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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他的誓言 缘分断绝(是狗血,我加了狗……

就像空巢老人总是喜欢回忆年轻时的故事, 虫也不例外。

阿尔里斯意外地很有讲故事的天赋。

在他口中恶劣的生存环境,匮乏的生活资源,虎视眈眈的虫群共同构成了令人望而生畏的荒星。

而他凭借出色的洞察力与智慧在挣扎求生, 抑扬顿挫, 引人入胜。

就像是一出热血王子历险记,惊险而刺激。

饶是处于中二青春期的杠精兰易斯都被治的服服帖帖, 很少举手打断。

兰易斯对此很是委屈。

大多人在听绝地求生升级流的故事都会带入主角, 期待着左右逢源大杀四方。

而不是不知从哪飞来一脚不知所谓的蹩脚感情戏。

无论是漫不经心的探听出来荒星有残留文明痕迹, 凭借三足鼎立的局势推测出荒星地图,还是虫躯一震释放魅力拿下一片小弟这种离谱的剧情兰易斯都听得津津有味。

偏偏阿尔里斯故事讲的好好的,非要抽风一样祭奠他死去的“爱情”。

无论何事, 硬是能落到提西里身上,只要提西里三个字一出来, 本来波澜壮阔的历险故事当场卡壳。

发光的飘飘虫眉头紧锁, 陷入沉思, 苦苦纠结红发雌虫当时的神态和想法,晾了兰易斯半天。

最后恍然一笑——

啊原来他当时是这样啊。

接着用大量口水自圆其说补完提西里的心理流程后,他又接着用各种美好褒义的词汇往雌虫身上丢,简直是超脱虫神的完美存在。

实则性格多变,性情诡异,脑回路抽象,像是那种塑造完美伴侣大劲的三流写手。

像风像雨又像雾就是不像人。

兰易斯听得脑壳发涨,愈发怀疑, 可能提西里根本不知道自己是阿尔里斯爱人这件事。

纯属是一只无往不利的王子病雄虫,猛地被推翻政权的挽尊想象。

不会写感情戏就不会硬写,你两没那个感情基础就不要硬编。

不要再试图美化自己那可怜巴巴的回忆了!

回家吧,回家吧太子殿下。

一路上, 兰易斯被可恶的阿尔里斯卡文灌水加下毒,愈发看他不顺眼,精神力蠢蠢欲动地想要揍他一顿。

这时克莱德便安抚地握着他的手,捏着他的指尖小声劝道,“马上到了。虫都埋了,让让他吧,好不好?”

凭什么让他?埋的又不是他的虫。

……

兰易斯委屈巴巴地答应了,埋头在克莱德肩膀上蹭了蹭。“哼,我又不是蛮不讲理的坏脾气虫。”

“嗯嗯,您最讲理了。”

耳边一直播报的小说蓦地断掉,兰易斯下意识用精神力戳了戳带路的飘飘虫,“后来呢?”

“后来?”

望着不远处,陌生又熟悉的“基地”大门,琥珀色的眸子亮了亮,又很快黯淡了下去。

阿尔里斯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深呼一口气,弯了弯眼睛,掩住其中的情绪,一手在眼前搭棚,一手握紧又慢慢松开,语气轻松而欢快。

“后来,就被讨厌啦。”

*

他为这颗隐藏着勃勃生机的星球带来了最后的灾难。

对主星的信任,终是压住那一丝隐藏不安。

信号器发出的求救频段终于得到回应,却不是期待中的银白色救援舰。

第一枚轰炸弹穿透云层时,他和一群将将成年的雌虫们溜达到了废铁场,他们一起挑拣着里面的材料,“背”着提西里小声蛐蛐他,探讨如何给精致麻烦的老大上供。

提西里嘴角抽了抽,脑袋上的青筋爆了两次,最后干脆眼不见为净装没听到,踩扁边上的易拉罐恨恨地走到不远处抱臂盯梢。

一群年岁不大的雌虫叽叽喳喳地跑来跑去,像是一群勤劳的小蜜蜂。

连暗紫色的云层仿佛被夕阳驱散,染上了温暖的橘红的色彩。

惹得雌虫接二连三的驻足观看,“那是什么?好亮?”

“是阿尔老师说的太阳吗?”

巨大的危机感笼罩住了提西里,虫翼无意识地舒展开来,微微震颤,暗红色的眼眸化为竖瞳,搜寻着危险源。”跑——!”

提西里的嘶吼淹没在爆炸声中。

面对虫族的高尖科技,落后的毫无防备荒星,退化的原始族群显然没有抵抗之力,几乎是眨眼间温度暴涨,眼前一片血红。

阿尔里斯恍惚看见诺克手中的战利品在高温中汽化,阿亚的机械臂熔化成铁水,凯夫用身体护住最小的孩子却连同那片土地一起被蒸发。

他精心修复的信号器从口袋飞出,磕在石头上,灯光一闪一闪地忠诚工作着,将他们的坐标源源不断送给屠杀者。

提西里漂亮的金红色虫翼被烧焦了一大半,拖着断腿把惶然无措的阿尔里斯拽进了地缝。

被融化的金属液体融合着血水,凝固在他的脸上,声音沙哑的不像话,“是你。”

阿尔里斯一直游刃有余,谦和自信,这份自信一部分源自他的家世教导,一部分来源于周身源源不断的善意讨好,理所当然地让他坚信自己是天生是世界的宠儿,帝国的瑰宝。

直到此时生死擦肩而过,第一次接受如此纯粹的恶意,他才意识到自己的普通与渺小,无能与脆弱。他也是可以被杀死被抛弃的虫。

“是……我的兄长。”他宁可炸掉整颗星球,也不想让他回去。

听着提西里的描述,他抖着嘴唇回道,双眼无神,明显丧失了心气。

他无措地张大眼睛,“这颗星球……”声音模糊地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钛矿储量足够建一千所学校、地热区能开发成温泉……”

第二波轰炸掀翻了整片废铁山。提西里用身体护住阿尔里斯时,一根钢筋贯穿了他的腹部。

暗红的血漫过阿尔里斯胸口处暗绣的皇室纹章。

鲜血唤回了阿尔里斯的神智,他凝起力气推了推护在他身上的雌虫,“不用管我。”

雄虫与雌虫生理构造不同。

提西里一只眼睛目盲半边翅膀烧伤靠着一只瘸腿还能坚持着活蹦乱跳,而阿尔里斯看着毫发无损,实际精神屏障摇摇欲坠,浑身脱力,现在没晕都算坚强。

周围十里只有他们两只活虫,提西里面若修罗,神色却一派平静,唯余牙齿咯咯作响。

恍然间想找“罪魁祸首”放几句狠话,就看之前跟他打的有来有回的高阶雌虫放弃抵抗的往地上一躺,脸色惨白,眼中满是不加掩饰歉意与死气。

他当即不假思索地把阿尔里斯从身下拖出来,照脸扇了一巴掌。

“咳咳咳。”阿尔里斯偏过头去,眼神都清澈了几分。

提西里拽着他的领子,掰过他的脸,嘴角淌着血,半张脸被金属腐蚀,“想死也不是现在。”

“你要是现在放弃,那些小鬼就白死了。”

他笑容鲜活如恶鬼,暗红色的瞳孔牢牢烙印在阿尔里斯眼中,“我带你回去报仇。”

“听着,打开你的虫翼。上面有八艘飞行器,这是我们唯一离开的机会。”

阿尔里斯被拎着领子,艰难地摇了摇头。

提西里眼神一暗,嘴角一勾,手当即捏上了阿尔里斯的喉咙,眼看着就是拧断他的喉咙再上去拼命的架势。

生死时刻,阿尔里斯也顾不上信念崩塌了,强制从刚刚无所适从的状态脱离出来,千钧一发之际握着提西里的钢铁之爪高呼,“我没虫翼。”

“废物。”提西里撒开手,眼神一冷,压根没往雄虫身上想,“那你有什么用?”

“等着。”阿尔里斯眯起眼睛,淡淡吐出两个字,他单手按住提西里的手腕,目光灼灼露出强势合作的姿态。

阿尔里斯眼神没提西里好,好在整个星球能不断补充他的精神力,忍着脑中炸裂的疼痛硬是让精神力升入万丈高空,又散落成网,找到了较为薄弱的突破口

“我们去抢,西北方那只飞行器。”

对大皇子的亲卫队来说,这并不是什么艰难的任务,这只是一个注定赴死的队伍,并没有s级雌虫领队。只是呈网状四处轰炸,确认这颗星球再无生命存在。

强制爆发精神力使阿尔里斯脸色惨白,脑中的精神力萎缩成一团,仿佛枯萎的花朵般一点点碾碎成粉。

回神后,他闷哼一声,眼前发白,用尽最后的力气,抖着手反客为主拎起了提西里的领子,上身向前,循着味道,迫使对方与他脸贴着贴,几乎鼻尖对着鼻尖,吐露自己最大的秘密。

“我的用处,就是让你从一只a级雌虫,暂时变成双s级雌虫,要赌一把吗?”

*

好消息,打劫很成功。

坏消息,没有导航系统,不认路,又丢了。

虫皇早些时候刚起家,原始虫族还没过上奢侈的日子,大皇子生的早,被管教的尤为严厉。

一个钢镚掰两个用,吃碗饭汤底都得舔干净。

所以专门来截杀自己高法低体的太子弟弟,也用不着那么好,那么先进的飞行器,和s级雌虫也没什么问题对吧。

八个用于战场的飞行器把大皇子心疼的不行,派人是拆了又拆,各种精贵值钱的零件都留下来,这才在大皇子的恋恋不舍的眼中上路了。

“阿尔,大哥够意思了。”本来他就想扔一架飞行器去的,想了想还是给予了弟弟一定的尊重。

得益于精神力的反噬,阿尔里斯在迷路的生涯中成功高烧了。

当阿尔里斯在洞穴深处的高烧中挣扎时,总听见洞口传来金属碰撞声。

有时是提西里用废铁拼凑的“长剑”击退异兽,有时只是他痛极时咬住刀柄的闷哼,有时唇齿间会传来铁锈的味道。

精神力极速的枯萎下落,让阿尔里斯陷入了昏迷,为数不多醒来的时候,眼前也阵阵发黑,只能默默emo。

想不通或者说想得很开的,明白了自己挡路被厌恶的事实,甚至延伸到了日后夺权引起争端,活着惹得兄长昼夜难安。

虽然虫皇陛下励精图治,但他年岁时经历了不少跟着雌虫的高强度行军,骨子里有一种爱活不活死了拉到的开摆态度在。

或多或少影响到了阿尔里斯,让他染上了讨厌麻烦的性格。

大哥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动手,那雄父一定是不行了。

没了虫皇在后面撑腰,回去还要干掉大哥,联络旧部,和墙头草贵族交易,好麻烦啊。

得加多少班啊,不想活了。

他不畏惧麻烦,只是讨厌没必要的麻烦。

不知日夜的emo了多久,阿尔里斯醒来才终于闻到守在身边的提西里,他摸索着抓住他的衣角,向他道歉。

不知道是为连累雌虫失去家园,还是为无法履行与雌虫一同报仇的承诺。

他笑着道歉,哪怕眼前一片漆黑亦眉目含光,模样狼狈不已也显得雅致翩翩,丝毫瞧不出是精神力摇摇欲坠交代遗言的模样。

雄虫是一种受情绪影响很深的生物,抑郁了说死就死,救都来不及救。

好在抑郁的阿尔里斯仍然很有礼貌,怕给提西里留下心理阴影,想要发挥下死前余热,一力把他大哥的黑锅背了,做出一副成心气死提西里的模样。

“我不认路,回不去了,算了吧。”

恍惚间听见提西里沙哑的咒骂:“妈的……不认路不会问吗?你不问我问。”

明显被这个不靠谱的理由气得跳脚。

“……我也只有你了”

