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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个椅子都不坐,站那么长时间真的不会难受吗?云榆不动声色地弯身揉了下膝盖。

裴依宁传音恰在此刻过来:【星星,这里还要一会才结束,无聊的话,你可以去外面转转,或是回剑法阁,等结束后我去找你。】

云榆心中一惊,连忙收回小动作,但直起身,半个身位前的人压根没有回头看过她一眼。

裴师姐背后有眼睛。云榆暗道。

她传音:【没关系,我不急,也不无聊。】

裴依宁没再回话。

两柱香后,第三场考核结束,这一次,考核殿内的人都炼制成功了,一瓶瓶丹药摆在固定的位置上。

瓶塞一开,清淡的药香遍布考核殿。

那两位炼制三品丹药的师妹还在继续。

又等了会,两人相继成功。

另一边,纳兰然和一位师姐正在记录这三场考核的实际情况以及众位师妹在炼丹时的不足之处。

追着晚霞的影子,从考核殿出来,云榆肆无忌惮地转动脖颈,揉捏后脑勺。

灵丹堂的考核真废时间,不仅是对考核者的折磨,还是对监督者的折磨。

不像剑法阁,每个人考核都极快,只是剑法阁门人极多,显得时间长。

但只是折磨监督者而已。

云榆莫名想到上次杜师姐从早监督到晚,毫无精神气的模样就忍不住想笑。

裴依宁:“在笑什么?”

云榆“嘿嘿”一笑,鬼模鬼样地往两边看去,确定周围无人后,她一个健步凑到裴依宁身侧,将想的事说了遍,而后道:“不知道剑法阁下次考核是什么时候,到时我把杜师姐的表情记录下给师姐看。”

裴依宁反问:“为什么要记录杜师妹的表情?”

云榆理所当然地:“有趣啊。”

裴依宁微微蹙眉:“不许记录。”

云榆:“……哦。”

她素来听话,师姐说不让做什么,她便不做什么。她晃过去挽女人的胳膊,感知到女人身上的暖意,开口继续道:“师姐,怪不得之前传你不近人情。”

裴依宁:“我不近人情?”

她之前还当着正主的面,说对方不近人情,如今更没什么好怕的。云榆一本正经地点头:“是啊,你今天太严肃了。”

裴依宁:“入宗一年有余的时间,在灵丹堂各种资源堆积,众师妹的教导下,仍旧无法通过今日的第二场考核。”

她顿了顿,语速慢了几分:“能进入灵丹堂的,在炼丹上各有各的天赋。而且她们整日与各种药材打交道,却连基本的依靠气味辨别药材都做不到,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不符合灵丹堂对她们的预期。”

“如果这算是不近人情的话,那倒是没说错。”

裴依宁歪头,好以整暇地看向一脸无辜的人,慢条斯理的语调染上笑音:“我记得,杜师妹曾经托我监督云师妹修炼,云师妹可还记得?这段时间可有偷懒。”

云榆:“……”

她就不应该提出这个话题。

晚霞与遥远的地平线形成一片天,云榆挽着裴依宁的手慢悠悠地往前晃荡。

每每遇上灵丹堂的师姐妹,她眼疾手快地松开裴依宁,好似要与对方划清界线,而等人走远了,再挽住女人。

几次下来,裴依宁抽出被她挽住的手臂,径直拉住还没回过神的小妖的手,十指扣住:“别乱动了,我们是道侣,在外不必这样偷偷摸摸。”

云榆反驳:“谁偷偷摸摸了。”

裴依宁淡淡地:“你。”

云榆:“……那不是担心影响你在宗门的形象嘛,哎”

一栋建筑撞入眼中,云榆拉住还在行进中的人,下巴点点,示意女人看去。

裴依宁顺着她点的方向看去,眼底不由得闪过一丝怀念,她挑起眉梢:“进去吗?”

云榆重重一点头。

膳食堂,她和师姐初遇的地方。她和师姐结为道侣后,故地重游。

没入宗前听人们说起过,这叫什么“定情之地”,是很有纪念意义的地方。

云榆深以为然。

此刻膳食堂内已然无人,殿门关闭,门前用灵法锁住。

裴依宁念动间,锁住的灵法背被抵消,她推开,往后一看,一直跟在身侧的小妖没了身影。

她想到什么,不由得微微一笑,在殿门边等了会,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她迈步入内,反手关了殿门。

殿内光线昏暗,裴依宁凭空取出一盏油灯,步履缓慢地走到第一次遇见小刺猬的那张桌前,将油灯放置其中。

隐约中,余光瞥见一团小小的影子快速地蹿动,身后还拖着一根偏长的东西。

不是小刺猬的尾巴。

是一株药株。

裴依宁弯下唇,鞋面被踩上,衣衫被拽动,那团小黑影娴熟地爬到她的腿上。

在灯光下,小刺猬脊背上的软刺被镀上一层浅淡柔和的光晕。她甩甩身体,洒在刺上的光晕被刺戳穿般,晃动不止。

那根药株被竖在桌腿边。

裴依宁弯身去抱小刺猬,被小刺猬灵活地躲过,借由她膝盖一蹬,小刺猬落在油灯边,双爪叉腰,威风凌凌。

小刺猬:“本星星现身,尔等还不快快迎接。”

裴依宁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小刺猬立直身体,小肚子明晃晃地露在外面,柔柔软软,引人去戳。

裴依宁克制住念想,小刺猬的本体,可没有人形那么好的脾气。

若是一爪子拍下来,也是疼的。

不满意于女人的不动,小刺猬重复了遍:“本星星现身,你为何不迎接,真是大胆。”

裴依宁拱手:“恭迎星星到来。”

小刺猬满意:“这还差不多。”

小刺猬坐下,下肢交叠,想像人形那般一条腿翘在另一条腿上,可尝试几次,都因为下肢不够长,叠上去反而显得爪子更短了。

小刺猬悻悻地放下爪子,再抬眼,发现女人将她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小刺猬自尊心上来,欲盖弥彰地收起下肢,拢在肚子上。

小刺猬耳尖红红地:“大胆,你在看什么。”

裴依宁:“没什么。”

她拾起旁边的那根药株,递到小刺猬爪边:“星星,吃吗?”

小刺猬双爪抱住,咬下一口,寡淡的药香滚在味蕾。

好久没生吃这些,小刺猬还有些不习惯。更多的是口味早已被裴依宁养好。

裴依宁:“好吃吗?”

小刺猬伸直爪子:“尝尝?”

小刺猬咬的那口并不大,看上去只是缺了块小口子。

还不等裴依宁张口,那根药株被小刺猬一把拽回,掉个头重新递过去。

裴师姐对她的本体好像没有人形那么亲热。之前她本体想要亲亲裴依宁,还被对方要求变成人形才能亲。

小刺猬记得清清楚楚。

裴依宁揽过垂过的发丝,探头咬下一口。

很熟悉的药香。

小刺猬晚饭还没吃,一人一妖就在膳食堂,不吃点什么属实说不过去。

裴依宁挑选了一株药性保留不错的药株,又从空间储物中取出部分家妖们给的食物,一并处理了。

小刺猬在她做饭时总会不老实,喜欢趴在她的身边,探头探脑的。

殿内灯光柔和,晚风自半开的窗边吹入,小刺猬顺着长桌,一路蹦蹦跳跳,爬上窗台,爪子撑起窗,将其完成支起。

她坐在窗沿边,不真实的感觉油然而生。许久前,她还是夜夜来此偷吃的小刺猬,现在,已经可以光明正大地坐在殿内,不怕被任何人发现。

窗台下的草地长久没有被小刺猬滚过,平整地犹如天然而成的一整块。

感概良多的小刺猬刚要钻回殿内,视野中出现两道人形,正朝这而来。

小刺猬定睛一看,是原师姐和风师姐。

她们二人回来了。

她们怎么到灵丹堂来了,不对,看两人的方向,是直奔膳食堂而来。

小刺猬钻回膳食堂内,四肢并用,蹿到裴依宁附近:“师姐。”

小刺猬拔高声量,盖过做饭的声响:“原师姐和风师姐过来了。”

裴依宁将最好的菜品盛出,一条手臂勾起,小刺猬爬上去,被女人整只连同菜品一起端到桌面上。

菜碟刚放下,膳食堂的门被推开。

温柔舒缓的声调扬起,风浅念一如往昔,笑容清浅:“好香啊,看来我们来得正是时候。”

原师姐对着两人点下头,算是招呼。

裴依宁:“原师姐,浅念,你们何时回来的?”

风浅念道:“午时回来的,听说你与云师妹结为道侣了,便想着与原师姐过来恭贺。不过当时正值你在考核殿,就没有打扰。”

“这就是云师妹的本体,好可爱。”

小刺猬正想化作本体,闻声,趴回到裴依宁小臂,一动不动地装成小玩偶。

风浅念上前,她见过云榆的本体,可还不曾这般近距离看过,更不曾摸过,眼下被可爱到,跃跃欲试:“我可以碰碰云师妹吗?”

被夸可爱的小刺猬洋洋得意地抬起身上,一根手指却是将她压趴回原位。

当成两位师姐的面被戳过去,小刺猬气鼓鼓地瞪向始作俑者。

偏偏那双黑漆漆的眸子过于无辜可怜,看不出半点生气。

“云师妹这是不高兴了?”风浅念敏锐地察觉到小刺猬情绪转变,莞尔,“看来云师妹本体很黏依宁。”

小刺猬更生气了,风师姐性情那般好,那般温柔,被风师姐捧在身上,感觉一定很好。

这个笨蛋裴依宁。

小刺猬越想越气。

裴依宁将小刺猬往前递去:“可以。”

小刺猬怔愣一瞬,已经被送到风浅念身上,后者惊喜地戳戳她脊背上的软刺,笑意更深:“真的好可爱,萌萌的。”

飘飘然的小刺猬主动爬上风浅念的手臂,懒洋洋地趴在风师姐的手背上:“风师姐好。”

风浅念:“云师妹,晚上好。”

在征询过裴依宁和小刺猬的意愿后,风浅念很轻地点了点小刺猬的脸颊和肚子,而后意犹未尽地将小刺猬还给裴依宁。

裴依宁:“原师姐要碰碰吗?”

好心情的小刺猬顷刻间僵住身体,诧异地望向裴依宁,后者只是对着她扬了扬眉梢。

原以诗:“不用了。”

身体紧绷的小刺猬松垮下来。

即使本体再怎么无法无天,在面对这位冷冰冰的师姐时,她止不住地犯怵。

原师姐不像是喜欢可爱事物的人。

她悄无声息地将目光定在风浅念身上一瞬,又不动声色地收回。

风浅念:“今日走时忘记取器物堂下个月的丹药,想着考核应当结束了,便与原师姐一同过来了。”

三人落座,小刺猬乖巧地趴在裴依宁碗边。

裴依宁:“你们那边处理完了?”

风浅念道:“处理完了,的确如传来的消息所言,那里有玄冰石。但深埋于冰层下方,前来的宗门较多,我与原师姐夺得一块便退回了。而后在周围城池玩了段时间才回来。”

小刺猬又瞥了眼原以诗。

原以诗很少说话,给三人添了饭,到小刺猬时,她手悬停在半空,无声的询问要多少。

裴依宁道:“正常人份量。”

小刺猬莫名觉得羞涩。她趁几人说话间,用爪子捧捧自己的肚子。

虽然小小一个,但是她可以化形啊,一旦化形,就是正常人。

为什么要质疑小刺猬的食量,是觉得小刺猬不能吃吗?

