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心魔种。
来人正是鹤云。
姜瑾珩强行撕破融合秘境口子时稍犹豫了下。虽然她觉得以师姐的能力不会陷入难挡的困境,却也不敢赌。
也就在这个时候,姜瑾珩想起了师尊她再次离别前交予自己的一张特殊的天品传音符,录上声音后焚了去。
鹤云刚巧在大陆西北的雪獒国内游历,收到讯息后急忙赶来,总还算是不迟。
只是她没想到,如今针锋相对的竟是她两个徒弟。
姜瑾珩在传音符中并没有赘述,所以鹤云也不甚清楚具体情况,只是听她说玄明子似乎有异,而宴卿她的失踪,或许也与他有关。
同是自己的徒儿,虽然人前人后鹤云都要更喜欢姜瑾珩一些,但并不代表她会偏信。
只是如今眼见玄明子持剑劈砍孟闲,心中的天平自然更向姜瑾珩所描述的偏去。
但不管如何,阻止眼前即将发生的一切才是最要紧的。
孟闲完全没想到师尊会这时赶到这个地方,可听她话中意思,似乎是有目的而来。
想必是小师妹将人请来的。
这个念头才升起来,孟闲便松了一口气。
既然有鹤云在,眼前的一切自然不足为惧。
不同于孟闲,清裳并不认识鹤云。
她是在鹤云离开宗门后被孟闲捡回去的,又早早搬离了水尧殿,没能赶上不久前鹤云留在宗门内那几日同她相识。
只是看她凌厉架势,又挡在她们面前,想必是友非敌。
她见孟闲似乎松了一口气,自己面上也松懈许多。
不同于她二人,玄明子见到鹤云的瞬间倒是面如菜色。
他原本想要将眼前这两位叛徒给斩杀了去,可看到鹤云挡在她们身前,几枪便将自己的神剑挑落,作出一副保护状,便知道又是那位小师妹同她说了什么。
“师尊何故挡我,这二人与宗门内隙有所勾结,徒弟只是想替师尊您清理门户,请您切莫被迷惑了心智。”
孟闲倒没想到他会这样倒打一耙,略蹙了蹙眉想要说些什么,却见鹤云一抬手,让她止言。
“你既说宗门有魔族内隙,可否同为师说说,所谓何人?”
“这就得问您最喜欢的小徒弟了。”
说这话时,玄明子语气微嘲,目光更是越过鹤云,直勾勾对上她身后的孟闲。
闻言,鹤云眉心微蹙。
她隐约能感觉到眼前的玄明子话里有话,更是和她记忆中的不太一样,但又没有从他身上体感到其他气息的存在。
“可如你一般,她们也怀疑你是造成这场动乱的罪魁祸首。”
虽然具体的情况鹤云不知,却也从那传音符中知道不少。
而鹤云有把握自己能够制止住玄明子,故而才好心思地在这处同他交谈,只想知道这背后是否有些隐情。
“这两日,宗门上下已经将这件事里外查清,又在玄云殿中探查出浓度不低的魔气。很明显,是小师妹她勾结魔教,才惹出这样的祸事,而孟闲师妹和清裳师侄在这边替小师妹照应,显然蛇鼠一窝。”
原先他说那些,孟闲都将心里话给忍了下来,可到了这时,却没忍住狭了眸,火气上涌。
“真可谓是贼喊捉贼。”
玄云殿内的魔气鹤云自然知晓从何而来,相比于姜瑾珩只身入幻境前将事情通知到自己,先斩后奏的玄明子自然不可信一些。
若真是瑾珩造出这样一个害人性命的伴生秘境,何故她又要以身犯险,更是任由她最心爱的徒弟也入了那秘境。
鹤云很容易能看出她对符亦很是上心,正因如此,她一点不信玄明子的话。
只是这件事不一定是有人犯错,也许是受了魔族挑拨。
想到这,鹤云抬首又说了一句:“瑾珩玄云殿内的魔气是事出有因,我也知晓,这事你就不用管了,接下来由我全权负责。如今瑾珩已经入了秘境欲将众人救出来,你便即刻回宗,只安抚好各宗情绪就好。”
闻言,玄明子自知没办法影响到鹤云心中姜瑾珩的印象,瞥过目光看了孟闲二人两眼,咬了咬牙,投掷出几枚柳叶般的暗器,想趁鹤云没有防备的时候突然下手。
可他不知鹤云虽然身体松懈,却早就防了他一手,好几枚暗器都被突显的屏障挡了下来。
只是还有一枚暗器直逼清裳命门去,好在孟闲及时拉了她一把,才得幸躲过。
一瞬时间,孟闲觉得自己两只手都在发颤,更是恶狠狠地将目光转向不远处那人。
眼见他所作所为的鹤云不认同地蹙起了眉。
若她方才对玄明子还抱有那么一点信任,如今那一点也烟消云散了。
只是她很好奇,为何他不顾失信于自己的风险,死了心要在这里除掉孟闲和清裳二人。
鹤云深思,孟闲愤怒,可清裳却用灵力托举起扎进周侧树干中的柳叶形暗器,托举到自己眼前细细看了起来。
而发现也让她大惊出声。
“这暗器和秘境中那黑衣魔人使用的暗器一模一样!”
此前清裳仔细研究过几具被那魔人残杀的修士尸体,如今见到方才玄明子投掷出的暗器,看到暗器上排列整齐细小的弯钩,不禁发出诧异的声音。
此话一出,鹤云和孟闲的注意力都集中过来,闻听过秘境中发生一切的孟闲对心中的想法又肯定了几分。
而鹤云身上倒是隐隐冒出了些危险的气息。
就在这时,玄明子突然施下一团烟雾类的阵法,很快遁走离去,在场三人都没能及时发觉。
走之前,他还留下一句话,响彻整篇隐林。
“你们真的觉得,有人能够从那之中走出来吗?”
听了他的话,鹤云蹙起了眉,心头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却见他直接消失在了原地,观微不到他半点气息。
见状,孟闲想要去追,却被鹤云拦下。
“他一人无关紧要,重要的是要救出秘境中那些弟子。你只守好阵门就是了,这件事交由我来调查。”
说完,鹤云也消失在这片天地。
她这样说,孟闲只得带着清裳又往回走,见那阵门没有半点动静,想到玄明子临走之前说的那句话,不免有些说不上来的心慌。
希望密境中的小师妹能够一切顺遂。
……
相比于孟闲那边,姜瑾珩这里倒没有什么惊乍。
工作安排十分顺利,众弟子们也十分省心,安排下去任务之后便有条不紊地动作起来。
由于灵根的特殊性,符亦和之前起过龃龉的炽言被分到了一组,正因为这段令人不悦的经历,从头到尾符亦也没有主动同对方说过一句话。
看着一直沉着脸色的小徒弟,姜瑾珩无奈叹了一口气,又突然想起什么,侧过头小声小声同臧书云说:
“一会儿破秘境后我们会通过一道阵门落到西北大陆的隐林中,之后会先带你们行至仙宗,给过各宗各派一个交代之后,再共同定夺是否还要举办这仙门大比。”
臧书云听了,也十分认同地点头。
如今出去的那些弟子还有各宗派领弟子前往仙宗的长老们应当还在仙宗,能看到大部分弟子们安全归来,总是能够稍稍被安抚到的。
知道姜瑾珩的打量,她思考了一会儿,又转而问道:“那要将这件事通知到大家吗?”
此时姜瑾珩的目光被符亦苍白的面色牵扯着,她不免蹙起眉,良久才意识到臧书云说了什么,沉吟片刻,回道:
“等准备工作到第三阶段再统一通知大家好了。”
方才开始前,姜瑾珩将整个阵法的施布过程就分为了三个阶段,前两个阶段都由众人一同完成,而后一个阶段则是姜瑾珩一人的任务。
可计划不如变化,就在准备工作第二阶段完成,姜瑾珩打算着手完成阵法的时候,却异象突生。
原本会展露不同种灵韵亮光的多处阵眼却灰暗着,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这让姜瑾珩不免蹙起了眉。
可下一瞬,阵心处却突然出一个大大的口子,类似一个漩涡,让姜瑾珩瞬间警觉起来。
“不要轻举妄动!”
虽然先前姜瑾珩对所要施布阵法的三个阶段进行了详细的介绍,但大部分在秘境中已经关了许久,神经长期处于紧绷状态的弟子们基本也只是清楚了自己的职责所在。
于是乎,在这个漩涡显露出的一瞬间,许多人只认为是姜瑾珩的手笔,当这是能够将人送出去的出口,立马欢呼起来。
这些人因为这个阵法都已经精疲力尽,灵府衰竭,而眼前出现的漩涡似的出口,似乎就是这些天坚持得来的唯一希望的曙光。
只是这剩下的人多少眼见过几日前误入陷阱那些人的后果,还在等下一步的动作,并没有一窝蜂地朝着那方向涌去。
故而,在姜瑾珩发出呵斥声之后,场面也很快安静了下来。
但除了这声呵斥,姜瑾珩并未多说什么其他的。她粗观了下这漩涡形状种类以及能量波动,并不能很快体察出是哪方面出了问题。
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姜瑾珩不想让她们对自己,对在秘境中坚持了那样久的符亦失望,却看着眼前渐渐扩散开的漩涡,没有半点头绪。
现状让姜瑾珩不免有些躁动,但下一刻,一双温热的手便攀上了她的手腕,将她的左手紧紧捧在掌中。
姜瑾珩抬眼,符亦不知何时起走到了她身边,面上更是含着笑。
“师尊不必心急,这秘境中已经出现太多奇怪的事情,我们都等得起。”
符亦的话让姜瑾珩心中一暖,放任左手被她捧着,展开神识仔仔细细探查着这奇异的漩涡。
眼见姜瑾珩因此事范畴,上前来似乎是符亦下意识的举动。
可真当继续凑这样近后,用自己的手去触她的,将心里话宣诸于口,符亦心里又难免紧张了起来。
情绪在见到臧书云盯着她们相握的那双手蹙眉时达到了巅峰,更是在这个时候,符亦慌忙撤了动作。
这回倒是符亦自己做贼心虚了,臧书云的蹙眉不因她二人亲昵的举动,只是注意到了姜瑾珩稍显不安的神色。
符亦突然而然的动作让姜瑾珩的手又凉下来,思绪也稍被打断。
姜瑾珩似是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只身跃入了那漩涡中。
既然看不出个什么名堂,那她就只好再近一步。
这突然的动作在众人间引起轩然大波,符亦也是心口一紧,又很快平静下来,同众人说道:
“方才经历那些,大家一定也累了,灵府空虚。如今师尊她跃进这漩涡探查,我们就稍事休息,一并回复**内灵力。”
说着,符亦便带头盘腿坐下,阖眼调息。
有着她作例,还站着的那些人也都一一坐了下来,只有臧书云多看了一眼符亦,还有那已经将栾秋仙尊“吞噬”了的,看不出通向何处的漩涡,心内有些不安。
只希望一切无虞……
……
进入漩涡时,姜瑾珩给自己周侧施展了一个天阶低级的防御术法,这样做,只是为了预防万一。
姜瑾珩基本能确定这的确是一个类似通道口子的东西,但不亲身进去看看,是不可能能弄清楚的。
只是出乎她预料,漩涡那头既不是能将人焚烧殆尽的滚滚岩浆,也不是长满毒刺的荆棘林,而是一片平平无奇的平原。
姜瑾珩原以为落进来至少是要受些皮外伤,可眼前的一切却让她沉思。
不难想到,这漩涡是那伴生秘境设计者设计的一轮会自动触发的东西,应当就是不想让自己带众弟子们破秘境而出。
可若漩涡的这头没有什么危险,这通道口子的设计又意在何为呢?
