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他的在意 接你回家
“我才没有被骗!”
听到骗这个字, 至今还在被限额零花钱的兰易斯当场炸毛。
他扬着小脸从鼻子里哼了两声,圆溜溜的眼睛微微眯起,偷偷去瞥法斯特, 底气不足地解释道。
“是我主动去找克莱德, 让他和我结婚的……
我花了钱的!”
公平交易,合法公正!
法斯特:……???
不是, 现在雄虫找雌虫结婚还要贴钱了吗?!
法斯特的眼神更加慈爱了, “好好好, 你没被骗。”
只是被卖了还帮人家数钱。
“……不要转移话题!”兰易斯被法斯特的目光看得浑身难受,不自觉坐直了身体,向沙发后靠了靠, 板着脸问道。
“你和雌父要离婚的事在外面传得沸沸扬扬,都在说你昨天半夜被雌父从酒吧里拖出来, 还把腿打折了。”
“这么精彩!”法斯特听得津津有味, 甚至抓了把瓜子开始磕。
“是真的吗?”兰易斯眼神落在法斯特休闲翘起的二郎腿上, 语气略显迟疑。
“我和克莱德回来的时候,也看到你坐轮椅上?”
“当然是真的。”法斯特毫不犹豫地肯定了,看到兰易斯当场宕机的小脸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点了点他的额头。
“怎么可能,一听就是有虫在后面推波助澜。”
法斯特摆了摆手,面上满是从容,甚至还有几分诡异的怀念。
“我和你雌父刚结婚的时候,外面传的比现在凶多了, 什么我和菲尔德相看两厌呀,家暴虐待啊,囚禁自由啊,夸张的流言传得满天都是。”
查了一天不实报道并对此深信不疑的兰易斯:……
兰易斯不是很想相信自己查了一天的假消息, 于是努力翻出了一个比较真的细节开始求证。
“你的腿真的没被雌父打断吗?我们回家时,有听到你说一定要和雌父离婚。”
难道不是一条断腿引发的导火索吗?
“咳咳——”
法斯特眼神飞快地向上移了一下,心虚之色一闪而过,艳若玫瑰的脸上满是得意,挺直背脊骄傲道。
“你雌父可舍不得打断我的腿,那天还是他背我回来的。”
兰易斯哦了一声,不为所动,“所以还是半夜去酒吧,被雌父找到了对吧。”
法斯特:……
笑容微僵.jpg
读不懂气氛的幼崽继续火力加持,“晚上发生什么让雌父生气的事了吗?”
怕法斯特继续打哈哈,还特地强调了关键词,“把你腿打断的那种。”
“都说了不是你雌父打的……”法斯特语气无奈,肩背一瘫,懒洋洋地窝到了沙发里。
他看起来不是很想提这件事,简单解释道。
“晚上有虫约我喝酒,你雌父来接我……”
法斯特偏过头,嘴里含糊了几声,总结道,“我从后门下楼时没注意,把脚崴了。”
“后门?”兰易斯当即抓住了法斯特言语间的漏洞,“你又没做错事你跑什么?”
为了方便虫族跳窗赶路,在外耍酒疯上头打架造成店内损失,主星上如商场、旅店、酒吧等商业建筑占地面积极大,几乎每个房间走廊都单独开窗开门,方便雌虫进出。
问就是,难道我长这么大的虫翼是为了走路吗?
——除非干什么需要隐藏身份隐匿行踪的事,方便为主的虫族很少会走隐秘的后门。
“不知道。”法斯特颓丧的捂住了额头,这也是让他感觉费解的事。
法斯特其实并不爱笑,也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他只想在一块安静的地方,慢慢放空大脑,如同在曼斯菲尔德身边那样。
好处是心情平静了,坏处是太安心导致懒散,脑子生锈不会转了。
但在喧闹的环境中,绚烂的灯光下,嘈杂的音乐人声充斥耳膜,形形色色或真或假的面容映入眼帘,空气中的酒精悄无声息地麻痹神经……
这明明是法斯特最厌恶的地方,偏偏也是他最得心应手,如鱼得水的地方。
会让法斯特进入一种难言的,堪称冷漠的平静,仿佛灵魂从身体虫身体中抽离,高高在上地俯视着眼前的一切。
习惯于戴上假面,在混乱的、虚伪的、人群中整理思绪。
但当法斯特老神在在地走神时,对面的雄虫突然像是吃到了什么大瓜,神情古怪,隐含激动地诶了一声,“你的雌君来了。”
法斯特不用看都知道他在激动什么,想见一见传说中把法斯特家暴的走不出门的钢铁猛雌。
——当年盛传曼斯菲尔德把法斯特看得死紧并非空穴来风。
无论法斯特去哪浪,半个小时后就能看到一身寒意,满脸的冰冷的雌虫守在附近,凭一虫之力把现场氛围干到冰点,然后拎着法斯特走人。
法斯特半撑着脸颊,放佛没听到般,满不在意笑吟吟地把玩着手里的酒杯。
答非所问道,“我的雌君?嗯,他是曼斯菲尔德。”
琥珀色的液体倒映着灯光,仿佛承载着星星一样。
他知道此时只需轻佻的笑一笑,顺着他们的意思让曼斯菲尔德上来就好。
但微醺的表情下,莫名的愤怒地席卷了他的心脏。
他想,曼斯菲尔德不适合这样的地方。
我的雌虫,凭什么让你们指指点点。
想到那双干净的、携着风雪、盛着星光,独独倒映着自己的眼眸。
法斯特又诡异的得意起来,你们甚至不会进入他的眼中。
接着,被酒精麻痹了几分理智的大脑回归,目光扫过眼前令人眼花缭乱的灯光,鼻尖后知后觉嗅到多种信息素混杂的味道。
啊,糟了。
不能让曼斯菲尔德知道,他来了这种地方。
……
法斯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夹着手里一晚未点燃的香烟。
波光潋滟的桃花眼微微扬起,含笑多情,又有着藏着极深的冷淡与傲气。
他匆匆扫了在场众人一眼,随意将残酒一饮而尽 ,“我去趟洗手间,不用等我。”
在周围或遗憾或看好戏地眼神中,昂首挺胸翩然离场。
拐进洗手间后,就扶着水池避免一头栽倒,缓了一会才找回方向。
冰凉的水流扑上脸颊,在靡靡中带来了一丝清明。
这不是心虚。
法斯特冷静地想,抖着手点燃了手中的香烟。
劣质而浓烈地烟味很快席卷了一方小小的天地。
法斯特斜靠在墙壁上,面无表情地狠狠吸了一口,压下喉间的痒意,朦胧的烟雾后,眼角微微发红。
如果被曼斯菲尔德闻到身上有其他的信息素,曼斯菲尔德当场和别人打了起来怎么办。
这里这么多雄虫误伤了怎么办?
现场雌虫这么多,把家里赔破产了怎么办。
如果……
曼斯菲尔德,根本不在意怎么办。
他一定不会在意的。
高大冷冽的雌虫,是永远那么的沉默和包容。
最多是默不作声地拉远了距离,告诉自己,讨厌这身味道。
法斯特蓦地咬着牙哼了一声。
凭什么他要躲到狭小的隔间里。
凭什么他要用一身烟味掩盖这身讨厌的气息。
凭什么他要从后门吹一会凉风,才敢绕到曼斯菲尔德的面前。
他就该大大方方地站到那个家伙面前去,故意带着讨厌的气味,蹭那个家伙一身,再怎么难受也不放过他,迫得他难耐躲避,眼中只留下自己。
……反正那个家伙,根本就不会在意。
法斯特一边恶狠狠地想着,一边在摇晃的、天旋地转的视线里,扶着墙摸到后门扶手。
门开的一瞬间,舒爽的微风带着夏夜月光洒落下来,干净冷冽地气息舒服得他眯起了眼睛,他心不在焉地扶着楼梯往下走,抬首望着满目地星空,不明所以地笑了下。
——不能自己白白吹冷风,就让那个木头等着好了。
似乎是想到有虫陪着自己的缘故,法斯特低落地心情都微微雀跃了下,步伐都轻快了几分。
法斯特眯着眼慢悠悠地下楼,毫不在意眼前摇晃的世界的危险,随意锁定一处楼梯板后,便刻意放重脚步向下落,发出咚咚的声响。
每确认自己安全着陆一格,便眉眼飞扬,洋洋自得起来。
眼见要达到终点,视线内的楼梯却被一个高大的身影覆盖,黑黢黢的遮挡了视线。
法斯特不满地抬头看去,就被不知在楼梯口处站了多久的雌虫扰得心头一跳。
路边的灯光勾勒出曼斯菲尔德侧身的轮廓,哪怕穿着休闲的白衫,身形也如一把笔直的利剑,气势俨然,仿若即将出征的将军。
偏偏今晚的月光太亮,映得他冷冽的眉眼异常柔和,低头便可轻易看清,他的眼中牢牢地、满满地占据了另一只雄虫的身影。
明亮而清晰。
夏风送来雌虫身上清冽的气息,拂散法斯特身上拙劣的烟味与浓郁的酒气。
微醺的脑袋、模糊的视线都清明了几分,法斯特恍惚间觉得自己想要说些什么,朦胧中唇齿开合,四肢却一下失去了控制,不自觉便脚下一空,直直滚入了一个带着夏夜燥热的温暖怀抱。
“唔。”
法斯特下意识闻了闻自己,眉目中露出嫌弃的表情,终于意识到自己身上的味道多糟糕。
偏偏仍是牢牢抱着曼斯菲尔德的腰不放手,故意在他颈间蹭了蹭,想要留下相同的气息,直到惹雌虫呼吸微乱这才满意。
“嘶。”
法斯特撑着曼斯菲尔德得的肩膀,想要起身脚踝处却传来了些微刺痛,干脆放松了力气,继续趴在曼斯菲尔德身上,“你怎么在这?”
曼斯菲尔德微微皱眉,俯身挽起法斯特的裤子看了看,面色不自觉冷了几分,弯腰把法斯特背了上来。
“接你回家。”
法斯特有些心虚,捉起发尾在曼斯菲尔德的锁骨处扫了扫。
“……怎么不去正门?”
