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风求婚以后,她开始构想他们的婚礼要设置几个环节,婚后要生几个孩子,光是想还不够,还要找个本子记下来。
她白天被烛风推到医院做一整天的康复,晚上还要接受烛风的按摩,几乎一天24小时都跟烛风在一起,只有等烛风睡了,才能偷偷拿出自己的小本本,记录新的婚礼想法。
这件事她是瞒着烛风秘密进行的,保密的原因不是要给烛风惊喜,而是因为他那个人太贱了。
如果被他知道自己还没学会直立行走,就已经开始研究结婚生子的事,他肯定会特别得意,觉得她爱他爱得不行,说不定还会嘲笑她心急。
她才不是着急嫁给他,她只是喜欢什么事都提前规划罢了。袁盈这样想着,小心翼翼地把本子藏到床缝下面。
被抓包是在这样做的五天后的深夜,她看烛风已经睡着,正准备把小本子拿出来,却在下一秒突然扭头。
果然,对上了烛风清醒的眼睛。
“……你怎么还没睡?”她故作镇定。
烛风盯着她看了片刻,声音极为冷静:“你不会觉得我一直没发现吧?”
袁盈默默把本子塞回去,还在假装无事发生:“什么?”
“床是我铺的,床下面是我打扫的,你真觉得我看不见那个破本子?”烛风眯起眼睛。
袁盈瞳孔轻颤,却反应极快地倒打一耙:“你看见了为什么不说,害我每天深更半夜才敢拿出来。”
“合着你不好好睡觉还是我的错了?”烛风气笑了。
袁盈:“不是吗?”
两人对视半天,烛风败下阵来:“行,是我的错。”
袁盈这才满意。
烛风贴过来,热腾腾的身躯将她覆盖:“所以这上面写的什么啊?不会是骂我的吧?”
“你没看啊。”袁盈被他贴得心不在焉。
“没经过你的允许,我哪敢看。”烛风贴得不满足,又把她往怀里塞了塞,直到她发出抗议的声音才停下。
身体和身体之间连个缝隙都没有,热得人都快要融化了。
袁盈扭头看向他,鼻尖却不小心从他唇上擦过。
两人对视几秒,袁盈一脸别扭地开口:“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关于未来生活的一点规划……”
她掀开第一页,从婚礼开始说起,还以为烛风会嘲笑她,没想到他趴在她身上,下巴抵着她的肩,听得很认真。
袁盈默默松了口气,一页一页地向他展示未来的计划,当掀到孩子那一页的时候,烛风突然开口:“就生一个?是不是太少了?”
“一个还少?”袁盈惊讶,“我以为你不喜欢孩子。”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但是你既然愿意生,说明你肯定是喜欢的,”烛风用下巴硌了硌她的肩膀,直到她忍不住躲闪才把人搂回来,“既然喜欢,干脆多生几个好了。”
袁盈白了他一眼:“你说得容易,生孩子那是去鬼门关走一遭,我就算再喜欢,也不能一直在鬼门关蹦迪吧。”
烛风沉思:“有这么危险吗?我觉得还好啊。”
“还好你大爷,”袁盈照他脑门拍了一下,翻个身正面朝上和他对视,“就生一个,我要把所有的爱都给它,谁都别想来分。”
“行,那就只要一个。”烛风答应。
袁盈却不打算放过他:“还有,你刚才说你不知道喜不喜欢,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万一我把它生下来了,你不喜欢怎么办?”
“不会。”烛风直接否认。
袁盈:“你刚才还说……”
“刚才那么说,是因为在今天之前没想过这件事,但你生的,我不可能不喜欢。”烛风把她抱紧紧。
袁盈:“不管是不是我生的,只要是你的孩子,你都应该喜欢它。”
“可是除了你,也没人会给我生啊。”烛风实事求是。
袁盈眯起眼睛:“你还想找别人生?”
两人沉默对视。
半晌,烛风:“是不是有点无理取闹了?”
“……好像是。”
两人又开始对着本子研究,前面两页还全都是婚礼细节,等生孩子的计划出来之后,就全是关于孩子的事了。
本子一页一页地翻,从喂什么奶粉到一周出去玩几次,要讲什么样的睡前故事,要怎么跟小孩谈心,袁盈在说这些时,眼睛闪烁着动人的光,像是宇宙中最明亮的星星。
漂亮的星星在烛风心里珍藏了三年,一千多个日夜,每个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刻,他都会想起她那双对未来充满期待的眼睛。
而现在,酒店旁边的咖啡厅里。
记忆里的眼睛和袁盈此刻错愕的眼神渐渐重合,烛风恍惚一秒,朝她扬起唇角。
袁盈迅速冷静下来,拿着手机朝他走去:“你怎么下来了?”
“醒了之后发现你不在,就下来找找。”烛风解释。
袁盈点了点头:“饿了吗?”
烛风:“有点。”
“我也没吃呢,一起吧。”袁盈邀请。
烛风:“好啊,今天想吃点贵的,袁老板请客吗?”
袁盈眉头轻挑:“你想吃什么?”
烛风:“汉堡。”
袁盈笑了:“也就这点出息了。”
烛风也忍不住笑,两人傻笑了一会儿,就要转身离开。
“那个谁!”陈月梅突然站起来,椅子被她挤出刺啦一声响。
烛风和袁盈停步,同时回头看去。
“你知道她不会生孩子吗?”陈月梅怨毒地问。
声音很大,引来不少人惊讶的眼神。
袁盈一瞬间没了表情。
烛风盯着陈月梅看了片刻,抬脚朝她走去。
陈月梅见状,先是冲袁盈快意一笑,接着又看向已经走近的烛风:“她生不了孩子,没办法给你传宗接代,你确定……”
“这是最后一次。”烛风冷漠地看着眼前矮小的女人。
陈月梅愣了愣:“什么?”
烛风俯下身,用她足以听清的音量森冷道:“以后再敢出现在她面前,我就杀了你。”
陈月梅第一反应就是不屑,可对上他视线的瞬间,突然变成了被掐住喉咙的鹌鹑。
他是认真的。
这个认知让陈月梅遍体生寒,腿脚发软地跌坐在了地上。
烛风直起身,没事人一样回到袁盈身边:“走吧。”
袁盈点点头,跟他一起出了咖啡厅。
最近的汉堡店在八百米外,这个距离不值得叫个出租车,两人索性走过去。
天已经彻底黑了,路边露天的烧烤摊已经开始营业,碳烤的白烟侵染每一寸空气,蒸腾出属于这里的夏天的味道。
袁盈和烛风不紧不慢地往前走,刚走了一半的路,身上就已经出了一层薄汗,渐渐的开始想念金林镇凉爽的天气。
“你怎么不问我跟她说了什么?”烛风突然问。
袁盈一脸淡定:“有什么好问的,你说的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烛风笑了一声:“你会生气吗?”
“当然不会。”袁盈立刻否认。
烛风:“那你会伤心吗?”
袁盈不说话了。
半晌,她缓缓开口,声音里透着困惑:“我只是不太懂。”
“嗯?”烛风看向她。
袁盈:“明明造成她人生悲剧的有很多人,她的父母、哥哥,她前后嫁的两个男人,她的继子,这些人随便挑一个出来,都对她很坏很坏,为什么她最后最怨恨的人却是我,是我这个唯一会心疼她、渴望她的女儿。”
这个问题,烛风也没办法回答,只能在炎热的夏夜里,默默牵住了她的手。
袁盈下意识挣了一下,却被他抓得更紧。
她轻呼一口气,放弃挣扎了。
两人牵着手走完了后半段路,等进到汉堡店里时,手上都出了很多汗。
洗完手,点了单,又找个角落坐下开始吃。
汉堡店里的空调给的很足,音乐声很大,袁盈置身其中,任由自己被热闹包裹。
“薯条吃吗?”烛风问。
袁盈点了点头,他就把薯条推到了她面前。
“你也吃啊,”袁盈又把薯条推回桌子中间,“这家味道还行。”
烛风答应一声,当着她的面尝了一根薯条:“是还行。”
两个人一个比一个平静,就好像这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出来觅食的晚上,只有食物本身的味道值得关心。
可是假装的平静不是平静,一声服务员的叫餐提醒、一个切歌的间隙,又或者一对刚刚走进店里的母女的身影,都可能会摧毁这种虚假的云淡风轻。
烛风在漫长的沉默之后,终于还是问了:“什么时候查出来的?”
“嗯?”袁盈抬头,看向他的眼睛。
烛风没有躲避她的视线。
两人静了半晌后,袁盈缓缓开口:“两年前,开民宿需要办健康证,我想着好久没体检了,索性就做个全面的检查,然后就发现了。”
她月经正常规律,以前体检都只做基础检查,坠楼以后那些检查,也没有妇科方面的内容,以至于她到26岁了,才知道自己发育不良这件事。
“当时是不是很难过?”烛风问。
袁盈笑了:“难过倒不至于,就是刚知道的时候有点惊讶,还怕影响寿命来着,结果医生说不生会活得更久,我就放心了。”
烛风知道,作为一个成熟的伴侣,这个时候应该配合着露出微笑。
但他笑不出来,只能匆匆低头喝一口可乐。
“这个烤鸡翅好吃,分你一半。”袁盈把翅尖递给他。
烛风接过去,安静地吃掉。
“这个鸡米花也不错。”袁盈再递。
烛风再接。
“这个汉堡里的菜叶子……”
烛风拉过她拿着汉堡的手腕,低头把里面的生菜咬走。
袁盈也不说话了。
没滋没味的晚餐吃完,两个人就回酒店了。
袁盈直奔浴室洗澡,洗完出来时,看到烛风在客厅沙发上坐着。
除了时间不对,其他的完全复刻下午的某个场景。
袁盈无奈道:“不洗澡吗?”
