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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 原以诗淡漠的声音传入:“你在做什么?”

那师妹颤抖了下:“我……”

她欲哭无泪,总不能和师姐说, 她检查不出哪个步骤出错了吧。

前段时间的考核历历在目,她不要过回那样的日子。

原以诗眉头舒展:“继续炼制,灵力把握的很好,不要分心。”

说罢,她迈步离开。

那位师妹:“好的, 好的, 原师姐。”

不对, 原师姐方才看着她的炼器炉想的不是这个?

那位师妹有种劫后余生, 又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

原以诗在炼器殿转了圈, 指点过师妹们的炼器, 随后前往风浅念自成一间的殿阁内寻找对方。

此刻,风浅念正在修复一柄锈迹斑斑, 受到侵蚀, 遍布黑斑的古剑。

剑体内原主人注入的灵力所剩无几,勉强维系这把灵剑不至于消弭于世间。

风浅念擒着剑柄, 聚精会神地观察这把灵剑,全然没有注意到殿门开合,以及进入其中的人。

忽地,在一股铁锈味和淡淡的血腥气被中和,她嗅到一丝清雅的香,很好的冲淡了另外两种难以接受的气息。

风浅念头也不抬地:“原师姐,这柄灵剑你看过了吗?”

她张开五指,接触到剑柄的肌肤凝成数条黑色纹路,残存在剑体内部的侵蚀之力转移一部分至她的掌心。

很快被风浅念体内的灵力逼出,掌心黏到的铁锈和血腥气还在,她将古剑放回剑托,习以为常的摸出一张手帕,边擦拭手边道,“前日杜师妹来堂内领取下月的例行器物时,一并送过来的。”

她视线在古剑上扫过一遍:“她说是剑法阁几位师妹外出历练,从一处秘境中带出来的,但上面的腐蚀之力太强,让我们帮忙去除下。”

距离杜寻雁将她们三大峰阁的违反项送到宗主面前不过五六日,就又敢让她们帮忙处理这些东西。

原以诗在剑柄处搭上一块手帕,随后才是拿起,片刻后,她放下:“晾晾她。”

风浅念失笑:“原师姐,杜师妹若是知道了,恐怕又要来找你麻烦了。”

杜寻雁纠缠人的功力太强,少有能招架住的。

原以诗淡淡地:“她来便是。”

话虽如此,但当风浅念重新拾起剑柄,往剑体注入灵力时,原以诗自觉地抬起指,没再隔着一层手帕的阻隔,直接将灵力注入其中。

剑体内保留着原主人的灵力,对于陌生灵力的侵入极为抗拒,剑鸣声响彻殿内。

尖锐地刺得人脑袋疼。

风浅念道:“原师姐,我来炼化里面的腐蚀之力,你将原主人的灵力和剑体控制住。”

无需风浅念多言,原以诗已将这二者禁锢起来。

风浅念屏住呼吸,汹涌的灵力灌注其中,剑身隐藏的铭文被逐一点亮,她眯起眼睛,自无数根细小的纹路中寻得黑色线条游弋的一段,灵力包裹而上。

伴随着浓重的说不清的气息,黑线肉眼可见的变淡,直至归于虚无。

原以诗曲指抵在鼻间,在风浅念收回灵力的同时,转手将剑柄握住,朝着炼器炉扔去,剧烈的火焰自炉内升起,火舌舔舐卷起古剑。

她的瞳孔中映出熊熊燃烧的焰火,在炼器炉关闭的瞬间,火焰如潮水般散去,她转头对向风浅念:“差不多了,晚些时候再来取。”县注腐

风浅念微微颔首,刚要回答,她的手腕被人挑起,原以诗不知从哪里弄得一只沾有水的手帕,正细细擦拭她的手指。

连指缝都没有错过。

她垂目认真时不似面对外人的冷冰冰,有了温度和想要亲近的感觉。

风浅念在私下时常能见到这样的原师姐。

她不由得弯下手指,存有逗弄的心思,让面前人擦拭的工作难上几分。

原以诗动作不停,只当她是无意,擒着风浅念腕骨的手下滑至掌心,将弯下的长指抵指。

但风浅念偏生不如她的意,依旧弯着。

若说原本还看不出对方是故意的原以诗就算是再迟钝也当发现不对了。

她掀起眼帘,捏住风浅念的指腹向上抬起,湿润的手帕收起,她改牵住风浅念往殿内角落走去。

那里存着一小方池水。

风浅念亦步亦趋地跟上:“原师姐比我还要了解我的炼器殿物体摆放的位置。”

这人狡黠的意味太过明显,原以诗脚步顿住一瞬,自然地接下:“这位置是我选出来的,我怎会不知?”

起初放置水源的位置并不在此处,而是在殿门一侧的角落,但因着炼器炉和平日的器物摆放在正对方向,来去有些麻烦。

这炼器殿打造时未能考虑这些,事后要改也麻烦,风浅念无意为难她们,但原以诗出关后见到,亲手动手挑选场地,另行开辟整理。

风浅念:“也是。”

双手浸入水池中,原以诗凭空取出两粒白球含在掌心,自风浅念后方穿入,包裹住对方。

那两粒白球入水即化,在揉搓中浮现一层泡沫。

原以诗仔细为风浅念清洗,引得后者笑道:“原师姐,我会洗手。”

原以诗镇定自若:“我知道,但我想要帮你。”

风浅念眉宇间挤满笑意,洗好后,身后人变戏法地掏出一条干手帕,将她的手擦干。

风浅念顺势转过身,后腰卡在水池边,纤长的手指点在原以诗的小臂处:“原师姐今日可是想到我念念不忘的点了?”

原以诗道:“生气的点吗?”

风浅念弯唇:“也可以这么说。”

原以诗薄唇紧抿,诚恳地摇头:“没有。”

她那双眼睛过于干净,表情过于清冽迷茫,让人挑不出错的点:“浅念,你可以给我点提示吗?”

风浅念回过神,莞尔:“我那日不是给过师姐提示了吗?”

原师姐,你小时候好凶呐。

原师姐小时候最常跟我说的话是,不要随意碰我。

她的提示还不明显吗?聪明如原师姐,怎么会想不到她话语中的意思你呢。

风浅念想着想着,又忍不住弯下唇。她抬眸,原以诗越发不解的神情很好地取悦了她。

她轻轻推开挡在身前的人,记起那日原师姐将下巴搭在她掌心的触感。

她再次抬起手,手指勾动。

原以诗也想到那日的事情,试探地先将手搭上去。风浅念没反应,于是,她小心翼翼地将下巴靠在女人的掌心。

清晰可见的,风浅念唇角的笑意加深,她勾弄几次原以诗的下巴:“原师姐,每每这样,我都有种大逆不道的感觉。”

原以诗小幅度地仰起头:“为什么?”

风浅念再一次提醒:“因为小时候,我真的很怕你,但也真的很想获得你的认可。”

那时的原以诗就已经是器物堂的标杆性人物,无数师妹想获得她的夸赞,风浅念自然也不例外。

可原以诗极吝啬这些,炼制的再完美的器物,也不过是一句“可以了,试试单独炼制别的,有不懂的过来问我”。

称得上是极为冷漠。

“像现在这种事情,”风浅念又挠了两下原以诗的肌肤,略有不舍的松开,“我以前可不敢这般……冒犯你。”

原以诗:“你若是喜欢,随时可以。”她停顿下,继续道,“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风浅念绕过她:“原师姐,我会当真的。”

炼器炉内的古剑这会已经炼化小半,风浅念感知了会,将炉内灵力收回一些。

古剑内残余的灵力需要留存下,持续大量的灵力会让古剑剑身与剑内不平衡,从而导致古剑碎裂。

原以诗慢半拍地跟上去,仍旧没能知晓风浅念生气的点。

浅念给她的提示从何说起,她回忆那日的交流,绞尽脑汁地逐一回味,来来回回,翻来覆去。

却仍旧一无所知。

她也曾想到风浅念说的她小时候好凶的事,但这都是百年前的事情了,风浅念不至于记这么久。

到底是什么?

“以诗。”一道拔高的音调将她的思绪拉回,原以诗猛地抬起头,对上不远处捻起一枚器物的堂主,心跳骤然加快。

她竟然在和堂主汇报堂内事物的间隙走神了。

器物堂堂主一身极其淡雅的青绿色,眉眼清淡,不施粉黛,周身透着柔和的气息。

多少年的耳濡目染,却只有风浅念继承了女人身上这份温和柔顺的气质。

器物堂堂主把玩捏着的器物:“你在想什么,喊了你几声都没能听见。”

堂主是自幼看着她成大的,在对方面前,她可以安心倾诉自己的不解和困顿,不止是炼器上的事,还包括感情上的。

她迟疑地道:“我遇见一件自己寻不到答案的问题。”

“让我猜猜看,”堂主竖起手指抵在唇边,“是与浅念有关?”弦逐副

原以诗:“您料事如神。”

堂主摇摇头,说起出关后无意间撞见的一件事:“这些时日,堂内许多人在押你和浅念会不会在一起,什么时候在一起,你知道吗?”

原以诗:“略有耳闻。”

不止是堂主,她也撞见过几次,那些师妹看见她,像是兔子见到狼般,跑得飞快。

堂主不禁觉得好笑:“都这么久了。”

是在说这十余年的时间。

原以诗苦涩,十余年对于修行者算不得久,有时只是一场闭关,但在她明确表露感情后,每一日都变得无比悠久。

堂主道:“浅念那边怎么说。”

原以诗沉默片刻,将炼化古剑那日的事去掉部分后说了遍,她抱有希望地想从堂主这获取经验:“她说给过我提示。”

堂主曲指点在一枚小矿石上,表面凹凸不平的纹理硌得有些疼,她索性放下这枚矿石。

“提示?”堂主慢条斯理地重复一遍,长而翘的睫毛轻盈颤动,久远的记忆映入脑海。

那是她将待在原以诗身边十年之久的风浅念带回到身边的事。

彼时出落的越发水灵的女生沮丧地问她:“堂主,我是不是很笨。”

她觉得怪异,安抚过女生后,询问缘由,可女生怎么都不愿意说,她只能作罢。

晚间,她同风浅念一同吃饭时,女生眼眶泛着一层还没散去的红润,脸颊挑着一抹绯意,恹恹地扒拉着饭。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风浅念那副样子,也是最后一次见到。往后的百余年,风浅念面对任何人都是笑意盈盈的,永远怀揣善意。

所以,她对这件事记得极为深。

那时她猜测风浅念的情绪变化与原以诗有关,但风浅念不说,原以诗也没有变化,她不好追问,便任由这件事过去了。

如今结合风浅念突然提及到的小时候,她轻而易举地捕捉到关键所在。

“百年前,我接浅念回来那日,可曾发生过什么?”堂主问。

原以诗蹙眉:“我记得那日,她向我展示高品阶器物的炼制。她很开心地抱住了我。”

堂主有了些许头绪:“然后呢?”

电流在大脑中穿行而过,风浅念那日含着笑意的话语荡起,她瞳孔猛地睁大,不由自主地说出那句:“不要随意碰我。”

堂主不明所以:“什么?”

原以诗喉咙滚动,无力地解释:“她抱我后,我说了这句。”

堂主哑然:“在她满怀喜悦的和你分享这件事的时候,你说了这么一句?”