后半句又陷入昏迷的阿尔里斯没听到,临晕前拽着提西里的衣袖嘱咐,“别说脏话了。”

外面容易被打,然后抓过去改造。

“你才是麻烦精。”提西里看着被抓住的袖口沉默了会,默默把阿尔里斯背到了背上。

第七个夜晚,阿尔里斯的高烧退了,精神力堪堪停留在b级,月光倒映在了他的眼中,琥珀色的眼睛又有了光亮。

张眼,便见红发雌虫抱着剑靠坐洞口,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破烂的衣衫下若隐若现地露出纵横交错的伤疤,腹部的贯穿伤,新添的爪痕,平时保养的很好的头发草草割去,像个炸毛的鸡窝,向内半张被炸毁的脸泥泞不堪,宛如修罗。

丝毫不见初见时斯文昳丽的模样,细长的眼睛眯起来,狡诈又漂亮。

他面无表情的扫视着周围,预防着可能来到的危险,伤口裂开的血滴到地面,他毫不在意,像一樽守在洞口的雕塑。

这是最省力的姿势。

太差劲了,真是太差劲了……

望着提西里的模样,阿尔里斯眼中酸涩,哑口无言。

直至此刻他才从那场错愕不及噩梦中惊醒。

大颗大颗地眼泪从眼中流了下来,阿尔里斯不敢动也不敢发出声音,怕惊扰了洞口的雌虫,亦怕被见到此时狼狈不堪的模样。

莫名的酸胀涌上胸口,漫上心头,某种陌生的感情在这个夜里飞速生长发芽,如同荒星玫瑰,在致命的土壤里,绽放出比皇室花园更秾艳的生机。

阿尔里斯

想,要护他一生平安喜乐,顺遂无忧。

一辈子,保护他。

*

可惜直到提西里死也没有做好。

后来阿尔里斯想了很久,终于懂了。

这不是爱情,是愧疚。

斩断根源后,

一切错误,不再存在。

可阿尔里斯又是个谨小慎微的弱者,即使再来一次,也想一错再错。

好在——

兰易斯会帮他,纠正一切错误。

*

“啊,被讨厌了?”兰易斯没想到能听到这么一句大实话。

他还以为要面子的阿尔里斯又要想方设法的帮自己美化美化。

作为吃软不吃硬的温柔雄虫,兰易斯看了克莱德一眼,开始绞尽脑汁地安慰阿尔里斯。

他是一只很有同理心的虫虫。

“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才认识几天,你就住人家屋子,穿人家衣服,用人家同款,被讨厌很正常的吧?”

“太没有边界感了。”兰易斯义正言辞道

第102章 他的红线 缘分不绝

“这就是你说的破铜烂铁?”

阿尔里斯遥遥望了一眼, 便像是被什么灼烧了视线一样,微微一点头,逃避似的飘到了更远的地方, 周身本来低沉不已的精神力开始忧郁起来。

兰易斯无语地眯起了眼睛, 无意识地也emo起来。

啧,不爽。

在阿尔里斯的自述里, 他在这是吃不饱穿不暖, 睡得是铁皮吹得是寒风, 只能靠着领导心理学,抱紧提西里的大腿蹭吃骗喝陪睡狐假虎威的样子。

饿了一路的兰易斯已经做好看到阿尔里斯睡在破破烂烂的漏风飞船,与蟑螂老鼠为伴, 被迫出卖色相的落难摸样了。

结果他看到了一座稍显落寞但整洁的战斗堡垒……

你小子抱得是真大腿啊?!

天色渐暗,地平线上浮起一层病态的紫红色, 映照出一座由多艘星际飞船残骸焊接成的堡垒。

它堪称霸道的矗立在一片废墟间, 外壳历经酸雨的腐蚀, 多处褪色锈迹斑斑,刺链编织的防御网在夜色中泛着蓝紫电弧,腐蚀出的孔洞被精巧地填补上碎片,周身安装着全天巡查装置,不知从哪抢来的摄像头不知疲倦的转动着,警觉的对外散发出五颜六色的光芒,完全覆盖了周边的区域。

——遥遥望去像只嗑high了疯狂摇头的蹦迪机械兽。

有病、合理但安全。

克莱德出乎意料的这所基地的军事价值给予了肯定。

虽然外观看上去可笑了点,但即使是他在想要毫无痕迹不惊动雌虫状态下的潜入, 也颇费力气。

抢了阿尔里斯就跑的计划不得不暂时搁浅。

军校笔试第一、性格温柔、不善打斗的雌虫想了想,温温柔柔地提议道,“还是直接砸了吧?”

正在心中阴暗碎碎念的兰易斯一听,眼神都清澈了。

他望着金发雌虫过于灿烂地笑容, 向阿尔里斯的方向挪了挪,迟疑着反问,“不先敲门试试吗?”

“对雌虫来说,先兵后礼是个很不错的选择呢。”克莱德跃跃欲试地解开了袖口的扣子,语调隐隐有点激动,看上去下一秒就能冲下去打一百个。

果然,克莱德明显心情很不好吧。

都是阿尔里斯的错!

作为一只高阶雄虫不要瞎emo啊。

害得克莱德都要变成暴力军雌了。

这里辐射那么严重,又没有高级医疗舱,打架一点都不安全。

被兰易斯的精神力追着疯狂捶打加戳戳,阿尔里斯被怼的无法开口,只得飘到兰易斯身边死死锁着他的脖子,神情略显黯淡地提醒道。

“这里遍布着‘我’的精神力,你作为雄虫可以直接和‘我’沟通。”

“那你不早说……”

兰易斯连忙把眼睛都开始变成竖瞳的克莱德拽了回来,凑到他的面前,用自己的嘲讽脸扯出来一个灿烂的狞笑,试图让精神力变得活跃开心起来。

在两只雄虫的emo精神力双重影响下,克莱德烦躁不已,猝不及防和笑得狰狞又顽强的兰易斯对视片刻,浮躁地气息渐渐安静下来。

金发雌虫轻轻呼了口气,屈指碰了碰了兰易斯的脸颊,嘴角微不可察地翘了翘,真诚地夸道,“多笑笑,好看。”

兰易斯一秒恢复小冰块脸,微微偏过头,控制住了想了抬起的手指,看似平静实则矜持地哼了一声,“知道了。”

阿尔里斯牙酸地飘过来,欲盖弥彰地往眼前遮了片叶子,另一只手无奈地摊了摊,“精神力交流是雄虫间的本能。”

——谁知道你还让人教。

兰易斯恍然大悟,一边操纵着精神力偷偷摸摸地飘到基地里,一边深沉地点了点头,“怪不得那边一直有讨厌的气息。”隐隐有种既抗拒又向往的感觉,“看来你没故意带错路。”

——雄父和兄长身上从来没有这种讨人厌的气息。

阿尔里斯轻笑一声,拆穿道,“那是低阶雄虫对高阶雄虫的臣服,不过过几天升到s级你就没这个烦恼了。”

“‘阿尔里斯’说晚上和提西里一块,不方便出来,等明天白天找机会一起走。这附近有一个废旧的房屋,让我们暂时在那住一晚。”

兰易斯收回精神力,安抚地摇了摇克莱德的手,偷偷去看雌虫的表情,“真是的,所有的阿尔里斯都这么麻烦。”

“让您受苦了。”克莱德心情倒是意外的不错,翡翠色的眼眸愉悦地弯起,反握回去,“您安心休息一晚,我会守着您的。”

诶?

刚刚发生什么事了吗?

克莱德心情怎么这么快就好了。

兰易斯不确定地望了望克莱德,迷迷糊糊地顺着‘阿尔里斯’的精神力往小破屋走。

要知道金发雌虫虽然平时总是很没脾气的样子,但真正生起气来也是十分难哄,堪称爱笑而沉默的犟种。

第一阶段是不说话也不理人,第二阶段是客客气气的笑意不达眼底,却丁点挑不出错来,像是面对一团死水或棉花,总之十分憋气。第三阶段可能就是断崖式失联分手了。

当然后面的阶段是兰易斯推测出来的,出于某种直觉系趋利避害的直觉,兰易斯在克莱德隐隐有冷脸趋势时,就会熟练掌握‘话又说来’保命技巧。

硬是在提出各种不合理诉求疯狂在雌虫底线蹦迪的同时,还在克莱德心里加深了好哄加好骗的映象。

——他只是嘴硬了一点他有什么错?再说了,嘴也不是很硬。

别问,问就是天赋,家族遗传,雌君(划掉)雌虫特攻。

兰易斯愈发迷茫一步三回头,想要确认克莱德逐渐高涨的情绪从何而来。

要知道阿尔里斯身上传来的味道酸唧唧的,他自己满脑袋问号,雌虫受到影响现在情绪该更低落才对。

兰易斯刚开始牵着克莱德边往前走边回头,后来就干脆就是回头看着克莱德倒着走,看着金发雌虫笑意潺潺的眼眸,呆毛也跟着雀跃地翘了翘。

两人磨磨蹭蹭地对视着不说话,互相摩挲着指尖,龟速移动了会,责任心多了那么一点点的雌虫率先移开了眼睛,轻声道,“别看我了,看路。小心摔倒。”

荒星的路实在不太平,两步一沟三步一坑的,也就是兰易斯挪的慢,要不早掉进去了。

“你又不会让我摔倒。”兰易斯满不在乎,专注地研究他的世纪难题。

克莱德的心情到底是怎么变好的啊?

这不合生理学啊。

阿尔里斯那家伙的精神力已经变异到这种地步了吗?

讨厌的高阶雄虫!可恶的虫族生理构造!碍事的阿尔里斯!

眼见兰易斯又开始面无表情地冒小黑烟,周围又没地方让他蹲着种蘑菇。

克莱德实在找不到理由撒手,轻轻啧了一声,眉头微挑,脚步一停,手上微微用力,兰易斯便一脸懵地撞到了雌虫的肩膀上。

下巴在克莱德的肩膀上无意识蹭了蹭,还来不及控诉,就听见一旁雌虫语调温柔,叹息着开口,“看,这不就摔倒了吗?”

兰易斯:?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就算你是克莱德也……

兰易斯一抬头,入眼的便是雌虫45度无死角侧脸,满含担忧的碧色眼眸外加卷曲浅金色长睫毛突脸。

也说的对!

“在想什么这么入神,不能分心?”

两个人本就极近,克莱德微微向前探了探,让双方眼神平视,几乎是额头对着额头,鼻尖擦着鼻尖,连带着温热的呼吸都微微交错在一起。

“在想你的心情怎么突然变好了。”

兰易斯随着饥饿离家出走的大脑根本懒得响应的,嘴巴直接诚实地秃噜了出来。

“就在想这个。”克莱德啼笑皆非地直起身,鼻尖蜻蜓点水般和兰易斯蹭了蹭,安抚雄虫的话语就像呼吸一样自然。“当然是能和你在一起的时间长一点。”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金发雌虫佯装镇定地抬起眼,只觉这片遍布废墟的荒芜地风景宜人,地上噼啪炸裂的酸水泡泡都变得可爱起来。

倒是真有了几分真情实感,“自从兰易斯入学后,似乎很久没有和你单独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

“嗯……”

兰易斯眨巴了两下眼睛,望着雌虫温柔的侧脸,心情也神奇地变好了。

向来细心的雌虫似乎没意思到。

这次,他没有带敬称喊他诶。

*

“这里是他们临时安置伤员用的,晚上不会有人来,物资勉强还算齐全。”

到达临时目的地后,克莱德就开始发挥军雌的能动性,忙前忙后的检查屋内的可使用物资,武装小破屋,搭了个小火堆,甚至还用简易的材料在门口搭了个小陷阱。

小陷阱的用处只能说是聊胜于无,但兰易斯见他干的挺起劲就没喊停,用于偷拍阿尔里斯黑历史的微型摄像机顿时另有用处。

“孔雀开屏。”阿尔里斯飘到兰易斯边上,露出一个慈祥老爷爷般的笑容,看上去似乎是emo劲过了,话痨瘾犯了,故作亲切的模样似乎是想和兰易斯进行雄虫间的交流。

兰易斯瞥了他一眼,装作没看到往边上挪了挪。

那感觉就像是你差了辈的已经到了年纪爷爷老黄瓜刷绿漆装嫩,非要进行平辈兄弟间的谈话一样。

婉拒了哈,没有共同话题。

阿尔里斯讨了个没趣也不恼,或者说他似乎很习惯被兰易斯这么对待。

不论对方的态度情绪如何,似乎周围有可以和他互动、交流的生物这一点,就足以让他满足于开心。

于是,被拒绝的阿尔里斯在边上看了一晚上兰易斯聚精会神偷拍克莱德教科书般花式制作野外小工具,如痴如醉地听对方科普求生小妙招。

并得出结论,“一个愿装,一个愿看。”

兰易斯/克莱德:……

好好的虫怎么就长了张嘴呢。

好在,这只飘飘虫明天就走了,善良的兰易斯决定关注一下空巢老虫。

被雌虫填满的大脑刷新了下,开始读取缓存,脑袋上灯泡啪地一闪,眼神蹭地一下晶亮确认道。

“你之前是不是说,我很快就会升级成s级雄虫?”