澄澈的瞳孔里染上了几缕淡淡的笑意,又很快淡去。
“我猜,你会在这里。”
第24章 他的毛病 血腥可怖
“不要只交代昨晚的事, 要交代今天上午的事。”
“上午的事?
法斯特回过神,就见兰易斯正不满地瞅着自己。
不大的雄虫小脸微垮,神色凝重, 微圆的眼中写满了质疑, 被揉搓过得发丝乱蓬蓬地,由于发质偏硬, 像是正顶着一个炸毛扫把。
炸毛扫把双手抱胸, 表情严峻, 眼神犀利。
为了体现压迫感,兰易斯半跪在茶几上,视线从上到下牢牢锁定住法斯特, 食指微微弯曲,推了推鼻梁上并不存在的眼镜。
“嫌犯法斯特先生, 请如实交代, 导致离婚事件的导火索。”
“我怎么会知道, 他为什么……”
法斯特耸了耸肩,语气一如既往地慵懒散漫,面上却不自觉抿紧了唇瓣,锋锐的五官透出几分冷漠,眸中飞速划过一丝不快,顿了顿,声音微微暗哑,“想要离婚。”
其实, 他好像是知道的。
是他无意中先说出了离婚两个字。
曼斯菲尔德只是一如既往的顺从他罢了。
他明明可以若无其事的把这件事混过去。
但当他看到曼斯菲尔德一如既往安静冷淡地垂下眼帘,没有丝毫停顿和犹豫,如每天喊他吃饭时那样,低声告诉他好, 那就离婚吧。
法斯特几乎失去了思考,耳边听不见任何声音,整个人都被焦躁烦闷覆盖,眼前只余曼斯菲尔德那张沉静至极,也冰冷至极的脸。
他几乎控制不住地要冷笑出声,抓着曼斯菲尔德的手腕,用最恶劣的语气和态度去质问他。
你没有心吗?
是不是对你来说,其实嫁给谁都无所谓。
我……也和所有人都一样吗?
法斯特知道这股怒火毫无缘由,也知道自己在无理取闹,他不能从曼斯菲尔德身上奢望更多。
可再一次认识到这一点时,仍是不能控制地被气得浑身发抖。
却只能咬紧了牙关,不敢开口去问他。
问他明明知道的答案。
是的。
对曼斯菲尔德来说,什么都无所谓。
无论嫁给谁,他都会做的很好。
他是最好的雌君。
是他,在贪得无厌。
*
法斯特心情烦躁,看着兰易斯的扫把头就更烦躁,罪魁祸首冷着脸伸出手,想帮兰易斯捋一捋。
结果刚伸出手,兰易斯眼都不眨地原地弹射出去了一米远,显然之前的揉搓已经让他产生了警惕。
他心有余悸地捂着自己被搓得通红半张小肉脸,金眸一眨不眨地盯着法斯特,威胁似地低声警告,露出了边上的一点小虎牙:“……不要掐我的脸。”
吓得精神力都控制不住地飘散出来,实体化半透明的精神力触手应激般在他身后张牙舞爪。
就,怪可怜的……
看着兰易斯身后花枝招展、虚张声势,长得细长又瘦弱的一个个小触手。
法斯特难得升起了自己在欺负幼崽的心虚,他无奈地举手表示投降,指尖下意识摩挲了一下,回味手感,遗憾地把蠢蠢欲动的坏心思按掉。
兰易斯不放心地看了他一眼,放大光脑屏幕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发现这样不利于看到法斯特的表情,只好不情愿地将屏幕往下移了移,露出一点点金色的眼睛。
“我知道原因。”兰易斯压低了声线,帮法斯特回忆。
“凌晨两点,你和曼斯菲尔德先生在卧室内产生了激烈冲突。”
法斯特:?
兰易斯提醒道,“雌父身上出现了大量未知的红色痕迹。”
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目光炯炯,示意自己亲眼看到的。
“雌父是恢复力极强的军雌,开门时痕迹尚未消退,足以证明冲突发生不久。”
说完理由,兰易斯不服气地补了一句,“被发现犯罪现场后,你还将刚成年的虫崽赶出了家门。”
罪加一等!
法斯特:……
我是说了句把你扔出去,但行李是你雌父收的。
而且你不能开门再回来吗?巴巴地就拎着行李箱找小男友去了,还领个结婚证回来。
看这倒霉败家孩子,他都不想说。
本来想把幼崽忽悠走,但法斯特转念一想,兰易斯从小是有点玄学在身上的。
比如早上刚把他“赶”出家门,下午全家离家出走一只虫都不剩了。
法斯特决定临时给予崽崽一点尊敬。
——万一他认定自己和菲尔德感情不和,真的搞分了怎么办?
“……好吧,我交代,你敲门时我们即将产生激烈的冲突。但和离婚没有关系。”
法斯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捂住了额头,凌晨被幼崽疯狂凿门的憋屈感又涌了上来。
兰易斯注意到法斯特产生了躲避心虚的表现,步步紧逼,“所以当晚确实出现了家暴行为?”
法斯特:……
呵,他拿什么家暴曼斯菲尔德。命吗?
偏偏又不是很想承认打不过曼斯菲尔德这个人竟皆知的事实。
“不是家暴。”
法斯特长叹一口气随手扯了扯胸前的衣襟,随手抚上已经恢复如初地光滑脖颈。
想说有没有可能你再进来看看,就能发现你雄父被啃得惨多了。
法斯特摸索片刻,不出意料地在耳后,头发遮挡下的那小片肌肤摸到了一点尚未消退的齿痕。
他偏过头,招招手示意兰易斯看一眼,喉咙间挤出一声轻笑。
“看到了吗?我和你雌父属于互殴,是正常的感情交流。”
兰易斯凑过去看了看,发现齿痕处呈紫红状,看来雌父下口确实挺狠的,只好不太情愿地哦了一声,
——众所周知,只要雌虫用力一点,雄虫就可以直接进icu治疗仓抢救了。
这种情况确实可以算雄父正当防卫。
即不是酒吧打断腿,也不是凌晨家暴的原因。
“可我回家时明明听到,你说一定要离婚,今晚还要去找十个八个雌侍回来。”
兰易斯眼神犀利,背后控制不好的小触手也直挺挺地竖了起来,气势汹汹地给主人助威,中间发生了什么事,通通交代!
“咳咳咳。”
闻言法斯特剧烈咳嗽起来,耳根处都因羞耻染上了一层薄红。
不知为何和曼斯菲尔德在一起时总容易失去理智,有些话法斯特出口后自己都不记得,听到兰易斯复述出来,竟然有些难为情。
“就、就是想气气你雌父。”法斯特底气不足道。
兰易斯眼神死,“所以离婚也是你先提出来的?”
法斯特不太情愿地点了下头,半晌才从鼻腔里冒出个嗯来。
兰易斯:……
你跟雌父提完离婚,雌父答应了。
然后你拽着儿砸说不想离?你找雌父去啊!
“不想做的事,就不要说出来。”兰易斯略奇怪地望向法斯特,“这是您教我的。”
因为作为一直高阶雄虫,无论多离谱的话,都有虫会抢着帮你实现。
“我知道。”
“我只是没想到——”他会答应。
话说一半,法斯特反而有些怔然。
他怎么会没想到呢?
他明明知道,曼斯菲尔德不会拒绝他的任何话语。
*
生气的理由其实很简单,简单到法斯特不想承认,曼斯菲尔德想不明白。
介于某只幼崽的半夜捣乱,忙碌了一天的法斯特第二天起晚了些。
卧室被窗帘牢牢遮挡,入目间一片昏暗,探手摸了摸,左边的床位早已空空荡荡变得冰凉。
法斯特无端有些闷气,拖拖拉拉地起身半靠在床头,大脑放空了一会,一伸手就在右手边的床头柜上拿到了仍是温热的水,边上还一瓶雄虫专用的高级修复剂,但是没有准备好的早饭。
按曼斯菲尔德七点起床的习惯来看,现在至少已经过了九点了,早餐变凉被他拿下了下去。
法斯特随手拢了拢睡衣,动作间锁骨处便传来习以为常地些微刺痛。
修长的指尖在凹凸不平的肌肤上按了按,带来不可忽视的痛意。
疼得法斯特轻轻“啧”了一声,“下口真狠。”无机质般冰冷的金眸因疼痛漫上了淡淡的水汽,眼底却划过了一丝愉悦与得意。
他随手抽开床边抽屉,看也不看便把修复剂扔了进去,玻璃材质的外包装相撞,发出叮叮的脆响。
法斯特又头也不抬地掀开曼斯菲尔德的枕头,随意从底下摸出一根发绳,将凌乱散开的银发挽了挽。
抬手间动作幅度大了些,略微用力了些,娇贵的公爵阁下便被疼微微咬牙,不断斯哈斯哈地小声抽气,在嘴里小声埋怨道,“真麻烦啊,菲尔德。”
不知道是不是雌虫热爱攻击的天性,曼斯菲尔德总喜欢把他肉眼可见处的地方啃得坑坑洼洼,痕迹斑斑,青紫一片。
任谁见了都得说法斯特被雌虫‘虐待’了一顿。
当初法斯特怕被虫取笑,硬是在家两三个月没出门,哪怕在家里也要把自己遮的严严实实。
虫族科技发达,为了脆皮雄虫考虑,医疗技术更是突飞猛进。
本来法斯特身上的痕迹去治疗舱躺一会,喝口或抹点修复剂就好了,但法斯特发现冰冷冷的曼斯菲尔德在看到自己脖颈上痕迹时,虽然仍是面色冷淡,但瞳孔微微放大,身侧若有若无地散发着愉悦的气息。
法斯特:……什么毛病?
