藏下来。
她害怕自己会想做更多。
既然符亦记不得了,那自己的心事还是等到一切都尘埃落定的那天,再倾诉出来吧。
正是有了这一个空档,姜瑾珩才有时间细细去想符亦话中讯息,更是敏锐地想到了什么。
只是她的考虑太没依据,所以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如何同符亦说。
见她默然,符亦抿着的一张唇微张好几次,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犹豫。
姜瑾珩很容易注意到她的异常,不免压低了音量,温声问:“是有什么想法么?”
既然姜瑾珩都问了,符亦也不再多考虑,不过还是先像之前一样瞥了一眼臧书云的方向。
“如果实在想不通其中的道理,要不要直接将这件事应承下来?”
符亦仔细想了想,姜瑾珩出现的时机很凑巧。就算真的是她将那魔人斩杀,也实在合情合理。
到时候消息公布出去,众弟子们情绪也会高涨一些。如此先声夺人,应当也不会再有什么风言风语。
听符亦这么说,姜瑾珩却浅笑两声。
姜瑾珩不是不懂符亦话中意思,只是觉得她还是想得太浅了。
“亦儿,当下若是把这件事应承下来,短期来看的确不会出什么问题。但是若那人有心,之后用同等方法斩杀仙门同门,我想我那时候也脱不了身了。”
闻言,符亦只感觉心被瞬间揪紧。
“是我考虑不周了。”
听她自艾,姜瑾珩还是没忍住抬臂将人揽进了怀里,更是用面颊蹭了蹭她颅顶,那只没受伤的手也托在她脑后,一下一下轻抚着。
“不怪你,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只一瞬的功夫,符亦就发觉自己被熟悉的药香浸透了,鼻尖更是贪婪地悬在姜瑾珩脖颈前,忍不住多嗅几下。
符亦的手渐渐也搭在了姜瑾珩腰际,感念着眼前人的温度,不知不觉眼眶却红了几圈。
明明这些天里她从未体感过委屈的情绪,可一切都在姜瑾珩贴上来的时候,全面崩盘。
两人就这样抱着,不远处站着的臧书云再瞎也该看见了,很快朝两人袭来。
她也没懂,明明符亦是带着满满的杀意来的,甚至还在袖间藏了一柄匕首,最初面向那人时也是质问状,为何现在又抱在一处了。
难不成是身份确认了,那人果真是栾秋仙尊?
抱着这样的疑问,臧书云很快落到两人周围。
不算是粗壮的树干上如今站了三人,姜瑾珩是早就察觉她的动作,只是符亦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直到被震了一下之后,才匆匆掩了一下稍有些发红的眼睛。
臧书云的出现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和谐,只是她也没想到,符亦扑进眼前这位年长女人的怀里,竟然是哭了。
在秘境中见到过太多次她坚毅的模样,如今蓦然间见到另一面,臧书云竟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不过想来能让符亦露出不示人前的一面,眼前这位定然是她常挂在嘴边的师尊,也就是沧澜仙宗水云峰的峰主栾秋仙尊。
不过证实这一点后,臧书云对姜瑾珩却没有多客气,脸色甚至比之前刚遇见时还臭,更是不发一言。
姜瑾珩不懂这家伙对自己的敌意从何而来,只是将符亦挡在身后,浅笑着问:
“这位……领队?何故上来,是发生什么了么?”
