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100(2 / 2)

唇边的弧度不如往日的亲近, 裴依宁玩味地问:“想看我被泪水打湿的模样?怎么看?如何打湿?”

一连三个问题让云榆无言以对,僵硬的身边被搂抱地越发紧,加之在她身上的束缚力亦是不断加紧。

云榆主动将头搭在裴依宁的肩头,斜侧着身体,就着裴依宁搂抱她的姿态, 软软地倒在女人怀中。长腿蹬了下地面, 脚面一转, 稳稳躺在裴依宁的大腿上。

云榆往师姐的小腹处贴去, 皙长的手指点在师姐的衣衫上, 意识无比清醒:“没有, 我说着玩的,师姐别当真了。”

裴依宁抬了下腿, 云榆上半身跟着往上抬起, 她双臂抱住师姐的腰身:“我做不出那种事。”

分明做恶劣事情的是她,现在说做不出那种事的也是她。若是在今日之前说, 裴依宁兴许还会相信,可经过下午那出,裴依宁对小妖这句话的信任度持续下降。

秉持着怀疑的态度,裴依宁挑起半边眉梢,指尖有规律节奏地一下下点在云榆的脸颊,带着酥酥痒痒的麻。

她有意调动体内的火属性灵力,云榆被她触及的那片肌肤的温度悄无声息地上升。

自下而上看去,师姐清冷端庄的五官凝着笑意,透出漫不经心的慵懒,她歪过头,抬手覆盖住裴依宁的那根手指,拉到唇下,无声地与师姐对视着。

寂寥的夜色下,四目相对中,空气变得越发黏稠,旖旎的气氛缓缓将两人包围。

云榆噙着的笑意逐渐收敛,看着看着,她忽而不好意思地转过头,害羞地干咳两声,腰腹爆发力极强地挺起,整具身形直接跃起,从裴依宁身上起来。

她故作镇定地走到桌边,攥住一只玉杯,里面的水早已变得冰凉,但一心想要缓和心情的小妖根本注意不到这些,抿了两口,顺势靠在桌案边。

裴依宁望着她。

云榆欲盖弥彰地指了下一侧的茶壶:“师姐,要喝水吗?我给你煮茶。”

话音刚落,她动作不停地拎起茶壶,行动力极强,让人挑不出错来。

不多时,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递到她的身边,茶香味遮掩掉部分药香。

云榆吸吸鼻子,仔细下,还是能嗅到独属于师姐的气息。

裴依宁接过茶,垂眸,茶面上浮着一小片茶叶,她吹了几口气,那片茶叶如漂浮的柳絮,在水面上转动,翻转。

记起下午面前的小妖也有过这样翻转过她,裴依宁眉心重重跳了几下,意思性地押了两口茶,直接分明的指扣住茶杯盖,四根手指提着杯沿,放到一边的小桌上。

她分出心神:“煮茶的手艺渐长,到时不错,回宗后,这份事就一直做着吧。”

云榆忙不迭地答应:“好的,师姐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裴依宁扫了她一眼,没接话。

她又泛起了困意:“别杵在那了,过来睡觉。”

云榆点点头:“来了。”

她过去接过师姐脱下的外衫挂好,继而脱下自己的白衣挂在师姐衣衫旁边。

衣服是挨在一起的,床上的一人一妖也是挨在一起的。

裴依宁枕在云榆伸长的手臂上的,身体往小妖那靠去,搂住小妖的腰身,很轻地说了声:“晚安。”

云榆翘唇:“师姐,晚安,好梦。”

这一觉两人睡得很沉,日上三竿,云榆慢悠悠地从睡梦中苏醒,她无意识地动了动,鸦羽般的睫毛轻颤扑扇。

睁眼,入目是裴依宁那张无暇引人的脸。

裴依宁晚半拍地睁开眼。

洗漱穿戴完毕,简单的吃了些东西,云榆搬了两张凳子到殿前,兴致很高地拉着师姐晒太阳。

裴依宁由着她。

云榆双腿交叠,伸了个懒腰:“好悠闲啊。”

裴依宁不置可否,忽地想起玉墙山水画上提的一手好字,又想起云榆算不得好看的字迹,难得升出几分疑惑。

云樾在书画方面造诣那般高,云榆怎么一点都没学到。

云榆只觉得落在身上的目光从好奇转向不解,再转向她不明的情绪:“师姐,你在看什么,我脸上有东西吗?”

裴依宁淡淡地错开目光:“没有,”顿了两秒,她脚尖点点云榆,“去搬张桌子出来,取出笔墨纸砚。”

云榆一一照做:“师姐,你要写字作画吗?”

裴依宁:“你去练字。”

云榆:“……啊?”

她不可置信地指了下自己:“我吗?”

好好地怎么突然说起让她练字的事了,师姐的报复心这么强的吗?昨日的事现在开始算账。

明明说原谅她的,结果变着法的折磨她。

她舞剑的手怎么拿的住那小小的笔杆,师姐这不是故意为难她吗?

可惜某只小妖不敢反驳,捏着墨条,默默地研墨,时不时偷偷望一眼悠闲自在的女人。

墨磨好了,她道:“师姐,我自己练吗?”

裴依宁:“先写一组字,让我看看。”

云榆捻起笔杆,先前裴依宁教过她如何运笔,许久没练习,如今忘得差不多了。

她问:“师姐,写什么字?”

裴依宁:“写我的名字,等会,”她话音一转,记起云榆那不忍直视的字体,抵了下唇,“算了,写你自己的名字吧。两个字,好写一点。”

云榆没有多想,运笔,泼墨而下,姿态开合幅度极大,龙飞凤舞地宣纸上落下两个文字。

笔落,云榆绷着脸将宣纸举起,上下打量过后,更加不好意思拿给自己看了。

裴依宁:“拿过来。”

云榆一步步地慢慢挪动过去,将宣纸翻过去,羞涩地:“师姐,要不先别看了。”

裴依宁接过宣纸,半晌:“还行能认出来。”

云榆:“师姐,你说话好高级。”

裴依宁笑了笑,扶着云榆的手臂,一个用力起身,反手牵住兴致落下的小妖,哄弄地揉揉脑袋,带到桌案边,温声道:“上次教你的,都忘了吗?”

被哄的云榆有了傲娇的资本,嘟哝:“那都好久之前的了。”

师姐只教过她那一次,她现在能记得一些,写成这个样子已经很不错了,更何况,她一个剑修,平日里触碰最多的就是剑,极少有碰到拿笔的时候。

她进入剑法阁这么长的时间,甚少见到峰阁内的师姐妹舞文弄墨。她知道的杜师姐,卞凝和应滟等人,在她印象中,皆是没有动过笔。

所以,不能怪她字写得不好,她压根就没有像学习剑法那般学过。

云榆暗戳戳地想。

这些话当然不能直接说出来,否则那笔杆子就要落在她脑门上了。她琢磨着要不要变回本体,回到本体,她就敢于说出人形时说不出的话了。

思索再三,她选择放弃。

因为师姐已经握住了她的左手,将毛笔塞左手手心,温热的触感蔓延在肌肤,熟悉而依恋的药香味将她层层包裹。

裴依宁笑道:“嗯,都已经过去好久了,再重新教你,好不好?”

她带着云榆落下一笔,轻缓的声音流转在云榆耳边:“我记得上次星星练得就很好,长久不写,总是会生疏,就像是练剑般。星星会长久不练剑吗?”

云榆:“不会。”

裴依宁笑道:“一步步来,不着急。自今日起,上午师姐带你练字,下午你打坐修行,将灵海养好。”

这里过于静谧和安逸,不多做点事,人好像都会变得懒散。

云榆素来听从师姐的话:“都可以,师姐说什么就是什么。”

裴依宁曲指弹了下云榆的额头:“话说得好听,字也要好好练。”

姐姐喜欢弹她脑袋,现在师姐也开始弹她脑袋,据说总是被弹脑袋,脑袋会变笨。

很快,这点念想烟消云散。

裴依宁带着她,运笔游走,墨色在宣纸上晕染,笔尖走过的痕迹,显出光泽感,随后在墨色干涸中消散。

她泄去手腕的力气,被动地跟随着。

第一个“云”字写完,裴依宁松手,夸道:“这不是写得很好吗?”

师姐总是会安慰她的,这字相当于师姐写的,她根本没发挥出作用,师姐夸人总是这般张口就来。

听闻中的裴大师姐,不近人情。

她半点没感受出来。

不对,还是有的,师姐上次在灵丹堂考核中,不怒自威的样子浮现在脑海中。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还是现在的师姐好。

云榆叹息:“我要是自己能写出这样的字,我就可以骄傲了。”

裴依宁:“会的,先把姓名写好,融会贯通,慢慢就知道怎么写了。”

事实证明,云榆在书法上虽没有太多的天赋,但在长时间的练习下,还是有进步的。

一个上午下来,字体稍稍显露出笔锋,横平竖直,与一开始写的那张相比,赏心悦目不少。

裴依宁夸赞:“星星很棒。”

云榆道:“师姐,你转过去一下。”

裴依宁不明所以地转过身。

数秒后,不加掩饰的傲娇声自下面传来:“那是自然,本星星就是最厉害的。”

这语调,一听便是是某位星星大人的。

裴依宁转回身,只见一团小球快速地爬上桌案,将那张宣纸举起。

小刺猬过于小了,爪臂短短的,那张宣纸几乎将小刺猬遮挡地严严实实,若非是宣纸下方抓着两只同样小小爪子,表面映出一团黑影,恐怕很难注意到后面的小家伙。

偏生某只傲娇的小刺猬丝毫没注意到这点,自顾自地:“看看这字,当真是现世刺猬中写得最好的。”她开玩笑地道,“等我将其带回去,定会震惊所有刺猬,成为刺猬族为数不多的书法之圣。”

她轻咳两声:“到时,一妖得道,鸡犬升天,你身为本星星大人的跟班,也会被其她小刺猬礼待。偷着乐吧。”

裴依宁:“……你能变回人形吗?”

小刺猬咧嘴:“不能。”她放下宣纸,绕开纸上的文字,而后气势汹汹地踩在纸页边缘,捏捏爪子,“本星星写得好累,小跟班给本星星捏捏爪子,奖励你一枚蓝莓。”

裴依宁明白小刺猬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变回本体了。

更加理直气壮的和她这个小跟班提要求,提人形时羞于启齿的要求。

人形的脸皮过于薄了,本体的则是有些……

两者若是结合,就很好了。

裴依宁顺从地过去,拉起已经四仰八叉倒在桌案上的小刺猬的爪臂,揉捏按摩。

小刺猬满足地喟叹声。

“等会我要把写的字拿给姐姐看。”小刺猬突然道,“让姐姐大吃一惊。”

裴依宁默默补充:“把最开始写的一并带过去,更能让姐姐大吃一惊。”

小刺猬受到挑衅,小刺猬炸毛,小刺猬不开心,小刺猬一口咬住裴依宁的手。

小刺猬被提溜起。

小刺猬:“……笨蛋裴依宁。”

一炷香后,气昂昂的小刺猬爪臂下夹着掌叠好的宣纸,迈开短小的下肢,昂首挺胸地走在前面。

在她后面的裴依宁亦步亦趋地跟着。

小刺猬今日走得并不快,也不让她举着,像是在散步。以至于裴依宁只能等小刺猬走出一段距离,再跨步跟上。

还要时时刻刻注意可能停下的小刺猬,以免一脚踩上去。

到达云樾居住的中心殿宇,小刺猬取下叠好的宣纸,拍拍表面,扶着殿前的门槛,爬上去又滚下来。

越过门槛,小刺猬使用了个净身术,扭头看向身后的女人。

太高了,她扬头也只能看见师姐轮廓好看的下巴。

裴依宁问:“要上来吗?”