突然,姜瑾珩想到了什么,猛然抬头,却见头顶的漩涡在她目光转上去的一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只剩黄沙染黄了的一片天。
见状,姜瑾珩才意识到,自己这是中计了。
设下这伴生秘境,设下这回自动触发的漩涡的人,定然是对她极其了解的人,知道她对一件事情要践行到底的脾性,故意将她引进来。
而这样的人,普天之下也没有几个,而她那位好师兄就赫然在列。
姜瑾珩尽量不去想不在眼前,无法让她解气的事情,只考虑如何从这不知何处的地方回到那伴生秘境。
既然这里没有危险,只证明秘境中会有预想不到的事情发生。
想到这,姜瑾珩心头莫名升起了一股火气,拳头更是攥紧。
水葱般的指甲陷入皮肉中去,弯出一个个月牙般的印记,可姜瑾珩却跟感受不到一样,很快阖上眼,眉宇间尽是不好惹的神色,手上结印,口中轻念。
“五行逆转,乾坤破碎,阵图无存,破!”
咒术施展瞬间,姜瑾珩也扶住心口,唇角不住往外溢着血,咳到沙土地上,只见到一串一串的泛黑。
姜瑾珩这一招其实是在赌,赌玄明子会下多少的功夫将她困在这,他的准备功夫越深,强破此处出口的自己就会受到多少反噬。
但她已然顾不上那样多了,只想着能够速速出去。
咒术应声渐渐施展开,天摇地动,就连悬着的高日都很快坠了下来。
姜瑾珩疼得冷汗直流,身子已经蜷在了地间,五脏六腑像是拿刀在绞着,唇角更是不住地向外溢着血。
可姜瑾珩还是强撑着意识,她做这些就是为了能够尽快赶回符亦身边,若对抗不过区区阵法反噬,更遑论解决符亦身边可能出现的问题。
也不知过了多久,汗液进到了姜瑾珩的眼睛,刺得她眼睛发疼,而周遭的环境也全然塌陷,只让人觉得自己身处于完全的黑暗之中。
时间渐渐过去,姜瑾珩似乎已经适应了持续的剧痛,也已经不管自己身在何处,只静静躺着,喘着粗气。
就在这时,她目光正上方终于撕开一道虚无的缝隙,缝隙越来越大,从中透出淡淡的光亮。
这光亮于此时此地的姜瑾珩而言,似乎就是中天的日,也是希望。
见状,姜瑾珩很快撑起了身子,也不顾口中浓重的血腥味,踏步驭空进了那个缝隙。
这下姜瑾珩再没有先前进入漩涡时的准备,也再没有灵力做那样充足的准备,身入缝隙的时间,直直地坠落回了那片伴生秘境。
还是姜瑾珩跃进漩涡前的地方,可周侧却不如她走之前和谐。
修为的提升伴随着不间断的锻体,而渡劫的天雷便是最为直接的呈现方式。
可不知道是术法反噬还是灵气虚空的原因在,坠回这个秘境时姜瑾珩只觉得自己小臂和腿骨似乎被摔断了。
但她无暇顾及,只强行将身子撑起来,因为走得摇摇晃晃的,又从储物戒中拿出几枚丹药吞了下去。
方才在术法反噬区间,她并不敢吃丹药为自己疗伤,可这时候却能了。
姜瑾珩稍稍缓和了下心神,找来一根还算是粗的树枝,用左手撑着一步一步走着。
可当走近先前准备布阵的地方,姜瑾珩很快顿住了脚步。
哪里还有一片祥和,只有喧嚣和血腥的气味。
姜瑾珩眼见四处横尸,还有人持着剑在挥砍,腿脚像是千斤般难行。
符亦在哪儿,可还安全?
脑海里只浮现出这个想法,姜瑾珩觉得耳边嗡嗡的,思绪也完全扰乱,就连身上的痛感都感觉不到了。
她不是圣人,在经历这么多,在这个时间节点没办法去想究竟发生了什么,也做不到去关心所有人的死活。
她心里只想着符亦。
咽下口中的血腥,晃了好一会儿,直到有人挥剑朝她劈砍而来,姜瑾珩才抬手将那柄剑给挥开。
剑身和人同时被挥倒在地,那柄未开灵的剑更是因为姜瑾珩的动作直接断裂开来。
姜瑾珩这才意识到,被她挥开的那人,正是先前和她有过交谈的炽言,而她眉宇之间,隐隐浮现出淡淡的黑气。
正因如此,姜瑾珩才起心思去看旁的几名还在争斗着的人,基本是同样的状况,还在纷纷骂言吵嚷。
这似乎是生了心魔。
可这样多的人同时生了心魔,这又是如何做到的?
恍然间,姜瑾珩似乎感受到一股异常浓郁的灵气来源。
她拄着枝条往那边去,才发现原本自己跃入的那个漩涡的地处新开了一个铜镜大小的口子,似一摊水,难以令人察觉,而她感受到的浓郁灵气便是从这儿而来。
灵气潮汐。
这些家伙集体入了心魔,想必是被这浓郁的灵气吸引,引气入体。
而在这场灵气潮汐之中,掺杂了能够引起人心魔的心魔种。
姜瑾珩越看越是心惊,她突然发觉自己对这个秘境的准备实在不足。
如今她的对手不再是那些简单思维只知道用修为压制的那些家伙,而是一向在各方面皆有所修的师兄。
任由这些家伙争斗下去,死伤会更加惨重。
且对姜瑾珩来说,如今探查到符亦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一步。
想罢,她抬手用缚灵索将这些人尽数捆了起来,更是将他们捆在一棵极其粗壮的大树上,便去探符亦的踪影。
姜瑾珩看完躺在地上的多具尸身,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
但并未寻到念想着的身影,尽管没能完全放下心,姜瑾珩还是松了一口气。
符亦不在这里,想必是意识到自己被催出了心魔,寻了一个地方,避起来了。
原先姜瑾珩并没有想到如何去寻符亦,可在看到那灵气潮汐的一瞬间,便有了答案。
她取了一缕已经开始消散的灵气在罗盘上,施了个小小的追踪阵法,再启动观微,很容易就能发现好几个方位的灵气行踪。
有几缕聚在一处的,也有单独在的。
有沼地,有灵池,更有树梢之间。
分散开来的弟子还真不算少,姜瑾珩不清楚师兄是想让这些人单纯地自相残杀,还是想把这些人引到不同的地方,再逐一击破。
毕竟先前听符亦和臧书云的说法,有人冒充自己的身份在这个秘境中杀了之前屠杀弟子们的那个魔人。
这也证明,这片秘境还有潜在的危机。
但若是得逞,殊途同归。
可看着眼前不同的方向,姜瑾珩又犯了愁。
这么多个地方,符亦又会在哪里呢?
突然,姜瑾珩脑海中浮现出先前看过的秘境的设计图,想到距离身处地方不远处,便有一方灵池,不免将目光投向那个方向。
姜瑾珩启动观微时,罗盘上也显出过一方水源地,而那里,只有一道灵气追踪。
符亦生出心魔时总是露出她狐族本性,而姜瑾珩记得,狐族似乎很喜欢将身子浸没在池中。
想罢,姜瑾珩便朝那个方向去,果不其然,在那处灵池,很快找到符亦的身影。
只见她蜷在一处,脑袋上狐形的尖尖耳朵若隐若现的,这让姜瑾珩不免蹙紧了眉,忙赶过去。
听到动静,虽然思绪混乱,符亦还是升起了满满的防备心,更是有些带着兽性地朝闻听到声音的方向呲牙。
只是她的防备在转过脑袋看到来人时,消散得一干二净。
“师尊……”
符亦浅浅唤了一声,又害怕是被心魔影响,出现幻觉,狠狠咬了咬舌尖,直咬得出血。
她这样做,却还能见到那一瘸一拐走过来的人影,看着来人面上带着担忧,眼睛瞬间发红,赶忙阖上眼呵斥一声。
“别再过来了,我怕控制不住!”
符亦知道自己如今心魔暴动,才自己躲在这个地方想等它自己消解,虽然很想知道师尊是发生了什么才会这样狼狈,却不能不控制自己。
但那抹清冽的药香混着血腥味朝符亦越来越近,甚至让她听到了入水的声音,下一瞬,她整个身子被人环在了怀中。
心魔就快压住不住,符亦的舌被咬出口子,她喉间呜咽,抗拒又期待,脑袋燥热异常,就快要控制不住发痒的犬牙,朝着身前似可口糕点的人直接咬下去。
可符亦没想到就在这时,唇上却传来稍显凉意的触感,软甜香沁,更是难免松懈了力道,受伤的舌尖都被强占进来的气息舐了舐。
一时之间不知发生了什么,符亦的脑袋浑浑噩噩的,只在舌尖被凉凉的冰属性灵力包裹住,没那么疼之后,撑开眼。
符亦看见师尊眼睛哭得发红,似乎尽力克制,却如何也压不下那样未见过的情绪。
她这副模样让符亦整个人顿在原地,红着的眼睛也渐渐恢复正常,一颗乱跳却充满死寂的心也平静下来,渐渐生出淡淡的希冀。
就在这时,姜瑾珩的冲动总算停了下来,而符亦闻听身前传来自责的声音。
“亦儿,对不起,我来晚了。”
第72章 师尊可是接受我了?
姜瑾珩知道符亦的心魔因自己而生,但所作所为也并非只是为了安抚。
从那方区域出来时,眼见那样的场景,姜瑾珩哪里能不心慌。
如今得见心念之人,知她无恙,姜瑾珩又哪里能不激动。
情难所为,亦是心之所向。
如今姜瑾珩也不再忌讳要晚些告白出自己的心意,她先前顾虑那么多,却未曾考虑到空等有多难熬。
方才她也算是近乎品味到了个中滋味。
于事,姜瑾珩永远会做好最坏的打算。
也正因此,姜瑾珩也预想过若再见不到眼前人会是什么感觉。
浮在脑海中第一个词,便是后悔。
后悔没能坦言,她赤诚的心中有同少女一样热烈的爱意。
索性,还不算晚。
姜瑾珩含着笑低首看着怀中人,只是遇见时逼出眼角的泪还悬悬地挂在那处,显得有些滑稽。
符亦也回望着她,一张小巧的唇还匆匆向外吐着气,手更是不知道往哪儿摆,好久才抓上眼前人的腰带,定了心神。
她不是陷入幻境了吧?
不管是不是幻境,舌尖似还有那样交触的感觉,符亦脑中更是在想——
方才那个吻不似眼前人一身的清苦味,反而分外的甜。
分离一段时间,符亦只觉得犬牙似乎又痒痒的,更是清楚地意识到,原来方才发生的一切都不是假的。
玉珏消失,妖性更加难以抑制。但普世间,仅有一人能让她每每靠近了,都有这样的感觉。
符亦解释不明这种感觉是源于她的心念,还是因为师尊那独特的先天灵体,又或者是两者都有。
但眼前人主动做出的这一切,只说明了一件事。
“师尊可是接受我了?”
符亦话音落下,姜瑾珩先是一愣,随后将怀中的人圈紧,故意让两人的面庞凑近了些,鼻尖点在她上额,唇微微下压,似要亲又似不要亲的。
“我都这样了,你说呢?”
反问一点不似从前严厉的拒绝,而是带着肯定的意味,让符亦不由得觉得自己尚处美梦之中。
才确定下的事实又在心中摇摇欲坠,符亦握着眼前人腰带的力道重了些,更是在脑中思考心魔为她幻化出眼前如此真实一切的可能性。
姜瑾珩见她目光中的闪躲和不确信,更是轻笑出声,方才一切烦恼此刻尽数抛掷脑后,没忍住捧住符亦的脸将人一眉一眼细细用目光描摹了去,也是清楚她缘何作这样的反应。
“怎么,不信我,还要给你咬一口才肯相信吗?”