虽然臧书云已经向姜瑾珩介绍过身份,可她那时满心满眼都是符亦,居然连人的名字都没能记下,只记得她似乎说过自己是剑派此行的领队。
而符亦故意将脸转过去,应当是不想让她注意到情绪的外泄。
于是乎,姜瑾珩下意识做的动作自然是将符亦挡在身后。
符亦自以为自己藏得很深,却忘了自家师尊是这个秘境中与“水”渊源最深的人。
她埋在姜瑾珩怀里浅浅地呜咽,泪珠砸落的时候,就像是砸在了某人的心上。
虽然有感觉到氛围的不对,可既然姜瑾珩问了,臧书云也不好不先回答。
她抬首同护着符亦的姜瑾珩目光相对着,神色如常。
“书云只是在树下等了太久,想来问问何时返程。”
臧书云还记着自己和符亦离开时那些弟子们叫苦连天的情况,想着余下的那些领队应付不了,还须得人主持局面。
而符亦既已经认可眼前这人的身份,她们便不该继续耽搁下去。
臧书云这样问,符亦在姜瑾珩身后有了动作。
察觉如此,姜瑾珩掩在身后的那只尚好的手也轻轻捏住了符亦的手骨,拇指更是在她手背摩挲着,似是安抚。
“众弟子在此秘境中受困良久,是水云峰办事不利,本尊也难辞其咎。既你如此问,那此刻我等三人便速速返程,也好让本尊亲眼得见当下众弟子情况,再做打算。”
虽然脑中已大概想到该如何救这些弟子脱困,但在此之前,姜瑾珩还是想要知道这些人的如今心理状态如何。
毕竟这关乎着她的计划顺利与否。
听臧书云那样问时,符亦原想出声,却被姜瑾珩拦下。
如今听她这样说,眉眼中的红却已不可见,换之的则是深深的担忧。
姜瑾珩能懂符亦的想法,在臧书云躬身先一步动作之后,一边跟着她,一边牵着符亦的手,小声同她讲:
“亦儿,我知你想弄清那人身份,为师和你定然也是同一片心的。可事有轻重缓急,如今我既钻空子进了这秘境,最应当做的合该是将所有人都救出去。”
听了姜瑾珩的解释,符亦回握她手的力道更大了些,却没有说任何反驳的话。
师尊同她的区别就在这里,符亦自认为没有这样的好心,她做什么,都要考虑出发的原因。
可师尊不同,她的大爱是对天下的。
不可否认,符亦最初也是被这种特质吸引的。
想到这,符亦面上笑笑,贪婪地让两人身子更近了一些。
“是,师尊。”
……
不同于秘境内潜藏的危机,孟闲和清裳这边可是实打实的。
不过孟闲在祭出自己的无定琴之前,便探查到了来人的境界实力,皆为化神及之下。
原本要是为了对付这些家伙,孟闲大可让他们近身。
可如今清裳在她身侧,孟闲自是不敢再做这样大胆的事情,只好祭出自己的本命灵器,将人都拦在一定范围之外。
尽管她做好防备,依旧有不怕死的家伙冲上来,在她弹指一挥间身形皆灭。
平日里的接触多在宗门,清裳还从未看过自家师尊如此肃杀的模样,一时之间贪看愣住了,听到声音才回过神来。
“清儿……清儿?”
闻听孟闲一边抚琴,一边喊她,清裳好久才应了一声,转眼又看到一个想要近身的魔人化作了黑雾。
“师尊……”
见她还是愣神的模样,孟闲只得轻轻摇了摇头:
“清儿,集中注意力。这伙魔人来势汹汹,虽然如今我一力阻挡,但如此空耗灵力,并不是长久之计,恐顾不到你。”
看着从远处密密麻麻行进过来的一片黑影,孟闲额间也冒出淡淡的一层汗。
她也不知人界何时涌入这样多的魔人,只是见他们奋不顾身的样子,想是不论付出如何的代价,都要将自己身后的阵门给关闭。
如此一来,倒也证明小师妹猜想无异,所行进的方向也是正确。
只要她们能再撑一些时间,小师妹就能将困在秘境中的弟子们送出来。
听了孟闲的话,清裳也总算是集中了精神。
她四处望了望,最后还是在孟闲身边坐下,拿出栾秋仙尊走之前交予她的回元丹,又祭出自己的本命灵器天衍瑟,与孟闲合奏。
一琴一瑟,乐响声在林中盘旋。
虽然清裳知道自己能力有限,却还是尽力发挥自己最大的力量,期间她丹药都吃疲了,却见来人还是不减,未免心焦。
可孟闲却从中看出不对。
虽然魔族这一众人尽是些不入眼实力者,可一众一众毫无减少地向她二人袭来,也如同蚍蜉撼树,迟早攻破二人的防线。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孟闲很清楚,魔界和人界之间的封印并没有解除,如此多的魔人有目的地涌进这片隐林,更是不同寻常的事情。
眼看着清裳的身子也摇摇欲倾,是再也撑不住这样密集地消耗灵力了,孟闲一时之间心急如焚。
可除了继续奏琴,孟闲也想不出任何办法。
直到孟闲意识到,每每来的一波魔人都使着同样的术法,更是似乎分别以同一个方向,闯入她的琴阵中来。
这个发现让孟闲开始注意旁支末节的东西,连着几轮攻击,总算是让她摸出全部的规律,更让她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此刻她与清裳在此,只觉得来人杀不尽除不完,但若眼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幻术呢?