感恩阿尔里斯的馈赠!

阿尔里斯:……

你还记得啊,还以为你完全不在意呢?

“确实不在意。”

想他兰易斯天生手握主角剧本,躺平圣体,精神力升到s级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大概是阿尔里斯揶揄地眼神太明显,兰易斯难得主动解释了句,“你之前说,‘过几天你升到s级就没这个烦恼了’。

可就算不升级到s级,我也没有这个烦恼。”

这关乎雄虫间的面子问题!他才没有被阿尔里斯的精神力吓到。

家里的高阶雄虫都能对对碰了,除了阿尔里斯这个意料外的挂逼,兰易斯从小到大就没遇见过对他压迫感这么强,让他产生抗拒的雄虫精神力。

这才导致他一时忘记了与对方交流,有避开的念头。

但没有关系,他马上就能手握阿尔里斯的恋爱黑历史,把他拿捏于股掌之间!

阿尔里斯没想到兰易斯满脑子都是挟‘黑历史’以令‘太子’的事,闻言好脾气地应道,

“是是是,到时候我们的兰易斯就又有新的烦恼了。”

兰易斯:?

阿尔里斯抵着下巴,笑眯眯道,“正所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身为新生代的s级雄虫,雄虫间的风向标,你可要为虫族做好模范作用,承担起社会责任与雄虫义务,初步先娶二十只雌虫看看能力……”

“吱嘎——”

门口传来轻微响动,兰易斯抬眼望去。

便见克莱德站起身,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阁下们安心休息,我去外面守着,以防异兽突袭。”

说着放下手里的零零碎碎,扔下被精装一半的小破屋推门而出。

阿尔里斯果断咽回原来的后半句话,喃喃道,“嗯,新烦恼来了。”

兰易斯不由瞪他一眼,就要去找克莱德,“你故意的。”

阿尔里斯则略带不解地望向克莱德的背影,“原来,雌虫听到这种话该生气吗?”

“抱歉。”他低声解释道,“我的雌虫常常劝我,让我拥有更多雌虫,不要给他更多的压力与负担。”

似乎是想到最后一面时雌虫的眼神,疲惫而释然,没有一点点留恋与怀念。

“现在想来,他一直是很讨厌我的。”

阿尔里斯认错的态度太好,太真诚,兰易斯一时也不好再冲他发脾气,生怕他的精神力再把克莱德的心情影响到,憋了半天,才劝出来一句。

“别想太多,他可能就是没喜欢过你。”

言下之意——

脑补是病,得治。

单恋咱就别加太多戏。

阿尔里斯:……

阿尔里斯想装没听懂,奈何他现在就借住在兰易斯的精神海,兰易斯的言下之意跟钢印似的,直接无声而深刻的印在他的大脑里,甩都甩不掉。

阿尔里斯几乎忍不住想张口反驳,问他凭什么这么确定。

即使后来,提西里开始恨他厌恶他,想要推翻他。

但此时的他会在阿尔里斯讲课时,在铁板上刻下歪歪扭扭的笔记。

一向公平的他会偷偷把抢来的能量块分成两半,把不那么脏的那份留给阿尔里斯。

他甚至尝试用废金属丝编织阿尔里斯袖口的花纹,虽然成品像被辐射蟑螂爬过的蜘蛛网……

但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该被遗忘的事啦。

最后,阿尔里斯也只是张了张嘴,摇了摇头,眼带悲悯地望向了兰易斯,笑得包容又安静,“你还小,不懂。”?

他不懂,难道你这只感情失败虫就懂吗!

兰易斯最讨厌这股超脱世俗的死人样,一边伸出一根爪爪开花的精神力触手找克莱德贴贴,一边背后伸出张牙舞爪地精神力威慑阿尔里斯。

“我怎么不懂?”兰易斯扬了扬下巴,“起码现在,你们一定没有感情基础。”

阿尔里斯眉心一皱,为什么?

“因为没有人会在基础不足的情况下,喜欢上讲宇宙起源、高级数学、高级物理、社会学、经济学……老师。

他应该把你当催眠器用了吧?”

根本是甩不掉的全科老师呢,后续会发展成听到声音就想睡觉的样子吧。

本来气定神闲的阿尔里斯意外地心虚气短起来,眼睛快速的眨了眨。

说起来后来提西里确实在他身边睡得很熟,有时还叫不醒那种……

他还以为是信任的体现。

原来、是这样吗?

“更重要的是,你们现在连手都没牵过吧。”兰易斯扬起眉,面无表情的小脸上突然有了扬眉吐气的神采。

虫族示爱三件套,贴贴,贴贴,贴贴贴!

在阿尔里斯的讲述里,他晚上蹭提西里的床同床共枕未遂,被白嫖了好几件课,白天狐假虎威借势和小弟厮混,根本和提西里没有一点点亲密接触的苗头嘛。

喜欢一个人那不就是要想方设法贴到对方身边吗?

参考贴到军部宿舍的雄父,贴到对方家里的大哥,贴到对方被窝里的二哥。

兰易斯沉痛宣判,“你确实有很努力的贴近对方,但对方很明显拒绝了你的贴贴。”

“咳咳咳。”阿尔里斯本来还算是认真的听兰易斯讲话,想要吸收学习一下。

听到这实在忍不住了,再一次意识到现在的兰易斯就是一个刚成年!和喜欢的雌虫牵牵手!就超容易满足炫耀的!小雄虫!

要按这么算,他和提西里后来床上死去活来多少次了,那不得爱的深沉要死要活。

见兰易斯还想炫耀他的疯狂贴贴方法论,阿尔里斯按住他的肩膀把他往外推,囫囵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不愧是兰易斯阁下,确实是您更懂,快找你的小雌虫贴贴去吧。”

“诶——不——我——”已经在贴了。

阿尔里斯充耳不闻,果断开门,推出去,关门三步走。

望着空荡荡的屋子,听着火堆噼啪的燃烧,以及若有若无地风声。

阿尔里斯安静半晌,平静的脸上蓦地勾出一抹笑来,他右手放在胸前,虚握了两下,像是要给兰易斯炫耀回去般。

学着他的样子扬起了下巴,抬高了语调,“哼,手还是牵过的。”

*

第一次的心动总是不讲时机,不讲道理,偏偏又是抑制不住的张扬而热烈。

就像年轻阿尔里斯从来想不到,把优雅与礼仪刻入骨髓地雄虫,会如此失态。

不顾一切地、迫不及待地在一个狂风呼啸的夜晚,一身狼狈地向满身狼藉的雌虫表露心意。

或是压抑的恐惧不安倾泻而出,或是胸膛中的火热与执着无处安放,或是被疾病夺取了思考失去了往日的沉着……

阿尔里斯想他那时一定难看极了,满脸脏污,衣着不整,却留着泪尝试去碰对方垂下的伤痕累累的手,告诉他,自己想永远保护他。

于是没有意外地被处于警惕状态的雌虫躲开了,并回以惊疑不定地眼神。

大脑被陌生的雀跃的酸涩的思绪占领,往日引以为傲的沉着稳定被搅乱为一片浆糊。

最终,阿尔里斯在虫神的指引下,耍了虫生中的第一个流氓。

他仗着对方对自己信任,腆着脸覆上了对方的手,“我们比比手的大小……”

他用参加竞赛的专注力仔细的研究了一会,得出结论,“嗯,你的比我大一点。”

“这是当然的。”满脸杀气雌虫用关爱xx的眼神看着他,一时间忘了移开自己的手,“我的手肿了一圈。”

说着,红发雌虫倒先自嘲般笑了笑,有些厌恶地别开眼,“丑死了。”

阿尔里斯指尖颤了颤,终于从那种过于亢奋的情绪中缓了过来,隔空虚虚画着雌虫手上的伤痕,眼光从上到下,细细的扫过,像是要全部记在心里,声音微不可闻,藏着些许哽咽。

“那也很好看。”

提西里无声地弯起眼睛,狐狸眼中冰冷一片,他还是小瞧了这只高阶雌虫的能屈能伸,对着这么熔化的半张脸都能昧着良心说好看。

真是狡猾的虫族啊。

是怕自己被扔掉?还想接着耍荒星上的把戏?

——在短暂的逃亡生涯中,阿尔里斯作为脆弱的挂件,让提西里完全认清了对方外强中干的弱鸡本质。

可就算他不这么做,他也会保护他,跟着他,直到为复仇成功的那一天……

想到荒星的惨状,提西里眉目深冷,无端有些厌恶厌烦,分不出精神与阿尔里斯虚与委蛇。

甚至恶意地想把毁容的半张鬼面暴露在阿尔里斯眼前吓一吓他,看他还会不会像现在这副装模作样假惺惺的样子。

还来不及实践,毫无瑕疵的面容突兀地在眼前放大,琥珀色的眼中清晰地倒映着提西里此时的狼狈丑陋与不堪。

雌虫脸上的眼中的,防备的、算计的、不安的情绪顿时都凝滞了,他惊惶地上半身后仰,拉开了两人间的距离,眼眸错愕地看着青葱般的指尖在沾染着泥泞血渍的发间划过。

“你做什么?”提西里哑声质问道,似乎清楚对方并不会真正伤害他,咬字并未用很多力气,听着有些发虚。

暗红色的发丝飞速从阿尔里斯的指尖滑落,与电线缠绕的子弹壳和金属片相撞,泛着冷光发出低响。

仿佛隐匿在夜间,某种大型野兽的鳞甲,蕴含着某种燃烧的生命力与冰冷的危险。

饶是以阿尔里斯挑剔的眼光来看,也是无可否认的漂亮。

阿尔里斯勉强勾出一个与往日无二的笑容,似乎二人并不是在毫无遮掩的山洞中,而是与之前困倦睡去,同床共枕的早晨一样,声音放得很轻。

“头发乱了,我帮你梳一梳吧。”

无论是第几次听到这个提议,提西里都会感到心动,再毫不留情的拒绝,他们之间还没有到交付后背与性命的程度。

现在也一样,提西里余光扫了眼自己发丝上的脏兮兮的一团乱麻,望着眼前即使灰尘扑扑却依然每一寸精致优雅到极点的青年。

垂下眼帘,视线在他干净修长,在昏暗中白到发光的手上略过。

“不用。”雌虫眸光微闪,唇角绷直,别过头语气冷漠,徒留一个后背给阿尔里斯,表示自己不想和对方交流的态度。

“别拒绝我,首领大人,我能信任的只有你了。”

阿尔里斯最会利用雌虫的心软。

他轻笑着虚靠在提西里的后背上,拨弄着雌虫的宝贝发丝,感受着对方肌肉的紧绷与放松,像是对待什么珍宝般,指尖一点点捋顺他的发丝,撇下泥土与尘沙,扶去他身上的狼狈。

一点点安抚着拍打着对方的后背,告诉他已经做的很好了,不是他的错,讲一些乱七八遭前言不搭后语的笑话。

提西里迷茫地看着他,一时竟分不出对方眼中的珍惜是否是求生的手段,真挚地想让人沉溺其中。

竖起的鳞片就这么一点点被安抚了回去,红发雌虫不得不凶恶的张大眼睛,龇牙咧嘴地抓着对方的衣领,做最后的警告。

“别这么对我,我喜欢雌虫。”

这种机灵的家伙在外界也很讨人喜欢,最后会和雄虫结婚的对吧。

我和你们这种追求雄虫的雌虫不一样,招惹我可别想轻易甩掉。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阿尔里斯,偏偏目光触及到自己的满身狼狈,又忍不住移开视线。

哪怕阿尔里斯的衣服已经染上脏污,但提西里目光落到自己满身伤痕红肿的手时,仍是忍不住放开了一下,又再次缩紧,像是某种自尊在支撑着自己等一个答案。

阿尔里斯:?