小刺猬哼哼唧唧地:“好。”

裴依宁蹲下身,双手捧起小刺猬,揣在往里走。

途中遇见离开的冉寻,对方看见她,拱手一礼。

裴依宁回之一礼。

余光中,小刺猬像模像样地拱起手,回礼。

有点可爱。

冉寻愣了下,显然没想到这只小刺猬会行礼,面无表情的神情出现龟裂,眼底隐隐闪过惊讶和欲言又止。

本打算直接走的人,直直地挡在她们身前,一动不动。

裴依宁:“还有事吗?”

冉寻:“我能摸一下她吗?”

裴依宁垂目看小刺猬。

小刺猬也在看她。

纵使本体再如何肆无忌惮,最基本的准则小刺猬还是知道的。

师姐不太喜欢让别人摸她,每每她本体被摸,师姐总是会想方设法地将她摸一遍,然后再和她的人形算账。

小刺猬思考,小刺猬迟疑,小刺猬伸出一只爪子:“可以拉拉我的爪子,不能摸我哦。”

说完,她观察师姐的表情。

没变,应该是安全的。

冉寻拉拉她的爪子,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然,不等小刺猬放松,那只爪子被牵住,裴依宁覆盖住被冉寻牵过的地方,指腹在小刺猬爪背上摩擦。

小刺猬警觉:“我没让她摸。”

裴依宁:“我知道,星星紧张什么。”

小刺猬扬起短短的脖颈:“本星星没有紧张。”

心虚感十足。

裴依宁轻笑声,并未过多纠结。

小刺猬有这份保持距离的心就好。

再往前行至数百步,穿过云樾惯常在的长廊,拐个弯,复又前行数百步,裴依宁站定在内殿外,曲指敲了敲殿门。

内里很快传来脚步声。

先出来的是问亦云,云樾紧随其后而出。

“姐姐,问姐姐,”小刺猬从裴依宁身上跳下,几个蹦跳来到云樾身前,张开双臂,求抱,“把本星星抱起来。”

云樾传音问裴依宁:【需要叫她星星大人吗?】

裴依宁:【星星没有说拜见的话,不用这么唤她。】

收到回音,云樾弯身将小刺猬抱起,瞧见小刺猬拿着的宣纸:“这是什么?”

小刺猬得意:“打开看看。”

云樾依言接过,打开,视线定在上面,表情生出些许怪异。

她难得主动看向问亦云,用眼神询问后者,问亦云看过去,明艳的五官僵滞一瞬,吐出一句:“云妹妹的书法,有一丝你的影子。”

云樾在一道道深浅的折痕中静默。

小刺猬被问亦云的这句话恭维到,姐姐的书法她自是知晓有多厉害,有一丝姐姐的影子,岂不是说她也很厉害。

“还好还好,随手写的。”小刺猬摆摆爪子。

裴依宁察觉出不对劲,扫过去,歪七扭八的字迹映入眼帘。

小刺猬当时只顾着咬她,拿错了。

她念头一动,一道灵光飞出,眨眼间的功夫便是再度回来,带回一张纸页。

裴依宁斟酌着语句:“云姐姐,是这张。”

没等到夸奖的小刺猬听闻此言,踮起下肢,在看清姐姐手中宣纸的内容后,两眼一黑,差点掉下去。

云樾接过裴依宁递来的那张,两两对比下,后给的那张顺眼许多,看上去颇为赏心悦目。

问亦云:“写得挺好,这次的有你一半的影子了。”

云樾:“嗯……星星字写得不错,什么时候练的?”

小刺猬:“……别跟我说话。”

无人再开口。

小刺猬:“师姐,抱我。”

云樾将小刺猬递给裴依宁。

小刺猬默默地转向裴依宁,用后背对着云樾和问亦云,闷声闷气地跌了个大面。

她欲盖弥彰地强词夺理:“第一张不是我写的。”

云樾:“嗯嗯嗯。”

裴依宁:“不是,我作证。”

问亦云:“嗯。”

小刺猬欲哭无泪。

小刺猬变成人形。

云榆站起身,耳尖染上一丝暖色调,她勾起额边碎发,躲在师姐身边,情绪转化地极快:“后面那张是师姐带着我写的。前面那张是我最开始写的。”

她停了下:“这是我一个上午的进步。姐姐和问姐姐帮我看看有什么不足之处,我下次改正。”

裴依宁和问亦云对视一眼,对于小刺猬本体和人形截然不同的性情习以为常。

云榆是这般,云樾也是这般。

问亦云眸色暗了一瞬,云樾许久不曾用本体面对她了,那种黏糊温软只停留在久远的记忆中。

姐妹俩凑在一起,云樾先是将云榆后面写的字夸了一通,随后道:“笔锋可以多带一点,运笔时不要犹豫。你是刚开始练字吧,不用着急,慢慢来,现在写成这样,很好了。”

“不过小时候我抓你练字,你总是能找到各种借口,怎么如今自愿练字了?”云樾问。

云榆:“师姐抓着我练的。”

云樾:“嗯?”

云榆道:“师姐会陪着我练,很有成就感。”

云樾:“小时候我看着你练,没有成就感,是吗?”

云榆嗯嗯啊啊地将矛头指向问亦云:“姐姐可以看着问姐姐练。”

云樾:“她的字不需要练。”

云榆:“哦。”

姐姐这是在变相说她字丑。

字好看的不需要练,只有她云小刺猬,少时不努力,现在苦兮兮地多一门功课。

在姐姐这吃过午饭,逗留了会,等到姐姐准备午休了,云榆和裴依宁离开了中心殿宇。

回去的路上,云榆翻看着两张宣纸,上方的文字对比太过惨烈:“师姐,我在书法上算不算有一点点小天赋。”

“依照这样下去,每日练字两个时辰,等回到宗门的时候,我就能写得一手好字了。”云榆极好满足地,“回去吓杜师姐她们一大跳。”

裴依宁莞尔:“方才本体时,可不是这样的。”

云榆不好意思地收起两张宣纸,放入空间储物中:“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我和师姐说过的吧。本体和人形时的心态会很不一样。”

她扭扭脖子:“例如我每次想要怼师姐的时候,就会化成本体。”

人形说不过师姐的时候,本体出现,便可以耍赖,理不直气也壮。

这个例子举得不太好,趁师姐没反应过来,云榆连忙接着道:“但想和师姐亲密的时候,人形会比较好。”

师姐可不会亲她的本体。

坏师姐,她的本体那么可爱,竟然只摸不亲。

她扭扭脖子:“话说到现在还是没见到姐姐的本体,下次去找姐姐,我定要缠着姐姐变成本体。”

裴依宁静静听着云榆的碎碎念,等她说累了,才是插上一句:“为什么会想要怼我呢?”

这都没能转移师姐注意力。

云榆编织理由:“不是怼,是……另一种亲密行为。”陷竹赋

作者有话说:

来晚了

(跪倒)

这段时间太忙了,每天头都是昏昏沉沉的。

今天写着写着睡着了

还有几章就正文完结啦

第97章第九十七章[VIP]

在风浅念和原以诗离开问玉宫后的半个月, 裴依宁收到了两人的传音。

先是言明她们二人中途在一座城池耽误了时间,不久前才抵达明越宗,随后去了趟宗主殿堂同明柏澜回话,再之后就是前往灵丹堂和剑法阁替裴依宁和云榆带话。

云榆捏着毛笔杆, 这段时日每天两个时辰的书法练习, 她的字体依稀透出笔锋,带着剑修惯常的凌厉。

她不时眼巴巴地望一眼身侧坐着的女人, 此刻女人正灵识外放, 与风浅念传音交谈。

云榆体内灵力恢复得差不多,灵珠光泽圆润, 裴依宁察觉到她的视线,没有瞒着她, 让练字的人感知到微末的灵力波动。

等空气中的波动停下,云榆压着笔杆:“师姐,是明越宗的消息吗?”

裴依宁:“浅念传过来的,她已经去剑法阁替你看过了,卞凝和应滟的伤势不重, 在她们二人回去前就痊愈了。”

云榆松了口气:“那就好。”

一根长木尺伸过来, 不轻不重地落在她的手背处, 白皙的肌肤慢慢见红。云榆缩了下手, 抚摸上被打的手背。

裴依宁悠悠地坐着, 食指搭在木尺上方, 淡淡开口:“别分心,继续写, 才过去半个时辰, 还有一个半时辰,别想着偷懒。”

云榆哭唧唧地认命。

前几日她将最新成果拿给姐姐品鉴时, 姐姐和师姐打趣她小时候为了偷懒躲避各种练习的事,还让师姐好好看着她将字练好,别再写得一手狗爬字。

今日,师姐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摸了一把长木尺,每每她分心不认真时,裴依宁就用这根木尺敲她的手背。

眼见这根木尺要再度落下,云榆错身避开,聚在笔尖下墨汁被她这么一带,径直滴落在宣纸上,晕染出数朵大大小小的墨色花朵。

题写上的字也不能幸免。

云榆眉头重重跳了几下,余光中,师姐抬了下手,对她勾了下手。

云榆咽了下喉咙,挪步过去:“师姐。”

裴依宁问:“躲什么?”

云榆悻悻地:“下意识避开。”

裴依宁把玩着这根长木尺,翻面转过,棱角印在掌心,带着些许压力:“我看看你方才写的字。”

云榆看了眼被甩上墨点,不忍直视的纸面,舔了下唇:“等会再看吧,师姐,我再写点。”

裴依宁歪头,纸面上的状况被她尽收眼底,她好以整暇地点点头:“也行,好好写。在剑法上那般专注,怎么在这种地方,总是不用心呢?”

她顿了顿,将木尺放到桌案上,起身:“不喜欢练字吗?”她握住云榆被敲过数次的手背,上方的红褪去,“不喜欢的话,就先不练了,等哪次有兴趣,再练也可。”

强逼着做不喜欢的事,反而会产生更为强烈的抵抗情绪,前几日云榆倒是乖巧,每日的练字甚少如今日这般不专注。

许是新鲜感过去了。

现今能练成这样已是不错了。

云榆微垂着头,肌肤上的触感温软明显,她虚虚地抵住师姐的额头:“没有不喜欢,师姐在身边,做什么我都是喜欢的。”她略有羞涩地,“只是,”她不自觉地瞟了眼桌案上的木尺,哽住要说的话,“没事,我继续练。”

只是师姐今日拿了这样东西过来,她的心思总是会不由自主地被牵引,尤其是在第一板落下时,心思更是飘飞到不知哪里去了。

云榆拎起墨汁半干的笔,在砚中沾过墨汁,细长的指曲起,执笔,将上一张宣纸上的内容尽数誊写下。

裴依宁不明所以,但见她专心致志的模样,索性斜靠在桌案边,要捻不捻地搭上木尺。

指下的微凉让她垂眸看去,方才云榆似乎多看了两眼这个。

莫不是因为这个,裴依宁试探性地将木尺拿起。

云榆运笔的动作顿了瞬,落下的那笔因为这一停顿,而使得其看上去极为别捏。

裴依宁心中了然,真的是因为这根木尺。她反身将其当着云榆的面放到空间储物中,揉了揉面身侧小妖的头:“好好写,慢慢来,师姐在这陪着你。”

东西消失,云榆绷起的身体稍稍松懈几分,流畅地将剩下的内容写完,双手捧起,递到裴依宁身前,笑眼明显:“师姐,有进步吗?”