烛风回神,安静地进了浴室。
袁盈坐在自己房间里吹头发,吹好之后又开始护肤,等全部搞完的时候,也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在金林镇时习惯早睡早起,回到老家之后作息也没怎么改,她趴在床上,跟小雨他们聊了几句就准备睡觉,睡觉前又探着头往外看了一眼。
好么,某人还在沙发上坐着。
袁盈扯了一下唇角,关灯睡觉。
半小时后,她开了灯,径直走到客厅:“还不睡?”
烛风抬头看向她。
客厅里没有开灯,他看向她时,袁盈只能勉强分辨出他的眼睛。
“我睡不着。”他哑声说。
袁盈深吸一口气:“至于么,我都不在意的事,你怎么还在意上了,不会真指望我给你生小龙吧?那我要是不生,你是不是就去喜欢别人了?”
烛风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这时候但凡是个人,都会坚定地说不会。”袁盈微笑。
烛风这次倒是说话了,只是声音闷闷的:“我又不是人。”
袁盈:“……”
是哦。
跟他说不明白,袁盈索性回屋了。
不多会儿,她再次出现在客厅:“跟我回屋,今晚一起睡。”
说完,扭头就走。
袁盈回到房间后,还在担心他不会跟来,结果没过多久,就听到了他的脚步声。
她立刻假装不在意地躺好,直到旁边的床垫下陷,他将被子扯过去一点,她才抬手把*灯关了。
黑暗又一次淹没整个空间,身边的人很安静,袁盈却知道他并没有睡着。
她睁着眼睛,试图看清天花板上的纹路,却只看到黑乎乎一片。反复几次后,她放弃了,无聊地闭上了眼睛。
“其实真的不难过,当时我刚接手民宿,不仅要办各种证件,还得盯着装修,简直忙得脚不沾地,哪有时间为这种事难过。”
她说。
“而且不生孩子也挺好的,你没看网上说么,生一次孩子等于把全身的骨头都撑开一次,不仅痛苦还很危险,而且后遗症也一大堆,我妈不就是个例子。”
她说。
“就算顺顺利利生下来了,也未必能顺顺利利养大,就算是养大了,一个教育不好,可能就给捅个大篓子,下半辈子都要陪它还债,想想就觉得凄惨,相比之下,还是我现在一个人自由自在,钱也够花,别提多舒服了,你真没必要因为这个难受。”
她说了一堆,旁边的人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黑暗中,袁盈忍不住坐了起来:“你听见没,我在跟你说话。”
烛风一动不动,只是呼吸声有些沉重。
“你睡着了?你竟然睡着了?”袁盈不敢置信地去拍他的脸,却拍到一手水痕。
她的手指猛地蜷了一下,正不知该做什么反应时,一直沉默不语的人突然将她拉进怀里,四肢并用地缠了上来。
“勒……勒……”
“对不起,”烛风声音低哑,湿润的眉眼紧紧贴着她的颈窝,“对不起……”
他应该早点回来,在检查结果出来时和她一起面对。
“对不起……”
他应该在她坚定地说不会怀孕的时候问她原因,而不是自以为是把她当孕妇照顾,他明明知道她有多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却还是一遍一遍用愚蠢的行为提醒她不能生事实。
“对不起……”
他不是一个合格的恋人,也不是一个值得信任的朋友。
他反复地道歉,袁盈却想笑:“我那是先天性的,跟你没关系,你道什么歉。”
烛风只是缠绕着她,哑着嗓子说对不起。
滚烫的液体顺着颈窝积蓄在锁骨上,袁盈唇角的笑渐渐淡去,怔怔躺了片刻后,突然说了句:“你真的很烦。”
然后就哭了。
不同于烛风的无声流泪,她一边哭一边捶烛风,还要凶他:“我本来是不难过的,你非要搞得好像我多不幸一样,非要让我哭!”
她刚才跟烛风说的每一句都是真话,在得知自己无法生育的时候,她第一反应就是会不会影响寿命和健康,当得知不影响时只觉得松了一口气,然后就开始忙活民宿那些事。
她是真的不难过,也不觉得遗憾,那些曾被她记录在本子上的关于未来人生的规划,早就在她卖房的时候,随着其他带不走的东西一同送进了垃圾箱。
就连刚才跟陈月梅说这件事的时候,她的情绪也毫无波动。
可烛风非要流泪,非要比她还伤心,非要她也像他一样崩溃,像他一样时隔两年才真正拿到那张诊断书。
袁盈越想越气,越气就哭得越厉害,就越忍不住打他。
烛风将疼痛和眼泪都照单全收,直到她哭累了,才将她重新抱紧。
袁盈抽噎着挣扎,挣扎失败后也就随他去了。
拉紧的窗帘隔绝了光线和时间,袁盈最后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知道睁开眼睛时,屋子里还是黑的。
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
袁盈按了按抽疼的太阳穴,身心俱疲地坐了起来。
烛风适时从外面推开门,光亮也跟着涌了进来:“早。”
袁盈对上他含笑的视线,顿了顿才回应:“早。”
“我买了早餐,出来吃点?”烛风问。
说实话,昨晚才抱头痛哭过,袁盈此刻并不想面对他,但看到他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又不想被他比下去。
“好啊。”她假装很有风度。
烛风:“出来吧,先吃东西再洗漱。”
袁盈拒绝:“我要先洗漱。”
“先吃,”烛风坚持,“洗漱完就该没胃口了。”
“为什么?”袁盈不解。
见她一直磨叽,烛风直接把她从床上扛到了客厅。
“你有病啊赶紧放我下……”
话没说完,就被放下了。
袁盈横了他一眼,下一秒就被桌上的早餐吸引了。
“一二三四五……七种,”她拿了个水煮蛋,“你吃得了这么多吗?”
“我们一起努力,能吃完的。”烛风淡定表示。
袁盈确实有点饿了,几口吃完一个鸡蛋,又把手伸向仅剩的那个。
“诶——”烛风赶紧抢过去。
袁盈皱眉:“干嘛,你不是不喜欢鸡蛋吗?”
“这个鸡蛋有用。”烛风说。
袁盈:“什么用?”
“等会儿就知道了。”烛风卖个关子。
神神叨叨的。
袁盈没理他,吃饱喝足后扭头进了浴室。
十秒钟后,浴室发出一声尖叫。
烛风淡定地拿着鸡蛋过去,看着她肿成核桃的眼睛说:“用鸡蛋滚一滚,消肿。”
袁盈无言半晌,突然怒吼一声朝他冲过去,烛风大笑着闪躲,却还是被她抓住揍了一顿。
他们在老家又待了几天,最后在金元宝工作群里另外三个人鬼哭狼嚎的催促下,一起回到了金林镇。
熟悉的凉快的夏天又回来了,烛风舒服地伸了伸懒腰,说:“还是家里好啊!”
“你才来工作几天,就把这里当家了?”小雨吐槽。
烛风:“一个合格的保洁,就是要把公司当成自己的家。”
“一个合理的司机和厨师,也会把公司当成自己的家。”束鳞附和完,戳了戳正在吃榴莲的阿野。
阿野:“哦,当家。”
小雨白了他们一眼,扭头跟袁盈献殷勤:“老板,我最近把金元宝管理得可好了,来过的房客都说棒,还给了我们很多好评呢。”
袁盈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挺好。”
“老板,老板?”小雨抬高了声音,其他人全都看了过来。
袁盈猛地回神:“嗯……嗯?”
“你怎么了,从回来就一直在走神,是不高兴吗?”小雨不解。
袁盈失笑:“没有不高兴,我只是……”
“只是什么?”小雨好奇,另外三个也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其中烛风的眼神最明显。
抱头痛哭已经是四天前的事了,袁盈在最初的尴尬期后,已经彻底抛之脑后了,但从两天前起,她就变得很不对劲,时不时就会皱着眉头发呆,他问她怎么了,她也含含糊糊的不肯说。
现在小雨再次问起,他倒要看看她会不会说。
袁盈当然不会说,毕竟她也是有形象包袱的。
总不能直接跟他们说,自己已经便秘五天,小肚子都胀圆了吧!
第37章 第37章
刚开始便秘的时候,袁盈没当回事,毕竟成年人嘛,胃口不佳的情况下两天不拉屎是很正常的。
但到第三天的时候,她的小肚子突然变得硬硬的,第四天,平坦的小肚子上突然鼓了一个包,一个圆圆的硬硬的包,大概是两只手的拇指和食指相连画的圈那么大。
今天是第五天,那个包倒是没有再变大,却比之前鼓了很多。
袁盈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所以一直在思考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老板?”小雨见她一直不说话,忍不住问,“你想什么呢?”
“啊,没事,”袁盈回神,对上几人的视线后失笑,“我就是有点累。”
便秘这种相当私密的事,她还是不要广而告之了。
“坐十几个小时的高铁飞机能不累嘛,”小雨立刻推着她往客厅走,“快去休息吧,晚饭的时候再出来。”
袁盈试图挣扎:“我想在民宿里转一圈……”
“你先休息,歇够了再转也不迟,金元宝又不会跑。”小雨坚持。
袁盈被她说服,先回房间了。
知道他们今天回来,留守三人组特意把三楼打扫了一遍,袁盈一进房间,就闻到了金元宝惯用的清洁剂的香味。
窗户还开着通风,屋里面空气清新,地面干净,连床上的被子都是昨天刚晒过的,闻起来有一股阳光的味道。
回程这十来个小时,还是烛风安排的头等舱加商务座,袁盈其实一点都不累,但看到自己温馨舒适的小窝,一股懒意还是从骨头缝里溢了出来。
袁盈揉了揉发胀的肚子,正准备躺下偷个懒时,房门突然被敲响了。
她开了门,烛风就这么出现在眼前。
“干嘛?”袁盈抱臂挡在门口,拒绝他入内。
回老家这几天就像是打游戏时做的支线任务,她和烛风朝夕相对,某些边界在不知不觉间就模糊了。
现在回到了主线,边界感也跟着回来了。
烛风仿佛没看出她的冷淡,俯身就要亲她。
袁盈立刻往后躲了一步:“干嘛?”
