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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他的约会? 疯狂逃窜

“要。”

面对阿普突如起来的邀请, 布鲁斯怔愣一瞬,便不假思索的答应了。

喧杂的夜与晚风,似乎也带走了那些名为退缩躲避遮遮藏藏的情绪。

布鲁斯长腿一迈便到了阿普身边, 在他身边按某种规律绕了两圈。

身姿轻盈的像是一只蝴蝶, 步伐生疏又渐渐熟练,微微弯腰俯身, 掌心向上递至阿普面前, 微微仰头做出邀请的姿态。

总是苍白的肌肤有了健康的血色, 潜藏着疏离与冷淡的眸子被打破,倒映着一片细碎而晶亮的笑意。

花样逃课王阿普:……糟了,他好像真会。

作为轮椅战神, 课堂卷王,无论什么课程, 布鲁斯从不缺席, 堆学分也要把排名堆上去。

礼仪舞蹈课程也没少上, 奈何本人当时是个没脾气的脆脆鲨,没有人愿意和他组队练习。

布鲁斯白天大度的表示自己因为身体原因就不组了,半夜心酸的抱着枕头勤学苦练。

而此刻,明月高悬,繁星闪烁,万家灯火,城市霓虹。

还有一只……勉强不是那么讨厌的虫。

布鲁斯觉得自己此时此刻轻飘飘的,莫名高涨的情绪涌入了大脑, 脚尖根本来不及触碰地面便又离开。

情不自禁围着绕阿普绕来绕去,脚步莫名轻快,轻盈地马上能飞到天上。

而阿普就像一只历经多年风霜的笔直顽强的石柱,除了高一点, 柔软程度与配合程度都不如他的枕头搭子。

“你动一动啊。”踩着悄然流动到地面的舞台灯光,自转公转同时进行的雄虫似远实近地埋怨道。

他音色清澈,嚼字又慢,很少说长句子,总是说着音量便越来越小,尾音微微下沉,带着些撒娇的味道。

阿普:……

说实在的,他是没好好学过跳舞,但舞会也参加的不少,以他浅薄的知识和回忆。

他觉得现在绕着自己蹦蹦跳跳的手舞足蹈的雄虫跳得不是什么正经舞蹈,更像是某种神秘召唤仪式。

他是不怎么要脸,但是让他像布鲁斯手足并用蹦跶的这么疾速和欢快实在有些为难。

于是睁着被转花的眼开始满嘴跑火车,“这个时间段,酒吧里大家跳的都是钢管舞,就是要绕着一只钢管跳。”

他现在就是那个管。

没见识的医院虫迟疑地停下来,“是吗?”亮晶晶的眼眸微微黯淡些许。

但是一个人瞎蹦跶是件很尴尬的事,快乐也是需要分享的,他瞅了瞅边上堆叠的几个纸壳子,决定礼尚往来。

“要不我站上面,你绕着我跳呢?”

不等阿普说话,一位酒保一脸不爽地拉开后门,“嘿,你,对就你!别看了,一头黑毛租个破机车,没钱买酒进场,蹭个场地泡虫还诋毁我们正经经营场所的家伙!”

“你才钢管舞,你全家都钢管舞!”

“给老子……”话未说完,目光落到一脸茫然清纯挡到阿普身前的布鲁斯身上——

“不好意思,我们家我管钱。”

看着布鲁斯已经开始自觉的掏钱包了,酒保当即话风一转。“咳,那还不进来看看,逛逛不花钱!”

阿普抹了把脸正要拒绝,布鲁斯一秒收起钱包,小小地诶了一声,“真的嘛?”

又扭头去看阿普,用小小的低沉的尾音商量道,“他说他们是正经营业场所……”

两只虫顺着音乐挤到了舞池中心,跟着周围的欢呼和音乐浑身僵硬的诡异扭动半晌后,推着租来的机车落荒而逃。

*

晚风袭袭,霓虹在水面碎成流动的星河,阿普拉着布鲁斯走在河边,任由雄虫偷偷踩他的影子。

由于花超了预算,退还租来的机车后,两只虫决定步行回家。

“还是钢管舞好,那里的味道乱糟糟的……”

布鲁斯离河边近了些,让晚风迎面吹到脸上,晃了晃被熏的昏沉的脑袋。

“明天再把车还回去好了。”

想回家洗澡……

“那我们就要推着车回去了,饮酒后不能开车上路。”

阿普时不时把布鲁斯往回提溜回来一点,感觉某只洁癖虫已经下意识的想下水了。

酒吧灯光绚烂,声音气味嘈杂,模模糊糊间空气中传来了有些熟悉的味道,熏得阿普的反应也迟钝起来。

要不现在他就该直接夹着雄虫往家跑,而不是同手同脚的牵着雄虫压马路。

为了雄虫不一门心思往水里扑,阿普决定给布鲁斯找点事做,拉着雄虫走到里面早已闭店的商业街,慢吞吞地读着上面牌匾。

“量子力学速成班……这是什么?”

阿普常年出外勤,还真没好好逛过主星。

布鲁斯顿了一下,若无其事地别过眼睛,戳阿普腰眼让他快走。

“这是外交培训班,量子力学是人类那边传来的流行学科。

最近政府大力支持对外文化交流,毕业就保出族就业。一学期学费就要30w星币。”

他是这的会员。

这实际是卖外族偷渡回来的各种流行、狗血小说,他那三板斧全是可这学的……

阿普半信半疑,他的消息这么落后吗?这么流行的学科都没听过。

但仍表露出了些许兴趣,“保就业……外交员福利待遇怎么样,常驻外族,是不是会定期提供安抚剂,可以带家属吗?这个岗位在哪报名?有通知吗?”

说着,他抽出门口的宣传单——让知识像蟑螂钻进你脑子。

……

阿普沉默了一会,不知道想到什么,又把宣传单放了回去。

布鲁斯松了一口气,想出这种宣传单防检查的莱尼亚真是天才。

“咳,这种小机构就是骗骗钱。像这种好职位当然是内定的,都是虫皇比较信任的人,底下根本接不到什么消息。”

布鲁斯见阿普有些失落,忙带他往前走了几步,是二十四小时自动营业的进口水果店。

两人默契的走到了角落的盲盒活动区——知识的禁果,50星币/个。

阿普嘴角一抽,抢钱吗?

就见布鲁斯眼睛一亮。

……不会吧。

阿普徒劳挣扎,试图唤醒布鲁斯的神智:“……这是12盒速食罐头。”

紧接着“啪嗒”一声,布鲁斯已经把一个包装精巧的小盒子塞到了阿普手里。

“拆一个试试。”没受过游戏侵扰的雄虫禁受不住任何商业娱乐模式,轻易能得到其它虫多倍的快乐。

布鲁斯伸手,兴致勃勃地和面部表情呈微妙肉痛妆的阿普算了算。

总结外族的水果需要经过宇宙空间跃迁,保鲜运输送过来,整体成本是很高的。

阿普望着布鲁斯闪烁着愉悦期待的眼睛,不自在地摸了摸手里的小盒子,诡异地觉得这50个星币还挺值。

“……外族的水果吃法也很神奇,里面应该会配有说明书,精灵族的果实竟然换三天的清水,等它自动开壳才能吃。”

在雄虫的碎碎念中,阿普对手里的盒子竟然真的多了几分期待,一边拆一边和布鲁斯讨论。

“听说兽族的水果最新鲜,那边的生存环境很适合种植食物。”

随着盒子的打开,一款来自人族的红色水果闪亮登场。

布鲁斯/阿普……

有点眼熟。

布鲁斯捡出里面的说明书打开,被那闪亮的卡面弄得一惊。

隐藏款ssr—知识禁果!

牛顿的苹果。

“唔,牛顿是谁,很会种苹果吗?”

布鲁斯拖着隐藏款水果,左看右看,硬是没发现和早就在虫族普及的苹果有什么区别。

他塞到阿普手里,“你尝尝看。”

阿普含泪吃下50星币的苹果。

布鲁斯托腮看着他,声音有些模糊地问道,“味道是不是会甜一点,心情有没有好一点?”

食不知味阿普一愣,放慢了咀嚼的速度,“好像是,挺甜的。”

水果店歇息片刻后再往前,竟然有一排霓虹招牌在夜色中闪烁。

从中找到些许乐趣的布鲁斯跃跃欲试,“大肠刺身研究所?是私人实验室吗,这么晚还在营业。”

“也有可能是文具店,或者是画室?”