这算是被拒绝了吗?

初次告白就被婉拒,阿尔里斯心中苦笑一声,已经被揪领子揪出了抗性的雄虫面上仍是一派自然。

“嗯,我知道。”

“我一直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就算你喜欢的是雌虫,他也会努力的。

手上不容拒绝的拖着对方稀里哗啦的炸毛脑袋放到了自己的膝盖上,指尖带着安抚地意味,温柔地在发丝间流淌,灵活地捋顺解开一个个发结,最后轻巧地扯开缠在发间的电线,子弹壳和金属片叮叮当当落在地面上,堆成一小片细碎银河。

殷红□□倾泻而下,柔和了雌虫玫瑰般昳丽凛冽的轮廓,与锐利外表相反的柔软发丝,温顺地缠上阿尔里斯的指节。

他低头看着膝上的红发青年,指尖无意识在丝绸般触感的发丝捻了捻。琥铂色地眼眸弯弯,像是眼底像是荡了一壶月光。“没事了,睡吧。明天,就都好了。”

“……嗯。”

提西里也想要欺骗自己欺骗入睡,偏偏大脑清晰无比帮他自动翻译:明天就靠你了。

越想就越不甘心闭眼睛,也不想错过这一瞬间虚假的温情,仿佛此刻,他们真的是值得信赖彼此依托的生死之交、友人、情人。

于是与形成了面面相觑对着瞪眼的局面。

阿尔里斯蓦地轻轻“呀“了一声。提西里条件反射地绷紧背肌,便听见身后传来布料撕裂的轻响,是对方撕开内衬的丝绸,制成简易的发带。

阿尔里斯将发带编入他的发间,温凉的指尖抚平每一缕躁动的红发。

提西里望着他沉凝的眉眼,干净利落的指尖,仿佛间似被织入了一片月光。

干净又漂亮。

过近的距离,无可避免嗅到对方身上的气息,新雪香混着尘土的苦涩血渍的腥气,比兴奋剂更让人战栗。

提西里的手指深深掐进岩石,在阿尔里斯看不见的角度,后颈浮现的纹路发烫。

恍惚间,他在琥珀色的眼中里看见个陌生的人影,红发如垂落,眉眼间暴戾被月光淬成某种惊心动魄的艳丽。

令另半张脸却皮肤粘连,盘复错节,形如鬼面,让他从坠梦的初端惊醒过来。

雌虫安心地闭上眼睛,掩住其中的清醒与冰凉,笑着回应对方,“嗯,我也会保护你的。”

……

天亮后,这只雌虫便从人迹罕至边界星问着路,带着阿尔里斯东躲西藏,行过千千万万里。

*

第二天清晨,兰易斯和阿尔里斯眼下都挂着大大的黑眼圈。

“克莱德去接表哥了。”兰易斯疲惫地打了个哈欠:“你还有什么不放心?”

都要走了还愁的一宿不休息。

“放心,当然放心……”阿尔里斯笑了笑,像是透过荒芜的山峰,看到了更远的结局。

这次,你会更好的活着吧。

当初,你扶着一柄剑,守在我的身前,一夜未睡,脸颊衣袖的血迹凝固,我告诉自己要把一切都给他。

却忘了问你想要什么?

凝结成了一切悲剧。

好在,这个世界并不存在那把剑。

正如你我即将斩断的缘分,两条直线短暂相交后,再无关联。

明明笑容灿烂,琥珀色的眸子却微微黯然,他望着下方,克莱德带着‘阿尔里斯’极速飞来的身影。

“如果可以,你帮我带一句话吧。”

“什么?”

“让‘我’去问问他,他想要什么。”

好好补给他。

之后再也不见。

兰易斯举手比了个ok的手势,托腮恹恹地回道,“我记住了,你安心的去吧,记得把精神力留给我。”

……

……

“你怎么还不走?!”

愿望实现了,本体快过来了,该消失了吧我的亲表哥,你也太黏人了吧。

“咳咳。”阿尔里斯没了平时的云淡风轻,尴尬地背手笑了笑,“还是有点不放心。”

“这是颗少有的资源星,回去后会计划对这颗星球进行资源扶持,提西里也会在这里受到更好的资源和教育,和他的家人们过上更好的生活……

但是现在的……阿尔里斯,心气高,做事傲,没受过什么挫折,很多事都交给下面去办,不上心。

荒星重建的难度不小,可能计划有很多不健全的地方,万一资源星被划给别的虫,榨干资源后,又被放弃了……”

阿尔里斯自言自语,在空中被风吹的飘来飘去,陷入了微妙的焦虑,“我还是看看再走,有什么问题好及时补一补,我也好教你怎么劝劝他,帮我看着下荒星扶持计划……”

给自己一个足够充足的理由后,阿尔里斯又精神了起来,躲到了兰易斯的精神海里,终于分出一点注意力给自己的表弟。

“嗯,你不是哄好你的小雌君了?怎么也这么无精打采。”

“因为,没哄他就好了。”兰易斯双目无神,感觉现在自己走在踩雷边缘,不敢妄动。

他去找克莱德的时候对方又完全恢复了正常,笑起来blingbling像温柔的小天使一样,头发丝都泛着光芒,温声细语,一口一个阁下周到的不得了。

“嗯?阁下您想多了我没有生气。”

“您将会是最年轻的s级雄虫,我衷心为您感到骄傲。”

“现在想想,历代的高阶雄虫要拥有上百只雌虫呢,真是为您的身体担心啊……”

兰易斯心哇凉,不敢吱声,和忧郁的阿尔里斯背对背愁了一晚上。

阿尔里斯不懂兰易斯的烦恼,因为他连哄的机会都没有,记忆里一直是你是我的锚点我是你的支柱。

两人虽然好几个月才能见面滚一次床单,没什么深入交流,但就是一直黏黏糊糊好的不得了。

突然有一天作为模范雌虫的爱人就因造反失败被压到自己面前,各种伤天害理的证据确凿飞满虫星,他自豪的开始复盘,后悔差一点把自己从皇位上踹下来,捞都没法捞……

自闭的虫皇陛下此后一路复盘,终于在兰易斯的帮助下复盘出他们不该相遇的结论,准备了却执念。

他透过兰易斯的眼睛,怀念地看着此时略显稚嫩年轻矜持的自己。

未曾被社会毒打过的眼眸清澈明亮而自信,连眼睫毛和头发丝都散发着遮也遮不住的少年意气。

抱歉了。

让你错过那么好的一个人,失去那么好的一把剑,放掉那么热烈的一段情。

我拥有过这就够了。

你们,都不配。

阿尔里斯像是恶作剧成功的孩子,终于看到了自己经营成功的果实。

就见年轻气盛的自己,穿着提西里特制的先锋荒星潮流款麻袋衣,梳着个大背头,带着两子弹壳,用一种老干部的姿势慢吞吞地摆了摆手。

“回去?不,先等一等,我在等人。”

“首领大人,这里!”

“没有文凭寸步难行啊,首领大人,和我一起回主星吧?”

啊,原来,他也曾是那么的鲜活热烈,拥有一往无前的勇气?

可能——

也比,想象中的,更早喜欢你。

第103章 他的不解 爱意迟迟(狗血病犯啦)……

荒星的夜晚远比主星黯淡。

没有霓虹, 没有星环,只有酸雨腐蚀过的云层低低压在天际,像一块脏污的绒布, 偶尔漏下几缕惨淡的星光。

饶是心大如兰易斯也不可能在四面漏风的小破屋里和一个大型emo源安然入睡, 他探头看了看天色,自然地坐在守夜的克莱德身边。

“有点冷。”兰易斯板着脸搓了搓手臂。

默默挪开一点点的克莱德又挪了回来, 不小心擦过兰易斯温热的指尖。

很好, 装的。

克莱德悄悄松了一口气。

兰易斯顺手把克莱德的手揣到怀里, 两只手抱着搓了搓,轻轻呼了一口气。

面不改色地睁眼说瞎话,“你手好凉。”

克莱德指尖蜷了蜷, 到底没抽回来,僵直的身体慢慢放松, 最后低低嗯了一声, 附和道。“是有点冷。”

肩膀隔着防护服贴在一起, 传来聊胜于无的暖意。

连绵不断的酸雨下,这里的夜晚又湿又潮,很快两人交握的双手便湿漉漉的,带着潮气,握着一点也不舒服。

偏偏兰易斯像是找到了好玩的事情,无意识地用指尖把克莱德手指上的湿意一根根拭去,来回往复,乐此不疲。

来回的摩擦下, 克莱德手指快被撸下一层皮,指尖热的发烫。

“明显现在更适合跑路。”察觉到对方又抽开的动作,兰易斯又毫无滞涩地进入正事模式,虚虚拢住对方的指尖。

特殊情况特殊处理, 议会那群老狐狸估计都快把皇宫拆了,可没空给他长出恋爱脑的表哥留下告别的时间了。

克莱德以隐匿和速度见长,潜进去把阿尔里斯一捞,往星舰里一塞,雌虫根本不可能追上来。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谈到正事,金发雌虫终于将低垂的目光从坑坑洼洼的地面移开,落在兰易斯的脸上,又被雄虫专注的、亮晶晶的眸子亮到,不自在地抿了抿唇。

“我这就去。”

他似乎急于从这种莫名的气氛中脱身,说着,便忙不迭地站起身来。

兰易斯手中一空,汗意被风一拂顿时生成一层凉意。

他直勾勾盯着雌虫略显慌张的背影,手心在膝盖上擦了擦,想要把那讨厌的感觉覆过去。

直到克莱德快要走出视线,这才分出一根精神力触手虚虚绕在了雌虫的手腕上,往回勾了勾。

“那么着急做什么?我带你去。”

兰易斯维持着刚刚的姿势一动不动,灿金色的眼眸在暗色的夜里亮的惊人,满是不解,清澈透底照得克莱德有些无地自容起来。

哪怕起源于玩笑般的契约婚姻。

可长时间的形影不离,兰易斯的亲近、信任与纵容,向来被依靠依赖的克莱德从未如此清晰的感受到被重视着保护着……甚至是被喜爱着。

周围人理所当然默认的眼神,也仿佛他们本就是一对感情很好的爱侣。

这样也不错不是吗?