她想把这位亲传的脑子打开看看,里面究竟是怎么想的。一切都说得通了,风浅念本就心思细腻,这句话能让她记百年,想来对她的伤害不小。

她叹息:“若我是她,还肯跟你心平气和的说话就不错了。也就浅念性子好,还能……”

她不打击自家亲传了:“她介意的点大概便是此,你自己好自为之。”

原以诗恍然大悟,拱手:“多谢师尊教诲。”

她欲要离去,堂主本要叫住她,但转念一想:“算了,这么多年了。平日里那般沉稳的人,这会知道心急了,”她自空间储物中取出一张纸条,看着上面的内容,自言自语,“赔率好像不高。”

她传音给丰寻春。

不多时,丰寻春赶到:“堂主。”

堂主摆摆手,止住她的礼:“你去帮我押,以诗和浅念七日内会在一起。”

丰寻春一愣,下意识道:“还押?堂主,你都赔多少了?”

说完意识到不对,她连忙止住,垂下脑袋:“堂主,押多少?”

堂主瞥她:“十万枚灵石,将过往押赔的都赚回来。”

丰寻春:“是。”

殿内只剩下她一人,堂主喃喃:“毫无用处的直白。”

“不过七日应该能成吧,否则又要亏十万枚灵石了。”

风浅念看向原以诗的目光,不可谓没有别的念头。如今原以诗找到风浅念介意的点,应当可以了吧。

堂主觉得自己押得有些早了,应当再等等。

但丰寻春的速度极快,这个时候,应该传音告诉她:【堂主,已经押完。】

堂主回音:【隐蔽点,别让宗主发现了。】

另一边,原以诗步履匆匆地赶到风浅念的洞府,心脏剧烈的撞击,她的呼吸极速加剧。

对于近在咫尺的石门,竟然生出一丝畏惧。她咬住下唇,重重地闭上眼睛,复又抬起手,曲指在石门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三下。

数秒后,石门自内而开。

“原师姐,”意料中的人,风浅念不意外地地笑了笑,“师姐这么急着过来,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猜到她难以忘记的点了吗?

风浅念等待着。

原以诗舔了下唇内,身体因为紧张微微颤抖,她努力地平复急躁的心思,惯常的冷静在这刻寻不到半点踪迹。

她颤声道:“对不起,浅念。”

风浅念唇边的笑意僵滞凝固,而后一点点地收敛:“怎么了呢,原师姐?”

原以诗道:“对不起,那日我不应该说出那么让你难过的话,”话出口后,她的自持回来了些,紧张得到克制,她上前半步,轻轻抱住滞在原地的人,“你真的很厉害。”

她将那时没能夸出口的话说出,“十年的时间便能独立炼制出高品阶的器物。”

风浅念静默。

原以诗道:“浅念,对不起,别生师姐的气。师姐任由你惩罚,怎么样都可以。”

风浅念感知着胸腔贴合处的跳跃,她弯下唇,诉说当时的情绪:“原师姐,当时我真的好委屈啊。你是我第一个展示的人,那次后,我好久都不敢再炼制高品阶的器物。总觉得炼制成功与否,都会听见你那句冷淡的话语。”

“怎么办,原师姐,是不是觉得我与你认识的风浅念不一样,”风浅念拉开两人间的距离,“我有时候就是这么记仇。”

原以诗:“不,你什么样最好的。”

若是不在乎,怎么会将如此久远的事记在心头。

原以诗说不上是庆幸还是苦涩,她想穿回到那个时候,将那句混账话收回,好好的鼓励那个满怀欣喜的人。

风浅念释怀地叹息一声:“原师姐,恭喜你,我气消了。”

原以诗扯了扯唇角:“好。”

在外偶有师妹路过,风浅念将原以诗拉入洞府内,关了门,续上那日晚些再告诉她的话:“原师姐,我不止喜欢你的字,还喜欢你的人。”

她牵着原以诗的人,带着放在自己的心口,说出十余年前的差不多的话,“我很感谢你的喜欢,”她一字一顿地说,“现在,我可以收下你的喜欢吗?”

她问:“原师姐,要继续喜欢我吗?自从前到现在,再到未来,都只喜欢我一人。”

原以诗紧紧攥着她的手:“只喜欢你。”她郑重地回应,“浅念,我只喜欢你。”

所有的等待在这一刻有了结果,无法用言语描述的喜悦在炸开,原以诗拥入面前之人,埋首于女人的肩膀。

温热的触感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风浅念回抱住她:“原师姐,我也只喜欢你。”

长久的拥抱让原以诗舍不得松手,全身都是风浅念的气息,十余年积攒的想念在这这刻悦然而出。

她很小声地询问怀中人:“浅念,我们现在算是什么?”

除却师姐妹的关系,是否还能再增加一层别的关系,例如……

她想让风浅念说。

而风浅念如了她的愿,主动问她:“原师姐,要不要和我结成道侣。”

原以诗:“嗯。”

她太想要了,她甚至想要在这一刻,就拉着风浅念前往遇情堂,将两人的名姓刻在遇情石上,让宗门所有人都知道她和风浅念的关系。

她和风浅念道侣的关系。

她本不是炫耀的人,可在和风浅念结为道侣这件事上,她忍不住的想要昭告全宗。

她的占有欲可以正大光明地显示出来:“浅念。”

风浅念回应她:“原师姐,我在。”

原以诗轻轻挑起她的下巴,她克制着心底的念想,依旧征求面前人的意见:“浅念,我可以……”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出来。

风浅念好笑:“原师姐,你是不是除了直白的向我诉说喜欢外,其她的什么都不懂啊。”

原以诗:“我……不是。”她说,“我担心你觉得太快了。”

毕竟才刚确立道侣的关系。

风浅念歪头,若有所思地:“嗯……十余年了,算不得快吧。”

外出历练,在宗门内的日常相处,她们早已不是道侣,胜似道侣。

风浅念:“原师姐,可以像你之前那般直白。”

原以诗:“浅念,我可以亲你吗?”

风浅念:“好直白啊,原师姐。”

作者有话说:

原师姐:你说直白点的

风师姐:太直白了

猜猜谁攻谁

第107章风师姐和原师姐(完)[番外]

风浅念洞府内最多的便是各种器物, 许多炼制不错的小物件被她拿回来用做装饰,温馨而别致。

她无意中往后仰了些,自然而然地撑住后方的石门,长腿微曲, 笑意融入眼底, 荡漾出一池几乎要溢出的春水,温润的眉宇间晕染朦胧。

她歪过头, 灵动的眸子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不过咫尺的女人, 许是觉得对方那句话说完就怔在原地有些好笑:“原师姐?”

她出声提醒对面:“可以啊。”

很清脆的音调,原以诗指骨绷紧, 她极力放松身体,一点点靠近风浅念。

淡雅的清香先于体温被感知, 原以诗不由得放轻了呼吸,喉咙不安的滚动,她侧过头,似触非触地在风浅念脸颊落下一吻。

如一阵微风,掀不起水面波动。

她伏在风浅念身前, 清冷的面容染上可以窥见的红意, 纤长的指搭在风浅念两肩, 不动声色地舔了下唇, 低声道:“还能再亲一下吗?”

风浅念莞尔:“都可以。”

方才的那一吻, 她都不曾感知到, 像是碎发从肌肤上柔柔地刮过,惊起微不足道的痒意。

征得同意, 原以诗再次探过头, 试探性地碰上风浅念的唇。

细腻柔软的触感在感官中无限放大,原以诗情不自禁地圈住风浅念的脖颈, 一下又一下地浅尝辄止。线珠傅

风浅念被她的珍视感动,也被她的笨拙逗笑,当原以诗又一次要离去时,她摁住女人的后脑。

在对方惊愕的视线中,五指陷入对方的发丝中,清浅的声调因着低吟多了几分别样的意味:“原师姐,只是这般,你要亲到什么时候?”

原以诗脖颈间的美人筋跃跃欲试地凸起,跳动,热气使得她脸上惯常的冷意散去许多,有种别样的可爱。

她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浅念,我……”

风浅念笑着问:“原师姐,这么多年,你一点都不曾学过,或是在书中看过吗?”

原以诗无事怎么可能会去看相关书籍,更不可能特意去学习,如今被问,她生出挫败感,迟疑地:“我吻得很差劲吗?”

该直白的时候不直白,不该直白的时候倒是直白极了。

风浅念无可奈何地笑出声:“没有,”她有意在这个时候打趣女人,“许是师姐不许别人随意触碰,所以平日里不会在意这些。”

原以诗:“浅念。”

风浅念安抚性地挠了挠女人的发,曲腿抵住身后的石门,掀起眸子,指腹带了些力,另只手护在女人的腰身,随即,身子转动,两人的位置登时互换。

不待原以诗有所反应,风浅念轻轻将人推到石门上,掌心按在女人心口,将其禁锢在这一方空间内。

她说:“原师姐,我教你,”她贴身靠近,温热的吐息落在原以诗的耳边,“就像你小时候教我炼器那般。”

唇自女人耳边滑动,延伸到脸颊,随着时间的流淌,四片柔软的唇吻在一起。

不同于原以诗的浅尝辄止,风浅念是与平日温婉形象截然不同的强势。

空闲的手卡在原以诗的下颌,向上一抬,迫使女人启唇,舌尖肆无忌惮地舔舐在女人的唇面,试探性地往里伸了点。

原以诗僵硬地配合着,舌根被搅起,吮吸到发麻,又被温柔地含住,耐心地照料。

她渐渐得有章法,偏头回应。

“原师姐,”风浅念别开头,被她禁锢住的女人不依不饶地追着吻上她的脖颈,“原师姐不止在炼器上天赋异禀,在这上面也是一点即通啊。”

分不清是调侃还是真心实意,原以诗细细地吻着风浅念的下巴,不忘回复:“风师妹教得好。”

风浅念细指点在原以诗眉心,上半身向后倒了些,拉开两人的距离。

上扬的眼尾挑起淡色的红意,风浅念忽而想起考核时严肃的原师姐,与此刻原以诗的微喘红润叠加。

她的恶趣味展现出。

她想看看原师姐的另一面。

“浅念。”原以诗精致的眉头微微皱起,薄唇轻抿,难耐地抵住风浅念,无法言明的东西在血液中游走,无法发泄。

她牵住风浅念的手覆在小腹处,下坠抽搐感让她眉心皱地越狠:“我好难受。”

似乎只有面前人可以缓解她的难受。

原以诗想要紧紧拥抱住风浅念,揉进身体中,将那股难耐止住。学着风浅念吻她的样子,她含住风浅念的唇,鼻息间呼吸急促。

手下不停歇,拉着风浅念的指在衣衫外四处游走,顺着接吻的含糊,她说:“浅念,摸摸我。”

风浅念指尖轻颤,指骨弯曲:“嗯?”

原以诗低声诉说:“碰碰我。”她抬起一条腿,蹭在风浅念的腿侧,冷清的眉眼中注入不寻常的色调,“浅念,碰碰我。”

灵活地抽去腰间的束带,原以诗跌入风浅念的怀中:“让我感受你,浅念。”

生理上的反应她不至于不懂,过往午夜梦回时,她有过这般感受,只是身侧无人,她毫无杂念,常常依靠打坐去除多余的想法。

而今有人,她无需再通过打坐,捱过寂寞。

风浅念弯唇:“原师姐,你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她环住原以诗,吻上去,跌跌撞撞地往洞府内走去,时不时撞倒摆放的器物,叮叮咚咚声不绝于耳。

但这都无法打消兴头上的二人。

风浅念卷起原以诗的束带,平稳呼吸,扫过掉落一地的物品:“原师姐,这些你日后可都要赔给我。”

原以诗迷迷糊糊地:“嗯,赔。”

风浅念逗她:“十倍赔偿,可以吗,原师姐?”