阿普觉得他深深低估了主星商业发展的抽象程度,一路走来,全是烂梗。

甚至隐隐怀疑起了自己的童年记忆,雄父就是雌父从主星回来才吵架的……

作为商雌,雌父尝尝要去繁华的星球调研学习先进经验,那时候雌父有变得这么抽象吗?

“刺身……我觉得是搞艺术的。”

前艺术生布鲁斯拧眉,莫名觉得被骂,“一定是科研所。”

那群加班疯子。

两人站在门口,你来我往的讨论一番后,正打算伸手去拿宣传单看看这家研究所的真面目。

“哪来的小兔崽子半夜不睡觉,吵老子修水管!”

卷帘门哗啦升起,两人顿时被迫和里面的举着马桶搋子出来的秃头老板面面相觑。

“打、打扰了……”

“对、对不起……”

哪怕秃头老板的身影并不十分高大,手中犹带液体的武器显然拥有十足的杀伤里。

默契地道完歉后,布鲁斯和阿普手拉着手转身就跑,毫无默契的一个向左一个向右。

感受着手中传来的力道,阿普略微犹豫,放轻了对身体的掌控,顺着布鲁斯的方向倾去。

下一秒就被洁癖爆发、慌不择路、大力出奇迹的轮椅战神布鲁斯抡到了身前,直直撞翻了一旁的垃圾桶。

阿普:……

还好,不贵,赔得起。

伴随着霹雳咣啷的巨响惊破夜色,24小时巡逻的小机器人也接到了新的工作,空气中若有若无的闪过红光。

与阿普良好的心态不同。

没进过局子甚至没乱丢过垃圾的布鲁斯显然没有这么良好的心理素质。

霎时小脸惨白,眼神慌乱不安,不自觉咬着唇瓣揪着手指,明明恨不得找个墙角缩起来,又因为从小的良好教育站在原地等着被捕。

显然不知道脑补出了什么可怕场景。

……顶多算个夜间扰民口头教育。

阿普叹了口气,脱掉外套抖了抖,找了个干净隐蔽的地方藏好准备明天拿回来。

二话不说屈身蹲到布鲁斯面前,“上来。”

触及冰凉的指尖,无声的叹了口气,胆子还是这么小……

还有,主星的夜生活就这么丰富,一个个都不睡觉吗!

阿普背着布鲁斯,凭借着记忆愈发熟练的在街道里七拐八拐的狂奔。

夜风随着雌虫高速的上蹿下跳,疯狂灌进布鲁斯张开的衬衫领口。

布鲁斯想扣好又腾不开手,被糊的几乎快睁不开眼,没怎么挣扎便放弃了这个念头,转为微微俯身牢牢搂住阿普。

几乎全身都与雌虫相贴,对方皮肤上传来温热几乎让雄虫舒服的浑身一颤,情不自禁地躲在挡风脑袋后面蹭了蹭。

阿普矫健的身姿当场卡机坠落,“轻点,要勒死了……”

*

遥远路灯透出暖黄的光,隐隐戳戳地照亮暖粉色的招牌——盐渍月亮。

“这里竟然新开了家食品店。”生意一定不好。

窗台的帘子前整整齐齐地摆着装满彩色糖果的玻璃罐。

布鲁斯停住脚步,弯腰隔着玻璃戳了戳,“里面是不是卖咸蛋黄月饼。”

阿普抱臂守在布鲁斯身后,看了眼装修颇为精美的商铺,拿光脑拍了张糖果照片,准备回去找个玻璃罐自制同款。

随口道,“有可能是甜口月饼。”

布鲁斯弯了弯眼睛,七彩的糖纸倒映在他的眼睛里,像是获得奖励的小孩,得意洋洋地带着阿普到了店面门口,准备就这‘盐渍’两个字借题发挥。

两人刚刚站定,穿着珊瑚绒睡袍的店主哗地推开大门拉开布帘,满墙皮革制品在暖光下泛着暧昧的光泽。

“也可能是情.趣.用.品店。”

第72章 他的回信 夏日骤雨

布鲁斯捧着塞满糖纸的玻璃糖果罐, 开开心心地趴在阿普背上回家了。

彩虹糖五颜六色,味道随机又刺激。

他只吃第一次见到颜色的糖果,再见到就随手塞到阿普嘴里。

作为十年怕井绳的实操谨慎型选手, 布鲁斯吃到一颗超酸的便不吃了。

开始专心收集漂亮的糖纸。

不同色泽的糖纸在月光的照射下, 泛出波光粼粼的光。

被投喂一路的阿普只能被迫提速,回家没收了布鲁斯辛苦剥了一路的糖纸罐罐。

把雄虫塞到浴室里洗洗涮涮, 并强制他上床睡觉。

一套流程下来, 布鲁斯反应过来的时候, 手已经搭在阿普腰上,身体自动找到了适合的入睡姿势。

身侧的雌虫呼吸均匀又平缓,显然已经进入了梦乡。

……这睡眠质量也太好了。

跟着上蹿下跳一天的雄虫打了个小哈欠, 搂着身侧的热源阖上了眼睛。

总觉得今天过得好快,好像有什么事没做……

半梦半醒间, 鼻尖传来甜蜜到过分的糖果味道。

齁到布鲁斯猛地睁开眼, 在床铺上坐了起来。

天塌了, 今天忘勾引了。

雄虫不主动,怎么让雌虫把持不住,以后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拿捏他!

这家伙只会嫖了自己的信息素就跑。

侵略之色在淡金色的眼眸一闪而过。

夜色中泛着主人都不知道的冰冷与犀利。

讨厌的、其它虫的味道……

布鲁斯无意识磨了磨牙,神情晦暗地抿唇。

指尖微微抬起想去碰雌虫的后颈,在半空中又顿住了。

望着雌虫略显疲惫的面容,半晌才呼出一口浊气,又一次自顾自的把自己劝好了。

算了,下次吧。

他也不能跑这么快……

布鲁斯气闷地卷走了被子, 对着墙壁闭上了眼睛。

偏偏不知为何今天的精神力格外躁动敏感,精神异常亢奋,五感都仿佛放大放慢了数倍,清晰地听到雌虫的呼吸声与心跳, 血液于皮肤下汩汩流动。

平时刻意忽略忍受的信息素在空中张扬舞爪。

布鲁斯眉头越皱越紧,血液莫名躁动,最后还是没忍住,全身用力把阿普从床上挤了下去。

在阿普懵逼地在地上睁开眼睛时,一脸安静无辜地披着被子坐在床边,淡金色的眼眸微微发暗。

嘴角羞涩地翘起,偏头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笑容,脚下微微使力,踩住他的胸膛。

轻声询问道:“你睡了吗?我睡不着。”

空气中的精神力磁场少见的躁动不安起来。

他俯身与地上的阿普对视,望入那双略带痛苦的冰蓝色眼眸,愉悦地眯起眼睛,“你也没睡,真是太好了。”

眼底翻涌着浓厚的迷茫与不安。

明明给了你想要的信息素,努力维持着貌似安稳的表象,留在主星的机会。

为什么,还要走呢?

还要,丢下我呢?

*

零碎的星光挤入狭小的室内,期期艾艾地落在青年身上,笑得温柔又虚无。

他浑身上下散发着病态的苍白,仿佛成为了昏暗处的一尊光源。

烦躁的精神力磁场仿佛利刃,轻而易举搅动着勉强维持着表面平静的精神海。

就是这样,总是这样……

被迫意识到自己的无力与弱小。

雄虫身侧,仿佛是永不停歇的赌局,雌虫随着他的喜怒哀乐,获得饮鸩止渴的般的快感。

断断续续的高阶雄虫信息素,让本已习惯的精神海紊乱变本加厉,难以接受。

为了不在与实验室的交易中出现差错,阿普不得不佐以普通的精神力安抚剂。

只有深夜在雄虫身侧,才能得到一时的喘息,也让他愈发坚定了远离雄虫的决心。

他不敢深想,雌父到底度过了多少个麻木的日夜,才毅然放弃了离开的机会,在雄父身边苟延残喘。

多日来的陪伴让他习惯了雄虫的气息,昏暗的夜色掩盖住他的情绪,连绵不断痛楚让他忘记控制自己的表情。

抬眸间凶光一闪而逝,白日的温情全然不见,微弱的恨意与不甘在暗蓝色的冰川间浮现。

阿普耐着性子,压着脾气回答:“嗯,还没睡。”

布鲁斯只觉后颈一凉,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

……起床气这么大嘛?