话音刚落,烛风顺势挤进了房间,砰的把门关上了。
袁盈:“……”
上当了。
窗户没关,楼下束鳞跟阿野讨论什么时候开饭的声音断断续续传进来,一同传进来的还有饭菜的香味。
过于浓重的生活气息让袁盈忍不住侧目,几秒之后才想起屋里还有个人,又赶紧看过去:“突然来找我,找到我又不说话,你到底有事没事?”
“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烛风的声音与她同时响起。
袁盈一脸莫名:“我能有什么心事?”
烛风盯着她的眼睛看了片刻,点头:“是没什么心事的样子,那就是身体不舒服?”
袁盈眼神闪烁一下:“没有啊。”
烛风顿了顿,道:“看来是真的不舒服。”
袁盈:“……”
不儿,从哪看出来的?
还没等她表达出自己的疑惑,烛风的手已经贴在了她的额头上,袁盈直接给他拍开。
“不发烧啊,”烛风眉头轻蹙,“为什么会不舒服?”
袁盈忍不住笑了:“难道只有发烧才是不舒服?”
“不是吗?”没有太多生病经验的烛风反问。
袁盈张了张嘴,又觉得没什么好跟他解释的,干脆把人往外推:“你出去,我要休息了。”
“我陪着你……”
“不用。”
“怎么不用,你都生病了。”烛风扒着门,死活不肯走。
袁盈:“我没病,我只是有点不舒服。”
“不舒服就是有病。”
袁盈:“……”
空气短暂地沉默片刻,袁盈正思考该怎么把这个无赖撵走时,烛风突然脸色微变:“等我一下。”
说完,扭头就往自己房间跑。
袁盈不紧不慢地跟上,刚进他的房间,就听到洗手间里传来了冲水声。
她笑了,悠闲地靠在墙上等着。
烛风一从洗手间出来,就对上了她调侃的眼神。
“……干嘛?”他莫名有些不自在。
袁盈:“你这几天,上厕所上得很勤啊。”
“我喝水喝多了。”烛风淡定回答。
袁盈挑眉:“少来,你根本没喝多少水。”
烛风一顿,唇角缓缓勾起:“这么关心我啊,连我喝多少水都知道。”
如果是以前,袁盈肯定要跳脚,说谁关心你少自作多情,但此刻的她只是用饱含同情的眼睛看着他:“烛风。”
“嗯。”烛风见她这么严肃,也忍不住正色。
袁盈:“尿频尿急尿不尽,是男人不幸的开始,趁早治吧。”
烛风:“?”
袁盈言尽于此,扭头回屋躺着了,留下烛风一个人站在洗手间门口沉思。
三分钟后,他出现在厨房里。
厨房本来就不算大,他还相当没眼色地站在束鳞和阿野经常要走的动线上,导致束鳞和阿野去冰箱拿个东西都得绕开他。
反复绕了几次之后,束鳞耐着性子问:“王,您有什么事要吩咐吗?”
“尿频尿急尿不尽为什么会是男人不幸的开始?”烛风问。
束鳞被他问得一愣:“什么意思?”
“我这两天上厕所很频繁,肚子老是有种坠着什么东西的感觉,”烛风直接道,“然后盈盈就跟我说了这句话。”
涉及龙境之主的健康问题,束鳞也跟着严肃起来:“还有别的症状吗?”
烛风想了想,回答:“腰也酸,经常睡不着,对了,我走的这段时间还长斑了,更早之前晨吐、犯困、烦躁这些你也是知道的,我不知道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关联,但短时间内出现这么多异常,我觉得有点不对劲。”
“您还长斑了?”束鳞惊讶地凑近一些,果然在他脸颊上看到一些痕迹,“还真是。”
虽然袁盈说了雀斑很可爱,但烛风对这个还是很敏感:“很明显吗?”
“不太明显。”束鳞实话实说。
烛风放心了。
“要不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吧?”束鳞问。
烛风扫了他一眼:“不去。”
他讨厌医院,更何况上次检查也没查出什么来,白白浪费钱。
有个讳疾忌医的王,束鳞只能另想办法。
他思考得忘我,烛风也沉默,阿野一条龙站在锅边搅啊搅,很快把锅里的食物搅出了香味。
烛风顺着香味看过去,道:“多放青菜。”
阿野抬头看向他:“青菜不好吃。”
“这是命令。”烛风板起脸。
阿野握着锅铲的手渐渐收紧,弑君造反的念头蠢蠢欲动。
半晌,他妥协了,板着脸往锅里加了一大把青菜。
“还不够,再加点。”烛风催促。
阿野面目狰狞地举起锅铲。
“盈盈不舒服,需要多吃青菜。”烛风又说一句。
虽然他不知道生病和青菜有什么关联,但以前住他跟袁盈家隔壁那小孩一生病,他爸妈就让他多吃青菜。
所以多吃青菜准没错。
阿野都准备造反了,一听是老板需要吃,立刻往即将出锅的面条里加了致死量青菜。
烛风满意地点点头,扭头看向还在沉思的束鳞:“想出什么来了吗?”
“想出来了,”束鳞一本正经,“我们网上搜一下吧。”
烛风:“……”
虽然想了半天就想出了个这样的招儿,但也比瞎猜的好。
束鳞拉了两把椅子,等烛风坐下后也跟着坐下,在他沉静的目光下,严肃地将他的症状输进搜索框。
点击,确认。
结果一秒出现。
束鳞的眼睛瞬间亮了:“这是怀孕的症状!”
烛风搭在膝上的手蜷了蜷,静了一秒后才开口:“不是怀孕。”
“怎么不是,你看这上面写了,就是怀孕的症状,”束鳞急切地把手机伸到他面前,“你烙印了老板,所以老板的孕期反应全都出现在你身上,这很合理……”
“不是怀孕,”烛风再次打断,“以后不准在盈盈面前提任何有关怀孕的字眼。”
他语气冷肃且强势,连阿野都忍不住看了过来。
束鳞的反应更大,手机摔在地上了都不敢捡,迅速起身抬手行礼:“是!”
厨房里陷入安静,束鳞和阿野同时静止,仿佛只要烛风没点头,他们可以一辈子当雕塑。
烛风捏了捏眉心,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再搜一下,这次加上性别。”
束鳞连忙答应,捡起手机输了好几次,才把关键词输进去。
结果跳转出来的结果,让他恨不得嘎巴一下死过去。
见他脸色灰白大腿发颤,烛风皱眉:“怎么了?”
束鳞吭吭哧哧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那、那个,我觉得上网搜不是一个好主意,真想知道身体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多异常,最好还是去医院……”
话没说完,烛风直接把手机抢了过去。
“王!”束鳞悲痛大喊。
“都跟你说不要动不动狗叫了,”烛风淡定地翻看手机页面,看完之后抬眸,“肾亏是什么病?”
束鳞:“……”
“绝症?”烛风通过他的表情判断。
束鳞回神:“那、那个什么……也不是,不能这么说,但挺悲伤的……”
他吞吞吐吐半天都说不清楚,烛风干脆自己查。
一分钟后,烛风沉默地放下了手机。
在沉默的厨房里,束鳞如鲠在喉如芒刺背如坐针毡,快要窒息时,阿野关了火,平静开口:“面好了。”
“我去叫老板吃饭!”束鳞兔子一样蹿了出去。
今天这顿晚饭,是袁盈和烛风回来之后的第一顿饭,小雨也留了下来,还特意去附近的饭店买了凉菜和啤酒,一家五口聚在客厅里吃团圆饭。
“老板,欢迎回家!”小雨举起啤酒。
袁盈笑着跟她碰了一下杯:“谢谢。”
“你短时间内不会再出去了吧?”小雨等她把酒喝完,又主动帮她满上。
袁盈:“不出去了。”
“太好了!你都不知道,你走这段时间我有多想你。”小雨叹气。
袁盈伸手抱抱她:“我也很想你呀。”
小雨又跟她干了一杯,这才端起自己的面条:“话说,今天的面是不是放太多青菜了?”
袁盈刚才只顾着说话,也没注意到桌上的面条,听她一说才低头看。
可不,绿油油的,菜比面还多。
“老板不舒服,要多吃青菜。”一直沉迷吃饭的阿野突然解释。
袁盈心神一动,下意识看向烛风。
烛风靠在沙发上,正慢悠悠地喝啤酒,迎上她的视线后,含笑朝她抬了抬手里的啤酒。
啧,拿个一次性塑料杯子,还装上霸总了。
袁盈别扭地腹诽一句,下一秒就对上了小雨意味深长的视线。
袁盈立刻捂住她的嘴,余光瞥见烛风放下杯子去洗手间了,这才放开小雨。
小雨立刻开口:“老板,阿野好像不是这么细心的人吧?”
袁盈强装镇定:“谁说的,阿野很细心啊。”
小雨意味深长地“喔——”了一声,喔得袁盈脸颊泛热,嗔怪地拍了她一下。
两人笑闹半天,突然觉得不太对劲,对上视线后又齐刷刷看向对面的束鳞。
平时这种起哄的事,是绝对少不了束鳞的,但他现在竟然什么反应都没有,小雨打趣完袁盈,客厅就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里。
阿野已经开始吃第三碗面条了,小雨特意给他买的香肠也吃了大半,而束鳞虽然都端着碗,但碗里的面条却几乎没有动过。
“老板,”小雨凑到袁盈耳边,压低了声音,“你觉不觉得……”
袁盈点了点头:“是有点不对劲。”
小雨又往后一靠,用手肘戳了戳阿野:“喂。”
“嗯?怎么了?”小雨今天买的香肠很好吃,所以即便享受食物的过程被打断,阿野依然热情回应。
小雨:“他怎么了?为什么不高兴?”
在她看来,他们俩整天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好得像一个人一样,如果束鳞出了什么问题,阿野肯定是第一个知情的。
可惜让她失望了,阿野:“不高兴了吗?”