孟闲没有从这些魔人身体里探出任何气息,虽然他们是魔人,也实在太不寻常。
这样的异常更是佐证了孟闲的怀疑,只是敌在暗她在明,一时之间她真的想不到什么好的破局之法。
孟闲尚只疲乏,可不同于她,清裳却有些撑不下去了。
藏在暗处的操手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很快将矛头直转向了清裳,更多的“魔人”也朝她那方向涌。
见状,孟闲也顾不上再守着阵门附近大片的范围,抬手用袖中绫将清裳卷了过来。
孟闲出手时,清裳险些被一柄魔刃刺中,正因她动作及时,才没有陷入险境。
被拉到孟闲身边时,清裳尚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心动得很乱,脸色更是惨白。
看出她的不适,孟闲更是自责。
她想,若小师妹身处她的位置,应当会有办法。
“你休息一会儿,我们交替守卫。”
闻听孟闲的声音,清裳回过神来,刚想拒绝,却又望见那坚毅的目光。
“乖,听我的。”
说话间,孟闲手中的动作稍作变换。
清裳看出,孟闲是换了一种御敌的琴阵,也看出她稍显的力不从心。
只可惜自己如今大约只算得上是累赘。
回元丹能够补充灵气,但既然是能够迅速发挥作用的丹药,就有一定的副作用在。
虽然回元丹算是丹药品类中副作用很小的那种,但如此大的剂量吃下去,时间长了,清裳体内的灵力便在经脉中四处乱窜。
自己再不调整,也许会走火入魔。
正是因为清裳意识到自己或许在这隐林中已经拖了孟闲后腿,让孟闲在防备的同时还要顾念她,这才不再坚持。
想到这,清裳盘坐下,静息调整着经脉内涌动的灵气,也阖上了眼。
她对孟闲是万般的信,若师尊受不住她,定是全然无法了。
这一行,清裳本就是做了最坏的打算来的。
就算是葬身此处,也无怨无悔。
只是到了如今陌路,清裳不免在心头想,是否还有此生未了的遗憾。
情绪渐渐涌上来,清裳不禁又撑开了眸,脑袋微转,视线探向似乎正静静认真弹着琴的某人。
琴声悠扬,让人不禁沉溺。
可清裳却在想。
她似乎还没有同师尊袒露过自己半分心意。
第70章 当真是玄明子。
姜瑾珩、符亦、臧书云三人很快回到了众弟子驻扎休憩的居地。
对于她这个“不速之客”,旁的人也都起了好奇。
经过符亦一番介绍,大家也都清楚了姜瑾珩的身份,而姜瑾珩也对这秘境中的众人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闻听来自外界的仙尊要救众人出这秘境的消息,几乎所有人都欢呼雀跃,不过,还是有例外的。
“仙尊为何一人进这秘境,可是仙门委派,外头可有人接应?”
问话的是在大陆中州有一定话语权的赤日殿的领队炽言,此次秘境遇险弟子中,就属赤日殿的弟子伤亡最多。
正因如此,她带着怀疑这样问上一句,姜瑾珩也不觉得有多冒犯。
“本尊心系爱徒,故而独闯这秘境中来,并非受了仙门委派。除了本尊,还有水云峰的孟闲仙尊会在秘境外接应,保证你们安全无虞。”
说到这,姜瑾珩还微抿着唇笑了笑。
“既如此,你可还有疑虑?”
