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90(1 / 2)

第81章 他是坏虫 心有不甘(算大哥be线复盘……

哪怕偷偷翻出了军校的高墙, 双腿诚实地像阿普的住址走去,兰易斯仍在拼尽全力反抗,“我不是那种会造谣的虫。”

“嗯嗯, 我知道你不是, 是我要报复他。”

透明的的大号布鲁斯像一根被精神力牵引的风筝慢悠悠地飘在他身后,一点也不着急。

那笃定的神情看得兰易斯牙痒痒。

他怀念地看向四周, 周身逸散着浅白色的精神力, “这么和平的主星, 真是好久没见到了。”

“和平”兰易斯不解地重复地了一遍,加快脚步,歪头拽着精神力把大号布鲁斯往前拖了拖, “难道有外族打到了主星。”

作为高阶雄虫雌虫居住的主星,堪称虫族乌托邦, 它被层层高级星球拱卫着, 四季天气, 阳光雨水都定量地恰到好处。

“那倒没有——”布鲁斯猝不及防地往前飘了飘,声音断断续续,两边身体化为荧光消散再空气中,很快又涌上新的精神力凝结成了透明的实体。

他隔空揪了揪兰易斯的后脑勺的小呆毛撒气,语气无辜又可怜。

“只是我当时被阿普强行绑架了三个月,已经很久没有出来看看了。”

“……绑架?”兰易斯目露怀疑,“就你天天坐那吹冷风的小屋里。”

布鲁斯心有余悸地点了点头,好像在回想小黑屋多么可怕。

奥……

那真看不出来呢。

没人看守也没有锁链, 甚至一楼窗台也寒酸的没护栏,目测高度根本摔不坏虫。

如果是绑架的话,那也太不走心了一点。

布鲁斯也不逃跑,天天晚上一脸怨念地坐在窗台揪仙人球, 抽签似的问阿普回不回来。

这明显是被甩了吧。

兰易斯眼神悲悯,他已经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未成年雄虫了。

他一锤掌心,“怪不得你要造谣他怀了虫蛋,原来是怀恨在心。”

布鲁斯:?

谁家雌虫会绑了一只雄虫仍在家里不管啊,于情于理都性价比最低啊。

所以果然还是布鲁斯的信息素有问题吧。

阿普离开后,布鲁斯破防想证明自己,但是再也没有收到雌虫的消息……

这股怨念甚至强大到穿越了时空,恨到让兰易斯帮忙造谣正名的程度。

真是小心眼的兄长啊。

那眼神的意味太过明显,布鲁斯想当没看到都不行。

他无语地捏了捏兰易斯的脸颊,忍了又忍还是觉得不能死后还背上这么一口大锅,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不是你想的那样。”

兰易斯小脸一板,嚣张的死鱼眼里硬是透露出一股子正直,“我什么都没想——唔痛!”

话未说完,半边脸颊就被布鲁斯毫不客气地向外扯了扯。

兰易斯鼓起包子脸,拍掉布鲁斯的手,扬起眼尾斜他,“没有被甩你急什么?还天天坐在窗台装可怜。”

“急了吗?我没有急。”布鲁斯呵呵一笑,趁兰易斯不注意狂搓他的小脑瓜,银色的发丝像是被大风摧残过稻草一样。

“这是吸引雌虫注意的小手段罢了。”布鲁斯飘在空中嘲讽道,“你这种到死都不会讨雌君喜欢的笨蛋!”

“雌君喜欢我就够了。”兰易斯毫不示弱,“二哥说了,只有没用的雄虫才要想办法讨雌虫喜欢。”

没、没用的雄虫?

布鲁斯当场呆滞,整只虫都干扁了下来,缩成了可怜巴巴的一团。

这、这么脆弱吗?!

兰易斯也呆住了,莫名有点心虚,凑过去小心翼翼戳了戳像一团揉皱废纸的布鲁斯。

生怕恶毒的兄长起来揍他一顿。

好在布鲁斯纸的很安详。

“咳,我不是说你没用。”兰易斯蹲在他身边,搜肠刮肚地找补起来,“我、我的意思是有没有可能装可怜对阿普教官没用,你看你装了这么久他不是没回来。”

纸团开始变得忧郁。

“我这里的大哥当时也卖惨来着,阿普教官三天都没有理他。”

忧郁的纸团不安地扭了扭,隐忍着勾勒出一丝暗爽的笑意,爽朗道,“那时候的我确实不够成熟。”

兰易斯说着又迟疑了起来,“不过后来阿普教官就天天回家了……”

忧郁的纸团浑身上下闪过了嫉妒的红光。

“怎么可能……!”

阿普那时候那么好骗吗?

他艰难拧过身,躲避兰易斯的目光,声音低沉,牙齿咬的咯嘣响。

“嗯,没错。初遇时如果不装的弱势一点很容易惹起阿普的警惕,不愧是我……”

兰易斯:恨得眼睛都红了呢。

他有点怕小心眼的布鲁斯把自己气炸,忙转移话题,“所以,你们感情这么好,阿普为什么要绑架你三个月呢?”

不知道是哪句话取悦了布鲁斯,兰易斯脑中新出现的精神力飞速抽离,爆炸的纸团眨眼间又变成清冷矜贵的雄虫阁下。

“因为,我撞破了他的秘密。”

身形高挑的雄虫扬眉一笑,精致的眉宇间多了几丝痞气,若有若无透露出另一只雌虫的影子。

兰易斯:……啊,看着真不像好东西啊。

你的工作根本就是四处收集秘密的变态吧!

*

变态版布鲁斯自顾自地进入了讲述模式,兰易斯几次想走都被他按在了原地。

“绑架我的阿普比现在这里这个应该大十多岁。”布鲁斯弯了弯眼睛,透明的五官仿佛都一瞬有了神采。

“我当时去军部办事,偷懒呆到了傍晚,出去时就打算抄条近道,正巧遇见他做了坏事。”

兰易斯瞪大眼睛,“什么坏事?”

“忘了。”布鲁斯轻描淡写道,随手揪下一片树叶在指尖折了折,放到兰易斯眼前晃了晃。

“那天的夕阳是橘红色的,边上还带了点粉,偏偏打在叶子上都是金色的。”

照的雌虫暗黑色军装上凝滞暗沉的血迹也愈发明显,空气中都飘散着浅淡的铁锈气息。

还有杂乱无章的低阶雄虫信息素的味道。

金色的勋章在林间闪过危险的气息,黑发蓝眸的雌虫轻蔑地勾起唇角,仿佛是对已死猎物的不屑一顾,眼神却满是狠厉,周身散发着冷漠的气息,军靴不紧不慢地踩在土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无法隐匿的狂躁精神力,锁定着,追踪着,嘲讽着说——

抓到你了,虫子。

他动弹不得,只能看着那道危险的身影愈来愈近。

兰易斯十分怀疑:“你是不是根本没跑”

同级之间雄虫的精神力是雌虫的两倍,布鲁斯这种A级雄虫,很难被雌虫锁定。

布鲁斯满脸真挚:“拼尽全力,无法抵抗。你知道我还是蛮惜命的。”

在阿普刀人眼光飘过来的前一秒,布鲁斯不闪不避,当机立断地决定——

装瞎。

“你演技这么差,他能信?”