原以诗:“嗯,好。”

风浅念笑:“把你卖了,还要帮我数钱呢。”

……

温度在升高。

坠落感越发的明显,原以诗眼神迷离地望着上方的人,朦朦胧胧地似在对方身上覆上一层重影,看得不清晰。

她伸手去抓,只落得一个空:“浅念,你……”

风浅念无辜地歪过头,看了眼下方的……之处,故作不知所措地:“师姐,不可以随便碰你吗?”

那张满是纯真的脸上写满真诚,让人挑不出错来:“我没有随便碰师姐,”她举起双手,光线下,指尖泛着晶莹的亮点,“我记得师姐的话。”

她故意在原以诗落入某个点时,抽身而出,迷茫地用百年前的话回应原以诗:“过往师姐禁止的事情,我都记得很清楚。”

原以诗额角不断跳动。

她印象中的风浅念何时变成了这副爱捉弄人的模样,她死死压着舌根,黏腻感挤满嗓子。

她扯住被单,青筋暴起,根根分明的指攥住风浅念的腕骨,维系的理智让她清楚地出声:“可以碰我。”

风浅念委屈:“师姐不是不喜欢被人触碰吗?”

这个时候开始翻旧账了,原以诗毫无办法。

她咬紧牙关:“喜欢你触碰。”

风浅念:“真的?”

原以诗顺着她:“真的。”

风浅念目的达到,不再为难下面的人,她扶住原以诗,唇凑近女人的耳边,轻轻咬住女人的耳垂,坦荡地:“原师姐,我故意的呢。对不起,我还是有些记仇。”她指下不停,搅动一汪水润,“总觉得这么轻飘飘的原谅你,对小时候的我不公平。”

她戳动的速度加快,原以诗牙关泄露出几声不成调的音。

风浅念道:“这次过后,我便再也不提及这件事。但这次,让我肆无忌惮一回,就当是你对我幼时的补偿。”

挤压,推拒,收拢,再到后面的动弹不得,风浅念自顾自地把控节奏,不受影响。

原以诗额间趴覆上一层细密的汗珠,发丝被打湿,碎发一缕缕地黏在肌肤上,她艰难地咽了下,想说什么,却因为强烈的感受不得不咬紧牙。

一旦张口,声音就会宣泄出。

她只能揉动风浅念的手臂,似在安抚。

“原师姐,”风浅念总归是心软,“若是哪里不舒服,你可以跟我说,”她顿了顿,又道,“或者给我更多的反应也可以,我能感觉到。”

……

风浅念深呼吸,她咬住下唇,隐忍地闭上眼,……空闲的勾起腰间束带,……

她缓而慢地收手,靠近原以诗,吻过去。

上下一起。

……

触感被放大再放大,风浅念胸膛起伏,气体汇聚在此,上下不得。

……

带给原以诗快乐的同时,让自己也快乐。

乐曲交织,却又溃不成调。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分开。

风浅念给两人使用了个净身术,随即看望呼吸尚未恢复的人起身整理衣衫。

等她穿好衣服,风浅念道:“原师姐,去清洗吗?”

原以诗洁癖严重,自是接下风浅念的话:“好,你可以吗?”她担心风浅念身体受不住,“我帮你洗。”

风浅念走到桌面抿了两口水:“为什么帮我洗?”说完,她意识到什么,不免觉得好笑,上下扫过原以诗,“不用,我自己来就好,但……”

她没再说了。

因为原以诗正朝她走来,继而在她的注视下,腿一软。女人眼疾手快地扶住一侧的小桌案,上方的几件物品被扫落一空。

风浅念快步而去,扶起女人,接下未完的话:“但原师姐需要我帮你吗?”

原以诗:“……不用。”

最后到底还是风浅念帮原以诗清理的。

事后,风浅念倒了杯水递到原以诗唇边,她扶着原以诗靠在自己肩膀上,手腕扬起,将水喂入女人口中:“原师姐,喝点水补充一下。”

原以诗记着别的事:“浅念,我们什么时候去遇情堂?”

风浅念:“明日可好?”

原以诗不情不愿:“太晚了,我们等会便去吧。”

她不想耽误下去了,虽然她现在的精力并不是很足,但出去一趟还是可以的。

风浅念想了想:“那等你休息会,我们就去。”

原以诗略一颔首。

半个时辰后,恢复得差不多的原以诗和风浅念一前一后出了洞府。

风浅念担心原以诗会摔倒,主动挽住女人的手臂。

她提前传音给遇情堂的人,询问这个时间,是否可以在遇情石上刻下名姓,在得到肯定答复后,她告知对方稍后会过去,麻烦对方不要太早将遇情石封闭。

昏黄的霞光打在两人的背上,延伸出的影子拉长到遥远的地平线。

巨大的石头内,两人的名姓化为两抹灵光,并排而列,进入其中。

望着并肩的人名,原以诗面上浮现笑意。

风浅念:“原师姐,我们回去吗?”

原以诗点点头:“嗯,回去。”她牵住风浅念的手,“回你那,还是回我那里。”

风浅念看她。

原以诗说:“总不能结为道侣后,再分住两间洞府,况且我们都是器物堂的人,不用跨峰阁,住在一起,今后也能便利许多。”

便利什么,风浅念不知道。

但她接受道侣的建议:“都行,换着住便是。不过今晚住你那里吧,我那里还没来得及收拾。”

各种器物倒成一团,不知有没有碎裂。总之要花费时间去整理。闲猪负

她狡黠地:“原师姐,别忘了要把这些东西赔偿给我。”

原以诗笑:“好,明日我亲自为你炼制。”

风浅念:“好,原师姐亲手炼制的,自是价值不菲。”

回去路上,不时遇见明越宗的弟子,在看见两人时,她们纷纷面露苦色地低下头,不愿见到她们般,偶有几位兴高采烈地,大大方方地喊:“风师姐,原师姐,两位师姐好啊。”

面对素来冷清冷脸的原以诗都这么欢快。

风浅念颇为好奇这些师妹们截然不同的反应,她拦下一位垂头丧气,眼神躲避的师妹,温声问:“发生什么事了,闷闷不乐的?”

面对这些师妹时,风浅念又恢复到温柔,善解人意的模样。

原以诗静静地望着风浅念,片刻后,忍不住弯下唇。

风浅念特殊的小脾气,仅有她能见到。

占有欲被深深满足。

“没什么,师姐。”那位师妹显然不想告诉,“就是单纯心情不好,我先走了,风师姐。”

她离开后,风浅念听见对方重重叹息声,嘟囔句:“没了,都没了……”

风浅念不明所以,她和原以诗对视一眼,后者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于是,风浅念揪住一位性情不错的师妹,问了差不多的问题。

那师妹笑嘻嘻地摆摆手:“没发生什么啊。两位师姐再见。”

怎么都不肯说明原因。

风浅念打算传音给丰寻春,问问她和原以诗不在期间,器物堂是否发生了什么。

但她们遇见的不仅是器物堂的人,还有其她峰阁的人,总不能明越宗发生了什么大事。

若真是,她们不至于收不到一点风声。

就在两人疑惑时,杜寻雁气势汹汹地以极快的速度怼到两人身前,气都没喘完,就停她连珠炮似地:“风师姐,你和原师姐什么时候确定在一起的,怎么突然就去遇情石上刻下名姓,”更重要的是,“我前几日来器物堂,师姐怎么一点没提及这些。我们这么多年的情分,不值得我比宗门内其她师姐妹提前知晓吗?”

她装模作样地揉眼睛:“我真的是太伤心了,风师姐,原师姐,我真的是太伤心了!”

她和原以诗在遇情石上刻下名姓不过两柱香的时间,杜寻雁竟然这么快就知道了。

风浅念温柔道:“你现在知道也不算迟啊。依宁和清凡她们还不知道,你领先她们许多。”

杜寻雁:“迟了,太迟了。”

从杜寻雁口中套话极为简单,风浅念眼睛转动,温和地说:“如何迟了,是想要给我和原师姐送礼物,准备个惊喜吗?”

杜寻雁:“没有礼物。”

她垮下脸,苦兮兮地转身,脊背佝偻,一步一挪地走,哪里还有来时的健步如飞。

看不上她这般萎靡不振的气息,原以诗叫住她:“杜师妹,”她声线如旧,带着冷意,“我和你风师姐结为道侣,你很不开心吗?”

杜寻雁打了个寒颤,连忙道:“开心,开心。”

原以诗:“那你这副模样。”

杜寻雁双手垂下:“因为我赌输了,一千枚灵石全部输完了!”

那可是一千枚,对于一个剑修来说,要存多久才能存到一千枚灵石,一日之间全无,她怎么开心得起来。

脑子一热,亲自跑来堵风师姐和原师姐,还让两人知道了这件事,她更加欲哭无泪了。

风浅念见过几次,这些人拿她和原以诗的事下赌注。怪不得方才有人欢喜有人愁。

她笑:“一千枚灵石而已,怎么成这个样子了。”她曲指一弹,一抹灵光钻入杜寻雁的空间储物中,“当是还你了,别哭丧着脸了。”

杜寻雁检查过储物空间,犹如变脸般,笑嘻嘻地:“多谢风师姐。我就不打扰两位了,告辞。”

待她走后,原以诗不赞成地:“你这般,其她赔了的师妹怎么办?”

风浅念:“嗯?”

原以诗直白地:“你这是偏心。”

风浅念笑:“原师姐这么快就吃醋了?”

原以诗不承认:“没有吃醋,只是就事论事。方才遇见那般多押注失败的师妹,她们可都哭丧着脸。”

风浅念:“毕竟杜师妹告诉了我们这件事。”

原以诗不置可否。

原以诗道:“不知是谁做的赌注,这次恐怕是赢了不少。”

她按按眉心,之前不曾注意,如今一想到近乎全宗都参与到这件事,就觉得头疼。

若是被堂主发现,少不了一顿苛责。

她道:“是我们器物堂的人开的吗?”

风浅念摇摇头:“我不知。”

原以诗道:“总不能让堂主知道,等会去趟堂内看看。”

风浅念“嗯”了声。

恰在此刻,丰寻春满面春风地从她们身边路过:“哎,风师姐,原师姐。”

她这样子,定然是赢了,风浅念问:“投的什么注?”

丰寻春愣了下,被正主发现,她不好意思地笑笑:“七日内,两位师姐会在一起。”

原以诗:“这般确定?”

丰寻春:“那是,我跟着堂主押的……”意识到说漏嘴,她忙捂住唇,画了个大大的叉,表示,“我什么都没说,我还有事,二位师姐,我先走了。”

原以诗:“……”

风浅念好笑,不曾想堂主也参与到其中,她斜了眼身边的人,笑意盈盈:“现在不用担心被堂主知道了,我们回洞府?”

原以诗有种无力感,堂主何时这般幼稚,连这种东西都参与,她烦闷地:“届时让执法堂的人查查,到底是谁办的。”

风浅念迟疑:“还是算了吧。”

原以诗看她。

风浅念与她十指相扣:“因为,我也参加投注了。”

原以诗:“……什么时候”

风浅念笑:“今日你来后,我麻烦依宁我帮投注的。”

原以诗:“……”

风浅念逗她:“这样,原师姐今日损毁的器物,不让你赔了。”

不等原以诗说话,风浅念上前半步,转身看她。

风浅念眉眼弯弯,牵住原以诗的手:“师姐,我洞府内的那些器物,你能再为我炼制出吗?”