裴依宁:“有进步。”

云榆笑意更深:“总不会是刺猬爬字了吧。”

裴依宁轻笑:“不是,不过这个榆字,有些僵硬了,运笔时不要犹豫,一笔落下,不管好不好,不要回过头再去描,描她反而会失去美感。”

云榆哦哦了两声,记在心里:“可是有时写着,墨汁不够了,不描的话,会有些看不清。”

她总是等写不出了才记得沾墨,然后在要断不断处,重写描上一遍,为了避免描出界线,描时总是会放缓速度,导致字体板板正正,僵硬感十足。

云榆瘪瘪嘴,在脑海里不断重复:“记得沾墨,记得沾墨。”

裴依宁道:“留有枯笔,也不全然是件坏事。嗯……反正不要描。”

云榆若有所思地“嗯”了声,新起了张宣纸。

她这些天练字用的多是自己的名姓与诗词歌赋。师姐的名姓到现在没有完整的写下过,她想等字再好看些,再去写师姐的名姓。

成就感和意义感满满。

云榆咧唇,继续练字。

这次她记得裴依宁的话,即使忘记提前沾墨,也不去描。

裴依宁凑过去,在她写下一个字之前,握住小妖的手,带着写了一张:“这张写得就很好,继续保持。”

不知是不是为了安抚她,剩下的时间,师姐一刻不分离地带着她写,时不时鼓励两句,温柔细致的不像话。

今日练字的两个时辰一闪而过,云榆揉揉酸疼的手腕,心满意足地望着越发好的字体,挤到裴依宁身前,一头扎进女人怀中:“师姐,你会这么教导灵丹堂的师姐妹吗?”

裴依宁单手回抱住她,另一只将滚落的毛笔移至笔架:“怎么这么说?”

云榆仰起头,唇擦过裴依宁的下巴:“就是像现在这样,手把手带着练。”

裴依宁回绝地很快:“不会。”她缓和语气,“我会演示给她们看如何炼制丹药,但不会如你所说的手把手教。”

小妖一天天的脑子里想的都是些什么,道侣与师姐妹怎么能一样,即使是关系甚佳的几位好友,也难以做到这步。

她反问:“换言之,你会让别人手把手教你吗?”

云榆思索:“看情况吧。”周身温度低了几分,小妖难得有眼力见一回,“当然不会。”

师姐都将答案扔在她眼前了,若是再答错,师姐用木尺敲她,她也没得反击了。

她蹭了蹭裴依宁:“师姐,下午不练剑了,好不好?”

裴依宁:“好。”

这里的日子太悠闲了,云榆双腿交叠地坐在殿前,脊背松松垮垮地搭在椅子上。

原以为今日下午不练剑是有别的事,结果只是单纯的不想练剑。

裴依宁想起云樾说这只小妖惯常会的偷懒,今日她是见识到了。

手中的丹方典籍没能翻到几页,书页上落下投影。

云榆探过头,纸页上晦涩难懂的文字看得她眉心直皱起。

好难的样子。

她移步过去,安静地蹲在裴依宁身边,拉着女人腰间的束带,晃晃悠悠地玩。

裴依宁注意力分给她几分:“无聊吗?”

云榆点点头,又摇摇头:“就是觉得,一直在这待着,一点都不好玩。”

这里认识的人只有师姐和姐姐,问亦云虽说是姐姐道侣,可她每次与对方碰上,交谈并没有想象中的自然。

她唯一的便利就是能和师姐时刻黏腻在一起,以至于她现在面对师姐时,越发的大胆了。

她扯动牵着的束带,再一用力,便是能将其解开。

她轻声:“师姐,想要你亲我。”

裴依宁将书放置到一边,拉起蹲着的小妖,拍拍自己的腿:“坐上来。”

云榆长腿一迈,跨坐在师姐腿上,双手自然而然地圈住师姐的脖颈:“师姐,”她呢喃地含上师姐的唇,“你真好。”

白日下,在殿外,再如何都不能过于肆无忌惮,浅尝辄止后,她靠在师姐怀中,像只巨大的宠物。

裴依宁回抱住她:“等回宗了,搬到师姐那住吧。”

云榆弯唇:“好啊。”

裴依宁皱皱眉:“但这样的话,你就要两头跑了。”

云榆无所谓地:“用不了多长时间,大不了我每日早起半柱香的时间,不是什么大事。”她上半身往后靠了些,“该不会是师姐反悔,不想和我住一起吧。”

裴依宁:“没有,想和你住在一起。”

望着在她面前越发肆意的小妖,裴依宁心情极好,她希望不论是小妖的人形还是本体,都可以在她面前肆无忌惮。

而不是人形不敢说的话,只能变成本体说。

她记起那根化成齑粉的刺,两人和好如初后,星星还没有给她一根新的。

她捏捏腿上小妖的脸:“星星,你有没有忘记什么事?”

云榆想想,茫然:“什么事?”

裴依宁半边眉梢扬起,笑道:“星星大人赏给小跟班的,用来约定吃饭日期的东西。”

“我的刺啊。”云榆反应过来,没想到裴依宁还念着这回事,她道,“现在就给师姐。”

她摇身化作小刺猬,主动背过身去,将满身的刺露在师姐眼前:“师姐选一根。”

话音刚落,一根刺被捏住,旋即有什么东西压了她一下,随后变得轻松。

紧接着,又重复了遍上面的感受。

小刺猬不解地转过头,半边身体被带的扭曲,她定睛一眼,就见某位师姐端着一盒蓝莓,正在往她的刺上放。

小刺猬:“……又要给我的刺染颜色。”

染色的小刺猬,只是想想就觉得有意思,裴依宁来了兴致。

用蓝莓太过浪费,她从盒中捏出一粒喂到小刺猬唇边,又从空间储物中取出几支小笔。

比毛笔小上数个号。

而后取出几枚紫红色的丹药,放在碟子中,用水打湿。

丹药融化,搅和中变成近乎紫红色。

小刺猬新奇地看着这一幕,问:“这是几品丹药?”

能被这样浪费的,想来不会是高品阶的。

“六品。”裴依宁随口道,“六品足够了,要是染不了,我再试试更高品阶,或是直接将药株磨碎。用药株好像更能取色,”她沉思着,“先看看吧。”

石化的小刺猬闭上嘴。

暴殄天物。

还不如用蓝莓给她染色,蓝莓再贵能贵得过六品丹药。

“丹药遇水化开,涂抹到身上,依旧可以被身体吸收,星星不用担心,”看出她想法的裴依宁道,只是这样药效会差很多,“可以给星星染色吗?”

小刺猬睨了眼碟子中紫红色的液体:“本星星要隔一根刺染一下。”

染完后,一定会非常有气质。

裴依宁道:“好。”

小刺猬四肢摊开,爬在桌案上,裴依宁搬过去,先是摸摸小刺猬的后背,选出最上方的刺,捻起笔,在碟子中吸饱黏腻。

笔尖吻上第一根刺,将紫红色的色调晕染上去。

观察颜色没有异常,裴依宁顺应小刺猬的要求,给第三根刺上色,然而在隔一根刺,给第五根刺上色……

时光恍然,小刺猬半眯起眼睛爬在那,为了她不让无聊,裴依宁在她面前放了一盒蓝莓,小刺猬抬爪就能摸到。

染色不像练字,小刺猬动动也无妨。

嚼着口中蓝莓,小刺猬咽下后问:“染到哪里了?”

裴依宁眉目温柔,捋了下袖子:“还剩一小半。”

小刺猬:“昂,染好了我要先看。”

裴依宁:“好。”

小刺猬:“我现在就想看。”

裴依宁掐了个指诀,小刺猬面前浮现一道近乎透明的光幕,上面显示着小刺猬后背的景象。

纤长白皙的指虚虚拢住其它的刺,沾有紫红色的笔尖缓而慢地顺着刺尖往下滑动,原本的颜色被覆盖,平铺上一层紫红。

女人掌心移开,呼出被染了大半边色的刺,紫红色与原本的色相撞,别有一番趣意。

就在这时,一只手挡住小刺猬的视线,在小刺猬的注视下,拾起一颗蓝莓。

数秒后,小刺猬在光幕中看见那颗蓝莓被穿入到她的刺中。

小刺猬眨眨眼。

裴依宁问:“星星,这样可以吗?”

小刺猬笑:“现在世界上只有我这么一只独一无二的小刺猬,小跟班可要把我看牢了,不然本星星这么特殊,一定会有大把的人抢本星星的。”

裴依宁:“你一直是只独一无二的小刺猬。”

小刺猬规规矩矩地爬回去,方便裴依宁接下来的染色动作,她双爪叠加在下巴处,脑袋偏向旁边:“师姐,刺可以染色,那我化为人形后,头发可不可以染色。”

裴依宁一边染色一边问:“嗯?什么色?”

小刺猬想了想:“风师姐的发色就很好看。”

她记得风浅念那一头银白色的长发,总有种仙气飘渺感。她自知自己就算染成白色,也不会有那种感觉,但她可以染成别的颜色呀。

比如紫色,红色之类的。

小刺猬幻想着:“师姐,你觉得用染刺的颜色染我的头发怎么样?”

裴依宁眼神都不抬一下:“不行。”

小刺猬不满:“为什么?”

裴依宁按下半抬起身的小刺猬:“没有为什么,别动。”

小刺猬闷声闷气地:“好吧。”

染头发,小刺猬的想法总是这么新奇,她从未听闻过这种说法,即使是风浅念的发色,也是天生的。

染得差不多了,裴依宁将小刺猬提起,左右看看:“怎么样?喜欢吗?”

小刺猬扭动身体,眉心蹙起,小爪子指了指另一边:“这边也要放一个蓝莓,不然看着好不舒服,左右各一个,才是最好的。”

裴依宁依言,捏了枚蓝莓卡在小刺猬另一侧的刺上,看上去对称了许多。

“不错,”小刺猬伸了个懒腰,“挺好看的,师姐,你说我顶着这副模样,去外面让别人花钱看我,能不能赚很多灵石。”

裴依宁正要回答,两道气息传入。

云樾与问亦云并肩而入,一眼便瞧见站在桌案上,气派模样的小刺猬,隐约中,小刺猬的后背好像背着什么东西。

颜色星星点点的。

云樾生出一种不太好的预感:“赚什么很多灵石?”

“姐姐,你来了,”小刺猬转身,兴高采烈地要跳下桌案,转念记起背上的两颗蓝莓受不住剧烈的运动,会掉下来的,她止住小步子,“姐姐,你过来一下。”

云樾迟疑地走过去,小刺猬正面对着她,她无法看清小刺猬的背面,但方才那一瞥,足够她消化会:“你后面是什么?”

小刺猬眼珠子一转,给裴依宁使了个眼色,传音道:【小跟班,看看本星星是如何用智慧赚取灵石的。】

她爪子抵住唇,咳嗽两声:“想看吗?”

云樾:“想看。”

裴依宁想要阻止,但显然小刺猬在兴头上,一双漆黑的瞳孔中闪烁着晶莹的光,她下肢往前一伸,双爪环抱:“本星星现在是特殊的小刺猬,轻易不给看。如果你愿意支付我一枚灵石的话,我就给你看。”

云樾:“……”

裴依宁:“……”

问亦云:“……”

云樾深呼吸一口气。

问亦云摸出一块灵石递到小刺猬身边,靠近而后,居高临下,她清楚地看见小刺猬的后背,素来明艳张扬的人面上出现些许裂痕。

她疑惑地看向裴依宁,最后视线落在云樾身上,浅浅地舒了一口气,后有记起什么,抿住唇,往后退去。

小刺猬趁热打铁:“问姐姐,你看也要支付灵石。一枚灵石,买不了吃亏,买不亏上当,穷不了你,富得了我。”

一下子赚到两枚灵石,简直是富贵了。

云樾轻声:“过于鲜活了,”她侧目,“你要看吗?”