反正——

他,确实是想争一争的。

一只贵族B级雄虫略有难度,A级也并不是遥不可及。

他们还年轻还有很多很多年。

他可以攒很多很多的功勋。

和他喜欢的雄虫结婚。

偏偏兰易斯成长的太快,让克莱德有些跟不上他的脚步。

天知道,他有多为兰易斯可以突破为s级雄虫兴奋与激动,听到日后对方打底二十只雌虫有就有多么无措和难过。

仿佛被重锤狠狠敲击心脏,大脑瞬间空白,曾经刻意被模糊不清的两人间鸿沟蓦地清晰起来。

贵族与平民。

未来的s级雄虫阁下与一只再普通不过,还不一定能突破成a级的军雌。

巨大的差距有点让他绝望。

克莱德有意出来好好捋清思绪,正视两人间暧昧的感情,思考一下发展方向,实在不行……

就体面点主动离开。

每一只s级雄虫都是虫族的瑰宝。

日后,兰易斯就是整个虫族的重点关照对象,身份地位都有了质的飞跃,无数的关注随之而来,为了优质的基因传承,雌虫也得国家发放。

到时候保底发一只双s级的雌君,雌侍估计也是s级打底,嫁妆没有几十个星球都排不上号,说句不好听的,他连进面的资格都没有。

就算兰易斯念旧情,日后他拿什么和一群s级雌虫争,没钱没势还打不过。

运气好了半年轮一次,运气不好连雄虫面都见不着。

在大型emo源阿尔里斯的影响下,克莱德悲观不已,越想越绝望。

似乎除了兰易斯对他略有好感,身份地位外貌金钱全都拿不出手。

他也不能天天黏在兰易斯身边茶言茶语霸着不放,那只会更加快速地消耗两人间的情谊。

转眼间,克莱德似乎已经看到,他凭借旧情在兰易斯后院又争又抢,结果被无情地全方位辗压,被一群一米九快两米的大块头雌虫们挤到墙角,衬托的弱小不堪黯然失色。

最后兰易斯和他的二十只雌虫在客厅里举杯欢庆共度盛宴,他在遥远的小屋里替他们看二十只虫蛋。

……

这日子没法过了。

人族的恋爱指南对虫族根本不管用!

谁家先婚后爱这么上难度啊。

这一刻,克莱德深刻感受到了种族间的鸿沟。

至于虫族间的恋爱指南……

压根没有。

如果他能混上个雌侍的位置成功转正,力压一群s级雌侍再和雌君打好关系,他出本书应该也够保障自己的日常生活吧……

醒醒啊克莱德,恋爱脑没有好下场!

似乎是荒星上有某种未名的磁场,压得克莱德精神力凝滞,带着思考都开始缓慢起来。

克莱德咬着牙,把给兰易斯带二十只虫崽的画面晃出脑海。

刚下定决心,要理清这段感情,尽早退居到朋友或兄长的位置上,偏偏雄虫黏人的紧,眼巴巴地说着一戳就破的谎话凑过来。

他僵硬地眼睁睁地看着雄虫再一次突破亲密距离。

不知为何,总是舍不得拒绝兰易斯任何请求的。

真磨人啊……

偏偏心中又有些按捺不住地窃喜,此时并不是一个人的独角戏。

他总是舍不得对方伤心难过的。

雌虫又蓦地有些后悔,自己过于自大,凭着一时心情,任性答应地答应雄虫的“请求”了,才到了现在这般进退两难的地步。

“嗯……走吧。”克莱德戳了戳手腕上的‘爪爪开花’造型的精神力触手,示意它带路,过了会神情低落地嘱咐,“以后,要注意身体。”

“哎……”

“……二十个。”

然后一走就走了一个晚上。

要不是缠在克莱德身上的精神力在缓缓移动,兰易斯还以为克莱德被抓住了。

不是,抢一只雄虫这么困难吗?

*

荒星的晨雾还未散尽,一宿没睡的兰易斯才看到了克莱德的身影。

明明雌虫飞上飞下五分钟的路,不知为何,他们磨磨蹭蹭走了大概半个小时。

兰易斯仔细打量了下克莱德的神色。

嗯,双目含笑但无神,挂着没有情绪的标准化笑容。

一看就是积极的牛马遇到了事事的甲方,导致计划被拖累急需咖啡续命……

“抱歉。”走了一晚上夜路的克莱德有些疲累,暗搓搓地告了个小状。

尊贵的太子殿下恪守礼仪,拒绝克莱德带他飞回来,于是两人只能鬼鬼祟祟地走了一晚上,被迫拉长了离开时间。

干得好!阿尔里斯。

兰易斯心里默默鼓掌。

顺便把克莱德拉过来,让他先坐着歇一会。“啊对对对,我们恪守男德的雄虫是这样的。”

以后你带我就够了。

克莱德、克莱德默默把后面那句还边走边留记号收了回去。

算了,谁家的雄虫谁家带吧,反正一会还得来一只。

“好久不见,兰易斯表弟。法斯特叔父的玫瑰园正是盛开的好时节,我记得他偏爱蓝星的品种,有机会近日定要前去拜访。”

兰易斯分了两分注意力到一旁的神采飞扬的青年身上。

看着与自己有三分相似的面庞,兰易斯不得不打心底感叹一句。

【阿尔里斯,你真的把自己养的很差。】

【……】

或许是某种时间线法则,年轻阿尔里斯出现的一瞬,大号【阿尔里斯】便沉寂了下去。

精神力永远是虫族状态最直观的体现。

哪怕是华丽的衣着,虫皇的冠冕,自带的滤镜,故作轻松的神情,都无法遮掩埋于大号阿尔里斯精神海中深深的疲惫,带着行将就木得过且过的气息。

像一个隐藏的很好的大号负能量污染源,依附于兰易斯的精神海中,这也是兰易斯下意识抗拒【阿尔里斯】,觉得他一厢情愿的原因。

甚至于【阿尔里斯】自己都默认自己被讨厌孤立是正常的了,恍若不觉地给自己打足了高光,浑身上下拉满了尔等都是凡人的气势。

眼前的阿尔里斯却不一样,他穿着的是灰扑扑的防射服,衣上绣着是扭曲的纹路,发间别着可笑的金属片,腰间还挂着是手工制作的简陋水壶。

却意气风发双眸清亮,气场强大自信,精神力餍足欢快,言语动作间教养极佳,仿佛仍是那个连袖扣都要用星钻镶嵌的太子殿下,从内而外散发出一股摄人的光彩,让人见之心喜。

要不是克莱德那一头浅金色下小金毛太显眼,差一点兰易斯就要先注意到他了。

出于这份好感,兰易斯认真地回答了他。

“噢,家里没钱,那片玫瑰园已经卖掉了。”

法斯特就是三分钟热度,偏偏爱好一个比一个烧钱。

“……真是可惜。”

哪怕几乎明示了阿尔里斯主星的情况紧急,他依然不紧不慢地询问着兰易斯家族近况,还有几个大臣的动向。

兰易斯主打一个一问三不知,越问脸越黑,终于忍无可忍地打断:“你到底在等什么?“

目光扫过远处黑暗中模糊的轮廓,那里有几点微弱的红光在移动。

“抱歉,”阿尔里斯的声音突然柔软下来,“我在等人。”

“提西里,这里。”他微微偏过头,温和出声,像是对风声说话。

随着话音落下,一道红光闪现而来。

至少以兰易斯的眼力,那只红发雌虫像是突然刷新出来的一样。

一出现,便轻而易举吸引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提西里着实有一副极其优越的外貌,漂亮的狐狸眼眼尾微微上挑,卧蚕很深,风流含情,笑起来时莫名有种蛊惑人心的味道。

他抱臂站在阿尔里斯斜后方半步,像是随意,却刚好卡住所有攻击角度。

此时正陌陌含情地看着……克莱德?

兰易斯觉得哪里不对,他有点炸毛地挡在克莱德面前。

提西里微微眯起眼睛,刀尖在指间转了个漂亮的弧线,露出了危险的神色。

在兰易斯呲牙前,脑海里弱弱传来声响。

【……没事,他就是单纯喜欢看好看的雌虫。】

兰易斯回头望向克莱德,克莱德不明所以地弯了弯眼睛。

确实,好看的雌虫谁不喜欢,我也喜欢。

兰易斯在心中礼尚往来地附和道,【嗯,他也好看。怪不得你那么主动。】

还搞什么晚上补课抱大腿,果然就是见色起意吧!

这次,脑海中安静了一会,才悠悠传来一句。

【他本来就是很好的人。】

和记忆中不一样,又和更遥远的记忆中一模一样,张扬热烈骄傲自信,谁也打不败他,不能让他低头

而不是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被主星一点点磨平棱角,规训成传闻中,书本中模范的样子。

“介绍一下。”阿尔里斯忽然开口,声音都比往日清亮,“这位是提西里,我的……”

他故意停顿半拍,见提西里的视线扫过来。

“……救命恩人。”阿尔里斯笑吟吟地接下去,“我来实现我的诺言,要和我一起回主星吗?”

“大晚上翻来覆去不睡觉,一大早把我引来就为这个?”

提西里打量着他,忽然轻笑一声,摇了摇头,“这不在我们的交易范围内。”

“好走,不送。”提西里干脆利落地拒绝,“我的家人在这里。”

“那就说点在交易范围内的。”阿尔里斯微微挑眉,语气依然温和:“我回去后,打算派人来扶持建设这颗星球,你觉得怎么样?”

提西里眯起眼睛,心脏狂跳,意识到梦寐以求的机会近在眼前,近乎干哑地开口问道:“什么意思?”

“这里矿产资源丰富,适当开采后很适合作为资源星,地理位置也不错可以当旅游业。”

“官方开发,资源倾斜,教育医疗全面升级。他们都可以作为见证。”阿尔里斯慢条斯理地说着,“不过……”

他忽然话锋一转,唇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等政府正式派人监管了,你们这的组织通通都要打散收编,一群无业游民,没文凭没背景,连个工作都不好找。

你手下那群小子耀武扬威惯了,到时候三天两头蹲监狱,连后门都不好走。”

提西里瞳孔微缩,明显被戳中了痛点,“……我会看着他们的。”

阿尔里斯轻笑:“你一个人怎么看?他们可没你这么聪明。”

“那不牢您费心了。”提西里眼中异彩连连,“我会对他们负责。”

阿尔里斯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向前倾身,声音压低,带着诱哄般的蛊惑:“我这有个想法,你们跟我一起走。”

提西里愣住:“……什么?”

“带上你的人一起,跟我回主星。”阿尔里斯的指尖轻轻点了点。

“毕竟你们是最了解这颗星球的人,也应该有一定的知情权与话语权,省得后来的官员乱搞一气,挖掘尽了这颗星球最后的生机,你们被卖了还傻傻感谢人家呢。”

阿尔里斯眼神意有所指,“你们跟我回主星,接受最先进的教育,考个公务员,我也有理由让你们直接回来接手,到时候别说黑老大,连后来的监管官员都得看你脸色。”

提西里的表情微妙地变了变,显然被这个提议触动了。

他盯着阿尔里斯看了几秒,无可奈何地笑出声,“你早算计好了是吧?”

阿尔里斯没有回答,只是伸出手。

让兰易斯微妙地挑了挑眉,皇室成员从不主动伸手,那是仆从才该做的事。

提西里只是盯着那只伸向自己的手,慢慢伸手握了上去,像是交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雌虫喉结动了动:“带路吧,阁下。”

他的声音里带着荒星特有的沙哑,笑道,“记得走慢点,我看不清。”

模糊的星光终于穿透云层,照亮两人交握的手。这一次,没有人会被留在黑暗里。

*

“不一样了……”

“什么?”兰易斯强硬地拉着克莱德到星舰的休息室休息。

只要有导航在,万能的太子殿下就是无敌的,自己开回去也没什么问题。

——而且瞧他的样子,都想操纵着星舰在太空玩花式了。

【阿尔里斯】声音微涩,“这次,完全不一样了。”

“他比我,有勇气多了。”

此时的阿尔里斯不曾背负仇恨与悔恨,隐藏于温润外表下的是极为强势的高傲自信。

之前生死时刻,疲惫不堪,狼狈不已,与喜爱随之而生的便是跗骨的愧疚与懊恼。

接连的打击与政治斗争让他彻底带上温和的假面,做事深思熟虑起来。

时日久了,都忘记自己曾经锋芒毕露的模样。哪怕表现的再温和,骨子里,他还是一只被娇惯养大的雄虫,遇见喜欢的……从不轻言放弃。

原来即使那些事没有发生,还是抑制不住,为你心动。

只是那晚月光黯淡,剑影霜寒,眉目冷倦。

让我最为爱你。

可到底为什么会喜欢你啊。

真是的……

阿尔里斯眉目间忧愁散去,又沾染上了新的迷茫。

他这时候对提西里应该是完全是出于对人才的欣赏吧。

他会拐人回去吗?