不让赔,但有其它方式。

她这是行使道侣的权利,向道侣要这些东西,并不算犯规。

她撒娇的语气过于柔软,原以诗每每见到她,心情都会好许多,更何况如今对方用这种口吻同她说话。

她的心都软了。

她找不出拒绝的理由:“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炼制。你喜欢就好。”

风浅念笑出声,踏回那步,与原以诗并肩而行。

她不由得想起和原以诗的初见,当初那般冷傲的人,今时今日也会认真询问她的想法,照顾她的感受。

时过境迁,百年前,她们的身边是彼此,百年后,她们的身边仍旧是彼此。

这何尝不是缘分,自幼时起就存续运转的缘分。

风浅念凝视着遥远天际的橙黄渐变,夕阳余晖下,依稀可以窥见其余暖色。

她偏头,恰在此刻,原以诗也偏头看她。

四目相对,皆是暖色。

作者有话说:

风师姐和原师姐的番外结束啦

明天更新星星和姐姐之前的番外

铺垫姐姐和问宫主的番外

第108章小刺猬和姐姐[番外]

“星星, 冲啊。”静谧的晨起被一道喊声打破,一只体型偏大的小刺猬架在另一只小刺猬身上,爪子拾着一根笔直的树枝,往前猛地一甩, “冲啊, 向着我们的领地进发!”

被架着的小刺猬欲哭无泪,四肢并用地往前跑, 偶尔跳起翻越小小的障碍物, 不忘控诉身上的樾小刺猬:“云樾,有你这样使唤妹妹的嘛!”

某只樾小刺猬毫无心虚, 爪子转动,树枝伸到后面, 往榆小刺猬的后背戳过几下:“快跑,天阴下来了,再不快点,雨落下来,我们都要被淋湿。”

说着, 樾小刺猬调整姿, 趴伏在榆小刺猬脊背, 另只爪子揪住软下顺平的刺, 保持身形。

“轰隆”一声巨响。

榆小刺猬跑动的间隙抬头看了眼上空。

天幕被撕裂开, 雷电将其分割地四分五裂, 云层似又压低了许多。

她加快速度。

半柱香后,榆小刺猬停在一处洞口前, 停爪的瞬间, 她立起身体,扒在她身上的樾小刺猬早有预料地跳下, 捻着的树枝再度戳上她的脊背。

樾小刺猬似笑非笑地:“星星是想把姐姐摔在地上吗?过分。”她丢下树枝,一爪抱上前面的星星,满足地,“星星今日跑得越发快了,负重跑也很棒,以后可以背着小行囊外出了。”

星星侧过身:“你就是为了奴役我,找这么多冠冕堂皇的借口,你是坏姐姐。”

樾小刺猬不在意地跳入洞内,声音从下方传来:“没大没小的,怎么跟姐姐说话的,等会去给我打盆水洗洗。”

一滴雨水落在身上,星星抬爪愤愤地抹去,跟着跳入洞中。

下一秒,噼里啪啦的水点子狠狠砸在地上,不过眨眼的功夫,干燥的地方被浸润成泥泞的路。

星星重重关上小门,认命地拿起一只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小盆,从小型水缸中舀过几瓢水。

这缸水是昨日樾小刺猬去湖边打的。

每每大雨落下,几日都出不了门,需要等太阳出来,将地上水分蒸发才行。

星星端着小盆来到悠闲地樾小刺猬面前,冷声道:“笨蛋云樾。”

樾小刺猬踢了她一脚:“笨笨星星。”

她捻着算不得毛笔的笔,不过是一根圆木一端绑着一撮毛发,像模像样的在地上勾勾画画。

星星凑过去,姐姐教过她认字,但每每抓她练字时,都被她用尽各种借口躲过去。

她分不出字的好坏,只能凭借自身审美感觉。

姐姐的字很好看。

星星得出这个结论。

“看什么呢,小笨笨。”樾小刺猬放下毛笔,拎起星星的后颈,扔入水盆中,摁住挣扎起身的小刺猬,“身上跑得都是灰。”

星星:“还不是你让我驮着你,”她边说双爪边上上下下,“都怪你,你就是笨蛋。”

樾小刺猬弹她小脑壳:“安静点,自己洗,洗完再到我面前来。”

星星:“知道啦。”

樾小刺猬揉揉她的小肚子,反身去到洞穴的另一边准备稍后的吃食。洞穴内囤积的粮食不多,省着点足以度过这几日。

星星清洗完,樾小刺猬的吃食也已经准备就绪,察觉到身后的水汽,樾小刺猬微微一笑,双爪拍拍,柔和的灵力包裹住小刺猬,将小刺猬身上残留的水渍蒸发。

樾小刺猬:“吃完饭,就去练字。”

“不要,”星星捏着一块看不出原料的饼,咬了口,“我才不要练字,我等会要修炼,像姐姐一样,成为一只拥有灵力的小刺猬。”

樾小刺猬“嗯嗯嗯”地点头:“也好,能有个自保能力。”

注意到姐姐没有吃,星星探过身体往姐姐身上看去,案板上空无一块,只有她爪上的一块饼。

星星讨巧的话在口中顿了顿:“那是,我是最厉害的小刺猬,”她掰下一大半饼递给姐姐,“吃完姐姐教我修炼。”

樾小刺猬推开她的爪子:“我不饿,你吃。”

星星不依不饶:“不要,这么多,我根本吃不完,小刺猬的胃小小的。”

樾小刺猬:“这个饼也小小的,星星还在长身体,要多吃点,吃不完也要吃。”

星眉头簇得紧紧的,她啃了几口饼,约莫剩下三分之二,她故作撑不下的揉揉自己的小肚子,满脸都是对食物的抗拒,小声嘀咕:“就是吃不完,坏蛋姐姐。”

她又咬了一小口,不开心地咀嚼许多下,就是不往下咽,最后实在受不了地求:“姐姐,我真的吃不下了。”

望着剩下的,樾小刺猬掰过一小半,道:“姐姐只能帮你分担一点点。剩下的你必须吃完。”

姐姐素来吃软不吃硬,星星眼珠子转动,咧唇凑到姐姐面前,额头在姐姐脸颊上蹭蹭,讨好地:“姐姐,姐姐,求求你了,吃嘛,吃嘛,星星不想吃了,姐姐,世界上最好的姐姐。”

樾小刺猬拿她没办法,又掰了一点:“好了,不准再撒娇了。”

星星扯下饼的一半怼到姐姐手边,不待姐姐说话,甩起下肢往后跑:“姐姐多帮我分担点。”

樾小刺猬:“星星!”

她隐瞒的再好,抵不过星星的懂事,小刺猬早已知晓她们所剩不多的食物。

樾小刺猬心头发酸,遥遥地望向笑嘻嘻躲到洞穴另一侧,撅着后背,细细咀嚼食物的星星。

瞅见她的目光,小刺猬面上享受食物的快乐被遮掩,她幽怨地捂住肚子,似乎真的吃不下,埋怨她给的食物太多一般。

樾小刺猬垂眸,不声不响地将小刺猬分给她的吃完。

“星星,修炼的第一步是尝试感知空气中的灵气,你闭上眼睛,试试能不能看着一些发亮的点,”樾小刺猬引导星星感知,“这些便是蕴含在自然界中可供吸收的灵气。”

星星闭目,屏息静气,按照樾小刺猬教的方式,与灵气建立联系,忽而,她震惊地睁眼,漆黑的瞳孔放大,无比喜悦地:“姐姐,我看见好多水滴状的蓝色点点。”

“水属性吗?”樾小刺猬笑,为星星在修炼上的天赋,“这么点时间就能与水属性建立联系,很厉害。”

被夸得飘飘然的小刺猬扬起脑袋:“本星星就是最厉害的。”

一连数日,星星只能感知到灵气的存在,却无法将其收为己用,这让小刺猬烦躁不已,整日打坐完后,托着小脑袋唉声叹气。

樾小刺猬被她逗笑,黏黏糊糊地贴在星星身上:“没事,我一开始也是这样。”

星星:“可是我比你聪明啊。”

“啪”,樾小刺猬一爪子落在星星脑门上:“瞎说话。”她枕在星星肚子上,“好软,让姐姐枕枕,”她不忘抬爪,“星星好可爱,给姐姐捏捏。”

星星:“……”

姐姐太黏糊怎么办,星星面无表情地想。

雨过天晴。

洞穴小门被打开,覆盖在洞上的隐蔽物被扒拉开,两只小刺猬齐齐将头伸出来,警惕地打量完四周,其中一只体型较大的小刺猬先一步钻出来,她反身两拉起四肢短短的小刺猬。

萌得樾小刺猬不住感概:“星星好可爱,贴贴。”

星星:“拒绝。”

樾小刺猬:“拒绝无效,就要贴。”

被贴住的星星:“……姐姐是笨蛋。”

贴够了的樾小刺猬往旁挪动几步,周身灵力覆盖,随后,一道颀长的身形出现在小刺猬眼中。

云樾幻化成人形,蹲下身,轻缓地捞起趴在小刺猬,怜惜地揉揉小刺猬的脑袋,轻声道:“星星,怎会越发没大没小了。”

变成人形的姐姐没了本体的黏腻,柔和许多,尾调总是上扬,与她说话时,总呆着哄弄的意味:“饿不饿,姐姐带你去小城买点吃的。”

星星从姐姐的美貌中回过神:“可是我们没钱哎。”

云樾道:“这些星星不用操心,躲在包袱里,无论听见什么都不可以出来,知道吗?”

星星听话地:“好哦。”

云樾:“星星好乖。”

云樾小心翼翼地将小刺猬放入包袱中,用灵力卡出可供呼吸的缝隙,随后带着存有小刺猬的包袱前往最近的小城。

城池在这片妖族聚集地的百里外。

小刺猬老老实实地缩在包袱中,勉强可以透过卡出的缝隙看见外面的景象。

听见外面逐渐响起的谈话声,小刺猬蜷成小球。

这不是她第一次被姐姐带到城中,每每从城中回去,她都能吃到一些以往见都没见过的东西。

小刺猬不知道姐姐怎么获得的这些食物,姐姐从来都不让她看,只在偶尔听见别人喊姐姐的名字,说一些她听不懂的话。

就比如这个时候:“云樾,再写两幅字给这位客人。”

“另一位客人要一副水墨画,一个时辰后来取,别耽误了。”

往往这个时候,姐姐总会回答:“好的。”

小刺猬很好奇姐姐在做什么,姐姐的字和画她都见过。

在家时,姐姐时常会化作人形写字作画。

为什么要把这些给别人。

她记得姐姐不让她出来的话,忍住好奇心待在包袱中。

在包袱中一呆就是数个时辰,小刺猬时常会无聊的犯困,在包袱中摊睡过去。

“云樾,你这般好的字和画,在我这真的屈才了,不若随我去更大城池,如何?”

小刺猬被说话声吵醒。

“谢谢姐姐的好意,我暂时无意去往别处。”云樾轻缓的声音响起。

“真是可惜,我这字画阁过段时日就要搬走了,以后说不定便不能见到你的字画了,真的没有与我同去的打算吗?”

“家里有个妹妹,年岁尚小,她一人在家,我不放心。”

“好吧,这是今日的二十文钱。”

“谢谢。”

小刺猬听得迷迷糊糊。

她身体被颠起,是云樾背上了包袱。

姐姐要去买食物了。

果不其然,不多时,包袱被打开,一块色香味俱全的乳白色糕点出现在她眼前。

云樾晃晃:“饿坏了吧,吃点垫垫肚子。”

小刺猬双爪拿过,狐疑地:“姐姐不吃吗?”