可恶。

裴依宁边与风浅念交谈,边揉揉小刺猬的软刺。

小刺猬的气消下去些。

她抱起小勺子,挖起白米饭往嘴巴里塞。一双筷子伸来,落在她碗中。

是裴依宁知道她不好意思在师姐动爪,主动给她夹菜。

小刺猬很好哄,气彻底消下去。

眼角的余光瞧见对面的原师姐也在给风师姐夹菜,风师姐没有拒绝。

两人之间的氛围比出宗,与她们分别后还要融洽。

原师姐对风师姐很了解的感觉,有的菜会先夹到空碗中,挑出风师姐不吃的,而后再夹入风师姐碗中。

她当时对原师姐和风师姐关系的直觉是,两人之间的关系就如她和裴师姐那般亲密。

如今她和裴师姐结为道侣,面前这两人仍旧无半点风声。

想着想着,桌面上的话题牵扯到她所想的部分。

风浅念放下筷子:“我们几人中,清凡是最快与人结为道侣的,而后是你。都很出乎我的意料。”

这两人性子在那,最是少与人交流。

裴依宁弯唇。

原以诗拎起酒杯,抿了口,视线长久停留在风浅念身上,她压着额头,不知在想些什么,随后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裴依宁:“最出乎意料的,应该是清凡才对。”

风浅念不置可否。

“对了,你和云师妹处理完妖物后,一直留在了那里吗?”风浅念好奇,“听说你们也是前两日才回来。”

裴依宁:“并非,我们去了趟别处。”

裴依宁没说具体的地方,风浅念有分寸的没有追问。

饭后,三人带着小妖在外面散步。

说是散步,其实是裴依宁和小刺猬送原以诗和风浅念回去。

裴依宁将小刺猬从手臂上提到肩膀上。

夜色沉沉,微风阵阵,静谧的环境中偶来几声灵丹堂师姐妹们的说笑声。

边走边聊,不知不觉间到了灵丹堂的峰崖边。

风浅念停住脚步:“就到这吧。”

裴依宁:“路途辛苦,你与原师姐早些回去休息。”

风浅念笑笑,矮下身,对着趴着快睡着的小刺猬打了个招呼:“云师妹,下次见。”

小刺猬清醒:“风师姐,下次见。”眼神一转,“原师姐,下次见。”

原以诗:“下次见。”

目送风浅念和原以诗出了峰阁,裴依宁提起小刺猬。

四肢垂落的小刺猬习以为常的认命,今夜连挣扎都没有了。

裴依宁将小刺猬拎到眼前,眉心皱起,浅色瞳孔倒映出小刺猬此刻的样子:“星星。”

小刺猬:“嗯。”

裴依宁蹲下,柔和的灵力包裹住小刺猬,将小刺猬悬浮在地面数公分的位置。

不明所以的小刺猬近乎躺在半空中,随即,她的小肚子,腰身,脊背,脸颊,耳朵……身体的所有部位都被裴依宁摸过。

小刺猬睁大眼睛,咬牙切齿:“裴依宁,你在做什么!”

摸完的裴依宁捞起羞涩到愤怒的小刺猬,轻声道:“星星,我不能摸吗?”

又想起那日剑法阁内,小刺猬让剑法阁的人排队摸的画面,她眼皮跳动,轻咬舌尖。

小刺猬:“能摸,但是……不能这么摸。”

这么摸,小刺猬还要不要面子了。

还好原师姐和风师姐走了,不然被看见,她云小刺猬将无颜面对宗门人。

但原师姐的注意力应该不会在自己身上,她的目光总是落在风师姐那。

就比如现在,原以诗视线落在风师姐脸上,她晚上喝了几杯酒,没有用灵力蒸发,走路有点不稳。

风浅念抬手扶住她:“原师姐,小心,别摔倒了。”

她运转灵力要替原以诗炼化酒水,被后者轻轻握住,摇头拒绝:“浅念,不会摔的。”

她酒量不至于那般不好,额头突突起跳,带着点疼。

心口的酸楚填盈,荡得她泛着酸水。

有些话,说多了,好像就不知道该怎么说了,都说酒壮怂人胆,但喝过酒的她,反倒胆子变得更小。

原以诗用力摇摇头,她拉住风浅念的手臂,闭了闭眼,喉咙干涩地道:“裴师妹与云师妹结为道侣了。”

风浅念:“嗯。”

知道她想表达什么,风浅念虚虚搭上原以诗拉着她的手臂,五根手指松开又握紧:“原师姐,你有点醉了,我送你回去。”

原以诗停顿数秒,似乎笑了下:“好。”

每每提到类似的话题,两人间总会冷场,今夜也不例外。

一路上,两人沉默着,相对无言。

直到到原以诗的洞府前,这方沉默才被打破,原以诗运转灵力,将酒水炼化,身上酒气被清除一空。

风浅念笑:“现在肯炼化清醒了?”

原以诗跟着笑:“不然呢,你会留下来招呼我吗?”

风浅念思索片刻:“好像不是不可以。”

毕竟在宗门外的这段时间,她和原以诗日夜相处,互有照顾,今夜多一照顾,未尝不可。

只是,在外是在外,在宗是在宗,感觉总是不一样。

风浅念后退两步,招招手,笑容明媚温和:“晚安,原师姐。”

原以诗:“晚安。”

“晚安,裴师姐……”某只小刺猬刚被放下就打着哈欠地和人说了句。

然话音未落,某只小刺猬今日第三次被提起。

小刺猬的忍耐度是有限的。云小刺猬凶巴巴地要控诉,却被裴依宁先一步截胡:“星星,变回人形。”

小刺猬面色不善地变回人形。

裴依宁单膝跪在床上,指腹触在云榆的脸上,指尖顺着肌肤往下滑。

云榆瞌睡被惊地无影无踪,连气都散没了:“师姐?”

裴依宁揉着云榆的肩:“星星,哄我。”

作者有话说:

对不起,来晚了,今天太忙了

本章掉落五十个小红包

第87章第八十七章[VIP]

云榆退无可退, 裴依宁跪在床上的那条腿卡在她的腰侧,落下的影子覆盖住她,压迫感十足。

她不自觉地单手反撑在床面上维持身形,另一只手死死按在大腿边, 喉咙滚动间, 她哑声问师姐:“什么?”

裴依宁逼近她,淡淡的药香味如影随形地萦绕在云榆鼻息间, 在视线无限变暗的间隙, 嗅觉变得无限灵敏。

在即将贴近的刹那,云榆闭上了眼, 预想中的柔软并没有来到。

小妖半睁开眼,面前是女人放大的五官, 莹白的肌肤就这般落在瞳孔中。

师姐停住了,某只小妖不解地拉住裴依宁腰间的束带,耳尖晕染成夕阳落下时的色彩:“师姐?”

裴依宁护着云榆的两侧,指腹揉在腰侧的布料上,一遍遍, 一次次轻缓的打着圈:“星星, 哄我。”

她要让云榆主动, 让云榆来哄她。

云榆一点点睁大眼, 似乎没理解“哄”这个字的意味, 印象中, 姐姐每次哄她,都是用好吃的。

但哄师姐, 好吃的定然不行。师姐。想要她用什么哄呢?

云榆胡乱的思绪逐渐拨开云层, 明朗起来。

师姐想要的是她,就如同方才不断下降的身体, 不断靠近的面庞,等着她的主动接近。

电光火石间,云榆觉得自己开窍了。

她直直地抱住师姐。

因她突然的举动,裴依宁身体踉跄了下,但被云榆很好的护住,单膝跪下的腿被云榆撇了下,小妖往床上倒下。

裴依宁下意识抽回腿,稳住身形。

可已经来不及了,位置瞬息间互换,裴依宁跌入柔软的床心,不带有所反应,身上人欺身而来。

那层阴影覆盖在裴依宁的身上,顺着小妖不时晃动而晃动。

云榆一手撑在师姐脸侧,另只手揽着师姐的腰身,目光灼灼地盯着下方的人,云榆垂头,额头碰了几次女人的下巴:“师姐,这么哄可以吗?”

尾调带着刻意的上扬和拉长,裴依宁静静地望着身上人,面上不动声色,可心底已掀起惊涛骇浪。

她等待小妖下一步要做什么。

可得不到她的答复,云榆只是这么撑着,保持着这个动作。

不得已,裴依宁很轻地“嗯”了声,“可以。”

云榆咬住下唇,视线凝固在师姐红润的唇上。

她想亲师姐。

师姐会喜欢的。云榆知道师姐的意思。

她低下头,含住那边唇,唇齿磕碰间,她微微抬起头,指腹下压着几根师姐的发丝,就着那几根发丝,一并在师姐脸上滑动。

酥酥痒痒的触觉犹如电流直上直下,裴依宁唇上染上晶莹的水光,她眉宇间的神色温和而平静,细看中,却带着一丝难耐。

云榆重新低下头,啄吻那片唇瓣:“师姐,好好哄。”

亲亲就可以哄好。

那只滑动的手不知不觉地停下,在一人一妖无意识中,那只原本揽住师姐腰身的手不规矩地动起。

杂乱无章地一下下地勾动师姐的衣衫,而后再松开,勾动,来来回回,沉浸在另一片世界的人和妖浑然没有发觉她处的动静。

直到缠绵的一吻结束,云榆支起身体,微微喘着气,她怜惜地在女人额角落下一吻:“师姐……”

裴依宁清明的眼神迷离几分,好看的眉宇间多了一抹小山。

发觉身下人的视线在往下看,她目光跟着过去,却见不知什么时候,她将师姐腰间的那条束带解开了,外衫正松松垮垮地往两侧摊开。

虽然每晚两人睡觉时,师姐都会褪去外衫,但这种带着些许凌乱美却是最直击神经的。

她舌尖抵在上齿:“师姐……”

尾调还是带着一点长,她舔了下唇,胡乱地拢住师姐的衣衫,跳动的心脏“砰砰砰”地撞击心口。

云榆不明白她想要做什么,只是一味地喊:“师姐,师姐……”

裴依宁眉间的小山舒展开,她抱住云榆,掌心带着力,按住师妹抬起的腰身,往下。

云榆贴在她身上,头垂在她的耳侧。脖颈下是师姐滚烫的温度。

裴依宁:“嗯?怎么了?”

云榆茫然地:“没怎么。”她咬住舌尖,细密的疼痛让她回过一点神,“师姐被哄好了吗?”

若是没哄好,她可以继续哄,把师姐哄开心。

裴依宁:“嗯。”

她轻轻夹住云榆的腰身,难耐地曲起腿,但当云榆支起脑袋,裴依宁对上云榆那双错乱的眸光时,她身体绷紧,放开怀中人。

云榆没忍住亲亲师姐的唇,以为师姐是因为紧张,温声安抚:“师姐,别怕,我轻点。”

裴依宁眸中增添几丝水雾,揪紧床单。

如云榆所言,后续的几个吻多是浅尝辄止,轻柔缓慢,不像一开始那么深入。

云榆适可而止地翻身而下,倒到裴依宁身边,侧身,师姐皙白的肌肤上红意未褪尽。

她索性侧过身,面对师姐:“师姐,我弄疼你了吗?”

她下嘴没个轻重,不知道有没有咬到师姐,她直勾勾地盯着师姐的唇瓣。

好在,没有看见咬痕。

她有了进步。

云榆稍稍放下心,她需要安抚还没从状态中出来的师姐,尽好一位道侣应有的责任。

她搂住裴依宁,将其带到自己的怀中,学着师姐惯常抚摸她的样子,抚摸师姐的后脑勺:“师姐,摸摸你。”

裴依宁抬眼。

云榆唇点了点裴依宁鼻尖:“我在这,可以抱住我。”

她尽力充当一个合格的,会在事后安抚道侣的小妖。

裴依宁闭上眼:“抱你做什么?”

云榆想了想说:“师姐会没有安全感吗?就是亲吻过后,道侣片刻不能离开的安全感。”

裴依宁调整位置,缩进云榆怀中:“嗯,抱紧我。”

云榆抱紧怀中人。

一连数日,云榆都在练习剑法和身法。不知是不是被灵丹堂影响,剑法阁也要开始考核。

考核的时间就在今日。

云榆收到消息时,不免想到那日在灵丹堂所想,那时还打算记录杜师姐的表情给裴师姐看,结果今日就有机会了。

不对,师姐说不准记录。

云榆默默地放弃了这个念头。

应滟和卞凝还没回来,云榆独自一妖坐在人少之地等待。周围有几位师姐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细细地说些什么。

多半是与自己的本体有关,因为云榆看见其中一位同门做出抚摸的举动。

她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师姐看见会不开心的。她不能让除却师姐之外的人摸。

好在,因有杜寻雁先行的话,倒是没有人过来让她变回本体。云榆只能对师姐妹们的想法一无所知,安静地看着一位位考核的人。

快到她时,云榆去排队。

杜寻雁倦怠地按压太阳穴:“下一位。”

云榆抿住唇,忍住笑。

杜师姐的表情果真和上次考核那般有意思,强撑着精神气,在遇见考核不通过的同门时,那种颓废萎靡的气质更甚。

她看见杜寻雁摇摇头,对身旁的几位师姐说了什么,那几位师姐笑着点点头。

不久后,又看见杜师姐用力扭了下小臂内侧的软肉,五官瞬间裂开的表情。

云榆彻底忍不下了。

她真的好想将这幅画面记录下,不给师姐看,也要给杜师姐看看她自己这副受尽磨难的样子。

当个小把柄,以后杜师姐说她,就拿出来放给杜师姐看。

到时又能获得杜师姐新的表情画面。

在她越想越开心时,一道悠悠的视线晃过来,杜寻雁晦暗的眼神终于有了丝光亮:“云榆,该你了。”

云榆回过神:“好咧。”

她今日过于活跃,杜寻雁多看了她两眼,与同是监督的师姐道:“看看云师妹这精神气,整日笑呵呵的,乐观的很。要是都有她这心态就好了。”

成为绿灵后,云榆的耳力更好,她将杜寻雁夸她的话一字不漏的听入耳中,堪堪止住的笑意又漏出。

她总不能告诉杜师姐,开心的来源是她吧。

那杜师姐定是要好好捶她几下。

考核结束,她主动跑到杜寻雁身侧:“师姐,我的考核结果如何?”