“可能那时候求生欲爆发吧。”

谁能想到一只陌生的雄虫敢迎着刀光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布鲁斯自己也不信。

“还有信息素的辅助。”布鲁斯不经意地提高了声音。

“我可是一只处于信息素散溢,头晕眼花,单纯好骗,能救他于水火的高等雄虫。”

“他需要我。”

布鲁斯沉默片刻,省略了一些需要的过程,诡异地顿了顿,坐直身体,眼神微移,“总之,他离不开我。”

兰易斯眨了眨眼睛,“噢,你标记了他,他爱上你了。”

“那倒没有……”布鲁斯从一些不和谐的画面走出来,有些心累。

七天七夜,被榨干了。

兰易斯:啧……废物。

布鲁斯捂着心脏,垂眸叹息:“你不懂,连日操劳后,睡觉时仍要被人按在心脏上威胁的痛苦。

这种不被信任地感觉让人愁的睡不着觉。”

兰易斯无法理解:“那你就说不想和他睡一张床。”

被标记过的雌虫相比平时是有一段虚弱期的,激素影响会让他几乎对标记他的雄虫百依百顺。

“你有没有点被绑架的自觉。”布鲁斯无奈地瞥了兰易斯一眼,觉得夏虫不可语冰。

“只有把手搭在他的脖颈上,我才觉得安心。”

掌下脆弱脖颈下喉结的滚动,血脉的跳动让布鲁斯无比餍足。

似乎是信息素的影响,阿普对他很是放任,就连随身的粒子枪都摘了下来,怕在床上走火。

刚开始以为阿普睡熟,偷偷去摸他的脖颈时,雌虫还会张开冰蓝色的眼眸默默看他,直到他没有动作才闭上眼睛。

后来干脆默许了。

兰易斯脑补了一下这扭曲的入睡姿势,一个掐脖子,一个抠心口。

这能睡过去也是心大。

“刚开始确实睡不着,后来习惯就好了。”

“嘶——”兰易斯倒吸一口凉气,愈发觉得不对,看着布鲁斯堪称柔和的眉眼暗暗咂舌。

原来被睡服的是他哥吗?

压低音量小心问道,“所以,他的精神力修好后,就甩掉你跑了。你才想要报复他?”

“嗯,差不多吧。”布鲁斯倚着脑袋轻轻勾了勾唇角,仿佛想到有趣地事情,偏过头炫耀道,“后来,他开始怕我,想放我走好几次。”

一向冷厉风行的雌虫变得瞻前顾后,畏首畏尾起来。

“但我偏不随他的意,通通装作没看懂。”布鲁斯露出获胜者般的笑容,“哪怕他故意留下了光脑、钥匙、出差申请书,出门不锁门……我也在家等他回来。”

“你不知道,他每次回来看见我时的表情,真是……太好玩了。”布鲁斯眼睛弯了起来,藏住黯淡的眸光,指尖都跟着愉快地发抖。

兰易斯叹了口气,仿佛知道了结局,“太黏人的雄虫是会被抛弃的。”

雄虫也是要面子的,被雌虫拒绝三次就不该继续了。

“是啊,我那时候走了就好了。”布鲁斯垂下眼,不走心地笑了笑。

“可是我也怕呀,他多疑的很,一、哪怕一份文件来来回回检查三次才放心。

我都怕他前脚把我放了,后脚翻脸追上来我掐死。

到时候他再后悔,到我坟前偷偷抹眼泪,我多亏啊。”

“后来他甚至质问我为什么不肯走。”布鲁斯蓦地冷笑了一声,“凭什么是我走,他怎么不走,招惹了我,还想全身而退吗?”

看着激动的布鲁斯,兰易斯没敢吱声。

很难说不是你先上去招惹人家的……

爆发一秒后,布鲁斯又放佛无事发生一般,放轻了声音,语气轻松,“后来我们就开始吵架了,每次都吵的精疲力尽。再后来他就走了,变成你现在看到这样。”

兰易斯有些迷茫,“走了你不去找,就天天在家里等着?”

布鲁斯长长地嗯的一声,无力地辩解道。

“他的工作性质有点复杂,不能辞职。”

误入可恨的犯罪组织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

虫皇你看看你外面找回来的是什么情虫啊,整个一□□头目。

“我当时想他在外面很累,一定会回来的啊。”

到时只要微微向他示弱,雌虫就会心软,再回到原来那样心照不宣的生活。

“可惜事发后,他被追捕……

咳咳,我是说,爆发了一件惊天动地的虫族案件,跟虫皇,唔就是现在的太子有关,他奉命去追捕犯人,发生了意外。”

“说是什么精神海破损透支,孕期身体机能紊乱。”

“当场被击毙了。”

还是在电视新闻上看到的消息。

“差一点,我就有一个家了。”

“我的。”

雌虫想赶他走,他就偏不走,歇斯底里后往往是精疲力尽的沉默。

他不依不饶地一点点碰触他的指尖,直到十指相互勾缠。

故作委屈吻上他的眉眼,划过他的喉结心脏,吃定他的纵容和心软,进的更深,恨不得融入骨血,不断在他耳边痴缠,“给我怀个虫蛋好不好。”

好喜欢你啊,想和你共度一生,像千千万万个家庭一样,拥有彼此血脉的延续。

独属你我。

或许此时的阿普总是觉得布鲁斯是不可理喻的,被磨到极点的雌虫只是偏过头不理他。

被拒绝地雄虫委屈地快要哭出来,只好一边更加努力,锲而不舍啄着他的耳尖,舔着他的耳廓追问,“好不好?”

最终被忍无可忍的雌虫抓着头发扯下来,咬上唇瓣,才得了几分安静。

*

正如布鲁斯所说,他每说一句话都要耗费大量的精神力。

等他终于安静下来,兰易斯精神海内新生的精神力几乎消耗殆尽。

透明的布鲁斯就剩个还算帅气的脑袋加没手的上半身在空中飘啊飘,乍一看有点惊悚。

布鲁斯恍若未觉,清透的目光穿过遥远的小巷街道,仿佛终于看到了等候已久的归人。

本来还打算最好的状态去见你呢,真是的。

差点就找错人了。

他笑着开口,语气少见的欢快嚣张,“有时我也会想,如果我当时没有出现,他会不会成功离开,余生过得很好。”

“可想来想去——”

眉毛一点点挑起,眸中甚至还有点得意,理所当然道。

“还是不行。

无论如何,我还是想他的生命里,有我的名字。”

“毕竟我是只坏雄虫啊。”

兰易斯被硬塞着听了一路虫之忏悔。

嘴上嗯嗯啊啊,时不时附和两声,实际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好不容易连抱带拽,顶着鸡窝发型地把大号布鲁斯带到了阿普家。

刚松了一口气,转头一看。

大布鲁斯已经看破红尘,全身升华地就剩个头了。?!!