小雨:“……”
阿野是真看不出来,他只知道今天的面条放了太多青菜,味道有点涩涩的不好吃,但其他菜弥补了面条的不足。
小雨无言地盯着他看了几秒,换了一种提问方式:“你们今天在厨房都干什么了?”
阿野:“做饭。”
小雨:“做饭的时候还干什么了?”
阿野:“聊天。”
小雨:“还有呢?”
通过这种事无巨细式提问,小雨在问了十几个问题后,终于问到了重点。
阿野:“烛风最近出现一些很奇怪的症状,他们就上网查了一下。”
一直在吃东西的袁盈瞬间抬头,视线直直地落在阿野身上。
小雨立刻问:“查出病因了?”
阿野点头。
“是什么?”这次不等小雨开口,袁盈主动提问。
束鳞突然回过神来,尔康手大叫:“阿野——”
晚了。
阿野:“肾亏。”
束鳞绝望地闭上眼睛。
袁盈:“……”
小雨:“……”
烛风从洗手间出来,沙发那边的四个人仿佛见了日出时的向日葵,一个猛甩头同时看向他。
烛风笑了:“看什么?”
束鳞呜咽一声,刚要开口说话,客厅的门就被从外面推开了,一个女人牵着一个怯生生的小孩走了进来。
“回来啦,”小雨立刻起身,拿出专业态度上前迎接,“吃过饭了吗?”
“已经吃过了,”女人笑道,“你推荐的那个公园太好玩了,孩子很喜欢。”
小雨弯腰摸摸小孩的头:“真的吗?你很喜欢吗?”
小孩立刻躲到女人身后去了。
小雨也不介意,直起身笑道:“对了,我们老板回来了。”
“真的呀?”女人眼睛一亮。
袁盈已经走了过来:“哈喽,好久不见。”
“你还记得我吗?”女人惊喜地问。
袁盈含笑点头:“当然记得,李小姐。”
来人是她两个月前刚接待过的房客,李紫。
李紫想到什么,有点不好意思:“也是,像我们这种又是难缠,又是跟你们吵架的房客,你应该想忘记也难。”
“怎么会,我明明是因为月月太可爱,才会记得你们的。”袁盈跟躲在她身后的小男孩挥了挥手。
听到她说出自家小孩的名字,李紫更感动了:“谢谢,太感谢了。”
“出去玩一天,孩子肯定累了,赶紧回屋歇着吧。”袁盈催促。
李紫连忙答应:“行,我们先回去了……月月,跟阿姨说再见。”
小孩躲得更厉害了,李紫歉意一笑,就拉着孩子上楼了。
袁盈含笑目送他们上楼,扭头夸奖小雨:“你真棒。”
“嗯?”小雨不解。
袁盈笑了:“我还以为你会趁我不在,拒绝她入住呢。”
毕竟她们俩当初因为小孩频繁尿床换被子的事,闹得可不算愉快。
“嗨呀,人家愿意当回头客,说明对我们金元宝是认可的,我哪能因为之前一点矛盾就撵人呀,而且她这次自带了被子和隔尿垫,已经在这儿住三天了,也没让我换过被子,再说了……”小雨叹气,“她也挺不容易的。”
袁盈沉默地点了点头,正想再说点什么,一股热源突然从背后贴近,她眼皮一跳,果然看到了没有边界感的某龙。
“她是谁啊?”烛风无视她的死亡视线,贴着她看向空荡荡的楼梯。
小雨代为回答:“是以前在金元宝住过几天的房客,之前因为她家小孩天天尿床,我因为她不肯铺我们准备的隔尿垫还频繁让换被子的事,跟她吵过一架,当时以为她走了之后会给差评,没想到不仅没有,还成了回头……”
话说到一半,她想起什么,话音戛然而止。
烛风看向她。
小雨看看烛风,再看看袁盈,然后再看看烛风,再看袁盈……
这俩人同时站在她的对面,能清楚地看到她的眼珠子晃动得有多快。
终于,在过了几秒之后,她的眼珠子不晃了,一种名叫同情的表情出现在她的脸上。
“我真是……”小雨发现自己甚至不知道该更同情老板还是烛风,最后只能安慰地拍拍袁盈的胳膊,去前台拿了自己的包。
又一次从他们身边经过时,她看向烛风,叹了声气:“年纪轻轻的,怎么就……”
袁盈眼皮一跳。
烛风目送她离开,这才将下巴搁在袁盈头顶上:“她怎么了?”
“她知道你肾亏,对你深表同情。”袁盈推开他,回到沙发前继续吃饭。
烛风抬眸看向自己的两个手下,束鳞立刻努力吃饭,脸都快埋进碗里了,旁边的阿野还在挑剔碗里的青菜,被束鳞一巴掌按了下去。
烛风轻嗤一声,款步走了过去。
重聚后的第一顿饭,吃得束鳞度日如年,好在袁盈很快就吃完上楼了,烛风也跟着离开。
束鳞猛猛松了一口气,一巴掌拍在阿野背上:“你以后少胡说八道!”
阿野扫了他一眼,不懂自己胡说八道什么了。
今天的面里放了太多青菜,口感很奇怪,但袁盈想到自己还在便秘,就多吃了一点,结果一不小心吃多了,上楼的时候小肚子胀得更加厉害,她忍不住伸手揉了又揉,结果越揉胀得越厉害。
烛风默默跟在她身后,她停下缓一缓时,他也跟着停下。
三层楼的高度,袁盈休息了两次,好不容易走到了卧室门口,正准备开门进去时,身体突然腾空。
她惊呼一声,下一秒对上烛风的视线,恼了:“你又干什么?”
烛风一只手抱着她,一只手推开房门:“帮你检查身体,我要看看你哪里不舒服。”
袁盈:“?”
直到落在床上,袁盈才明白烛风的意思,她转身就跑,却被烛风抓着脚腕拉了回来,熟练地将她困在身下。
“你你你有病啊!检查什么身体,要检查也该检查你的吧肾亏男!”袁盈惊慌挣扎。
烛风笑了:“我亏不亏,你心里清楚。”
对于自己的能力,他可是相当自信。
“我清楚什么?”袁盈瞪眼。
烛风眉头一挑:“你真不清楚?前几天也不知道是谁哭着……”
袁盈弹起捂住他的嘴,动作大到烛风险些从床上掉下去。
烛风晃了晃稳住身体,将袁盈往上拖了拖,正准备把她从头到脚全部检查一遍时,突然听到她闷哼一声。
“怎么了?”烛风立刻问。
袁盈眉头紧皱:“肚子……扯到了。”
“肚子怎么会扯到?”烛风立刻从她身上下来。
袁盈不说话,只是捂着肚子。
烛风唇角的笑意彻底淡去,二话不说掀开了她的短袖。
没了短袖的遮掩,鼓鼓囊囊的小肚子就出现在了烛风的眼前。
当看到小腹上圆圆的痕迹时,烛风怔了怔,小心翼翼地摸了上去。
那种只有龙族才会有的、关于血脉的直觉似乎又一次出现,好像有什么东西隔着袁盈软软的肚皮,跟他打了一声招呼。
最大的秘密被烛风发现了,袁盈生无可恋地躺平了。
许久,烛风轻声问:“这、这是怎么回事?”
袁盈面无表情:“便秘了。”
烛风看向她的眼睛:“……便秘?”
“不行吗?”袁盈语气突然恶劣,“我不能便秘吗?!”
“可以,当然可以……”烛风安抚着,在袁盈看不到的角度,瞳孔轻轻颤抖。
完了,他想让袁盈给他生小龙想魔障了,竟然对袁盈的粑粑产生了父爱。
他真的完了。
第38章 第38章
“喂,喂!”
“嗯?”
烛风下意识抬头,对上袁盈的视线后迅速调整好情绪,笑眯眯地问:“是不是很难受?”
其实也没有太难受,只是肚子胀胀的,稍微动作大一点就会有种岔气的感觉。这对袁盈来说,简直不值一提。
但被他这么一问,袁盈突然觉得特别难受。
“难受吗?”烛风按着她的肚子又问一遍。
袁盈别开脸:“废话。”
烛风盯着她不自觉撅起的嘴,突然凑过去亲了亲。
袁盈难以置信:“我都难受成这样了你还亲,你是不是人啊!”
最后一句都快成口头禅了,说完她就有点后悔。
但烛风没像以前一样回答他本来就不是人,只是摸摸她的脸,说了一句:“等我。”
然后就从她身上起来,出去了。
袁盈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竟然有点失落。
三秒钟后,她觉得自己疯了,竟然会因为烛风不黏着她失落。
“肯定是该死的躁动期又开始了……”袁盈念叨着,突然瞥见房门没关。
已经晚上七点多了,她也不打算再出门,这个时候就应该把门关好,躺床上玩两个小时的手机,然后关灯睡觉。
但烛风说了等他,说明他还会来,她如果把门关上的话,他来了之后肯定会拍个不停,吵得所有人都不安生。
就算他不拍门直接进来,那他现在可能就是去个洗手间,毕竟他最近总是频繁去洗手间,说不定她刚把门关了,他就回来了,那她岂不是白跑一趟?
袁盈想了很久,最后决定不关门了。
金林镇的这个时间,已经很安静了,袁盈趴在床上玩了会儿手机,又一次想到了躁动期。
算起来,距离上一次躁动期结束已经过去二十多天了,按照烛风给的时期推算,新一轮的躁动期一周之内就会出现。
是不是该提前做点准备?
袁盈沉思片刻,打开购物软件开始研究,把她觉得有用的东西全都加进了购物车。
批量付款。
买完了东西,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说了等他的烛风到现在还没来。
袁盈突然有点生气,正准备去关门时,身后传来一点轻微的脚步声。
她立刻坐起来,果然是某龙回来了。
“你怎么又来了?”袁盈板起脸。
烛风把门一关,拎个塑料袋就过来了:“不是跟你说了要等我吗?”