云樾将纸包中剩余的几块叠好,放入包袱中:“姐姐吃过了。”

小刺猬:“骗刺猬,姐姐根本没吃。”她观察细微,“姐姐身上没有这东西甜甜的香气。”

她打开纸包一看,三块糕点整齐地躺在里面,只空缺一个的位置。

云樾笑:“姐姐不喜欢吃,星星多吃点,”她将买的日常吃食一并放入包袱,“回去后,姐姐吃这些就可以了。”

小刺猬拨动爪子:“又骗刺猬,姐姐最喜欢吃这些甜腻腻的东西了。”她来了脾气,“姐姐不吃,星星也不吃。”

本就是姐姐赚得钱,怎么能只她一只刺猬吃。弦珠腐

云樾拿她没办法,只好在小刺猬的注视下,捻出一块糕点:“好啦,星星别闹小性子,我们要回去了。”

她背上包袱,拎起小刺猬放在手臂上。回去的路上,不愿担心被人看见,小刺猬规规矩矩地趴在那,脸颊两侧被糕点撑开,鼓鼓的。

云樾笑意直达眼底:“好吃吗?”

小刺猬:“好吃!”

云樾戳戳小刺猬的脸颊:“多吃点,这糕点不能放久,今明两日要全吃完。”

小刺猬:“好,跟姐姐一人两块,姐姐不准不吃。”

云樾:“好。”

小刺猬:“对了,姐姐,我们和其她妖族姐姐种植的作物是不是要成熟了。”

云樾咬下糕点,甜香溢满口腔:“嗯,等成熟后,姐姐给星星做更多的糕点吃。”

小刺猬:“好耶。”

在小刺猬没看见的地方,云樾面色复杂。种下的农物已然该到成熟时期,可如今只露着几只萎靡的苗。

没有半点成熟的样子。

冬天快要来了,她如今尚且维持不了太久的灵力,否则便可日日前往字画阁,多赚取写钱粮,度过这几个月。

地界处还有别的妖要吃饭。

云樾有些头疼。

这片地界的妖本没有这么平和,连饭都吃不饱的情况下,互相争斗在所难免,若非云樾可以修炼,有了灵力,两只小刺猬不知会受到多少压迫。现注服

在云樾的恩威并施下,倒是无人敢打刺猬姐妹的主意,但化形不稳定是一大难题,云樾总有回归本体的时候,若是其她妖趁机对她们下手,后果难以想象。

好在妖族念及恩情,恩怨分明,过往食物缺乏时,是云樾出面出售她们采集的药材,换取食物,让她们免受饥饿。

她们念着这份情。

但众筹的种子接不出果,这个冬日注定难捱。

再如何隐瞒都瞒不过去。

这几日陆续有其她小妖过来询问。

避无可避。

终是到了粮食应当成熟的最后期限,云樾揣着小刺猬,同一众妖族人前往她们种下种子的地方。

杂草丛生,土地干涸,枯萎的草叶垂着头,零星结着些。

收成很差。

差到养不活几只小妖。

小妖们从满怀欣喜到垂头丧气不过瞬息的变化。

“这个冬天,又要饿肚子了吗?”不知道是哪只小妖先说话的。

于是,沮丧之语纷纷而出。

“种子种下去,为什么没有接出更多的粮食,人族明明就是这么种植的啊。”

“怎么办,根本没有多少粮食,怎么过。”

“我能活过这个冬天吗?”

小刺猬缩在姐姐怀中,漆黑的眸子难过地注视面前的草叶。

又要忍饥挨饿了吗?姐姐一定更难受。

小刺猬想安慰姐姐。

“没关系,总会有解决的办法,这个冬天,我们会平稳度过。”云樾清润的声音传入在场妖族的耳中。

一时间,抱怨声暂歇。

云樾继续说:“趁现在冬日还未降临,先去寻找更多的药材,去城中药铺兑换成钱币,换取粮食。”

“可这不过杯水车薪。”

“是啊,每次只能换的一点点钱币,解决不了问题。”

“……”

云樾:“这只是最坏的方式,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在这几日想出办法。各位,抱怨解决不了问题。”

“就是,解决不了问题。”小刺猬大声道。

云樾将小刺猬按回怀中:“现在你们去寻找药材,我去想办法,可以吗?”

小妖们对视:“走吧。”

“云樾姐,我们走了。我们的希望就押在你身上了。”

等小妖们退去,小刺猬担心地望向姐姐,满眼心疼:“姐姐……”

云樾点她:“怎么了,星星?”

小刺猬吸吸鼻子:“我也去挖药材。”

找到更多的药材,就可以帮助姐姐减少压力。

哪怕是一点点也好。

她咬住下唇:“姐姐,星星好没用。”

云樾将小刺猬捧倒脸边:“不,星星最棒了。”

小刺猬着实想不到姐姐会想出什么方法,她只知道,这段时日,姐姐时常以人形现身,只在维持不住人形时,化为本体,黏黏糊糊地挤在她身边,含含糊糊地说着她听不清的话。

姐姐的压力很大。

小刺猬抱住樾小刺猬:“姐姐,你可以在我身上睡觉,本星星软软的。”

樾小刺猬不客气地抱住她的肚子,上下左右地揉:“星星真的好软,贴贴。”

“再贴贴。”

“三贴贴。”

樾小刺猬睡着了。

小刺猬给姐姐盖好小被子。

姐姐的压力太大了,帮不了姐姐的小刺猬很自责。

她只能在姐姐化为本体时,哄黏黏糊糊的樾小刺猬。

“星星,不可以不吃东西,”云樾道,“靠你一只小刺猬省,可省不下多少食物哦。要把这些都吃完,才能变成大刺猬帮姐姐。”

小刺猬真的吃不下去,张口都是酸涩,她伸出小爪子搭在姐姐的眼睛,人形的姐姐,眼周覆着一层青黑。

小刺猬带着哭腔:“姐姐……”

云樾两指点在她的爪子上:“让姐姐看看谁欺负我家星星了。”

“怎么学会哭鼻子了,嗯?”云樾挠着小刺猬的脸颊,“好啦,不哭,姐姐不累。”

小刺猬:“骗刺猬,姐姐只会骗星星,姐姐明明很累。”

以往睡觉,她稍有动静,樾小刺猬就会拍她,黏住她。可这几夜,樾小刺猬睡得很沉,她发出大的声响,樾小刺猬都听不见。

云樾抹去小刺猬的泪水:“星星乖,不哭。”

小刺猬:“姐姐,星星吃得很少,你不用这么辛苦。我们囤点吃的,能好好地度过这个冬天。”

小刺猬难得自私地想,其她的妖族同她们有什么关系,为什么她们的食物也需要姐姐想办法。

明明姐姐可以不管的。

这些妖在许久前,还曾欺负过她们。

云樾道:“可是星星要健康长大啊。”

在满是算计,满是争斗的环境中,星星还这么小,怎么能被那些侵染。

这些妖族欺负过她们不假,那是妖族弱肉强食的法则,无法改变。

但如今恩情也是真的,她所做的一切,会在未来的某一日,回馈到星星身上,让星星能够更好的生活。

妖族知道感恩,会好好待星星,护着星星。

云樾莞尔:“星星要做的,是引动天地间的灵气进入体内,其余的事,交给姐姐就好,知道吗?”

小刺猬哼哼唧唧:“不知道,星星不要知道。”

云樾逗她:“怎么又耍小孩子脾气啊,星星还说要帮姐姐,现在连姐姐的话都不听了吗?”

小刺猬说不出话。

云樾拍拍小刺猬的脸颊:“好啦,不用担心,姐姐想到办法啦,过几日,吃食就会送过来。”为了让小刺猬安心,她道,“真的,姐姐从不骗星星。”

“最多两日,就会有很多的吃食,到时姐姐给星星做糕点吃,好不好?”云樾笑着道,“星星想吃什么,姐姐就给星星做什么。”

星星想问姐姐想到了什么办法,她这段时日并非日日跟在姐姐身边,会被姐姐找各种借口支开。

她不想给姐姐压力。

小刺猬静默的没有去问。

她苦涩地:“嗯,好。”她蹭蹭云樾,“好姐姐。”

“不是笨蛋姐姐了?”云樾手指点在小刺猬的唇角,往上一挑,打趣她,“小小年纪,怎么忧心忡忡的,要多笑笑。”

笑不出来的小刺猬牵强地扯开唇角。

“星星,姐姐今晚要出去一趟,可能会很晚才回来,也可能明早才回来,星星一只小刺猬要乖乖待在家里哦。”云樾忽而道。

小刺猬下意识:“姐姐要去哪里?”

云樾不答反问:“星星会照顾好自己的,对吗?”

小刺猬:“嗯……”

作者有话说:

樾小刺猬:星星,贴贴

小刺猬:贴,不贴

云樾:星星会照顾好自己吗?

小刺猬:嗯……

第109章姐姐和宫主(一)[番外]

小刺猬不知道姐姐要去哪里, 大抵是和姐姐说的吃食有关。

当夜,小刺猬孤零零地守在洞穴内,半点困意没有,她眼巴巴地扒拉着小门框, 小小的身体一会儿蜷缩成团, 一会儿展开,踮起爪尖, 偷偷地往洞穴外爬。

小刺猬既期待姐姐突然回来, 又害怕被姐姐看见她没有乖乖听话地待在家中。她两只爪臂勾住洞穴的边缘,借助周围的遮挡物, 很好地隐蔽住身体。

一旦发生风吹草动,她爪臂一收, 落地成球,便能以最快的速度滚回家中。

小刺猬小心翼翼地探出小半个脑袋。

夜风寂寥,秋意晕染整片地界,大地呈现出萧条之景,偶有垂落的草叶刮到小刺猬头顶, 给她盖了顶小帽子。

等了好久, 姐姐都没有回来。

小刺猬恹恹地揪下落叶, 爪臂收起, 四肢落地, 一步一挪动地往走家回。

姐姐今晚兴许是不会回来了, 可姐姐不回来能住在哪里。

她有几次随同姐姐去人类的城池,听闻过一种名为的“客栈”的地方, 可供人临时休息。

但姐姐不可能在客栈, 住客栈很贵,姐姐不会把钱花在这种地方。

那姐姐能在哪里。

去其她的小妖那里吗?

不可能, 姐姐的人形虽平日里和其她妖们关系不错,但不至于会到别妖家住。

小刺猬磨磨唧唧地往回走,心思转动得厉害,不知不觉间,她的眼前模糊一片,漆黑的瞳孔点缀上液体。

积攒着不肯落下来。

但终究液体充盈溢出,重重砸在洞穴内连同她和姐姐家的甬道内。

小刺猬胸腔发酸发涩,她鼻头一抽一抽的。

她给姐姐拖后腿了,若不是她,姐姐一只妖能过得很好,不用日夜忙碌奔波,更不用这么晚还不能回家。

小刺猬拍拍自己的脸颊:“笨蛋星星,我是笨蛋星星。”

哭腔下,小刺猬的音色听起来软软糯糯的。

回到家里,她将门留出一条缝隙,这样姐姐无论什么时候回来,都能直接进入。

有风顺着通道,钻入洞内。小刺猬裹紧姐姐用字画换来的小被子,继而整个身体埋入里面,低低的泣音,闷闷地传出。

距离此地最近的一处城池,即是云樾前段时日带着小刺猬去字画阁的那座城。

云樾一袭素雅白衣,眉目中的疲乏困顿稍一抬眼便能看出,她捏着毛笔,纤长手指擒着笔杆。

……

……

云樾低眸去看,拾着的毛笔往纸页的更深处写去。

她对字体控制能力极强,可那处纸页太过于柔软。

……

艳丽的红衣染得云樾眼尾挑起红意。

她凝视着红衣女人脖颈处那条突突跳动不停的筋脉。

如果这个时候,用毛笔在此处写几个字,会不会看见这条筋脉跳动地更快。

云樾咬住舌尖,暂时摒退这份念头。

她的白衣被打湿,一片透明色分外显眼,她忍不住皱住眉头:“结束后,赔偿我的衣衫。”

听闻此要求的红衣女人好笑地:“你说什么,云樾?”