兰易斯瞳孔地震,隔着门板哐哐凿了两下,精神力确定布鲁斯在家后,毫不迟疑地把远在家乡的阿普卖了。

“大哥,不好了,阿普怀虫蛋了,马上就要死了。”

面无表情地喊完后,转头就抓住大布鲁斯仅剩的脑袋疯狂摇晃,涣散的瞳孔都清澈了几分。

“说,克莱德的秘密是什么。”

“……嗯。”大布鲁斯气若游丝,“他不太喜欢你的精神力触手,没有美感。”

兰易斯:?

无意识伸出一根精神力触手递到眼前看了看。

透明的,圆圆的,和广大雄虫同胞没什么两样,硬要说就是特别圆润好看。

兰易斯不自在地收回所有丑丑的精神力触手,陷入思索,“那我要上个色吗?”

大布鲁斯眼里闪过一丝狡黠,语气一本正经,“他和阿普说过,喜欢看雄虫的——”

所剩不多的精神力凝结成了一个粉红色爪爪,周边毛绒绒地炸开。

“爪爪开花~”

兰易斯:……??!

第82章 他的远行(完) 终于丢了

“大哥, 不好了。

阿普怀虫蛋了。

马上就要死了。”

听到掩藏在哐哐砸门声下的,是兰易斯ai般平静无波的电子播报。

正查着光网搜索出行好物的布鲁斯太阳穴一跳,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门口, 面色不愉地打开了房门。

瞎说什么呢!

虽然他正想编个正式理由去找阿普。

但阿普有没有蛋他能不知道吗?!

要说也进来说啊。

拧开房门, 猝不及防就被顶着一头乱毛,面色阴沉, 身后飘扬着九根猛兽肉垫, 尖端带着利爪造型精神力触手的兰易斯震在了原地。

兰易斯正抓着一根触手认真地研究, 眼神犀利,嘴里喃喃地重复,“开花、开花——爪爪开花?”

听到声音, 如死水般无机质的瞳孔机械地移到了布鲁斯身上,想到自己的任务, 嘴巴无情的张了张。

“阿普——”

布鲁斯:!!!∑(°Д°ノ)ノ

后院猫猫合体成精了?!

幻觉, 幻觉。

他一定是在做梦。

重睡一觉就好了。

布鲁斯指尖颤抖, 狠狠眨了眨眼睛,希望把这抽象的一幕从脑海中甩出去。

手上从心的想要关上房门。

兰易斯见状,眼神一凝,立马收回小触手,丝滑地从贴着门缝挤了进去。

余光扫过地面上打开的行李箱,略显惊讶地挑了挑眉。

又不是很意外。

布鲁斯看着随遇而安没有脾气,认定的事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就好像哪怕劣迹斑斑导致被军部通报,雌父揪着教训了好几次, 也依旧我行我素风雨无阻地蹲守军雌。

问就是喜欢,改不了,这是他生活唯一的乐趣。

最近他的人生乐趣明显挂在了阿普身上。

兰易斯确认般问道:“你这是要……出远门?”

生活在医院里的雄虫出乎意料地自理能力极强。

薄厚不一的衣物被叠成了不占地方地小方块,一排排整齐地列在了行李箱里。

布鲁斯下意识弯腰想要合上行李箱掩盖什么, 动作到一半又停住了,大方地显摆出了一地“罪证”。

甚至用某种暗含期待的目光鼓励兰易斯刨根问底,语气十分欲盖弥彰,故作不在意地清了清嗓子。

“不出远门,去军部看看。”

兰易斯:“……”

真是拿他当傻子骗,该配合你的演出只想视而不见。

他有预感。

不一会,失恋兄长被他气得离球出走的消息就会传到曼斯菲尔德手里。

哪怕是灾难体质如兰易斯,也是出去旅游过的。

曼斯菲尔德是个讲究一碗水端平的讲究虫,为了避免带崽旅游时再发生一整个星舰被挟持的惨剧。

按部就班给家里的四只雄虫整理好行李箱后,跟军部申请了战斗机带着全家就冲了。

——除了身娇体弱的承受不住长期宇宙飞行,临时被踢出队伍的布鲁斯。

退役不久的雌虫锋芒毕露,满面寒霜地坐在操纵室里,谁来谁死。

法斯特在后面都安静如鸡不敢吱声,莱尼亚懂事的开始写寒假作业。

只有不懂事的兰易斯坐在雌父的脖子上,抓着曼斯菲尔德的头发模拟开战斗舰。

后来就被法斯特用安全带绑副驾驶上了。

虽然童年回忆总是充满阴影,但曼斯菲尔德一路剿灭两个星盗老窝的潇洒写意还是深深印在了兰易斯心中。

一直以来有着驾驶机甲遨游宇宙的梦想,大学报的都是战斗系。

最后因为性别原因被塞到机甲理论组了。

“噢,去军部。”兰易斯垂眼一扫,十分认同,“六公里的距离确实很远,昼夜温差大。确实要带上春夏秋冬四季的衣服,两个光脑,一套全新的床上四件套。”

“你是要环宇宙旅行吗?”

明明只要应一声就能对付过去,随口就能编出千百个合情合理的理由。

偏偏布鲁斯沉默了好一会,浅银色的睫羽不安地颤抖了两下。

最终,他合上了行李箱,如释重负地抬头笑了笑,自语般回答道。

“都不是,我去找阿普。”

浅金色的瞳孔闪烁着执着又坚定的光芒,神采飞扬流光溢彩,仿佛要去追寻一个早已知晓的答案。

和梦境里硬等到仙人球枯萎,憔悴黯淡的模样截然不同。

兰易斯有些好奇,和跟了全程闹离婚的雌父雄父不同。

他几乎没怎么关注过布鲁斯的感情生活。

明明是同一个人,为什么结局会不一样。

难道那个怀蛋的消息真的那么有用吗?

布鲁斯甚至从来没出过主星。

兰易斯这么想,也就这么问了。他提醒道,“阿普教官当时和军校请假了,应该很快会回来,你可以再等等。”

“不了,我讨厌等待。”

*

布鲁斯讨厌等待。

这意味着他被留在了原地。

可偏偏周围所有人都踏步向前。

弟弟们生来就比他优秀,轻而易举地完成他无能为力的事情。

雄父雌父的目光也不再他的身上停留。

无论再努力也徒劳无功,无人在意,一点点被丢的越来越远。

奋力挣扎又失败的样子真的很难看,只好不争不抢乖巧的面具。

安静地装作与世无争、暗中期待地等待别人的回首与施舍……

每一次都能雀跃开心很久。

作为一只天生病弱的虫,布鲁斯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如何利用自己的外表优势。

骨子里透出的柔和模糊了五官自带的锐利,融化为若有似无的清冷感,不说话时透着难以接近的倔强劲。

偏偏一双眼干净的会说话,清泠泠地望过来时,便明晃晃地泛起期颐喜欢与不舍,很难不知道他实际想要什么。

嘴角抿一抿,懂事的让人心疼,睫羽压一压,扇的对面心都化了。

大多虫愿意被他示弱的表象欺骗。

于是他想要的东西便会变着法七拐八拐的送到他面前。

“诶……给我的吗?我不能收。”