“这都几点了,我为什么要等你?”袁盈反问。
烛风顿了一下,笑了:“嫌我回来晚了?”
“……你想多了,”袁盈往床上一躺,“时间不早了,我要睡了。”
她闭上眼睛,示意他可以滚了。
烛风仿佛没听到,拉个椅子一坐就开始摆弄他那个破塑料袋。
袁盈听着窸窸窣窣的动静,非常好奇他在干什么,但出于某种奇怪的好胜心,她强忍着没有睁开眼睛。
他似乎在拆什么东西。
哦,现在把那东西铺到床上了。
嗯?挪她干什么?为什么要把她挪过去?
袁盈的好奇心快要到达顶峰时,突然感觉屁屁一凉,她震惊地睁开眼睛,猛地抓*住已经到腿弯的睡裤:“你干什么?!”
“帮你治病。”烛风举着一支开塞露道。
袁盈这才发现,自己身下多了一张成人护理垫。
她彻底疯了,手忙脚乱地把睡裤提起来,翻个身滚到床的另一边:“你这个变态!”
“变什么态,”烛风失笑,“我在帮你解决问题,快过来。”
袁盈的脸都涨红了:“我才不过去,有你这么解决问题的吗?!”
“这么解决问题怎么了?”烛风看一眼手里的开塞露,安抚,“专业的看护老师就是这么教的。”
袁盈瘫痪在床那段时间,他在她睡着的间隙,经常会在网上看一些护理方面的课程,也学过如何给病人使用开塞露,虽然没用上,但知识还是牢牢地印在了脑子里。
“放心吧,我可以的。”烛风试图让她安心。
袁盈见鬼了一样看着他:“我不可以,你把那东西给我放下!”
“你为什么这么排斥?”烛风不解。
袁盈深吸一口气:“因为我现在不是病人,我是一个四肢健全的正常人,真有需要的话,我可以自己弄!”
烛风愣了愣,震惊:“这东西还能自己用啊。”
袁盈:“……”
没等她充分表达出自己的无语,烛风已经绕过床,把东西塞到了她手里:“用吧。”
袁盈:“……”
“用啊,我看着你用。”
袁盈:“……”
“怎么还不用?”烛风催促。
袁盈:“……”
“还是你希望我来帮……”
“不需要!”袁盈一把抢过开塞露,推着他往外走,“明天还要上班,你现在给我回去睡觉!”
烛风不想走:“我还没指导你……”
“都说不需要了!”袁盈气恼打断。
眼看着还有一步就走到门外了,烛风抬手扶住门框,扭头:“你以前用过吗?”
当然没有,袁盈的消化系统非常健康,这是人生第一次便秘。
但她不能这么回答,否则某龙肯定要留下‘指导’。
谁稀罕他的指导啊!
袁盈微笑:“用过。”
“真的?”烛风不太相信。
袁盈:“我骗你干嘛。”
说完,直接把人推了出去,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烛风听着门里窸窣的反锁声,不由得笑了一声。
下一秒,一股尿意突然袭来,他脸色微变。
虽然对自己的肾功能颇为自信,但他最近上厕所的频率确实有点高,小腹那里老觉得压着什么东西,稍微动一动就想去洗手间。
这很不对劲。
袁盈在门板上趴了两分钟,直到对面的房门发出声音,这才松了一口气。
小肚子还是胀得厉害,而且有一种什么东西在里面上下滑动的感觉,袁盈揉了揉,看着手里的开塞露陷入沉思。
思考片刻后,她决定再给自己一点时间,如果明天晚上之前还拉不出来,那就借用科技手段。
白天赶了一天的路,虽然过程很舒适,但精神上仍然是累的,袁盈把开塞露往床头柜里一丢,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一夜好眠,醒来时已经是早上七点。
已经是三伏天,但金林镇早晨的空气依然凉爽舒适,袁盈愉悦地在床上滚了一圈,不小心压到肚子,顿时有了上厕所的冲动。
她不敢耽搁,立刻往洗手间跑。
五分钟后,她一脸郁闷的从洗手间出来了,小肚子仍然是鼓鼓的。
虽然拉屎不顺畅,但班还是要上的。
袁盈换了衣服,把头发扎起来,又化了一个淡妆,对着镜子露出一个元气满满的微笑。
一切准备就绪,她怀着愉悦的心情拉开房门。
三秒后,她微笑着关上房门。
然后门外传来烛风的声音:“再不出来我可就硬闯了啊。”
袁盈扯了一下唇角,重新开门:“你干嘛守在我门口?”
烛风反问:“肚子还胀吗?”
“不胀了。”袁盈睁眼说瞎话。
烛风点了点头,伸手就要摸。
袁盈吓得往后跳了一步:“你干嘛?!”
烛风本来只是临时起意,一看到她反应这么大,顿时眯起了眼睛。
袁盈不给他犯浑的机会,推开他就往楼下跑。
“慢点。”
身后传来烛风无奈的提醒,袁盈跑得更快了,肚子里那一坨好像独立成团了,在不大的空间里晃啊晃。
袁盈跑到一楼才感觉肚皮发紧,扶着墙缓了半天后,镇定自若地走进客厅。
才七点多,客厅里已经很热闹了,李紫趴在前台,在跟小雨讨论附近还有什么适合带小孩去玩的地方,一边聊一边在手机上做记录。
阿野和她家的小孩月月并排坐在沙发上,一人抱着一袋巨型薯片咔嚓咔嚓,束鳞坐在不远处,一边吃包子一边偷偷观察他们两个。
袁盈一出现,客厅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了过去。
“老板早上好。”
“早啊老板。”
“袁老板早。”
袁盈笑着一一打过招呼,从兜里摸出一块糖递给月月,月月怯怯地看着她,不说话也不敢接,倒是旁边的阿野眼睛都快望穿了。
“他不会要的,”束鳞小声提醒,“他胆子可小了。”
束鳞这么一说,袁盈突然想到什么,环顾一圈后,果然看到一个脏兮兮的黄色小碗。
“太久没见,我竟然把这件事忘了,”她笑着把糖放进碗里,再把碗端给月月,“现在,这个糖是安全的了,你要吃吗?”
月月纠结几秒,从碗里把糖拿了出来吃掉了。
束鳞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难怪他妈妈把薯片给他之前,要把薯片往这个碗里塞一下,我刚才还想根本塞不下,为啥要多此一举,合着是因为这个。”
同样眼珠子快掉出来的,还有等着捡漏的阿野。
袁盈反手从兜里又摸出一块糖,阿野欢呼一声接过。
“我的呢!”束鳞开始抗议。
袁盈拿出了第三块糖,于是束鳞也开心了。
全程围观的小雨忍不住感慨:“我们老板真有当幼儿园园长的潜质。”
“确实,她要是开个幼儿园,我第一个报名。”李紫附和。
袁盈笑着走过来:“我兜里还有,你们要吗?”
小雨和李紫同时拒绝。
寒暄几句,袁盈看了眼李紫做的计划,光是森林公园就有三个,还有一个漂流项目,分别在四个方向。
“你打算一天之内玩完这四个地方?”袁盈惊讶。
李紫点头:“是呀,有什么问题吗?”
“这个行程太赶了,孩子不一定能受得了,要不分两天玩?”袁盈提议。
“不了,明天还有明天的安排,”李紫笑道,“月月太喜欢金林镇,我想在有限的时间内,带着他把这里所有漂亮的地方都走一遍,让他选个自己最喜欢的。”
袁盈好奇:“选出最喜欢的景点之后呢?”
李紫嘴唇动了动,还没来得及说话,束鳞突然惊呼一声:“尿了尿了,他尿了!”
前台这边的三个人同时看过去,就看到刚才还坐在月月旁边的阿野,已经淡定地挪了一个位置,继续咔嚓咔嚓。
月月胆怯地坐在那里,眼里充满呆滞的无助,相比较之下,束鳞的崩溃就太生动了。
李紫立刻拎着包跑过去,一边道歉一边把月月从沙发上拉下来。
袁盈大步走过去,拦住准备擦沙发的她:“我收拾就好,你先帮小孩换衣服。”
“好、好的。”李紫答应一声,这才从包里掏出换洗衣物。
等她给孩子换完衣服,袁盈把沙发和地板也整理干净了,垃圾交给小雨去扔。
李紫朝她感激一笑:“谢谢啊。”
“没事,都是应该的,”袁盈笑问,“不是要去森林公园吗?我开车送你们吧,免费的。”
“不用了,我提前约了司机,五分钟前就到了。”李紫忙道。
袁盈点点头:“那你们快去吧,别让司机等太久。”
“好的好的。”李紫把黄色小碗塞进包里,跟袁盈等人道别之后,抱着月月往外走去,一边往外走一边还在低声安抚。
袁盈目送母子两个的身影离开后,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她的变化真是太大了,”扔完垃圾回来的小雨语气稀奇,“两个月前她绝对不会这么认真地道谢,反而会觉得我们帮她做什么都是理所当然的。”
“这个小孩是不是不正常?都四五岁了还在尿裤子。”束鳞好奇。
小雨点头:“好像是自闭症,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束鳞深吸一口气,还想再说什么,袁盈突然看过来:“束鳞,阿野,你们两个怎么回事?”
她语气透着冷意,小雨感觉不妙,立刻溜回前台。
束鳞和阿野第一次看到她这么严肃的样子,一时间愣住了。
“你们还记得自己是这里的员工吗?”袁盈不悦地问,“作为金元宝的老板,我不要求你们在发现小朋友尿裤子之后表现得有多专业,至少不应该那么冷漠和咋呼吧?”
束鳞嘴唇张了张:“老板……”
“你知不知道自己那副大惊小怪的样子吓到月月了,也让李紫感觉很难堪。”袁盈直接打断,又转头看向阿野,“还有你,薯片是李紫给你的吧,你吃了人家的东西,却对人家的孩子那么冷漠,是不是太过分了?”