云樾在询问她的想法,问亦云唇角的弧度几乎要压不住,她绷着身体,又走了过去,再度在小刺猬不知情的情况下,将小刺猬再度看了遍。

收到两枚灵石的小刺猬将其丢给师姐:“替我收着。”

她自信满满地转过身,趴回桌案上:“看吧。”

紫红色遍布在刺上,两枚蓝莓挂在刺上,随着小刺猬轻盈地转动身体,那蓝莓要掉不掉地游移着。

云樾瞳孔猛缩,问亦云急忙扶住她。

“我没事,”她轻轻推开问亦云,半晌后,云樾给出评价,“挺好看的”

小刺猬道:“是吧,姐姐要不要也染一个,师姐手艺超级好。”

兜兜转转好几回,都没能看见姐姐的本体,小刺猬本来都要忘记这回事了,如今记忆又被勾起。

姐姐的本体比她要大上一圈,毛发的颜色浅上一圈,染上淡一点的颜色,定然也是不错的。

但依照姐姐的性格,大抵是不愿意的。小刺猬倒也没有强求的意思。

她兴致勃勃地追问:“姐姐今日怎么来找我了。”

云樾道:“散步路过,便是进来看看。”

她走过去,拾起一颗蓝莓要填入口中,余光瞧见小刺猬刺上的蓝莓,登时没了吃下去的欲望,左右拿出来不好放回去。

她朝着问亦云歪了下头,后者走上来,云樾将那枚蓝莓塞入她口中。

问亦云含在口中。

云榆跟着拿起一颗:“这些都是干净的,本来想多在刺上戳几个的,但太浪费了,就没用。”她以为姐姐是怕酸,继续道,“很甜的,尝尝。”

云樾弯身,就着小刺猬递过来的爪子吃下。

裴依宁入内搬了两张椅子给两人。

“对了,姐姐,你们还没忙完吗?”小刺猬坐在桌案边,两条下肢悬在空中,她托起半边脸颊。

每次去找姐姐的时候,姐姐多是在看书作画,亦或者是雕刻,都是些修身养性的事情,并不见所谓的忙碌。

小刺猬略有疑惑。

云樾道:“差不多了,后面会轻松许多,星星可以随时来找姐姐玩。”

之前小刺猬每次去找她时,最后都会因为这方面或者那方面的原因,停留不了多久。

安抚小刺猬般,云樾戳戳小刺猬的鼻子:“姐姐化为本体陪你玩,好不好?”

没想到姐姐会主动提及,小刺猬迟钝了片刻:“现在吗?”

云樾想了想:“如果星星想的话。”

闻言,问亦云目光凝在云樾身上。

云樾的本体……

她咽了下。

然而,下一刻,云樾淡淡地击碎她想见的梦:“不过只能我们两个人,你师姐和问姐姐都要出去才行。”

想到姐姐本体的性格,小刺猬憋着笑:“好。”

作者有话说:

可恶,又来晚了

浅浅地猜一下姐姐本体的性格呢

第98章第九十八章[VIP]

数年不曾见到姐姐的本体, 不知道姐姐本体的性格是否如昔日那般,小刺猬期待地甩甩脊背的刺,别在刺上的两颗蓝莓在半空中划出两道高度不一的弧度。

裴依宁抬手接住,避免蓝莓直接砸下, 溅的哪里都是。

小刺猬正巧看过来:“师姐, 问姐姐,你们能到外面等会吗?”

裴依宁自是没意见, 微微颔首, 抬步就要走。

问亦云步子定在原地,拇指指腹摩挲在食指指节上, 她并不想走,她与云樾同住的这些年, 只在初认识时见过对方的本体。

后续的几年,即使云樾维持不住人形,化成本体,也会提前将自己关在殿内,不让任何人进入。

她也想见云樾的本体。

但如果不走, 她和云樾间的裂缝会越来越大, 云榆来的这一个月, 云樾为了在她妹妹面前演戏, 对她足够的好脸色了。

她垂下眼眸, 缓而慢地转过身, 趴伏在脚底的一团影子蠕动跟随。

裴依宁深深看了眼慢半拍跟上的问亦云,等了等, 与其一前一后出了此座宫殿。

在她们出来的瞬间, 一张半透明的结界瞬起,将殿宇包裹得严丝合缝, 一点生息都无法透出。

使用符纸形成的结界,想来是云樾丢下的符纸。

问亦云苦笑地揉揉疲乏的额头,转头却见裴依宁如冬日的青松,身姿挺直地立在殿门前,纤长的身形在白玉门前衬托地高洁无比。

她压下手,红衣翻飞:“你和她妹妹是如何认识的?又是什么时候结为道侣的?”

她记不清有没有听云榆同云樾说过这些。

裴依宁侧转过身,不卑不亢地:“在宗门内机缘巧合认识,来问玉宫不久前结为的道侣。”

问亦云显然不是真的想知道这些事,只是以此为开场,引出下面的话:“你和云榆初见时,她是以本体见的你吗?”

那夜小刺猬气势昂扬地收她做小跟班的场景历历在目,裴依宁清冷淡然的眉目上闪过点点笑意:“是。”

问亦云故作无意地:“你和云榆闹过矛盾吗?”

裴依宁怔忪:“闹过。”

在小刺猬发现她的真实身份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肯以本体现身见她,人形与她相见时,说话也是夹枪带棍,极为不好惹的模样。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的小刺猬也极为可爱,她弯唇:“闹得挺厉害的。”

“原来你们也闹过,”问亦云不知在想什么,低喃自语,“你们闹过后还能这般好,为何云樾却迟迟不肯与我……”咸珠赋

她沉默住,转眼认真看向裴依宁,似乎要从中汲取什么经验,又有种无从下手的犹豫,她挣扎着,朝裴依宁走去。

裴依宁微微向后挪动半步,脊背虚虚靠在殿门上。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问亦云止步在裴依宁身前,两方距离不远不近。

裴依宁泄下点防备:“宫主请问。”

问亦云:“那日你和云樾单独相见时,她除了说我一意孤行,改变不了什么外,还说了什么吗?”

那日云樾和裴依宁的对话,因着带云榆找来的缘故,她听了后半段,但前半段的话语未能听见。

兴许其中有她和云樾关系破冰的关键。

裴依宁掀起眼帘,礼貌而疏离地扬起唇:“除此之外,还说你待她极好。”

这句话问亦云听见了:“还有别的吗?”

裴依宁摇摇头:“剩下的,多是关于她妹妹的。”瞧出几分端倪的人反问,“敢问宫主,是否是想知道为何会和云姐姐走到如今地步?”

她极其聪明,单是从云樾和问亦云的相处以及今日问亦云的问话,便是能拼凑出两人目前的状态。

无外乎是问亦云做了什么让云樾难以放下的事,以至于云樾不愿意过多搭理问亦云,但又不得不搭理问亦云。

云樾每每下意识喊问亦云的举动和与其对视的眼神,虽不明显,但也不像是不喜欢问亦云的样子。

裴依宁不觉得依云樾的性子,会待在一个毫无感觉的人身边数年。即使这个人愿意耗费巨大的工程量帮她温养调理身体。

若是这样,更多的是感激才对,而不是现在给她的这种又爱又烦闷的感觉。

云樾不愿意化为本体,应当也是有问亦云这层原因的存在。

小刺猬曾说过,本体与人形有着截然不同的性格,小刺猬人形时羞涩有礼,本体时,倨傲活跃,完全无法将其本体与人形匹配。

云樾应当也如此。

她生出好奇,云樾温柔冷静的人形下,藏着什么样的本体。

问亦云透过殿门的缝隙,仿佛能窥见内里的景象:“你能给我答案?”

裴依宁道:“问宫主说笑了,我并不知道你们曾经发生过什么,自是给不出答案。”

问亦云扯扯唇,张扬凌厉的五官柔软下来,她绕开裴依宁,贴近殿门,四根手指弯曲搭在上面,眼皮耷拉下,似是说给裴依宁听,又似在说给自己听:“云樾的本体,很软糯黏人,和她的本体一般,活跃得不得了,不,是比她妹妹还要活跃无数倍。”

云樾的本体曾经很黏她,一时半会见不到她,会到处乱窜地去寻找她,找到后,气乎乎,软绵绵地在她身上咬一口,然后给她制定各种所谓的行为准则,让她遵守。

太久前的温馨了,问亦云眯起眼睛,抬手去抓,只有一手虚无。

她自嘲地笑了笑。

裴依宁问:“云姐姐现在愿意用本体见星星,是不是她的身体好得差不多了?”

闻言,问亦云舔了下牙尖:“问这个做什么?”

裴依宁理所当然地:“她是星星的姐姐,那么,便也是我的姐姐。”

爱屋及乌,她自是希望云樾健康无忧。这样,云榆也会开心。

问亦云想起什么,神情微变,五指握拳,圆润的指甲陷入掌心,留下深深浅浅的月牙形,她犹如没有痛觉般,重重呼出一口气,没再多言,去到一边,如每次云榆去见云樾时一样,寻个地方倚靠着。

耳畔边似乎回荡起云樾温软细致的声音。

久远到她听不清。

“姐姐,她们都走了,你现在可以化成本体了。”小刺猬顶着脊背紫红色的刺,在桌案上来回爬到。

裴依宁她们出去后,姐姐先是扔了张符纸,而后又是在她身前走来走去,磨磨蹭蹭到现在都没有化形。

小刺猬等不住了,傲娇地扯住姐姐:“快变。”

许久没用本体示人,云樾坐到桌案边的椅子上,做足准备后,她轻声道:“星星,转回去。”

小刺猬“昂”了声,乖乖巧巧地转过身。

数秒后,她突然被从身侧紧紧抱住,身体一沉,抱住她的妖蹬上她的脊背:“啊啊啊啊啊啊,星星,快让姐姐抱抱。好软好软,背上染的颜色也好好看,我也想染……哎,你变胖了,明明人形时看,你还是小小的,为什么抱不住你了。”

“给姐姐捏捏脸,”比小刺猬大一圈的刺猬横空出现,在小刺猬身上爬来爬去,最后落在小刺猬身前,两只爪子掐住小刺猬的脸颊,揉弄出各种形状,“好可爱,星星好可爱。”

小刺猬:“……”

果然,让师姐她们出去是明智的选择,姐姐比多年前还要活跃。小刺猬脸上的笑意在被多方蹂躏下彻底归于平静。

在姐姐松手的一瞬间,她避开面前的爪子,声音大了点:“姐姐,你克制点。”

云樾身体僵硬住。

小刺猬眼睁睁地看着面前大一圈的刺猬眼眶一点点变红:“星星凶我,星星竟然凶我。”

小刺猬:“……”

某只小刺猬爪忙爪乱地去哄比她大一圈的姐姐:“没有凶你,方才没控制好音量。”

樾刺猬吸吸鼻子:“真的吗?”

星星:“真的。”

她都没有这么和师姐撒过娇,姐姐怎么跟小孩子似的,怪不得能化成人形后,就甚少用本体出现在其她妖族面前。

声音大点都能将她吓哭。

樾小刺猬哼哼唧唧地问:“星星,要贴贴。”

星星:“贴。”

她侧身露出柔软的小肚皮,不多时,樾小刺猬贴了上来,脸颊软绵绵地贴上来,在她小肚子上蹭了蹭。

姐姐还是那个姐姐。

云榆的新鲜劲过去了,她想让姐姐化回人形了。

人形的姐姐温柔端庄,现在这个只会在她面前装柔软,撒娇要贴贴的刺猬到底是谁。

“星星,喂我几颗蓝莓,”樾小刺猬翻身,枕在星星身上,发号施令,“要甜的,一点点酸都不要。”

星星无奈,艰难地伸出爪子,抓起几枚塞入樾小刺猬口中。

“你好粗鲁,”樾小刺猬眼眶又红了,她短小的脖子缩了缩,“你是不是有了师姐忘了姐姐,你难道不记得,当年你掉落水中,是那只聪明的小刺猬把你扒拉上来的吗?”

星星闭上眼,回忆之前是怎么说的:“是姐姐,是我唯一真善美的姐姐,历经千辛万苦从地上捡了根棍子,把我扒拉上岸。”

她认命地一粒粒地喂姐姐。

樾小刺猬心心念念她脊背上的颜色,坐起身,比划自己的后背:“姐姐后面染色,应该也会很好看的吧,星星帮我染个蓝色。”

“我不会染色,师姐给我染的,要不我让师姐进来给你染?”星星试探性地问。

但姐姐这么黏人,会吓到师姐的吧,她想了想:“还是让问姐姐给你染吧。”

在姐姐面前,傲娇的小刺猬都变得平和下来。

“不要,”樾小刺猬直接拒绝,“她是坏人,我不想见她。”

星星:“……姐,你平日里就是这么和问姐姐撒娇的吗?”