嘴里不好意思地推拒着,眸中却全是惊喜与喜爱。

这时对面不知是出于可怜还是喜爱,总能编出千奇百怪或离谱或正当的理由。

而布鲁斯只要一无所知的全盘接受就好,用‘战利品’把自己的小金库塞的满满当当。

“这样啊/真的吗?……谢谢,我很喜欢。”

他享受所谓无条件,不需付出,不计回报的偏爱。

期待着与人建立更深层次、长久的关系。

可他很快意识到自己是个无聊的家伙,书中学来的知识让他与现实脱节,与周围的雄虫格格不入,每次开口都会陷入微妙的冷场。

可太过主动会被讨厌吧,只要倾听就好了。

他无意识地希望讨好所有人,像一个无趣的应声机器,生怕引来对方的不快,引来对方的无趣不耐的眼神。

……哪怕如此小心了,也只能作为对方生命中过渡的角色。

只要遇到更好的,对方就会自然而然地从自己的世界中消失掉。

于是他又习惯了等待。

安逸地躲在舒适区,高高兴兴地接受别人兴起时的施舍,哪怕是几句客套的漂亮话。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做的。

可是阿普不一样,多年的“陪伴”仿佛化为某种习惯,只有与他在一起时不用考虑太多,最为轻松自在。

哪怕再次相遇,也能轻而易举地看懂他每一个眼神和动作。

暗蓝色的眼眸仿若包容万物的河流,静静地望着他,无声地拖举着他,让他生出了追寻的勇气。

布鲁斯是个相当好哄的人,他还会自己哄自己。

无论多难过生气的事,只要自己复述一遍,便先没了脾气。

初时的惶恐过后,莫名的自信让他如此坚信自己不会抛弃,雌虫很快就会回来。

偏偏心中还是酸涩难安,劝了自己几十遍后,才终于发觉——

让他如此生气困扰的并不是雌虫的不告而别。

而是能干的雌虫向来能把一切处理的很好,工作生活井井有条,只是没有他的痕迹。

他会常常独自远行,面临风霜剑雨,掩饰好一切不平伤疤,若无其事的归家。

布鲁斯想,他找到了他的归人。

只是这次,他不想等待。

那情绪是如此酸涩难熬,让他无法忍耐,胸腔中一股无名的火在燃烧,只想迫不及待的追到他面前问一问,告诉他——

我也可以,陪你远行。

*

第一次远行的雄虫斗志昂扬,眼神坚定身形挺直地靠在行李箱拉杆上,过去了好一会,才伸出一根精神力小触手戳了戳一旁的兰易斯。

讪讪地问道:“航票怎么定?”

觉得在幼弟面前丢了面子,布鲁斯眼神直直看着订票界面,伸出的精神力触手讨好地化成了猫爪垫的模样,在兰易斯面前一张一合,妖娆的舞动。

兰易斯:……

他些微不爽地轻啧了一声。

之前他还怀疑是不是被大号布鲁斯骗了,毕竟平时猫追狗咬他的时候都可凶了。

……不愧是天生吸引猫猫的雄虫,化出来的猫爪似乎确实比他的可爱好看一点。

兰易斯偷偷伸出一根精神力触手藏在背后,模仿了一下眼前妖娆粉嫩的小肉垫。

这才走到生活常识不足的布鲁斯身边,“要先输入想去的目的地地点……嗯?”

怎么全是灰色。

作为经济政治中心,主星的航线从来没有停摆过,几乎多邪门的地方都能一舰直达。

“你是不是征信黑名单了?”兰易斯皱起眉头,“说了不要贪赃枉法。”

布鲁斯只觉得冤枉,“我挣的钱全是过了明路的血汗钱。”皇宫里那位还分一半呢。

兰易斯又拿出自己的光脑试了试,仍是一片灰色。

上网查了查才发现是为了准备太子殿下的登基大典,主星全面戒严一个月,今天是第三天。

那阿普是怎么出去的?

看着布鲁斯凝重的脸色,兰易斯识趣的咽下了这个问题。

只奇怪道,“太子殿下,回来了吗?”

阿尔里斯之前作为虫族使者出行人族进行文化交流,声势浩大,军队随行。

回来的时候不可能一个新闻也没有,至少爱子成狂的虫皇一定得把太子的丰功伟绩绝世英姿在中心广场轮回播放一个月,疯狂造势。

“滴——”

行李箱内的光脑发出刺耳的响声。

接通后,那边光线很暗几乎看不清人脸。

莱尼亚略显疲态的侧脸倒映着大屏幕上,脸上仍是吊儿郎当地笑意,眼神却是少见的严肃。

似乎正摆手和不远处的人说着什么,显得有些嘈杂。唇瓣不经意贴近光脑,轻声道,“好消息,太子丢了。”

第83章 他的信任 舍我其谁(过度剧情)

莱尼亚那边似乎很忙, 几乎一直有人不断凑过来试图跟他说话,根本找不到独处的时间。

风流俊美的雄虫面上笑意如常,眼中却是无法遮掩的烦躁, 即使如此外界仍是视若无睹, 迫得他不得不来回以某种规律敲打指尖纾解烦闷。

布鲁斯脸色微变,神情凝重地看了兰易斯一眼。

兰易斯一脸懵逼的望了回去。

看他做什么?

为什么说太子丢了是个好消息。

难道——

迎着布鲁斯惊疑不定地复杂眼神, 兰易斯也难得的磕巴起来, 感觉卷入了某种大世界中。

他配合地压低嗓音, 鬼鬼祟祟地凑到布鲁斯耳边,眸光明灭藏着些揭穿秘密小激动。

“是不是……我不是雌父亲生的,而是虫皇偷偷藏在民间的秘密武器。

太子丢了, 你们就要送我回去当虫皇了!”

他怀疑自己不是家里亲生的很久了!

不记得是哪一年,小兰易斯照镜子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发根竟然长出了点点黑色。

幼崽的天, 顿时塌了!

难道他是被捡回来的吗?

可法斯特完全不像帮别人养幼崽的虫。

难道是有人偷偷换了雌父的幼崽。

如果被发现, 一定会被扔掉的吧。

小兰易斯一夜间被迫成熟起来。

出于雄虫的生存本能, 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伪装。

为了掩盖这个秘密,他在卫生间里躲了很久。

先是抱着马桶和曼斯菲尔德吵架,表示不带着浴帽他是不会睡觉的。

三更半夜艰难地爬过了身边的布鲁斯和莱尼亚,‘咚’地一声滚落道地毯上,忍着两个大泪泡偷偷找到水彩笔给自己染色,避免和这个家庭格格不入。

此后连续几个晚上,藏了心事的小兰易斯眼睛都瞪得像铜铃试图保持清醒。

亮晶晶的金色眼眸在夜间小灯笼一样显眼,被一旁娇气的布鲁斯无情的告到中央。

说闪的他睡不着觉。

睡眠不足的直接影响就是小兰易斯白天变得沉默寡言起来, 天天吃着雌父的黑暗料理都不敢反抗,被克扣零花钱也不敢吱声,只能偷偷把雄父告到了雄保会里的样子。

奈何世道黑暗官官相护,当晚他就被雄父无情地克扣掉了另一半的零花钱。

心机恶毒的雄父还跟雌父告状, 害的小兰易斯年级轻轻只能给布鲁斯当狗腿子,赚赚零花钱维持生活的样子。

随着年岁的增长,那夜离奇长出的黑色发根再也没有出现过,担惊受怕给自己涂发根的记忆仿佛是某种幻觉。

但兰易斯永远记得那晚发现秘密的激烈心跳声,

他——

一定是天选之子!