闻言,符亦似乎想起不久前姜瑾珩割伤自己的动作,忙抬头接了一句。
“不要伤害自己。”
不论真的假的,符亦都愿意溺在这样境况中,更何况,眼前的一切似乎并非是她白日做梦。
符亦抬头,同那道直勾勾又炽热的目光对上。
她从未见师尊这样看过她,略不好意思地瞥开视线,这才有心思注意到眼前人一身青衣上,染了不少黑红的血痕。
那些有着血痕的地方像是粘在皮肉上一般,稍稍一动就会牵扯上,看着便疼。
她心猛然间被揪紧,全然忘了两人还旖旎着的气氛,满眼都是心疼,一只手从姜瑾珩腰间松开想去触她手臂上血痕最大的地处,又有些不敢。
明明离开之前是没有的。
似乎感念到她要说些什么,姜瑾珩先一步解释道:
“跳进那个漩涡后我便发觉不对,可想要强行破出,自然是要付一点代价的。只是尽管我如此做,还是晚了一步。”
说完,姜瑾珩想到那横尸的场景,不免叹了一口气。
“亦儿,在我进入那漩涡之后,外头发生的一切,你都同我细细讲来。”
虽然姜瑾珩已经从方才的发现中找到了些蛛丝马迹,可不管如何那也是她的猜测,总不如经历过的人亲自叙述来得真实。
闻言,符亦的情绪也被拉回半个时辰前,面色也沉重下来。
“师尊跃进那漩涡后,众人议论纷纷。我考虑到大家灵府因布置阵法而虚空,便让大家稍事休憩,静心吸取天地灵气。”
说到这,符亦有些自责。
“大概过了一刻钟的时间,我感受到一股非常浓郁的灵气入体,伴随着淡淡的躁郁之气,那时我便觉得不对。”
“虽然雷、火属性灵气本身就带着天然的躁郁之气,但这是秘境,更并非是在灵泉之中,又怎么会有那样浓郁的天地灵气。”
说到这,符亦抬眼同姜瑾珩一双眸对视上:“那时我便睁开了眼,更是封闭了周身穴道,防止再吸入这样的灵气。可才睁眼,就发现原先出现漩涡的地处突然出现一滩小池,而各种灵气来源,就是因为那方小池。”
闻言,姜瑾珩点了点头。
看来一切同她估计的并不差,是有人将心魔种混入了造出的灵池,更是发动灵气潮汐让灵池内的先天灵气涌出来,让弟子们吸收进去,催发心魔。
姜瑾珩若有所思,符亦却还在继续说。
“当时我发现大家也都纷纷吸入灵池中发散出的灵气,本能觉得不好,想要将人一一喊醒,却在通知过程中就发觉有人似乎发了狂,对身边的人挥砍起来。”
见到符亦越说脸色愈发白,姜瑾珩很快揽紧了她的肩,手掌轻拍着她的脊背小心安抚着。
“没事,不怪你。”
这种事情连她都被骗了过去,更遑论没有什么经验的符亦。
她能从灵气中觉出不对,又有一一去喊醒众人的心,已经很不错了。
“我方才也想问你,除却你,在那片区域我还有很多眼熟的人没能得见。那些人如今到哪儿去了?”
来寻符亦之前,姜瑾珩特意将人尽数数了数。
被她捆起来的人有三四十个之多,身上几乎都有不小的伤口,而地上躺着的,比尚还留有一命在的人只少不多。
既如此,还有数十人只有可能是像符亦这样,四散逃了出去。
闻言,符亦也老实回答。
“我打算喊停大家,不要吸收天地灵气时,幸运的是有些弟子还没来得及吸入那灵池中的灵气,臧书云也在其中之一,我便让她带着那些人,朝西南方向另一处僻静处去了。再还有些同我一样,当时影响还不那么深的弟子,我只好建议大家分散而行,不要伤了旁人,等将心头恶念压下来,再行汇合。”
“只可惜,还有一些完全发狂了的人,我根本没有能力去管。”
符亦说得遗憾,可听完,姜瑾珩却满意地笑了笑,更是摸了摸符亦落在脖颈后的发尾,软软的,却又有些扎手。
那种情况下,于符亦而言,定然要有所取舍。
能够将决定很快做下,又在一定的时间通知传达出去,也需要很大的决心和魄力。
看来没有自己这个能够影响到她的主观因素存在时,她还是很沉稳的。
而自己在时,她就要幼稚一些。
姜瑾珩不免想到先前她因为一句话同炽言起了龃龉,看她的目光又添了些无奈。
“我的亦儿很有指挥的天赋。”
就是有时候实在冲动了些。
后一句话姜瑾珩并没有说出口,只是炽热的目光依旧定定地看着符亦。
听她缱绻说出“我的”一词,符亦只觉得犬齿又有些痒痒的,耳尖也染上绯色。
她心里只想着出去后要回一趟狐族,问问母君玉珏如何寻回。若是不能寻回,又要用些什么法子压制住自己的妖性。
不然,师尊在她眼前晃着,真的像是一块可口的糕点一样,让她无时无刻不想在那如玉般又细又白的脖颈上咬上一口。
想到这,符亦不免低下脑袋,轻声念着清心咒,却还是没忍住喉间微微滚动。
姜瑾珩敏锐发觉似乎听到口水吞咽的声音,又见符亦似乎不敢看她,更是嘟囔着什么,便聚精会神仔细听了听。
她原以为小家伙是因为自己突然的告白,对曾经决然的拒绝有些不满,却意外发觉她呢喃的内容。
是想要静心啊。
还在不停吞着口水。
将所有异常联系起来,姜瑾珩很快读懂了符亦的意思,更想起她低首前,盯着自己那直勾勾的目光。
想到这,姜瑾珩一只手摸到符亦唇边,四指拢住她的下巴,将下巴抬起来,拇指则去寻她口中咬人非常疼的尖利的犬齿,更是强行撬开她唇用指腹磨了磨。
她只这样做,便见符亦吞咽的动作更快了些,似乎也有些不明她的作为,却并不反抗。
见状,姜瑾珩没忍住收了手又在她唇上轻啄一口,眉宇间尽是飞扬的笑。
“这么想咬我吗,小狐狸。”
……
秘境之外,孟闲带着清裳还守在那道阵门前。
虽说她二人如今已没了什么战斗力,可孟闲还是固执地守在这。
原地修养一会儿,两人的状态已经比之前好上太多,就在这时,孟闲闻听有人破空突袭的声音,眉心一动,再次警惕起来。
如果她没听错的话,这是超脱空间法则,能够实现远距离跨越的术法,仅有大乘期的修士能够做到,就是不知来人是否还是她那位“好师兄”。
这次的实际情况倒是比孟闲预料的要好上不少,来的人并非玄明子,而是追人不上的鹤云。
尽管高玄明子两个小境界,鹤云却遍寻不得他的踪迹。
也不知*道是因为她太久不在术法,修炼上有过进益,还是因为别的什么独特的原因。
只是思来想去,鹤云还是决定回来守着似乎被伤到了的孟闲她们,以防止有人做出声东击西的事来。
察觉破空而来的是鹤云,孟闲也当真松了一口气。可不等到身后的阵门有所反应,她也不会全然放下心来。
见她忧心忡忡,鹤云倒是对两人宽慰笑笑,更是出言说道:“放心,瑾珩那样聪明,一定不会被困囿在那秘境中。”
鹤云二次过来时,有观察到这片区域有一股很难体察到的腐朽之气。
这样的气息并不常见,据记载,是魔神蕴生的常见标志。
就算是千年之前,鹤云也只远远地感受过一次。
只不过相比之下,还是千年前那次腐朽之气更为强烈些。
鹤云说不准为何这一处会有这样的气息,心里总有些不好的预感。
但气息这样浅薄,也无法让她想那么透,想那么深。
虽然同样担心远在另一处秘境中的姜瑾珩,可在在场三人之中,她总是有责任要稳定好大家情绪的。
况且,鹤云是真的相信自己这个鬼灵精怪的小徒弟。
讲完这句,孟闲也抬首同鹤云笑笑。
她这一笑,倒显出躲在她身后人的局促,让鹤云很容易就注意到。
“这便是上回我去水尧峰,听你念了好些次的清裳?”
鹤云此话一出,不止清裳,连孟闲都僵住了还弯着的唇。
只是鹤云所言非虚,孟闲听了,也只好干咳两声,应了下来。
半幅身子隐在孟闲身后的清裳听师尊就这样将话承认下来,倒更是愣住了。
师尊她……经常念着自己?
清裳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又听鹤云似玩笑般说了一句:“见这样久,你这徒弟还没有好好同我打声招呼。”
话毕,孟闲转头看了看目光稍还有些呆滞的清裳,以为她还沉浸在方才被追杀的场面中,身子又往她身前挡了挡,更是反手捏了捏她掌骨。
“清儿她年岁尚小,方才经历颇多,如今还走不出来也属正常。”
鹤云也只是简单提上一句,想要缓和此地沉闷的氛围,却不想从她二人身上稍看出了些不对劲,勾唇浅笑:
“你倒是对她不寻常。”
下意识的保护态,是怎样装也装不出的。
看来孟闲同于瑾珩,都是极其溺着弟子的。
鹤云倒也没想偏,只是从储物戒中拿出一只青玉手镯,那手镯清透光滑,没有任何杂质沉积,一看便是用极其好的料子做的。
手镯被递到清裳跟前,她抬首,对上笑盈盈的一张脸。
“既是初次见面,我这个做长辈的,总要备些礼。”
清裳的目光很容易被鹤云葱白指节托着的青玉手镯吸引,虽然她境界低下,却还是能够轻易看出这手镯并非凡物。
孟闲倒是一眼看透这手镯是个天品中阶的防御法器,而法器中似乎还蕴着一层防御阵法,看来是出自师尊之手。
这时,孟闲察觉袖口似乎有被人攥紧的感觉,回头一看,见清裳似乎比起之前要更局促了些,求助般看向自己。
见状,孟闲好心情地笑出声:“收下吧,不用太拘谨,师尊她人很好相处的。”
孟闲倒是习惯了鹤云这样的大手笔,只是观整片大陆,的确没有几个人能直接将天品的灵宝当成见面礼送给小辈的。
既如此,清裳不敢接下也属正常。
闻言,清裳总算将目光转向笑望着她的鹤云,也敢同她对视了,两只手并拢捧到鹤云手下,等她将手镯放下来。
“那……清裳多谢师祖。”
鹤云既已经听过自己的名字,清裳也不好再行自我介绍,只好面上更恭敬一些。
只是她这样做,鹤云却没有简单将玉镯放下。而是看了一眼她空落落的右手手腕,又将手镯塞进了孟闲手中。
“我看她还是有些怕我,你们师徒俩倒是感情甚笃,还是你给她戴上吧。”说完,鹤云还玩笑般拍了拍孟闲的手背:“可别私吞咯。”
说完,鹤云便离开二人视线,找到最靠近阵门的一处大石,倚靠坐下。又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一壶酒,只看着灰蒙蒙的天,不知想着什么独酌。
听到鹤云的玩笑话,孟闲没忍住无奈摇了摇头。
看来不管年岁几何,她这位师尊始终玩性极大。
只是抬眼,她又看到清裳似乎定着身子看向鹤云离去的方向,目光好不容易偏转,还带着些惊慌失措的感觉。
望见自己的时候,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见状,孟闲没忍住勾了勾手指在清裳鼻梁上轻轻一刮。
“从前顶撞为师时,那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头哪去了,如今这样胆小。”
看着眼前的清裳,孟闲总想起那个不如她高一天要喊上百余遍师尊的她,想起那时发生的一件件事。
但说着,孟闲还是顺着鹤云留下的话,抬起清裳一只手,将手镯套在她手腕上。
玉镯很配清裳,将她的手腕衬得更白皙了些,大小也十分合适。
孟闲捏着清裳的指骨上上下下看了好一会儿,满意地笑笑:“挺好看的。”
她没注意到清裳藏在碎发间染上绯色的耳根,还自顾自说着:
“放心,师尊这人只是爱开玩笑。她既拿得出好东西赠予你,便是觉得你合她眼缘,同她相处也无需太过小心。”
提醒完,孟闲只听得清裳喉间发出的清清浅浅的一声“嗯”声,算是回应。
从头到尾都是她一个人在说,倒显得她有些话多了。
孟闲只当清裳还是在惊吓中,了解到她明白自己意思之后,便不再拉着她不停地说。
而是牵着她的手,拉着她到离鹤云不远处坐下,更是替她搭了搭脉。
了解到一切无虞之后,又让人靠在自己肩上。
“想睡的话倚着我睡一会儿吧,在这隐林中也不知度了多少时辰,我想你也累了。”
清裳是累了,可她如今沉声,却并非累了的缘故。
两人相接的指骨此刻还传来痒痒麻麻的感觉,让她忍不住将目光投诸那处,更是完全不想将手抽走。
玉的微凉和那人手掌的温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只让清裳心里冰火交加,说不出一句话来。
只是这种时候,她又要在心头自己对自己说,这样的接触是正常的,不应该生出更深的邪念。
虽是谨防沉沦,却一点效用都没有,直到自暴自弃,贪恋更多。
也就在意识到这点时,清裳将手从孟闲掌中抽了出来,更是坐直了身子,不再倚靠着她。
清裳的动作孟闲自然能感受到,尽力忽略掉心头莫名的失落,睁开眼略疑惑地看向她。
可清裳并没有马上说些什么,而是先深吸一口气,更没有将视线转到孟闲那儿。
“没事的师尊,我静坐调息一会儿应当就好了。我虽然力微,可符亦和栾秋仙尊还在秘境之中。我得见到她们平安出来,才能完全放下心,好好休息。”
虽然听她话没有半点不对,可孟闲总觉得清裳突然弄出的动静并非是源于她话中所说的原因。
但孟闲只是这么感觉,若要想,也想不出这话有什么不对在。
闻言,孟闲只好讷讷地收回自己搭在清裳膝盖上的那只手,目光只看着自己靠的极近的双拳。
“好,我陪你一同等着。”
坐在一旁听完全程的鹤云又抬手,给自己灌了一口酒。
虽然她现在已经有了些醉意,可作为过来人,不论是清裳红透了的耳尖,还是孟闲突然低敛下的眉眼,她都看得清清楚楚。
可不是鹤云故意想要窥探什么,只是此处只有她三人在,喝了些酒有些失意,半仙之体早就习惯时刻观微。
而鹤云又是那种耐不住的性子,自然东看看西看看。
这一看,倒是解释了之前自己看她二人相处时,窥见的不寻常来。
这两人身在其中,皆看不清对方的心,也好玩得紧。
不过也不知道她这个师尊怎么当的,教的两个徒弟,似乎都喜欢弄点这种不被世俗接受的东西。
只是不被世俗接受就是错误的吗?