半夜emo的雄虫当场就怂了,心虚地缩回脚,在阿普的腰腹上胡乱划拉了两下。

咳,勾引是这么勾的吧?

*

躺在地上的阿普不是很想动,可能是出于大自然对雄虫的保护机制。

每天睡在布鲁斯边上,他都莫名手软腿软浑身没劲,白天起床都要缓上一会。

前几天他根本无法适应在身边有虫的情况下,在如此虚弱的情况入睡。

这让他明白,高阶雄虫完全有能力在床上杀掉雌虫。

直到他日夜关注,培养习惯,练习动作,确定第一时间能摸到雄虫心脏脖颈等重要位置,以防以后若有意外,第一时间逃生。

这才踏踏实实睡了头一个安稳觉。

然后精神海就好像被高阶雄虫的信息素养刁了,愈发难以正常压制。

头铁的阿普觉得有必要让精神海知道谁是身体的主人,就去买低阶安抚剂,喂精神海吃馊饭,跟它硬抗,并试图给它看精神海降级修复手术威胁它。

天天在外满面杀意,走在路上都带黑风,晚上回布鲁斯身边吸吸信息素。

醒来后跟他奉献完全天的笑脸,对外火力全开,混得人嫌狗憎。

副官都怕阿普路上被人套麻袋,不能平安离开主星。

此时阿普就默默用颤抖的手掏出枪擦了擦,扯出不那么狰狞凶恶的笑容,满脸苦涩:我都这样了,就让让我我吧。

副官被吓得浑身一抖:……

对!

烂命一条,干就完了!

为了避免误伤,阿普每天都把自己的火气彻底溜完了才回家,导致休息时间大幅减少,睡眠质量直线上升。

今天在外折腾了一天,万万没想到晚上布鲁斯的精神力出了岔子。

本来是有点生气的,偏偏雌虫夜间视力好,布鲁斯心虚后怕的小表情简直无所遁形,脚掌还在自己身上抠城堡,冰一下热一下,身体又诡异的很想亲近他,那股气就消了一半。

阿普伸手握住身上的脚踝,不让他乱动。

温热的掌心热得布鲁斯哆嗦了下,睁大眼睛不敢动了。

——感觉一下能给他撅折。

跟被拎着后颈的猫似的。

阿普被自己脑海中蹦出的形容逗笑了,帮布鲁斯把裤腿顺下来,声音略带了些沙哑,“被子盖上,衣服穿好。”

布鲁斯心想我这半天好不容易蹭下来的,你休想我穿回去。

摇了摇头,怕阿普看不见,还踩了他两下表示拒绝。

“真不穿?”

“嗯。”

阿普摸索着坐起来,靠在布鲁斯的腿边,觉得这个问题不能再忽视下去了。

平时他回来的晚,布鲁斯都睡着了,他顺手就给衣服拽上去了。

布鲁斯是个脾气乖巧的雄虫,在外面穿衣服也是规规矩矩板板正正的小古板。

所以他晚上在家总是不好好穿衣服,一定是衣服的问题。

“是不是这料子你穿不惯?”阿普握住布鲁斯的手腕,把睡衣料子网上折了折,好像是有点发红。

布鲁斯:!

由于坐在床上,他看不清阿普的表情,只能看到雌虫黑色的头顶和动作,以及略带压抑的声线。

‘月亮’家增进感情的糖果真有用,不枉他塞了阿普一路,都开始扒他衣服了。

眼看胜利在望,布鲁斯激动血气翻涌,又往阿普身上贴了贴,“是不舒服,难受。”

阿普拉开领子往后背看了眼,真全身有点泛红,咂舌雄虫是真的娇气。

打开光脑点了点,“你先脱下来,我让月亮家给你送一套。”

布鲁斯:?

他没什么力气的踢了阿普一脚,“我不穿你穿。”

阿普头靠在他大腿上不让他乱动,随口道,“我不用穿。”

布鲁斯想了想:“……也、也是。”

……

布鲁斯面无表情,“所以,你喜欢这种睡衣?”

套头高领棉质睡衣,印满卡通柴犬,看一眼浑身血液冰凉。

阿普也觉得有点精神污染,但他想来是实用主义,这可是店里最贵的保暖睡衣。

劝他,“没事,你又看不到。”

看到就萎掉。

布鲁斯面露挣扎,底线在丑衣服和阿普之间游移,不死心地问,“你真喜欢这个?”

阿普认真地点点头,目光中全是对金钱的虔诚。

“我想想,我得适应一下……”布鲁斯痛苦的闭眼。

他这辈子没穿过这种丑东西。

阿普:“别任性。”

布鲁斯:“我宁愿不穿……”

阿普:“不穿会生病,生病要住院,医疗舱花钱。”

布鲁斯觉得自己可能没弱到这个地步。

但是看着阿普言之凿凿情真意切的样子还是妥协了。

乡下雌虫……

审美不同……

理解一下……

他哀怨地看着阿普,幽幽道:“我恨你。”

套上了狗头睡衣,打破了自己底线。

阿普看他可算不可哪乱蹭,也满意了,理了理他的头发,笑道,“这不挺好看的?”

雄虫的五官单看其实是偏向凌厉的,偏偏他气质柔和,模糊了那股锐气,变成若有若无的清冷感。

向来优雅讲究的小少爷生无可恋地换上这种睡衣,偷摸生气的样子还是挺可爱的。

阿普可能也觉得自己不占理,偏过头咳了咳,想着自己的余额开始画饼。“以后给你买别的。”

布鲁斯本来还怀疑阿普是忽悠他的,但看他少见害羞的模样,觉得自己又行了。

拍了拍他的肩膀,脸颊凑过去蹭了蹭,“上来睡觉。”

网上说了,勾引雌虫主打的是意会,反正雄虫往床上一躺就完事了。

你要是觉得不保险就横着躺把整张床占了。

包懂的,兄弟!

阿普新买的睡衣实在棘手,合身又辣眼,搞得布鲁斯毫无动手脚的地方,只好草草摆了个姿势,大长腿一曲一直霸占整个床铺,手背半抵着脑袋,扬起下巴勾了勾手。

看着就跟衣服上嚣张柴犬成精了一样,嘚瑟又挑衅。

故意霸占了整个床铺不说,还疯狂摆手表示抗议。

阿普快气笑了,要是他同事,他绝对上去一个锁喉把人拖到地上,问他下次还敢不敢了。

奈何布鲁斯实在貌美,不是……

奈何睡衣实在丑陋,阿普问心有愧,自觉理亏。

恨恨的拿被子把布鲁斯从头到脚整个盖住了,忍气吞声地让出床位,自觉的躺地上了。

地毯挺软也不是不能睡。

他感觉现在雄虫心情挺好的,抓紧补觉。

布鲁斯:???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他扑腾出被子,纠结地想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开始场景重现。

脚下有一下没一下的踩着阿普的胸口,轻轻踢他,“真的睡着啦?”

阿普深呼一口气,抓着他的脚踝,暗示般微微用力,“你知不知道我和其他雌虫的区别在哪里?”

布鲁斯心想:你就仗着我喜欢你。

嘴上:“厌雄症?”

“对。”阿普使了个巧劲,直接将床上了布鲁斯拉了下来。

雄虫砸在自己身上后,一个翻身把他压在身下,毫无保留地勾出一个危险的笑容:

“其他雌虫会尊重雄虫的想法,而我不会。”

阿普忍无可忍,“精力旺盛睡不着?”

“去爬山吧!”

*

凌晨三点,双方互灌两瓶咖啡这才解恨地出发。

月光像破碎的银箔洒在海面上,布鲁斯赤脚踩上沙滩,任由细沙从趾缝划落,涨潮的浪花不时漫过脚踝,海风卷起衬衫下摆,眉梢眼角都沾染咸涩的潮气。

阿普挡在他身前,黑色冲锋衣迎着海风吹的呼呼作响,一手提着布鲁斯的鞋,一边心中后悔,心想走得太急了,得把雄虫的外套带上,用他自己的衣服包鞋当毛巾。

布鲁斯拾起一枚贝壳,透过光仔细看了看,摩挲着上面螺纹。

仿佛想起来什么,随意问道:“这里能看到荧光海吗?”