*

布鲁斯无语地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把兰易斯从虫皇继位的大典中扇回了现实。

屏幕里有规律的指尖敲打声也莫名安静了半晌,只有莱尼亚控制不住的笑声传了过来,桃花眼情意绵绵地和不远处地亚雌对视,张开手心,撒娇般地调笑,“抱歉,你家的桌子拍的手疼,我一个不小心就捏坏了。”

布鲁斯见莱尼亚忙的不可开交,抓紧时间给临时拉入高端局的兰易斯科普,顺便无情地击碎他的野望。

“别想了,虫皇只有一只雄虫后代,就是丢的那只。”

“莱尼亚之前的话没说完。”布鲁斯把话筒的声音调到最小,“坏消息是,太子的位置找到了,需要我们去接回来。”

兰易斯:?

关他们什么事,随便派出军队去接就好了吧。

“当然因为我们是雄虫,和他的利益目标一致。”

“你以为,为什么虫皇在位那么多年,临死才只养育了阿尔里斯一只雄虫后代。”

“雌虫和雄虫的利益,天生是不一致的。”

“他们并不希望,下一任的权利象征,仍落在雄虫身上。”

*

虫族是天生好战的种族。

被称为战争种族的雄虫远远没有想象中的娇弱,哪怕被称为进化失败的亚雌,放在外面也是难以战胜的杀器了。

只是随着连年的宇宙征战,雄虫身心难以得到休养,精神力安抚了过多战中的雌虫,无休止的战争让他们精神疲惫,连带着精神场都带着虚弱抑郁的情绪。

几相叠加,导致了大批量雄虫断崖式死亡。

爷摊牌了。

不活啦,不干啦!

为了探索、给予雄虫更好的生存模式,他们才学着外面的种族,终于建立起了聚集地,有了国家的雏形,并把象征权利的高位给予了一位精神强悍、扛了三波抑郁攻击还顽强活着的雄虫。

也就是现任虫皇。

以当时虫族发育不太完全的脑瓜,他们并不清楚权利意味着什么,更多的是想让其他雄虫学一学,看一看。

这么老不死的雄虫才是虫族的榜样!

本来半死不活的年轻虫皇接触到权利后,立马生龙活虎起来,带着族群开始研究起来科学、技术与基建,更多的雄虫逐渐融入到了基础的社会建设中来。

在之前,根本难以想象珍贵的雄虫可以到第一军校上课,在军部任职。

不知是哪里来的心气,硬是挺着度过战争年代的身体熬光了两代雌虫。

——大量的战争也提前耗空了雌虫的寿命。

但是虫皇和平的政治指针终是和好战的雌虫不符,时日一久,和高阶雌虫之间矛盾凭出,让他们安生地在领地里休养生息而不是出去打架兼职比死还难受。

而在虫皇眼中,虫族长久发展是重要的。

无止境地侵略下去只会让虫族再次变成宇宙公敌,现在的雄虫数量和质量根本无法支撑长期的战争,最后又会变为宇宙中的一抹游旅。

好在虫皇名望显赫,积威甚重,哪怕偏远地区存在阴奉阳违的情况,好在众多政令都能顺利推行下去。

天性使然,他无法信任理性但天生战争机器的雌虫,他们的感情是只是和平时刻的虚假伪装,于是将一切的政治抱负与理想都寄托在了唯一的雄虫幼子——阿尔里斯身上。

至少三代以内,他要一直要确保虫皇这个位置是雄虫,让他的政策理念推行下去。

*

“至少,阿尔里斯上位,对你我都好。

就算那群战斗狂想掀起战争,也要等中等级的信息素安抚剂大批量产出才行。”

否则紧张的战时情况可能又陷入大批量雄虫随军,断崖死亡的情况。

造物主真是神奇。

雌虫和雄虫就像是天生的两个极端,一个理性一个感性,一个热爱战火,一个追求理想,偏偏无法分割,只能彼此依存、保护、制约。

似乎是那边的莱尼亚恢复了日常花花公子的做派,让外界放松了警惕,加入了谈话之中。

“长话多说,他们现在的目的是在太子继位的大典上带来太子失踪或死亡的消息。

虫皇陛下明面上的势力被牵制住无法动作,不少势力在外虎视眈眈,一触即发。四处都在寻找阿尔里斯,谁都不敢率先动作。”

莱尼亚有些咂舌,“连在外旅游的我和雄父都受到了监视。”

高阶雄虫有一个算一个都被盯得死死的。

虽然他确实接手了带太子回来的任务,但四处被人关注的感觉着实不好。

“不过——”莱尼亚眉梢一挑,余光捎带过一旁的兰易斯,大方的带上了幼弟。“似乎是你俩名声的问题,现在反而很安全。”

布鲁斯:……

兰易斯诶了一声,好奇道:“我有什么名声。”

莱尼亚眼神飘忽——

当然是一个体弱多病死不悔改坚持不懈强约军雌。一个天生倒霉鬼无法出门的嘲讽脸阴暗阿宅。

最近走出家门,正双双为爱失智ing

“那不重要。”布鲁斯含糊了一声,“主要是和布鲁斯家里的那只雌虫,正好是处理雄虫离家出走的行家,还是只颇有行伍经验的军雌。”

“雄虫的一时任性是最好用不过的理由,雌父改造过的星舰还在地下室里。”

法斯特有一段时间热爱蹭曼斯菲尔德的星舰搞离家出走,里面可以放出一个身形灵巧的小飞舰,能躲避大部分的宇宙监察。

“完全躲过他们的监视区不可能,所以要打好时间差。布鲁斯可以从虫皇负责的港口偷偷离开过一段时间,再让那只雌虫报案寻找你。明面上你们没有军雌随行,不会引起太大的怀疑。”

得益于来源于人族的文化冲击,最近雄虫的出走率,私奔率,为爱降智率屡创新高。

再谨慎刻薄的将军,也无法对一只雄虫的生命置之不理。

“总得来说,我们只是想出去散心而已,找到阿尔里斯前,不会遇到任何危险。

虫皇当时得罪人多多,没有合适的继承人,他的一切坚持都付诸东流了。”

科索斯雅暗中被扶植的势力也会受到影响。

“听着确实是很完美的计划。”兰易斯举起右手,左手指了指身边的布鲁斯,“可是阿普,哦,就是他家的那只雌虫已经提前跑了,已经三个小时。”

莱尼亚:?