鹤云不禁想到自己,想到凤祁。
是从来肆意的凤祁教会自小框定在世俗中的自己,爱为何物。
只可惜,她辜负了这份纯粹的爱。
想到这,鹤云不免眼眶微红。
如今只待将凤祁留下的那枚蛋成功孵化,她便能够放心下鬼界,去寻凤祁散落神魂的消息。
若非一直打听鬼界的消息,盼着那颗蛋孵化出,她压根没了活在这世上的奔头。
鹤云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两人,见到她们纷纷沉默,无奈叹了一口气。
她看到的是事实,可想到的只是猜测。
就算事实和她的想象如一,若这两人都没办法看清对方的心思,就算她分别解释个一两次,也对一段感情的发展没有半点好处。
有时候,一些事情需要捅破窗户纸来说。
可窗户纸要是分别在两边各糊上一层,就算是从两边同时破开口子,也许双方看到的对面也都还是一层完好的窗户纸。
有些东西,还是自己领会为好,旁人上心,未必能够帮到什么。
想到这,鹤云又将目光投诸到闪烁着的阵门上。
也不知经历这一场秘境之险,瑾珩能不能看清自己的心。
第73章 她的师尊,永远不容被那样评价。
逗完人之后倒也是有正事的。
既然符亦已经平静下来,当务之急,是要寻到同其余几拨分散而去的尚未被心魔影响的弟子们。
这部分工作做得极其顺利,不消一个时辰,姜瑾珩和符亦就一同寻到了余下所有人。
见到姜瑾珩的瞬间,臧书云也松了一口气。
虽然没弄清方才发生了什么,才导致那样多的人暴动起来。可既然有了能够掌控局面的人在,自然会比先前众人无头苍蝇乱窜要来得好。
“敢问仙尊,可有看到那些似乎陷入魔障的弟子?”
臧书云走时,已经有人祭出武器对着往日的同伴劈砍起来,那人也是化神境界,她阻挡不得,又得费心保护那些惊惧异常的弟子,只好令人连连后撤。
她想阻止这种事情的发生,却心有余而力不足。
这话是臧书云先问出口的,才刚出言就见姜瑾珩点了点头,又满面遗憾。
“我从那漩涡中退出后,回到那处,便眼见一幕血腥场景,想来你应该也有预料。不过你们的决定是对的,有时遇上这样的突发状况,实在不是你们能够处理的。”
姜瑾珩这样说,臧书云又有些自责。
也许是眼见同门在她面前身首异处,也许是辜负了如今在秘境之外,静竹师妹的委托,又或许是某种责任感,臧书云很容易沉默下来。
见状,姜瑾珩没有出声宽慰,只是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告诉她,自己知道她尽力了。
过多的话起不到什么作用,经历这些,还得靠她自己消化。
也许是方才互通心意的缘故,符亦见到这一幕没了先前的那种吃味,更是难得对臧书云有了好脸色。
“一起回去吧,再怎么样,也要面对。”
符亦这样说,臧书云倒是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总觉得符亦身上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但又说不上来。
经过这一次会面,这出逃的几十人也顺利成群结队地返回了先前的布阵之地。
一回到那处地方,符亦便闻到一股极其浓重的血腥味,更是看着横尸遍野,不免往后退了两步。
她一半的狐族血脉让她嗅觉更加灵敏,在这样的环境中也更容易被影响到。
想到这,符亦阖上眼,不愿再看。
她这一后退便撞在了姜瑾珩怀里,似乎是体察到她外泄的情绪,姜瑾珩揽了揽她的肩膀,随后很快走到她跟前,挡住她的视线,更是侧身同臧书云说道:
“书云,你让那几位领队带着受惊吓的弟子在不远处先行驻扎,处理好之后再赶回来,可好?”
这一幕出现在众人眼前时,符亦的反应还算是轻的,有好几名弟子直接扶着一边的人,就差要把胆汁给吐出来了,许多更是面色异常。
闻言,臧书云轻轻点了点头,转身同那些领队商量去了。
没人见到的地方,符亦偷偷扯住了姜瑾珩的袖角,语气更是低落。
“师尊,我是不是很没用。”
没有亲眼见证,只是听姜瑾珩描述的时候,符亦从没想过视觉会给她造成这样大的冲击力。
也让她意识到,距离上一世那样血腥残酷的日子已经过了好久,好久,久到她已经从精神上将一些苦痛剔除了。
闻言,姜瑾珩莫名也想起先前在那几重幻梦中,重复看到的符亦在水牢中的惨烈模样。
虽然这和眼前的事情看似没有关联,却不知道为什么能牵扯到她的思绪。
只是姜瑾珩闻听符亦话中似有哭腔,还是不免转过身,抬手替她拭泪。
“共情是天生的爱人的能力。”
说完,姜瑾珩浅浅一笑:“所以亦儿,能因喜忻,能因悲恸恰恰说明你是一个极具共情能力的人,不应该怪责自己。”
师尊的话总是能及时开解她,听完,符亦吸了吸鼻子,平复好情绪,认认真真地开口道:“我知道了,现在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若非众人在这,符亦总要去牵姜瑾珩的手,不单纯是因为喜欢,还有能让她心定的原因在。
而方才听姜瑾珩话中意思,大约还是要让臧书云做些什么的。
闻言,姜瑾珩先看了一眼臧书云的方向,随后又指了指被她用缚灵索捆起来的好些人。
“一会儿等书云回来,你便同她一起守着那些人,他们尚还受心魔影响,一时半会恐怕清醒不了,还需要有人看着。”
虽然发生了这样的事,但带剩下的人出这秘境依旧是当今最重要的事,阵法没有完成,她还需要一点时间。
说完,姜瑾珩突然想到什么,从储物袋中那处清裳交予她的碎裂却又被粘好的玉哨,递还给符亦。
“对了,这东西,还给你,若是遇到什么突发状况,不用我再提醒吧?”
符亦甫一见到这玉哨,便有些心热,指尖向上探将它取在手中,又紧紧握住,回了声好,又听姜瑾珩问。
“我怎么不记得给过你这个,看上去似乎还被摔坏过。”
这个玉哨算是她做出来的特殊的小物件,总共没做几件,姜瑾珩一眼便能人出出自自己的手。
不过这玉哨也还算得上是灵器,能损坏成这样,应该是要费一点功夫的。
闻言,符亦低首敛眉,心头划过一缕失落。
不过事情过去那样久,或许师尊她不记得曾经从寒潭里救上来过一个孩子,也属寻常。
符亦在心里将自己安慰得很好,可攥着玉哨的拳头却紧了几分。
似乎体察到她失落的情绪,姜瑾珩微微蹙了蹙眉,有些不解,又安慰性地说道:“等回去之后,我再给你做一个新的。”
连自己都不记得这玉哨何时给出去的,时间一定是过了很久。
但既然坏了都被修复好保存起来,想必符亦很宝贝。
姜瑾珩以为是自己的话触到了符亦的伤心事,殊不知符亦是在为她的不记得而难过。
闻听她这样说,符亦抬眸看了姜瑾珩一眼,眸中更是失意。
“不,我不要新的。”
不管师尊还记不记得,总归自己是记得的。
她这样的态度,姜瑾珩一时之间有些哑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就在这时,臧书云突然回来了。
“仙尊,我方才和尚有意识的领队商讨过了,他们都很配合,正在安抚其余弟子的情绪,您还有什么事需要吩咐我做的么?”
闻听臧书云的声音,姜瑾珩只好转了思绪,身子向前几步同她交谈起来。
见大家都各司其职,符亦也不好再缠着姜瑾珩,按她之前说的那般去到被紧缚住的那群人跟前,静息打坐。
同臧书云说完自己接下来的计划,姜瑾珩又看了一眼符亦,见她守得认真,欣慰笑笑,又去准备那被打断的阵法了。
虽然姜瑾珩强行突破结界领域时受到了不轻的反噬,现在连断骨都未能接上,但只要呆在这伴生秘境中多一刻,就会给剩下的人带来更多的危险。
血泪教训如今就摆在她面前,让她不得不加以重视。
原先出现漩涡,又出现水潭的阵眼处如今空空如也,徒留下黄沙土地。
有些艰难地赶到那一处时,姜瑾珩旁观路上那些弟子神情,失落,压抑,甚至……还有愤懑。
她理解这些孩子们的情绪,在他们看来,经历过方才那一波,他们不仅痛失同伴,更是有可能掐灭了心中对于出这秘境,名为希望的火苗。
正因如此,姜瑾珩才更加不能耽搁。
若是这样不好的情绪继续蔓延开,时间久了谁也不清楚众人内部会不会先出了矛盾。
考虑种种,姜瑾珩很快到了阵法第三阶段最重要的阵眼处。
她先是绕圈般在地上绘了一方阵图,随后在中心坐下,双掌朝向地面。
只见汩汩的灵力从她掌间涌动到阵图上,似将阵图激活了一般,让其闪烁着冰蓝色的幽光。
许是被她灵力所影响,姜瑾珩方圆十丈之内,包括她身上各处都开始结起冰霜。
这个阶段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就连一边打坐着的符亦都被她澎湃的灵力干扰到,站起身面带担忧地朝着这方向走来。
她越走越近,最后还是臧书云将她的身子拉住,喊她离远一些。
“如今仙尊左右不止你我,无人能够近身,你贸然走近,只会被那股灵力压迫到爆体而亡。符亦,切莫忘了仙尊先前的嘱托。”
臧书云说的符亦都清楚,但众人之中,或许也只有她知道师尊为了从那“漩涡”中出来废了多大的功夫。
如今她身子不仅没能得到调养,还要强行破阵,不知又要招致多么严重的后果。
符亦担心。
可符亦也清楚,此刻她的担心是最无用的。
还是怪自己能力太差,在这种时候,竟帮不到她一分一毫。
时间就这样点点滴滴过去,众人等得心焦。
盘坐在冰蓝色阵图中央的那人如今宛若一尊冰雕,让人看不出一点生的气息,而冰霜覆盖的范围却一步一步加大,让所有人不得不一退再退。
时间久了,围观的人也开始窃窃私语,甚至还有不知死活的在讨论这位栾秋仙尊是否已经破阵失败,还要连累大家一同冻死在这儿。
说话的是千仞剑派一位剑修,才刚从心魔影响中走出来,离符亦仅仅是几丈距离。
而这些话,也很容易就传到符亦耳中。
臧书云自然也注意到了,警示的目光刚投过去,便见符亦先她一步站到那人跟前,像是要羞辱他一般,抽出了他腰间别着的佩剑,只一瞬的功夫便压在了他的肩上。
虽是剑派弟子,说话这人在进秘境的一行人中也只属吊车尾的存在,身侧的佩剑仅仅是一地阶低级灵剑,蕴不出什么剑灵,自然是被谁夺了为谁所用。
即使手中这柄剑有些不服她,可符亦只简单压制便让它老实得一动不动了。
而被自己的剑所架着的那人此刻也被吓了个寒颤,反应过来之后才敢抖着声音喊道:“你这是做什么!是被心魔影响到了吗!大家还不赶快一同来,将这疯女人给制服了!”