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

好在,这个世界的我似乎做得更好。

初当虫皇时,阿尔里斯周围虎狼环伺,自身耳目闭塞,臣子摇摆,举棋不定,唯有独属于他的提西里可以信任。

对方就像是新旧时光间的分割线,阿尔里斯人生的分割点,记载着他的一切狼狈不堪与风光无限。

随着驱虎吞狼终于坐稳高位,身边可直视他的人便越来越少,只余阿谀奉承,讨好谄媚,唯有提西里可以与他平等交流。

他似乎把提西里当成了证明自己的锚点,倾尽所能,不顾一切地想给他一切荣誉与权利,也带给他无尽的压力与深渊。

雄虫忘记了,他从小到大一切都是鲜花、掌声与赞誉。

雌虫周围却只有贪婪与争夺,主星虫族虚伪皮囊下的恶意与轻视几乎无所遁形,

从来要强的雌虫孤身一人,不肯示弱低头,不屑服输求助。

提西里在自学宫廷礼仪时,阿尔里斯与议会商议政务;提西里在庆功宴上被泼红酒时,阿尔里斯被贵族簇拥;提西里为当年旧事四处奔走时,阿尔里斯正在签署处决令……

提西里一点点融入名利场中,把那个遥远星球上鲁莽的少年敲碎,重生成举止优雅、谈吐儒雅、办事妥帖、手段高明的老狐狸。

与宫殿中年轻的虫皇一步步越走越远,直至殊途陌生,言谈间公务越来越多,除了信息素安抚很少有私人交流。

他们就像两个草草相交的直线,惊艳一瞬,愈发遥远。

“这样对您的名声不好。”曾日夜守在床边的人这样说着,停留的时间愈来愈短。

亲密的痕迹一点点被遮掩消失,柔软的目光被军帽檐下的阴影遮住,彻底变成了那个圆滑的无所不能的提西里。

这次,你有友人陪伴在身边,不用孤零零的面对刁难和教导。

你有家人陪伴在身边,不必再背负那些沉甸甸的姓名与仇恨。

也许还有……

更好的爱人光明正大陪伴在身边。

不需几乎一年才偷偷见几面,寥寥相对无语。

“打断一下。”兰易斯越听越觉得不对,他是不想听阿尔里斯的恋爱复盘,架不住阿尔里斯不装了在他的精神海四处撒野。

咋的,真不活了是吗?

“采访一下你怎么觉得自己在恋爱状态的。”

被打断情绪的阿尔里斯:?

他顿了良久,从脑海里扒了一句诗出来——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眼看着是文青病又犯了。

“是这样的。”兰易斯好心解释道,“一般来说一个月不主动联系默认分手,三个月不联系默认去世。”

您一年就见几次还得人家偷摸来,搁谁心里没想法,您是真的没觉得不对劲是吗?

就他大哥那怂样,拉黑人还知道换小号保持联系呢?

谁说你不自信,你可太自信了。

你是硬跟人家柏拉图呀。

兰易斯小心提醒,“心理有病得治,你那边没心理医生吗?”

大阿尔里斯和小阿尔里斯差别太明显了,如果不是过于相似的外貌,几乎没人会相信他们是一个人。

如果现在的阿尔里斯看到他,一定会惊讶自己变成这么糟糕的大人了吧。

阿尔里斯:……

你骂的好大声啊。

这精神海真是待不下去了。

他遥遥望向神采飞扬的自己,眉眼轻松的提西里,像是终于看到了一条全新的未来,语气轻松释然,“心理医生很多,但没人敢给我看。”

所以说,雌虫学雄虫心理课到底有什么用,这不是跟摆设一样吗?!

兰易斯牙疼地瞅了开心地左右摇晃上下飘飘阿尔里斯一会,冷不丁开口。

“心事了了吧?”

“来,交代。”

“你是个什么东西?”

第104章 他的执念 思念之桥(主线坑填填)……

“……什么?”阿尔里斯疑惑地转头, 见到兰易斯笃定的神情后,眉眼一松,轻哂道, “真敏锐啊, 被发现了?”

兰易斯心中无语地呵呵两声。

你也没装……诶不是你真装啊。

兰易斯眼睛微微睁大,稀奇地看阿尔里斯大变活人。

青年身上如影随形般的压抑感与违和感随之消失一空, 眉目朗朗, 赞叹着挑眉的模样隐隐看到他年少时的影子。

只是曾潜藏在眼底锋锐张扬也被时光打磨柔和了许多, 像一道清冷梳理的月光,看似温和却遥不可及。

整只虫一下都高级了好多,衬得整个舱壁都亮堂不少。

兰易斯:……

他本来都接受了阿尔里斯忧郁的寡夫、话痨的怨夫、孤寡的老头设定了。

猛地来这么一下, 好像他去皇宫被什么大人物接见一样,压力骤增。

把他不听人话的老头子还回来啊。

“你跟前面的人机不一样。”

兰易斯不由自主地挺了挺脊背, 被迫激发了一些贵族礼仪, 连说话都用上了盆腔共鸣。

“嗯?”这次阿尔里斯眼中是真的不解了, 微微倾身虚心求教道,“比如?”

他好奇似地微微探身,无可挑剔的仪态间带了些亲近,又在跨过亲密界限一点的地方停步。

宽松的衣袖垂坠出恰到好处的弧度,轻巧地擦过兰易斯的小臂,姿态松弛地好似友人间促膝长谈。

仿佛不是他跨时间线诈骗的事被拆穿,而是好友间随意的玩笑。

兰易斯压根没有解释的念头,精神力在暗中蠢蠢欲动, 打定主意要铁石心肠严刑拷问对方。

小脸一板,就要不客气地拉清界线,让“嫌疑犯”不要嬉皮笑脸,端正态度。

阿尔里斯毫无所觉般抬眼望来。

与生俱来地千般骄矜万般倨傲便停在他微抬的眉梢, 盛气凌人,偏偏琥珀色的眸子明澈见底,将所有锋芒棱角都融在晨雾似的温润里,像是教堂彩窗过滤后的圣光。

两种极端的气质融合在他身上,矛盾又融洽。

别说严刑拷问了,哪怕说话声大一点,拒绝他都好像在犯罪。

兰易斯硬顶着坚持了片刻,满脑子都是到底有没有人管一管这种开发魅惑系精神力的雄虫啊。

道德在哪里,底线在哪里,学校在哪里!

他警惕地瞪着阿尔里斯,嘴里不爽地解答起来,“你所在的梦里,场景是流动而模糊的。”

兰易斯是一只拥有远大理想与抱负的雄虫,为了接手科索斯雅的家主之位,他一直在阴暗地坚持养生,好把他无用的父兄们送走。

所以,他也一个善于适应环境的雄虫。

哪怕法斯特和布鲁斯不讲虫性的霸占了他的梦境,兰易斯也能在第一时间汲取信息后,在梦里找一块舒服的地方进行二次睡眠,努力保证睡眠质量。

——虽然成效不大。

梦中法斯特和布鲁斯都只自带了一个抠抠搜搜的小破屋背景,布鲁斯高级一点,会刷新不同品种的路过猫猫。

而阿尔里斯不一样,今天是雪山,明天是宫殿,美其名曰舍不得亲爱的表弟受苦。

还能刷出来两个侍从给他端茶倒酒,窝在壁炉旁的躺椅上,闲适地换着看书,一副富贵闲人的模样,极会享受。

晨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将整个寝殿镀上一层柔和的淡金色。书桌上的一角似乎是刚换上的鲜花,娇艳欲滴,花瓣上犹沾着晨露。

在桌面上一堆精巧华贵的摆件钟,一枚锈迹斑斑的金属齿轮便格外显眼。

“那枚齿轮的边缘有腐蚀的痕迹,不是什么昂贵难得的艺术拍品。”

“这有什么不对?”说话间,阿尔里斯已经极其自然地带着兰易斯坐到了沙发上。

他的寝宫里格格不入的东西很多,原本摆放皇室勋章的水晶陈列架上是一把锈迹斑驳几欲断裂的铁剑,华贵宝石袖扣旁嚣张地排列着变形的金属环……

每天都让宫廷总管抓狂得眼前一黑又一黑。

偏偏他却喜欢极那些不合群的、生机勃勃的、属于另一人的入侵痕迹。

也像是在纪念属于阿尔里斯的自由的时光。

兰易斯摇了摇头。“可在你的梦中,只有这些‘格格不入’的物品是清晰的。”

法斯特布鲁斯存在的梦境中,一切都是真实可触的,身边每一粒灰尘都清晰可见,像是一个全息高清的图层。

他可以随意拉开最底层的抽屉,打开法斯特的紧握的手掌,翻找布鲁斯的口袋,搜集一切信息。

“你的制造的宫殿外表确实富丽堂皇无懈可击,我却看不清你桌上的花是什么品种,也找不到地砖间的缝隙。”

只有那些格格不入的零件清清楚楚,昭示着梦境主人的偏向。

“你不在意每日侍从换来的鲜花,多一眼也欠奉,所以它只是作为最新鲜的花朵存在你的桌面。”

同理,虫皇陛下不会低头,也不会注意他光明如镜的大殿地板,藏着几条拼接着的缝隙。

当然一般也没虫像兰易斯这么无聊,小时候满地乱爬去找这个。

“原来如此。”阿尔里斯鼓了鼓掌,盘膝坐在兰易斯对面,眸中染上了一点了然与无奈。

“原来,你记得这么清楚啊。”

很快他又如常地笑了起来,“我现在精神力不足,确实无法构建如此真实的梦境。”

“但我并非你的直系血缘亲属,梦境失真也情有可原。”

“我之前也是这么想的。”兰易斯点点头,“可你在这里与我一问一答,便是最大的破绽。”

之前那两位完全是人机出身。

法斯特对他视若无睹压根不理人。

布鲁斯只会窝在阳台上拔仙人球顾影自怜,偶尔脑抽对兰易斯下下黑手。

平时有事不是一问三不知,就是答非所问,只有涉及到阿普的问题才会激情输出,把兰易斯烦的不行。

很符合兰易斯对父兄的刻板印象。

而阿尔里斯虽然极力装成一个输出回忆的恋爱脑,但明显有所保留,平时说话做事有逻辑可循,可以沟通交流,还能偷偷出谋划策。

和某只被分手后无能狂怒哭着求救拖后腿的雄虫兄长完全不一样。

比起谈到关键词就应激的某兄长,阿尔里斯像一个被迫到点上班的牛马,他应该悲伤,所以他悲伤了。

对自己的事情并不十分不在意,处于分了挺好,不分也行的看客心态,完全不像有什么执念的样子。

“让我进一步确定的是,‘布鲁斯’曾告诉我,同一个世界不能出现两个自己,所以在我和大哥对话时,他从未出现。”

“可在提西里盯着克莱德的时候,明明太子表哥就在身边,你却还是出声了。”

情绪还少见的有点激动……像是在说服自己掩盖什么。

【他就是喜欢看好看的雌虫而已。】

想到这兰易斯有些奇怪,“以你的谨慎不该犯这种错误。”

而且还是这么无关紧要的一句话。

阿尔里斯:……

不,那是十分重要。

防止自己道心破碎的一句话。

“啊,既然被发现了,那便不得不像兰易斯阁下全盘拖出了,表弟想知道什么,表哥一定知无不言。”

阿尔里斯强硬地转移话题,正襟危坐,姿态优雅笑眼弯弯,一副开诚布公我不装了的架势。

兰易斯无语地看了他一眼,见阿尔里斯一副长辈自居逗小孩的模样就来气。

他就不信阿尔里斯不知道自己的存在多危险吓人,自己和克莱德拼命赶路就为了赶紧把他送走。

之前法斯特布鲁斯的精神力虽然也在他的精神海内,但都是依托于他的精神力上,安生在梦境里emo,压根没有影响他的日常生活。

兰易斯甚至有种错觉,只要他愿意就可以轻易吸收梦中父兄的精神力,而阿尔里斯不同,他就像是一颗外来的大树强势借住在了兰易斯的精神海。

靠着初来时给予兰易斯的大量精神力,让兰易斯的精神海误以为阿尔里斯是自己人,大方的让对方驻扎了进来。

兰易斯晚上偷偷挖了半天,都没把阿尔里斯的精神力挖出来,只能想办法把他超度走。

捏着鼻子听了一路纯爱故事。

可能是自信于实力强大,阿尔里斯一路上伪装得十分不走心,时而高贵时而忧郁,兴致来了就演上一段。

导致兰易斯和克莱德私下里一致认为阿尔里斯是个精分。

毕竟雄虫,尤其是高阶雄虫得点精神病发点疯创点人很正常,还是顺着点吧。

兰易斯忍住负重,好不容易等到阿尔里斯要走了,结果这家伙开心得精神体越凝越结实,眼里全是对美好未来的向往与欣慰,摆出一副长住的架势。

忍不了,根本忍不了。

要是以后精神海里真的都住着另一只虫,他、他还过不过了!