无意识坐直了身体,怀疑道:“主星戒严三天了,他是怎么出去的?你家的雌虫有问题啊……”

布鲁斯假笑了一声:“你别管。”

“好吧。”莱尼亚又放松了身体,懒洋洋地瘫在靠椅上,语气毫不急迫地摇了摇手指,“现在的问题是,我们需要一只信的过得、接受过专业训练的虫族,可以长时间操纵星舰与机甲。

最好是军校出身、成绩优异、身手显赫、名声不显,没在那群老家伙眼中挂上号,引起他们的警惕。”

“嗯……”

说到这里,莱尼亚止住了话头,和布鲁斯一起目光灼灼地盯着兰易斯。

兰易斯:?

脑袋上的呆毛紧张地翘了翘,几乎绷成了一条天线。

“你们看我做什么?”

很快,在兄长炽热而期待的目光下,他很快投降了。

呆毛得意洋洋地在脑袋上左摇右晃,面上稍稍矜持地嗯了一声,灿金色的眼瞳一瞬又大又亮。

他勉强松口道。“好吧,虽然上次开星舰是五年前,有些生疏。但我确实可以。”

第84章 他的远亲 太子爷爷

生气!

兰易斯窝在星舰里, 怀里抱着抱枕,手里拿着奶茶,嘴里咬着吸管, 满脸怨念的看着驾驶舱的克莱德。

明明是他大展身手的好机会, 跟克莱德有什么关系,雄虫间的事雌虫凑什么热闹嘛……

很危险的。

本来以为克莱德决不会同意呢。

不如说, 同意了才很离谱吧。

毕竟先天打工圣体的雌虫只是找了一份恋爱顾问的兼职, 他的目标是安全毕业, 混个军部编制,落主星户口。

虽然这次行动整体不会有很大危险,捞到太子转交一下就能悠哉悠哉飘回来。

但没有劝住高阶雄虫惹是生非, 还助纣为虐。

怎么想都会就有案底吧。

在两位兄长的软磨硬泡下,兰易斯只好意思意思问了一下克莱德, 愿不愿意出个外勤。

没有任何好处的护送下他失智的大哥跨越封锁线去边界星。

布鲁斯在一旁不甘示弱地呐喊, 加钱我能加钱。

并在兰易斯的左遮右挡下展出了九位数银行卡余额以显实力!

“分你5%外加主星三套大别墅……”

话没说完就被兰易斯硬揽着脖子硬带出了镜头, 直接勒到失语,像一只扑腾挣扎的大鹅。

兰易斯压低声音不悦地威胁道,“不是说了,我会开!”

布鲁斯翻着白眼拍他的胳膊,咳嗽着喘气,疯狂摆手。

兰易斯反手捂着他的嘴把他抵到角落,不让他作妖,一边若无其事地回到镜头里。

“这次要出去一周, 会影响你的学分和评优。”

“外面戒严,现在出去算犯法很容易留下案底。”

“不答应也没事,毕竟雄虫死了也很麻烦……嘶。”

说着猝不及防被布鲁斯咬了一口,兰易斯疼的松手, 报复地踩了他一脚,余光一扫虎口上留了一圈牙印。

为了维持自己高冷的形象硬是牙关紧抿没吭声,嘴角下压,气压低沉。

往常这个时候金发雌虫就该闻弦歌而知雅意,顺着好脾气的恭维他几句,就势拒绝了。

没想到他隔着屏幕望了兰易斯一会,眸光闪烁,仿佛意识到什么,半晌竟然抿唇笑了起来,避重就轻道,“您只是想自己去开机甲吧。”

他像是没看到兰易斯难看的脸色,与平时一般无二的弯了弯眉眼,微微扬起的尾音一如既往,不自觉带着撒娇般的暗示。

“考虑到您专业课的学分,无论作为雌虫、级长和雌君,我都责无旁贷要跟您一起呢。”

“事不宜迟,我这就来找您吧。”

兰易斯对这种以他为中心的语气毫无抵抗力,极大的满足了他笼罩小弟当大哥的心理需要,常被哄得五迷三道,走路发横。

还是第一次意识到克莱德温柔语气下说一不二的坚定。

金发雌虫甚至没有仔细问地址,就背着单肩背包,穿着常服溜达了过来。

衣着简单,眼神明亮,充满青春和活力,和满大街下学后归家的学生别无二致。

此时他将前额的发丝捋至了脑海,露出饱满的额头和精致的眉眼。衬衫挽至小臂,白色的手套包裹住十指,在神情专注地在操作台上敲敲打打,速度时快时慢,但机身一直很稳。

出来半个小时硬是没出发一次警戒警报。

好一个法外狂徒犯罪分子!

翡翠般碧绿的眼眸仿佛破冰涌动的春水,少见的意气风发,凌厉漂亮。

……可恶!

兰易斯再次试图移开眼神。

差点又被迷惑了。

他愤愤不平地上前,拿纸巾擦干克莱德额头上的汗珠,避免落到眼睛上影响视线,又委屈地踮着脚走了回来。

为了保持生气的状态,等雌虫服软哄他。

他嫌弃地将目光移向了一旁做见面预案的布鲁斯。

很好,火蹭地一下就上来了。

接着看。

*

雌虫身前是万里无垠的宇宙。

不知何时,浓重的困意袭来,兰易斯眼皮发沉,竟缓缓睡了过去。

似乎是大号布鲁斯残留精神力的影响。

与困顿的身体不同,意识清醒而活跃,让他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是在梦里。

睁开眼前,兰易斯已经悄然握紧了拳头。

这次应该会遇到莱尼亚,不管他是怎么翻车的,一定要先揍他一顿,再狠狠嘲笑他。

——谁叫他带来了奇怪的消息。

这么隐秘的事情不该私下跟布鲁斯说吗?他只是一只还没有步入社会刚进入大学的雄虫啊。

烦。

兰易斯调整好了战斗状态,准备先发制人。

张开眼却愣住了,入眼是一片雪白,天地间苍茫一片,几乎毫无颜色,不辨前路。

随即便是呼啸的寒风裹挟着大片雪花,吹的兰易斯一个寒颤,迫不得已被推着往前走。

——不是,哥你生活环境这么凄惨吗?死外面了?

这次见面不能真是魂吧。

好在梦境不需要太讲道理,很快兰易斯就以一秒十公里的速度被吹到了山顶,整只虫跟从滚筒洗衣机刨出来的一样。

一只很装的雄虫站在那。

他衣摆长而席地,在雪地上拖了很远。

身上白金色的大氅随风扬起,头戴象征王权的冠冕,手持雕刻着日月星辰的权杖,整只虫流光溢彩,仿佛是天地间唯一的颜色,在静静发光。

兰易斯搓了搓快要冻僵的手臂,眼里只有对保暖披风的渴望,心道:打劫!他一定要让他知道谁才是梦境的主人。

装模作样的雄虫似乎察觉到什么,终于转过身,露出一张兰易斯陌生又熟悉的容颜。

与前不久看到的,属于太子阿尔里斯的模样别无二致,是一个举全国之力供养,贵气到极点的青年。

只是气质更加不可捉摸了些。

琥珀色眼睛不见丝毫沧桑,是历经多年知世故而不世故的清澈,带着无尽的包容、温和与尊重。

仿佛在无声的告诉世人,虫皇平等的爱着他的所有子民。

阿尔里斯的声音悦耳悠扬,仿佛唱诗班般自带回音,他眼中浮现起些许感伤与怀念,喟叹道,“好久不见,兰易斯。”

“好久不见……吗?”