符亦没想到姜瑾珩会这样说,心骤停了半晌,旁的一切声音,似乎再也进不到她的耳朵。
可等姜瑾珩话毕,符亦见那炽言还要再问,不免蹙了眉。
“这些天里,符亦对众人也算是尽心尽责。今日师尊也是费劲功夫才得已进来,为的只是救大家出这秘境。”
说到这,符亦将目光锁在炽言身上。
“炽护法若是心有疑虑,大可在秘境中等可信任的人来营救,也省得劳费我们心思。”
此话一出,许多人纷纷议论起来,就连臧书云面上也挂上了不认同的神色。
虽然这样的话是要说,可不应该是以这样的态度,徒惹人龃龉。
只是她看符亦满脸的毅然,又观姜瑾珩诧异中又带着了然,便歇了问询的心思,走上前去开始安抚众人。
“这些天符亦在秘境中所做的一切,大家应该都看在眼里。你我修行之人,也当明白尊师重道。”
“方才她如此说,也只是不希望炽护法冒犯到她师尊,还望大家理解。”
说到这,臧书云面上还扬着笑,可很快,她弯着的唇便平了下来。
“不过话糙理不糙,虽然栾秋仙尊如今已经进到秘境,可若要出这秘境,还得大家一同参与,贡献出自己那份力量。”
“若有人对我们并不信任,也可留守在这,等待仙门的集中救援。”
方才来的路上,姜瑾珩已经传音予她出去的方法,更让她尽力动员更多人参与。
简单来说,姜瑾珩会在秘境中的一处地方施布一处阵法,而这阵法有着五行阵眼,需要不同灵根的人用使出不同的灵力,才可开启能让众多弟子出这秘境的阵门。
个中细节栾秋仙尊并没有同她说,臧书云也不觉得自己需要知道那么详细。
虽然不知道为何栾秋仙尊不把这个游说的任务交给符亦,但既然受了托付,臧书云便要尽力做好。
只是方才听符亦那样说话,她似乎明白了之中的意图,也明白似乎符亦全然不知接下来要做什么。
以大局考虑,赤日殿的炽言可不好得罪。
毕竟在秘境中,就属赤日殿的火灵根的弟子最多,若是炽言不点头,或许就有一处阵眼缺了人手。
但若有人当真不信她们,臧书云也无法强求。
一个同心的团队总比分崩离析的伪集群要好得多。
不过经过这些天的相处,臧书云清楚炽言是谨慎小心的性格,可也相信她能看得透彻今日的局势。
仙宗设计的大比试炼中出现这样大的纰漏,众弟子又在秘境中苦等三天不得救援,栾秋仙尊更是只身前来营救。
三点综合起来,真不知外头是出了什么乱子。谁也不清楚再等下去,等来的究竟是杀身之祸,还是更加规范的救援。
果然如臧书云所想,杵在那的炽言并没有和符亦争论什么,而是敛眸低首沉思了好一会儿,才扬起头,拱了拱手。
“沧澜仙宗栾秋仙尊的名声一向在外,炽言只是例行询问,并没有问责仙尊的意思,还望仙尊海涵,不同我计较。”
说话间,炽言含着笑看向姜瑾珩,至于符亦的话,她自然直接忽略了。
炽言这样说便是站在了她们这边。
姜瑾珩自然也不会同小辈计较这么多,点了点头,以示自己听进去了。
除了炽言,旁的领队对姜瑾珩的突然出现并没有生疑,很快也在臧书云的安排下,领到各队接下来要行的“任务”。
看到臧书云将自己嘱咐的东西安排的井井有条,姜瑾珩眸中不免显露出欣赏的意味,更是出言提醒身边站着的符亦。
“亦儿,日后你同书云也合该多接触接触,你们既是同辈,她身上也有不少你能学到的东西。”
姜瑾珩只觉得自己是随口一说,可符亦听了她的话,又看到她看向臧书云的眼神,心下竟自卑了几分。
方才符亦情难自抑出了头,话说出口后不久心下便有些忐忑。
符亦不容许有人在她面前说师尊一句的不是,却因为有了臧书云这个对照组,显得她做的一切都太过幼稚。
如今看到、听到姜瑾珩对臧书云的夸赞,才压下来的一股情绪又重新升了起来。
符亦也清楚这样似乎有些矫情,却忍不住地失意。
而姜瑾珩话中的同龄人,更让符亦想起曾经她拒绝自己的话。
想到这,符亦不免转头去看姜瑾珩的侧脸。
她还是将自己当成小一辈的孩子。
这个念头让符亦不禁心情低落,她的异常似乎也被姜瑾珩察觉。
很快,可见的侧脸转到正面,担忧的声音也从身侧传来,一只手更是抚上了她的额。
“怎么了,不舒服么?”