“要看运气。”阿普踢了开前面凹凸不平的石块。

“啊,那估计是看不到了。”布鲁斯对自己的运气一向很有自觉。

不过他实在是个好满足的人,抱着捡来的贝壳,全是挂的滴沥咣当,光着脚追着螃蟹四处跑,累了就抱膝坐在海边歇一会,不喊不叫,细浪来了也不跑,眉眼舒展而温柔。

阿普便在不远处守着他,很轻地笑了笑,不知想到什么,又缓缓叹了口气。

余光中礁石缝隙间泛起幽蓝的荧光,布鲁斯屏住呼吸,下意识踮起脚往那边走去,海水漫过小腿都不知道。

阿普呼吸一滞,拽住他手腕往回跑,眉眼愠怒,松手时收不住力,和布鲁斯踉跄着跌坐在沙滩上,当了雄虫的人肉垫子。

“疯子。”阿普低声骂道,伸手拂去布鲁斯睫毛上的水珠。

阿普的体温透过湿透的衬衫烙在脊背上,布鲁斯能感觉到他胸膛剧烈的起伏。

他是真的在后怕。

这倒霉孩子是真不躲啊,直愣愣的往前走。

布鲁斯却笑出声,草草抹了把脸,将湿透的额发捋到后面,精致柔和的五官在海风间变得飞扬而凌冽。

他翻身半跪在阿普的腿间,大声而开心的宣布,“这是我第一次,一个人,走这么远。”

弯着眉眼,低头得意的展示一身零碎的战利品。

阿普听着雄虫的碎碎念,把他的战利品一一收起来,帅气的冲锋衣不一会也满满当当。

月光落进雌虫眼底,倒映出雄虫兴高采烈的眉眼,累赘好笑的装扮,以及冰川下翻涌又克制的情绪。

“所以,不用担心。”

阿普伸出指尖,碰了碰布鲁斯的眉心。

“……什么?”

他的眉眼是安静至极的疲惫,语气却是截然不同的放松与轻快,仿佛在回答两人间心照不宣的答案。

“你看,一个人也可以很好,走的很远,不是吗?”

“……”

布鲁斯想说:可,那是不一样的。

阿普仿佛知道他想说什么,早有所料的笑起来:“你一次也没有回过头啊。”

就像当年一样。

你真的在等我吗?

你真的需要我吗?

你真的看到我吗?

你所喜欢的,追寻的,寄托的都是另一个更好的自己啊。

我只是在恰巧在那时出现。

所以——

“你想透过我,去看什么呢?”

阿普低声问道。

布鲁斯定定望着他,手指微不可查地蜷缩了下,惊弓之鸟般不知所措地后退了一步。

阿普恍若未觉,“走,去山上看看吧。”

他张开虫翼,在布鲁斯身前俯身,指了指不远处的山峦,“马上就要日出了,我想带你去看看。”

晨雾漫过山林,金光刺破云层。

“日出了。”

“你看——”

细碎的金芒在黑发间跳跃,阿普俯身撑在栏杆上,微微眯起眼睛,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呼出了一身的疲惫不堪。

“每天,都应该是不一样的。”

他搂过布鲁斯的肩膀,笑着说道。

晨光下,暗蓝色的眸子生机勃勃,桀骜漂亮。

布鲁斯望着身侧的雌虫,只觉周遭晴空万里,日光昭昭,都随着逐渐失控的心跳,一起融碎般落入那双暗蓝色的眼眸。

恍惚之间透过他,看到边星的烈风,坍缩的潮汐,碎星的霰尘……

以及等了很久的人。

可事实上,他望不见凛凛烈风,观不见潮汐变幻,触不到星尘之雪。

只听得夏日骤雨,轰轰作响。

晨光彻底漫过山脊时,布鲁斯鬼使神差般凑近身侧的雌虫,唇瓣在他右眼处的疤痕,轻轻碰了碰。

在对方错愕惊异的目光下,弯了弯眸子。

“我看到了。”

看到的,一直是你啊。

第73章 他的离开 问题不大

“你是……很好的人。”

布鲁斯弯了弯眼睛, 终日仿若晨雾笼罩的眸子被日光驱散,仿若山涧溪水,清澈见底。

他说, “我知道的。”

一直都知道。

是那日蝉鸣聒噪, 从树后犹豫着伸出的手。

清凉处相互依靠着,匆匆度过的盛夏时光。

“不过, 你不知道。”

布鲁斯歪了歪头, 眸中闪过一丝狡黠, 身形微晃,在雌虫的怔愣中牵起他的手。

一点点与他掌心相对,摸索着不容置疑地扣入他的指缝。

“我嫉妒你。”

他说话声总是很轻, 尾音清扬,压着一点气音。

低声慢语时, 像是在认真地诉说情话。

“真的。”

嫉妒你从来在人群中侃侃而谈, 闪闪发光。永远任情恣性, 肆意张扬。

是我羡慕的人。

“我眼红你。”

他将十指相扣的双手举到脸颊边贴了贴,睫羽不好意思的颤了颤,又坚定扬起,好将眼前人毫无遮拦的映入眼帘。

是小心翼翼胆怯地暗中窥视,见他从校园迈入战场,一点点褪去青涩展露锋芒。

是我想成为的人。

他望着他笑起来,另一手在雌虫的胸口点了点。

“你看,你真讨厌啊。是不是?”

是昼夜思服辗转反侧, 是骤然再遇心中隐秘的欣喜。

是求之不得……喜欢的人。

“是啊,真是过分。”阿普低头,叹息着附和,暗蓝色的瞳孔中有微光闪过。

他随手抓住胸口乱点的手指, 放松身体靠在身后的山石,目光与雄虫平齐,轻笑。

“你怎么知道,我不知道?”

某位每日来访,从不工作的助教。

*

晨9时,s-371实验室

“布鲁斯?!”

编号0723的研究员推开大门,猝不及防和里面银发金眸笑得一脸阴险的雄虫面对面。

他慌得原地倒退一步,抬头去看头顶的时钟,这才松了口气,警惕道,“还好,没迟到。你可不许借故扣我工资。”

“当然不会,你可是今天第一个上班的人。”布鲁斯笑容满面,不经意地扬眉往他身后看了看,轻声细语地询问道,“其他人呢?”

有阴谋。

0723顿时警铃大作。

对面这个家伙,明明有一张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面皮,里面却装了一颗资本家的邪恶心灵。

作为政府暗中扶持的实验部门,里面个个都千里挑一的高智商雄虫,本来只需每日按时打卡上下班,做信息素提取研究实验的铁饭碗。

偏偏新任领导布鲁斯是个卷王周扒皮,压榨他们996生产产品,动不动就拿扣工资开除威胁他们。

——“要珍惜虫皇陛下给我们证明自己的机会。要是不努力,就只能出去娶好几只雌虫日夜工作,全年无休啦。”

看着已经一个多月没露面的邪恶上司,0723心思急转。

这家伙绝对是故意来找麻烦的……

扣工资的,降工资,还是裁员?

“最近产出的信息素安抚剂都售完了,新一批符合标准的信息素还没收上来,提纯还需要一段时间。”

0723调出数据递给布鲁斯,“组长说现在实验室没什么事,正好集体调休,每天留一个应急就行 。”

布鲁斯随手接过来看了看,不怎么上心的模样,闻言语气有些失望。

“这么说,今天实验室只有你一个人上班。”

0723不知为何觉得有些危险,谨慎道,“也可以都来上班 ”

“咳,那倒不用,太刻意了……”布鲁斯摆了摆手,想了想低声问道,“你觉没觉得我今天有什么不一样?”

俗话说得好,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

雌君不炫耀,如同没有。

0723见布鲁斯心情很好,似乎真的不是找麻烦的,这才放下心来,随着布鲁斯的话细细打量他。

大惊:“你竟然站着来上班了?!”

他四处看了看确定没有轮椅,扭头稀奇地问道,“你的懒病治好了!吃的什么药?”

布鲁斯:……

他早就建议不要把这群雄虫都塞到实验室里,留几个出去提提智商。

“不是懒病。”布鲁斯优雅地后退两步,理了理衣领,虚握成拳在唇边咳了两声,眼神飘了飘。“结婚了,体力要跟上。”

0723诶了一声,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看着气色是好了不少。”

脸颊长了些肉,面上有了血色,修身的咖色风衣衬得雄虫又高了几分,眉目也柔和些许。

不再是惨白着脸,冷着眼,天天一副半死不活阴笑着,一套宽松病号服手推轮椅逛来逛去,精神状态堪忧的模样了。

一看最近就过得很好。

不过——

“说到结婚。”0723挤了挤眼睛。

“你信息素的事还没解决?