伴着他的声音,符亦只将剑刃更凑近了他的脖子,甚至轻轻压上过去。
压上去的剑刃在他脖子上留下一道痕,微量的血顺着灵剑流了下来,惹得他是一动也不敢动了。
“我劝你还是不要说话了,刀剑可不长眼啊。”
符亦这样做,周围人缓过劲来之后也纷纷抽出了自己的佩剑,虽没有像她一样直接将剑抵在别人脖子上,到底还是将剑锋对着她。
“首座可不要太过分了。”
这一片算是余下剑派弟子短暂的停留地,而经历秘境中那样多的事情,基本所有人也都清楚了符亦的身份。
那些人知她这般许是因为方才宋怀师兄说的那些话,更是有人替他解释。
“方才我师兄言语对令师多有冒犯,却也只是关心则乱,还请首座高抬贵手,放我师兄一马。”
此次秘境之行,死伤者已无数,众人如今将所有希望尽数放在沧澜仙宗那位栾秋仙尊身上。
若符亦当真在这里多杀一人,其他宗派弟子怕也不会有反对的。
所幸如今那位仙尊被冰封在自己的阵图之内,若想救下宋怀师兄,只有这一个时机了。
符亦看着这一柄柄闪着寒光的剑,不免嗤笑一声,根本不惧他们。
原本同符亦站在一处的臧书云如今也反应过来了,匆匆赶来,急急忙忙呵斥道:
“都做什么,把剑给我放下来!”
一些个耳根软,怕挨训的听她似乎生气了,老老实实将剑放下,可还有些人却十分执着,更是看着一动不动的符亦,告状道:
“她放下我才放下!”
“哦?”
听得这话,符亦浅笑着挑了挑眉。
“此人言语中冒犯我师,被本座发觉之后还死性不改,不仅没有悔过之心,更是加以妄言,这要我如何解了这气?”
先前那些话臧书云也听着了,这宋怀更是该骂。
只是眼见大家被这样煽动,臧书云恐引起门派间的嫌隙龃龉,怕是不好,转了个身想从符亦这边将人说通。
“符亦,你若信我,便放下手中剑,出去后这件事我一定给你一个妥善处理,该罚的也我一个也不会漏。只是现在,秘境中不应该再徒生什么乱子。”
符亦明白她的性子不够沉稳,是而师尊也不会放心她做一些事情,而是托付给臧书云。
可让她简单放下这件事,她也做不到。
正因如此,她没去理会臧书云的话,反而将目光盯着那位仅剩的,并不将剑放下的人。
“你说,我放下你就放下?”
符亦笑得奇怪,被这样问到,那人只觉得从脚底略上来一股寒意,却还是咽了口口水,握紧剑柄,强装镇静说道:
“是!你放下我才放下!”
闻言,符亦更是勾了勾唇。
“那你刺我一剑,我便也可以刺他一剑,是吧?”
这句话显然将那人给问懵了,可就在他愣神之间,符亦收回了手中的剑,看也没看往一边一投,身子更是迅速向前走了好几步。
在场所有人都看着她像是不要命般自己往剑锋上怼,闻得衣帛皮肉乍裂之时,更是闻得不远处传来一声痛呼。
原是她掷出的那柄剑不偏不倚地扎进了那宋怀胸口,才惹得他这般惊叫。
而扎进符亦身体里的这一剑,也只刺在她肩骨之下的位置。
只不过这并非是她的打量。
不同于一旁痛叫着让人护住他心脉的宋怀,符亦像是个没事人一般,唇角都已经向外溢着血,还笑着同刺她的那人说道:
“你的剑没拿稳。”
不然,这一剑同她掷出的那一剑是扎在同一个地方的。
“疯子,简直是疯子……”
同符亦相对的那人此刻慌忙将剑拔了出来,直接丢在了地上。
粗暴的动作让符亦终于看上去有些脆弱了些,可她还是撑直身子,瞥向一旁的目光很是凉薄。
“放心吧,我刺的位置尚还离心脉有着一分距离,我只想给他个教训,也并非是想置他死地。”
她一番话让那面色如今白如雪的宋怀眸中更闪过一丝狠毒的光,只是这时旁的人再不敢替他出头了,生怕有“疯子”再“一剑换一剑”。
一旁看了全程的臧书云此时也只能无奈叹了一口气,她方才觉察出了符亦要做什么,却没能来得及制止。
此刻,臧书云看着左肩下汩汩向外溢着血,面色唇色逐渐发白的符亦,只问了一句:“值吗?”
就为了一句话,让自己受这样严重的伤?
见臧书云似乎很是不理解地摇着头,符亦却将目光又投向了不远处的姜瑾珩。
“当然。”
她的师尊,永远不容被那样评价。
就在这时,姜瑾珩那儿突然有了动静。
冻住姜瑾珩的一层坚冰渐渐显露出淡淡的裂纹,仅在一瞬之间,乍然碎裂,碎冰似粉尘般散开,似银白的雪般铺洒在她周边,眉与睫上也沾染了许多。
“师尊!”
不远处注意到这一幕的符亦不免真切地笑了出来,更是急着往那边跑。
而姜瑾珩一睁眼,便接了个主动投到她怀里的小家伙,也不免弯了唇。
伴着她的苏醒,原本出现漩涡和灵池的阵心处此刻立出一个阵门,若是孟闲在此处,便很容易能觉察出这和外界那个阵门是联通着的。
姜瑾珩原本还好奇为何众人不像最初那个漩涡出现时那般激动,原以为是历经过风波之后,人稍沉稳了些,却不想很快便注意到了符亦身上不算淡的血腥味。
见状,她瞬间蹙紧眉,扣着符亦的腰将两人拉开了些距离,又从自己身上发现自她肩上蹭下来的血迹。
姜瑾珩定睛一看,她的徒儿身上被捅出了个剑窟窿,若非符亦声色无异,更是一身玄衣,她早该发现了的。
“何人伤的你,为何又不处理伤口?”
姜瑾珩未曾发觉,从来镇定的她问起这样一句话时唇都有些发颤。
因着符亦通晓上一世的缘故,姜瑾珩知她对剑伤尚有阴影。而这一剑在她看来,只差方寸距离便可伤到她心脉,更会触到她伤心事。
她开始这阵法第三阶段时,未曾料想过发生这样的事,方才醒来看到有个方向聚集了一群人,难道是众人又被袭击了?
姜瑾珩一连问了两个问题,符亦一个都答不上。
若说是何人伤的自己,持剑的虽是那名剑派弟子,可到底是自己要受的这一剑。
若说为何不处理伤口,那是因为来不及处理,她便醒了。
见符亦不说话,姜瑾珩难得生了气,将声音扩了出去,喊来了臧书云。
虽然同为剑派人,臧书云也没有偏私,将事情缘由讲得清清楚楚,尽数告知了她。
说话间,姜瑾珩已经用灵力封锁住那扇阵门,更是在周遭支起了一个防护屏障,替符亦处去伤处衣料,又亲手替她上着药。
上药期间,也许是因着姜瑾珩灵力的缘故,符亦并没有感觉到有多难受,却在白纱包裹好伤处之后,腰间被掐了一把。
“疼!”
听到这句娇声,姜瑾珩不免同符亦一双水润润的眼睛对上,看她装可怜又撒娇,眉宇间的怒气一点都没少。
“原来你还知道疼,却偏要往人家剑上撞!”
不知为何,虽然被这样凶了一句,符亦却觉得心里甜滋滋的,她刚想软着声音让师尊消消气,便见姜瑾珩转头对上臧书云,语气平淡却让人听不懂她的情绪。
“那两人呢?”
姜瑾珩话中所指任谁也听得出,只是臧书云却揣度不出她的意图,想了想也只好如实回答。
“宋怀因也中了一剑,呆在原地,而郑松在替他护法疗伤。”
“带他们来见我,你知道轻重。”
说话间,姜瑾珩的眸中似乎蕴着什么风暴,一分一毫不曾外泄,声音却让人觉出寒意。
“仙尊……”
臧书云还想说些什么,见姜瑾珩那双带着威压的眸又扫了过来,什么也说不出了,手掌撑起身子,拍了拍尘土便往那边去了。
妄议尊上,本身就不是那么好脱罪的事情,如今姜瑾珩还同她好好地说,想是给了剑派一丝颜面。
若真像符亦那般,持剑相对,才是真正生了大气。
左右是他们惹出来的事情,她也不好过多掺和。
想清楚这些,臧书云很快将人带到姜瑾珩面前。
如今那郑松倒没了同符亦相对时那样的勇气,一张唇苍白地同纸一样,双膝跪在那,仅有那身躯还算是挺立。
而宋怀的状态比郑松只差不好,来都是被人架着抬来的,弄了一副好大的阵仗。
众人见状,又口耳相传姜瑾珩将那阵门封锁起来的消息,都纷纷感叹这下这俩人算是踢到铁板了。
当然,还有人在心里觉得姜瑾珩一名大乘期的仙尊同两名区区元婴、炼虚境界的小弟子作对,有些自降身份,更是太计较了些。
不过,有了宋怀和郑松这两位的前车之鉴,即使这些人再有这样的想法,也只能藏在心中,没有胆量宣之于口了。
宋怀被带到姜瑾珩眼前,很快连滚带爬地跪在了地上,又给她磕了好几个响头,就连头也被磕破了,认错态度也摆了上来。
毕竟姜瑾珩不同于符亦,捏死他就像是捏死一只蚂蚁一般简单。
就连他的授课老师来了,没准都没办法将他救下来。
“对不起,仙尊,方才我不该口出妄言,辱了您的声名。只不过还请仙尊看在我是初犯,也看在剑派面子上,绕我一命。”
听他这话说完,符亦不免嗤笑了一声,而被笑的宋怀虽还低着头,却胀红了脸,更是偷偷瞪了符亦一眼,在姜瑾珩将目光瞥过来的时候又做出那副惊恐相。
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
听宋怀陈词之后,姜瑾珩的目光又转向一边的郑松,他不发一言,却在宋怀扯了他好几下之后,终于面带讥讽地回了一句。
“仙尊要杀便杀,不必讲什么漂亮话。只不过若您消了气,还请将那封锁的阵门再度打开,放我仙宗其余弟子出这秘境,不然,还真配不上您在外的名声。”
这人倒是敢作敢当,只是话听起来,却那样自大刺耳。
闻言,姜瑾珩笑了笑,当真灵力话掌,掐住那郑松的脖子,将他高举起来。
“你若想死,在这世道死是最容易的。只是你似乎搞错了一点,本尊只为了最疼爱的徒弟进的这秘境,又费劲心思将这阵门打开。”
“若没有她,你们尽数要死在这秘境中,为何你能恬不知耻地将这一切当作本尊应当做的?”