来时听清裳的阐述,又见旁的人对符亦的态度,姜瑾珩也猜到她这次在秘境中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
可既然知她性格,姜瑾珩就更怕她受了什么伤却硬撑着。
话刚说完,还不等符亦回答,姜瑾珩就先一步想要开始替她检查身体,通晓一切无虞之后,才松下了紧蹙的眉。
这点时间,也足够符亦缓和好自己的心绪,笑着同姜瑾珩道:“没事的师尊,我只是想到在这里被困了太久,有些疲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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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姜瑾珩重新弯了唇,更是没忍住将掌心贴在她腮边,拇指轻抚了抚。
“再坚持下,一会儿就能出去了。”
姜瑾珩的贴近让符亦快了呼吸,可这样的触碰也只几息的时间,转瞬而过。
看着人渐渐远去的背影,符亦很快将心中的旖旎甩了出去。
师尊已经明确拒绝过她多次,她不该再有那样的心思。
姜瑾珩不知符亦心中所想,只是急着召集众人,提醒布阵后众人需要注意的事情。
姜瑾珩急着要将人送出去,不只是为了符亦,还有在外守着阵门的孟闲。
虽然没弄清楚这一切究竟是何人所作,但既然那人能将事情做出,就会前来阻止自己的行动。
虽然她还留有后援,可在这融合秘境中多呆一刻,在外的孟闲和清裳就要多一分的危险,所以姜瑾珩才不敢多耽搁。
她猜的不错,孟闲这里情况的确焦灼。
尽管料到也许是陷在了幻术里,孟闲还是没有半分招架之力。
她甚至在想,若是料想为真,自己方才同清裳做的那些可有真的守护到这座阵门。
愁绪萦绕在孟闲心中,在侧目看到清裳额间冷汗和苍白脸色的时候达到最甚。
这样的情况持续一段时间,孟闲眉宇中尽显纠结。
她于幻术方面不甚精通,却也明白那不过是扰人心神的东西。
幻术遇强则强,遇弱则弱。对于幻术来说,被施术的人才是它的关键所在,想要强硬跳脱出去,也不是全然没有办法……
只是强损修为为求破局,出去之后再遇上那罪魁祸首,怕也是有心无力了。
就在这时,清裳突然往外吐了一口血,孟闲第一时间听到动静将身子半转了过去,眸也不禁睁大几分。
看到这,她抬眼又看源源不绝奔袭而来的一众魔人,终于是咬咬牙,下定决心,抬手画阵,布下一个最简单的防御阵法。
孟闲已然是强弩之末,如今也只不过放手一搏。
好在一切如同她所猜测的一般,那些个看似炼虚化神修为魔人的攻击很容易就被挡在了她简单施布的一个只能挡下元婴境攻击的防御阵法之外。
而随着这些这些“魔人”的攻击,她施布的阵法却没半点受损。
想来孟闲眼见的这些东西,当真是幻术,事实也如她所想。
大约这幻术背后的操手也没办法耗费那样多的灵力,当真给她“造出”这么些敌手出来。
有了暂且可以缓一阵的防御阵法,孟闲很快将自己的无定琴收了进去。
她急忙坐到清裳身后,右掌抬起,轻贴在清裳心脉另一侧,输进自己的灵力。
掌心才贴近的一瞬间,孟闲便体察到清裳体内脏器已经被横冲直撞的灵力冲击受损,大概也是因此,她方才才直接吐出那一口血来。
孟闲竟不知,清裳撑得这样辛苦。
她在那件事发生过后,再没收过徒,更是遣散了几名弟子。
而今百余年,孟闲便没那么容易体察到方才那样大量的丹药用量,对清裳一个炼虚后期的修士来说意味着什么。
想到这,孟闲心中更是内疚。
清裳也没想到自己调息过程那样艰难,让她五脏六腑都痛得不行。
可隐约间,清裳察觉到似乎有一道冰凉的灵力从心脉蔓延开,替她压制着体内暴动的灵力。
缓了一会儿,清裳总算是恢复了自主意识,也发觉原来那道灵力并非凭空而来,而是孟闲所为。
她迅速将目光投诸四周,发现原先气势汹汹的魔人好像尽数被拦在了一片区域之外。
“师尊……”
清裳才开口想问发生了何事,便听孟闲先她一步讲道:“清儿,静心。”