杜寻雁拐她下,故作不耐烦地:“去去去,考核结果还没出,不能打听,好好去修你的炼,或者去找你的裴师姐,别在我眼前晃悠,看得人心烦。”

云榆:“……你刚刚还说要是都有我这心态就好了。”

杜寻雁:“耳朵别放那么尖。”

云榆:“哦。”

通过考核,云榆没再逗留多久,主要是那几位同门的视线过于直白,好像能把她看穿。

她要回洞府,要去找裴师姐。

到底是真的没去找裴依宁,她去了趟练剑之地,练习半个时辰的剑法,以免误了手感。掌法方面,她下的功夫比剑法少几分,今日也该好好练练。

她寻了个器物堂专门为剑法阁门人打造的,用来练习掌法和拳法的物件。

把那物件当做攻击对象,掌掌直击命门,带着的掌风掀得物件上的绳索叶片起舞不断。

刚结束掌法练习,灵识内收到杜师姐的传音,云榆收掌回到考核之地。

由于剑法阁门人众多,这个时间点考核还在继续,云榆一眼看见站在那监督的杜师姐。

杜师姐的脸色比她走时要更差,云榆没了嘲笑的心思,等一位同门考核结束,下一位还没上来,她几步凑到杜寻雁附近:“杜师姐。”

见到她,杜寻雁的脸色稍好些:“云师妹,你可有时间?”

云榆道:“有时间,杜师姐不用跟我客气。”

杜寻雁道:“应滟和卞凝那边传来消息,她们遇见了些小问题,让你过去帮帮她们。”

事关两位好友,云榆自是不会拒绝,但她担心自身实力不足:“师姐,我一人吗?还是与谁一同?”

杜寻雁拍拍她:“你去了,裴师姐自然也会去,你们两个,足够了。她们说了,只是小问题。”

云榆:“……”

她知道杜师姐的意思了,有裴师姐一人就够了,她不过是顺带的,为了绑上裴师姐的工具妖罢了。

云榆:“师姐不一定有空,我要先问问师姐才行。”

说罢,她传音给裴依宁,那边的答复给的极快,说是等会就过来。

杜寻雁对此早有预料,她耸耸肩:“其实多出去走走对裴师姐也挺好,不然她待在灵丹堂多无聊。”

云榆暗戳戳瞧一眼杜寻雁。

冠冕堂皇。

杜寻雁见她不信,道:“灵丹堂前几日的考核结果不尽如人意吧,我可是听说了,过几日,灵丹堂有个总考核,堂内之人皆要参加,纳兰师妹也要参加。而考核人还是裴师姐,裴师姐若是不在堂内,考核人就会换一位师姐。”

“你不想看见裴师姐冷脸吧,说实话,灵丹堂内人也害怕裴师姐出的题。你把裴师姐带出去,对裴师姐好,对灵丹堂内的师姐妹们也好。皆大欢喜。”

云榆想到那日裴依宁的严肃,咽咽口水,犹豫地:“真的吗?”

杜寻雁:“骗你作何,我又不是灵丹堂内的人。”

云榆狐疑:“杜师姐,你有这么好?”

杜寻雁一巴掌拍过去,被云榆轻松躲过,惹得她笑骂:“说什么呢?我平日有亏待过你。”

这倒是没有。

云榆嬉笑着,冷不丁来了句:“纳兰师姐跟你说的?”

杜寻雁“昂”,她左右看看,小声道:“纳兰师妹同样害怕裴师姐出的题,当年她刚入宗不久的考核,赶上裴师姐出关出题。那次的题目给她带来的心理阴影至今没下去。”

云榆眨眨眼:“裴师姐这么可怕。”

杜寻雁啧啧两声,继续道:“不然呢,她不近人情的话你听过不少吧。因为没通过考核的人,再如何求裴师姐也没用。虽然每人求过就是了。”

云榆一本真经地点点头,眼角的余光瞥见杜寻雁身后那抹浅淡的身影,她压住唇,有心给杜师姐挖坑跳。

她问:“杜师姐怕裴师姐吗?”

杜寻雁翻了个白眼:“我怕她干嘛,她又不给我出考核题。不过她不近人情倒是真的,每次我都是趁她不在或者闭关去要丹药的,”考核的门人一个接着一人,杜寻雁挥挥手,“好了,一边呆着去,别的师姐妹……”

“杜师妹,”清润温柔的声音自杜寻雁身后插入,裴依宁悠悠地,“我之前还在好奇云师妹为何总说我不近人情,原是杜师妹给她灌注的认知啊。”

杜寻雁不明所以地转过身,在瞧见那张精致的容貌时,瞬间全身发麻,在一众同门面前稳重的人“啊”地一声叫出声。

引得正在考核,还未考核的同门们纷纷看过来,其中一位正在考核者因为心思不专注,剑法飘转,挥出一道剑气,被守在边上的一位师姐挡住。

裴依宁淡淡地看向一脸看好戏的人。

云榆事不关己地别开头。

一众师姐妹不明所以地看过来。

杜寻雁:“裴……裴师姐,我没在云师妹面前这么说过,不对,是在这之前,我没在云师妹面前说过。”

还有什么比背后说人,被正主听见更尴尬的事吗?

有的。

是犯了两次相同的事。

“怎么了?”风浅念不知怎得过来了,“刚走近就听见杜师妹的惊叫声。”

云榆忍着笑,望向满脸苦涩的杜师姐,好笑地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边。

风浅念莞尔:“原是这样。”

原以诗淡声道:“杜师妹曾对我说过类似的话。”她斜了杜寻雁一眼,“不过也是不知道我在后面。”

杜寻雁欲哭无泪,她降下结界,用仅有几人能听见的声音:“别说了,师姐们。我知道错了,我改,我以后不在背后说人坏了。我当面说还不行吗。”

云榆忍的脸色通红。

不正经的杜寻雁属实是个行走的活乐趣。

风浅念含着笑意:“那还是背后说吧,当面说,嗯……我怕我缺点太多,一时说不完。”

杜寻雁不想接这个话题,她哭丧着脸转移话题:“风师姐,你们怎么来了?”

裴依宁道:“我通知的她们。”

风浅念微微点头,瞄向原以诗打趣道:“器物堂过两日考核,原师姐每次出的题目太难,器物堂的师妹们让我想办法把原师姐支开两天。我答应她们了。”

相比较于灵丹堂无人敢这么与裴依宁说话,器物堂就不一样,器物堂的人虽然不敢与原师姐提要求,但敢和风师姐提。

风师姐温温柔柔,性格好,早与堂内人打成一片。

更何况,原师姐听风师姐的话。

这是器物堂众所周知的事,甚至堂内有人偷偷赌原师姐何时能追到风师姐,原师姐和风师姐会不会结为道侣。

但这些从没有舞到两人面前,二人自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云榆庆幸杜师姐虽然严厉,但每次的考核题目并不算难,剑法阁绝大多数人都能过。

那日灵丹堂的第二场考核,只有五人过了。

对比惨烈。

原以诗不置可否:“平日若是好好练习,怎会过不了考核。”

裴依宁认同。

风浅念微微歪头,灵动无比地:“嗯……有一次,原师姐出的题目,我差点没能完成。许是我平日没能好好练习的原因。”

话虽这么说,但风浅念唇边的弧度半点不减,更像是在故意开某位总是冷着一张脸的师姐的玩笑。

杜寻雁去监督考核,云榆只能一人面对三位师姐。

原以诗变脸如翻书:“有时题目的确过于偏。”

云榆:“……”

风浅念弯唇。

几人没再打扰剑法阁的考核,进入传送阵法中,直往应滟,卞凝等人的所在地而去。

不过眨眼间的功夫,四人身形传送到一处蛮荒之地,举目四望,皆是枯木黄土。

放眼望去,只有茫茫无尽的荒凉,半个人影看不见。

卞凝和应滟她们怎么会来到这处地方。

当务之急是找到她们在哪,裴依宁凭空取出一只锥形物,对着天空拉下锥形物旁边的绳线。

一道紫红色的光点直冲上空,炸开。

光点散去,没有等到任何回应。

裴依宁又发出两道光点。

还是毫无反应。显竹福

风浅念环顾四周,没看见遮挡物,她猜测:“莫不是在地下,看不见地上的东西。”

这就能解释得通,为什么看见光点没能回应的事了。

在地底有些难办,但也不是毫无办法。卞凝她们能传音给杜寻雁,她们自然也能传音给卞凝询问。

云榆给卞凝传音,没有回应。

云榆给应滟传音,没有回应。

裴依宁和风浅念分别给其她几位明越宗门人传音,皆是没有半点回应。

不正常了。

原以诗当机立断:“传音给杜师妹,让她尝试与剑法阁的师妹联系。”

云榆照办。

然,在收到杜寻雁的回音后,她隐晦道:“杜师姐同样联系不到她们。”

联系不到,便是不能确定她们在哪以及是否安全。

风浅念唇角的弧度降下,她取出两枚类似铜钱的圆片,划开食指,滴下一滴血进入圆片的孔中。

孔周围密密麻麻的纹路被激起,圆片剧烈震颤,风浅念将其往天上一抛。

两枚圆片不断翻转,掉落在地。

风浅念蹲下身:“皆是正面,是在地上。”她辨别上方的纹路,其中以南方向的纹路活跃度最为明显,“在南方。”

得到大致方位,接下来就是找人了。

风浅念拾起圆片,面色微沉。

以南方向的纹路不仅最为活跃,上方还覆盖了一层红光。恐是遇到极其危险的事,已有伤亡发生。

裴依宁注意到这点,压下眉梢:“范围太广了,星星,你身上有没有卞师妹或是应师妹碰过的东西。沾过她们气息的即可。”

云榆翻看储物空间。

原以诗道:“我传音给杜师妹,让她直接传过……”

“我这有。”云榆急急打断她,翻出一枚记录石,“应滟给我的,可以用吗?”

之前她不在,应滟记录下的那些时日所学,留给她用的。

裴依宁接过:“可以。”

风浅念又滴了一滴血进入圆片中,与此同时,裴依宁切割下记录石一角,塞入圆片的孔中。

扔到半空的圆片剧烈震颤,极速翻转的带回一浪浪气旋。

“砰”。

其中一枚圆片破碎炸成齑粉,另外一枚圆片布满裂纹,但因有风浅念的那滴血,得以保留完整。

并没有落下,那枚满是裂纹的圆片直冲南方。

风浅念:“走。”

风层卷过,云榆尚且没来得及运转灵力,周围景色快速倒退,一条手臂圈住她的腰身,将她带着往前。

风刮在脸上,远比在空中御剑来得猛烈,速度快得周围景色只剩下模糊一片。

一层灵力在这时围住她。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准时的一天

第88章第八十八章[VIP]

千里无人烟, 远比她们传送时的地方还要寂寥,置身其中,天地偌大,却是一眼望不到头。

云榆腰间一松, 踉跄几步, 手臂被拽住往回拉,稳住步伐, 随手捋了捋散乱的发丝, 呼吸还没喘息过来,就听见风浅念略有疑惑的声调:“不在这里吗?”

满是裂纹的圆片悬浮在两尺外, 上方的裂纹更加细密,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将其毁灭。

风浅念捏住圆片中心, 指尖的血液没入中心的孔洞。

圆片半点没了反应,卡在圆孔上的那小块记录石在快速地穿行中,被风刃磨得只剩下丁点。

“咔嚓”,圆片在风浅念两指间化为齑粉,随风散去。

云榆微微启唇, 不可思议地望着上升的齑粉, 似乎有什么东西牵引着它们往上飞, 她偏头, 身旁女人好看的眉心微微蹙起。

她忍不住轻声唤了声:“师姐?”