阿野怔怔看着她,眼圈突然红了。
两米多高的壮汉落泪是挺震撼的,尤其对方还是个未成年。
袁盈的心瞬间就软了,但还是板着脸不说话。
她知道他们在龙境的身份可能很高贵,也知道他们是因为烛风才会留在金元宝工作,但只要他们是她的员工一天,她就有资格指出他们的错处。
烛风一从楼上下来,就察觉到气氛不对,他的视线在沙发那边转一圈后,立刻看向躲在前台的小雨。
小雨无声地摇了摇头,烛风果断上楼。
客厅里,沉默延续一段时间后,束鳞哽咽着道歉:“对不起老板,我知道错了。”
“我也知道错了……”阿野也跟着认错。
袁盈装不下去了,叹了声气道:“那下次别这样了啊。”
话音刚落,束鳞和阿野抱头痛哭。
袁盈:“?”
她好像也没说太过分的话吗?怎么都哭了。
袁老板不明所以,但见他们哭得这么伤心,只好放软了态度哄,结果她越哄他们哭得越凶,她快要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时,烛风从楼上下来了,一手拎一个直接拎到了客厅外面。
隔着一道玻璃门,袁盈看到烛风双手叉腰,懒散地在说什么,束鳞和阿野站在他对面,低着头抠着手,一个比一个老实。
两分钟后,烛风从外面回来了。
“他们俩呢?”袁盈问。
烛风:“回厨房干活儿了。”
“还哭吗?”袁盈关心。
烛风:“不哭了。”
“真的?”袁盈好奇了,“你是怎么哄好的?”
“哄?”烛风嗤笑一声,“哄什么哄,一人骂几句就老实了。”
“……我哄都哄不好,你骂好了?”袁盈不敢相信。
烛风闻言瞥了她一眼:“你就会惯着。”
袁盈:“……”
一直在偷听的小雨没忍住:“噗……”
烛风和袁盈同时看过去,小雨轻咳一声:“好饿啊,我去厨房吃点东西。”
说完,就赶紧溜了。
客厅里只剩下袁盈和烛风两个,对上视线的瞬间,袁盈突然感觉不妙。
果然,烛风:“你是不是没用开塞……”
袁盈扭头就跑,不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
下午的时候,她成功上了一次厕所,虽然鼓起的独自没有变平,但感觉舒服很多。
心情愉悦的她从洗手间出来,又一次遇上了阴魂不散的前男友。
“拉了吗?”他问。
袁盈一秒面无表情:“你到底什么毛病?”
“我在关心你。”烛风觉得自己一点毛病也没有。
袁盈白了他一眼就要走,烛风却攥住了她的胳膊,另一只手精准无误地按在了她肚子鼓起的那块上。
他做出这个动作,只是想看看袁盈的情况有没有好一点,可下一秒就再次涌起无限的父爱。
完了。
他真的完了。
烛风心情正复杂,被自己按着的那一坨突然滑动两下。
“它还会动?!”烛风震惊了。
袁盈啪的一下拍开他的手:“少动手动脚啊。”
她扭头就走,烛风立刻跟上:“你还没用开塞露吧。”
“我不用,”袁盈拒绝,“我刚才已经上过一次厕所了。”
烛风皱眉:“但你的肚子还是鼓的,说明没拉干净。”
袁盈:“……”
“怎么不说话?”烛风问。
袁盈微笑:“因为无话可说。”
她拒绝在洗手间门口,跟前男友聊拉没拉干净的话题!
“还是尽快用吧,憋太久会生病的。”烛风催促。
袁盈逆反心上来了:“我不用,我觉得肚子鼓鼓的还挺舒服。”
烛风无奈:“别闹。”
“谁跟你闹了,我真觉得舒服。”袁老板相当嘴硬。
烛风见她跟自己杠上了,立刻威胁:“你是不是想让我亲自动手。”
“你敢!”
“你觉得我不敢?”烛风眯起眼睛。
袁盈:“……”
他还真敢。
他犯起浑来,真的非常牲口。
袁盈不敢再犟,但也觉得自己已经成功上过一次厕所了,完全没必要再用科技,于是接下来两天只能尽可能躲着烛风。
她觉得烛风一直揪着她不放很幼稚,也觉得自己宁可躲着也不肯配合很幼稚,但想是这么想,躲还是要躲的。
两天后的下午,她还是被烛风堵在了房间里。
当摸到她的肚子比之前更鼓时,烛风笑了。
察觉到危险的气息,袁盈立刻妥协:“什么都不用说,我现在就用。”
“晚了,”烛风面无表情,“我来弄。”
袁盈和他对视几秒,扭头就跑。
烛风早有准备,扛着人就往床上走。
“肚子!肚子压得疼!”袁盈惊呼。
烛风没有理会,一只手将她按到床上,一只手铺好了护理垫。
袁盈拼命挣扎,却还是被按在了护理垫上。
眼看他已经开始脱她裤子了,袁盈忙道:“烛风……烛风你别乱来!”
“我让你拖了这么多天才是乱来。”烛风不为所动。
袁盈板起脸:“你再这样我可就生气了!”
“气吧,我也想看你生气。”烛风说完,直接扯掉了她的裤子。
袁盈惊叫一声,正要推开他,房门突然被敲响了。
袁盈和烛风同时停住,袁盈先反应过来,立刻推开烛风藏进被子里:“谁?”
“……老板,你现在方便吗?”屋外传来小雨犹豫的声音。
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到刚才屋里的动静,会不会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了,袁盈立刻瞪了烛风一眼,烛风却一脸无所谓。
脸皮极厚。
袁盈看见他就来气,却一开口还是好声好气:“方便,怎么了?”
烛风看到她这副忍气吞声的样子就心痒痒,低头亲了她一下,果然换来她一个白眼。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李紫中午退房走了,”小雨忙道,“但她落了东西在房间里,我给她打电话也打不通,想问问你该怎么处理那些东西。”
袁盈知道李紫退房的事,闻言想了想道:“先收起来吧,等联系到她了再说。”
“好的。”小雨答应完就要离开。
袁盈顺便问了一句:“她都落了什么?”
“也没有什么贵重物品,就是一个隔尿垫,一个儿童牙刷杯,还有月月的黄色小碗。”小雨随口回答。
袁盈起初还是淡定的,当听到黄色小碗时的脸色瞬间变了,立刻推开烛风开始穿裤子。
烛风见她神情凝重,识趣地让开一条路。
小雨都准备走了,没想到房门突然开了。
她看看袁盈,再看看袁盈身后的烛风,顿时有点不好意思:“那什么,我是不是打扰……”
“小雨,李紫可能要出事!”袁盈打断。
“什么意思?”小雨神情也变了。
袁盈:“月月平时只吃从小碗里拿出来的东西,李紫就算把自己忘了,也绝对不会忘了带上碗,现在想想她这次情绪真的很不对劲,就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了……我怀疑她要带着月月自杀。”
小雨已经吓到了:“怎、怎么会,就光凭她把碗落下这一点,就判断她要带着孩子自杀,是不是太草率了?”
袁盈顾不上解释太多,快速拨通了报警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她冷静地复述情况,拿着手机的手却越来越抖,肚子也开始隐隐作痛。
烛风及时出现,从她手上接过手机,袁盈看了他一眼,对着手机继续道:“她这几天去了很多景点,我怀疑是在寻找合适的自杀地点……好的,好的,我们这边会协助寻找,好的……”
挂了电话,她看向小雨:“你把她最近去过的景点都汇总一下发到群里,我发给派出所和民宿老板群。”
“老板,我们确定要光凭一个猜测,就这么兴师动众吗?”小雨还在迟疑。
袁盈认真反驳:“这种事,宁可错了也不能大意。”
说完,又看向烛风。
烛风在她开口前说:“我已经通知阿野和束鳞了,也叫了大武和方老板,他们随时可以出发。”
袁盈点了点头,就要跟他们一起下楼,结果刚走到楼梯口,肚子里就传出一种类似岔气的痛感,她顿时抽了一口气。
“怎么了?”小雨忙问。
袁盈缓了一下,感觉好多了:“没、没事了,走吧。”
“走什么走,你在家待着,我们去找。”烛风拦住她。
如果可以,他也想留下,但他知道袁盈肯定不同意。
这种时候,肯定越多人出去找,就越快找到那对母子。
袁盈:“我说了我没……”
“听话。”烛风不容拒绝。
袁盈还想说什么,对上他的视线后安静了。
“回屋休息,要是哪里不舒服,就立刻打120,别让我担心,”烛风放缓了语气,“我这边有什么情况,也会及时通知你的。”
袁盈抿了抿唇,点头。
烛风顿时松了口气,摸摸她的头便跟着小雨走了。
袁盈又跑回房间,趴在飘窗上往外看。
片刻之后,就看到烛风和小雨从客厅出来了。
烛风仿佛知道她会偷看,头也不回地朝着她摆摆手。
袁盈轻呼一口气,肚子再次传来抽痛,这感觉就像……
她立刻冲进洗手间。
刚坐到马桶上,那股感觉就没了,肚子也不疼了,袁盈又等了一会儿,结果还是没感觉,只能从洗手间出去。
结果刚一出洗手间,肚子又疼了,她只好折回去。
又坐了几分钟,无事发生,袁盈再次从洗手间出来。
肚子里那一坨仿佛有自己的意识,袁盈在马桶上坐这么久都不疼,偏偏每次她一走出洗手间就开始疼。
反复几次后,袁盈破罐子破摔,直接往床上一躺,任由它怎么疼都不去洗手间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袁盈蜷成一团,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肚子,时不时还要打开手机问问烛风他们找到人没有。
烛风每次都只回一个‘没’,接着就问她现在怎么样了,袁盈知道他不放心自己,索性每次都给他发语音回复。
听到她中气十足的声音,烛风就知道她没什么大碍了。
明明只是躺着等消息,袁盈却觉得很累,累到还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直到手机响起尖锐的提示音。
“嗯?!”