云樾淡淡地重复方才的那句话:“结束后,赔偿我的衣衫,”她顿了顿,精致的眉眼认真地落在红衣女人身上,一字一顿地,“被你弄脏了,问亦云。”

问亦云摁住她的肩膀,极剧的感觉下,大脑顷刻间空白一片,她不由自主地……

含着那根毛笔越发的紧。

云樾继续写字的意愿因为毛笔的动弹不得,不得不中断。

她等待胶合的力度弱下来,才是继续转动笔杆,笔尖的毛色与那处几乎糅在一起,黏腻腻地分不出什么。

“好啊,你想我怎么赔?”问亦云呢喃地寻了个舒服的位置,侧头靠过去,拇指和食指圈成圈,圈住云樾的手腕,向上一抬。

她嘶了声,丝线断裂,吸饱液体的笔尖跃跃欲试地想要落在哪里写点东西。

云樾慢条斯理地将毛笔调了个头,笔杆末端在问亦云颈间的筋脉上下滑动,待到那处起出红色的印子,她调转笔头,汁液饱满的笔尖吻过去。

不紧不慢写出红衣女人的名字,云樾道:“除却你答应我的粮食外,我还要一批新鲜的水果。”

问亦云不在意地:“就这么简单?”

云樾看着落在她肌肤上的晶亮,眉心重重一压,反手拎起不远处桌案上的茶壶,高高举起,淋下。

问亦云被当头浇过,随意抹了把脸,她仰起头,主动用脸去接落下的茶水。

清淡的茶香填盈在呼吸中。

她被呛到,别开头咳嗽几声,更加好笑:“好啊,想要多少,”她凑身逼近,含咬住云樾的耳,不轻不重地,“全看你。”

说完,她好似耗费掉所剩不多的气力,跌回到云樾怀中,别开头大口喘息。

穿着的红衣,其中一处,透露出更为暗色的红。

云樾没急着继续:“你受伤了。”

问亦云“嗯”了声:“不严重。”

想了想,云樾将毛笔挂回毛笔架上,摁住要起身的人,淡淡地:“我为你包扎。”

问亦云挑眉:“不用,我们按照我们的约定来就好。”

云樾不置可否,她抓过问亦云的手,灵识探入对方的空间储物中,寻出几瓶丹药和一些上好的绸缎。

拨开一瓶丹瓶,塞了枚丹药进入到问亦云口中:“你在我这出事,后果我承担不了,”她提起眸子,深棕色的眼铺满平静,“更重要的是,该给我的东西还没有给我。”

问亦云怔愣,腰身处的衣衫被挑开,露出血肉模糊的伤口,凉风钻入,她止不住地抖动。

温凉的指紧随风的轨迹而来,轻点在她的肌肤上,扫去入骨的战栗。

云樾认真地为她包扎。

问亦云咽了下喉咙,试探的神色爬上眉梢,她虚虚地握住拳,没忘记故意让云樾看见这处伤的目的:“云樾,你会心疼吗?”

云樾歪头,片刻后,她低下头继续包扎:“嗯,会。”

问亦云笑得很开心,比云樾拿毛笔在她身上写字还要开心。

云樾抽出手帕擦拭掌心,恍惚想起她和问亦云算上这次,已经见过十数面了。

从一开始她帮助问亦云躲避追寻她的人的搜捕,到后来问亦云替她接下破境的渡劫,来来往往已经一年有余。

从什么时候,两人的关系越发的近了,大概是问亦云说,与她双修,可以更快的让修为进步。

她当然明白问亦云深层次的意思,但看着对方期待腼腆的神情和小动作,她鬼使神差地同意了。

于是,两人的关系转向不清不楚中,她们见面的频率不高不低,一个月见一次。有时弹琴作画,有时笔画全身,勾弄自然。

而在这次见面前,两人大吵过一架,应该是问亦云单方面的和云樾吵,云樾并未过多理会她。

原因是那次见面,问亦云询问云樾她们的关系,云樾只简单地说了句“友人”。

这两个字让问亦云炸毛,她指着自己,气笑了:“怎么,你和其她友人也会是这种关系吗?也会随意触碰吗?”

云樾沉默着没回答她。

问亦云甩袖离去。

从那日至今日之前,两人一直未曾正面见过。

直到如今云樾无法,只能寻求问亦云的帮助,点燃一张对方留给她的符纸。

不过数秒,某人便乘风而来,脸色还是冷冷地:“干嘛。”

云樾开门见山:“我要粮食,很多的粮食。”

足以让那片地界上的妖度过这个冬日的粮食。

问亦云“切”了声,“你怎么确定我能给你。”

云樾不能确定,但她能猜到问亦云身份不凡,无论是先前追捕她的人,还是问亦云自身的修为,都很强横。加之对方腰间随意悬挂的玉牌,更是价值不菲。

这些粮食对对方不可能是难事。

问亦云本以为云樾喊她来是想她了,结果对方第一句话竟是这个,本就憋着气的她:“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给你。”

云樾定定地盯着她。

问亦云与她对视几秒,败下阵来,正当她要妥协时,身前的白衣女人上前半步,扶住她的脸颊,吻上她的红唇。

说她意志力不坚定也好,说她没出息也罢,问亦云在云樾靠过来的瞬间心就软了。

最后一丝清明的意识让她更不在乎颜面地开口:“你把我哄开心了,我就给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于是,她便被云樾按在怀中,擒着一根毛笔在她身上写字作画。

用她自己的颜料。

“开心了吗?”云樾要去倒茶,忽而记起那壶茶已经全部淋在问亦云身上,她后腰撑着桌案问。

问亦云:“开心,很开心。”她舔了下唇,呼吸还没顺回来,“什么时候要。”

云樾道:“尽早。”

晚一日,她家的小刺猬就要多挨一顿的饿。这个点,不知道星星有没有睡觉,那个小团子,说不定还在苦兮兮地等她回去。

想到自家妹妹,云樾忍不住弯下唇。

以为是对她笑的问亦云更是脾气全无,使用了个净身术,就不管不顾地怼进云樾怀中,埋首在女人的颈部,用力嗅着。

“我好想你。”问亦云低声呢喃,“为什么要去字画阁,你缺什么东西,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和我说。”

她懊恼地皱紧眉头。

她这些时日忙于处理问玉宫那些夺权的人,刚结束就眼巴巴地寻到云樾身边,看着她给一个个陌生的面孔提字,作画,烦闷几乎要将她的神经冲跨。

但她和云樾还在冷战期,云樾没说话,她不敢主动出现在对方面前,只守在附近。

是以在云樾找她时,她能立刻出现。

这还是她有意耽误了几秒的情况。

出现的太早显得上杆子倒贴,过于廉价。

云樾对她内心想法一无所知,只是将她们种植农作物,却收获寥寥的事说了遍,而后道:“时间所剩不多,我能想到的,可以帮助我的人,只有你了。”

问亦云被她这一句“只有你了”爽到,傲娇地扬起头:“昂,知道了,明日一早,便会有人将你需要的东西送过来。”

云樾:“谢谢。”

问亦云得意没两下:“我们之间不需要谢谢。”她贴近白衣女子,吐气如兰,含住对方的下唇,暧昧道,“真的想谢,可以用别的方式,我会更喜欢。”

“不过现在还是算了,”她适可而止地后退,长指点在云樾的眼眶,“你需要好好休息。”她揽住女人的腰身,带到自己的怀中,笑容直达眼底,“就在我怀里睡。”

“在我怀里,变回本体睡觉,好不好?”问亦云哄着她。

云樾看着她:“明早食物送到?”

问亦云:“当然,答应你的事,我从来不曾失约过。”

的确是,云樾放下心。

紧绷数日的神经断裂,浓重的疲惫感涌上大脑,她回抱住问亦云,慢慢地闭上眼睛,周身灵力浮动。

一只刺猬出现在问亦云怀中。

“贴贴,抱抱,”樾小刺猬本性露出,她张开双爪,身体一伸一伸地,“抱抱我。”

问亦云心都化了,捞到脸颊旁,蹭蹭樾小刺猬的额头:“贴贴,抱抱,安心睡吧,有我在,别担心。”

樾小刺猬没再说话,是已经睡着了。

问亦云抱着小只的刺猬,缓而慢地走到床边,生怕一个动静惊扰到怀中小刺猬的休息。

“早点找我,何必这么累。”问亦云低低叹息,“还是你本体可爱,软软的,说话也好听。”

问亦云说到做到,第二日一早,樾小刺猬睁开眼,一只外观精致的戒指出现在她的眼前。

坐在她身边的女人歪头轻笑:“要不要看看?”

樾小刺猬爬起身,抓起戒指,灵识入内,巨大的空间内,堆满了各种食物。

足以让小妖们安稳过冬的食物。

樾小刺猬化为人形,再次感谢:“谢谢你,问亦云。”

问亦云摆摆手:“我不是要听你说这些。”

云樾思量片刻,选择对方最喜欢的方式,她上前半步,上半身微微向前倾,在问亦云额头落下一吻。

问亦云:“……嗯。这还差不多。”

谢谢哪里有一个吻来得实在。

她强行压住不断上扬的唇角,颀长的手指勾起那枚戒指,带到云樾手指上:“这段时间好好休息,再缺什么,随时跟我说。”

云樾:“好。”

问亦云扭捏:“你现在回去吗?”

云樾对她和颜悦色许多:“回去,我妹妹在家等我。”

问亦云:“我送送你?”她顿了顿,试探性地,“顺便去你家坐坐客?”

云樾拒绝:“刺猬住的洞穴,你这么大一个人怎么往里进?”

问亦云下意识地:“我可以缩小身体,缩到同你那般小。”

云樾:“晚些时候吧,我妹妹还不知道你的存在。”

连着被拒绝,问亦云按下不满,只能放弃:“好吧。”

目送云樾离开后,问亦云身边的空间出现扭,紧接着,一道人影出现在侧。

问亦云凝视着云樾离开的方向,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又似乎在询问身边人:“为何我和云樾关系这般亲密了,她还是不肯带我回去。”

冉寻斟酌着回答:“许是云小姐不想让她妹妹难过。宫主可再等等,云小姐的身边,除却她妹妹外,只有您一人。”

问亦云不知在想什么,半晌吐出一句,“不想让她妹妹难过,所以就舍得让我难过了吗?”

冉寻不敢再接话,眼神一瞟,注意到宫主腰身的伤痊愈。她做为问亦云身边人,自是知晓宫主受伤故意耗着,就为了看云樾的反应,让对方心疼她。

如今伤口已好,露出的包扎手法不像是宫主的,她有意问:“宫主,您身上的伤。”

问亦云:“云樾已经为我包扎好了。”记起云樾说会心疼,她的不甘散去许多,补充道,“她特意为我包扎的。”

冉寻:“云小姐心里是有你的。”

问亦云:“自是。”

两人的身形没能停留多久,缓缓消失在原地。

小刺猬一觉睡醒,姐姐还是没回来,那处透着一点缝隙的门与昨夜一模一样。

“姐姐骗刺猬。”小刺猬喃喃自语。

明明说好最晚今天早上就回来的,到现在都没回来。小刺猬很不开心,小刺猬要去找姐姐。

小刺猬走出家门,穿过甬道,正要往上爬,一道球影登时落下来,砸在了她身上。

小刺猬躲避不及,直接被压在了下面。

“笨笨星星,你在做什么?”樾小刺猬的声音响起,她坐在星星身上,知晓自家妹妹心理定然憋着许多的委屈,故意道,“是要去找你亲爱的姐姐吗?”