裴依宁垂目:“嗯?”

云榆摇摇头, 出于妖族对危险本能的感知, 踏足到这里后,她心中隐有不安, 全部精神力被动调起, 灵珠运转飞速,连带着灵海处的把柄小剑抖动不止, 随时有要出来的可能。

她不知道师姐们有没有感受到这股危险,竭力用平静的声调道:“师姐,应滟和卞凝她们不在这,我们要继续往前吗?”

圆片将她们带到此处,却没了接下来的指引,不断上升的齑粉莫不是在告诉她们应滟她们在天上。

天方夜谭。

云榆扬头,惊讶地发现,云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飘动,聚拢,厚重地叠压,阳光被遮挡地只能透出缝隙洒下一点芒。

那种危险的感知力更甚,她几乎不受控制地拉住裴依宁的衣袖,瞳仁颤动,声音染上颤音:“师姐。”

求生的本能让她离开这里,但卞凝和应滟等明越宗的人下落不明,理智让她强行镇定,可她需要能定住心神的事物,无疑,裴依宁就是最好的选择。

靠近裴依宁后,那股心悸果真散去些,云榆咬紧后槽牙,指骨绷紧,攥住裴依宁的衣衫。

察觉出她的异样,裴依宁覆盖住云榆攥住她衣衫的那只手,她望向另一边的原以诗和风浅念两人,目光直直地望向前方。

风浅念复又取出两枚圆片,这次的圆片呈现透明状,中间无孔,上方密密麻麻地篆刻无数凸起的古老文字。

猛地朝前一扔,透明圆片盘旋飞舞,落在几人十米开外的地方。

风浅念眼神一眯:“就在这。”

云榆诧异地看向圆片所在地,那里空空如也,哪里有人的存在。

突然,以她们为中心,四周漫起无数条光柱,直升天地,无数灵点虚幻地构建起一方天地。

“退出去。”

云榆胳膊一疼,剧烈的拉扯带着她极速后退,掀起的风刀从她身上划过,长发飞舞迷了她的眼,根本无法看清周围事物变化。

后背重重撞上墙壁,突如其来的疼痛让云榆闷哼出声,在她身侧,还有三道续续的撞击声。

顾不得身上疼痛,裴依宁将云榆拉到身边,上下打量,下意识揉上在情急之下拉疼的云榆的那只手臂。

裴依宁:“还好吗?”

云榆正对着裴依宁,看清女人的后方。

她们撞到的并非是什么墙壁,而是阵法的灵璧。

幽深如墨的阵法灵璧黏稠液体,不断向下流淌。

显然,原以诗和风浅念发现了这点。裴依宁透过云榆漆黑的瞳孔,瞧见下坠的流体,她扭头,眸色被染上灵璧的颜色。

原以诗:“找到她们了。”

云榆没理解原以诗话中的意思,下意识转身,只见她们原先所在地的十米开外,即是那两枚透明圆片停留之地,血色浓重中,横七竖八地躺着数人。

卞凝和应滟赫然在其中。

云榆脸色白了几分,她被钉在原地,口中呢喃:“怎么会这样。”

回过神时,她们已经来到这群明越宗弟子前。

裴依宁两指按在其中一人的眉心中,柔和的灵力注入。

她面色冷凝得严重。

原以诗和风浅念面色亦是不好看。

“如何?”云榆半跪在卞凝身侧,哀求地看向裴依宁。

裴依宁道:“剑修体质强大,她们的气息还很明显。”

说罢,她喂了枚丹药入了卞凝口中,后续的几人相继喂了枚。

捞起血淋淋的人,用净身术为她们简单地清理过身子,裴依宁挨个为她们疗伤,云榆在一旁打下手。

原以诗和风浅念寻找破阵之法。

从卞凝她们身上的伤势可以判断出,这座阵法定然是有攻击力的,阵法外,说不定还有一群人在等着。

她们虽修习过符法,但并非专攻,短时间内只能推出这至少是座双重阵法。

除非之外,再无其它。

在阵法内转过一圈的两人回到明越宗一众人前,风浅念素来温和的面容上覆盖出一层阴影,她蹲下身,扶住一位器物堂的师妹:“这阵法有隐匿人气息的作用。在外看,一切正常,无法发现阵法内的人。我方才与原师姐尝试给明越宗传音,但无果。”

闻言,云榆尝试给杜寻雁传音。

石沉大海。

那道传音灵识很明显被什么东西拦截住。

只是隐匿阵法,不足以让她们担心,耗时间,静下心,总能找到破阵之法。

裴依宁扫过治疗好,正被云榆扶着靠坐在从空间储物中取出长条物长的几人:“恐怕不止有这一功效,趁现在内部阵法尚未启动,我们分头寻找阵眼……”

“轰隆”。

回应她这句话般,风平浪静的阵法轰然间运转,黏稠的液体灵璧疯狂流动,阵法上方被划出无数道裂开,各种元素之力翻滚。

水与火交融,雷电与金碰撞……

云榆自言自语:“阵法好像启动了。”

阵法缓缓向四周裂开,露出一条线,被侵入无光的阵法中,投射下一道光。

触手可及的光,好似能带给里面的人温暖和希望。

但这一线天带来的只是布阵人深深的恶意。

巨量的水倾盆而下,不过瞬息就将几人淹没。

云榆支起灵力,开辟出容身之所,头脑炸开,她猛地转身,直奔半靠着的,还没清醒的同门而去,用灵力在她们周边腾出干燥之地。

但这不是长久之计。

一道灵力不由分说地闯入她的结界内,裴依宁支起灵力,撤去云榆覆盖在同门身上的保护:“星星,保护好自己,我会护住她们。”

这座阵法显然不打算直接攻击她们,是要耗尽她们的灵力。而卞凝她们体内的灵力亦是枯竭,才会对后面阵法的直面攻击无反抗之力。

注满水的阵法变得寸步难行,原以诗和风浅念受到的影响算不得大,她们周身是两平米的干燥之地,那些水被隔绝在外。

算不得什么高深的灵法,但足以拉下她们破阵的时间。

裴依宁以部分灵力护住几人后,随同裴依宁,风浅念分头寻找阵眼。

云榆则是独自一人朝向另一端。

她心中惴惴不安,水流导致能见度极低,唯一的好处是阵法内的人相互传音不受影响。

对于阵法几乎一窍不通的小妖找了一路,都没发现什么异常,只有头顶时不时响彻的几声炸裂的雷电声和持续不间断的燃烧声。

“云榆。”潮水突然褪去,露出湿漉漉的地面,灵海内传开裴依宁的传音,“回来。”

云榆看了眼上空,一线天闭合,元素之力混杂的威压下,她有种呼吸不上来,气血挤压在胸口的沉闷。

她重重深吸起,喉咙溢上浓重的铁锈气。

这座阵法,对妖族产生的影响更甚。云榆暗道。恍惚中,她想起了数年前被人追着喊打喊杀,以及上次在城池中,未能得手褪去的人。

他们与这座阵法会有关系吗?

云榆绷着脸回去时,裴依宁正和原以诗风师姐交换所得,无例外的,难有线索。

风浅念自空间储物中取出数道符纸,全然燃烧,重重往天上扔出:“不知能不能传递出消息,这些符纸都是出自清凡之手,若是能传出,让她知道我们这边的情况,赶来此处,定能破解这阵法。”

云榆知晓风师姐说的这人是谁,宗门座下唯一亲传弟子,阵灵阁的大师姐,她前往阵法阁取剑法阁每月符纸时近距离接触过。

“小心。”正想着,无数道雷电劈下,云榆被人拉开,所站之地呈现焦土一片。

各种元素之力如雨滴般落下。

云榆抽出灵剑,调动全身气力,避无可避地挥剑斩断落下的火石。

“铮”。

剑身与火石撞击,云榆手臂震得发麻。她脸上闪过惊骇之色。

她的修为竟也被阵法影响。

没有时间多有反应,一道接着一道的五行元素之力,雷电,风等元素之力雨点般让她应接不暇,硬着头皮挡去。

裴依宁等人的修为亦是被压下,加之她们还要分出灵力保护明越宗昏迷的那些人,在这种长久无序的攻击下,显出疲惫。

“这是要拖垮我们,”风浅念空隙之余挥去云榆背后的元素之力,“腾不出手去寻找破阵之法,再这样下去,我们恐怕是要留在这了。”

这座阵法分明特意为她打造的。云榆别开迎面而来的雷电属性。

一开始只点名道姓让她过去,是她把裴依宁拉上,继而让原师姐和风师姐一并随同。

云榆内心自责的心绪填满。

她侧目望向身边的裴依宁,对方拉着她的手臂,顾忌自身的同时,亦是庇护着她。

修为提升的喜悦还没有多久,她被重新踹入无望的深渊,机械的挥舞剑法,挡去各种攻击。

原以诗道:“再看看,现在阵法的攻击算不得难应付,稍等片刻,你为我护法,我试试能否强行撕开阵法,让那几张符纸传出。”

那几张被风浅念扔出去的符纸盘旋在空中,不知是不是因为里面蕴含着的强大阵法之力,下坠的元素之力纷纷避开,以至于符纸完好无损地飞舞其中。

风浅念点头。

裴依宁用灵力凝成一柄长剑:“我与浅念一同护法,现在就尝试,否则阵法攻击变强,我们灵海内的灵力恐不够强行破除。”

云榆适时道:“我可以自保,那边的几人我也可以护住,不用顾忌我们这边。”

几位师姐相互对视一眼,裴依宁略一颔首:“辛苦了,出去师姐给你补补身体。”

风浅念莞尔:“那她们就交给云师妹了。”

云榆扯出笑容回应,分出灵力覆盖在卞凝几人身上。

这里师姐们就不用分神这边,可以专心强行撕开阵法口子。

她几步蹿到卞凝等人附近,满脸凝重地望着不断而来的元素,用行动保护着昏倒的同门。

原以诗周围被裴依宁和风浅念撑出一片安全区域,她双手翻转,快如影,灵光形成残影,拉出长线般的尾。

无数枚古老的文字不规则地转动,低喝声:“破。”

文字撞击而去,阵法颤动,那处灵璧流淌的速度慢了许多。

紧接着第二枚,第三枚文字相继撞击而去……

云榆气喘吁吁地看了眼身后的人,又看向裴依宁所在的方向,舌尖被咬得血肉模糊,她沉沉地闷咳两声。

一块火石在即将砸中她之际,体内一抹灵光在她头顶展开,结结实实地护住她。

是当初捆绑她的那根灵线,被裴依宁注入她体内护着她的那抹灵力。

没想到在这时候派上用场。

体内灵力有枯竭的趋势,云榆注入灵剑的灵力减半,以肉身抵挡这些。

她还要保护这些同门。

空间储物中的各种可以符纸,器物被她不要钱似地丢出,以此来抵挡攻击。

突然,一块白玉雕刻成的玉佩被拿在手中。

是问亦云临走时给她的那块。

顾不得多想,她一把扔出。

一道火舌瞬间舔舐上去。

恰在此刻,阵法被掀开一条裂缝,裴依宁将手中剑丢出,直插那道缝隙,几张符纸飞出,一抹从白玉中释放的灵力跟着飞去遥远的天际。

阵法外,数十位身着统一服饰的人见状,纷纷前往阻拦,但无法赶上符纸和灵光的速度。

其中一人道:“完了,里面的人传出消息了。”

另一人道:“速战速决,加持阵法,外围还有近千人守着,她们短时间内进不来。”

“疯了,在绝对实力面前,人数有什么用,但若是明越宗反扑,我们怎么办,我们根本比不过明越宗的底蕴。到时交手,我们定是打不过的。”

“不是说那人品阶不高吗?不是说只会有姓云的一人吗?怎么还带上了裴依宁她们。”

“立刻完全启动阵法,里面的人绝对不能活着出来,死无对证,明越宗奈何不了我们。”

“……”

数张符纸飞至明越宗上空,其中一张符纸释放出耀眼的光芒,即使在白日也刺得人睁不开眼。

剑法阁的杜寻雁,灵丹堂的纳兰然等人纷纷眯起眼望向天空。

阵法内的一段景象铺在明越宗上方。

一时间,宗门震动,无数道光点飞向符纸飞来地。

问玉宫内,灵光穿过层层禁锢,钻入正站在一侧静静欣赏面前人作画的问亦云眉心。

她脸上的笑意一顿,抬起眼朝着阵法的方向遥遥看去。

她蕴藏在玉佩中的灵识接连受到几次攻击,被护着小妖的缘故。

画盘中的颜料用尽,云樾转身要去取,身边素来殷勤的人难得迟钝地没有反应。细看之下,甚至还带有些许恐慌。

这人还会觉得恐慌,有什么能让问亦云恐慌的。云樾嘲讽的垂下眼帘。

而对面人在见她转身时,急急往后退了半步,瞳仁中一闪而逝的惊慌更甚。

问亦云稳住心神,故作无样地凑过去:“我帮你。”

云樾敏锐地发觉不对。她与问亦云朝夕相处这么多年,直觉告诉她,多半与她有关。

与她有关的,只能是云榆。

云榆出事了。

几息间,画盘落地,云樾平静的声线毫无起伏地陈述:“我妹妹出事了。”

问亦云手一错,颜料挤出一大块,堆积在架子上。

领口被用力扯住,往前拽去,刹那间的窒息感让问亦云偏过头干咳几声,眼眶晕上浅淡的绯色,她听见面前人颤乱的声音:“真的出事了?”