说出来有点丢人,或是曼斯菲尔德感受不到信息素的缘故,法斯特能感觉到在精神安抚时,身下的躯体是无法忽视的抗拒与僵硬,又在主人的控制下硬生生地、献祭般舒展开来。
当看到那双干净剔透,冷淡疏离的眼眸在茫然中染上了一层水光,错乱中满满倒映着自己的身影。
看到他维持不住冷静地表情,褪去温顺的表象,如锁定猎物般牢牢盯着自己,发狠似地凶恶却克制地舔咬上自己脖颈……
算了,
法斯特大度地想。
他要容忍军雌血腥可怖的坏毛病。
洗干净脸后,法斯特披着一头略显凌乱缺不失美感银发,半遮半掩地套着睡衣,露出大片可怜兮兮的痕迹锁骨,光着脚推开门准备问曼斯菲尔德一会吃什么。
如无意外,今天该与往常的每一天都一样。
被硬邦邦地军雌抱到楼下,欣赏他叹着气用修复剂把外面露出的痕迹抹好,再皱着眉把睡衣扣子一颗颗扣到顶层。
一边吃着雌君温热好的早餐,一边等菲尔德把难以打理的长发扎好。
结果今天,家里来了不讨喜的客人。
沙发上坐着一只皇室出身的尊贵雄虫,地位超然的亲王殿下。
也是,庆功宴那晚突然冒出来和他抢曼斯菲尔德的家伙
法斯特:……
前一秒还一幅娇贵到生活不能自理的雄虫满脸杀气,飞速把睡衣扣子系好,散开两颗露出修长的脖颈,一边的睡衣下摆塞到裤子里,手指灵活地给自己扎了个高马尾,浑身散漫中透着精致,仿佛下一秒就能去走T台。
他来做什么?
哦,老虫皇准备见虫神了,作为皇室里为数不多的雄虫,他来掺和一脚也是很正常的事。
就算他们最后商量结果是,曼斯菲尔德一会要要开着的战斗机甲把主星推了他都毫无意见。
他有意见的是——
不知聊到了什么话题,曼斯菲尔德明显怔了怔,眉眼柔和了些许,紧抿的唇线微微上扬,像是一个很淡的笑。
他们在谈什么,为什么曼斯菲尔德会用看着我的眼神望向他。
我不是,最特殊的吗?
第25章 他的轮椅 雷厉风行
“停一下, 让我捋一捋。”兰易斯正努力试着让小触手去拽茶几上果盘,听到这不禁举了下爪爪示意暂停。
眸里充满了发现精神病患者的惊叹,身后百无聊赖散开地小触手和直立起来呆毛同步扭成弯弯的问号。
“你的意思是。”兰易斯操纵着愣住地小触手飞快地拖了个苹果回来, 顶着一脑袋实体化问号镇静地总结道, “因为雌父看了另一只雄虫一眼,你就要离婚?”
法斯特:你这么形容显得我很有大病。
“那不是普通的一眼, 那是含情脉脉的一眼 。”法斯特不自在地摩挲了两下指尖, 大声地、外强中干地、干巴巴地强调道。
可能自己也觉得底气不足, 又默默地放低了声音,“……也不是离婚,是吵架。”还是单方面的。
说完法斯特靠在沙发上, 默默地将小被子往上拉,露出一双心虚的漂亮眼睛, 黯然地眨了眨。
任谁看了都下意识心软三分, 奈何对从小骑他脖子薅他头发的兰易斯没有丝毫作用。
“这不可能。”兰易斯啃了一口苹果, 想都没想地反驳道,“雌父什么时候用含情脉脉的眼神看过你。”
想到他多次看见的,曼斯菲尔德在暗处晦暗又隐忍,如猛兽盯紧猎物般锁定法斯特的眼神,真的很像要把雄父吞吃入腹,杀虫抛尸掉。
不怪他觉得雌父和雄父感情不好。
看着兰易斯信誓旦旦地模样,法斯特莫名心里点慌,下意识挺直了脊背, 嘴上却毫不在意地啧了一声,懒洋洋地问道,“那你说,他平时拿什么眼神看我。”
一条更为粗壮凝实的精神力触手伸出来在兰易斯眼前晃了晃, 无声地威胁他要是不认真回答就把苹果抢走。
兰易斯:……
铁骨铮铮的成年雄虫不接受威胁。
一秒疯狂啃啃啃,嚼嚼嚼。
“唔……怎么说呢。”两边腮帮子鼓起的兰易斯不客气地苹果核放到法斯特的出手里卷好,不太确认地形容道,“大概就像饿了三天三夜的狗熊看到了树上够不到的蜂窝……吧。”
说完,似乎是吃惊与自己的形容怎么能这么精准形象,兰易斯满意晃了晃脑袋,身后半透明的小触手们也附和着点了点头,开心地跟着乱晃起来。
悄悄盯着兰易斯的法斯特:……
不愧是他那没上过学但语言天赋极强的漏风幼崽,虽然不怎么中听但诡异地安抚了法斯特的不安……
“好吧,这确实不是我们吵架的主要原因。”
法斯特满是嫌弃地把卷着的苹果核扔掉,面上却不自觉地轻松了几分,操纵着自己的精神力触手去水池里打开水冲了冲。
他转向沙发的方向,不再去看兰易斯,刻意放低的声音在水流的遮挡下显得有些含糊不清。
“可能是……虫在饥饿的时候比较容易失去理智。”
*
法斯特清楚地知道自己这怒火来的毫无道理,偏偏他无法抑制地生出些许烦躁,甚至还有些说不出道不明的委屈。
纠纠缠缠来来回回二十多年,他才好不容易在那双眼睛里刻下了独属于自己的影子。
看到感情淡漠的曼斯菲尔德轻易的对他人露出笑意。
就好像,自己的成果和付出被偷走了一样。
明明,是我教会他的。
只这样看着我就好了。
法斯特的呼吸略微重了一些,五官敏锐的军雌便倏然抬头,轻而易举地找到了他的位置。
注意到法斯特的打扮,曼斯菲尔德的眉心不自觉蹙起,转头向亲王殿下说了什么,摆出了送客的模样,到了玄关处拿了双拖鞋就急冲冲地往上走。
到法斯特身边时,雄虫已经恢复了与往日一般略显轻佻的神情,只是唇边扯开的幅度刻意到略显虚伪,眼神有些飘忽,不知道在想写什么,慢了半晌才卸了身上的力气,懒洋洋地瘫到了曼斯菲尔德身上,有力无气地开口,“饿了,一会吃什么?”
曼斯菲尔德觉得今天的法斯特有些奇怪。
第一是早上能够下床起身独立行走了,还在楼梯口站的笔直。
正常法斯特第二天起来必须撑着墙靠着人,才一幅能勉强自己不能摊成烂泥的脆弱模样。
今天直到被抱着下了楼梯才慢半拍地恢复正常,哼哼唧唧地开始这痛那痛不舒服起来。
第二是法斯特明显有了什么心事,一上午都精神恍惚,注意力都不集中起来。
最为明显地是之前雄虫一直嫌修复剂口味不好不肯喝,哪怕闻到修复剂的味道,嫌弃的表情都溢于言表,抹药又嫌抬着手酸,每天早上让自己帮忙抹修复剂。
因为亲王殿下的意外到访,打乱了曼斯菲尔德上午的节奏,法斯特下来的时候现在午饭只准备了一半。
曼斯菲尔德怕法斯特饿到,随手将准备用的修复剂塞到了法斯特的手里,告诉他等等,马上回来,先去后面厨房里将早餐热了热。
等到曼斯菲尔德把早餐端过来放在桌上,来给他抹修复剂的时候,法斯特已经将手里的修复剂喝了一半了。
等自己回来了,那张因面无表情显得高傲冷淡的脸才猛然回神,金色的眸子蓦地染上了一层水汽,满是懊恼地埋怨道,“苦的。”
法斯特小口喝着糖水,去压嘴里的苦味,另一只向后拦着头发,方便曼斯菲尔德靠近上药。
曼斯菲尔德熟练地带上手套,单手拆开修复剂,俯身靠近法斯特,按着他的肩膀给他上药。
从这个角度,法斯特看不清曼斯菲尔德的表情,只能看到他因担忧微微蹙起的眉心,乌黑的浓密的睫羽在眼下打下一小片阴影,高挺的鼻梁下习惯性抿起的唇线微微翘起,像是合成了一个轻松而无奈的笑意。
似是被曼斯菲尔德沉静愉悦的情绪所感染,那莫名围绕在法斯特心头的烦躁、怒意与委屈都悄然散去,心脏砰砰作响,柔软的像一团马上快要融化地蓬松的云朵。
他突兀地,有些得意的在轻轻地哼笑了一声,垂首去碰了碰曼斯菲尔德的额头。
——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过长的发丝随着主人突然地动作,任性地垂落了在了大半个肩头,劈头盖了曼斯菲尔德一脸。
曼斯菲尔德:……
军雌冷静地把糊在脸上的发丝扒了下去,抽了张纸把沾了修复剂的发丝擦干净,“先别闹。”
“噢……”法斯特拖长声音应了一声,安静地看了一会曼斯菲尔德,华丽锋锐的五官竟无端显出几分乖顺而恬静。
那双漂亮的眼眸无声地弯了弯,身体悄然地放松,向后,向右,接着脑袋靠到了雌虫的肩膀,没过一会大半个身子都霸道的躺进了雌虫的怀里。
法斯特笑吟吟地躺在曼斯菲尔德的膝盖上,任性地追着看雌虫因自己染上其他的情绪的眼睛。
曼斯菲尔德被那双含笑的眼眸看得有些耳热,体温略低的指尖似乎都沾染了烫意,胸口处又出现了那股他不理解,无法控制的过于汹涌的情绪。
焦急地去催促着曼斯菲尔德更加靠近,去触碰雄虫的肌肤,再溶入对方的骨血,最后再将对方吞吃入腹。
这可怕的情绪已经困扰了曼斯菲尔德很久,他又不敢直接去问法斯特,只好努力把这不可控的阴暗念头藏于心底不敢松懈。
他知道对于主星的雄虫来说,军雌并不是什么美好的代名词。似乎说出来都染了几分硝烟与血腥的气息,带着偏远地方的坏习惯。
曼斯菲尔德下意识遮住了法斯特的眼睛,不敢想象自己此时的表情是多么难看,闭上眼极力做出与一般无二的模样,“别闹。”
不可以,吓到他。
被黑暗覆盖住视线的法斯特眨了眨眼,心底的那股任性和叛逆又冒了出来。
凭什么,不让他看?