说到这,姜瑾珩将手收了回来,任凭那人重重摔到地上,而生的渴望让他下*意识撑着手向外爬。
这一幕让姜瑾珩看得更是好笑至极,无奈摇头:
“贪生怕死之辈。”
第74章 爱她的真相。
说话间,姜瑾珩又往前走了好几步,眸中的阴郁充盈得像是能把人直接压死。
“就你二人这般,竟胆敢欺辱本尊的徒儿?”
这话将两人面色气得又红又白的,可又不敢反驳,只唯唯诺诺道着歉。
“对不起仙尊,都是郑松!是他拿剑指着首座,跟我可没有半点关系的,我也是受害者啊!”
见宋怀突然对上自己,郑松面上尽是不敢置信,直接回嘴呛道:“你说我?若不是你在那嚼舌根,又怎会有之后的事情?我为你打抱不平,你竟这样对我?”
乐于看他们狗咬狗,姜瑾珩撑起胳膊,无奈哂笑。
她偏头,见符亦小声小声对着那二人“呸”了一下,感念她性情,不免露出一个真切的笑。
做怪事被抓包的符亦心里却有些忐忑,立马老实得和个鹌鹑一般,乖乖站在那。
眼见这两人愈吵愈烈,姜瑾珩似也是听烦了,抬袖一挥。
两人瞬间被风卷起,又很快飞落到几十丈外,砸在地上,掀起一片尘土,更是在地面上弄出一个大坑。
耳边议论之言纷纷,姜瑾珩不愿得在这里再耽搁什么时间,旁观周围那些弟子似想问点什么却又不敢问,直将阵门封印解除了去,招来臧书云安排他们一个个出去。
虽然私心里姜瑾珩并不想放那郑松和那宋怀走,但也不会因为这两个杂粹卡死了这个出口。
虽然她现在算是放过了他们,可出去之后若剑派不能给她一个合理的处决结果,她也有的是自己的手段。
姜瑾珩想这些时已经回牵住了符亦的手。
她的目光扫过被自己包的十分突兀的那一方白,又看着似乎有红血从白布上溢出,脸色也没有变得多好看。
姜瑾珩生气那两人竟然趁她破阵之时伤害符亦,也气她不顾自己身子,硬要用这种方式争理。
见师尊面色不佳,符亦的脸也白了下来,唇张张合合几次,想要解释下什么,却发现似乎有些无从辩白。
最后,她也只是低下头错开目光,更是有些紧张地扯着自己的衣角。
姜瑾珩见她这副样子,什么气也升不上来了,只能无奈地叹一口气,抬手又输了一道灵力到她伤口处,替她止一止疼。
“外边有师姐她们接应,我们最后走,防止阵门不够稳固出现坍塌。”
闻声,符亦点了点头。不论如何,她都是要和师尊一起走的,就算姜瑾珩不说也是如此。
由于那一次心魔种的缘故,秘境中原本那乌泱泱一片人也是所剩不多,等他们一个个出了那阵门,姜瑾珩也拉着符亦走了出去。
众人通过阵门来到的地方自然是姜瑾珩之前设置的那个位置,随后又由鹤云留下的传送大阵,送回了沧澜仙宗。
安排完应做的一切,孟闲和清裳便呆在那等,见到符亦出来,清裳更是迅速松了攥着孟闲的那只手,向前一步紧紧拥住了符亦。
“师妹,你能安全出来,真是太好了!”
符亦也没想到清裳会那样激动,下意识也松开了手上的力道。
两人这样简简单单抱一下,倒惹得在场另外两个人都不高兴了。
只是清裳冲过来力道还是有些大,符亦蓦然间被抱住,又扯到了身上的伤口,惹得她“嘶”地吃疼了一声。
清裳连忙退开身子,这才注意到符亦身上那被包得突兀的左肩,蹙着眉,微眨了好几下眼睛才问道:“这是怎么了,我走之后是又发生什么了么?”
她这样问符亦,符亦却不知道为何有些怯懦地不敢开口。
正因如此,清裳才将目光投向了一边的姜瑾珩,似乎想从她这里得到答案。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从见到开始就一直对任何事都云淡风轻的栾秋仙尊此刻也黑着一张脸,更是转过了脑袋直勾勾地看着符亦,像是要在她身上盯出一个窟窿出来。
清裳不理解,却也意识到自己失礼,连忙又向姜瑾珩拱手服了服身子,还不忘谢她。
“此一行多亏尊上,也多谢尊上能够这样迅速将师妹救出秘境,我也算没辜负师妹的所托。”
她不说这话还好,说完这话,姜瑾珩的脸更黑了些,却也不好在小辈面前作那吃味的模样,只好暗地里掐了一下符亦的后腰,更传音给她。
“爱惹桃花的臭狐狸。”
符亦吃疼地躲了一下,又听到姜瑾珩这样说,看看清裳,又看看她,刚想解释,就听她说道:
“无碍,我家亦儿能得师侄如此关心,本尊很是欣慰。”
闻言,清裳还笑了,只有孟闲听出姜瑾珩情绪不对,拉了她一把,似要转移走她的注意力。
作为师姐,孟闲定然能看出小师妹如今生着气,也是不想自己的徒儿去触霉头。
这家伙看着谦逊有礼,实则那颗心不知道有多黑,真要整起人来,十个清裳也不够抵的。
只是现在见着符亦,孟闲终于弄懂那日清裳身上那样浓烈的妖气从何而来了。
虽然孟闲也察觉到符亦似乎在练压制妖气的心法,但她境界实在太低,完全无法掩了她的耳目。
当年师妹仓皇回了宗门,便已是有孕之身。孟闲不用猜也知道是和那只狐狸的,见她失意,当她被那狐狸给辜负了,甚至还劝过她除了这胎。
只是那时候符宴卿并不多理会她,总忧愁地望着天。
后来狐族那边隐隐约约有不好的消息传过来,孟闲才终于清楚,师妹她回到宗门的原因。
再之后,师妹诞下一女,只身又离开了宗门,天地间再无她的消息。
细细想来,这之间,都过了这样久远的光景了。
之后,孟闲也从未关注过符亦的消息,上一次知道她的消息,还是多年前无意间听到有人谈论那场择师会上,小师妹与她结下光契的事情。
孟闲已经不参加那择师会许久,也实在太长时间没有收过徒,关于符亦的传言,也只能从别人口中听到。
不过似乎从择师会之后那场婆娑秘境后,便也没有听到有关她的消息,还是近期,又渐渐多了起来。
原本孟闲对姜瑾珩和符亦两人并没有多想,只以为小师妹匆匆进这秘境,只是为了救出自己最心爱的小徒弟。
但在注意到二人出秘境时,符亦缱绻望着瑾珩的神情,又观她们紧紧握着的那双手和小师妹不满的态度才觉不对。
可既如此,符亦又会那抑制妖气的心法,为何那日清儿身上会有那样重的妖气,就像是两人……做了什么一样。
孟闲下意识将人拉到了自己身边,眸底更是浮现出淡淡的不悦。不过她也并未多说些什么,只是提点姜瑾珩。
“瑾珩,那些弟子我都安排他们遣返回宗了,我们也尽快返程吧。此次秘境之乱,牵涉过多过广,实在不宜再耽搁下去了。”
孟闲这样说,姜瑾珩也点了点头,又问:
“方才我们在秘境中,你们这外头可有发生什么异常?师尊她没有到这里来寻你们么?”
姜瑾珩进入秘境之前有将所有事情通报给鹤云,按理来说她应该同孟闲她们呆在一处,此时却没有见到鹤云的身影。
闻言,孟闲和清裳两人对视一眼,后又由孟闲开口说道:“此事稍显冗杂,我们先上路,上路之后同你细说。”
即使是使用传送阵法,几人回去仙宗同样需要时间。
一路上,孟闲将方才自己经历过的一切同姜瑾珩细细道来,不论是师兄玄明子的异常还是师尊鹤云的及时赶到。
孟闲更是着重提了清裳的发现——
秘境中那黑衣魔人使用的柳叶形暗器,同玄明子朝她们掷出的一般无二。
种种迹象说明,此次乱象,十有八|九是师兄弄出来的。
虽然心中早有如此预料,姜瑾珩清楚知道时,还是兀自叹了一口气。
看来在秘境中,将那被发现的魔人之死伪装成自己之手的,一定也是玄明子了。
若非他是布阵之人,又何以自如出入这秘境,更做出这许多事来。
不过,姜瑾珩想了许久都未曾想到他是如何在那魔人致死的伤口上覆下自己的灵力的。
难不成,这事他一早便开始谋划了?
敌手的谋略城府之深令姜瑾珩乍舌,更是让她满心升起戒备。
和这样的人作对,小心是万不能少的。
若非有狐族那一行的经历,姜瑾珩实在无法提前将这件事怀疑到玄明子身上去,更难想象他或许与符宴卿的失踪有关系。
只是姜瑾珩如今还是未将心底里的这个猜测说与旁人听,一是她并没有把握,仅是猜测,二是怕符亦闻见了,会更加担心。
“师姐意思是说,师尊她追那匪徒而去了?”
姜瑾珩话语中称呼的改换让孟闲怔了半晌,不过很快也只听她平静道:
“是,师尊说她要亲自调查这件事。但我总觉得,她是发现了什么。”
对于孟闲的猜测姜瑾珩也思考了半晌,虽然心中没来由地慌神,却还是自信于师尊的实力。
于大乘期的修士而言,一个小阶级或许是等到历劫都无法越过的鸿沟,能力之差也差过天堑。
在姜瑾珩看来,就算玄明子本事再大,都是无法敌过鹤云的,她此时的忧心,纯属多余。
就这样,她们一行人很快回到了仙宗。
此刻仙宗大广场上依旧聚集着那样多宗门的长老,只是此刻他们再没有那样怒火冲天、十分气昂的状态了,反而萎靡地都瘫坐在地上。
他们或许是吵累了,吵不出个结果来,或许是在后悔带着宗派的天骄来参加这一行仙门大比,或许是在想着什么旁的东西。
但这样的情况在宗门大殿中心大阵上出现一团团的光影之后要好了许多。
衣袂染血的弟子们一个接一个出现在大殿广场上,所有人都一改最初那般颓丧的模样,目光一动不动地盯在那处。
但凡有自家弟子出现,哪一派的长老总要欢呼雀跃,再将人给迎过来,一阵嘘寒问暖。
也正是看到了这大殿之上的一众人,那些在秘境中受了惊的人面色才好看了许多。
只是被送来的人,比之那些长老们料想的要少了许多。
当姜瑾珩和孟闲带着清裳、符亦落了地,几人身后的光阵逐渐黯淡下来,一些尚还未曾接到过人的长老们都彻底绝望了。
那些人沉寂了好一会儿,忽而暴动起来。
“昨日玄明子那老头以宗主身份立誓,会将所有弟子安全带出!仙宗久负盛名,竟也是个出尔反尔的东西。想必此次出事,便是你们仙宗人士谋划所为,勾结魔教,欲图用不义的手段坐上第一仙门的位置!”
说话的是一个落魄门派的镇山长老,此次他只带了唯一的一个弟子前来参加这所谓的宗门大比。
方才在幸存者一众中,他并没有找到自己的徒儿。
这一番话让姜瑾珩身后的两位小辈都蹙紧了眉,更是想要走上前去和他理论一番。
但还不等她们动作,姜瑾珩就出手将她二人给拦了下来。
此次失事,的确是仙宗责任更大,他说的虽难听些,但姜瑾珩还当真无法辩驳。
但眼见许多人的情绪被她这样一句话带动起来,姜瑾珩实在不能放任不管。
“这位长老,关于秘境中发生的事,栾秋在此也深觉遗憾。当然,一切或许同您所说,背后有不义之人同魔族相勾结,但得到这样的结果,一定不会是我等愿意看到的。”
姜瑾珩说话时人向前去,声音才刚停到这儿,便听方才那人鼻息间冷哼一声,看她的目光也十分冷然。
“你既如此说,为何此次失事,仅有你仙宗弟子尽数安然,毫发无损?”