总不能一直偷偷买安抚剂混过去,虽然没有上瘾性和后遗症,但是治疗效果不是很好,只能维持一段时间。

它们是很难抵得上高阶雄虫信息素效用的,再说实验室的产出马上不够你用了……

到时候露馅可怎么办?”

虫族感情淡薄,雌虫对雄虫很大一部分爱护珍惜源自于信息素的价值。

低价的、毫无信息素的雄虫处境可不算好。

布鲁斯:不够用?

“快解决了。”他下意识摸了摸后颈。

或是积年体弱的缘故,他的精神力偏拟态和伪装,为了保障生存从小压抑了各种基础的生理需求,导致成年后信息素暂时不能自由控制,偏向被动。

等他再磨一阵,搞定阿普的厌雄症,阿普的信息素带着他的信息素释放过一次,身体学会就好了。

“我最近不是没买安抚剂。”阿普身上终于没有讨厌的味道了。

0723把转入账户递给他,一脸无语地纠正,“你不是没买,是买光了,甚至下一批都预定了。

不过卡里余额可能不太够,到时直接从你工资卡里扣吗?”

布鲁斯:……

由于自己的信息素靠不住,也怕阿普真出事。

他确实有让人偷偷和阿普接触,以低于市面的价格卖他新款安抚剂,起码能延缓一段时间雌虫精神状况,不够的钱从他工资卡出。

不过哪怕阿普身上的味道变了几次,他卡里的余额一直没变过。

他就知道阿普肯定还有一笔不菲的小金库。

但是,买光甚至预订?

阿普的精神海最近趋于稳定,怎么还需要这么多的安抚剂?

哈哈,总不能是想带着大批安抚剂跑路吧。

……

布鲁斯压下心底地疑惑,一副财大气粗陷入热恋的失智模样,咬着牙根微笑。

“嗯啊都是我买的。他喜欢安抚剂味道,我多买点备用。怎么了?”

0723:……!!!

他喜欢,你备用?

这特么跟谈恋爱的时候非要夹着第三只雄虫有什么区别。

而且——

他眼神奇异,语气悲愤,“真搞不懂你们这些谈恋爱非要模拟第三人在场的。

喷点香水瓶子就行的事,非要花这么多钱搞拟真,难道真的很刺激吗?”

布鲁斯当场红温,皮笑肉不笑地望着他,语气轻柔。“刺激,刺激的整晚睡不着觉。”

0723见他笑容扭曲,好心劝他,“感觉你被雌虫带坏了,之前你可没这么奇怪的癖好和烧钱的爱好。

和我们原来一样,收集喜欢的东西做成标本不就好了,省钱还长久。”

布鲁斯毫不犹豫:“……谁和你们一样?变态!”

“你怎么忘本呢?”0723痛心疾首,企图唤醒布鲁斯的记忆,“之前谁说有了喜欢的雌虫,要去抠人家眼珠子当蓝宝石标本?”

布鲁斯装傻:谁啊?我吗?

“当然,我还很认真的建议你,这种事要你情我愿,诚心邀请对方当自己珍藏的标本。

谁像你不讲理直接挖啊,那是犯罪。”

布鲁斯:……呵!

你就在实验室做一辈子的单身狗和标本过去吧。

*

总结了秀恩爱失败的经验,布鲁斯决定换一只有伴侣的雄虫分享此时的快乐。

爱炫耀的雄父法斯特pass,他根本没有倾听的美德,八成会变成他和雌父的回忆专场。

恋爱经验丰富的莱尼亚也pass,这种人根本不懂感情的珍贵,只会吹捧些敷衍的彩虹屁。

毫无感情经验,很像一成年出门被骗婚的兰易斯就不错,作为兄长有义务让他知道感情的美好。

还有那个破梦境,一点都不准!

阿普怎么不花他的钱呢……

*

兰易斯最近过得很忙碌,已经很久没有想起他亟待拯救的大哥布鲁斯了。

——死不了,问题不大.jpg

在金牌讲师克莱德的指导下,顺利进入了军校,领到了眼馋已久的军校校服。

但和他想象中,经过几个月的努力,他身姿挺拔帅气,穿着军装和克莱德迎风而立。

军大衣在身后随风飞扬,双剑合璧,一文一武称霸军校的场景不太一样。

克莱德没给他这个机会。

如果说兰易斯是成年前街边事故多发体质,他怀疑克莱德是校园被动触发npc。

他才进军校,任课老师都没认全,还在那跟着同学阿巴阿巴的找教室呢。

就见克莱德在军校一路在被闯祸,被惹事,混得风生水起。

不是这天撞到只贵族雄虫,就是那天被恶毒富二代挑衅,凭借着出色的外貌与语言蛊惑人心,煽动对立(划掉),趁机发出决斗邀请,在比赛场上光明正大打败对方后。

拿出科索斯雅/曼斯菲尔德的名号,我也是家有背景/名帅教导的人,输给我不是你们不够优秀,是我挂开的太大,你们不要有压力。

深谙扮猪吃虎的精髓,魅力值拉满,敌人当场被高尚的人格感化,纳头便拜。

就靠着一路演讲干架收小弟的操作,年纪轻轻资历尚浅就成了级长。

短短几天过完社恐网络人士的一生,让还没开始努力的兰易斯现在都在怀疑虫生。

太可怕了,是《我在虫族当兵王》都不敢写的剧情,硬是让克莱德过上了。

简直是兰易斯最避之不及的事故体质!

现在他看到克莱德就精神恍惚,幻视身后窜出来八个巨型大汉。

这不是他想要的校园生活!

兰易斯觉得,他需要和克莱德保持一定的距离,至少他暂时无法接受身后有巨型小弟跟着的雌虫。

明明拒绝的意志十分坚定,但不知道为什么,只要克莱德找他说两句话,他就莫名其妙答应再坚持一下。

克莱德一脸无辜.jpg

——我也不想的,他们说天气冷了,非要给我加件衣裳。

太可怕了!

兰易斯甚至偷偷怀疑克莱德是只觉醒魅惑能力的雄虫。

但通过细致观察与体检报告,他确实只是平平无奇,敏捷隐蔽性拉满的雌虫。

哎,克莱德之前也没这么倒霉啊?

难道是把运气分他一半的原因?体质互换了?

是我害了他了啊。

他牵着克莱德的手,跟着雌虫的脚步在校园逛圈,一边分神对着身侧的雌虫苦思冥想。

觉得克莱德的微微卷起的浅金色头发还是很好摸,碧色的眸子波光粼粼是和以前一样温柔,说起话来也温软无害笑吟吟的。

根本没有变成自己害怕的那种虫。

都是那群锲而不舍缠着克莱德的雌虫的错!

呃,虫呢?

克莱德见兰易斯回头,跟着停下了脚步,随意捏了捏指节,好看地笑了笑,轻轻柔柔地开口,“放心,我已经在训练场和他们好好商量过了,一定不会打扰我们的。对吧——?”

最后两个字微微抬高了音量。

听了克莱德的解释,兰易斯瞬间觉得周围轻快不少,讨厌的感觉消失了一部分,就是身边的雌虫传来了些许危险的感觉。

抬头,对视。

……

哦,错觉。

低头,不太开心地摸了摸掌中略带薄茧的指节。

雌虫的恢复能力很强,指间的薄茧无声诉说着私下的刻苦与努力。

兰易斯抿唇整理了下思绪,觉得自己觉得危险和心里不舒服。

可能是因为克莱德当了级长,变成自己领导,产生了畏难和逃避情绪。

但他和他小心眼的雄父不一样,才不会因为雌君太过优秀,就压着人家不让人上班上学努力奋进呢!

他会努力压克莱德一头的,这就开卷!

他要当同级雄虫的第一名,也要黄袍加身,考不过的就去揍一顿,毕竟他是和雌虫不一样的文明虫。

出于某种好胜心,兰易斯将焦虑隐藏的很好,竟然丝毫没有透露给雌虫。

但是同班的雄虫忍不住了!

贵族出身的雄虫,走后门进来的家属都那么努力!