清裳体内乱涌的灵力孟闲也才刚拨正一拨,更是因此才让她恢复了意识,却不代表她的身体全然好了。
若是剩下的那些不处置干净,谁也不会知道会对她未来产生什么什么样的影响。
听到那道声音中带着疲累和熟悉的严厉,清裳眼圈有些发红,更是很快阖上眼,听她的话精心下来。
虽然清裳不懂师尊是用什么办法将那些家伙拦在阵外的,但也清楚她的辛苦。
不仅要顾念着她二人的安全,保护阵门,还要费心思替她疗伤。
虽然师尊比她的境界要高上许多,但这样连环地耗费心力,身体一定也承担着不小的负荷。
不过清裳也清楚,尽管自己再如何劝,孟闲都不可能会听,如今自己也只好迅速承下她的好,尽快将自己体内的问题解决了,才是上上之策。
两人就继续维持这样的姿势一段时间,直到清裳筋脉中两道不同颜色的灵力被压制得服服帖帖的,孟闲才撤下紧贴她背脊的那只手,同时吐出一口浊气。
清裳也在这个时候重新睁开眼,她望见周围境况一如往常,还望见孟闲似乎有些耷拉眉眼,面色发白。
清裳连忙回过身,又站起寻了个孟闲背后的位置坐下,好让她能够靠在自己肩上,眼中的心疼和自责是怎么也掩不住,好久才开口。
“没必要为我耗费那样多灵力的。”
此时两人的身体都不适再通过丹药补充灵力了,也正因如此,灵力才愈显得珍贵。
可方才师尊为了救她,却空耗了不少。
闻言,孟闲却弯唇笑了笑,一只微凉的手更是触上了她的手腕,轻拍了拍,像是安慰。
“无碍,你更要紧。而且你也看到了,那些家伙如今进不来,我们暂时还没有危险。”
听她这么说,清裳才重新注意起周围的境况,看到那些“魔人”似乎被拦在自己没见过的防御阵法之外,很是疑惑。
“师尊,既然你能够设下这样高级的防御阵法,为何先前不这样做?”
说话间,清裳微微低首,看着已经阖上眼休息的孟闲,见她又撑开眼,眸中浸着一种清裳说不明白的笑。
“你再仔细探探,这阵法实际功效如何?”
“实际……”
闻言,清裳微蹙起眉,按孟闲所说去做,发现让她大吃一惊,声音也戛然而止。
“清儿,你才脱离险境没多久,为师也忘了同你说,方才我们经历过那一波波的攻击,或许只是幻术。”
孟闲知道自己的说法并不全对,因为有一些攻击也是实打实的,但至少从她设下阵法到现在,都还只是些不疼不痒的攻击。
或许只有最初的那几波,这些“魔人”幻影才具有十足十的威力,而今应当不过百中之一。
想来那人在等自己慢慢接受幻术设定之后,便不再浪费灵力,更是打算将自己灵力耗尽。
就是不知方才她和清裳躲懒的时间里,那人有没有注意到中幻术的自己做的这一切。
令孟闲更在意的其实是破解这幻术的方法,按理来说,她已经意识到幻术的存在,更是做出了应对措施。
心破幻术得破,所以没理由那些“魔人”攻击还如常继续施行。
孟闲将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清裳,自是没能漏过她面上的惊讶。
见状,孟闲靠着清裳的那只手又轻轻握住了她,笑着说道。
“清儿,也怪我先前太倨傲了些,不然不会到现在才发现这点。”
孟闲本以为有她守着阵门,再难有人前来捣乱,却没想到那幕后黑手比她棋高一招。
这之中,或许有她自负的原因在。
但虽说孟闲的幻术本事不佳,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想来那幕后黑手不会是什么简单的存在。
听孟闲这样说,清裳却不认同地皱了眉头。
“若非师尊,或许我再没有睁眼的机会。此次劫难,是为外故,并非师尊的责任,当真不该责己。而且,对手实力显然强悍,师尊能够分辨出身中幻术,已经很棒了。”
清裳说得认真,孟闲却有些怔住了。
许久,有些忍俊不禁。
“你倒是会夸我,看来平时新晋弟子上教习课学不进去,你也没少安慰。”
虽是陈述,清裳却从孟闲的语气中觉出怪怪的感觉,更是忍不住问:“师尊怎么知道……”
清裳的问句刚问出口,孟闲身形动作便有些僵硬,思绪更是顿住了。