“才不要和她撒娇,都说了她是坏人了,”樾小刺猬“切”了声,拉着星星的爪子,扭捏地晃动,“要么要么,我也要染色,星星给我染嘛~没有蓝色,跟你一样的颜色也可以。”

说完,她扔开星星的爪子,往后一坐,双爪一叠:“我不管,我就是要,你给我染。”

星星一个头两个大,现在的姐姐真的比几年前黏糊许多,怎么能这么黏糊糊的。

星星叹息:“我化成人形给你染色?”

樾小刺猬一个鲤鱼打挺:“好耶。”

桌案上一大一小的两只刺猬,小一点的那只跳下,摇身一变,化回人形。

“星星,你人形看上去好容易被骗。”樾小刺猬道。

云榆:“嗯,容易被骗。”

樾小刺猬瘪瘪嘴:“星星会不会嫌姐姐烦。”

数年间,因为和问亦云的事,即使化为本体也克制着本性,一只刺猬待在空荡荡的殿宇中,忍住想要撒娇的念头。

今日只在妹妹面前,隐忍多年的性格能够彻底释放,樾小刺猬黏糊得不得了。

但也担心这份黏糊会给妹妹照成困扰。

她能感受到她现在情绪的昂扬,只想贴贴。

云榆轻轻地抱起自家姐姐,学着上次姐姐弹她脑门的动作,曲指弹了回去,见樾小刺猬捂住脑袋,更加泪眼汪汪地看她:“不会,姐姐最好了。”

得到这句话,樾小刺猬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暴露真实情绪:“废话,我当然是最好的。快来给我染色。我要每根刺都染上颜色。”

云榆思考:“会不会太多了。”

樾小刺猬:“不多不多,快点嘛,反正我就要,你不给我染,我就自己染。”

你后面长爪子了啊。云榆想这么回一句,但说出来后,某位姐姐恐怕就要泪撒现场了。

她不能当欺负姐姐的妹妹。

云榆道:“给你染,姐姐别动。”

樾小刺猬:“不要,我就要动。”

云榆:“……动了,会染色不均匀。”

樾小刺猬:“不管,那是你的事。”

云榆:“……”

她能逆转时间,回到一炷香前,将看姐姐变回本体的话按回去吗?

兢兢业业地给姐姐染好刺,云榆先是看了会,才是用师姐先前的手段,在樾小刺猬面前投射下一道光幕,询问:“这样可以吗,姐姐?”

樾小刺猬欣喜:“好好看。”

云榆弯唇。

姐姐喜欢就好。

染完刺,云榆重新化成本体,和姐姐一同趴在桌案上,两只小刺猬都是四仰八叉地背朝上。

自上空看,一大一小两团紫红色的东西躺在那。

“星星,你眼光总算好了一回。”樾小刺猬懒洋洋地,“你师姐挺不错的。”

人形接触了那么多次,裴依宁给她的印象一直不错。

云榆小刺猬同样懒懒地:“我眼光一向好。”

樾小刺猬毫不留情地拆穿她:“才没有,你小时候总是掉水坑,每次都要我去救你。”

云榆小刺猬:“那是意外。”

樾小刺猬:“你掉过五六七八次。”

云榆小刺猬:“你记错了。”

樾小刺猬黏黏糊糊地贴过去,枕在云榆小刺猬身上:“才没有,是你笨笨的。”

星星:“……笨蛋云樾。”

一爪子落下来,不疼,如同一阵风刮过去:“没大没小的笨笨。”

樾小刺猬下肢蹬在桌案上,脊背挪到星星的背上,两只小刺猬脊背的刺摩擦在一起,有些难以向上爬了,樾小刺猬放弃了,保持半爬在上面的姿势:“星星,我要在你身上玩滑滑梯。”

星星默默在心底点评了一句“幼稚”。

云榆小刺猬:“姐姐,你和问姐姐是怎么认识的?”

这点她比较好奇,人形的姐姐太难撬话了,三两下就能把她绕晕过去。

樾小刺猬拍了下压着的小刺猬的脑袋,很是气愤的模样:“说到这个我就来气,都怪她那张脸,完全长在了我的审美点上,长在我的审美点上就算了,嘴还甜,后面她又帮了我一个大忙。”说完,还不解气地,“真想把她一剑砍了。”

“……”云榆小刺猬:“跟本体的姐姐搭话?”

樾小刺猬:“人形的我。”

云榆:“……姐,你好肤浅。”

樾小刺猬:“呵,你和你师姐怎么认识的,好意思说我?”

云榆先去看同她说过和裴依宁认识的过程:“因为吃的认识,你更肤浅。”

云榆小刺猬:“……”

樾小刺猬话一茬一茬地往外冒:“但她做了让我很生气的事,我不想理她,更不想用本体见她。”

本体见到问亦云,她大概会心软,会忍不住往对方身上黏,就像是初认识的时候。

越小刺猬从碟子中取出三枚蓝莓,拉起趴着的妹妹,不给后者追问的时间,好动道:“看姐姐给你表演一个才艺。”

说罢,樾小刺猬将三颗蓝莓一一往上空抛去,然后两只爪子接住,在往上扔。

三枚蓝莓在她小小的爪子中停留又被扔上去,最后串连成一串,掉入樾小刺猬嘴巴中。

樾小刺猬抬起一只爪子,云榆小刺猬了然地抬手,两只小刺猬同时向前蹦起来,两只爪子拍在一起,异口同声地:“耶。”

落地的两只小刺猬侧身脊背对脊背地撞在一起,又各自跳回去,额头对额头地抵在一起。

樾小刺猬:“你是笨笨。”

云榆小刺猬:“笨蛋云樾。”

随即两只小刺猬头对头地瘫在地上,笑出声。

活跃过后的樾小刺猬有些累了,她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好,释放完隐忍多年的天性,她摆摆四肢:“星星,姐姐今天好开心。”

这数年来,最开心的一次。

云榆小刺猬:“我也是,好开心。”

樾小刺猬问:“我走后,有妖欺负你吗?”

云榆小刺猬:“没有的,家妖们对我很好,其它区域的妖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各自相安无事。”

“那很好,”樾小刺猬下肢搭在星星身上,“谅她们也不敢欺负你,否则,哼哼,回去把她们揍得鼻青脸肿地。”

在云樾的认知中,她的妹妹向来只有她能欺负,旁人说一句小刺猬的坏话,她都能上去薅两拳。

当然,本体上去薅两拳,人形还是以讲道理为主。

裴依宁与问亦云在外面等了半个时辰,闭关的殿门没有开启的迹象,覆盖住殿宇的结界也没有收回的迹象。

樾小刺猬伸出爪臂:“拉我起来。”

云榆小刺猬拉起她。

樾小刺猬坐到云榆小刺猬面前,双爪齐上,捏住后者的脸颊向外拉过:“我要变回人形了。”

她眼底涌现浓烈的不舍,额头蹭过小刺猬,又揉揉小刺猬的脑袋:“你永远是姐姐最珍视的小妖。”

“姐姐不在身边的时候,要照顾好自己,知道吗?”樾小刺猬渐渐收敛起本性,轻声叮咛,“你师姐是个很好的人,你在她身边,姐姐很放心。”

她慢慢起身,弯唇,身形一点点变化,灵光闪现,她低声道:“星星是只很优秀的小刺猬。”

结界破碎,紧闭的殿门打开一条缝,裴依宁和问亦云同时看过去,但里面没有让她们进去的声音,两人老老实实地守在外面。

云樾抱起瘫在地上的小刺猬,温柔地将小刺猬放到桌案上,视线扫过整齐叠放在桌角的一沓宣纸。

她夸道:“星星进步好大。”

她又恢复到温和从容之态,方才经历的如同一场幻梦。

小刺猬敏锐地捕捉到在将她移到桌案上时,姐姐脸上一闪而过的忧郁,她张张口,却不知从何安慰,姐姐的那抹忧郁又是从何而来。

姐姐说问姐姐做了让她很生气的事情,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所以,她先前觉得姐姐和问亦云之间有所不对并非感应错了。

莫不是问亦云欺负姐姐了。

“星星怎么又在走神?”云樾曲指弹了下她的小脑袋,“听说你灵力恢复了,等会让姐姐看看你在明越宗的所学?”

小刺猬捂住额头,散去所想,打起精神笑道:“行啊,让笨蛋姐姐看看本星星所学。”

云樾:“越发没大没小了。”

守在外面的两人总算得到殿内人让她们进去的消息。靠在墙壁上时间久了,问亦云有些恍惚,她清醒两秒,对着让出身位让她先进的裴依宁点了下头。

殿前,云樾端着一盏茶水,在她的不远处,云榆拎着一把灵剑,对着入内的两人遥遥施了个礼,便是开始舞剑。

剑气凌厉,剑鸣声不断,残影漂浮落在空地处,四散的灵力充斥在空气中。

裴依宁微微蹙眉,云榆怎么突然开始舞剑,还选了套攻击力极强的剑法。

若只是向云樾展示,大可以选择柔和一点的,例如入剑法阁学的第一套剑法。

问亦云坐到云樾身边,红衣艳丽,却抵不过女人姿容的明艳,她双腿交叠,偏头看了眼云樾,对方押了口捧着的茶水。

脑海中再度浮现云樾本体的模样。

有些模糊了。

忽而,问亦云感知到一股浓重的剑气朝她袭来,她瞳孔微缩,伸出两根手指,夹住刺向她的长剑。

剑尖离她的眉心不过几公分。

作者有话说:

第99章第九十九章[VIP]

锐利的剑尖直抵命门, 扬起的剑气斩断问亦云额前几根碎发,飘飘然地从两人视线中坠落。

问亦云的眉心出现一条浅浅的痕,一点点红自缝隙中渗出。

与此同时,裴依宁快步上前, 拦在云榆身前, 问亦云无形中释放在云榆身上的威压被尽数抹去。

云樾指骨猝然绷紧,捧着的那盏热茶落于桌案上, 冷静自持的音色在略显压抑的氛围中多了层别样的色调:“问亦云。”

她横在云榆和问亦云中间, 那把灵剑几乎与她的衣衫相贴,她看了眼云榆, 又看了眼另一侧的问亦云,淡淡道:“把手松开, ”她对向云榆,柔下声线,“星星,把剑收了。”

问亦云上挑的眼睛微微眯起,顿了下, 她两指松开, 正要说话, 谁料柄灵剑却是不退反进, 继续朝她逼近。

身形极速后退, 握着剑的小妖亦是紧跟而上。

裴依宁伸手去拦, 被她对面的云樾制止,云榆的衣衫在她指缝中溜走。

再一抬眸, 问亦云因身后就是殿宇的墙壁, 退无可退,身形一矮, 侧身避开刺来的一剑,反手攥住云榆握剑的手,重重咬住后槽牙,话音自喉咙内挤出:“是想让我陪你练剑吗?恰好我在剑法上也有研究,但这种不事先打招呼,冒然出手,就是你这些年在明越宗的所学吗?”