问亦云的反应,不像是小事。

她的心口骤然一疼,血脉相连的直觉让她心慌乱无比,她指骨泛白,冷冷问:“我妹在哪?”

问亦云袖子挥动,画面存续:“我一道灵识在其中,一时半会那座阵法不会伤及她的根本……”

话音未落,面前人甩开她,五指往那幅画面中一拉,辨别出位置,直奔而去。

问亦云拦住她:“你不能出问玉宫,云樾。”

“啪”。

问亦云脸侧向一边。

云樾眼眶润红:“别忘了当年,我是因为谁成这样子的。你当初又是如何答应我的。”

问亦云:“我会去,你在这等着。”

云樾气极反笑,方才是谁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在她面前献殷勤。若是她不曾发觉,今日之事,她是不是永远不会知道,日后,即使她要去找云榆,这人是不是也能将责任推卸出去。

云樾:“起开。”

问亦云闭闭眼:“你身子不好,我带你去。”

荒凉古地,拔地而起的阵法威压压得周围人直不起身,更遑论处在阵法内的人。

问亦云的灵识一次次地替她挡去下来的元素之力,云榆得到片刻喘息。

但灵识终究会散去,阵法内空气不断压缩,喉咙腥甜,云榆咽了下,黏稠的液体在指缝中滑落,她五指按在剑柄中,提剑斩去将要落在同门身上的攻击。

裴依宁回到她身边,轻轻地握住她的手。因强行破阵,女人脸上毫无血色。

裴依宁微微一笑,揉揉云榆同样无血色的脸,余光看见云榆身上的血迹,她心口一疼,捏捏对面小妖的脸颊,她道:“休息会,剩下的交给师姐。消息已经发出去,明越宗的人正在往这赶,我们很快就能出去。”

云榆摇摇头,她被护着裴依宁支起的结界中,无尽的风火雷电落在上面,裴依宁恍若未觉,她安抚小妖:“睡一觉醒来,我们就能出去。”

她能感知到云榆体内快要枯竭的灵力,再强行使用,将对小妖的身体产生难以弥补的伤害。

她单手护在云榆后颈,亲密的握握,随即掌心抬起,对着一处落下。

面前的小妖没有如预想中的那般倒下,裴依宁诧异了瞬。

是云榆侧身反手躲过了她那一击:“师姐,别把我想的太天真,我会保护好自己。”

结界快要破碎,裴依宁弯弯唇,无可奈何地:“好吧,跟师姐在一起。”

阵法内的环境不容乐观,阵法外亦是如此。

各种灵力,器物,符纸,漫天飞舞,不要钱地往外撒,一张张符纸燃烧殆尽。

杜寻雁踹开面前的人:“该死的苍焰宗,一方祸害,”她高声道,“宗主有令,务必将这些人剿灭。”

一座禁锢阵法将整片荒凉之地覆盖,只进不出,里面的人皆是无法出去。

而布下这座禁锢阵法的女人,纤长的身形立于困住裴依宁等人的阵法前,她两指按在阵法上。线逐复

一层阵法应声而裂。

身边人见状松了口气:“风师姐她们应该能出来了吧。”

白清凡面色复杂,她沉声道:“这阵法只能从内部破解,我只能将其内部攻击做出限制,其她的,只能依靠浅念她们自身。”

话落,她传音给阵法内部的人,将其破解之法说了遍。

没了隐匿阵法和其她阵法的限制,阵法内外已经可以互相传音。

白清凡的声音传入阵法:“原师姐,浅念,依宁,这是座远古阵法,阵眼应当在阵法灵璧之上。你们看看有没有与众不同之处,这阵法传下时已残缺不全,存有弊端,应当会有破绽。”

阵法内的攻击弱了许多,原以诗在灵璧上摸索,这座阵法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依靠这种方法,工程量并不小。

“说,阵眼在哪?”杜寻雁压着一人,将其脑袋按在阵法外部,厉声质问。

那人颤抖着:“我……我不知道,这阵法不是我们布置的,”他看见另一边打斗的人,抓住救命稻草地,“是他们,他们布置下的。他们说,他们只要那小妖的性命,我们苍焰宗只是为了报复上次的仇而已。”

白清凡身边的女人一个来回,将那黑衣人抓回:“啧,说一下吧,阵法的阵眼在哪?”

黑衣人不答。

杜寻雁上去就是两脚,剑柄捅在黑衣人的腹部,尤不解气地问:“在哪?”

黑衣人“哈”笑两声:“杀了我便是。云榆死了,云樾和问亦云就能跟着死,我也算是报仇了。那小刺猬坚持不了多久,即使找到阵眼,她也活不成……啊。”

一柄长剑贯穿黑衣人胸膛,云樾面色惨白地握着剑柄,血液溅地到处都是,她转动剑柄,皮肉搅动,女人近乎一字一顿地问:“阵眼。”

黑衣人瞧见她和她身边一起来的问亦云,笑得越发肆意,血液从唇角溢出:“当年没把你们困死的阵法,如今能困死你妹妹……”

剑体加深,那人没了生息。

云樾扔开剑,身体有种飘虚感,她在问亦云的搀扶下勉强能站稳,却是没法再过多的动用灵力。

她一连吞了数枚丹药,向内里传音:“星星,姐姐来接你回去。”

问亦云揽住她:“想说什么,我替你转达,别动用灵力,你身体还没调养好。”

此刻顾不得什么礼数和思索问玉宫的人为什么回来,以及这位自称姐姐的人是谁。

内外都在寻找破阵之法。

“姐姐。”云榆舔了下唇,“裴师姐,你听见了吗?”

裴依宁虽有疑惑,但这个时候,云榆的确需要支撑下去的信念,她道:“听见了,星星的姐姐在外面。”

“找到了。”

阵内数人齐齐凑过去,只见这处黏稠流动的阵法灵璧上,存着些许凹凸不平,液体流动到这时,速度会缓慢几分。

不仔细看根本无法看出。

“找到阵眼了。”原以诗的声音传出。

阵法外的人稍安下心。

原以诗聚集灵力朝着凹凸不平的那点攻击,阵法晃动不止,灵璧上的液体流速缓慢一瞬,而后以难以看清的速度流下,如同静止了般。

裴依宁和风浅念见状,齐齐朝着那点攻击去。

阵法上空的一线天开启,这次没有各种流水或是什么元素之力。

肉眼可见的,一线天越来越大,慢慢的,能看见整片天空,形成没有封口的圆柱形。

下一刻,阵法碎裂。

裴依宁低喃:“破阵了。”

云榆无力的掀起唇角:“终于……出来了。”

紧绷着的精神彻底松懈下,云榆再没力支撑身体,长剑插地,在即将跌倒的一瞬,她被人捞起。

裴依宁圈住她的腰身,纳兰然等灵丹堂的人纷纷跑过来为她们疗伤。

剑法阁与其她峰阁的人则是将打斗范围往外拉,以免剑法波及到刚从阵法出来的人。

裴依宁等人除却灵力消耗过多,并未受多少伤。

云榆在她们强行撕开阵法时承担保护其她师姐妹的任务,深深浅浅的伤口带着零碎陷入其中的衣衫,看上去触目惊心。

她视线模糊地望向四周聚集来的人,没能看见思念已久的面孔。

姐姐没来吗?在阵法中,听见的姐姐的声音,是她的幻觉吗?

可师姐也听见了啊。

在云榆精神垮掉的前一秒,问亦云搀扶着身体越发虚幻的云樾靠近:“星星。”

云榆朝她伸伸手,眼眶蓄满雾气:“姐姐,他们趁你不在欺负我……”

作者有话说:

星星:

之前欠的字数,先还一千。因为我发现又欠了一些

再不还,就要完结了

第89章第八十九章[VIP]

压着的筋脉连着骨的疼, 云榆醒来时,脑海中第一时间传递出她昏迷前的景象,兵荒马乱中,熟悉的, 陌生的面容一一探过来。

“姐姐。”云榆低喃地支起身体, 睁眼时,没能适应猝然而亮的光线, 她下意识地喊依赖的人, “师姐?”

这里显然不是明越宗的任何地方,放眼处, 皆是白玉铸造而成的墙壁,桌案, 靠近床边的一处横墙处,摆着一尊白玉瓷瓶,内里插着几株云榆不曾见过的花枝。

在一片白意中点缀上鲜活的色彩。

虽举目皆是白,却不显得怪异,恐慌, 反而井井有条, 颇有种无言隐秘的奢靡。

这种奢靡万不会出现在剑法阁, 即便是灵丹堂内, 她也少见这般大规模的, 整间殿宇都呈现出华丽的景象。

醒时周遭无一人, 云榆支起身体,记忆中的疼痛让她撑着起身的手臂一软, 跌了回去。

脊背陷入床下, 云榆没心思多想,再要撑起, 可身体像是被钉在原地,下方有股牵扯力将她往下拉。

该不会进入到幻境中了吧。云榆想。

她调动灵力要将身体拽出来,可运转一圈,无事发生。

云榆不可置信的内视灵海,晦暗无光的灵珠静静地悬浮在空荡荡的灵海内。余下的微弱灵力软软地触在底部,调动不得。

再一低头,小小的身体映入眼帘。

她现在是本体,根本不是什么人形。起不来是因为跌下去时,脊背上的刺竖起,嵌入床中。

小刺猬嘴角抽动,让刺变得柔软,随后卯足了劲地往旁边转动身体,将刺拔出。

体内的灵力不足以让她化为人形。

小刺猬绝望地闭上眼,她连传音所需的灵力都没了。

但她分明记得,昏迷前最后看见的是姐姐,姐姐还喊了她的名字。小刺猬环顾四周,一个大胆的想法蹿入脑中。

这里莫不是问玉宫。

验证她猜测般,殿宇的门被打开,隔着玉雕的屏风,隐约可见一道朦胧的身影入内。

是冉寻。

冉寻端着一方玉质方盒,盒盖开启,内里的玉盘内呈着一枚漆黑圆润的丹药。

在一片白中,格外惹眼的反差色。

小刺猬盯着同样漆黑的眸子,一瞬不瞬地对上来人,她往冉寻身后望去。

冉寻身后没有别人。

“您醒了,”冉寻将玉盒放到一边,素手点上小刺猬的额头,小刺猬本能的偏过头,冉寻落了个空,指尖悬停半秒,只当无所觉地收回,“宫主命我前来探看您的身体情况,这是疗愈类丹药,您记得吃,有事情可随时喊我。”她顿了下,自我介绍,“唤我冉寻即可。”

小刺猬稀里糊涂地听她说了大段,除却印证此处是问玉宫外,别的消息一点没得到。

她急急地翻身,骨头还是软的:“我师姐她们呢,还有,”小刺猬迟疑地咽了下,爪子无意识地勾住床单,眼有希冀地问,“我姐姐呢,她们怎么都不在?”

在阵法中,师姐她们耗费了大量灵力,莫不是和她一样在某处安养,又或者姐姐并不知道师姐和她的关系,只带了她一只妖过来。

师姐回明越宗了吗?那她岂不是不能立刻知晓师姐的情况了。

冉寻:“您的三位师姐在另一处修养,她们并未受伤,只是灵力消耗过大,在调理中,您若是想见,我可以带您前往。”

小刺猬闻言稍稍放心,但冉寻没有回答有关姐姐的问题,她不免追问:“姐姐呢,她为什么没有来看我?”