他们有什么理由不努力!

奋斗,奋斗!

虽然家属不参与正式排名,但被混日子的比下去也太丢人了!

兰易斯补完课一抬眼,只觉处处是敌人,忙得都不想回宿舍,巴不得住在图书馆,24小时听克莱德私教补课。

蓦然接到布鲁斯的电话,才从学习的海洋中抬出头来,看了看日期。

啊对,是到他大哥失恋求死的日子了,接一下。

“小兰易斯,日安。”愉悦地招呼声响起,眉眼弯弯的布鲁斯出现在镜头前,语气快活极了,似乎迫不及待地想分享什么。

兰易斯:……啊,失恋后的气色也太好了。

出现在镜头后的布鲁斯眉眼含笑,面色红润,从他心机的颈链戒指来看,明显细心打扮了一番。

“日安,布鲁斯。”兰易斯愣了一秒才迷茫地开口询问,“你怎么分手了还这么快乐?”

布鲁斯笑容一滞“分、分手?”

“啊,阿普教官请假回老家了……你不知道吗?”

布鲁斯:?!!

第74章 他的短讯 有时差啊

回老家?

布鲁斯微微一怔, 不自然地笑了笑,装作不以为意地模样低头理了理衣袖,指尖悄悄点开光脑的联系界面, 语气轻快。

“你可能是听错了, 雌虫结婚有婚假,他应该是请假回家了。”

“诶, 你们结婚那么久才休婚假吗?”兰易斯微微瞪大了眼睛。

他还以为早就休完了。

雌虫第一次标记会有一段情绪不稳定的虚弱期与进化期, 虫族普遍默认领证后就开始修婚假。

据克莱德所言, 阿普教官天天不知收敛地带着一身雄虫信息素招摇过市,上台讲课。

新生积怨已久,小群里一直在商量怎么套他麻袋。

“啊, 婚假当然留在重要的事上~”

呵,笑死, 根本没结过婚哪来的婚假。

布鲁斯像是看不懂事的弟弟一样, 无奈地弯起眼睛, 遮住眼底晦暗的情绪,满是笑意地暗示道。

“比如说去见一见双方父母……商讨一下结婚细节什么的,对吧。”

“小兰易斯一定是误会了呢。”

镜头外指尖微微泛白,属于阿普的聊天界面一片空白,最后的消息停留于昨晚。

——临时有事,晚些回来,不用等我。

语气好像是有点生硬……

可是阿普凌晨两点就回来了,怕自己半夜醒来饿, 还带了宵夜。

早上出门前也很正常,吃到的溏心鸡蛋是心形的,睡到的胸肌也是软软的自然状态,不像有事隐瞒苦大仇深的隐忍状态。

布鲁斯焦虑地敲着指尖……

面上的微笑像焊死了一样。

为什么突然要走, 是他哪里做错了吗?

是早上起晚了没刷牙,所以没有早安吻。

还是——

遇到了不该见的人,听到了不该听的话。

他也没做什么,都可以解释的。

是故意让人高价限量卖他低级安抚剂被发现了?

是用军费军用诱惑军团长把他调到军校任职的事?

还是故意装晕托人罚光他的存款让他留在主星那也去不了?

与阿普稍显任性妄为桀骜不驯的面孔不同,他拥有远超同龄人的理智清醒而克制,知道自己要什么并为此付出努力。

正是雌虫身上的果决令布鲁斯向往而着迷。

可这份果决落到自己身上显然没有这么好受。

布鲁斯清楚知道对方不是不辞而别的性格,除非掌握足够的证据认为与他多说无益。

到底是知道了哪件事?

实验室集体调休,会不会是滞销品异常的销量导致走漏了风声。

军团长不会闲着没事去军校露面……但是最近新生军训结束,他们会提前去军校演讲,征集志愿。

啊,说起来当初拜托的那位雄保会专员,他的弟弟好像也是今年的军校新生。

布鲁斯简直头脑发晕,本来以为处理的万无一失,阿普和他们根本产生不了交集。

万万没想到全是破绽。

该死,这群雌虫除了军校就没别的地方待了吗!

那么多医学院、文学院、法学院不能去吗,再不行逐梦演艺圈去啊!

果然考军校的全是没脑子的莽夫!

……阿普除外。

布鲁斯草草拉了一遍时间线,正脑内疯狂想着怎么卖惨甩锅,超绝不经意小作文解释,他只是犯了天下间雄虫都会犯的错。

对面的兰易斯回过神,缓缓地、缓缓地,在头顶冒出了一个透明的半明半灭小灯泡,闪烁了一下啪叽碎掉。

刚刚成年的雄虫虽然是半个面瘫嘲讽脸酷哥,但遮掩情绪的本领显然不太到家。

长长的睫羽不太自然地垂下,指尖微微蜷缩,在桌面抠了抠,小声嘟囔道,“啊,原来还要见家长吗?”

兰易斯一抬眼,就见布鲁斯双眼无神,跟怨鬼似的死死瞪着自己。

他嘴角一抽,干巴巴道,“啊对对对,是误会了。

我接、顺路等克莱德训练结束的时候,有人急匆匆来找阿普教官,不知道说了什么,脸色变得很不好。

克莱德说好像是阿普教官家里有事,当场就请假走了。”

兰易斯敲了敲屏幕,示意布鲁斯看看他自己脸色多差,不走心地安慰道,“可能真是找你去了吧。”

啊,家里有事……

布鲁斯顿时眉眼一松,悄然呼出一口气,又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那应该是很要紧的事了……”

看着一片空白的消息记录,顿时又有点酸涩。

忍不住寻求认同,“但他没告诉我,可能也不是很重要……”

兰易斯摇了摇指尖,戳破他的那点幻想,“长假也不告诉你,那明显是你不太重要。

按时间算,他现在人都在星舰上了。”

“说不定,他现在都把你的账号拉黑了。”恶补多部狗血小说的雄虫基础知识扎实而丰富,侃侃而谈,“这种情况应该叫做……断崖式分手。”

哪怕根本不信,布鲁斯心里仍是咯噔一下,“不、不会吧……”

他心虚求教,“拉黑界面是什么样子的。”

“这都不知道?”

少见布鲁斯主动询问,兰易斯挑了挑眉。

略带得意的打开自己通讯录,随便点开一个就是一溜小红感叹号。

“这种就是,你发条消息就知道了?”

布鲁斯顿时被一片鲜红刺痛了,哽了一下才喃喃道谢。

真不明白这种事有什么好炫耀的……

被亲爹拉黑很多次很光荣吗?

他低头把刚刚酝酿半天的小作文一个字一个字删除,想了想又觉得不保险,又把小作文复制粘贴到了备忘录里,加密保存。

又眼巴巴的盯了一会屏幕,发现对方的聊天栏状态一直没变,丝毫没有发来消息的样子,眉毛有耷拉了下来。

生怕真的遇到红色感叹号,又怕自己语气太过强硬,半是求救地询问兰易斯,“我该问什么呢?”

此时仿佛和很久前,毫无预兆离开的雌虫重叠了。

他根本没打算告诉我,也根本不在意我。

兰易斯不明所以:“什么都不用问,你就直接敲个问号给他。

要是没有拉黑你。你就直接打个电话过去问他什么意思,还回不回来了。”

布鲁斯啊呀了一声,纠结地反问道,“那要是不回来怎么办……”

兰易斯用匪夷所思地眼神望着他,“让他还钱啊,你不会真的打算蹲到那个小破屋里吹冷风吧。”

虽然快到夏天确实冻不到,但天天cos男鬼精神状态也挺堪忧的。

兰易斯恨铁不成钢地拉出一串账单。

“这套市中心的房子你是打算自己住吗?还有这两个新买的资源星……对,还有这三新款机甲,你开得动吗?”

谈到钱,布鲁斯一秒恢复理智,笑得眉眼弯弯阴风阵阵,柔声道,“把你对我星币的占有欲收一收。”

出于天然系的直觉,兰易斯缩了缩脖子,怨念道,“只进不出的小气鬼貔貅。”

布鲁斯只当做没听见。

他曾经努力讨好过所有人,但是收效甚微,连医院的护工都嫌他麻烦。

微笑示弱,乖巧友善,听话懂事,都没用。

只会更加忽视他,轻视他。

但星币不一样。

星币可以买来笑脸,买来尊重,买来快乐。

星币才是他价值的体现。

谁都不能动。

……可事情如果真暴露的话,现在这些一定不够用。

虫皇最近动作大,第四军团那边可能要有个空缺,可以运作一下。

这样,就好了吧。

何况……

我本来也,没做错什么。

对吧。

似乎是这些给布鲁斯了底气,犹豫半晌才敲终于敲上去一个问号,又傻傻地去问兰易斯。

“那他要是真拉黑了怎么办?”