孟闲不好说是在清裳搬离水尧殿之后还暗自对她的生活有过窥探,可一时之间却又想不出什么好的借口。
清裳没能意识到孟闲因为她无意识的一句呢喃乱了心神,反倒是自顾自继续说着。
“毕竟大部分弟子刚入门时,容易因为学不会东西衍出不好的情绪,还是需要适时开解开解的。”
良久,孟闲抬眸与低首的清裳对视着。
“一晃的功夫,我家清儿倒是到了能够收徒的年纪了。”
孟闲话中的称呼未免让清裳耳红,好在她如今散下的鬓发很简单就遮住了整只耳朵,不容易让人察觉。
清裳也知道师尊只是将自己当成她的孩子,可这样的亲昵,却还是让她心热。
两人闲聊几句时间,被挡在结界之外的那些“魔人”却突然消失不见了。
孟闲很快注意到这个情况,忙从清裳怀里脱开身子。
肩上负担减少,清裳心中却有些失落,但她也清楚如今最紧要的是解决眼前的事。
尽管经过方才种种,清裳不想再有什么遗憾,也不该在这个时候将一切都向孟闲坦白。
只是,临近死亡前的心中之憾终将会因为危机的解除渐渐淡去,想要勇敢的那颗心也会变得怯懦。
离开了这个档口,清裳也许还是不会同孟闲诉说自己的心意。
方才因为周侧的一缕令人舒心的兰香,孟闲已经得到了几分的休憩。
如今走近去看自己设下的防御阵法屏障,才发觉似乎是那人主动撤回了幻术。
难不成他因为知道自己已经清楚一切都是幻术,所以才主动将术法撤去?
孟闲心中隐隐有了猜测,却没有放松半点警惕。
于她而言,那人通晓此事会让她更难办。
毕竟幻术已经摆在明面上的东西,而那人突然将术法撤去,没准是设下了新的自己不好察觉的术法。
孟闲正屏息凝神地注意着周围的一切,就连清裳也缓缓走了过来。
只是她东寻西寻遍寻无果,好久,才听得正上方传来一声无奈的叹息。
“别寻了。”
伴着这道熟悉声音,防御阵法直接碎裂,一道身影也从正上方的树梢跃下,直立在两人面前。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沧澜仙宗现任宗主,玄明子。
耳闻总不如亲眼得见来得让人有冲击力,可孟闲心中总还有这一点念想,想着师兄不会是以敌人的身份前来。
“师兄,你为何会出现在这处?”
孟闲期望能听到他是同来隐林营救被困弟子的消息,却不想下一瞬,现实就给了她一个狠狠的大耳刮子。
只见玄明子抬手祭出他神剑莫离,倒也不忙着向孟闲招呼,而是将剑锋对准了她身侧的清裳。
大乘期修士的动作之快,让清裳几乎难以招架。
可不知是玄明子先前因为幻术空耗了太多灵力还是何故,几次剑波清裳都一一躲过,让她身后的不少枝木替她承了这样可怕的几轮攻击。
见状,孟闲心中怒意更甚,也明白,原来小师妹所说一切都是对的。
可她不理解,为何师兄会成为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明明自师尊离宗后,师兄对宗门事务无一不上心,平日里也十分关心弟子。
难不成,那一切都是假的?
不过,只玄明子一人形象的轰塌并不足以让孟闲如此愤怒。点燃她怒意的,是他急于伤清裳的举动。
此时此刻,也许只有在一场分出胜负的比斗之后,胜者才有继续说话的资格了。
想到这儿,孟闲很快又祭出了自己的无定琴,拨动琴弦,用琴波去挡玄明子的剑波,更是让清裳紧跟着她,不断与人拉开距离。
她们音修于近战方面并不精通,更遑论玄明子是为大乘前期修为,而自己只是合体后期,差了一个跃升的境界。
听起来只差一点点,但孟闲已经卡在这境界百余年,尚还摸不到一点边界。
真和他斗起来,她和清裳最有可能的则是命丧当场。
只不过孟闲依旧好奇,若方才做出一切的是玄明子,为何他不早早现身,在灵力充沛的情况下直接将自己和清裳斩杀呢?
此时情况紧急,不由得孟闲继续思考,却没想到下一刻,一红衣女仙持着一柄缨枪挡在了她和清裳身前。
看到这个熟悉的背影,孟闲很快怔住,又见那人转过头*,朝她轻笑了笑:
“应该算是及时赶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