他们很熟吗?

准备行凶的兰易斯老实了,他立正站好,礼貌询问道,“……您是来看我二哥的?他出什么事了吗?”

主要是阿尔里斯的气质太温和,眼神太慈祥了。

明明看着比他大不了几岁,对方现在活脱脱像他爷爷。

被动触发了兰易斯为数不多尊老爱幼的美德。

看着不自觉乖巧有礼,说话也跟着夹起来的兰易斯。

阿尔里斯眼眸转了转,颇感稀奇,身上那股“神圣”的感消散了不少,有了活气。

“现在的你确实和我不熟悉,但未来我们的关系会很密切。”

阿尔里斯似乎对梦境里的流程和兰易斯都很熟悉,并不觉得兰易斯的话莫名其妙。

“莱尼亚?他后来确实失踪了。不过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

未来的虫皇陛下有些抱歉,解释道,“这次你的任务对象是我,大概是因为我也算是你的表哥。”

琥珀色的眸子调皮的眨了眨。

“噢。”兰易斯被冻的表情僵硬,语气十分冷漠,“你也失恋了?”

不是感情纠纷别来沾边,他只想避免被无辜误杀。

本来是毫不客气冷冰冰的拒绝,没想到的是高高在上受万民供养的虫皇陛下竟毫不迟疑的应下了。

“也算是吧。”

不知道是不是直觉作祟,眼前的阿尔里斯明显和之前梦境中略显僵硬刻板的法斯特、时不时陷入回忆词不达意的布鲁斯不一样。

他像是没有时空差一样流畅不卡帧。

阿尔里斯伸出手,似乎想接住飘落的雪花,层层叠叠的袖口随着动作便依次落在他的手腕。

“这场雪很漂亮吧,我的……

爱人就在那里。”

目光悠远,仿佛陷入了回忆。

兰易斯顿时一个头两大,转身就想走。

这种结合着慈爱温柔神态他很熟悉,老一辈遇见很久不见小辈,兴致大发,酝酿着忆当年讲故事的流程了。

偏偏四周白茫茫一片,连个藏身之地都没有。

兰易斯怀疑他要在梦里被冻感冒了。

“我没空……你宫殿在哪我去睡一觉。”

对方拒绝了你的故事。

“诶?”

阿尔里斯的眸光闪了闪,脸上露出恰到好处地疑惑,似乎在说流程不是这样吗?

很快,他便反应过来。

“抱歉。”他微微俯身,歉意地弯了弯眼眸,指尖碰了碰兰易斯的额头,“忘记支付你的报酬。”

瞬间,兰易斯眼前炸开白芒,脑中轰轰作响。

与布鲁斯衍生出泾渭分明的精神力不同。

仿若死水般的精神力涨潮般翻涌不停,精神海被冲击的如弹簧般不断延伸扩展。

兰易斯清晰感受到,再有一点,他就能冲破a级大关。

反倒是阿尔里斯有些疑惑,看了看自己透明了一点的指尖,迟疑地看了看兰易斯,喃喃自语,“是我来早了吗?”

“那没办法了。”他不容拒绝地歉意地又碰了碰兰易斯的额头,轻描淡写帮他跨过困扰已久的精神力大关。

某种闪过一丝狡黠,轻笑道,“就让我插个队吧。阁下。”

兰易斯还没从这么简单精神力就升级这件事缓过神来,愣愣地和那双慈爱的琥铂色瞳孔对视。

心中升起无限的委屈与感动——

原来,帮他们谈恋爱这件事是要给报酬的吗?

不用完全扭转结局就能增长精神力吗?

他是被雄父兄长吃回扣了是吗?

金色的瞳孔不知不觉微微湿润起来。

怪不得说别和亲戚做生意,什么叫近亲不如远爷啊!

“太子爷……表哥。”兰易斯鼓了鼓冻僵的腮帮子,当场忘本。

“我最喜欢听故事了!”

就是——

“能换个天气吗?春天?”

“不行哦。”阿尔里斯好脾气的笑了笑,“我忘记了。”

他们相遇在冬日。

他死在雪季。

从没有春天。

第85章 他的爱人 红毛狐狸

“我已经很久没当过太子了。”

听到兰易斯的称呼, 他眉眼微怔,仿佛才意识到什么,优雅挺拔地身形僵了片刻。

下一秒竟干脆地在雪地上坐了下来, 还解开了华丽端庄的披风, 分给了兰易斯一半。

明明刻意做出懒散随性的姿态,在他身上也放佛是宴会上的片刻闲暇。

琥珀色的眸中划过一丝怀念, 他似乎觉得此时围着一个披风取暖地模样有趣极了, 紧接着偏过头, 压低声音跟兰易斯介绍道:“你好,我是阿尔里斯。”

冻得嘚瑟的兰易斯一点也不想说话:……非要这么有仪式感的吗?

*

阿尔里斯看似一副孤寡老人,拉着人彻夜长谈的模样。

可真话到嘴边, 他又沉默了很久,最终只剩了寥寥几句。

“那是个再简单不过的故事了。”

这个故事在后期家喻户晓, 他们传唱着英明神武的君主, 忠心耿耿的臣子, 与暗中作祟的谄媚小人。

“我流落荒星受他搭救收留,他帮助我回到主星继位。”

“我予他财富与权柄作为报答。”

“偏偏他性烈如火,嫉恶如仇,看不惯贵族间的阿谀奉承与麻木不仁,也无法直视迂腐之人独居高位。”

兰易斯看了眼自嘲的迂腐老头,心想你真该啊。

大冷天一声不吱把人拽来看雪谈心,看得惯才奇怪。

“后来,他野心渐起, 希望更进一步。手段愈发偏激,暗中豢养雄虫进行实验,事情败露后公开审判,坦然赴死。”

阿尔里斯嘴角含笑, 哪怕提起爱人的离去毫无波动,语气平平,仿佛在讲述一个遥远无趣、与他无关的故事。

“哦,所以你逃跑的时候病急乱投医,从荒星带回来一个白眼狼。

好不容易辛辛苦苦提拔起来,结果人家野心大了想推翻你是吗?”

兰易斯算是发现了,看着贵贵的雄虫,都一个通病,说话跟念诗似的。

法斯特偶尔还夹杂着几句人话,眼前这位是装都不装了。

他靠着极强的自制力才没有走神,顶着风雪做出了一篇堪称完美的阅读理解。

“恶贼伏诛,万民同庆,听着也没什么遗憾。你想让我提前把你们分开?”