兰易斯已经不想理他了,递给他一个标准白眼。

“那就去他家找他,敲门问。

反正雄父拉黑我时,我是这么做的。”

虽然常常是雌父开的门,但雄父还是乖乖把他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了。

“嗯,对……还可以这样。”布鲁斯恍惚地点点头,扯出一个笑来,“我知道了。”

输入框里的问号扩扩充充,删删减减,到底还是没发出去。

没关系的。

这次,不一样了。

他不会被丢掉的。

他的精神海还没有治好。

低级的安抚剂会产生抗药性……

我还有价值,

他会回来的。

只要,先给我一条消息就好。

给我一个理由就好。

我愿意被你骗的。

否则我可能没有,再出发一次的勇气了。

*

萨利拉着阿普一路狂奔,在居住区的街巷里左闪右躲,可算避开监控区,掐着点踩上星舰的甲板。

“祖宗啊,都什么时候了你在这提oa走流程跟军校那群老古董请假,你还真想老老实实在那当一辈子教官啊。”

一进星舰,完成任务的萨利便脱力般倒在甲板上,喋喋不休的吐槽道。

“你知不知道现在主星对来往星舰管控是多严,好像在搜查什么人。

你还得拉着一船的安抚剂走,好不容易找到的机会,这要是晚点跟监察队撞上,没个十年八年根本出不来。

要不是萨里耶大人的面子,那位连星舰都不愿意提供给我们。”

“那也不看看他这么多年,他从我雌父手里拿了多少好处。”阿普越过萨利,跟驾驶舱的洛兰微微点头示意算是打过招呼。

他蹙眉看着观测台,确认星舰离开主星的监测范围才长舒了一口气。

“辛苦了。”

说罢,坐在了萨利身边,脸上表情轻松不少,饶有闲心和他打趣。

“军校的教官怎么了?”阿普调出光脑屏幕,眉梢微挑,带了几分笑意,“好不容易找来的铁饭碗,包吃包住包退休,以后回来也好有个工作。”

“那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你还真敢回来啊,也不怕那位阁下追杀你。”萨利双眼发直,“反正主星的物价我再也不想体会了,一颗草我都恨不得分两顿吃。”

说着他爬起来翻了支草莓味的营养剂叼在嘴里,泪流满面。“仙品啊!”

“你看我现在营养剂都只敢半口半口喝,这就是主星对我的伤害。”萨利压着阿普的肩膀,恶狠狠地控诉道。

“……有点事没办完。”阿普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脑袋,“说了主星吃穿用度我全包,怎么还节省从这样。”

“太不划算了,一份菜按g计算,我是舍不得吃。何况,安抚剂的价格也不便宜。”

萨利声音低了些,又意识到什么提高了声音,“老大你在这写了删删了写的做什么呢?不是跟军校那边请完假了。”

阿普下意识伸手挡了一下,又立刻收回手虚握成拳在唇边咳了咳。

“这批安抚剂有人帮忙运作,比想象中顺利便宜了不少。

正好,你帮我研究研究怎么请假。”

萨利狐疑地坐下来看了看,“你不是请完了吗?”

阿普目不斜视,一本正经,“军校请完了,这个是和家里的雄虫请。”

萨利不解,“那你直接和他说呗,有事回家一趟,估计十天半个月回来。”

雌虫都是一天天天南地北的,哪有雄虫在意这个。

阿普:……

他都能想到布鲁斯装作很不在意的回知道了的模样。

接着自顾自纠结半天,想办法暗搓搓刨根问底问什么事。

阿普苦恼的叹了口气,“我不是很想和他说,家里的事……”

目光期待地移向萨利,“反正你总是编瞎话请假,看看帮我找个合适的理由。

嗯,顺利的话也不用十天半个月,一周就能处理的差不多了。”

要不怕某只雄虫晚上脑补的睡不着觉。

“请假?”设定星舰按路线自动行驶后,驾驶舱的洛兰过来拿了瓶水,凑过来看了看,感叹道。

“我记得当时造假的身份证明是雌奴来着?果然还是不方便。”

“……是啊。”阿普跟着感叹,“五点我就下班了,先帮我想一想理由。”

洛兰摸了摸下巴:“最近倒是有新生实战集训,问题是你的精神力状态,军校明显不能放你出来。”

萨利不屑地看了愁眉苦脸地两人:“这题我会,就说老大被我绑架了,给我500w放人,敢报警当场灭口。否则过24小时剁一根手指头,让他慢慢考虑。

到时候老大你就视频露个脸就行,十个手指够十天了,就说账号被盗了。”

竟然真的有那么点该死的可行性……以雄虫的谨慎程度和财迷程度,保守起见拖一个月砍砍价不成问题。

希望自己能混到10w星币。

明明精神海没躁动,阿普却感到了熟悉的头疼感,他按了按太阳穴,“算了,我先看看他心情怎么样。”

毕竟现在的情况属于先斩后奏。

虽然,他本就一点也不想让雄虫沾到自己家的破事。

精心酝酿了一句万能句式‘吃了吗’发出去。

边上的小圆圈,就在三只虫望断秋水的目光下,转啊转。

阿普:突然有不好的预感。

萨利疑惑:“宇宙站的信号这么差吗?平时是有点时差,但早就发出去了。”

洛兰冷静:“是这样的,为了逃避主星的监控,保证安全,我们走的是绝对隐蔽的暗线。”

换而言之,没走正式航线,没光网没信号是正常现象。

阿普算了算,觉得能救。“到那边差不多14个星时,凌晨发消息也来得及。”

他偷摸搞事的时候一向大半夜回来,理由编了一大堆,雄虫从来不问,就是上没睡觉之前非得去浴室冲半天。

洛兰摇头,“不能这么算,咱们走的不是正规航线最近距离,至少得20个小时,消息发过去还有时差。

保险起见你得失踪一天。”

阿普:……

第75章 他的警告 发疯的爹(姐妹们这两章是阿……

偷渡的星舰躲避着星爆, 一路晃晃悠悠地飞到了阿普的故乡戈阿克星附近。

用时远超预计的20小时,阿普焦躁地把玩着手中的安抚剂,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 仿佛要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

抬眼便是一片孤寂暗色, 荒芜的资源星都没几颗,在茫茫宇宙中愈显压抑。

“不能再等了……”

他想着那只雄虫, 多年未曾联系的雄父, 特意辗转从军部送来的信息, 像是冰冷的警告与不祥的预兆。

——回来,你雌父想见你。

明明前不久,雌父还在给他转发巨没营养的公众号, 埋怨了两句家里养的大型动物太多,哐哐掉毛, 要给他邮两只过来。

似乎是儿时温暖的记忆太深刻, 他清楚的记得雌父是如何从意气风发爱说爱笑的青年, 是如何一点点变得形销骨立,日渐憔悴沉默。

他曾无数次想带雌父离开,都被温和却坚定拒绝了。

追问为什么时,雌父便微微怔愣,略显怅然地垂下眉眼,半晌才叹着气回道,“大概是……因为信息素吧。”

从来不曾变过。

在阿普看来,雌虫似乎天生矮了雄虫一头, 即使有过于强硬不催的□□,可日趋躁动的精神力亦隐隐威胁着雌虫的生命,终是离不开雄虫的安抚与帮助。

被标记后,仿佛一举一动都不由自主地随着雄虫的喜怒哀乐而变化。

本是安抚的信息素也逐渐变为控制伤害雌虫的利剑。

像他的雌父一样。

他不理解雌父的退缩与坚持, 不懂他为何宁愿在痛楚中日复一日等待天明,雄虫的施舍,也不愿意随他离开。

即使那个家里早就没有雄虫的影子。

雌父便白着脸,像是迷了心窍一样为雄虫开脱,“他会回来,要是见不到我,他会伤心吧……”

那一句句话,把年轻气盛的阿普气得不行,叛逆的五天没回家。大半夜翻窗户想偷偷看雌父的情况。

就见他虚弱的雌父披着小薄毯坐在桌边,笑盈盈地望着他,仿佛等待他多时。

“终于回来了啊……饿了吧,来吃饭吧。”