闻言,姜瑾珩反而弯唇一笑,更是转过身,牵起符亦的手,将她带到众人目光汇集之地。
“长老所说的确属实,但各位前辈若是有心,可问一问身侧此次安然出这秘境的弟子,若非有我爱徒相助,他们可能在那秘境过活得如此安然?”
姜瑾珩此话一出,底下议论纷纷,有不少受过秘境之中符亦千机伞保护的人很快站出来认同。
见状,姜瑾珩继续说道:
“各位不要忘了,此次秘境中生事,从头至尾伤害各位弟子的仅一魔人。我仙宗虽可能犯了失察之错,但若要通过这样的手段削弱仙门他派的本事,只等同于在未来的仙魔大战之中,催强自己的敌手。”
“此次这般结果,恐有魔族挑拨之意,万望各位坚守本心,不要被一些莫须有的想法,破坏仙门千年来维系出的深厚情谊。”
“当然,本尊在此向各位保证,若仙宗此次真有与魔族暗自勾结之人,本尊定亲自将他揪出来。届时,更会请各派长老来此,一同商定罪责。”
姜瑾珩这一番话说得十分在理,更遑论那些弟子出来后,她只身入秘境将人救出的事迹也纷纷传出。
而她的话,也变得可信度极高。
事态就这样被稳定下来,符亦望向姜瑾珩背影的目光更是添了些孺慕。
她的师尊便是这样,一言一行尽显风度涵养,待人处事不徐不急。
对比上自己的冲动易误事,或许是符亦究极一生都无法匹及的高度。
想着,符亦神情突然一怔,眸光里也添了些星星闪闪的茫然。
这样完美,又克己复礼的师尊,为什么会在拒绝了自己两次那样明晃晃的求爱后,独身一人冲入秘境,又接受了她呢?
算算日子,按理来说,师尊应当同外界传言所说,闭关去为那狐狸铸仙身去了,又怎会同清裳说的那般,未曾唤便自行出现了。
这一天的时光,在符亦看来,就如同梦境一般。
就连身处幻梦池那第三重幻梦的时候,符亦都未曾觉得这样满足。
正因陷在这如梦似幻的场景中,符亦才没能意识到这个问题的存在。
想到这,符亦被姜瑾珩牵着的那只手也渐渐松了力道。姜瑾珩似乎感念到她的变化,转身不解望她。
符亦甫一抬头,望见的便是姜瑾珩关切的一双眸,暗叹自己实在多心,手中又紧了力道,笑着说道:
“没事,我只是在想,若师尊未被打扰的话,如今应当还在闭关铸仙身吧?”
符亦一番话倒是提醒了姜瑾珩,只是她眼观周围人颇多,又看许多人情绪已经稳定下来,扯着符亦驭空往玄云殿屈了。
待到回到殿中,姜瑾珩还牢牢牵着符亦的手,引她去床榻上坐。
符亦傻愣愣地就这样被牵过去,直到看见姜瑾珩松散开衣襟,才有空抬手捂住了眼眸。
“师尊,如今还是白日,况且,我还未怎么学……”
她的话还未说完,就听姜瑾珩无奈叹了一声,更是攀上来微凉的十指拨开她掩面的手。
“色狐狸,想到哪儿去了?”
闻听这样调笑的语调,符亦虽然敢睁开眼,面色却红得就像是显出了本体一般。
只是她才睁开眼,便见到姜瑾珩左边锁骨下方靠近处,有一只似是水墨简笔勾画的狐狸。
知她看见了,姜瑾珩浅笑一声,随后又将衣衫拢好。
“原本我的确是闭关在铸仙体,可却异常有些躁郁感,如何也疏解不了。再之后,我便发现了这只小狐狸。”
说到这,姜瑾珩抬手轻抚了抚符亦的面庞,更是将她揽进了怀里,掌心贴在她后脑处,似有些眷恋地阖眼同她相拥着。
“不知为何,我那时很快就想到了你。有心事缠身,就算我再想不管来也无法,再加上我心忧你,所以便出关去,想要探听探听秘境中的消息。这之后的事情,你便全知道了。”
“亦儿,我知你对那灵狐不喜,也知你大约是因为我,才对她有了偏见,这事全怪我,怪我未曾同你说清楚。”
姜瑾珩说话时,抱着符亦总有种失而复得的感觉。
那秘境中万事太多诡谲,若非她注意到心口这种突现的狐狸,又尽快赶往那秘境中去,当无一人幸存。
只要一想到这群人之中有符亦存在,姜瑾珩心便像是死死揪紧了一般难受。
“为灵狐塑体的消息是我特意放出去引师兄上钩的,你应当也清楚,此次秘境中,有人勾结魔族,欲图离间仙门,而据我初步调查,便和他有关。实际上,那仙体是先前答应奚音的一件事,更不需要耗费我多少代价。”
姜瑾珩现在不打算瞒符亦任何事,而月媚作为符亦同辈的母族之人,姜瑾珩也希望二人能够和谐相处。
况且,她还答应了月媚,要寻一人教她符箓阵法。
虽然……如今有鸢仪在,似乎也用不上符亦了。
她这样絮叨了好些时间,见符亦并不说话,又轻声问:
“亦儿是还有什么其他的疑惑么?说出来,只要我知道,定然会为你解释清楚。”
姜瑾珩这样庆幸,这样眷恋地拥着眼前人,哪里晓得符亦在看到她左胸口处那只狐狸之后便怔住了神,耳边似有长鸣,让她闻不见一丝音声。
虽然符亦对血脉传承的东西用之甚少,可妖族的传承之法只要觉醒,便是流淌在血脉中,无法忘怀的存在。
而姜瑾珩胸口处的这只狐狸,符亦识得,是同心咒的最明显的象征。
同心之咒,咒如其名,便是让被下咒术的人对下咒者一心,是狐族高阶媚术的一种。
其高就高在难以让中咒之者意识到它的存在,若要行采补,对境界高深的修士很是适用。
符亦这下子算是明白自己用来隐藏妖气的那块玉珏去到何处了,原来是落在了师尊的身上。
她和师尊的境界差别实在太大,若非有这块玉珏在,即使是难以让人察觉的同心咒,要对师尊施下,也是十分困难。
意识到这一点的符亦心如坠冰窟,原来她的担心完全不是多余,原来师尊她突如其来的喜欢,是因为这咒术之故。
可符亦完全没有印象,不知自己是在何时何地对姜瑾珩施下的同心咒。
但玉珏的消失就在那次醉酒之后,想必,便是那个时候吧。
原来那天晚上发生的也并不是梦,而是自己利用秘法,强行让师尊陪自己演的一场戏。
符亦眼眶突然红了一圈,即使两人相拥着,姜瑾珩看不到她的脸,她也不敢更多地让心上人查觉这件事。
那只下意识抬起,想要解开这同心咒的手缓缓又落了下来,伴着姜瑾珩询问的声音,紧紧环在了她的腰际。
“没什么,我只是想多抱抱你。”
只是想在这不算真的感情中,多感受些爱意。
第75章 不寻常的疫病。
同符亦解释完那么多,姜瑾珩只以为她不会再介怀月媚的事情,顿时松了一口气。
如今师兄那处尚还有师尊正在勘查,而自己又在符亦身上花了这般时日,是时候要去将那仙体给塑成了,总是拖着也不大好。
只是如今符亦抱着她,更是粘她的紧,让姜瑾珩也不想就此松了手。
两情相依,果真会惑了人的心智。
至少在从前,姜瑾珩是不会有这样想要继续拖延下去的想法的。
可这次,她有心多留一会儿,却不曾想符亦吸了吸鼻子,先推开了她。
“师尊此次招惹秘境中祸事,高调回宗,定然还有许多事务需要处理,徒儿实在不该让师尊在此耽搁过多时间。”
姜瑾珩不解,却很容易得见符亦眼尾的泪痕,又观她眼眶红红,一瞧便是哭过的模样。
“怎么哭了?”
姜瑾珩自认为没有说什么会令人伤心的话,此刻看符亦的目光中倒还含了些无措。
她自小没对旁的人生过什么爱慕的情绪,更不懂如符亦般年少女子的想法。
从前007说她似是被抽了情丝,姜瑾珩如今也认了。
毕竟她在看到眼前一幕时,只知道抬起袖替她拭泪,心中乱成一团。
分析符亦话中意思,姜瑾珩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我不忙的,门中事有师姐,有师尊,再不济就连鸢仪那家伙都比我更上心。如今你我好不容易两厢确定了情谊,我只想能和你相处得久一些。”
姜瑾珩说的完全是真心话,可她这一副诉衷肠、眸光满满映照着爱意的模样在符亦看来,无外乎是在心口有扎了一刀。
符亦竟不知自己的族中术有这样的本事,能让两次冷酷拒绝她的师尊,露出这般爱她、怜她的模样。
尽管知道真相,符亦还是不想将那咒术撤了去,也同样不想姜瑾珩再深究她情绪不对之后的原因。
因此,符亦很快又强扯开一抹笑:“我无碍,只是于秘境中发生的那些事,尚还觉得有些惊魂,久久不能复神。如今虽已从秘境中出来,还是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说完,符亦又脑袋上前,唇瓣轻轻落在了姜瑾珩的面颊。
“师尊不必忧心,徒儿只是想自己一个人呆一会儿,也让师尊去做应该做的事情。”
符亦的示好对姜瑾珩来说十分受用,她很快扬起唇,目光中不掩想要再深入的欲望,却也只是将两人鼻尖抵近,额头贴紧,压着声音道:
“好,我听你的。只是亦儿,你我如今已经了然心意,便不用再顾及着常理。虽说外人并不清楚你我二人的关系,我也从来没有想要掩饰什么过。”
说话间,两人的气息交缠混合着,很有一种闲静自然,让人不想轻易打破的感觉在。
“若亦儿在乎,外人面前,你依旧唤我师尊。可仅有我二人在的地方,你直呼我名便好。”
鼻息间是充盈的清苦香,符亦被这样温柔缱绻的声音哄着,很难不想完完全全沉溺其中。
“好……瑾珩。”
……
姜瑾珩走了,走之前她同符亦说清了此次离开的目的,更是在她身上下了一个没见过的术法。
这术法说是能够随时知道她的行踪,更让她不要吝惜吹响那枚玉哨。
符亦目送着她远去,终于在感念不到她灵力存在时,崩溃哭倒在了床沿。
秘境中初见到师尊时候心中多喜,如今符亦心中就有多悲。
她哭了一会儿,便从怀里拿出与姬雪珺通讯的乾坤盘,望着镜像中映出的熟悉面孔,眼睛又有些酸酸的。
符亦还未开口,便听姬雪珺满面都是担忧,鬓发微乱,似是有好几日不曾入眠的模样。
“亦儿,你如今可有恙?我听闻此次仙门大比中出了事情,似乎将一众弟子都关了进去,如今你可是出来了?”
姬雪珺人在妖族,打听不到仙门太多的讯息。
而狐族百废待兴,她这个女君才刚刚归位,要处理的事情实在是多,没有办法妄自离开族群。
就算她弃族人于不顾,她也没办法干预到仙门之间大比的秘境中去。
这些天里,姬雪珺不是没有尝试联系过符亦,但这乾坤盘不论怎么唤都没有动静。
姬雪珺有意遣人去寻姜瑾珩,可派去送信的狐人至今都没有带回来消息,更是有可能遭遇了不测。
就在她最手足无措的时候,符亦主动用乾坤盘呼她,让姬雪珺完全高抛起来的心总算是落定了一会儿。
符亦没想到秘境中发生的事情这么快便传到了妖族,可她见姬雪珺如此模样,尽管眼眶微红,还是浅浅笑了笑。
“母君,孩儿无恙,多亏母君赠我的那柄千机伞,才得以让孩儿与诸多同门在秘境中维持着一线生机,能够等到师尊前来,出这秘境。”
见符亦能说能笑,姬雪珺总算是安了心。
“那东西能帮到你,证明命里同你有缘,我将它赠你的做法也是对的。”说话时,姬雪珺面上笑吟吟的,突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你说是姜瑾珩将你救出来的?她对你还算是好。也不枉我家亦儿对她情窦初开。”
自己的心思被母亲明晃晃说出来,符亦不免红了脸,只是她突然想到自己下的同心咒,面上的燥热很快就退却了,换上来的是一片落寞。
“母君,我找到那玉珏了。”
“哦?是落在哪里了么?”