每天的人生和现场直播有什么差别!

愁得他饭都少吃了两碗。

兰易斯怨念满满,本着大不了大家都别活的念头开始翻旧账。

“你就算要骗我能不能敬业一点?不要一会发疯一会正常,很吓、奇怪!”

“抱歉。”阿尔里斯认错态度良好,“即使是虫皇也要遵守劳动法啊,每天上班八小时,刨出午休两小时。

讲得头头是道,“这样的话我每天只和你讲六个小时故事就够了,毕竟时时刻刻保持工作状态,是s级虫族也做不到的事呢。”

所以这就是你动不动emo几个小时的理由吗?

一点也不考虑边上其他人的死活是吧。

克莱德天天笑得飘黑气,兰易斯大白天被迫强制思考哲学、宇宙的起源和活着的意义。

而且——

“为什么要讲满六个小时的恋爱事故?难道不讲会被遣返吗?!”

不要给自己设定奇怪的工作指标啊,还是说日后这种被分手的雄虫虫设很流行?有什么魅力加成嘛?

“倒是没有这种奇怪的设定。”阿尔里斯大大方方一笑,“我只是试图融入这个家。”

兰易斯:……?!!

你没有自己的雄父雌父吗?

噢,是没有。

那也不能强抢啊!

“这次旅途对我来说是一场有趣的休假。”

欣赏着兰易斯纠结震惊的神色,阿尔里斯悠悠开口,脸上配合做出苦恼的模样。

“如果不做好掩饰,一定会被向来敏锐的兰易斯发现的。就像现在这样,解释起来会有些麻烦啊。”

摸鱼大王如是说道。

“所以——?”

“所以我抽空参考了你和父兄的接触模式,并进行了学习。”

阿尔里斯有些遗憾地偏了偏头,眼中的惋惜清晰可见,“还是观察的不够仔细啊……”

兰易斯:你到底在挫败什么?扮演失智恋爱脑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吗?

法斯特、布鲁斯,看看你俩带出的兵!

“那你现在的想法是?”

阿尔里斯的精神力深不可测,夸张一点说他可以完全可以通过占据精神海的方式,控制一只b级乃至a级的雄虫,在这个世界获得一具全新的身体。

书上讲过,最终boss大多都是那种看似完美无瑕品质高尚的大善人,剧情前期是主角们的贴心后盾,在最后关头变脸,暴露出惊天阴谋,研究转生称霸世界什么的。

最后兰易斯的脑子里充满了,鸠占鹊巢四个大字。

毕竟——

他是完美的天选之子。

面上一派沉静甚至显得有几分不屑嘲讽的雄虫脑子转的飞快,甚至极速给自己走完了走马灯。

动情处还会时不时给阿尔里斯留言。

不许拿我的身体吃胖。

不许瞎认雌父雄父。

不要败坏我的名声。

别乱花我哥的钱。

不许看克莱德的翅膀……

阿尔里斯被兰易斯精神海里的弹幕“攻击”的头疼,虽然没什么伤害里,但密密麻麻砸的他眼花。

耳边像是五百只土拨鼠在嗷嗷乱叫,个个争前恐后活蹦乱跳。

“停——”

阿尔里斯屈指弹了弹兰易斯额头的额头,无奈地盘膝飘在他对面,琥珀色的眼眸如赤子般澄澈,笑道。

“阿尔里斯这一生或有遗憾但并无后悔。

还不至于下作到夺取别人的人生。”

他意外地不惜消耗大量精神力停留在此——

“只是,还有些不甘心而已。”

于是来寻求一个答案。

众所周知,雄虫不但身体脆弱,寿命也相当唯心。

愈是高级的虫族对自己生命力的感知就越清晰,提西里死后,哪怕阿尔里斯再云淡风轻,仿若无事发生。

向来澄澈清朗的精神海却渐渐萎靡阴暗下去,诚实地昭示着阿尔里斯不太美妙的心情与岌岌可危的生命。

这让年长的阿尔里斯感到困惑。

他天生共情能力很强,体恤每一名臣民,也会设身处地推心置腹为他们的烦恼而忧愁,悲伤而难过。

但也仅此而已。

他永远高高在上,理智而清醒。

法律与人情在他脑中有着鲜明的界限。

这并不妨碍他成长为最受爱戴的虫皇。

他清楚的知道,提西里于阿尔里斯是特殊的。

雌虫身上寄托着他年少时一往无前的冲动、热烈与誓言,亦背负着永远斩不断还不清的愧疚与责任。

他们理应永久纠缠在一起,相互依靠、相互信任、永不分离。

阿尔里斯应当是爱着提西里的,直到回归虫神的怀抱。

他们应当这样下去。

主星的日子总是忙碌而快速的,不知何时起,提西里下礼仪举止愈发趋向完美,笑容妥帖,言辞婉转,恍然间有了顶级政客的影子。

当初形影不离相互依靠的两只虫,相见相聚的时间越来越短,出去耳鬓厮磨的时间,竟会相顾无言起来。

在提西里犯下无可挽回的大错的前,两具身体依偎着汲取着对方的体温,雌虫暗红色的眸子有些茫然,无意般开口。

“这里真冷啊,我想回家了。”

阿尔里斯想,当时他或是注意到雌虫眼中的消极与疲惫的。

他应该大方地放手,给雌虫一个长假,哪怕他不再归来。

而不是恐惧失去害怕寒冷丢掉大脑依靠本能般将对方抱得更紧,任性的索求,“再陪陪我吧,提西里。”

“哼。”雌虫轻轻哂笑了一声,嘀咕着自己只是累了,失焦的眸子一点点亮起,很快又恢复了精神奕奕的模样。

握着阿尔里斯的双手,又一次同意了他的请求,与曾经的无数次一样抱怨一句,“真是一如既往的傲慢啊,阿尔里斯。”

得到肯定回复的虫皇陛下放心的睡了过去,耳边迷糊传来是雌虫无法抑制的叹息,“你恋恋不舍的,真的是我吗?”

“此时看到的,是我吗?”

“我,还是我吗?”

……

阿尔里斯永远是一成不变的,既像是宽容到可以包容一切的海水,又像是一滩寂静无波的死水。

连带着曾经那份炙热的感情都虚无缥缈,无所适从起来。

它顶着鲜花锦簇的壳子,内里却是一片虚无,提西里是最先感受到的人。

也愈发令虫难以忍受。

“或许他的选择是对的,后期的我几乎成为了衡清利弊的政治机器。”

兰易斯满眼不信。

“现在的我看上去很好交流是吧?”

何止很好交流,简直就是一个自动大漏勺。

阿尔里斯得意地眨了下右眼,“因为我是属于未来的‘虫皇’陛下,依旧保留情绪和人性的部分。

也是可以与你交流的部分。”

“这是计算过的最好结果。”他摊了摊手,“否则按他日后看似和风细雨实则说一不二的性子。

估计过来后就会忽悠你挟太子以令群臣,让你对他言听计从,最后控制着你成为摄政王,或者篡位登基吧。”

“嘛,一个蹭站到权势顶峰的人,可是很难低头的。”

“可听起来,这是你更好的选择。”兰易斯若有所思。

他想起来为什么和太子阿尔里斯关系不好了。

雄虫数量稀少,贵族家的雄虫更是几只手都数得过来,为了让阁下们从小培养感情,有点友情羁绊,别想不开说死就死,小时候都是扎堆养的。

而阿尔里斯年少成名,受尽偏爱,看着良善,实则是骨子里高高在上的轻蔑与不在意。

在他眼中众生平等,都可以为他献出生命。

当时小小兰易斯哪受得住这种眼神,敏感愤怒地向阿尔里斯发起挑战,一口咬崩了自己两颗乳牙。

可恶的阿尔里斯不仅不安慰流泪又流血的表弟,还大方的贡献出了自己的左手想让小兰易斯咬的对称一点……

根本一个完美主义的强迫症,人性的光辉在他身上约等于无。

这个国家没治好,那就试试另一个国家。

另一个世界被甩了,那就这个世界谈回来。

只要结果对了,那过程就无所谓,符合阿尔里斯拒绝污点的脑回路。

阿尔里斯鼓了鼓掌,配合地在精神海中撒了一场小花作为鼓励。

“不错,‘我’本来是这么打算的。可以活着,谁又能安心赴死呢?”

至少,作为继承人培养的阿尔里斯没那么无欲无求。

他对自己毫无同理心,发自内心认同重来一次,在这个世界可以做得更好。

“所以,你们那边出现了意外。”兰易斯无意识抠了抠指尖,猜测道,“‘你’提前身亡了?”

仓促之间只留下了一个摸鱼乐子来。

“恭喜,回答错误。”阿尔里斯心情颇好地点了点头,“我会来到这里的原因是,‘你’‘兰易斯’才是这道时空之桥的主人。”

兰易斯无意识屏住了呼吸,从阿尔里斯逐渐犀利的目光中,意识自己到即将接触真正的真相。

“你应该也有所察觉,你觉醒的能力并不是什么预言,而是……隐匿。”

所以,成年后令人怀疑人生的坏运气逐渐消失。

“每夜困扰你的,并不是什么预知梦,而是来自另一个世界,另一个你的遗憾与执念。”

兰易斯神情看似严肃,眼中却微妙地飘出些许不服来,显然觉得自己不至于遗憾到执念,甚至怨念到开时空暗道的地步。

那他未来是得过的多惨!

他可是要拳打雄父,脚踢兄长,继承雌父和家族遗产的天选之虫。

“噢~大概那时的你也是这么想的。”阿尔里斯恍然大悟地抚掌笑了起来。

“真是被惯坏了的、天真任性的雄子呢。”

他歪头看向兰易斯,刚刚成年的雄虫脸颊线条偏柔和,五官还未完全长开,灿金色的眼眸像是猫眼与狐狸眼的结合,眼头微钝,很好中和了下半张脸的嘲讽感,心思浅显好懂。

与另一个时间线上眉目深沉眼梢吊起自带嘲讽的阴暗反派男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毫不相干。

家人们,谁懂啊。

逗弄一只日后的超大反派绝命毒师多有成就感。

“‘你’的精神力天赋很强,几乎从出生就确认是s级雄虫,无数资源向你倾斜,也养成了你目中无人的性子。”

“咳咳。”

兰易斯不爽地咳了两声。

虽然他自小苦于精神力突破困难,听到另一个时间线兰易斯的丰功伟绩跟听天书一样,毫无代入感,但还是善良地为自己挽了下尊。

哎,他这种善良入骨的雄虫模范,再不乖能不乖到哪去。

“大概比‘我’还要傲慢的样子。”阿尔里斯贴心地补充。

……那确实很讨厌了。

“你不是觉得之前梦境十分真实,栩栩如生?