冉寻这次沉默的时间有些长,在小刺猬快要等不下去的时候才开口:“苍焰宗和布阵的那些人还未处理,您的姐姐与宫主正在处理这些事。会晚几日来看您。”

“好吧。”

这是问玉宫的职责所在,小刺猬虽遗憾但也不能无理取闹,小爪子抓起玉盒内的丹药,填入口中。

丹药入口即化,形成暖流在身体内穿行,干涸贫瘠的灵海得到温养,暗淡无光的灵珠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而慢地运转。

咽下丹药的小刺猬眼巴巴地王望向冉寻,脸颊两侧的柔软微弱地抖动起来,她在冉寻的注视下,双爪扒在床面,下肢晃荡着抓住床边玉雕的凹凸处,四肢并用地往下爬。

冉寻要去接她,被小刺猬拒绝了:“我自己能下来的,你现在带我去找师姐,可以吗?”

适应了会身体,正常的走动和跑动都可以。

冉寻半蹲下身,伸出手臂,示意小刺猬可以趴在上面,小刺猬只是扯着唇笑了笑,依旧拒绝:“我可以走过去,我身体没那么差劲。”

许是猜到小刺猬并不想与她有接触,冉寻拿过原本装丹药的玉盒,举到小刺猬身前,温声道:“您可以进入这里。宫主和云樾阁下让我照顾您,自是不希望你再遇见任何状况。这也是我的职责所在。”

话已经说到这,小刺猬慢吞吞地趴入玉盒中,玉盒不深不浅,她进去,只能露出一个小脑袋出来。

小刺猬双爪扒着玉盒边缘,瞳孔中的场景不断变化,唯一不变的是随处可见的白。

她先前也曾钻入类似的药盒中,被裴师姐托着,在灵丹堂内走动。

那时的她还不知道裴依宁的身份,将其当做是灵丹堂新入的弟子。

小刺猬怀恋地轻拍玉盒边缘,冉寻感知到动静,脚步一顿。

路过假山石水,穿过悠长的爬满花枝的长廊,在长廊尽头处转过弯,途经一片空地,数只不知名的鸟雀养在其中。

那些鸟雀看见她们,慢悠悠地绕向它处。

小刺猬的视线追随着一只看了几秒,默默地收回目光。

“这里是您三位师姐暂居的地方。”冉寻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将玉盒放到地面,等小刺猬从中钻出后,将玉盒收起,前两步上前,曲指敲了几下大开的殿门。

小刺猬四肢跑动,站在殿前门槛上,视线中出现模糊的虚影。贤朱负

她被人捞起。

嗅闻到充斥在鼻息间淡雅的药香气,小刺猬推拒的举动收回,安心地靠在女人的怀中,亲昵地蹭了蹭:“师姐。”

裴依宁仔仔细细地将她检查了遍,纤长手指点在小刺猬的额头,小刺猬迎着女人的手指,乖巧地垂下头颅。

裴依宁:“什么时候醒的?”

小刺猬:“刚醒。”她邀功请赏地,“一醒就过来找师姐了。”她抬起头,双爪抱住裴依宁的脖颈,“师姐呢?”

裴依宁:“前两日。”

与小刺猬说了几句话,裴依宁看向站在一旁,毫无存在感的人,点头示意:“多谢你这几日对星星的照顾。”

冉寻躬身:“职责所在,裴小友不用客气。”

原以诗和风浅念与冉寻寒暄了几句后,冉寻主动寻了借口离去,没再打扰明越宗的这四人。

从破阵到在问玉宫的这几日,她们只见到过冉寻,除此之外,便是再也没看见问玉宫内任何一人。

问亦云和那位自称云榆姐姐的人也没有出现过。

裴依宁抱着小刺猬进入殿内,风浅念给落座的几人倒上茶水。

小刺猬出了阵法就昏迷过去,不知道后续发生了什么,她们怎么到的问玉宫,以及,她的姐姐当时是否出现在阵法外。

在冉寻面前防备未问的问题,在三位师姐面前如竹筒倒豆子般一股脑地全部问了出来。

原以诗和风浅念的视线落到裴依宁身上,后者逗弄着小刺猬,指腹不时戳上小刺猬柔软的脸颊,抚上小刺猬的小肚子。

小刺猬抱住裴依宁的手:“师姐?”

裴依宁只好停手,她眉梢抬起,对上小刺猬急切的眼神,很轻地在心底叹息一声,挑着话地说:“问玉宫由灵玉打造而成,温养之力充沛,从阵法内出来后,我们几人或多或少出现灵力枯竭的状况,为更好的恢复,问玉宫宫主便邀请我们到此疗养。”

在她们出来后不久,苍焰宗和布阵之人全数被拿下,明越宗的人当即要带她们回宗,却被问亦云拦住,以问玉宫拥有更好的疗愈场所将几人带到这里。

而在将她们安排好住处后,问亦云匆匆离去。她们当时体力不支,接二连三地昏迷,是以没来得及多问什么。

不得不承认,这里的温养之力的确过于充沛,等前两日三人陆续醒来时,她们的灵力已恢复大半。

而在醒来的第一时间,裴依宁便是唤来了冉寻,希望能去见云榆。

而冉寻以云榆尚未苏醒,云榆的姐姐身边照顾的理由回绝了裴依宁的请求。

裴依宁就算再有心,也无力将云榆强要过来,况且云榆还在昏迷中。

裴依宁道:“当日你姐姐的确出现在了阵法外,她是与问宫主一同前来的。”

女人捧起茶杯,押了口茶水,掩去一部分内容。

那时云樾的状态很不对,身体虚幻的犹如半透明的影子,被问宫主搀扶着。回到问玉宫后,云樾的身体渐渐凝结成实体,只是脸色依旧不好看,苍白到毫无血色,弱不禁风地走两步路都摇摇欲坠地要跌倒。

一瞬间,裴依宁好似明白云樾不肯见云榆的原因。

是怕云榆担心。

这一结论在问亦云单独带她们到这座宫殿时得到证实。

姿容明艳,一身红衣的问宫主走在前方,清浅的声线自前方传来,更像是对裴依宁和她们的提醒:“云榆姐姐身体不好,在她主动见云榆前,还请三位不要在云榆面前乱说什么。”

问亦云将云榆带到问玉宫,恐怕也有部分这个原因,当时荒凉古地外集结了众多明越宗弟子,看见问亦云和她身边那位虚弱女子的亦是不少。

一旦云榆回到明越宗,势必会有人询问当日与问宫主一同前来的人。稍一思索,云榆便能得到答案。

但云榆总是要回宗的,除非问亦云打算将她们困在这一辈子,或是等云樾彻底养好,出现在云榆面前。

凭借丹修的直觉,云樾的身体不是一朝一夕能恢复的。

碍于这里是问玉宫,裴依宁三人醒后的两日,为免暗处有耳朵,重要的事皆是通过相互传音。

这不是长久之计。

小刺猬眸色晶亮,如初生刚见世间美好的小兽,眼底的笑容载满溢出,她小爪子握拳,骄傲地道:“我姐姐是不是特别好看,特别温柔。”

在小刺猬的认知中,在从那里回到问玉宫的路途中,云樾定然会与裴依宁等人交谈。

可她不知道,当时的云樾虚弱到说不出话来,只有在回到问玉宫后,方才恢复些许力气,抚摸上在裴依宁怀中化成小刺猬的小妖,喃喃地:“好小一只。”

茶杯被活蹦乱跳的小刺猬掀翻,淅淅沥沥的茶水蜿蜒着顺着玉桌流淌,没入桌面雕刻的孔洞,积攒着形成小雨滴落入地面。

思绪被清脆的碰撞声抽回。

小刺猬手忙脚乱地从空间储物中拿出手帕,脸红地擦拭桌上的水渍。

玉雕的花纹饰物在此刻显得多余,离得近的裴依宁腿上衣衫被打湿,她带着椅子往后退了几步,指骨敲了两下桌面,水渍被蒸发殆尽。

腿上的凉意亦是被蒸发。

一声轻笑。

风浅念支起手肘撑在侧脸,五官温柔和煦,她轻笑出声:“云师妹好可爱。”

上次被风师姐夸可爱,回去后被裴师姐缠着哄了好久,今日再被说可爱,某只小妖即使再骄傲,也垂着脸,硬压住唇角,不在意地挥挥爪子:“风师姐过誉,我就一般般可爱。”

风浅念笑意更甚。

原以诗拨弄着两枚透明状的圆片,是寻找卞凝等人时用的那两片,此刻被她灵活地在五指中转动。

余光瞥见这幕的小刺猬忍不住尝试,小爪子虚虚地握成拳,学着原以诗的样子动动爪子。

她并没有用实物演练。

裴依宁顺着小刺猬的视线看去方才知晓她在做什么。女人轻轻压住小刺猬的爪子,温和的灵力注入小刺猬身体,巡查四肢百骸,筋骨灵海。

原以诗收起两枚圆片,扣在水面上:“如今我们恢复得差不多了,何时离开这里,回到明越宗。”

长久地被限制在这,绕是原以诗不喜走动的性子也有些受不了。

闭关不出与被动的被限制是两回事。

风浅念挑开她的掌,从下方抽出那两枚圆片,学着原以诗的方式转动,还没过一转,圆片从她指缝中掉落。

她弯身去捡。

小刺猬圈住裴依宁,爬到惯常趴着的肩膀处,身体压下,怯懦地:“我还没见到姐姐。”

原以诗掀起眼眸看她,风浅念将捡起的圆片丢回给原以诗,双手交叠地如乖学生般:“这里环境不错,若是能在周围走动走动也好,左不过这几日见到问宫主,再询问她打算何时让我们出去。”

她们扩散出,用于探查问玉宫大小和方位的灵识被切断,阻隔,弹回。

裴依宁揉着小刺猬的脑袋:“是,星星还没见到姐姐,等星星见到姐姐,我们再离开,”说罢,她望向对面的两人,“今日冉寻已经出现,等会她再来时,问问她能否让你们出去。若是不能,我们再另想对策。再如何,我们是明越宗的人,问玉宫束缚不到我们。”

一个时辰后,冉寻过来接小刺猬回去。

小刺猬不想和师姐分开,她抱住师姐的脖颈,侧脸贴在裴依宁的肌肤处,赖在女人身上:“我不回去,我与师姐是道侣,理应住在一起。”

冉寻:“这是宫主的命令,我做不了主,还请您别让我为难。”

裴依宁轻轻压住小刺猬的脑袋:“阁下,我们想见问宫主一面。我们以客人的身份前来,总要亲自感谢主人的邀请以及这几日问玉宫对我们的照顾。而且,我们还有一些问题想要询问问宫主。”

冉寻视线滑过小刺猬,警惕地定在裴依宁身上:“阁下想问什么问题,兴许在下能代为回答。”

裴依宁翘唇,坚定地:“我们要见问宫主。”

冉寻踌躇,半晌后,她拱手一礼:“还请各位稍等片刻,我去向宫主转达各位的意愿。”

“麻烦了。”

小刺猬茫然地蹿回到裴依宁肩膀上。师姐和冉寻的话听得她云里雾里的。

问宫主不愿见她们,还不愿意放她们离去。

姐姐知道这事吗?

先前听原师姐和风师姐的意思,她们出行范围并不大,似乎是被限制。

小刺猬拉拉裴依宁的耳朵,小脑袋凑过去:“师姐,在我昏迷时,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裴依宁:“没有,星星别多想。我只是有几句话想单独和问宫主说而已。”

小刺猬:“哦。”

一炷香后,冉寻回来了。

只她一人。

冉寻拱手:“宫主片刻就来,几位可进入殿内等待。”

小刺猬从裴依宁身上跳下,直起身,但她的个子属实太矮,站在下面,稍不注意就把她当成球,一脚踹开了。

小刺猬默默顺着裴依宁的腿往上趴,然后被女人抱在怀中。

这个高度差不多了。

如冉寻所言,片刻后,轻盈的身形晃入几人的视线范围。

冉寻在看见出现的人时,眼神凝住半秒,她躲避似得下头,后退着离开。

小刺猬瞳孔中挤入红色身影,她不可置信地望向来人的面孔。

那张明艳端庄的五官凝着浓重的疲惫,脖颈处零零散散的分布着深浅不一的,将愈不愈的伤口。

问宫主这是受伤了。

没能她仔细看去,她的脸被人捂住,别向另一边。

裴依宁等人:“问宫主。”

问亦云长指一点,数只玉刻成的圆椅缓缓升起,她不客气地坐上其中一只,料想到这是场耗费时间和精力的对话,她双腿交叠,漫不经心地扫过躲在裴依宁怀中的小刺猬,眼神错开:“不必拘礼,把这当成自己的家,坐便是。”

等人都落座了,问亦云对着小刺猬招招手:“快来,让姐姐看看。”

问亦云双手伸开,一副要抱她的样子,小刺猬身体僵硬,木木地从裴依宁身上跳下,四肢并用地来到红衣女人身前。

女人弯身将她举起:“你姐姐化成本体时,要比你大上一圈。”她将小刺猬放到腿上,似乎在透过小刺猬看别物的样子,半晌后,她弯下眉眼,明艳张扬的五官自带棱角,“你比她可爱。”

听她提起姐姐,小刺猬刹那间忘记紧张:“姐姐她还没忙好吗?”