星星气呼呼地抓起地上的尘土,想要往樾小刺猬身上撒去,可终究舍不得这样对姐姐,她狠狠地别过脑袋:“才不是,我才不要去找笨蛋姐姐。”

“笨蛋姐姐,笨蛋云樾。”星星控诉,“你跑去哪里了。”

樾小刺猬察觉出她情绪不对,忙从她身上起来,一把捞起四仰八叉趴在地上的榆小刺猬,拉到身前,仔仔细细地打量。

触及到对方红肿的眼睛,樾小刺猬心口一疼,心疼地抱住妹妹:“怎么了,星星。对不起,是姐姐的错,姐姐不应该一夜不归,留星星一只小刺猬在家。”

她怎么忘记了,星星一直跟随她一起,从未一只小刺猬单独过夜过,想到带回来的戒指,她连忙从中取出几颗果子递到星星嘴边:“星星,姐姐弄到很多吃食了。”

星星张开嘴,任由姐姐投喂,情绪依旧不高。

樾小刺猬当是她没缓过来,抱住面前的小刺猬,娴熟地顺着小刺猬的气:“星星不生气了,姐姐以后都不会走了,会一直陪在星星身边。”

星星还是不说话。

樾小刺猬双爪搭在小刺猬的爪臂:“星星?”

小刺猬抿住唇,鼻腔和心肺都是难受的,她猛地扎到樾小刺猬怀中:“姐姐,姐姐……”

“我没有因为这个不开心。”

莫不是有妖趁她不在欺负星星了。

虽然可能性不大,但在这个时期,也不是没有可能。

樾小刺猬眯起眼睛,咬住牙:“星星,是不是有妖趁姐姐不在欺负你了。”

本体的她没有那么多的思维方式,本着最简单直白的想法,要为妹妹做主,她抱住小刺猬跃出洞穴,摇身化成人形。

她将小刺猬托举到掌心,指节弯曲,用指背为小刺猬擦拭眼泪:“星星?”

“姐姐。”

我拖了你的后腿,我成为了你的累赘。

“我就是想你了。”小刺猬紧紧抱住姐姐的手中,用力地揉弄眼睛,“好想好想姐姐。我都没和姐姐分开过这么长时间。”现主负

云樾冷静下来,她仔细观察小刺猬的表情。

此刻面色红润,眼眶红红的小刺猬蹲在她的掌心,双爪抱着她投喂的果子,小口地啃食。

好像真的如小刺猬所言,她只是太想姐姐了般。

云樾本能地觉得不是这个原因,但又找不出其它原因,她无意识地咬住舌尖,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咀嚼的小刺猬。

感知到姐姐的视线,小刺猬吸吸鼻子,擦了下嘴巴,将另一枚没吃的果子捧给云樾:“姐姐,你也吃。”

云樾回过神,就着小刺猬伸来的爪子咬下,她眉眼弯弯:“很好吃。”她变戏法地从戒指从取出一块糕点,“看,星星,姐姐没骗你哦。”

小刺猬被香气引诱到。

还算问亦云有点心,准备了部分可以直接食用的糕点类。

“姐姐会一直在星星身边,”云樾道:“等会跟姐姐去把食物分给其她小妖们,然后我们好好过完这个冬天,明年再继续努力,种植出食物,好不好?”

“好。”小刺猬举起爪子,“但姐姐要先跟我拉勾,不会丢下星星。”

云樾笑:“拉勾。”

小刺猬:“谁骗刺猬,谁就是坏刺猬。”

云樾:“好。”

作者有话说:

后来

小刺猬:姐姐骗星星

第110章姐姐和宫主(二)[番外]

小刺猬被哄好, 乖乖地趴在云樾曲起的小臂上,她一只爪子捻着糕点,另一只爪子捻着果子,左边一口, 右边一口。

嘴边边缘是沾染的糕点粉和汁水, 小刺猬浑然不在乎地埋头苦吃。

云樾含着笑意地为她擦去:“星星要成为一只花刺猬了。”

小刺猬吞咽的动作一顿,转身, 背对云樾, 不让对方看见她的正面,掩耳盗铃地:“才不是。”

她偷偷抹了把嘴巴, 落下的糕粉趴在爪背上,她脸颊鼓起。

好像真的成为花刺猬了。

云樾笑了声, 宽慰已经开始注意形象的小刺猬:“但是只很可爱的小刺猬。”

小刺猬“哼”了声:“我可爱可不是一天两天的,那是公认的。”

云樾:“是是是。”

边走边聊,途中遇到几只小妖,云樾吩咐她们去通知这片地界上的妖到老地方集合。

省得她亲自去通知每只妖了,揣着小刺猬的云樾转身往家走。

她们所说的老地方便是两只小刺猬居住的洞穴前的百米处, 每每遇见重大事件, 妖们会聚集起来, 商量解决办法。

望着那几只小妖离去的背影, 小刺猬将最后一口糕点囫囵咽下, 拍拍爪子:“星星吃饱了。”

云樾垂眸:“给姐姐揉揉肚子。”

小刺猬瘫倒, 露出软软的肚子:“昂。”

云樾轻轻点了两下:“嗯嗯嗯,鼓鼓的。”

小刺猬没好气地瞥她眼, 捂住唇打了个哈欠:“吃饱就开始犯困了。”

其实是昨晚没怎么睡好。

她目光落在姐姐的眼周, 那里的乌青淡了许多。

小刺猬稍稍安心,等今日结束, 姐姐就可以睡个好觉了。

不多时,一众小妖们聚集,被通知时,她们有的在寻找药材,有的在整理最后的粮食。

“你说云樾突然通知我们过去,是不是有办法解决食物的问题了。”

“哎,难啊,若是能弄到,早就弄来了。”

“或许是询问我们药材挖掘的怎么样了。”

“先去看看再说,希望有好消息。”

的确是好消息。

在小妖们到达时,满地的食物堆积成小山,粮食的清香浮动在空气中。所有的小妖呆愣在原地,坑坑巴巴地说不出话。

更有甚者,不敢置信地揉动眼睛,用力捏手臂上的肉。

“嘶,好疼,是真的。”

“好多的食物……”

“……”

小刺猬被她们的反应满意到,她见到凭空出现的食物时,脸上的震惊之色不必面前的小妖们少。

同样的表情在另一群妖上看见,还是因为自家姐姐,小刺猬骄傲地挺起胸膛,双爪握拳抵在腰间。

一副与有荣焉之样。

云樾朗声道:“按照所需,自行领取,不可多领。”

小妖欢呼起来。

她们没有空间储物一类的东西,只能依靠自身搬运。

来来回回间,很累,却也很满足,一只只妖洋溢着开心的笑,除了部分食肉的妖。

虎妖宛若旁观者的姿态,看了几眼欢呼雀跃的小妖们,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而去。

小刺猬余光扫见这一幕,她的笑容凝固一瞬,扬头看向姐姐。

云樾也看见了离去的虎妖,她快步过去喊了声虎妖的名字。

虎妖疑惑地停步。

云樾道:“你们的食物,明日这个时间过来取,”她给她们吃下一颗定心丸,“明年开春,我不希望看见非正常原因下,少了任何一只妖。”

她有意看向兴高采烈搬运食物的小妖,提醒地足够明显。

虎妖听明白了,虎头点头,拖着威风凛凛的身形继续走动。

妖族的平和依靠云樾得以保持微妙的平衡。

“星星,姐姐等会还要出去一趟。”云樾细长的手指尖隐约夹着一张薄薄的纸页,在小刺猬的视野盲区伸出,“你去找松松玩或者在家等姐姐回来。”

小刺猬一紧张:“今晚回来吗?”

云樾笑:“回来,姐姐答应星星,天黑之前一定回来。”

小刺猬猜姐姐是要去给虎妖她们寻找食物,四下无妖,她好奇地:“姐姐从哪里弄得这些食物。”

云樾道:“秘密,以后再告诉星星。”

她暂时不打算让星星和问亦云见面,星星太小,很依赖她,问亦云若是出现,大概会让星星缺乏安全感和心安感。

她打算等几年,等星星长大些,再安排一人一妖见面。

小刺猬:“好啵。”她话音一转,“姐姐,你人形好好,本体就是坏蛋。”

本体的姐姐会欺负她,人形的姐姐从来不会对她说重话,说她是笨笨,总是温温柔柔,面对其她妖人,言语简短有力,看得某只小刺猬眼睛直冒星星。

云樾弹她脑壳:“是这样吗?”

小刺猬:“……笨蛋姐姐。”

不禁夸。

眼见时间不多,她还要赶往昨夜的那座城池,云樾揉揉小刺猬被弹的脑壳:“星星,姐姐要出发啦,不然可能天黑前赶不回来。”

小刺猬“啊”了声,主动跳下去,摆摆小爪子:“姐姐,一路顺风。”

云樾笑着道:“家里的食物星星想吃就吃,不用担心,姐姐这里还有许多。”

小刺猬:“好!”

云樾弯唇,想起什么,在小刺猬面前变回本体,而后在小刺猬还没反应过来时,一爪子拧在小刺猬的脸颊:“笨笨星星。”

她拧完收爪,四肢并用,等小刺猬捂住泛着轻疼的脸颊要报复回来时,樾小刺猬的身影早已蹿到百米外。

于是,空荡的大地上,响起小刺猬扯破喉咙的大叫:“笨蛋云樾。”

小刺猬的声音传不过这么远,樾小刺猬动用灵力才是听见,她满意地哼哼两声,抖动满身的刺:“没大没小的。”

快到城池时,她幻化成人形,夹着的符纸自动燃烧,金色的铭文飞至半空,云樾在心底默数几个数。

在数到九时,一只皙白的手搭在她的后肩,艳丽的红色衣裙晃入眼中。

比昨日晚了几秒。

云樾侧头,依旧开门见山:“我还需要点别的东西。”

问亦云眉梢挑起:“嗯?”

云樾道:“肉食。”

问亦云:“我给的戒指里有啊,不够你和你妹妹吃吗?”她上下打量云樾,比划地笑起来,“你每次同我吃饭时,分明吃不了几口,你妹妹还没有化形的能力,那么小只刺猬,你要那么多做什么?”

云樾道:“地界有食肉的妖。”

问亦云歪头:“你对她们怎么都那么好,我都嫉妒了。”

云樾蹙眉。

问亦云两指点在她的眉心,将她拢起的山脉抚平:“这个有些难弄呐。”

云樾闭目,就着她抚弄眉间的手指转过身,长指勾住问亦云的指,拿下,靠近,低语:“很难吗?”

她牵住问亦云的手,带着抚弄对方的锁骨,沿着那条凸起的线路:“可我今日离开前就想要。”

她放软了声:“这对你不是难事,对吗?”

温软的声音让问亦云脊背绷直,她侧脸去贴云樾的手,眼底的爱意溢满流出:“不能多陪我一会儿吗?”