袁盈猛地惊醒,连忙打开手机,就看到束鳞发来的消息:找到了!母子平安,我们这就回去了。
袁盈猛地松一口气。
下一秒,一种憋不住的感觉突然涌了上来,她心下一惊,又一次冲进洗手间。
这一次和之前很不一样,刚坐上马桶,袁盈就感觉肚子里那一坨正在缓缓往下沉。
她很快就出了一身汗,不是热的,也不是疼的,而是累,非常累,累得她很想停下来歇一歇。
但上厕所这种事,讲究的就是一鼓作气。
袁盈调整好呼吸,在最后的关头猛地一用力。
扑通!
拉、拉出来了?
怎么这么大动静?
这是人类排泄物能发出的声响?
袁盈实在忍不住,分开双腿往下看……
马桶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颗椭圆形的蛋。
一颗……
蛋!!!
第39章 第39章
她……
拉了一颗蛋?
袁盈默默合上双腿。
一分钟后,她再次低头往马桶里看去。
还是蛋。
袁盈抬起头,双眼无神地盯着洗手间墙上的瓷砖看了半天,再低头。
仍然是蛋。
袁盈继续发呆。
手机还在频繁震动,基本都是群里的消息,在找到李紫母子后,大家显然都很亢奋。
虽然李紫母子是退房后断联的,法律层面上跟金元宝已经没有了任何关系,但这次发起寻人的是袁盈,按理说该出来感谢一下大家。
但她没有。
她现在感觉像在飘在云上,所有的情绪都被打了麻醉剂,有种不知死活的冷静和虚假感,暂时无法顾及人类社会的礼貌和体面。
她。
袁盈。
作为一个人类。
拉了一颗蛋。
如果不是已经知道烛风的真实身份,她或许还会以为,自己只是排出了一个巨型钙化肿瘤,但现在……
这绝对是个蛋。
绝对。
袁盈低头检查了一下身体,确定这蛋不是从菊花出来的后,竟然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还好,她的身体构造没有发生变化,哪怕生的是颗蛋,也是从正常的甬道里出来的。
袁盈整理了一下自己,穿好裤子在马桶旁蹲下,换个角度继续盯蛋。
龙是卵生动物?
不知道啊,她就见过那么几条龙,还全是男龙。
可是现在她都下蛋了,那应该是卵生动物吧。
可是她为什么会下蛋?她根本无法受孕……哦,医生当时说的是她输卵管狭窄曲折,雄性生殖细胞无法主动通过,而她的子宫又太小,即便通过试管的方式怀孕,也无法承载五个月以上的胎儿,所以确诊为不孕不育。
医生说的生殖细胞,特指是正常人类雄性的。
男龙的应该……不包括在内吧。
至于她的子宫,五个月的胎儿承载不了,但比鹅蛋大一点的……蛋,显然还是可以装得下的,至于烛风最近的种种异常,应该也和这颗蛋有关。
毕竟她作为人类都能拉……不是,生蛋了,那烛风作为男性会有怀孕反应,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是的,她现在已经确定,烛风近期出现的恶心、反胃、长斑、尿频,都是一系列的怀孕反应,她的便秘也不是真的便秘,只是分娩的预兆。
最近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变得合理起来,袁盈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再看向马桶里的蛋——
是的,它还泡在马桶水里。
这个蛋,比鹅蛋大一圈,但也大不了太多,椭圆,表皮看起来像是磨砂的,壳很厚很结实的样子。
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是怎么把它拉……生出来的。
袁盈想起自己刚才检查身体时,并没有发现任何受伤的地方,甚至连红肿也没有,简直不像刚生过这么大一颗蛋的样子。
但这颗蛋的确是从她身体里排出来的,证据就是她重新变得平坦的小腹,以及消失了的坠胀感。
袁盈又盯着蛋看了片刻,才想到应该把它从马桶里捞出来。
虽然马桶里只有清水和蛋,但她还是找了一双塑胶手套,把蛋捞出来后想放到水龙头下面洗一下,但想起奶奶以前说过,孵小鸡的蛋不能洗,洗了会变坏蛋。
龙蛋……应该是一样的原理吧。
袁盈放弃了清洗,拿着纸巾将水分吸干,又找了一件旧衣服把蛋包了起来。
仔仔细细地弄完这些,袁盈捧起裹着衣服的蛋正要仔细观察,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她的手一抖,手里的蛋直接飞了出去。
“我的蛋!”
袁盈慌乱地扑过去,在蛋落地之前及时接住,她也因为惯性摔倒在地上。
袁盈顾不上爬起来,先检查手里的蛋,确定蛋壳完好无损后才猛地松一口气。
“老板!老板!”
束鳞还在外面叫,袁盈缓解一下心情,把蛋放到床上才去开门:“干嘛?”
“老板我们……”束鳞刚说完四个字,突然凑过去嗅了嗅。
袁盈被他嗅得往后退了一步:“你闻什么呢?”
束鳞张了张嘴,想说老板你身上怎么有一股分娩过的味道,但话到嘴边,想起烛风之前的命令,又强行把这句话咽了回去。
嗯,王说过,不准在老板面前提任何有关怀孕生子的事。
“发什么呆呢?”袁盈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束鳞猛地回过神来:“老板,李紫母子俩跟着我们回来了。”
“回来了?”袁盈忙问,“他们怎么样了,没受伤吗?”
束鳞后怕地拍拍心口:“没有,幸亏你及时发现她的自杀倾向,我们才能用最快的时间找到他们。你不知道,我们赶到河边的时候,她和月月已经把鞋脱了,我们要是再晚去十分钟,估计就找不到他们了。”
袁盈一听,也觉得惊险:“幸好没事……”
“是啊,幸好没事,警察叔叔已经教育过她了,也联系了她的家人,她父母已经往这边来了,估计晚上就能到,”束鳞轻呼一口气,“警察叔叔本来要把他们带到派出所等着的,但月月死活不肯去,我们只好先把他们带回来了。”
袁盈点点头:“月月情况特殊,不愿意留在派出所也没办法,你们几个多上上心,在李紫父母来之前,千万要看紧他们母子,别再让他们出事。”
“放心吧老板,阿野现在就在下面盯着呢,王和小雨也快回来了,到时候我们轮流值守。”束鳞说完,又一次闻到她身上淡淡的味道,欲言又止。
袁盈失笑:“你想说什么?”
“啊……没什么,”束鳞下意识回答,对上她的视线后又轻咳一声,“我来就是想问问你,要不要去陪李紫聊聊天,她现在一个人坐着,也不搭理我跟阿野,我怕她再钻牛角尖了。”
如果是半个小时前,袁盈肯定会立刻答应,但现在……她迟疑地看了身后一眼,有点拿不定主意。
束鳞看出她的纠结,忙道:“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本来也不是我们金元宝的责任,我跟阿野盯着她别做傻事就行。”
“没事,我去看看她,”袁盈打起精神,“你先下去吧,我换个衣服就过去。”
“好、好的。”
束鳞答应一声转身就走,走到楼梯口时,又疑惑地看了一眼房门的方向。
袁盈打发走束鳞就开始扎头发换衣服,收拾好之后刚要出门,就瞥见了床上那颗椭圆形的蛋。
一分钟后,她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斜挎小包下楼了。
客厅里空无一人,袁盈隔着玻璃门,能看到正在院子里分零食的阿野和月月、坐在廊檐下看他们分零食的李紫,以及死死盯住李紫的束鳞。
袁盈笑了笑,径直朝他们走去。
已经是八月了,金林镇总算有了一丝燥气,但微风一吹,又变成了舒适的温度。
三个月前撒的草籽,如今终于长成了一片片的草坪,一眼看过去绿油油的,对眼睛好,对心情也好。
束鳞盯李紫盯得眼睛都痛了,正准备跟阿野换班的时候,突然听到玻璃门那边的响动,他立刻扭头看过去,看到袁盈后顿时笑了。
“老板,你来啦,”他笑着打招呼,视线落在她的斜挎包上,惊呼,“这个包是小恐龙形状诶!真好看。”
说着话,就要上手去摸。
袁盈赶紧不动声色地躲开:“你去泡壶茶。”
束鳞一收到“任务”就瞬间忘了小恐龙包包的事,答应一声后就直接进屋了。
袁盈默默松了口气,在李紫的旁边坐下。
她没有主动打招呼,李紫也不说话,两人安静地看着院子里的月月和阿野,看着月月从自己的小碗里拿出一块饼干,犹豫一下后递给阿野。
阿野啊呜一口吞掉,差点连他的手指都吃了。
月月不仅不怕,还弯了弯唇角。
袁盈也跟着弯了弯唇角。
她没有问李紫为什么要自杀,也没有擅自安慰她,只是静静地坐在她身边,等束鳞把茶送过来后,亲自给李紫倒了一杯。
李紫没有喝,仍然静静盯着月月看。
就在袁盈以为她还要沉默很久的时候,她突然开口:“其实怀孕的时候,我的产检指标就不正常。”
袁盈顿了顿,扭头看向她。
李紫看着蹲在草地上玩的月月,无声地笑了笑:“当时所有人都劝我打掉他,连医生也不建议生,但我就像疯了一样,非要把他留下,后来生出来果然跟其他小孩不一样。”
袁盈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李紫扭头与她对视,唇角仍然上扬着:“你见过生下来就不会哭的小孩吗?刚出生那一个月,整整一个月,他都没有哭过,肌张力也高得不正常,他爸无法接受这个不健康的孩子,出了月子就跟我离婚了,后来一直是我跟我爸妈在带他。”
袁盈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斜挎包的背带,半晌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带一个不正常的孩子……太累了,”李紫低下头,盯着自己的指尖发呆,“真的太累了,我爸妈已经是退休的年纪了,为了攒钱给他做康复,又找了帮厨的工作,而我什么工作都做不了,只能24小时盯着他,*因为我一旦离开他超过一小时,他就会崩溃……”
李紫喝了口茶,平复之后才继续道:“我们全家这么辛苦,就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治好他,可是上个月,医生突然跟我说,他的情况越来越糟糕了,以后会慢慢地变得不会走路,无法自主进食,直到彻底瘫痪。”
“所以你决定带他去死?”袁盈终于开口。
“不然我能怎么办?”李紫看向她,眼睛已经变得红红的,“根本治不好啊!我可以吃苦,可以受罪,但我总不能拉着我父母一起受罪吧,眼看着他们年纪越来越大,月月明明治不好,需要的治疗费用却越来越高,我还能怎么办?”