问亦云一根手指拉起小刺猬的爪子:“忙好了,等你的三位师姐问好问题,我带你去见姐姐。”

“好耶。”小刺猬兴奋地举起爪子,整只妖焕发生机,她扭头,“师姐,你们快问。”

裴依宁和原以诗,风浅念两人对视一眼。

云樾的身体养好了?

但这个问题暂时不能问。

原以诗:“多谢问宫主收留我们在此疗伤,如今我们灵力已经恢复,明越宗内诸多事宜,峰阁内的各种事项,恐在外逗留太久,影响宗门正常运转,更担心在此长久,会给问玉宫造成不便。”

问亦云直白地:“离开吗?当然可以,不过还请几位在这里再多住几日。”

风浅念微笑:“具体几日呢?”

问亦云想了想:“半个月。”她补充,“前两日你们刚醒,身体还没恢复,冒然外出,恐有意外发生,才将你们限制在这里。而今你们身体既然已经恢复,便不用担心这些了。除却个别几座殿宇,问玉宫随你们走动。”

冠冕堂皇的话一套接一套,偏偏现在是在对方的地盘内,她们态度不能太强硬。

风浅念轻轻按住原以诗,笑着回问亦云:“那便先提前谢谢问宫主了。”

问亦云:“各位还有什么事吗?”

裴依宁起身:“问宫主,可否移步说话。”

问亦云挑眉,放开小刺猬:“可以。”

一处僻静的树枝丛中,女人摘下一枚鲜红的花朵,皙白的手指按在脖颈的肌肤上,挤出几滴红艳的汁液,晕在那些深浅不一的伤口处。

问亦云柔软的腰肢靠在树枝处:“要问点什么呢?”

裴依宁视线定在问亦云的伤口处,那处伤口太新鲜了,似是刚划开的。

可有谁能伤到问宫主呢。

裴依宁抛弃这点好奇:“我想知道云榆姐姐的身体如何了?我或许可以尝试医治。”

那朵花从问亦云指尖落下,零落在地,她低低地笑出声。

与平日在外时给人的印象截然不同,多了点鲜活气和生机,就连眉宇间的那点疲乏都散去许多。

“裴依宁?”问亦云唤了声女人的名字,她转身往回走,“云樾的身体唯有靠问玉宫的灵玉温养。因此,她不能踏出问玉宫半步。否则,便会如那日你们所见。”

那日的外出,使得云樾多年的调理差点毁于一旦。

“我告诉你,是希望你能在云榆面前多加掩饰。她姐姐暂时不想让她知道这件事。至少在云榆完全恢复前,不能知道这件事。”

“等会我会带你和云榆一同去见她,她也想见见你。”

作者有话说:

第90章第九十章[VIP]

小刺猬被风浅念放在一方玉椅上, 笑容温润的女人轻轻捏住小妖脊背的软刺,全然放松下,顺着软刺服帖的方向顺去,并不会扎手。

小刺猬目光灼灼地望向裴依宁和问亦云离去的方向, 小爪子不时向前伸几次。

风浅念看得新奇, 食指勾勾小刺猬的爪子,眉宇间尽是可见的温柔:“云师妹, 能让我揉揉你的耳朵吗?”

小刺猬脑袋往风浅念身边歪了些, 将耳朵递到风浅念的手边。

她的身体跟随风浅念揉动的动作不时晃动。

裴依宁回来时,看见的便是小刺猬顺从地被风浅念揉来揉去, 细看之下,甚至还有几分……享受。

她眸色暗下, 脚步不觉间增快了几分。

瞳孔中出现熟悉的身形,小刺猬顾不得被揉动的耳朵,四肢并用地往裴依宁怀中钻去。

指下落了空,风浅念莞尔,起身。

裴依宁托起某个算不得乖巧的小刺猬, 将其提到弯曲的小臂处, 对着风浅念和原以诗稍一点头, 后者随之起身。

身为此处主人的问亦云慢条斯理地从拐角处走出, 她的步子慢悠悠的, 整个人显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轻松。

脖颈上的伤口尽数消失, 光洁如玉般顺滑。

小刺猬提起小脑袋,无声地询问裴依宁, 是否方才去为问亦云治疗了。

裴依宁按下她的头, 传音与原以诗和风浅念,将她要与小刺猬一同去见云樾的事情说过。

等问亦云走到她们附近, 三人已交流完毕。

既来之则安之,既然问亦云半个月后才肯放她们离开,这半个月就当是在问玉宫游玩了。

问亦云解开了她们出行限制。

红衣女人轻飘飘地落座而下,葱白的五指托着下巴,在一众站起的人中格格不入。她好以整暇地掀起眼帘,流水般的墨色长发随意束在身后。

她眼神在几人身上扫过。裴依宁她们传音时引起的轻微灵力波动自是被她察觉到了。

她神色淡淡,眉眼间张扬的凌厉越发浓重:“各位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我现在可以尽数为各位解答。”

原以诗道:“多谢宫主,我们暂时没有别的问题了。”

问亦云勾起唇,并不给人亲近感:“好,若是几位有需要,可随时传音于我,或是冉寻等问玉宫人也可。”

从裴依宁她们进入问玉宫,见到的不过问亦云和冉寻两人而已,至于其她问玉宫人,连个影子都不曾摸到。

许是猜到她们的想法,问亦云道:“前几日各位身体不便,问玉宫人生怕扰到几位清静,避开了此处。”

原以诗道了谢。

见她们没有别的疑问,问亦云双手放在大腿上,起身,手顺着腿垂下滑到两侧。

要去见姐姐了。小刺猬漆黑的瞳孔中溢出光亮,爪子紧紧抱住裴依宁小臂,掩饰紧张与期待。

她与姐姐已经数年未见,若是没有这次意外,她或许还要等很长时间才能见到姐姐。

她想问姐姐当初为何一去不复返,往后的几年为何不给她传递消息,知晓她在明越宗为什么宁愿托问亦云带话也不愿意亲自前来,又为什么,先前拒绝她和师姐的到来。

凡此种种,小刺猬在脑中一遍遍地过着,一遍遍的想着。显竹夫

不知不觉中,她感知到抱着她走动的人停下,小刺猬回过神。

眼前景色变了样,各色花束竞相开放,浓郁的花香铺天盖地的袭来,巨大的玉墙上,是一幅巨大的山水画,与玉墙上雕刻的松柏青枝相得映彰,浑然天生。

若非认得这是姐姐最喜欢的画风,小刺猬断然无法在见姐心切的时候将注意力放在上面。

裴依宁视线凝在这块玉墙上,无论是上方的雕刻还是画面,都给人气势磅礴之感。

“这里的玉雕和画,都是出自你姐姐之手,”问亦云负手而立,谈及此时,唇角的笑容不再是应付客套的敷衍,她指了指画面中宛如真实流动的水,“她的心思总是放在这种文文艺艺的东西上面。”

不知为何,小刺猬从中听出几分幽怨和无可奈何的意味。就像是不喜欢但却不得不做般。

但她没心思分析这些,小刺猬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我姐姐呢?”

她要见姐姐,这些山水画,玉雕,都不急,等见到姐姐再看便是。

小刺猬两只爪子扣在一起:“她没出来吗?”

问亦云转身,示意裴依宁带着小刺猬跟上,她两指弯曲并拢,在紧闭的殿门前敲了三下。

随后,她推开门。

里面布局讲究,整体依旧是以白玉为主,踏入其中,身体不自觉地涌起一股暖流,很是舒服。

这里的灵玉疗愈作用远甚其它殿宇。

一抹白色的身影自玉雕屏风后而出,飘渺如一阵风刮过,轻盈地落入小妖眼中。

裴依宁的目光自觉移过去。

女人桃花眼下点着一颗泪痣,五官并不浓重,鼻梁走势带着些许折度,额头饱满,每一根线条都极为适度漂亮,看上去有些纤薄。

但并不给人柔弱感。

“星星。”轻缓的语调如春风拂过的河面,荡漾起浅浅的涟漪。

怀中小妖一动不动,不言不语的,颇不符合原先的激动,裴依宁不禁垂眼。

预想中的问题在见到心心念念的姐姐时,变为一片空白,只余下无尽的委屈。小刺猬鼻头耸动,在裴依宁怀中转过身,用脊背对着白衣飘飘的女人。

她一个劲地往裴依宁怀中钻,面对身后人的呼唤置之不理。

是在委屈,是在有底气的委屈。

小刺猬心口酸酸涨涨,脸颊在裴依宁衣衫上蹭了又蹭。

有水湿润了衣衫,裴依宁:“星星?”

小刺猬吸吸鼻子,不搭话。

“星星,”云樾声音越发柔和,她微微弯下腰,凑近躲在别人怀中的小刺猬,眼底柔软,“星星,是姐姐。”

小刺猬还是不理她,只是身体抖动的频率快了几分,静谧的空间中依稀响起带着哭腔的抽泣声。

无法克制的哭泣声。

裴依宁将小刺猬往上抬了点,她懂她此刻的心情,温声安抚:“星星,乖。”她指腹从下钻入,揉在小刺猬的脸颊上,触手一片湿润。

问亦云犹如一个外人般,看着她们哄小刺猬,尤其是云樾,这一刻的温柔和顺是在问玉宫的这么多年,她从未见过的。

云樾甚至吝啬于一个多余的表情给她,却可以在这里温声细语地哄小刺猬。

她说不上什么心情,只觉得自己也有些委屈了。

她理智地没有靠近,双手环抱,靠在玉柱上,望着这一刻不属于她的温馨。

好不容易哄得小刺猬肯转回身面对数年未见的亲人,裴依宁主动将小刺猬递过去,她斟酌着语气:“云姐姐。”

云樾多看了她两眼,弯弯唇,便是回应。

将小刺猬抱在怀中,云樾微微蹙眉,指腹抚摸在小刺猬红润的眼眶上,红唇轻抿,带着唇角的那颗痣扯动:“怎么这么小?”

小刺猬还有些哽咽:“姐姐不要我了。”

云樾呼吸一窒,抬眼扫了眼不远处的红衣女人,睫毛轻盈地扇动,下眼睑处那一小片浅浅的投影游移没有定点:“要你。”

想起这个,小刺猬满腔不解。听着姐姐的声音,被姐姐抱在怀中,似乎回到了小时候可以肆意撒娇的时刻。

她可以傲娇,可以耍小性子,可以背着姐姐偷偷出去玩,可以偷懒……

“对不起,姐姐有些事,一时半会没能回去找你,是姐姐的错,星星别生气,姐姐随你责罚,好不好?”云樾温软地顺小刺猬的刺,她不动声色地后退几步,腰身靠在后方的玉桌上,分担身体的承受。

她脸色白了一分,手背上青紫色的纹路清晰可见。

她额头轻抵在小刺猬的额头,避开那一瞬间精神的不对,等那股感受泄去,她重新与小刺猬面对面。

裴依宁敏锐地捕捉到云樾那一刻气息的衰弱,她细细看去。

白衣女人的脸色与那日在阵法前好了许多,可若是仔细探查,内里还没调节好。

小刺猬如今灵力枯竭,对这些感知力极弱,自是无法察觉这些。加之每次脸色不对前,云樾都会将小刺猬提起,近距离贴着,以至于小刺猬根本无法发现云樾的不正常。

云樾还在耐心地哄某只尚有小脾气的小刺猬:“星星,理理姐姐,不生气了,嗯?”

小刺猬:“哼。”

云樾唇边绽放出笑意:“好啦,姐姐给你道歉,再不接受,小心被别人知道,叫你小气刺猬哦。”

小刺猬:“笨蛋云樾。”

云樾顺着她,抚在玉桌上的指绷着,骨节出蔓延出细小的筋脉:“嗯嗯嗯,是。星星愿意原谅笨蛋姐姐吗?”