透着氤氲的热气,仿佛能看到雌父当初活泼爱笑没心没肺的模样。

当晚,阿普含泪吃了三大碗面,下定决心要找出治好雌父恋爱脑的方法。

年少的阿普只想着,帮雌父摆脱信息素的控制就好了。

……

阿普来回在甲板上绕了三圈后,终是忍不住,在怀里揣了几只安抚剂,冲到驾驶舱记下地图,默默闭了闭眼睛,平稳紊乱的呼吸。

再睁眼已恢复镇定,利落地将手腕上的光脑脱下抛给萨利,“落地帮我跟布鲁斯发个消息,就说我有急事暂离主星,过……过段时间回去跟他解释。”

暗蓝色的瞳孔微微竖起,压制着的刺痛也随之而来,阿普神色不变,干脆利落化为半虫化状态,长臂一伸,直接从舷窗跃了出去,暗红色的虫翼遮天盖地般地张开,仿佛一震快速卷过风暴。

“啊?我吗?”萨利手忙脚乱的接过飞来的光脑,一脸懵逼和列表一堆备注面面相觑。

连忙追出去扒着舷窗大喊,“你通讯录这么多人哪个是?”

覆盖着虫甲暗红色的身影顿了顿,遥遥传来的声音有些失真,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置顶的小骗子。”

随即骨翼挥动,化为暗红色的流星不见踪影。

萨利往上翻了翻,顿时有些牙疼,“老大这是备注了一个骗子群吗?”

从上到下遍布了小骗子一号到大骗子二十一号。

头像昵称各具职业特色,草草一看就能从里面挑出来几个阿普同校同部队的同事领导,配上骗子的备注。

简直像是一群人闲着没事,特意给阿普cos出的亲友圈和交际圈。

“老大看着也不像容易被骗的样子啊,怎么一句聊天记录都没有,留着是记仇用吗?”

*

阿普风尘仆仆赶到家,推门而入,却在客厅见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一只黑发黑眸,眉目阴冷的雄虫,他久未谋面的雄父亚希。此时他正西装革履背脊挺直的坐在沙发上,身后还跟着一只看起来颇为斯文的雌虫。

这算什么?

迫不及待登堂入室?

握住门把的指尖发紧,阿普几乎用尽力气才没让自己嗤笑出声。

耳尖微动,确认里屋的雌父心跳呼吸平稳均匀,似乎正在熟睡,这才忍下火气,没有转身就走。

雄虫的脸上带着病态的兴奋和苍白,眼下青黑,俊朗的面孔都失色不少,仿佛正在大病一场的人是他,但眼睛奇异的明亮,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亚希抬眼看到阿普时微微抽动了下唇角,勉强算是做出了个笑得模样,咬着没点燃的烟向他招了招手。

嗓间挤出的声音沙哑难听,阴冷的眉眼偏要装出一片慈父做派,“回来的真慢啊,过来阿普。”

阿普不动,死死压抑着翻滚的精神海与猝然生起的怒火,生怕控制不住一个不小心把这对奸夫淫夫送上天。

亚希仿佛没看到阿普紧绷的身体与反常,若不看他神色,倒真像一个不善言辞关心儿子的父亲在絮絮叨叨,“他要走了,你不会不想见他最后一面吧。”

仿佛意识到什么,亚希拇指向后,指了指后面一直沉默安静的斯文雌虫,“因为他?”

雄虫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猛地把身后的雌虫扯到了阿普面前,“这不是我的雌虫,是给你的,雄虫。”

“就当是,雄父的礼物。”

阿普:?

礼物:!

偏远星资源贫瘠,人口稀少,雌虫的等级也普遍较低,大多是在主星会被划分到B级以下的亚雌,光凭面貌特征几乎分辨不出与雄虫的区别。

阿普下意识去忘所谓雄虫的后颈,却被高龄衬衣遮得严严实实。

只见亚希不动声色地捏了那只雄虫一下,那只雄虫浑身僵了一瞬,厌恶一闪而逝。

先无意识对亚希露出略带谄媚的笑容,这才施舍给了阿普一个不自然的笑脸。

阿普嗤笑一声,抱臂靠在门框上。“我对雄虫不感兴趣,何况……您的这份礼物,似乎不怎么喜欢我。”

“喜欢?那才可怕。”

亚希墨色的瞳孔愈发暗沉,嘴上蛮不在乎,“你掌控得了的雄虫才是最重要的。”

“掌控?”阿普眼中划过一丝嘲讽,毫不客气,“就像你一样?你当年不也只是一只普通的、低级雄虫。”

亚希瞳孔一缩,随即缓缓放松下来,浑身散发着平静的疯感,扯了扯唇角,应了下来。“没错,只是你雌父不够心狠。”

“而你不一样,阿普。

你恨我,也最像我,趋利避害,自私至极。”

他缓缓逼近阿普,“你真的是因为萨利耶的原因,苦苦寻找代替信息素的方法吗?

你不过是见到你雌父的未来,害怕罢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回家的呢?

是你听到我和萨利耶准备找到雄虫,让你结婚的时候。

但你不放心,故意去荒星任职把自己弄得不修边幅。”

说到这,亚希短暂地蹙了蹙眉,显然对自己唯一的雌子此时的状态和打扮十分不满,发疯状态都停止了一瞬。

“还弄出什么厌雄症来,所有雄虫都对你避之不及。”

语气依然平淡,语速却微微加快,没来由带了几分阴阳怪气的味道,无端让人冒出几分火气。

“可是你后来发现,你是A级雌虫,和那群可以在荒星平安度日的亚雌不一样。”

“光靠肉.体的强度根本无法抵抗缘缘不断增长、升级、拓宽的精神海。”

“你想要离开,想要变强,想要活着,就离不开雄虫的信息素。”

“不甘,愤恨又能怎么样呢?”

“还不是把市面上的安抚剂的喝了个遍……

最后,狼狈的回来——

和萨利耶摇尾乞怜,哀求认错,好接收他的……

遗产。”最后两个字轻的几乎听不清。

听到他预言雌父的生死,阿普忍无可忍,一把推开几乎要怼到自己耳边的亚希,低声喝道。

“别把我想的和你一样。”

他确实因为雌父的情况而恐惧被雄虫掌控的未来,进而对所有雄虫敬谢不敏。

他只是想告诉雌父,证明给雌父看,即使离开雄虫,没有雄虫也可以过得很好。

只要活着就好。

“不一样?那你怎么这么久不回来看他?”

亚希稳住身体,微微挑眉,目光落在阿普身上,似乎抓到了什么可笑的把柄,咧嘴嘲笑道,“我闻到了信息素味道。”

“似乎是只高阶雄虫呢?这可不好办了,他们一定更贪心吧,萨利耶的财产能讨得多少欢心呢?”

阿普神色冷淡,对面的雄虫似乎陷入某种自顾自的幻想,“只是安抚剂而已。”

他和布鲁斯一天没见,每天身上蹭的那点信息素早就散了。

“安抚剂,给萨利耶带的安抚剂啊……”亚希神色明灭不定,从鼻尖里不屑地嗤了一声,移开了眼睛,表情是十足的厌恶,言辞刻薄,“你还不如随便抓来一只雄虫给他。”

语气十足的随意,仿佛里面不是他多年的雌君而是路边的雌虫。

“B级就可以了,要是他愿意的话。”亚希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虚假意味十足的笑来,暗藏着病态的虚假炫耀。

“反正我只是一只B级雄虫,随便谁都能替代我。”

“雄父真是谦虚了。”阿普暗暗咬牙,“难为你用自己的信息素,生生给一只亚雌造出了本不该有的弱点。”

“不会再有其他雄虫了……”阿普笃定道。

虽然他确实也这么想过,但覆盖标记无疑是让双方都痛苦的事情,要付出什么代价才能找到一只愿意承担覆盖标记痛楚的雄虫呢?

难道日后还要靠着另一只雄虫过活吗?

“是啊,不会再有其他雄虫了。”亚希半垂着头似笑非笑,一把抓住身后脸色难看的雄虫手腕,对阿普循循善诱道。

“雄虫这种生物,最好的办法,折断他的四肢,打落他的骄傲,掌握他的悲喜,让他的眼里只能有你,再也生不出其他想法。

否则我就是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