云榆空闲的手抬起,以此为刃,毫不留情地往攥住她手腕的人身上砍去:“那就请问姐姐帮我看看我剑法中的错漏之处。我在明越宗修炼不过一年有余。”

一年有余刺及到问亦云,翻涌的灵力收敛许多,眯起的眼睛压出一条浅薄的线,张扬的红衣在云榆眼前转过。

血色红扇自问亦云衣袖中飞出。红衣女人捏在手中,扇柄压在虎口,左右两下将云榆灵剑撞击地“叮当”作响。

云榆手臂震得发麻。

问亦云余光瞥了眼殿前的两人。

裴依宁手臂抬起,时刻有要出手的迹象,云樾则是淡然地注视着她,眼底的不加掩饰的寒意淬得她脊背发凉。

云樾知道她不会动云榆,所以放任云榆在她的地盘上,挑衅她的权威。

她扯了下唇,倒也无妨,她手腕翻转,两只脚踩在坚实的玉砖,身形一动不动,犹如被限制在这方小小的空间内,被动或是主动地接上面前小妖的攻击。

云榆的攻击凌厉,盘旋着的杀意横在周身。水属性元素柔和了剑法传达的意蕴,问亦云侧目,血扇展开。

云樾在化为本体期间,与云榆说了什么,能让云榆突然对她出手。

再一次挡去云榆的攻势,问亦云长而浓密的睫毛颤动,血扇在长剑上转动一圈,灵力猝然灌入其中,向下拍去。

长剑斜插进玉砖。

捋起额前没被斩断的碎发,问亦云绕过挡在她身前的小妖:“剑法练得还行,但不要随意拿剑对人,尤其是,拿剑对你的长辈。”

话音刚落,身后传过窸窸窣窣的声音,以为小妖又有动手,问亦云头疼地半转过身。

却见云榆恭恭敬敬地对她拱手一礼:“问姐姐教训的是,星星日后一定注意。”

倒是个能屈能伸的,问亦云压下隐匿在心底的不快,几步来到云樾身边,抬起女人的手,将血扇搭在女人掌心,红唇翘起:“她的性格,与你也有几分相似。”

另一边,裴依宁已移到云榆身侧,轻轻握住小妖隐隐颤抖的手,眉心凝着的情绪让人看得不清。

云榆收拾低落的心情,仰起头,唇边挂着笑地:“师姐,我还是太弱了,问姐姐让了我那么多招,我还是无法在她手下多坚持一会。”

裴依宁哄她:“星星很棒了。”

云榆点过头,与裴依宁并肩而回,云樾正与问亦云传音说着什么,在两人过来后,流转在空气中的灵力波动平稳下来。

云榆:“姐姐。”

云樾揉揉她的头顶:“看见星星的剑法了,很厉害。”

云榆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还是差了很多。”

在与问亦云交手的那刻,差距尽显无疑,若非问亦云手下留情,兴许她连靠近对方的机会都没有。

送别了姐姐和问亦云,云榆瘫坐在玉椅上,无力地趴伏在桌案上,脑海中思绪万千,她单手压着指腹,将指节掰地“啪啪”作响。

裴依宁纤长的身形立在云榆身边,一遍遍抚摸在小妖的背上,给小妖顺气。

“师姐,我刚才冲动了。”云榆闷闷地道,“我不应该对问亦云出手的。”

但是姐姐说,问亦云做了让她很生气的事情,结合她观察到的姐姐和问亦云的相处,不知为何,看见问亦云后,她提剑的心思不自觉地压在了对方身上。

能让化为本体的姐姐说出那种话,问亦云所做的事定然不会小。

她害怕姐姐受到欺负。

裴依宁安抚地:“没关系的,只是简单的切磋而已,星星不用担心。”

云榆摇摇头:“我担心影响到姐姐。”

她咬着唇,犹豫迟疑着,想去找姐姐问清楚,可已经化成人形的姐姐自是不可能如实告诉她。

云榆抠弄自己的手,她想到什么,眸色亮了一下,但很快再度暗下去,低叹声:“不能那样做。”

裴依宁好奇:“什么?”

云榆抿住唇,难以启齿地:“我本想用隐息符,偷偷溜进中心殿宇,看看姐姐和问亦云私下是如何相处的,是否如她们在我们面前表现的一般。”

但这种事无论是说出来还是做出来都不合适。

刚升出的念头瞬间被打消,云榆苦恼地思考其她方法,有什么光明正大的,可以得知姐姐和问亦云的真实情感。

忽而,她想起一个人。

冉寻。

冉寻身为问玉宫的人,多多少少能知道一些,可如何能撬开冉寻的嘴,这太难了。

“可以。”

一道声音穿入,云榆不明所以地:“什么?”

裴依宁一字一句地:“就按照你的想法来。”

说罢,她凭空取出两张隐息符,引动后将其中一张交给云榆,而后拉起满是疑惑茫然的小妖:“偷偷去中心殿宇看看。”

云榆睁大了眼睛:“师姐?”

裴依宁歪头,认真地问:“怎么了?”

云榆抿住唇,总觉得这种事从师姐口中说出,瞬间变得正经了,好似她们现在要去中心殿宇做什么重要的事情。

她道:“可……这不好吧。”闲竹腐

裴依宁看看天色,日头当空照,灵识扩散开,感知到云樾和问亦云的气息后收回:“她们还没回到中心殿宇,跟着她们走一段路,算不得什么。”

左右摇摆的人因为这句话坚定下,她虚虚握住拳,不断在心底暗示这样不算是偷窥。

云榆:“好,师姐,走。”

等到灵海内收到云樾的传音,裴依宁才是道:“走吧。”

云樾捏着那把血扇,皙长的手指点在扇骨上,出殿门后,她回头看了眼软坐在玉椅上的云榆,难得好心情地扬起唇:“方才的事,别放在心上。”

问亦云:“嗯,我知道。”沉默片刻,她问,“她是想要杀了我吗?”

那一剑刺过来的寒意太深,她速度慢一分,说不定剑尖便已经没入她的眉心,斩去她的生机。

“不是,”云樾了解自家妹妹的性格,“她知道你能挡住她那一剑。”

当时剑尖快要触及到问亦云眉间时,云榆后腿隐隐有往后撤的趋势。所以,即使问亦云不动,也不会有任何事情。

无外乎是额头被剑气划开一条浅浅的伤口。

问亦云玩味:“那就是要给我一个下马威了。”

云樾斜她一眼,恰在此刻,灵识内传来裴依宁的声音,她抬手示意问亦云安静。

随即,裴依宁将与云榆的交谈内容传了过来,而后用灵识与她沟通:【云姐姐,可以吗?】

已经种下怀疑的种子,某只小妖日思夜想定然不会开心,稍作思考,云樾回:【可以。】

传完音,云樾下巴微抬:“等会我妹妹与她师姐会携带隐息符跟在我们身后。”

问亦云怔愣一瞬,苦笑:“我知道了。”

又是要扮演一副好好道侣的模样,可为什么一定要扮演,而不能是真的……

云榆和裴依宁一路跟在她们身后,借由隐息符的屏蔽,她们一路畅通无阻,顺利地进入到中心殿宇内。

入内其中,云榆一眼看见在长廊处赏花观景的云樾。

云樾擒着问亦云的那把血扇,无意识地把玩着,在她斜后方,问亦云正将一件白如雪的大氅披到她身上,温声叮嘱:“天冷,别冻到了。”

云樾微笑,不乏俏皮灵动:“有你在,怎么会冻到。”她转过身,指尖点在问亦云先前被剑气划伤的位置,轻声问,“她不是故意的,只是想同你比试一番。”

问亦云心快速地碰撞胸膛,久违的暖意将她下意识地抓住云樾的手,拉到唇边,虔诚而珍视地吻去:“我知道,她还小,心性还需要磨练……”

姐姐和问亦云的话清清楚楚地传入耳中,两人的互动映入眼帘。

云榆猛地背过身,牵住师姐的手往外跑,跑了数百米,她才是慢慢停下脚步,扯下隐息符,舔住干涩的唇,气息因为高度紧张后的猝然松懈而显得不稳。

她小口喘着气,询问师姐:“师姐,姐姐和问姐姐的感情与我们平日见到的并无二致,对吧。”

小妖心性单纯,称呼转变的亦是极快。

起初一口一个的问亦云,现在又换回到问姐姐了。

裴依宁隐去面色上的复杂,笑道:“嗯,星星不用担心。”

云榆垂目,边走边思考:“那应该是姐姐和问姐姐闹小情绪了,就像是有时我也会和师姐闹小情绪。”

裴依宁:“星星什么时候和我闹过小情绪?”

云榆冷飕飕地:“在师姐骗我是宁依的时候,”说到这个,某只放松的小妖开始翻旧账了,“师姐挺聪明的,裴依宁,依宁,宁依,只能把名字后两个字倒出来了。”

火不知怎么烧到自己身上了,裴依宁投降:“但星星不也在我面前装师姐,一副老成的样子。”

云榆:“……好了,打住,不说这个了。”

裴依宁学某只小刺猬说话的语调:“好的哦。”

云榆:“师姐!”

另一边,收到裴依宁传音,得知她们已经离开的云樾抽出抵在问亦云唇边的手,往后退了半步。

云樾:“她们走了。”

问亦云喉咙滚动,她逼近云樾,两手捧起女人的脸颊,指腹卡在女人的下颌处,请求:“云樾,你能亲我一下吗?”

云樾掀起眼帘,眼尾下的痣随之轻动。

问亦云得到答案:“那你,能在我面前变回一次本体吗?”

云樾依旧看她,数秒后,她移开目光,捻起那把血扇,落在问亦云腕上,摆脱女人的束缚。

“云樾,”问亦云痛苦地问,“我们真的不能和好如初吗?这么多年,你心里的气也该消了。”

云樾静默着往殿内走,内殿前的墙壁上,山水画依旧,玉雕在阳光下折射出晶润的光泽。

她走到墙壁边,弯身取下雕刻用的玉石刀,打磨过后,立于玉雕前,刀尖落在其中一处未雕刻完成的玉石上。

问亦云遥遥地望着她,隔阂在两人中间的十数米,仿佛无论如何都无法抹除。

“云樾,你难道对我就没有一丁点的喜欢吗?”问亦云嗓子似乎被润湿的棉花堵住,怎么都呼吸不上,她扶着玉柱,眉心紧紧蹙起,不知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云樾,“我们之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你愿意在你妹妹面前承认和我的道侣关系,真的只是因为不想让你妹妹担心吗?”

问亦云不相信,若真的不喜欢,云樾怎么可能会承认,若是真的没有感觉,为何还愿意同她亲密无间。

无尽的委屈在今天被云樾默许云榆用剑对着她升起,又在云榆离去,云樾将她推开达到顶峰。

她想要求得一个答案。

这些年,她对云樾不是没有愧疚。

她垂下手,身体抖动:“云樾,你真的不能告诉我吗?我哪里有问题,你可以跟我说,我都可以改。”

说她一意孤行,可以跟她具体说是哪里一意孤行,而不是两两相对,一言不发。

云樾跟裴依宁说什么都改变不了。

可她连从何改起都不知道。

牙关咬得过紧,太阳穴突突起跳,大脑涨疼不已,她指甲在柱子上摩擦出声响,含着细微的哑意:“云樾,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手颤了下,雕刻刀掉落在地,云樾蹲身捡起,吹去玉石上的碎屑:“我从来没有否认过你对我的好。”她拾起雕刻刀,却没了继续下去的兴致,精神都是疲惫的,“但这些所谓的好,是我最想要的吗?”

问亦云怔然。

云樾缓而慢地起身,影子被拉得窄而长,看上去孤寂而荒凉。她的背影纤薄却有力量,不自觉地吸引目光。

她细细观摩着玉墙上的画与雕刻,和问亦云的初见,似乎也是在一幅山水画前。

问亦云沙哑的声音传开:“你想要什么,我……只要我有,我都可以……”

云樾打断她:“颜料还有吗?”

后半段话咽回肚子里,问亦云顿了下:“有,我去给你拿。”

云榆晃悠着和师姐回到殿内,见到了姐姐,见到了姐姐的本体,确定姐姐和问姐姐感情不错,她前所未有的轻松。

一头倒入师姐怀中,云榆笑道:“师姐,我们过几日便回宗吧。”

裴依宁:“好不容易见到姐姐,不再多留会了吗?”

云榆耸耸肩:“日后应该能随时来问玉宫了,明日我问问姐姐和问姐姐。在这里一个多月了,总该要回宗门了。”

师姐陪她回小时候住的地方,又陪她在这里待了这么久,中间只在明越宗几日,于情于理都不好,她要顾及师姐。

云樾的身体如今已经稳定下来,她与问亦云之间的事,裴依宁和云榆身为局外人,不知前有后果,有心而无力,况且云榆暂不知晓,只当是道侣间的小摩擦。

裴依宁想了想:“也好。”

脖颈上挂上一条手臂,云榆勾住裴依宁,迫使她不得不低下头,而躺在她怀中的小妖上半身抬起,啄在女人的唇角。

指腹在肌肤上细细摩挲,云榆压低了声音:“师姐,我们……”

足够明显的暗示,裴依宁轻咬下唇,透过打开的玉窗看向外面:“天还没黑。”

云榆狡黠地眨眨眼:“天没黑怎么了?师姐,你在想什么?”