小刺猬:“哦。”

便是原谅了,云樾无声地笑了笑,有些支撑不住地滑坐在玉椅上,额角有冷汗渗出。

她不着痕迹地擦去,与完全哄好的小刺猬聊天。

小刺猬瘪瘪嘴,捡起姐姐走后的时候:“笨蛋云樾,你走后,星星带领家妖们挺过了那几年干旱,星星早已可以独当一面了。”

小刺猬三言两语的带过那段时光,直到聊到入宗后,她五官乱飞,两只爪子不住地比划来比划去:“宗门的师姐妹们很照顾我,对我很好,教我剑法,给我灵石,还给我吃的。本星星和师姐就是因为吃的认识的。嘿嘿,其实就是我偷偷跑去膳食堂偷吃,机缘巧合认识了师姐。”

“师姐手艺超级好,人也超级好。”不知不觉间,小刺猬将话题转向了站在姐姐不远处,眉眼低垂的女人身上,她在姐姐面前给裴依宁发下一张又一张的好人卡。

可云樾却是轻轻打断她:“为什么要去偷吃?”

小刺猬向来报喜不报忧,可从小刺猬的话语中,云樾拼拼凑凑,寻到特殊的点。

星星为什么能轻车熟路的去偷吃,是在未入宗的时候,就熟练了这种生存方式吗?

小刺猬怔愣了瞬。

“是这样的,姐姐,灵丹堂伙食的味道向来不错,各个峰阁的弟子时常组队过来,由于并不属于灵丹堂人,她们便将这种行为玩笑地称为偷吃。”裴依宁适时出声。

小刺猬一本正经地点头:“没错,就是这样。”

云樾沉默片刻:“原来是这样。”

小刺猬接着道:“姐姐,我告诉你哦,我可是把灵丹堂的大师姐收为小跟班了,再也不用去膳食堂偷吃了。由小跟班日日给我做好吃的食物。我还与师姐一同出宗历练,经历了好多。”

她越说越不好意思,越说声音越小,铺垫好所有后,小刺猬干咳两声,骄傲地:“然后,我就把师姐骗到了。”

她把师姐骗到了。

着重点在她,而非师姐。无疑是想让裴依宁在云樾心中的形象更好。

从而让云樾更加认同裴依宁。

姐姐是她唯一的亲人,她自然想得到姐姐完全的赞同。

说完后,小刺猬惴惴不安地对裴依宁挥挥爪子,裴依宁往前走两步。

小刺猬伸长爪子,还是够不到裴依宁的手,裴依宁抬手牵住她。

还是人形好,本体做这些都不方便。小刺猬想。

她晃晃与裴依宁牵在一起的爪子,难掩羞涩和幸福:“嗯……姐姐,我和裴师姐现在是道侣,我们已经在宗门的遇情石上刻下了名姓。”

先斩后奏,虽不知道那遇情石是什么,但都已经记下名姓了,云樾即使不赞同也改变不了。

她抬眼。

裴依宁躬身,任由白衣女人打量。

在道侣的亲人面前,饶是淡定如裴依宁,还是忍不住地紧张。

云樾给人的感觉与问亦云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极端,问亦云可以很清晰地察觉到存在的危险。

但云樾,则是深藏不露,面上表情与真实想法不想匹配,无法从她细微的表情中寻得一二。

她看得过久了,小刺猬撒娇地拽住姐姐的衣服,晃晃悠悠地:“姐姐~”

云樾垂下眼看她:“现在就可以偏袒了吗?”

小刺猬被说的脸红,扭头时余光瞥见靠在玉柱上的人,眼珠子一转,扬起短短的脖颈,不服气地说:“切,姐姐不也一样。”

“你和问姐姐结为道侣都不跟我说,我都主动向你坦白了。坏姐姐。”小刺猬一点点的控诉,“让问姐姐到明越宗,都不肯亲自过来看我,今天姐姐要是给不出让我满意的理由,我……我以后都不会理你了。就像你这些年,一点都不知道理我一样。”

她知道姐姐定然是有原因的,可她们是亲姐妹,什么原因能让姐姐数年不来找她。

小刺猬对这件事仍旧耿耿于怀。

“道侣?”云榆咀嚼着这两个字,“我和她?”

问亦云心中一紧,松垮的腰身顷刻间板直,曲起的一条腿直起,隐隐有要往前半步的趋势。弦著服

小刺猬点点头:“问姐姐救了我两次,一次是在明越宗比试台上,苍焰宗的人使阴招,问姐姐救了我,还有这次在阵法内,问姐姐通过灵识替我挡了好多次攻击。”

那是藏在问亦云给她的那块玉佩中的灵识,不可否认地,在危难关头帮了她很多,否则,她身上的伤远远比出阵法时还要严重。

说不定现在还没能清醒。

问亦云无形中松了口气,腰肢软软地靠回到玉柱上。

小刺猬好奇地:“姐姐和问姐姐什么时候结为的道侣?”

云樾:“……前段时间。”女人好看的眉抬起,淡淡地望向问亦云,薄唇轻启,“过来。”

问亦云听话地走过去,她半蹲在云樾腿边,低眉顺首。

小刺猬惊讶地望着这么听姐姐话的人,哪里还有半分在外的威严。

气氛在问亦云来后变得有几分古怪,裴依宁寻找着这种古怪的来源,但没能找到。

两人的关系,看上去很和谐。

“我妹妹,云榆,还没正式给你介绍过。”云樾语气淡了些许,她一字一顿地,“我亲妹妹。”

听出她话语中潜在的警告,问亦云抬手揉揉小刺猬的脑袋,云樾忍着将小刺猬从她掌心下拿出的心:“她本就小,再摸就更小了。”

问亦云淡笑着:“你妹妹,比你可爱多了。”

云樾没接话。

“星星,姐姐有话单独与你师姐说,可以吗?”云樾道。

小刺猬嘟嘴:“有什么是本星星不能听的。”

云樾故作无奈地叹息:“能听,星星说什么便是什么。”她被某只小刺猬提前道,“不过,姐姐与你师姐说话时,星星不准插话,知道吗?”

小刺猬点头。

裴依宁莫名觉得紧张,神经一瞬间紧绷,面对道侣家长的紧迫感,即使是见识许多的灵丹堂大师姐也会觉得紧张。

裴依宁:“姐姐请说。”

云樾微笑:“不用紧张,只是几个很简单的小问题。”

怎么会不紧张,裴依宁稳住心神。

云樾:“你会骗星星吗?”

裴依宁顿住,第一个问题,她便回答不上。她和小刺猬的相识就是从一场欺骗开始的,即使是善意的欺骗。

小刺猬:“师姐不会骗我。”

云樾点上她的唇:“方才是怎么答应姐姐的,一句话没过就犯了?”

小刺猬捂住嘴巴。

但这个话题算是过了,云樾紧跟着问:“若是星星不喜欢你,你会采取什么手段吗?例如,将她困在身边。”

问亦云抵了下鼻梁。

不等裴依宁答话,小刺猬又道:“姐姐,你问的问题不合理,我不可能不喜欢师姐。”

云樾:“星星。”

还是温和的语调,却让小妖脊背发凉,她缩进姐姐怀中,小声道:“我会一直喜欢师姐的。”

裴依宁食指虚虚搭在唇上,小妖“哦”了声,不再说话。

裴依宁:“假若真的有那么一天,我绝不会阻拦星星奔赴另外的选择。”她停顿半秒,“但我并不认为,有人比我更与星星般配,我也不认为,会有那么一天。”

小刺猬这般天真单纯,认定一个绝不会轻易改变。裴依宁对自己有信心,更对小刺猬有信心。

云樾翘翘唇,没再问了。

她的后背一层层地冒着冷汗,身体的一部分更为单薄,似乎有层虚无的透明覆盖在她身上。

云樾呼吸重了几分,她生生克制住,一把拽住问亦云搭在她腿上的手,修剪圆润的指甲用力掐住,以此来缓解身体的不适。

裴依宁一直是站着的姿态,将云樾的反应看得一清二楚,小刺猬被云樾单手抱在怀中,并不能察觉到姐姐身体的变化。

【带她出去。】灵海内传入一道声音。

是问亦云的。

裴依宁心念一动地要去寻借口,但已经有人先她一步。

云樾单手捋着小刺猬的毛:“星星,姐姐和问……和你问姐姐有点事要处理,晚些姐姐再去看你,好不好?”

小刺猬不舍得这么快和姐姐分开,分明才见到没多久,连话都没说上几句。

但她还是垂下头,懂事地跳上裴依宁怀中,挥挥爪子,和姐姐告别:“姐姐,我走了。”

云樾:“好。”

小刺猬不满:“姐姐都不送我吗?”

云樾笑,她撑着问亦云,舌尖用力顶在下齿,起身:“嗯嗯嗯,送你。”

她身体越来越多的地方呈现出透明,裴依宁尽量用身体遮挡小刺猬部分视线,再加上问亦云的障眼法,小刺猬没能察觉出异样。

等裴依宁和小刺猬离开后,云樾强撑着的身体终于是忍不住,她斜靠上问亦云,眼睛微微眯起,大口大口地喘息,身体近乎全部变成透明状。

手背上出现一道道血痕,问亦云习以为常地甩甩手:“那日你不应该踏出问玉宫的,我可以帮你把云榆带回来。”她拦腰抱起云樾往里走,“只要你向我开口。”

云樾紧皱眉头。

问亦云抱着她,灵力源源不断地注入她体内:“你妹妹方才也说了,我的灵识替她挡去了数道攻击。”

“安心在这里养身体,等养好了……会让你出去的。”

云樾嗤笑:“问亦云,是不是很开心,我亲口承认了你的身份,嗯?”

同样尾调上扬的嗯,在与云榆说时,是无限的宠溺和纵容,可在与她说时,只剩无尽的讽刺。

问亦云压了压唇:“我先用灵力替你温养身体。”

云樾别过头,闭上眼。

对比太过强烈,方才云樾能忍着身体的不适与小刺猬温声细语的说话,面对她时,无时不刻不在无视。

挤压在心底的不甘一跃而起,问亦云咬着牙,低头凑到云樾耳边:“是啊,你知道听见你在你妹妹面前承认我的时候,我有多爽吗?比你在床上……”

“问亦云!”云樾猛地睁开眼,“这几天,你给我好好装个人样。”

作者有话说:

再来推推好朋友全麦兔司面包的文,超好看

《网恋富婆竟是白月光影后》

小夏总的偶像是戚影后。

她毫不掩饰对戚雪的激推属性:会给戚雪画同人,会用“戚影后的狗”做微博头像,会穿着应援色的T恤到处跑……

夏瑜每天必做事项:

1,刷和戚雪有关的消息。

2,发表夸戚雪的彩虹屁

3,和知心网友聊戚雪

久而久之,只有一位同是雪粉的温柔富婆没有屏蔽她。

对方工作很忙,无法及时回复消息。但夏瑜的每条长篇大论,那位姐姐都会看,并至少留下“嗯”一声。

权当“已阅”。

夏:快来看雪宝的剪辑!她好会演!什么活动还要我的神仙老婆亲自出席!难怪我今天主页蓬荜生辉,原来是刷到神仙了!(连发十八条彩虹屁)

归云:(三小时后)嗯。路演的签名帮你拿了,过两天记得收一下。签名海报.jpg

夏:你有上周公益打卡的物料吗?我给你寄一箱,不是!寄一点?一不小心把零花钱都砸了……狗狗含泪.jpg

归云:(第二天早上)我有一份了,没钱吃饭和我说。不带脸的自拍.jpg

夏瑜心虚收起手机,全然没注意到,那自拍背景中露出一角的剧本。

直到某天……

参加完活动的夏瑜,在酒店走廊捡到一个做梦都想不到的人。

灯光昏黄,前后皆是猩红地毯。而戚雪就站在走廊中间,墨色长发如藻四散,她凤眼轻瞥,毫不犹豫倒进夏瑜怀里。

“抱紧我……”淡淡酒气混着一股馨香,铺天盖笼罩住,手脚一同僵硬的夏瑜。

让她无暇去想,耳边擦过的那一点柔软,究竟是什么。

归云:然后呢?

夏:我当然是飞快推开了!

夏:偶像就是偶像!偶像怎么可能变成妻子!

夏:对了姐姐,不是说等这段时间忙完一起出去玩的吗?我都有空!小狗叼玫瑰.jpg

“……”对面的戚雪放下手机,轻轻叹了口气。

花这么久引导小朋友开窍,怎么好像……开错方向了?

温柔钓系影后x甜妹富二代粉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