参加仙门大比之前符亦曾和姬雪珺说过这件事,虽说那玉珏是狐族秘宝,但姬雪珺也只是担心符亦身份会在仙门中被揭露。
秘宝失了便失了,总重不过她的孩子。
只是如今符亦突然提起寻到了这玉珏,倒让姬雪珺起了点好奇。
“在师尊的身上。”
听符亦这样说,姬雪珺尚还愣了一会儿,她当是符亦将这东西掉了,姜瑾珩捡到交还予了她,却不想符亦说的下一句话让她有些瞠目结舌。
“我在无意识的情况下,用那玉珏在师尊身上下了同心咒。正因如此,她才能察觉到我在秘境中似乎陷入了险境,才会冲关而出,进了秘境来救我,还同我表明了心意,说我与她两相爱慕。”
符亦说这话时,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一直低着脑袋。
姬雪珺倒没想到这秘境中竟还出了这档子事,一时之间也觉得有些棘手。
作为过来人,姬雪珺很清楚她在难受什么,但作为母亲,她更想开解她的孩子。
“亦儿,你是觉得若没有这同心咒,她便无心入这秘境一趟,救你出险境,还是单纯在想,她对你的喜欢是因为咒术的缘故?”
姬雪珺的话让符亦陷入思考,许久,才听得她肯定地说道:“不论有没有这同心咒,若师尊知我有危险,定然会前来相助,她救我,绝对不是因这咒术缘故。”
此一言符亦说得铿锵有力,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很快,她就听到姬雪珺说:
“既然如此,你便不能怀疑她对你的爱护之心。至于情爱一事,是世间最为玄妙所在。我听你话中提及,这同心咒是你无意间施下,如今也未造成什么不可逆转的结果,只需将咒术解开便是,不要有太多的心理负担。”
姬雪珺一话很是在理,可符亦却犹豫着,似乎还在怀念方才那样温馨的一幕。
见到符亦这副样子,姬雪珺也无奈地摇了摇头。
世人都说她狐族最爱将人勾的陷入情沼中不能自拔,可她认识的狐狸,包括自己的女儿,都是一等一的痴情种。
但更因为有这等亲缘在,姬雪珺才不愿让她犯错。
“亦儿,感情一事最不能强求,虽然你可能求来了当下的果,但心里也同时种下了怀疑的根。”
姬雪珺说话时,符亦终于抬起头看她。
“这样的心绪一旦存在,就算日后那人是真心喜欢你,真心想同你一生一世,生生世世,你也不会再信了,何苦要在一段感情的开头就奠定好它似假的结果?”
姬雪珺说的一字一句都像是敲在符亦心上,让她说不出一点话来。可她又必须承认,这些话都是对的,只是她暂时不愿意面对罢了。
沉默许久,符亦终于又扬起了笑脸。
“母君,孩儿这就解开咒术。”
见符亦松口,姬雪珺也欣慰地笑了笑。
“乖孩子,你想通了便好,万事后退一步,自然海阔天空。”
闻言,符亦便在姬雪珺的注视下,简单解开了那同心咒,更是笑言道:
“我既说爱她,若又做出这样欺瞒、哄骗她的事情来,与害她的那些贼人有何异?倘若某一日,她当真与我一心,确也用不上这咒术了。”
经历了秘境中一番事情,符亦觉得自己也该成长些了。
就像是对上郑松和宋怀二人,符亦自以为能够维护师尊的声名,却在发生后惹了那样多的非议,到最后还需师尊替她出头。
见自家孩子终于恢复从前那样神采奕奕的模样,又说出这样的话,姬雪珺眼眸微亮,心中的欣慰又添了几分。
“你能这样想是极好的,不过,哪一日若你想暂时忘了这些烦恼,勿要忘了,青丘会是你永远的家。”
和姬雪珺的联系很快便结束了。
虽然出青丘时,姬雪珺在两人的乾坤盘上下了诸多的禁止,但毕竟此刻符亦在仙门,两人联系太长时间容易引人发觉,不利于藏住符亦的身份。
所以二人联系,通常只是寥寥几句话,并不会多说。
符亦看着手中再现的玉珏,很快将它握在掌中,又寻了根细绳,将它重新挂回脖上。
她方才探查过了,玉珏上那道掩藏妖气的咒术并没有失效,这也算得上是一件喜事了。
而秘境中的种种加之方才发生的那一幕,符亦已经牢牢记在了心底。
就算那是一场梦,也是她最留恋的美梦,让她一分一刻都不想忘怀。
……
姜瑾珩才刚赶回自己的冰原洞府,突然就觉得心口一空,像是失去了什么似的。
她微微蹙着眉,总觉得意识稍稍有些混乱,却清晰记得自己此前所有动线。
通过术法,姜瑾珩感念到符亦依旧呆在玄云殿内,只觉得自己多心,便投身于为焚天塑体中去。
一月的时间很快过去,见到眼前成果,姜瑾珩终于松了一口气。
虽说塑一具同自己几乎完全一样的躯体总让人觉得有些怪异,但魂和体之间的关系就是那么奇妙,不是她想塑成这样,而是只能做成这样。
但为了让这副躯体与自己能稍稍有异,姜瑾珩又取丹青耗费灵力在她眉心纹了一小蛇般的符号。
姜瑾珩纹这个,也是考虑到是奚音的本体,想来那落羽剑尊也不会介意。
而受了她这一具仙体,又废了她一株净魔灵草,魔尊焚天自然不再是原先的身份。
姜瑾珩想她堕魔之前亦有名号,在她没想换名之前,便同奚音一起,喊她落羽好了。
一月的时间不算长,却也不算短。:=
塑完这具躯体,姜瑾珩满脑子只想着一人,只想见一人。
她将尚还没容进魂体的那具躯体收进了储物戒,很快破开洞府禁制,朝玄云殿去了。
路上,姜瑾珩联系留在符亦身上那道术法,知她似乎在尘世游历,想了想,还是转了*自己行进的方向。
尘世中,修士不允使用仙法,更是不能让人看出自己的身份。
姜瑾珩来得急,自是没有做好现身人前的准备,只给自己施了个掩身术,很快寻到了符亦的位置。
她信步落在河湾桥边的凉亭上,看着符亦难得地穿着一袭洁白色衣裙,向那些食不果腹的穷苦人发放窝头和粥水。
姜瑾珩看着符亦面上露出淡淡的清丽的笑,自己也难免扬起唇。
只是很快,她的目光看向了人群聚首处的一个年轻小姑娘,不免蹙起了眉。
……
符亦并不知道姜瑾珩今日出关。
在解除那个咒术之后,符亦还未见过她。
初初符亦还迟钝地猜姜瑾珩是去调查某些事情了,一连过了好几日之后,她才意识到,师尊走之前似乎同她讲明了之后一段时间的打算。
闭关塑体并非一日两日就能完成的事情,但自知道姜瑾珩的动向后,符亦心里就变得十分平静。
一月的时间里,鹤云将秘境中那件事调查得清清楚楚,但背后所牵涉之多却让人难以想见。
为此,鹤云不得不重新担任沧澜仙宗宗主一职,更是代表仙宗召开了千年以来第二次仙门大会,同各位宗主、掌门,商量、敲定好一些人的处罚结果。
要知道,第一次仙门大会的召开还是在那场闻名的仙魔大战之后。
各派为了划分好战后各自所属的灵石山脉,秘境属地,这才不得不行此举。
这也从侧面体现出此次事件的影响之大,影响之恶劣。
据清裳师姐说,不仅是仙宗原宗主玄明子牵涉进去,还有不少宗派的宗主,长老,也牵扯其中,同魔族不清不楚。
但她也不清楚这些人帮着魔族做下这些事是为了什么。
毕竟审讯过程中,这些人怪异得很,明明没有被种下魔种,却坚信自己做的事是对的,坚持自己是世间最为正义之士。
而在他们看来,那些死于秘境中的弟子们虽然显得有些无辜,但他们的灵魂却能成就“大业”,算得上是有意义的牺牲。
这所谓“大业”符亦并没有机会深一步的了解,随着大会的召开,这件事的结果几乎变成了不能提及的秘辛,就连经历过这件事的幸存者也被要求缄默。
不到半月的功夫,符亦便没再听人提起过这件事。
不过符亦本身对其就不是很关注。
姜瑾珩闭关前又将冲霄交由符亦,说是有它陪着,便相当于她陪在身边。
这一月的时间,符亦晨起便是练剑,之后便找些吃食,输送灵力蕴养冲霄,午后练习符法或是炼丹炼器,一日日过得也是十分迅速。
符亦如今已然将凤祁交由她的那凤火掌控得十分自如,于炼丹炼器上也颇有建树。
如今符亦炼制地品低阶的丹药成功率算是能够达到十之七八,静下心来,也是能够铸出地品低阶的灵器了。
不同于旁人铸器都铸些个金甲宝剑,符亦这一月铸器的心思基本都在一只玉簪上了,她也不求在簪子上留下什么防御术法抑或是阵法,只求形美。
符亦最开始不是没想着在上面留下些什么实用性的东西,只是她转念一想,凭她和姜瑾珩之间的实力差距,再想尽力留下什么,似乎也是无甚用处的。
于是这玉簪反反复复琢刻了好几轮,符亦才只在上面刻了个地品的聚灵阵法,于形貌上倒是下足了功夫。
符亦将这玉簪做好时,姜瑾珩闭关已近一月。
左右等师尊不出,符亦闻听尘世蜀国发生了饥荒灾疫,臧书云更是修书一封,请她一同回蜀中查探一番。
符亦想着在那秘境中,与那臧书云相处还算是融洽,便连同清裳一起,顺道接了个任务,来蜀国行医布施了。
之前在秘境中符亦竟然不知,那臧书云原是蜀国明德皇帝的胞妹,若是算上辈分,此刻蜀国皇室的那些皇女皇子们还得喊她一声祖奶奶。
虽说修士一入仙门,便基本和尘俗断绝了联系,但宗族关系却是刻在骨子里,避无可避的。
这样世家的关系,若用在不当的地方,会让宗门的选拔变得任人唯亲,但也不完全只有坏处。
如今尘世中五国难起战乱,基本也是这些个世家在之中周旋调和的结果。
百姓安泰,仙门之间也和睦共处,这样的关系若是能一直延续,也算得上是最好的结果了。
符亦才刚来这边的第一天,便和臧书云碰上了面。
两方如同秘境中初见一般,符亦身侧站着的是清裳,而臧书云身侧站着的则是厉静竹。
符亦观她二人相处似乎更亲昵了些,知臧书云的心思,心里也替她高兴。
按照约定,符亦和清裳二人负责在城门前替百姓们义诊,发放些米面吃食,而臧书云和厉静竹二人则去调查这灾疫的起因。
而今日,便是符亦来到这蜀国的第二日。
她晨起替那些在宫中,被强制关束到一起去的百来号人把了脉,发现他们虽然症状相似,基本都为痰咳,发热,面色沉郁,但脉象却没有任何异常。
不像是寻常的疫病。
此时又出来给一些难民布施,符亦主要也是想打听打听些消息,看能不能帮上臧书云什么忙。
昨日臧书云并没有同她们多说什么,符亦也没将事情放在心上,如今看来,事实完全不同自己最初以为的那么简单。
符亦仔细想想,此次蜀国的瘟疫的确来的有些莫名。
疫病从都城向外蔓延,由宫中传到宫外,不符合一般疫病的传播规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