裴依宁:“嗯?”

云榆道:“我们不能……”她吻住裴依宁的唇,很轻很快地触碰过后推开,“这样吗?”

裴依宁:“能。”

于是,话音刚落,藏身于她怀中的小妖双臂挂在她身上,咬住她的唇,吮吸舔舐。

仅此而已。

“这次没有在师姐身上留下痕迹,”云榆侧脸贴在裴依宁的心口,聆听女人因她而加快的心跳,就如同此刻,她的心也在不断跳动,“会一直一直喜欢师姐的。”

云榆格外喜欢对她表白,几乎每次深吻过来,窝缩在她怀中时,都会说差不多的话。

而裴依宁,正好喜欢听她说这些。

修炼一途平淡乏味,云榆的闯入,给她的生活增添了无趣的趣味。

裴依宁抚摸着怀中人的脸颊,顺着脸部轮廓线,而后移到云榆的眉目,再往下,一直到小妖的脖颈处,她轻轻掐住。

肌肤处痒痒的,云榆睁开一只眼:“师姐,你没有说喜欢我。”

裴依宁笑:“喜欢你,会一直一直喜欢星星。”

暖流在血液中流淌,传递到身体的各个器官,云榆念动,大开的窗户重重落下,紧紧闭合。

紧接着,外面传来殿门关闭的声音。

内外殿的殿门都被关闭。

裴依宁浮现一抹不好的预感,好不容易缓和心提起,她无意识地摁住怀中的人,浅色的瞳孔中蕴着隐秘的兴奋:“你要做什么?”

云榆不答反问:“师姐,现在能看见外面是白日还是黑天吗?”

当然可以,屋内亮堂,睁眼瞎也说不出现在是黑夜的话。

云榆道:“是白日啊,但……”她拉长了音调,腰腹部用力,跃身而起,单膝挂在师姐腿上,“这里无人会来,只有你我。”

她蛊惑地轻推师姐,五指没入师姐长发中,往上,发簪被取下,往下,指腹在顺滑的墨色长发中游走:“师姐,”她吻在师姐的眼睛上,手肘撑着床面,以免压到裴依宁,“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你。”

“师姐是全天下最好的师姐。”

裴依宁被触及到地方一片火热,她环住身前的小妖,回应对方细细密密落下的吻。

云榆的手落在她的腰腹间,并不更深一步。

裴依宁曲腿。

云榆鼻尖碰碰师姐:“师姐,今晚我想给你做顿饭吃。”

裴依宁不知道她这个做饭是什么意思,没有冒然接话。

直到云榆开始询问她:“师姐想吃什么,我会的不多,做几样简单的。”

真的只是单纯的做饭。

记起这小妖许久前的一次下厨,黑糊糊的,看不出是什么菜品的菜,裴依宁小腹抽动,脖颈间的那条美人筋凸起。

在这之后,云榆便是没怎么做过菜,裴依宁在面对云榆的事情上,素来保持信任和鼓励,可唯独在这个上面。

她信任不了半分,鼓励不了一点。

身体里四撞的火元素过于灵海,裴依宁仰起头,云榆还在吻她,压着她的身体,吻她锁骨以上的肌肤。

裴依宁含着轻慢的喘息:“我来做饭吧,你给我打打下手。”

云榆亲吻的动作停住,脸埋进师姐的肩窝,笑得肩膀一抖一抖地:“师姐,你也太不相信我的厨艺了吧。”

云榆有自知之明,知晓真的让自己下厨,她和师姐今晚恐怕真的要吃苦了。

黑糊糊的苦味似乎还残留在记忆中,一想起,口腔都是苦涩的。

晚上,依裴依宁所言,云榆任劳任怨地给她打下手。

云榆本想去喊姐姐和问姐姐一同的,但传音过去,得到的是两人吃过了的回音。

晚饭过后,云榆和裴依宁一前一后梳洗上床。

裴依宁照旧捧着一本丹法古籍靠坐在床头。

等到师姐放下手,某只小妖顺滑地钻入师姐怀中,意味明显地:“师姐,现在是白日还是黑天?”

裴依宁失笑,回答她:“入夜了。”

她主动抱住云榆,下巴搭在小妖的发顶,替她说出想说而不好意思说出口的话:“可以了。”

可以吃师姐了。

作者有话说:

第100章第一百章[VIP]

在问玉宫住了一个月有余, 云榆和裴依宁做好离开此地的准备,她们提前两日同云樾,问亦云提及此事。

“姐姐,我和师姐过两日就要回宗门了, 在问玉宫的这一个多月, 我体内的灵力都已恢复,”云榆抓了把耳边垂下的两捋发丝, 随意地别到耳后, “更重要的是,我见到了姐姐。”

她踩着脚下因雕刻落下的, 没来得及清理的碎石,双手背在腰后, 脊背稍弯,在鞋下来回踢踏破碎的玉石粒:“我以后还能随时过来找姐姐吗?”

姐姐会不会向多年前那样不辞而别,又或者是像先前师姐传音给问亦云时以各种理由拒绝旁人入内。

她将碎石往前踢了两脚。

发顶被压住,随后发簪被抽走,本就松松垮垮束起的墨色长发如瀑般滑落, 披散叠至两肩。

云榆本能地抬起头。

云樾绕到她身后, 眉眼如画, 温柔如旧, 细长的手指在云榆发丝中穿行而过, 将一缕缕长发顺着耳沿揽至耳后, 轻和缓慢的声线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当然可以。”

将云榆的长发挽起,发钗簪入其中:“先前问玉宫因为某些原因不能让人入内, 如今这些问题都已解决, 星星随时可以过来找姐姐。”

她指尖分别按在云榆的太阳穴,抬起小妖低垂的头颅:“怎么这么久了, 还不会簪发吗?”

云榆扯扯唇角,因姐姐的允诺心情扬起:“哪有,又不出去,何必束得那么规矩,好麻烦的。”

云樾笑她:“你在宗门也是这样吗?”她打趣地推过一碟软糯的糕点,摁着小妖坐下,“这般不修边幅,还能得依宁看中,星星还是很厉害的哦。”

糕点表面撒着一层粉末,细碎的酥脆包裹在粉末中,拿起一枚,细腻的粉渍染在指腹,甜腻的香气未入口就已传入鼻息。

云榆咬下一口,照例是甜得发齁:“姐姐,以后少放点糖。”

姐姐做的糕点素来有种不甜死人不摆休的美感,幼时她吃起就这般觉得,但姐姐常给她做,在与姐姐分开后,也因为这份浸入骨子里的甜,让她时常想要再尝尝姐姐的糕点。

如今与姐姐重逢,记忆里的甜腻如潮水将她翻涌覆盖:“太甜了。”

云樾捏起一块,尝了口:“是甜了。我记得当初让你问姐姐给你带的那两包与这差不多味道,昨日我同你师姐下棋时,她说你都吃完了。”

“我便想着你既然喜欢吃,今日再给你做点,晚些等你回宗门再带点的。”

云榆灌了两大口茶水,口腔中的甜被压下去,呼吸中蕴含着甜,笑道:“那时好不容易知道你在哪,一别数年,再吃到你做的糕点,自是怀念珍惜的。”

云樾听懂了,曲指敲过她的脑门:“所以现在不怀念,不珍惜了。你师姐呢?”

今日只云榆前来,虽往常有时也是云榆先来,但总是没多久,裴依宁就会跟过来。

云榆道:“灵丹堂那边出了点小差错,堂主在闭关,师姐在传音处理。”她顿了下,“灵丹堂就是明越宗下的其中一处峰阁,主修丹法。”

云樾点点头:“这样啊。”

云榆眼珠子转动,往回看了几眼,没瞧见问亦云的身影,不动声色地扩散开灵识,依旧没能发现对方的气息。

修为高的可以隐匿气息不让修为低的察觉,何况这里是问亦云的地盘。云榆上次剑指对方的事还没被放在台面说过,仿佛真的只是友好的指点一般。

察觉到周遭灵力波动,云樾掀起眼皮,就见自家妹妹左顾右盼,坐立不安的模样。

她不免失笑:“怎么了?刚提起你师姐,现在就着急见了?”

云榆眉心拧成一朵小花:“姐姐,我上次同问姐姐比试,伤到问姐姐了。”

“姐姐,是我做事考虑不周。”

伤口不深,可实打实地渗出血迹,何况问姐姐还是姐姐的道侣。

“我都不曾说过什么,你这般愧疚做何?”云榆话音刚落,问亦云的声音自长廊处传来。

红衣女人衣诀翻飞,五官凌厉张扬,越过几根连成排而成的玉石柱,身形消失一瞬,又闪出,极致的白,将红色渲染的越发艳丽。

问亦云姿容绝艳,此刻脸上晕着两抹浅色的绯意,上挑的眼尾也挂着嫣红。

云榆刚要起身,被走近的问亦云一把摁下,红衣女人坐在云樾身畔,旁若无人地捏过云樾指尖擒着的那块糕点,抿了小口:“不多住几日?”

云榆一走,她和云樾的关系恐怕又要降至冰点。

假扮的甜蜜将化为泡影。

云榆道:“宗门还有考核,这些时日没怎么正儿八经地修炼,再不回宗,到时连剑都不知道怎么提了。”

问亦云不置可否:“前几日剑不是拿得很好吗?”

剑尖都要戳穿她了,那几根从她眼前飘散而下的碎发,她还记得。无意识地摸了把眉心,上面的伤口早已愈合,不留痕迹。

云榆尴尬地别开头,只当是没看见。

云樾不着痕迹地拐了下问亦云的手臂,眼神警告地扫过去,后者弯弯唇,倒是没有揪着这点不放。

裴依宁是在问亦云一炷香后到的。

“师姐。”云榆率先看见走入的人,碍于有人,她只是喊了声,并未有多余的动作。

裴依宁朝她笑了下,随后与云樾和问亦云打过招呼,才是问云樾:“在聊什么?”

云榆腾出位置给她,顺手捏了块甜腻腻的糕点塞入女人口中,裴依宁躲避不及,一小半糕点直接被含住口中。

甜得她牙疼。

始作俑者却是视若无睹般:“姐姐今日做的,师姐觉得好吃吗?”

将口中糕点咽下,裴依宁启唇:“好吃。”

这小妖分明是故意的。

来这里后,这小妖越发恶劣了,隐隐有要向小刺猬本体靠近的趋势。

裴依宁即高兴又忧愁。

但表面仍旧清风霁月,无多余情绪外泄。

从云樾那离开后,行进数百米,放眼望去,除却殿宇楼阁,再无一人。

裴依宁下滑的掌心在某只小妖第无数次不规矩地摆动手擦过她的手背时,将其抓住,举起。

云榆的手臂被迫曲起,活像是被欺负了的样子,水汪汪的眸子里蓄着的液体说来就来,清风拂过地带下来一滴晶莹的水珠。

在下睫处要坠不坠地挂着,分离出几滴更小的圆润水滴。

裴依宁心顿时揪疼起:“哭什么?”

云榆眨眨眼,上睫毛也分到一丝水润的液体,她定定地看了两眼师姐,扎入女人怀中,眼眶怼在师姐的锁骨处。

温热的液体在触及到肌肤不久后转为丝丝凉意,裴依宁回抱住她:“发生什么了?”