哄好小情绪又咕嘟咕嘟地翻了出来,不给他看给谁看。
刚刚那只雄虫吗?
……到底聊了什么,笑得那么开心?
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可过了很久再问,又显得自己很在意的模样。
难得憋屈的公爵阁下实在难受,难受地身体不安分得在曼斯菲尔德身上滚来滚去,左蹭右动,身上的刚抹好的修复剂沥沥拉拉地蹭了曼斯菲尔德一身。
最后猛地翻身坐起来,背对着曼斯菲尔德挽了两下头发,随口一提的模样,“刚刚来的那只雄虫是谁?看着有些眼熟,我不记得了。”
法斯特说着自己牙都酸了一下,手上力道都重了几分。
恨恨地想着,怎么可能不记得,当初不自量力、大庭广众之下非要和自己抢雌君的亚当斯!
曼斯菲尔德没意识到法斯特的小心思,觉得雄虫今天可能是饿了心情不好,一直在沙发上磨蹭乱动、
若是平时也就随他去了,偏偏那陌生的情绪来的汹涌又澎湃,让曼斯菲尔德几乎控制不住靠近法斯特,把他从上到下拆皮剥骨的啃一遍。
先从吻上那双艳若桃花的眼睛开始,让他见不到任何人,再咬上那多情饱满的唇瓣,逼迫他说出更多好听的话语,再埋到他的脖颈处,皮下的血液炽热滚烫……生怕控制不住伤害到法斯特,被对方发现是有险恶心思的坏虫。
曼斯菲尔德急需单独的环境梳理一下情绪,手下微微用力按着法斯特的肩膀不让他乱晃,随口道,“是亚当斯殿下,大概是您二十年前见过的。”
忘记了很正常。
“你记得还挺清楚……我都不记得了,呵呵。”
法斯特暗暗咬牙,他小心眼他记得就算了,这种路人虫曼斯菲尔德为什么还记了他二十年?
这家伙明明、不认虫的。
本来只是想逗逗曼斯菲尔德,自娱自乐吃个小醋(划掉),想看看他笨拙地关心自己的模样,也算是两人心照不宣地一点小情绪。
偏偏曼斯菲尔德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怎么不让自己失态、快速逃离现场的情况下。
不太灵活的脑瓜里过时的系统自动运转,认为法斯特是真不记得对方想要帮忙回忆。
明明脑中一团浆糊,曼斯菲尔德仍坚强地面不改色地解释道:“二十三年前见过的,在2XX年的庆功宴那天,亚当斯殿下要求我嫁给他,当时您也在。”
法斯特:……
他震惊地发现,曼斯菲尔德是真情实意地想让自己想起来。
偏偏想到那时的情况,法斯特心跳也跟着快了一拍,被人坚定地、毫不犹豫选择的感觉总是很好,令人着迷。
他不自在地偏过头,下意识想去寻曼斯菲尔德的表情,是否与自己此时一样。
被以为他又要开始作幺蛾子的曼斯菲尔德,毫不犹豫地用力镇压了。
法斯特:?!!
察觉到肩膀上的力道,本就陷入某种小情绪的法斯特委屈地心口咕嘟咕嘟冒泡。
他在想什么那么出神,竟然为了那只雄虫凶我!还不让我看他!
五官锐利的雄虫沉着脸,乍看看上去有些凶,偏偏语气轻飘飘地,“……好像记起来了一点,你们刚刚在聊什么?”
那么开心!
“在聊——”曼斯菲尔德怔了怔,那股强压着的作乱情绪又板得冷硬的线条逐渐柔和,胸口那股莫名的情绪又开始鼓胀。
那双仿佛永远覆着一层薄冰的琉璃色眼眸逐渐融化开来,伴着不自知的情意,堪称温柔地注视着眼前的身影。
“在聊,二十年前,我刚回主星时的事。”
他轻声说。
如果不是眼前的雄虫,任性热烈误打误撞地拦到了他的路上。
此时的曼斯菲尔德或许早已是一座枯骨。
若是法斯特此时回头看看,轻易便可陷入一片令他目眩神迷的柔软,远比那夜的星辰更明亮。
偏偏他此时只能听到,雌虫平淡中暗藏沙哑的声音,告诉他,“亚当斯阁下说,如果当年不是你的出现,我应该会嫁给他。”
走上早已被注定好的那条末路。
“狂妄自大的家伙,竟往自己脸上贴金。”
法斯特不屑地啧了一声,“不要听他瞎说,你忘了?
当年除了我和他,想和你结婚的雄虫得排了两队,你比想象中出色优秀。”
法斯特现在还记得亲王阁下被拒绝后,追着曼斯菲尔德死缠拉打的模样。
[什么“你是认真的吗?”
“你用不用再考虑一下?”
“回去再商量商量?确认一下。”
曼斯菲尔德从始至终都是一个坚定的答案,“抱歉,答应了法斯特阁下。”]
修长的指尖来回绕了绕鬓边垂下的发丝,微微弯起的金色眸子预示着主人心情很好。
“……不是的。”身后的雌虫沉默了一会,陈诉道,“如果不是您,我确实会嫁给他。”
法斯特:?
不知为何,他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当年曼斯菲尔德一身荣誉,即使是军雌,也远比自己想象中的受欢迎多了……
亚当斯虽然身份尊贵,也不是特别出色的一个。
曼斯菲尔德呼吸顿了顿,似乎在想怎么解释。
“当年,皇室派人来通知我,安排了亚当斯殿下作为结婚对象。”
或许是无形中高高在上的傲慢,曼斯菲尔德没有得到对方一点详细资料,到手的只是一张薄薄的照片,看过便被收了回去。
认不清虫的曼斯菲尔德只知道不拒绝雄虫的任何要求,会有雄虫主动找他完成下面的步骤。
恰恰法斯特是他遇到的第一个邀请他的雄虫,高高在上的雄虫阁下不但主动自我介绍,还堂而皇之的在宴会一开始就把他拉出去了逛了一个小时。
曼斯菲尔德顺理成章的认为,法斯特是为他安排好的雄虫,很长内一段时间内此深信不疑。
——或许当时也有那副长相完美的骨架死死迷惑住了脸盲虫的功劳。
直到再见到亚当斯,脑海内被封存的记忆才开始转动,时隔二十余年终于将照片和本虫重新对上。
“所以——”
身前的雄虫不知何时安静下来,转过身时脸色沉的可怕,多情婉转的桃花眼不再笑意盈盈,流露出让曼斯菲尔德陌生到心惊的锋锐。
“当时你选择我,也只是因为认错人了,对吗?”
“如果我们现在离婚,你会选择谁?”
*
为了吃零食方便一点,节省精神力的消耗,兰易斯不自觉又坐到了法斯特附近的沙发上。
法斯特躺在沙发上深情追忆,兰易斯蹲在茶几边上鼓鼓秋秋。
银发金眸的小雄虫眼眸发亮地从底下翻出了一大箱各种未开封的膨化食品辣条小零食。
——都是家里雌父说不卫生不健康不让吃,克莱德也不让他多吃的那种。
为了庆祝上天的馈赠,兰易斯甚至跑去水池边把茶壶冲了冲,很有仪式感地往里倒了牛奶和白糖。
必须自制一杯配上一杯糖量超标的奶茶配上这场垃圾(划掉)饕餮盛宴。
由于没有认真看配料表,里面似乎不小心混进去了一小包速溶咖啡,苦味迅速掩盖过了原本香甜的味道。
法斯特结束追忆状态,从面沙发思过回过神来,一翻身就见兰易斯正臭着一张小脸,怨念地盯着茶壶,一只手拿着勺子飞速搅拌,一只手时不时扔一个糖块进去。
听到耳边的声音停止,和咖啡作斗争兰易斯头也不抬地问道。
“所以雌父回答你,你们现在离婚,他就要去嫁给别人吗?”
说完他自己也觉得有些离谱,摇头否认道,“雌父不会说这种话。”
——更大的可能是,曼斯菲尔德沉默一会,板着脸硬邦邦地说,“选你。”
“你也是这么想的对吧。”
法斯特毫不客气地挤到了兰易斯身边,有些泄气地打开一包小零食,唇线止不住地下压。
“但是他听我问完,看也不看我,动作如常地帮我抹完修复剂后说——”
“如果这是你的想法,那我们就离婚吧。”
兰易斯停住搅拌的动作:?!
“雌父是终于忍不了你,终于找到机会和你提离婚了吗?”
他一边小小觑着法斯特的脸色,一边伸手想抢回小零食。
法斯特沉着脸把拿着小零食的手举过头顶,左右摇晃不让兰易斯够到。
“我考虑过了,可能是我说的话有歧义。
在曼斯菲尔德听来,好像是误会他和亚当斯有其它关系。”
“这样的话,你和雌父说清楚道个歉不就好了。”
兰易斯被法斯特拿小零食左右溜了一会,气得鼓起了脸颊,干脆半跪到了小沙发上,抱住法斯特的手臂要把小零食拿回来。
“……哼,我为什么要和他道歉,说不定正合了他的意。”
法斯特扭着脸含糊不清地飞速说完,忍无可忍地把兰易斯提溜了下来,满是不解地问道:
“为什么,桌上这么多零食你非要我这一个?”
“这些是我找到的,是前房主留下来的礼物。”
兰易斯把桌面上的小零食拢了拢归成一堆,牢牢护住。
法斯特伸出一根手指地摇了摇了,“有没有可能这是——”
面上和气可亲的笑容一秒变得扭曲核善,法斯特猛地伸手拧了拧兰易斯的小嫩脸这才消气,“我带的晚饭。”
兰易斯呆了呆,圆圆地眼睛里充满了不解,他疑惑在廉价的零食大礼包和法斯特一瞅很有阶级感的贵脸间来回看了看。
“可是,你不是让雌父帮你做饭了吗?”