“啊,在你们听来大概是这样一个故事。”

阿尔里斯失笑,似乎将故事中的人与自己分的很开。

谎话终究是谎话,哪怕听一千遍,阿尔里斯也不信。

时光已经过去的太久。

他再不会谈起那夜风雪多大,如何一点点摸索学着荒星手语,互相依靠着狼狈取暖的夜晚。

那些曾经都随着他的逝去埋在雪里,为数不多的回忆也终将在生命的长河里遗忘。

所有人都说——

提西里狼子野心。

是他受了蒙蔽,他没有做错。

可阿尔里斯知道不是这样,把他从废弃的金属堆里翻出来的青年,眼神火一般灼热而明亮。

与荒星格格不入的耀眼漂亮,在暗夜间闪闪发光,像一枚自然雕琢稀有难遇的宝石。

“可是,是我食言了。

没有照顾好他。”

孤身良久的虫皇陛下终于可以和人说出这句话,低落的神情中隐隐带着释然。

他似乎独自思考了很久,也酝酿了很久,低语道。

“是我让他离开了他自小生长的地方,

用权势蒙住他的眼睛,

情爱蒙蔽了他的心灵,

以至他滋生妄念殒命。”

荒星的虫啊,似乎从不知道是非善恶,心底永远坚持那套成王败寇的理念,珍贵的生命也毫不在意,随时可以作为被抛却的赌注。

阿尔里斯苦笑,“我既不是一个优秀的君主,也不是一个合格的爱人。

明明知道他罪无可恕,还是想让他陪在我身边。

他却远比我洒脱,从审判庭回来时神情是少见的张扬。

直着腰,仰着头告诉我:

如果可以,把我埋在东边吧。

我想回家看看,阿尔里斯。”

看似平静的虫皇心中恍然无措,手中暗暗缩紧,面上却一如既往的温柔,像是一尊悲悯永恒的神像,回应道:“……我尊重你的选择与结局。”

红色的马尾在空中扬起好看的弧度。

望着提西里毫不留恋离去的背影,他终于意识到,隔着重重宫殿,层层台阶,千人万事。

已经很有没有看到提西里挺直的背脊,与艳丽嚣张到极致的面容了。

张扬的发丝规规矩矩地束在耳后,高昂的头垂了下来,打磨成主星里模范的样子。

唯有零星的夜晚,他们唇齿相依,肆意汲取彼此身上的温度,仿佛依旧是贴心的爱侣。再在第二日的清晨后形同陌路。

是什么让提西里哪怕明知前路黯淡也要奋力一搏,变得疲惫偏激而疯狂。

宁愿死亡,也要离开他的身边。

甚至最后阿尔里斯不敢问,他甚至怕从那张熟悉到陌生的脸上看到嘲讽的弧度——“是你啊,阿尔里斯。”

最后一面时,他终于又从提西里沉静执着的眉眼里,窥见陪着他逃离荒星,彻夜持剑而立的青年身影。

“他陪我来到主星。”阿尔里斯长长叹息,眼眸中终于泛起了情绪,“我却把他弄丢了。”

“我尊重他的选择与结局。但如果可以,还请你帮我带一句话吧。”

“再见到‘我’,就告诉他——

相信他与尊重他,亦不妨碍你去拥抱他。”

兰易斯:Zzz

终于惆怅完的阿尔里斯:……算了他自己来也行。

……

真有这么无聊吗?

宅了一百多年被憋成隐性话痨的虫皇陛下有点小小的不爽。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一根手指,礼貌地戳了戳兰易斯的脸颊。

对方十分不礼貌的卷走了全部的披风并盖住了脑袋。

*

雄虫就是一种随时随地陷入自怜自艾并开始作诗的生物。

建议把语文课本从雄虫学堂剔除出去,改为如何在交流中学会说人话。

兰易斯托腮望着阿尔里斯一张一合的嘴巴,出神地想。

他努力瞪大眼睛,试图给自己刚认的远亲一点基础的尊重。

结果还是没忍住,听着大自然的白噪音,在阿尔里斯小提琴般婉转低沉的催眠声中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他感到耳畔有点痒,还有仿佛来自天外的恶魔低语,“想不想知道,为什么你小时候的运气不是很好?”

兰易斯‘蹭’地一下睁开了眼睛,金色的瞳孔略显涣散,明显是被戳到了关键词强制开机。“为什么!”

“所谓预知,就是和另一条时间的自己达成联系,通过梦境的方式看到未来,达到趋福避祸的目的。”

阿尔里斯悄悄扔掉搔兰易斯耳朵的发丝,把手背到身后,脸上一派高深莫测。

“而你之所以会运气不佳,是因为与未来的你做了一件影响颇深的大事。

建立联系后,你们共同承担了这份因果。”

兰易斯不解:“那我应该成年后倒霉才对吧。”

他成年后运气反而好了不少。

“那可能是公正仁慈的虫神终于分出了你们吧。”阿尔里斯不负责任的猜测道。

他笑了笑,换了种兰易斯莫名耳熟又不知道在哪听过的刻薄语气。

“毕竟,一把年纪孤家寡人的糟老头子总是喜欢回忆当年,总会想着告诉过去的自己,如果当时不那么做就好了。”

琥铂色的眼眸弯了弯,像是分享秘密一般,悄声道:“他在你小时候偷偷看过你。”

可惜没掌握好时间线,看着穿着小鸡连体睡衣,在地上蹦迪拍着‘翅膀’,对着镜子阿巴阿巴的自己毫不迟疑扭头就走了。

兰易斯:……

虫怎么可以倒霉成这个样子。

从小就要为自己没做过的事情背锅。

他干巴巴地开口,无端有点紧张。“我干什么了?”

“如果‘他’没有在梦里告诉你,我是不能直说的。”

阿尔里斯向上指了指,摇了摇头。

好在道德高尚的虫皇阁下不会说谎,但深谙语言的艺术。

“你充分发挥自己的天赋与爱好,凭借自身能力,在虫族闯出了一片天地。

只是造成的后果令虫难以承担,背负了不少虫族的怨念。”

闻言,兰易斯眼睛一亮,兴奋地捶了下手,神往道。

“那我一定是机甲战斗系的天才!”

一名遨游天际的战场指挥官!

在虫族爆发战争时冲在前线,指挥若定,操纵无数大型战役,背上了赫赫战功与无数虫命的战场收割机!

“真是一名罪孽深重的男人啊。”

阿尔里斯看着blingbling闪烁着小星星,眼中燃烧着对梦想向往的兰易斯。

微妙地梗了一下,柔声附和道:“是啊,因为政治与家事的变故,你确实弃文从武,让不少高阶虫族殒命。”

是一名优秀的绝育毒师。

阿尔里斯的虫皇交接之路并不顺利,雄父离世,兄弟觊觎,群臣相逼。

很长一段时间耳目闭塞,充当一个高高在上的吉祥物。

很多消息都是尘埃落定后才传到他耳中。

天天背负着巨大的心理压力跟虫神忏悔,连着砍瓜切菜下套不少年,才平衡收拢了各方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