莫不是问亦云旧事重提,问罪那日剑抵命门之事。但有云樾在,怎么会让云榆受委屈。

她怜惜地抚住云榆的后脑:“师姐在这呢。”

怀中的小妖在她衣衫上胡乱地蹭动,将泪水留在其中:“没哭。”

下面传来云榆清亮的声音,她埋首于师姐的脖颈处,贪恋地嗅闻师姐身上的药香味。

来问玉宫的这些时日,师姐甚少碰药,但那药香如影随形地跟着师姐,浸润在骨血中的气息。

云榆道:“没控制住泪水,就是突然想要流泪。”

明明身上没有什么压力了,她有一群对她极好的师姐妹,有了陪伴未来的师姐,见到了姐姐。

所有的一切都在向好发展。

云榆唇吻在师姐的肌肤上,张合间带着酥麻的痒意:“可能是太开心了。”

裴依宁垂眸。

怀中的小脑袋一动一动的。

她弯唇,下巴搭在小妖的头上。

两日时间一晃而过,云榆揣上姐姐送来的几包糕点,带上问亦云给她的一批修炼资源,大包小包地同裴依宁在殿前等稍后送她们离开的人。

云榆踮起脚尖,脖子伸长,待到视野中出现一白一红两道身影,她兴奋地举起手臂,用力挥动。

两人离她不远,她这般大幅度的挥动自对面看去略显呆愣。

裴依宁从她的后面看,也是这般觉得。

“姐姐。”云榆兴冲冲地迎上去。

云樾歪过头,视线越过她看向不紧不慢走来的裴依宁,颔首以做招呼,继而目光落定在面前的云榆身上:“要走了,这么开心吗?”

云榆脸垮下来:“不开心,一点都不开心。”她瘪巴着唇,“那我哭哭吧。”

云樾打住她:“嗯嗯嗯,那还是开心点吧。”

问玉宫非有宫内人带领,否则轻易出不去。

在殿前聊了几句,云樾扭头。

问亦云双手怀抱,懒散地靠在殿前的玉桌上,捕捉到投射来的视线,身上的懒劲泄去:“跟我来。”

她放慢脚步,待到云樾跟上来,与其并肩而行。

云榆挂在裴依宁身边,叽里咕噜地说些什么,是不是侧头再与云樾聊上几句,脑袋快要转成拨浪鼓。

不知不觉间,高耸入云的玉石门出现,不同于殿内全然的白,这道玉石门是青绿色的,纹路中点缀着蓝紫色的纹理,两道门把手处各是十数个凹槽,内里成呈放不同属性的灵珠。

问亦云上前数步,在特定的几枚灵珠内注入灵力,旋即叩到两下门环。

伴随着颗颗灵珠亮起,玉石门向两边打开。

一片白茫茫,外界似乎被大雾蒙蔽,只一跨出门,便什么都看不见。

问玉宫素来颇为神秘,但这种看不见外景还是初次见。

问亦云淡声道:“在你们踏出门后,外界的阵法即会自动运转,将你们传送至原先来时的位置。”

云榆叹息:“到处都是阵法。”

真的要走了,心底的不舍悄然升腾,再往前一步,就能迈出问玉宫。

云榆回身:“姐姐,我走了。”

云樾很轻很低地:“好。”

云榆:“我下次还可以自由来这里吗?”

明面是在问云樾,实际却在问问亦云。

问亦云瞥她一眼:“你想来时,只需要往我给你的那枚玉佩中注入一丝灵力即可。那枚玉佩可直接联系到我。”

她顿了下:“你随时可以来,哪怕今日走,明日就来也可以。”

一句话将场面逗得轻松,云樾低笑。

再无后顾之忧地同师姐踏出门槛,两人的身形被白雾笼罩,数道灵光乍现,直冲云霄。

宫内的两人齐刷刷地抬起头,两粒光点混在灵光中,柳絮般飞扬而出,落至无边的天际。

问亦云先一步收回目光,转念云樾还扬着下巴,仿佛能突破空间,一路追随离去的小妖。

她一直羡慕云榆,可以轻而易举地获得云樾的所有注意力。

甚至有时,她想同云樾说话,都要可耻的以云榆为导入点,这人才肯搭理她几句。

兜兜转转,回到了云榆没来时的平静。

那种浑然天成的疏离回到云樾身边。

白衣女人眼角的余光扫过她,捂住唇闷咳两声,调头原路返回。

问亦云看看外面的白雾,小步追上去,隔着半个身位:“她们会落在荒凉古地,从那里回明越宗,用张传送符纸,耗费不了多长时间。”

云樾默然。

就在问亦云以为她不会说话时,云樾开口:“那很快了。”

问亦云:“嗯,晚些我传音问问她们,确定她们平安回宗。”

云樾:“好。”

眼前白雾散去,云榆用力挤了下眼睛,待那股不适感褪去,她才有心思环顾周围。

坑坑洼洼的地面残留着零星没能处理干净的血迹,到处是打斗的痕迹,在她前方数米,是一方狼藉到遍布划痕的土地。

是困住她们的那座阵法的布阵地。

再次看去,云榆颇为感概:“差点就困死在里面了。”

抽出一张传送符纸,正在上方勾画目标地的裴依宁闻声往那看过一眼。

随即,明黄色的符纸飞出,符文闪烁,一方小型传送阵显现。

来不及再伤春感秋,云榆被吸入传送阵中,还没从方才的眩晕感中挣脱出来,又是一顿天旋地转,地动山摇。

“这个阵法没有问玉宫的好,”云榆忍着眩晕感,控诉,“也没有原师姐的那个好。”

裴依宁捏着她的手腕:“没有高等级的传送阵了,将就一下。”

等级偏低的传送符纸不仅稳定性不怎么好,就连传送时间都要慢上许多。从安逸的地方出来没多久,就经历这种蹉跎,云榆胃里翻江倒海地难受。

她佝偻着腰,圈住师姐的腰身,脸颊贴在师姐的小腹处,裸露在外的肌肤内,毛孔仿佛被切割开,风一阵阵地灌入。

“这传送符纸等级太低了吧。”云榆忍着难受道。

下一刻,紊乱的空间变得平稳,她被一只手臂捞起,周身覆盖上一层灵力,外界的纷扰被一并隔绝。

云榆嘴角抽搐,她差点忘了,她有灵力,可以用灵力护住自身。

然,正要调动体内灵力,裴依宁制止了她:“星星,你不要动用灵力,这道符纸经受不住截然不同的灵力,一旦注入,传送阵破损,我们不知道要被传送到哪里去了。”

裴依宁是火属性灵力,而云榆是水属性,本就是相克的元素。

云榆默默收敛起差点溢出的灵力:“好的,师姐,我们还有多久到?”

裴依宁:“一炷香左右,不舒服的话,可以靠在我身上,闭目养神。”

云榆“哦”了声:“舒服的话,就不能靠在师姐身上了吗?”

裴依宁点她:“不准抓字眼。”

云榆无辜地耸了下肩:“好哦。”

一炷香后,脚下出现坚实感,云榆睁开略显惺忪的眼睛,下巴在师姐肩上点了两下,才是慢慢悠悠地退开。

她声音泛着微弱的哑意:“到了吗?”

裴依宁“嗯”了声,牵住她的手,待到她清醒后才是继续向前。

宗门处守着数名执法堂的弟子,照例对进出宗门的人进行检查。

云榆捏住后颈,长时间低着让她这里有些酸疼。

一个多月不曾回宗,宗里的一切都变得新鲜而有趣,云榆像是刚入宗的弟子,左顾右盼,打量着一切。

这一打量,当真让她发现了不同之处。

临了问斜侧方与她们打完招呼的执法堂弟子,指着悬于半空,依稀可见的阵法,好奇道:“请问今天阵法阁考核吗?为何上空那么多阵法。”

执法堂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略一点头,又摇摇头,面露复杂:“不算是考核,前段时间阵法阁已经考核完毕。这两日是阵灵阁收纳新弟子的日子,如今是最后一轮。”

各个峰阁入新时间由各峰阁自行决定,就像是剑法阁上次的入新时间要早于灵丹堂。

“原来是这样。”云榆道了声“谢谢”后小跑到师姐边,忍不住咂舌“阵仗好大,不过刚入阁的新弟子就已经能绘制出阵法了吗?”

细想下,当初她进入剑法阁,也是经历了层层考验。

云榆:“剑法阁下一年入新时间是什么时候?”

裴依宁接道:“一般十年一入新,但难免有天资卓绝者,则不受此条件限制。”

云榆:“所以我还算得上是新弟子?”

入宗不过一年多,下一届师妹到来还有七八年的时光,云榆忽地觉得自己好小。

宗门遍地都是她的师姐。

裴依宁:“算是。”

云榆给杜寻雁传音告知自己回宗了,随后跟随师姐去了趟灵丹堂。

裴依宁则先是给风浅念和原以诗传过音,再是给纳兰然传音。

她不在的时候,堂内事物多是由纳兰然处理。

刚到灵丹堂的峰阁边,抬眼就瞧见守在那的人。

纳兰然身着浅绿色衣衫,遥遥地朝两人走来,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灵动自然:“裴师姐,云师妹。”

云榆拱手回礼:“纳兰师姐。”

纳兰然笑:“云师妹不必这么客气。”

几人并非不熟,过于客套难免显得生疏。

“这段时间各个峰阁内都算得上是鸡飞狗跳,先是剑法阁后山阁那棵灵树不知被谁砍了一刀,惹得廖阁主大怒,再是器物堂内接二连三的考核,”纳兰然闲聊般地边走边说,“还有这两日阵灵阁入新,一座阵法没控制住,差点劈了宗主殿堂。”

云榆惊奇地:“阵灵阁和宗主殿堂距离那么远,也能劈上?”

纳兰然提起这个就觉得好笑:“正常来说的确不会被劈,但那弟子许是想展示自己的能力,一连勾画了两座阵法,偏生一座阵法是传送阵,导致另一座阵法直接钻入传送阵,传到了宗主殿堂上空。”

云榆:“这……”

她抬眼,阵灵阁上空的阵法看上去越发危险。

纳兰然道:“不用担心,现在那里被白师姐设下结界了,阵法不会窜出来了。”

裴依宁问:“灵丹堂呢?”

纳兰然支支吾吾地好半天没说话。

裴依宁捏了下鼻梁,多半不是好事。

云榆好奇地探出头:“灵丹堂也有状况?”

纳兰然道:“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就是几日前,在教导师妹们炼制三品丹药时,炸了几顶炼丹炉。”

裴依宁:“有人受伤吗?”

纳兰然:“没有。”

云榆:“那还好,炸了两三顶炼丹炉而已,人没事就好。”

裴依宁:“炸了就炸了,让器物堂再铸造便是,她们现在在炼丹还是?”

纳兰然:“嗯……在给药植松土,整理药材库。”

怎么在做这些事,忽地,她顿住脚步:“炸了几顶?”

纳兰然伸出一根手指。

云榆不可置信:“十顶?”

真的是一群败家的,她记得一顶炼丹炉的铸造价格便不低,结果炸了十顶。

等会,炸了十顶,岂不是说有十人炼丹出现重大失误,结合灵丹堂那批新入的弟子不过十多人,失败率未免太高了。

云榆偷偷去看裴依宁的脸色。

不是那么好看。

裴依宁声线冷下去:“她们的确该多记记单方,辨认辨认药株了。”

灵丹堂前的部分空地即是用来摘种药株的,此刻有数人埋于药田内,远远瞧见纳兰然身边的人,个个恨不得将头扎入土里。

纳兰然敛去神情:“裴师姐,还有几个在药材室内,要她们都出来吗?”

裴依宁视线扫过在田内不知忙些什么,却手都不停歇的师妹们:“算了,怪不得她们,炼丹出错在所难免,将她们炼丹途中所出的问题整理给我。届时等新的炼丹炉到了,再挨个指导。”

“对了,”裴依宁问,“器物堂有说什么时候将炼丹炉送来吗?”

纳兰然唇近乎抿成一条线:“裴师姐,器物堂接二连三的考核就是因为此。原师姐将这件事交给了下面的师妹们,结果……一连失败数次。”

她干咳一声:“目前,器物堂的人不是那么想看见我们灵丹堂的人,所以暂时没敢去询问进度。”

作者有话说:

来啦来啦

在赶毕设和论文,来晚了,滑跪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