法斯特:……
那他也要准备好曼斯菲尔德不给他做饭的准备。
好雄虫,首先不能亏待自己。
法斯特抬手躲过突然袭击的兰易斯,晃了晃手里的小零食,“都和你说清楚了,为什么还要抢这个。”
兰易斯委屈巴巴地戳了戳茶壶,里面轻微散开了甜香的气息,“那是第一包,不一样。”
他做了好久的准备,把所有的小零食翻出来分开摆好放在一起,还冲了一壶“奶茶”,就为了拆开第一包零食时的幸福感,结果就被法斯特破坏了。
法斯特纠结地看了看手里拆封的小零食,明明是自己的晚饭,却无端有了负罪的感觉,赔罪般的把小零食放到了兰易斯手边,找补道,“咳,其实都是一样的。这些都给你,随便吃。”
“……意义不一样。”
兰易斯恹恹地,“就好像你明明和雌父结婚这么多年了,不还是会因为他第一次选择你的原因闹脾气。”
法斯特沉默了一秒,算是勉强认下了闹脾气这个帽子,揉了揉兰易斯的脑袋好笑道,“这怎么会一样?”
“因为第一次雌父选你的时候,他看到的是被安排好结婚的雄虫和亚当斯。”
“你生气的原因,是因为那时雌父看到的并不是你。”
“所以你会问雌父,想让他在法斯特和亚当斯之间再次选择你。”
“如果结果一样,过程不重要是话。”
“反正你都和雌父结婚了,为什么还要生气。”
“哦对。”兰易斯趴在桌面上,郁闷地扒拉了下小零食,呆毛随着主人的动作垂头丧气地晃了晃。
“现在雌父想和你离婚了,结果出问题,确实应该生气。”
法斯特:……
“对了。”兰易斯又想起了另一件事,“为什么回家的时候你会坐在轮椅上?不同意离婚被雌父打折了吗?”
“……为什么都这么执着菲尔德打断我的腿。”法斯特动作僵硬地抓了抓头发,眼神飘忽,“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得。”
兰易斯飘过去了不相信的小眼神。
“你雌父的性格你也清楚,比较雷厉风行。”法斯特捂了把脸,闷闷出声,“他说吃完饭就去和我办离婚……”
第26章 他的矜持 我自己来
“如果这是你希望的话。”
哪怕骤然提到离婚这件事, 曼斯菲尔德仍然冷静地可怕。
扑撒在脖颈间的呼吸依然平缓有序,雌虫微凉的指尖不蹭有丝毫停顿。
他不疾不徐地帮法斯特抹完了修复剂,抽出纸巾擦去不小心被碰到的地方, 又一点点帮法斯特把衣扣扣好, 把温热的早餐一点点切好,推到了法斯特的面前。
法斯特僵着手指被曼斯菲尔德塞进了餐具。
一瞬间他甚至不敢去看曼斯菲尔德的模样, 恐惧看到他眼中无悲无喜的冷淡神情, 害怕认识到在曼斯菲尔德眼里, 自己与其他雄虫没什么区别。
他咽了咽口水,喉结不自觉滚动了两下,声音是意料之外的沙哑, 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此时的表情很难看。
“其实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没有觉得你和亚当斯有什么问题。
我只是想让你,再毫不迟疑地、坚定地选择我一次。
或许是声音太小的缘故, 曼斯菲尔德没有听到, 他已经帮法斯特收拾好了外出的衣物放在身边, 轻声询问道:“吃完早饭就去办离婚,可以吗?”
为什么他能这么冷静呢?
为什么他永远都能这么冷静呢?
法斯特不由望着曼斯菲尔德冷硬的侧脸怔怔出神,莫名燃起的怒火胜过了愧疚。
他见不到雌虫睫羽遮挡下晦暗翻涌地情绪,因用力而微微泛白的指尖,不知对方此时的理智在危险的边缘徘徊,几乎凭着意志力接收、分析他的话语。
他冷着脸扬起了一个恶劣的笑来,“好啊,离就离。”
得到确定地回答后, 曼斯菲尔德点了点头,慢步走开了。
曼斯菲尔德离开后,那股硬撑着的气势便泄了下去,法斯特有些茫然地望着桌面, 心头蔓延着不知像谁诉说的委屈。
……你为什么不能,主动的哄我一下。
*
估摸着法斯特吃完了早餐,穿好衣物、整理完离婚所需文件的曼斯菲尔德到了大厅。
一眼就看到桌上的早餐一点没动。
些许迟疑的目光落在法斯特身上,似乎在考虑如何询问。
——早餐没吃还出门吗?
“饿着肚子怎么出门?”法斯特头也不抬,“早餐凉了,不想吃。”
曼斯菲尔德上去收拾早餐,边上又干巴巴地蹦出了一句,“热过的饭,不好吃。”
曼斯菲尔德忍不住抬头看去,就见法斯特散着头发,扭着脸,高高昂着脖颈,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一点挺拔的鼻尖。
他试探着问道,“那我去做午饭:”
法斯特跟个假人似的一动不动,保持这一个扭曲笔直的姿势,用后脑勺对着曼斯菲尔德,慢悠悠地从鼻尖里飘出来一个嗯来。
直到慢吞吞地吃完曼斯菲尔德新做的午饭,雌虫也没再说离婚有关的事。
法斯特偷偷松了口气,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结果吃完午饭没多久,他躺在躺椅上晒太阳,迷迷糊糊半梦半醒地时候。
曼斯菲尔德拿着个小毯子过来了,逆着光走来的军雌肩宽腿长,身高腰细,法斯特下意识勾起了唇角,向他伸出了手。
曼斯菲尔德顿时停在了原地,纠结两秒后握着法斯特地手把他从躺椅上拽了起来。
法斯特:?
似乎觉得对方迷糊的样子有点可爱,军雌的眼眸飞快弯了下,怕法斯特着凉,抖开毯子披在他身上将他包住。
与曼斯菲尔德手上温柔的动作不符,36°的嘴开始吐出凉凉的冰渣,彻底地把法斯特砸醒了——
“您休息好了吗?民政局已经上班了,我们现在去吗?”
……谢谢你啊,知道饭后不能运动,还给我留了消食的时间。
法斯特控制不住瞪了曼斯菲尔德一眼,想把身上披着的小薄毯给曼斯菲尔德扔回去,自己扒了一半嫌冷又披了回去,紧紧咬着牙根往外蹦字。
“离!马上离,等我换身衣服。”
“好,我在楼下等您。”曼斯菲尔德面不改色地目送气得直蹦的法斯特离开,目光略微放空,盯着法斯特刚刚躺过的躺椅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紧接着耳边就传来一声轰隆巨响,还有雄虫由远及近极其做作的呼痛声。
“啊!”
“哎呀!”
“好痛!”
曼斯菲尔德:……
怕上去的太快碰到雄虫的作案现场徒增尴尬。
曼斯菲尔德尽量把脚步放得又重又慢,路上还拿备忘录看了看,大脑思考片刻,又让规律的脚步填了些许凌乱。
听着呼痛顿了顿,变为由远到近,曼斯菲尔德才放心的上了二楼,拐到了雄虫“出事”的卧室。
镜子衣架倒了一地,法斯特花容失色的倒在中间,发丝凌乱,衣衫不整楚楚可怜。
曼斯菲尔德下意识加快了脚步,把倒在法斯特附近的镜子扶了起来,确认镜子没碎,地上没有玻璃残渣才放下心来。
顺势半跪在躺在厚厚的衣服堆上的法斯特身边,不动声色地扶在他的脑后,目光中透着再清澈的迷茫与求知欲,“发生什么事了?”
您在演什么。
感觉自己被忽视的法斯特:……
难道他真的对曼斯菲尔德一点没吸引力了吗?
我这么大只雄虫在这,他去扶镜子?!
他知道这个镜子很贵不是特意没摔碎吗!
法斯特感觉心都凉了半截,面上也生动地演绎了什么是半死不活,他伸出胳膊扑腾了两下,可算撑到了曼斯菲尔德的大腿上,靠在雌虫身上期期艾艾地开口——
“疼。
腿,断了。”
曼斯菲尔德:……
“我抱您起来?”
法斯特摇头,压着曼斯菲尔德的腿不让他起来,弱弱开口,“不能碰,一动就疼。”
“我去拿修复剂。”
放在曼斯菲尔德腿上的五指倏然抓紧,法斯特恨恨地想掐雌虫的大腿一下,奈何对方的大腿太过紧致,揪不起来,找好揪了揪对方大腿上的衣料泄愤。
“难喝,我不喝!”
上午不小心喝的那半管,已经让他一天都没有食欲,觉得恶心了。
“那我让医院派车来接您,去治疗仓治疗。”
虚弱眯起的眼眸陡然睁大,法斯特气得半坐起身,猛拍曼斯菲尔德大腿,柔弱的眼神犀利肃杀起来,“我不出门!难道你想让我这个样子大庭广众之下丢人吗?”
曼斯菲尔德抓起法斯特因太过用力的掌心吹了吹,眉眼低垂,虚心求教,“抱歉。”
法斯特不自在的缩了缩手指,没有把手收回来,暗示道,“我记得书房收了一个轮椅。”
见曼斯菲尔德领会了自己的意思,法斯特这才偏过头,不自在地哼哼道。
“反正,伤没养好之前,我是不会不出门的!”
*
“要不是我这腿当机立断,等你回来,咱家就是单亲家庭了。”法斯特心有余悸。
兰易斯:……
“有没有可能,有这断腿的功夫,你都已经和雌父解释清楚了呢?”
法斯特低眉臊眼,小声“我已经给过你雌父很多次机会了。”
兰易斯不该相信,“什么机会?”