那是‘你’亲眼见到过,也是最后一次见‘你’的父兄。

也就是,他们死前与你的最后一面。”

“当时的‘你’就在现场,冷漠地看着一切悲剧的发生,后来过了很多年。”

阿尔里斯稍加思索,隐藏了后面的——

s级雄虫的你活了下来,继承了公爵之位,父兄遗留的遗产让你成为众矢之地。

好在作为科索斯雅纯种的你不负众望、不讲武德、当场发疯,不但拒绝为虫族繁衍做贡献,还转职绝命毒师干停主星生育率。

在广大虫族的怨念中,突破了ss级精神力。

“‘你’作为帝国的瑰宝,举世无双的双s级雄虫,入住皇宫,和‘我’成为了室(狱)友与好(搭)友(子)。”

“虽然达成了儿时的愿望,但午夜梦回,‘你’却总是惊醒,想起‘你’还是一只普通的s级雄虫,在父兄宠爱下的日子。”

阿尔里斯声情并茂,语带哽咽。

“不好意思,暂停一下。”被兰易斯黑着脸举手,建议道,“你可以不描述恶心吗?或者给他取另一个名字。”

你你你的。

他只是一只精神力十八年都在b级的普通雄虫啊。

阿尔里斯虚抹了一把眼泪,拧过头去,“不好意思,我太代入了。只是、你们真是……哎……”

兰易斯:……

有种自己罪大恶极的错觉,“不改也行。”

啊,真是完全不一样呢。

阿尔里斯心中暗暗感叹造物主的神奇。

兰易斯是当时虫族唯一精神力突破双s的雄虫,他带着强势的、带着怨念与恶意的精神力,几乎一举一动都会影响周边虫族的喜怒哀乐。

于是,他成功在举国不怎么欢庆的情况下入住皇宫,s级雄虫阿尔里斯跟镇妖符纸似的贴在他身上。

那时的兰易斯心理阴暗天天想毁灭世界,阿尔里斯是一边处理政务一边当知心哥哥,这边还劝着他雌父雄父和兄长,都是你成长路上的过客。

你的爱人,你的雌君才是和你相伴一生,走到终点的人,要不我先给你批二十只模样俊美性格各异的雌虫回家试试。

话还没说完,门口传来喜讯。

阿尔里斯相伴多年未转正的情虫爱人提西里想造反。

苦口婆心阿尔里斯:……

生无可恋兰易斯:!

好消息是没来得实施,只是绑了忆点点雄虫搞人体实验而已。

皇城护卫队立大功,虫已经伏法抓住了,法院效率奇高公开审判超快,现在证据齐全手续齐全,你情虫明天就死,你现在来得及见最后一面。

阿尔里斯笑容不改,立在原地,大脑试图处理过载信息量。

兰易斯扯出一个阴森地笑容,“只有雌虫,爱人,陪到最后,呵。”

阿尔里斯:……等等,他在思考。

他是知道提西里偷偷搞过雄虫实验的。

提西里来主星的目的就是复仇,是阿尔里斯最顺手最忠诚的一柄剑,还有个不怎么美好的诨号叫来自荒星的野犬。

阿尔里斯对被他雌虫兄长背刺后,下手也是毫不留情,法律大幅像雄虫倾斜,强势的挖了一大群摆烂的高阶雄虫来上班。

背刺了雌虫阶级,得罪了雄虫群体,新上任的虫皇陛下忙得脱不开身。

那时空有武力的提西里在主星堪称度日为艰,走个路喝个水都迎来一堆莫名其妙的嘲讽。

好在有阿尔里斯的支持与偏爱下,提西里很快在那群眼高于顶的贵族间站稳了脚跟,完成了从宠臣到权臣的过渡,自成一派。

提西里捡垃圾的习惯也随着他从荒星带到了主星,之前是捡了一堆资质不好被抛弃的流浪儿,这次是收拢了一堆家世平平被欺凌的军雌。

红发雌虫似乎天生有种领袖气质,又或者他确实对麾下的雌虫很好,作为上将,他可以叫出手下每一只雌虫的姓名与官职,并清楚记得他们的入职履历与经历。

这群看似弱小实则数量惊人的军雌团体,彻底巩固住了提西里在主星的地位。

对于出身荒星的雌虫来说,雌虫与雄虫大概是没什么分别的。

但主星逐渐严苛的法律与规训似乎刻到了空气里,上行下效下,雄虫的地位一下飞升到一种堪称诡异的地步,惹得地位超然的提西里都感到了不对。

在他的视野中,他所新拥有的认真养大的家人,正在逐渐减少凋零。

或许是他麾下的军雌待遇好身份平,提西里一觉醒来就有三得力手下被强制匹配走。

虫是兴奋地卷铺盖走的,过段时间是可怜巴巴身无分文流落街头的。

问就是军雌不符合大众审美,没钱没工作不能养家不招雄虫喜欢。

提西里:……

把虫捡回来和雄保会干一架后,提西里又发现了新的问题。

出于嫌弃军雌的社会风气,军雌成婚变成了老大难,功勋点只能申请和雄虫见面,追求成婚的财产另算。

偏偏长期战斗的军雌精神力最不稳定,是最需要雄虫安抚的存在。

不结婚是死刑立刻执行,结婚是立刻倾家荡产加死缓。

如果普通军雌是大写的虫生无望。那提西里手底下就是一支绝望军团。

提西里尝试与阿尔里斯沟通。

阿尔里斯周围那是歌舞升平,赞誉不绝。

毕竟数据显示,雄虫地位上升啦,结婚率稳步增长啦,生育率再破新高啦!

阿尔里斯:“这是虫族的选择。”

天知道叫那群善于摆烂思考虫生的敏感肌们支棱起来有多难。

现在雄虫出门没十个雌虫追求那都是丢人,夜间工作也增加了。

提西里:……

去tm虫族的选择。

沟通无果后,提西里报复般身体力行地让阿尔里斯感受了一下,以雄虫的身体素质对付一只雌虫就够了。

转头就抓着心腹开始研究雄虫了。

刚开始也就是小打小闹,某种情况下也算是你情我愿,偷偷来一下精神安抚不亏。

阿尔里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结果再一睁眼。

情虫成反叛军头子了,并疯狂践踏法律。

怎么形容呢?

他底下捞出一只普通雌虫,精神力都可能被两只以上雄虫修补过。

研究雄虫信息素治标,但直接搞雄虫治本啊!

……

阿尔里斯试图把爱人捞回来,你做的这件事情理法理上讲都是错误的,虫族的性别构成和发展趋势,背后的政治博弈巴拉巴拉。

但你服个软我就给你开后门,你不服软,我也给你开后门,咱改名换姓活着吧。

比起气到极点还要保持微笑的阿尔里斯。

提西里神情倒很是坦然:“谢谢不用了,我知道,你一向总是对的。

此时在你的眼中,我自不量力荒唐可笑。

但我只是做了我认为对的事。

道不同不相为谋。

或许这是你认为对的世界,但它在我的认知里并不美好。

如果说仅凭性别雄虫便可以毫无顾忌肆无忌惮地压在雌虫头上。

这比实力为尊秩序混乱的荒星更加贫瘠而可怕。

阿尔里斯,我并不后悔。

如果可以,把我埋到……”

意识到那颗常年积雪酸雨侵蚀下星球不复存在,雌虫顿了一下才开口,“算了,随风散去吧。”

交代完后事,他甚至玩笑般道,“如果再来一次,我想我还是选择会做一只雌虫,然后试着推翻你的决定。”

“不见。”

阿尔里斯面色如常,目送雌虫的毫无留恋地离去,公事公办地送了对方最后一程。

当晚回去就破防了,和兰易斯互相影响,对着抑郁,成为了皇宫内的两大emo污染源。

整个主星顿时死气沉沉。

兰易斯再次举手,“那你对提西里到底是什么想法?”

又在意又不在意的。

真奇怪,说在意吧,眼皮子底下人黑化都不管,放任对方逐渐偏激,一错再错。

不在意吧,信息素地位权势都给到了,有什么都会第一时间想着对方,还会偷偷破防。

“我也不知道。”阿尔里斯闻言想了想,为难地皱起眉头。

“我拥有他的大部分记忆和情感,唯独没有‘他’关于这部分的情感。”

所以他只能尝试客观地复述两人相处的情况,并加以美化。

“或许是他自己也想不明白吧。”

“但我可以确定,如果那时的提西里后退一步,认错并同意改名换姓的提议,他们之间那看似坚不可摧的纽带便会断裂。”

“当年的‘阿尔里斯’发誓要永远保护他,可当他真的庇护了犯下重罪的居于下风的提西里。

他的理智便会永远不断的提醒他,他们之间两清了。愧疚与责任会随着时间逐渐剥离减轻,复杂而浓烈的感情逝于风中。”

阿尔里斯理智客观地评价着,“偏偏提西里宁愿赴死也不认错低头,反而让‘阿尔里斯’更爱他。”

日思夜想加反复内耗。

再强的口才也不能扭转死人的观念。

“毕竟,对逐渐失去正常情绪的‘阿尔里斯’来说,这般浓烈而复杂的感情对阿尔里斯来说,便是爱了,也只能是爱了。”

提西里后期之余阿尔里斯的存在,甚至可以说是他残余人性的锚点。

牵他走下高高在上的神坛,俯身下望,可以接受自己一切积压的情绪与不堪。

提西里毫不留恋离开那一晚,阿尔里斯精神力里怨气比兰易斯都重。

也是那晚,一只风尘仆仆的高阶雄虫,冲破双重s级精神力覆盖的结界,忍无可忍地踹开了两只emo怪的大门。

“我说。”

斗篷下是一张如晨露般虚幻温柔的脸庞,标志性的金眸银发,明晃晃地昭示着他是科索斯雅家遗留的的血脉,兰易斯英年逃婚的大伯,加西亚。

“有没有兴趣,亲自去弥补遗憾,寻找答案,去看看另一个结局?”

*

兰易斯:……????

气成河豚.jpg

他请问呢,另一个兰易斯想弥补遗憾关他什么事?

为了链接时间线还把他精神力天赋吃了一大半。

让他从小就尝遍虫生冷暖,在幼儿园只能靠肉.体打架,而不是随眼一扫的王霸之气。

还要背另一个世界的黑锅,从小倒霉到成年。

而且雄父兄长的恋爱脑是天生的!遗传的!

是他们自己谈恋爱不长脑袋作死!

活该!活该!

阿尔里斯安抚他,“嗯,事情也不能这么说。”

“福兮祸所依。

你听过平行时空的理论吧。由于那边的你手里虫命有点多,这边的虫神本来不打算你出生来着。”

兰易斯乖巧地坐了回去。

他真的是骨子刻的是善良,血液里流着的是友爱,连另一个世界的自己都是圣父心肠,心心念念转变家人的命运。

“这么说,梦里的雄父、大哥也是假的?”

不理人的雄父和下黑手的大哥,十分符合兰易斯的刻板印象。

精神力也出自同源,也是兰易斯最初没有对梦境生疑的原因。

本着自己不会太坑自己想法,兰易斯提问道,“可我总觉得帮他们改变梦境中的命运就可以突破精神力,但是没有一次成功。”

是他感应有误吗?

“本来的设定是这样的。”阿尔里斯叹了口气,眸中划过一丝无奈,“算是另一个世界的兰易斯给你的礼物,作为报答他会回报你一部分精神力。”

“你应该注意到,梦中的他们精神力都比现实更浓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