云樾道:“半个白日,已经很久了。”

她抬手要去扯问亦云腰间的束带,被后者按住。云樾困惑地看过去。

她们每每见面必不可少的环节,问亦云今日怎么推拒了。

“云樾,”问亦云难得生出几分羞涩,她低眸软语,“在外面。”

云樾环顾四周:“无人。”

问亦云笑:“你们妖都这么开放吗?”但设置个结界,倒是无人能看见,“不过,也可以试试外面。”

云樾收手,看了眼天色:“去客栈吧。”

问亦云怼进云樾身边:“陪我在城内逛逛?我们相见这么多次,还没好好走走。”

不做?

云樾眼底闪过异色,问亦云今日怎么心情不变了,还是昨日做的过于激烈,未能缓过来。

应该是,她们分开不过几个时辰。

云樾乐得如此。

城池内热闹非凡,街头巷尾的吆喝声不绝于耳,往城中走远了些,才是听见这些声音渐渐弱下去。

问亦云似乎对什么都感到新奇,什么都要去摸摸碰碰,而后大手一挥地将看上的东西买下。

不过小半个时辰,问亦云便买了一大堆东西,她心情甚好地哼着不知名的曲调,低沉的声线下,竟是分外的好听。

云樾道:“若是哪日你缺钱了,大可以去附近的曲艺楼献唱,能赚不少钱。”

问亦云止住哼唱:“那许是没有这个可能。”

问玉宫再如何,都不会沦落到需要一宫之主前去献唱。

她道:“你喜欢吗?”

云樾:“哼的调子吗?我听不出什么,但很好听。”

被夸的问亦云恨不得翘起尾巴,吸引身边人的注意:“那我以后只唱给你听。”顿了下,她接着道,“云樾,以后可以不去字画阁卖字画了吗?”

云樾的字画那般优秀,那些买的人多半是为了云樾的容貌,有几个会真正欣赏字画,将字画给这群人,简直是暴殄天物。

尤其是听冉寻打探到云樾在那写一日,能得到的不过二十文。

二十文一日,她每日求得和云樾在一起的时间甚至不足那二十文长。

她心疼自己,更心疼云樾。

问亦云牵住云樾,五指陷入,十指相扣:“能不能都给我。”

女人明艳的五官中满是期待:“我会好好保存每一张,每一幅。”

她会将其挂在自己的殿内,在云樾不见她的时日里,欣赏那些画作,字迹,为日后再次相见寻得更多的话题。

一阵风刮过,掀起云樾乌黑秀丽的发丝,挡住大半张面容。她别开那些发丝,耳畔边的声音似乎在一瞬间消散于无。

但很快,那些声音重新回归。

在略显喧闹的环境中,云樾指骨抚过问亦云的侧脸:“好,但我收费很高。”

问亦云:“本就是无价之宝。”

云樾心脏重重空了一拍,不得不承认,问亦云对她真的很好,对她也很珍视。

来来往往的人群中,云樾真心实意地:“你别这么好。”

问亦云扯唇,想让云樾说一句“我喜欢你”,但一旦出口,现在的氛围定然会被破坏。

她不忍心,也不愿意。

她想和云樾保持着这种关系,继而一步步贴近,更贴近,让云樾将更多的目光放在她身上。

让她的占有欲能够得到满足,让云樾属于她,只属于她一个人。

问亦云敛去多余的念头,拾起一支摆放在红绸盘中的发钗,抽去云樾发上原本的那支,细细簪上去。

“好看。”问亦云笑着拿起那根发钗旁的一支,递到云樾身边,“帮我。”

她弯身低头。

云樾看着那支与她发上几乎一模一样,一看便是专为道侣提供的一对发钗,犹豫片刻,捋起问亦云的发,插入发钗。

问亦云孩子般地拉起云樾往一边的铜镜前跑去,明晃晃的尾端折着光线。

“好般配。”问亦云道。

云樾第一次接问亦云类似的话:“嗯,很般配。”

问亦云眸色晶亮,比发钗上点缀的玉石还要亮眼。

冉寻带着问亦云传音让她准备的东西出现在两人附近时,看见的便是问宫主黏腻地挂在姿容绝美,气质清冷温润的女人身边。

像是得了什么赏般,双眸一瞬不瞬地缀在白衣女人身上。

红白身影,瞧着赏心悦目,当真是一对般。

冉寻不敢打扰两人的相处,她默默地退守一边。

问亦云感知到冉寻的气息,笑意凝固一瞬,她敛去些许笑意,望望天色。

转瞬即逝,还没感知到时间的流淌,就过去这么久了。

云樾跟着抬眼看去。

问亦云适时而不舍地问:“你什么时候走,云樾?”

她希望云樾回她一句“今日不走了”。但可能性微乎其微。

果不其然,云樾道:“稍后就走。”她迟疑,“我的东西。”

问亦云给冉寻传音,后者这才出现在两人的视野中。

冉寻垂头,两指捧着一枚戒指,递到云樾面前:“云小姐,这是……”

她忽而不知道怎么称呼问亦云,问亦云目前并未和云樾表露过身份。

“这是你要的东西,”问亦云自然而然地接过话,将那枚戒指塞到云樾掌心。

冉寻东西送到,身形一晃,消失在原地。

问亦云唇边扬起弧度:“云樾,下次见面,能是因为你想我吗?”

话音刚落,她急忙接上一句:“当然,不想我也要见面,因为我会想你。”

云樾:“好。”

城池外的无人处,云樾主动抱了下问亦云:“下次见。”

“我会想你。”

不顾问亦云惊喜至极的神情,她绕开对方离去。

顺路提早将肉食给虎妖,让她分给其她食肉类妖后,云樾到达洞穴前的数百米外,她化回本体,朝着家的方向跑去。

小刺猬正守在洞穴前,眼巴巴地望着云樾离开的方向。正百无聊赖,盯着渐橙的天色,一抹小而快速的身影出现在一片夕阳中。

是姐姐。

小刺猬激动地起身,迎着樾小刺猬的方向跑去,两只小刺猬抱在一起。

小刺猬:“姐姐。”

樾小刺猬傲娇地:“笨笨星星,姐姐说到做到,在天黑之前赶回来了,没有骗你。”

小刺猬:“今天的你是好刺猬。”

樾小刺猬敲她脑壳。

两只小刺猬往洞穴内跳去,樾小刺猬故意落在星星后面,等星星跳下去后,她才跳,大摇大摆地落在小刺猬身上,架着小刺猬,樾小刺猬得意洋洋:“星星,我们走。”

小刺猬咬牙切齿地往前走:“我收回说你是好刺猬的话。”

姐姐是好姐姐,但姐姐也是坏刺猬。

可恶,她要姐姐的人形。

等她修炼出人形,定然不会像姐姐这般,完全是两副样子。

樾小刺猬黏黏糊糊地抱住星星:“姐姐不在家,星星有不听话地没吃东西吗?”

小刺猬:“没有!”

樾小刺猬:“好乖。”

冬日如约而至,这个不算太冷的冬日。

各家小妖躲在家里,享受着囤积和分到的食物,相约明年春天见面。

小刺猬和樾小刺猬也不例外。

但樾小刺猬每几日都会变成人形外出,小刺猬起初还担心姐姐出去,什么时候回来。

但姐姐每每都会在天黑之前赶回来,小刺猬逐渐习惯了这种日子。

当冬日的第一捧雪花融化,整片地界出现喜人的绿意,各家小妖纷纷冒出头,相互诉说不见的日子,以及见面的喜悦。

化为人形的云樾道:“今年我们依旧需要种植粮食,为下一个冬日做准备。”

不能总是需要问亦云的帮忙。

小妖们齐齐应下,分工协作,继续挖药材,然后让云樾去城池卖了换钱买种子。

但这一年的几次种植依旧以失败告终,冬日时,云樾不得不再向问亦云寻求帮助。

问亦云趴伏在云樾身上,把玩女人湿润的长发:“好,以后每年的这个时候,我都会准备充足的食物给你。”

云樾摇头:“我们会自行想办法种植,只是不知怎么的,今年播下的种子依旧没能长出好的收成。”

问亦云:“兴许是方法不对,”问大宫主对这些不了解,但不妨碍她另寻她法,“我找人教教你们?”

云樾道:“难,我先前找的人族,见到妖后,吓得慌不择路地跑了。”说完,她记起问亦云不凡的身份,许是真的能找到精通种植且不怕妖的人。

修行者倒还好,但普通的人族多是畏惧妖。而修行者整日只知道修炼,极少有钻研种植之法的。

问亦云:“把你教会,由你去教那些小妖便是,”她叹息,“反正你不肯让我去你们的地界。”

云樾听出她话里的委屈,埋在她身.内的长指动了动,“再等等。”

又过了一年冬,新的春日,云樾悉心学习种植之术,问亦云则在她身边安静地陪着,贴心地在云樾累时,送上一碗水,一个拥抱。

这一年,小妖们成功种植出了农作物,一众小妖围在田埂边相拥而泣。

小刺猬看见姐姐的眼神满是崇拜:“姐姐好厉害。”

云樾道:“星星也很厉害。”

许多种子,是小刺猬一粒粒埋下的。在云樾说要时常浇水时,小刺猬日日夜夜巡视她的田地,拎着一只小桶,灌溉每一个埋下种子的坑洞。

但小刺猬还小,水源距离田地有些距离,小刺猬拎的小桶,一次只能浇三四个坑洞。

小刺猬每每累得满头大汗也不停歇。

云樾心疼地给小刺猬擦去汗水:“星星,你不用做这些事。”

小刺猬干劲十足:“不,我要亲眼看着我们种植的粮食丰收。”

这是她们妖种植的第三年,也是最有希望看见成效的一年。

每只妖都将全部精力放在此处。

后来,云樾提议挖出河道,将水流引入田中,中间设置一个小闸,可以随时控制流入田内的水量。

小妖们又是开始挖掘河道。

在所有小妖的共同努力下,成就了这一田丰收的农作物。

“嗯?今年只需要这么点粮食吗?”问亦云耸肩,“丰收了?”

云樾好心情地多说了几句:“大丰收,小妖们已经掌握了种植方式,我们打算明年多开辟点地方种植。但今年的粮食仍旧不够,还是需要你帮忙。”

问亦云:“我的荣幸。”

云樾:“问亦云,谢谢你这些年的帮助。”

问亦云一愣,舔唇道:“我说过,我们之间不需要说这些。太生疏客套了。”

云樾眉宇间的暖意浮现,她在问亦云唇上落下一吻:“等来年春天,我有很重要的话想要对你说。”

她想,她能确定自己的心意了。

不,在很久之前就能确定自己的心意了。

但她想等到春暖花开的时节,再告诉问亦云。

问亦云隐隐猜到她要说什么,心脏骤然停歇,随即为了补上这一秒的停歇,所有的身体器官加速跳动。

她小声问:“不能现在说吗?”

云樾灵动地眨过眼睛,不答这个问题,而是取出一张画卷,当着问亦云的面打开。

鲜艳的红色占了画面大半,画中人五官艳丽,眉宇间擒着不可一世的倨傲,眼底却藏着无尽的温柔,微微张开的唇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云樾道:“我把你面对我时的样子画了下来,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送给你,若是不喜欢,你可以……”

“喜欢。”问亦云抢答。

喜欢得要死。

云樾生出不好意思,她不去看问亦云,找理由去缓解情绪:“下次见。”

身形闪动地消失。

问亦云第一次见云樾离开的这么匆忙,意识到对方是害羞后,忍不住笑出声,低低回应:“下次……”

一声巨响打断了她未完的话。

云樾的身形重新出现。

小刺猬没能等到姐姐回来。

作者有话说:

小刺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