明明回家的时候还在疯狂叫嚣离完婚要娶十个八个雌侍,还说雌父的饭做的不好吃。
法斯特摸了摸鼻子,“我在已经在努力暗示菲尔德了。”
或许曼斯菲尔德自己都没注意到,法斯特比他自己还了解他想要什么。
“比如,我说离婚后,我要娶很多雌侍回来。”
“你雌父闻到我身上有其他雌虫信息素就难受,更何况家里有那么多雌虫。”
“他就想想都会觉得不能接受,会告诉我,不要娶那么多。”
法斯特从鼻尖哼了一声,“我就勉为其难地同意了,既然不让娶那我就不离婚了。”
兰易斯情不自禁瞪大了眼睛,这是何等甩锅的逻辑鬼才啊。
法斯特得意洋洋地偏过头,暗地里却叹了口气。
其实他知道曼斯菲尔德不会真的生自己的气,只要自己去找他说清楚,他就会一如既往地包容自己,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可他偏偏想逼一逼曼斯菲尔德,听那只雌虫主动告诉自己,他的情绪。
——独独因他而产生的情绪。
他明明已经找了好很多个理由。
每次虚张声势地开口,就像是可怜可笑的哀求。
哄哄我吧,哄哄我吧。
哪怕曼斯菲尔德可以主动对他说一句,他不想,他不愿意。
偏偏这只可恶的雌虫啊,永远不会表露自己的心情。
兰易斯弱弱地举起了手,觉得法斯特可能忽视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可是,你说的一切都是在已经离婚的前提下。”
按照雌父的逻辑,既然是离婚以后发生的事,就没有必要也没有资格和法斯特提要求。
“这才是真正我生气的地方……”
被补刀的法斯特揪了揪兰易斯脑袋上的呆毛,同款丧气地趴在他的边上,“他明明答应过我,不会和说我离婚的。”
“这不太可能。”兰易斯让法斯特好好回忆一下,是不是记错了,“雌父从来不答应许诺时间过长,太过绝对的事情。”
法斯特扬起眉眼,“我和你们这些从小惹祸到大小鬼可不一样。”
*
曼斯菲尔德是一只军雌。
如法斯特当初形容的那样是一只得胜而归、声名赫赫,但精神力紊乱、脾气冷硬的军雌。
贵族雄虫间的谈笑,都把这只军雌当成了大麻烦。
法斯特以为自己率先捡到了未被他人发现的璞玉,可他早已将自己打磨成人人争抢的玉石。
或许皇室也没想到,庆功宴上,愿意光明正大娶曼斯菲尔德,向他示好的雄虫有很多。
他们大都因为曼斯菲尔德的出身看不起他,偏偏又因为他背后代表的名望蜂拥而至。
法斯特是第一个找到他的雄虫,但他不是其中最富有的雄虫,也不是最尊贵的雄虫。
虫族是个慕强、利益至上的种族,贵族交往更是各取所需,分分合合更是心照不宣。
如果那时的法斯特突破了高阶精神力,或是正式继承了公爵之位,他都会毫不退缩的向前争上一争。
可那时的他什么都没有,自然没有兴趣上前,和一众开屏求偶雄虫挤在一起。
没有雌虫会做错如此简单的选择题。
他从不会做自取其辱的虫。
他只是单纯凑过去看看,曼斯菲尔德最后会选择谁而已!
要是不小心被选上了也没有办法,谁叫他长得特别好看。
大厅里金碧辉煌,灯火闪耀,名流贵族,人来人往,汇集成了一个小型的名利场。
那双琉璃色的眼眸干净剔透,悄然承载着来自远方的风雪,疏离而冷漠,仿佛谁也无映入那双眼眸。
就是这样一只雌虫,在众人期待的注视中,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自己。
一瞬目光所致,莫名欢欣的情绪炸得他头晕眼花,心跳不已。
他在看我,他选择了我。
原来——
真的不用努力,不用争抢、简简单单就可以获得相应的事物吗?
直到和曼斯菲尔德登记,把雌虫带回家,法斯特都有一切来得太轻易的不真实感。
明明大脑还在晕眩,法斯特却无师自通地斩断了雌虫的退路,笑得肆意又明朗。
“是你先选择了我,那就不能后悔。”
“登记了可就别想离婚了。”
“……嗯离婚的意思就是,不想再和你在一起了。”
“反正不是什么好话,不用学,不许说。”
“你就记得要牢牢抓紧我,不可以放手,知道吗?”
若有所思地望向不知何时被雄虫紧紧握住手心,与他十指相扣的雌虫认真地点了点头。
*
“可是,如果你真的你不想和雌父离婚。
为什么又要对他说那么多遍,已经不想和他在一起了呢?”
法斯特:……
或许,是他那时忘了,自己曾经扣着雌虫的手,望着对方的眼睛,那样认真地教过他。
——离婚,就是不想和你在一起的意思。
想要骗得对方离不开他。
第一次迫使他无意识说出离婚的,是心中抑制不住的不安与焦躁。
那么后面呢——
一次一次,一遍一遍地重复着。
倔强地、任性地想要迫使那只雌虫低头。
只为听一听自己想听的话语。
其实不是得……
法斯特是个最卑劣不过的小人,他远比曼斯菲尔德更了解那未曾宣之于口的爱意。
他只是清楚地知道对方不会离开,会包容自己所有的缺点与脾气。
贪婪地、控制不住地想见到曼斯菲尔德因自己而活跃产生的情绪。
却忘了,他会难过。
那种情绪,是在难过。
怎么,会说曼斯菲尔德是木头呢。
他才是最任性倔强无理取闹的石头。
明明有那么多种解决办法,偏偏他下意识选择,去说最能让曼斯菲尔德难过的话。
骄傲的雄虫颓丧地趴在沙发上,柔顺的银发从肩上忽略,迤逦地拖到地上。
太糟糕了——
他纠结地抓着手里的沙发皮套,羞耻地将整张脸埋了进去,传出闷闷地声音闷闷,“我不会道歉……雄虫是不能道歉的吧,也没人教雄虫要怎么道歉!”
“……你帮我上网查查。”
兰易斯哦了一声,毫不客气地撸下法斯特手腕上戴的光脑,法斯特没有知觉一样瘫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曼、斯、菲尔德——你没给雌父备注吗?”
“没有。”
听到曼斯菲尔德的名字,法斯特下意识抬头,“你在做什么?”
兰易斯:“让雌父过来谈谈。”
法斯特:!
他蹭地一下坐起来,小眼神纠结地望向光脑。
“不是说了先上网搜一搜……
雄、雄虫不能主动做这种事。”
法斯特拨了拨自己的耳垂,低声哼唧了两下,“……不矜持。”
兰易斯抬手比了个ok的手势,“放心,是星度出来的道歉大全一百句,我全给你粘上了。”
“你等等……”
法特斯垂死病中惊坐起,烦闷地绕着沙发走了两圈,闭上眼抢过兰易斯手里的光脑。
“我自己来。”
第27章 他的邀请(修) 去约会嘛
厨房的小锅里咕嘟咕嘟冒着热气, 暖黄的灯光下,飘散的烟雾都沾染了几分香气。
曼斯菲尔德关了火,盛了一碗面在一旁温热, 脱下围裙挂在一旁, 去水池里洗了洗手。
“不给法斯特阁下送过去吗?”一旁的克莱德片刻,低声问道。
“……等兰易斯回来取。”曼斯菲尔德看了眼时间, 确定以法斯特娇贵的脾气和肠胃, 差不多还能挺一个小时。
没了灯光与香气的遮掩, 曼斯菲尔德身上的烟火气也悄然散去,冷静与坚定重新回到那双琉璃色的眼中。
雌虫背脊挺直,眉眼冷峻, 淡色的唇抿成一线,不久前的迷茫仿若昙花一现, 又恢复了冷静自持的模样。
克莱德嘴唇嗫嚅着动了两下, 劝说的话不自觉就咽了下去。
……这种看起来脾气很好很稳定, 其实暗地里已经打定主意死犟的神情跟他医院的雄父相当异曲同工。
——主打一个态度上的真诚。我认真考虑过了,确实你说的都对,但别管,我有自己的节奏。
参考着兰易斯的脑回路,以及出色的观察力,克莱德隐隐摸清了几分曼斯菲尔德的性格。
在认定是雄虫无法忍受自己想要离婚后,旁人其它的建议已经无关痛痒,要直击重点引导着对方去思考另一种可能性。
现在他最该问的其实是, 难道您真的想要离婚吗?不尝试着争取一下吗?
但……
这难道不是太失礼吗?
哪怕很大程度上可以确定曼斯菲尔德不会为此生气。
克莱德一向承担着对话中倾听与引导的角色,不动声色地用温和的言语将对方的情绪与诉求提炼出来,等待对方自己做出决定。
——不少同学都觉得和克莱德聊天莫名解压,在雌虫疯狂内卷的大环境下, 学校里心理医生供不应求,排不上号就来挂克莱德话疗。
从小做事说话留三分的习惯和成长环境,让克莱德实在难以在认识的第一天,没有任何铺垫与前奏,就交浅言深、直来直往地说这种话来。
曼斯菲尔德余光扫过边上略显纠结的小雌虫,琉璃色的眼眸中若有若无闪过了一丝笑意,又很快消失不见,恢复了冷淡的模样。
他面无表情地轻扣了两下桌面,引起克莱德的注意,语气平淡是像无机质的ai,一股莫名地压迫感涌了上来。
“兰易斯说你最近在上网课,今天的作业写完了吗?给我检查。”
为了展示自己的友好,曼斯菲尔德甚至有意放慢了语速。
还在想怎么和曼斯菲尔德搭话的克莱德猝不及防被查作业,整只虫都被打懵了一下。
克莱德:……???
似乎是误会了克莱德的表情,曼斯菲尔德微微蹙起眉尖,“哪怕是结婚,也不要放弃学业。”
在陌生环境中极力维持的优雅温和摇摇欲坠,彷佛逃课的好学生被老师当场抓包,声音莫名弱了几分,“写、写完了。”
曼斯菲尔德安静地望着他,从眼底到脸上都写满了三个大字——交上来。
“稍等。”克莱德有些手忙脚乱地打开光脑,在屏幕上调出了作业的界面。
曼斯菲尔德扫了一眼,熟练地在自己的光脑里打开了虫族推行很久的教育平台,输入了克莱德的学校与学号。
——在推行教育一体化、清晰化的虫族,家长可以通过绑定幼崽的学号,随时检查查阅幼崽的作业、上课、考试情况。
曼斯菲尔德的账户下已经绑定了三只幼崽的学习账号。
家里三个不爱学习的幼崽成绩从上到下,评分分别是黄不拉几的良好,和惨绿的代表低空飞过及格。
衬得克莱德鲜红色的、几乎发着光优秀成绩特别显眼。
曼斯菲尔德目光停顿在上面两秒,不动声色地抿了抿唇。
某只隐形top癌半辈子都放在了怎么培养幼崽上,第一只幼崽身体不太好,成绩不好可以说两人经验不足,活着就算成功。
第二只幼崽曼斯菲尔德严格按照虫族育儿经验进行培养,从睡前故事到营养三餐,从课前预习到课后作业,按书中说的全方位照顾幼崽的身心成长,最后才堪堪以良好毕业。
曼斯菲尔德复盘总结经验,发现是法斯特动不动就阴奉阳违地带着老二逃课出去玩,还给他打掩护,导致的幼崽成绩下降。
到了老三兰易斯,曼斯菲尔德更是亲力亲为,由于幼崽特殊的家里蹲属性,几乎是言传身教地带在身边。
结果育儿路惨遭滑铁卢,兰易斯对文科一点兴趣没有,文艺青年法斯特天天念诗讲故事都没用。
纯靠偏科到极点的理科拉分,就这样及格分还是在曼斯菲尔德有空就带着兰易斯去地下车库拆零件,改装星舰的情况下。
——雄虫在战斗课、操作课有额外加分。
虽然是捡别人家的现成孩子,曼斯菲尔德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他以为这辈子和他无缘的优秀两眼。
精密的大脑默默推算出一条数据——难道放养的幼崽更加优秀?
克莱德被曼斯菲尔德盯着屏幕,气压下降,面无表情地模样弄得心中发慌。
虽然没有去现场上课,但每天晚上有好好预习复习,还身兼帮同年级同学写作业的业务。
不至于把作业写的这么差吧。
也有可能在曼斯菲尔德这种大佬眼里,自己交的作业确实太小儿科了?
惴惴不安时,耳边传来了曼斯菲尔德如同放慢0.5倍速的平稳机械音,“基础知识很扎实,战术构思上——”
面对偶像的评价,克莱德紧张地攥了攥衣角。
“略有些稚嫩。”曼斯菲尔德评价道,“但很有想法。”
但苟得深得他心,甚至出乎意料。
“简单完善了下。愿意的话可以作为参考。”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同样的作业要写四份,这就是好学生的自觉吗?
培养了三只不同程度的糟心幼崽,曼斯菲尔德对克莱德这种品学兼优的好学生简直惊为天虫。
——还可以监督辅导兰易斯学习。
克莱德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可能是曼斯菲尔德在兑现答应兰易斯的,帮他辅导功课的约定。
虽然时间地点都有些问题,但名师1v1可遇不可求,克莱德的胆子也大了起来,坐到曼斯菲尔德身边方便和他看一个屏幕,低声询问起来。
曼斯菲尔德头脑清晰,大局观极强,虽然话少,但表达精准,言简意赅,直击重点,寥寥数语就给了克莱德另一个思考方向。
克莱德干脆就在他身边在自己的光脑上写写画画起来。
正在激情学习,就听曼斯菲尔德平静道,“我推荐给你几个老师,平时有具体不会的可以问他们。”
克莱德:???
刚上完课就要被班主任转班,克莱德一下就蔫了,委屈不敢言地深情地望向曼斯菲尔德,难道是他基础太差劲了吗?偶像。
曼斯菲尔德:……
不知为何有种对方马上能哭出来的错觉。
“我不太擅长教学。”三只幼崽的惨痛教训还在眼前。
他别开眼,把克莱德的名片推给列表里其他联系人,群发了三行字。“推荐几名老师给你,记得通过。白天我上班的时候可以问他们。”
据曼斯菲尔德观察,他们上班时都很闲。
迎着潜藏几分倔强期待的碧色眼睛,曼斯菲尔德沉默一瞬,干巴巴地补充了一句。
“……晚上我回来帮你检查。”
“谢谢曼斯菲尔德阁下。”克莱德弯了弯眉眼,前一秒还泫然欲滴的眼睛秒变波光粼粼。
两人就近坐着肩宽不过一拳,退出教育平台后,曼斯菲尔德被各种文件铺满杂乱无章的桌面就暴露了出来。
实不相瞒,那一瞬间,克莱德觉得自己的眼睛被攻击了。
桌面的左边单独一列放着备忘录,百年育儿经验,虫族幼儿心理学、生理学,成年雄虫心理学,雄虫行为大赏等文件。
中间楚汉河界般光秃秃地空了一列,右边全是不知按什么排序挤满整个桌面的文件图标,名字有长有短。
克莱德匆匆扫过,就看到了关于xxx立法的提案草稿。
一边未来得及关闭退出的聊天界面中,分类工作的群组疯狂跳动,几乎要爆炸般冲出屏幕,小小的聊天框里被[有人@了你]挤满。
曼斯菲尔德如没有看到一样,面不改色坦然自若地准备收起光脑。
兼职达人克莱德弱弱提问,“似乎有很多工作在等您处理?”
“嗯。”曼斯菲尔德应了一声,收起光脑解释道,“现在不是工作时间。”
卑微乙方克莱德忍不住操心,“会不会有紧急的事情需要处理。”
“不会。”曼斯菲尔德干脆道,“我在军部办公室的普通专员,只处理一些简单的工作。”
加急的事情会带着额外奖金找他的。
克莱德没想到大名鼎鼎的曼斯菲尔德在军部只是个小小的文职,不免有几分愤愤,同时又意识到这是个打开话题的好机会,眼眸亮晶晶地问道,“原来让我为您介绍一些工作,是准备从军部离职吗?”
说着又有些黯然,“抱歉,我没有更好的、适合您发展的工作机会。”
不过曼斯菲尔德属于自带招牌的专业技术工种,随便去个学习都能轻松挂名特邀教授。克莱德想象以曼斯菲尔德的实力很快就能重新在虫族大放异彩。
“我并没有离职的打算。”曼斯菲尔德摇了摇头,迎着克莱德迷茫的目光认真道,“只是想试一试普通的工作。”
克莱德:啊?
“雄……主一直期望我去试一些普通的工作。”
最好是在毫无攻击性的亚雌之间,精神力不会受到干扰。
但之前曼斯菲尔德三点一线,白天坐班上班,回来陪雄主,哄孩子,实在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尝试。
作为家中掌管财政大权的雌虫,没虫比曼斯菲尔德更清楚养四只雄虫有多费钱,失去这份稳定的工作,可能全家就要喝西北风了。
现在三个崽崽都已经成年离家,离开法斯特后,曼斯菲尔德晚上的时间就彻底空了出来,可以试着去接触下普通虫的工作。
结果克莱德告诉他,现在机器人盛行,像家务、服务生、司机、快递员、外卖之类的工作,都是有关系的虫才有机会能够胜任的闲职,工资低但胜在清闲。
因为虫族引进了人类六险二金的说法,满缴100年后,250岁后可以开始领退休金,近期这种闲职已经爆火供不应求,需要通过笔试面试才能去上。
自由生长的实战派野路子曼斯菲尔德:……
开始迷茫。
试图进击厨艺圈。
克莱德想了想曼斯菲尔德下意识三大勺致死量的放法,觉得就算有饭店收留曼斯菲尔德也完全是依靠他身上的淫威。
为了避免曼斯菲尔德流入菜市场,克莱德劝他,“虫需要保持充足的休息时间。”
做好一份工作就够了。
曼斯菲尔德:“白天的工作足够轻松,已经保证了充足的休息。”
克莱德:“可是,普通的工作完全比不上军部工资丰厚。”
“离婚后,又为什么要考虑法斯特阁下的想法?”
“您真的想要和法斯特阁下离婚吗?”
曼斯菲尔德:……
曼斯菲尔德别开眼睛,垂下的眼睫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僵直的身体似乎又变成了一块直挺挺的木头。
“……他已经无法忍受我了。”
曼斯菲尔德只是永远,无法拒绝法斯特而已。
或许机器无法检测到,但他确实是实验虫中的异类。
他明明为战争而生,却不似同伴无知无觉,对危险、情绪的察觉更加敏锐,害怕疼痛,也并不喜欢边境星阴沉冰冷的环境。
所以命令来临时,他永远是最后一个。
只需杀戮的身躯不自觉学会思考,考虑如何快速结束战斗减少伤亡。
每天最大的希望是回到被他悄悄用厚厚的稻草铺好好的,舒服的小窝里。
如同每只虫都会走向死亡,而曼斯菲尔德的一生注定好伴随着杀戮与战争,精神力紊乱时他便平静接受了自己的结局。
偏偏有虫误打误撞的闯了进来,大咧咧地,强势地拽着他换了另一条路。
主星的生活繁华和平又安逸,遥远的、记忆中的、灰白的世界开始逐渐支离破碎,化为大片令人眼花缭乱的点点光斑,晃得曼斯菲尔德睁不开眼,陌生的让他迈不动步,只能无措地站在街边。
那只漂亮的令人惊叹的雄虫就是这时,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折返了回来,笑吟吟地抬起手小跑过来,发丝在空中拂过好看弧度。他理所当然地抓起他的手晃了晃,半是无奈半是认真地嘱咐道:“跟在我身边啊,曼斯菲尔德。”
然后,一路向前。
无意识间,他的目光渐渐凝实到了眼前的雄虫身上,周围的一切飞速向后退去,世间万物仿若老照片般一点点褪去了色彩,唯有他的身边依然璀璨明亮,牢牢吸引着曼斯菲尔德的目光。
于是平静的湖面悄然泛起波澜,欲望开始滋生,曼斯菲尔德悄悄扣紧对方的手,又生怕弄疼对方慌张地卸了力道。
奇怪的无法言说的情绪涌在心头,告诉曼斯菲尔德——
他要活下去。
留在他身边。
……一直保护他。
但随着那股莫名的情绪越来越深,曼斯菲尔德发现自己的想法逐渐可怕。
无法忍受对方不在视线,想要将对方融入骨血,无法克制地想在对方身上留下自己的痕迹,一边唾克制自己一边把法斯特啃的没有一块好肉……
这股汹涌的感情似乎在促使曼斯菲尔德成为伤害法斯特的凶手,曼斯菲尔德甚至下意识回避、害怕见到法斯特。
偏偏越逃避越压抑,都无法控制这份强行被隐藏的很好的恶劣情绪,总在见到法斯特时一股脑的冒出来,烧的他几乎耳鸣目眩头晕眼花,只得匆匆逃离现场。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眼神太过露骨,无法压抑控制的情绪太过可怕,最近法斯特也明显感觉到了,心情明显不好起来。
每天没什么精神的板着脸,自以为隐蔽实际敲敲的打量自己,越打量脸越臭,猛地转过身背对自己哼一声,过一会再凑到自己面前哼一声,最后怒气冲冲的走了。
面对明显是自己导致的怒气,曼斯菲尔德无法消灭那股情绪,为了尽快让法斯特消气,只好努力把自己的存在感缩到最低,减少在法斯特面前出现的频率,尽量把话语压到最少,想让两人的相处恢复原样。
但不知道为什么法斯特的情绪一天比一天糟糕,有时候饭也不吃几口,话也不说几句,大半夜猛地坐起来,盯着自己半天,喃喃说一句你真是气死我了。
然后把自己摇醒说饿了要吃饭。
曼斯菲尔德下楼做饭的功夫,法斯特就披着被子靠在床边睡着了。
等曼斯菲尔德上来喊他,法斯特才迷迷糊糊地靠着曼斯菲尔德一口水一口面的把夜宵吃完,吃完面后抱着曼斯菲尔德的腰,整个脑袋都埋进了对方怀里拱了拱,凌乱的银色发丝都委屈地黯然失色起来。
过了以后似乎是把自己拱清醒了,从曼斯菲尔德怀里悄默默抬头,露出一双璨金色的眼睛。
曼斯菲尔德屏息静气,一脸冷静的和他对视,想表示自己已经恢复了正常。
法斯特完美的五官微微扭曲,怒气有一点点染上了眼睛,他哼笑一声,又一脸无法忍受地、不争气地、咬牙切实地把自己滚被子里卷走了,背对着曼斯菲尔德狠狠蜷成一只,就露了一个后脑勺在外面,冒出了一个大大的“哼!”
又把事搞砸的曼斯菲尔德:……
他洗完碗回来,耐心地等着法斯特呼吸平稳到睡着,悄悄直起身子把蜷成一团的法斯特舒展开,摆成了标准睡姿这才放心。
想到法斯特不想看见自己,一看到自己就生气,还贴心地背对着法斯特睡。
法斯特:……
自己娶回来的,自己娶回来的,自己娶回来的。
*
法斯特近期明显绵延不绝的怒气,曼斯菲尔德面对法斯特难以控制的情绪,下意识的心虚逃离,岌岌可危的理智等种种因素加持之下。
令曼斯菲尔德在听到法斯特说出来“如果我们离婚……”这句话时,竟有种靴子终于落地的解脱之感。
到底还是没藏住。
当年法斯特特意下的暗示变成回旋镖精彩回插,离婚在曼斯菲尔德脑中自动翻译成了——我已经不想和你在一起。
想到法斯特在靠近自己时的委屈、抗拒、厌恶,曼斯菲尔德看似平静的表面下大脑轰轰作响,啥也没听到的耳朵,在眼睛的帮助下木然地看着法斯特一张一合的唇瓣。
全力挣扎运算的大脑,和不知哪来的天音自动帮他补齐了下半句话——
“我已经无法忍受了。”
冷漠又清晰。
*
克莱德想破脑袋也没想出来法斯特哪里无法忍受。
今天从进门开始,法斯特眼睛就快定死在曼斯菲尔德身上了。
一边嘴硬放狠话,还不敢放彻底,看到他和兰易斯时,放狠话的声音有意无意还放大了点,似乎在说——
看这是我老婆呀,夸夸,炫耀。
关在门口委屈震惊地习以为常地继续放狠话——
你不管我,我真的走了?我真的真的走了,你以为我稀罕你管我吗?
被曼斯菲尔德单手拖轮椅拖回去更是一脸得意。
克莱德感觉法斯特公爵那是相当享受。
所以在听到法斯特公爵告诉兰易斯自己不想结婚的离婚的时候并没有太惊讶,没想到任务的关键节点卡在了曼斯菲尔德这。
……他明明离家出走的时候也拉着行李箱在门口晃悠了半天。
本以为是碰到兰易斯父母普普通通闹离婚的情趣,毕竟二十多年他俩各种花边新闻、情感八卦没断过,年年说要离,年年多个崽(bushi)。
“如果不会后悔的话,离婚也不错。”
克莱德摸了摸下巴,煞有其事地点点头,“至少,在离开前可以试着开诚布公的聊一聊,不留遗憾。”
聊什么?
曼斯菲尔德奇怪地看了克莱德一眼。
克莱德一脸为偶像打抱不平 ,“就这么灰溜溜地离开可有些难看了,至少要知道自己失败在哪里 ,就像失败的战场复盘一样。”
“明明您已经尽力做到最好了,不弄清楚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您真的甘心吗?”
“说不定今晚就是你们最后一次见面的机会了。”
“或许直接一点,把自己的心情告诉对方,可以回得到意料之外的结果。”
金发碧眼的天使样雌虫笑得眉眼弯弯。
“如果回答让您不满意,也可以直接把面盖到他的头上,最后一次见面,发发脾气也没什么关系。”
曼斯菲尔德:……
曼斯菲尔德想说自己已经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雄虫对危险的感觉是天生的,当发现自己想要伤害他,第一反应肯定是逃离他。
但不知道是哪句话触动了他,或许是不甘心、或许是最后一面,他确实也有很多问题想问法斯特。
从初识开始曼斯菲尔德就认真记录了法斯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本着研究论文报告的严谨度,对法斯特的每一个表情做了详细的应对方法。
但法斯特就像曼斯菲尔德无论收集多少数据,都无法解开的难题。
似乎了解愈多,曼斯菲尔德就愈发迷茫,导致卡机。
可如果有机会,不论结果如何,曼斯菲尔德还是想去,亲手解开这个谜团。
[菲尔德,我饿了。]
特制的提示音打破了屋内的宁静,曼斯菲尔德主动止住了对话。
“看来我们的谈话要告一段落了。”
琉璃色的眼眸中攀上一点主人都不自知的轻松与笑意。
“谢谢你陪我这么久。”曼斯菲尔德有些生疏地像克莱德表示善意,冷淡的眉眼柔和些许,“如果需要帮助的地方可以找我。”
曼斯菲尔德在案台前不知想了什么,呆了站了一会,才气势惊人地端着餐盘往上走。
身形高大背脊挺直,每一步的距离相同,普普通通的几步路让他走出了上战场的架势,唯有微微泛白的指尖漏出几分主人的不安。
或许,就如克莱德说的。
他可以尝试告诉那只骄傲的过分的雄虫——
请不要害怕他。
他会克制一切不该有的情绪。
或许,就这么过下去也不错,不是吗。
*
“我会不会问得太直接了?”
法斯特大脑一片空白,眼中一脸呆滞。
说菲尔德我饿了,和明晃晃地说菲尔德我想你有什么两样。
太直白了,太不矜持了!
一向被雌虫捧着的法斯特隐隐觉得某种底线好像被打破了……
“直接吗?”兰易斯捧着倒着牛奶的杯子小口小口抿着,凑过去看了看,吃了一晚垃圾小零食的雄虫感觉幸福感满满,呼吸间都是辣条的香味。
“不就是你饿了,催雌父赶紧送饭过来。”
兰易斯眼神微不可察地飘了飘,毕竟一大桌零食基本都进了他的肚子,法斯特基本一口没吃。
“这样吗,那就好。”法斯特松了口气,毕竟兰易斯大多时候和曼斯菲尔德共用一个脑子,又觉得不保险,“不行,我还是撤回来。”
感觉是一辈子吵架的黑历史,以后说到“我饿了”就想到今天,那不再也在菲尔德面前抬不起头了吗?
糟糕,撤不回来了。
“你雌父现在还没有过来,应该是还没看到。”法斯特求救般捉住兰易斯的手腕,“你去隔壁把菲尔德的光脑拿过来,我们把这条记录删掉。”
兰易斯:?
“不去,我不敢。”曼斯菲尔德的光脑里不知道存了什么,看得和眼珠子一样。
兰易斯晃了晃脑袋,屁股向左蹭了蹭,和法斯特拉开了距离。
疑惑道,“找雌虫吃饭是什么很不矜持的事吗?”
他给克莱德发的最多的就是饿,饿饿!
“当然不矜持!”法斯特大声。
“可是外面也没雄虫当厨师的饭店啊。”
法斯特:……
他泄气地地绕了绕鬓边的发丝,“这不一样,毕竟我是准备和你雌父道歉的……”
但是按广大雄虫的逻辑,邀请必须是由雌虫正式提起的。
他现在这样巴巴把菲尔德叫过来,又巴巴和人家道歉,不是显得犯了什么大错,很没面子吗?
这是涉及到整个雄虫颜面的尊严问题。
法斯特唉声叹气,求助地目光转向了兰易斯,逐渐变得郑重起来,“得让你雌父想个办法主动约我。”
他不约我,我怎么和他道歉呢。
兰易斯:?
法斯特:“二十多年了他都没主动约过我,情虫节还是我带他出去玩的。”
兰易斯:“你告诉雌父不就好了吗?”他还能不带你去玩吗?
“你不懂,”法斯特晃了晃手指,“这样就完全没有惊喜感了。”
好像是自己硬要来的一样。
法斯特陷入短暂地郁悴中,抱着枕头开始闷头忧伤,把手里的抱枕当成某块木头又揉又掐。
“诶。”法斯特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抬头,“我要不要把日记偷偷落在你雌……”父的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