一直躲在旁边偷听的束鳞忍不住小声嘀咕:“你坚持把他生下来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你爸妈……”
说完,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立刻捂住嘴假装无事发生。
但李紫还是听到了,愣了许久后笑了:“也是,我就是这么虚伪,明明是自己想放弃了,却还在扯‘怕父母辛苦’的大旗。”
束鳞讪讪,不敢吱声了。
李紫:“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虚伪,很恶毒。”
袁盈还在走神,半天才意识到李紫在问自己。
她斟酌良久,看向坐在草地上玩耍的月月。
他的衣服干干净净,上面贴了几个防蚊贴,鞋子是今年最流行的款式,很好地包裹住他的小脚,上面系着漂亮的蝴蝶结。
“一个虚伪恶毒的母亲,不会把孩子养得这么好。”袁盈说。
李紫盯着她看了半晌,情绪突然崩溃。
因为孩子就在不远处玩耍,她痛苦地捂住嘴,连哭都不敢太大声。袁盈看得动容,视线又一次落在自己的小恐龙挎包上。
李紫的父母是三个小时后到的,比预想的提前了一个小时。
一家人在院子里抱头痛哭,月月站在旁边,专心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把他们一家送走后,金元宝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低迷氛围里,连晚饭时间都没人说话,只是各自吃着自己的饭。
束鳞是第一个打破沉默的:“我还是觉得她很自私,明知道孩子不健康还要生下来,生下来之后发现治不好,就要带着孩子去死,真是太过分了。”
小雨持反对意见:“你说得容易,你一个男的怎么能理解妈妈的心情,她当初肯定是抱着照顾月月一辈子的决心,才让他出生的,只是低估了月月的情况,也没有想到会连累父母到这种地步,这才一时想不开。”
“我是不理解,但我知道人类产检的存在,就是为了筛选淘汰不健康的胚胎,明知道孩子不健康还要生,听起来好像很伟大,却没有为孩子考虑过,”束鳞反驳,“如果你是月月,你愿意来到这个世界吗?”
小雨白了他一眼:“照你这么说,全世界的残疾人都不该活着了。”
“你少偷换概念啊,先天的和后天的能一样吗?”束鳞瞪大眼睛,“而且先天的也分很多种情况,那种不严重的、可以治好的残疾当然是没问题的,像月月这种有严重缺陷的,出生的唯一目的就是来世上受苦,为什么还要把他生下来?”
小雨:“你怎么知道他出生以后只有受苦,他就没有开心的时候吗?”
“百分之九十九的黄连加百分之一的糖,味道是苦的还是甜的?”束鳞反问。
“你……”小雨说不过他,向在场的第二位女性寻求帮助,“老板!你觉得我跟束鳞谁说得对?!”
袁盈垂着眼,搅弄着碗里的粥,似乎没听到小雨叫她。
“老板!”小雨又喊了她一声。
袁盈回神:“嗯?”
小雨把刚才的问题又问了一遍。
袁盈陷入沉思,旁边的烛风往她的粥碗里加了点糖,说:“不想回答可以不回答。”
什么生不生的,生好的生坏的,关他们什么事。
话说,他是不是越来越魔障了,之前还只是对袁盈便秘的肚子产生父爱,现在竟然在袁盈身上嗅到了分娩的味道。
烛风的脸色逐渐沉郁,束鳞这才想起烛风之前的命令。
现在讨论的话题……也跟怀孕有关吧?
虽然不知道烛风为什么下这个命令,但意识到自己踩到红线的束鳞脸色变了变,刚要开口转移话题,袁盈就放下了勺子:“我没办法判断你们谁对谁错,但可以确定的是,李紫不该带着月月轻生。”
小雨和束鳞表示认同。
小雨好奇:“老板,如果你是李紫,你会怎么办?”
袁盈沉默片刻,道:“我会在一开始,就选择不让它出生,如果因为不可抗力生下来了,那就承担好自己的责任。”
束鳞立刻猛点头。
小雨也表示认同。
袁盈看到他们点头,又慢慢地说:“所以啊,束鳞是站在有重大缺陷的胎儿的角度思考,而小雨却是在理解共情母亲和已经出生的孩子,你们看似在讨论同一件事,其实是两个主题,聊不出个结果的。”
小雨还想说什么,手机突然提示来了新消息,她打开一看,立刻惊呼一声。
“李紫给我发消息了!”
束鳞立刻看过去:“她说什么了?”
小雨一边看一边复述:“她说她其实把月月带到河边以后就后悔了,所以他们俩只是脱了鞋,在河边玩了会儿沙子,她还说既然当初决定将他生出来,她就会负责到底,不会再做傻事了。”
念完短信内容,小雨内心沉重,刚才还说李紫自私的束鳞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静默半晌后只剩一声叹息。
袁盈突然站了起来,挂在身上的小挎包跟着晃了晃。
所有人同时看向她,她没有理会其他人,只是神情严肃地看向烛风:“你跟我来。”
说完,她就直接上楼了。
烛风看着她气势汹汹的背影,迟疑两秒后扭头:“我又做错事了?”
小雨和束鳞露出了不确定的表情。
一直没说话的阿野:“老板上次教训我和束鳞之前,也是这样的表情。”
小雨和束鳞立刻表示自求多福吧。
烛风叹了声气,低着头跟了过去。
束鳞目送烛风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楼梯口,这才拉了阿野一把:“你有没有在老板身上闻到……”
“有。”阿野点头。
束鳞震惊:“你也闻到了?那你为什么一点反应也没有?!”
“王不是下过命令了?”阿野反问。
束鳞:“……”
难怪你能只用三年就成为王最信任的手下之一呢。
小雨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问:“你们说什么呢?”
“没事。”束鳞立刻回应。
小雨感觉被排挤了,小包一背直接下班回家。
袁盈开了门,等烛风进屋后才跟着进去,顺便把门给锁了。
烛风一进门,就被浓郁的分娩过的气息扑了满面,刚愣了一下神就看到她在锁门。
烛风忍不住笑了:“以前都是我锁门,还是第一次看到你……”
打趣的话没说完,对上袁盈严肃的眼神,一秒正经。
“找我什么事?”
袁盈:“我刚才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烛风点头。
袁盈:“你有没有不同意见?”
“完全没有。”烛风立刻表示。
袁盈扫了他一眼:“虽然你的意见并不会影响我的决定,但你没意见最好。”
然后陷入长久的沉默。
烛风很少见到她这么一本正经的样子,忐忑的同时又忍不住打量她,然后视线不可避免地落在她的小恐龙兜兜上。
她都挂身上一下午了,里面也不知道装的什么。
烛风正思考要不要抢过来看一眼时,袁盈缓缓开口:“两个月前,我去外地做了一次全面体检,其中有几项辐射还挺大的,医生说半年之内最好不要怀孕。”
烛风回神:“嗯?”
“我们从山里回来之后,我经常熬夜,还喝过几次啤酒,吃过褪黑素,”袁盈眉头轻蹙,似乎在做一个相当艰难的决定,“正如我刚才所说,如果孩子真的有重大缺陷,我是不会让它来世上受苦的,但如果不小心生下来了,那我也会负责到底。”
烛风点头,只当她是因为李紫的事生出太多感慨,急于找个人抒发。
以前也是这样。
她不是一个喜欢吵架的人,在面对一些有争议的话题时,她往往不会跟别人争论,而是回到家里说给他听,每次还要询问他的意见。
他能有什么意见,他打心底觉得袁盈说的都对,这次也是一样。
“我认同。”他像恋爱时那样表示同意。
袁盈的神色总算轻松一点,但又陷入新的为难:“但我现在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烛风问。
“它现在这样,算出生了还是没出生?”袁盈说着,从恐龙兜兜里掏出一颗蛋。
她。
袁盈。
从恐龙兜兜里掏出了一颗蛋。
一颗,龙蛋。
烛风的表情以每秒八万里的速度从淡定转变为震惊:“你从哪偷的龙蛋?!”
“什么偷的,我自己拉……生的。”袁盈对他的用词很不满。
烛风尽可能保持冷静:“你不是不会生吗?!”
“我确实不会生,”袁盈眉头紧皱,“但我没想到跟人生不了,跟龙却可以。”
烛风:“……”
跟人生不了,跟龙却可以。
好巧,他是龙。
“所以这个蛋……”烛风喉结动了动,定定看向她,“是我的?”
“……不然呢?我跟谁能生个蛋出来?”袁盈觉得他在说废话。
烛风盯着她看了许久,突然将她拽进怀里。
袁盈没想到他会突然抱自己,一时不察蛋差点又飞出去,她刚要呵斥,某龙就把脸深深埋进了她的颈窝。
“太好了……”他声音沙哑,似乎有些哽咽,“除了奶奶,你又有了一个血缘上的亲人。”
袁盈没想到他在看到蛋以后,第一反应竟是这个,一时间也心里泛酸。
烛风紧紧抱了她一会儿,松开她时眼圈已经红了。
“至于么……”袁盈别扭道。
烛风笑笑:“刚生完,比较感性。”
“又不是你生……算了,这个不是重点,”袁盈把蛋往他眼前又送了送,“你先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回答问题?
回答什么问题?
哦,想起来了。
烛风接过蛋,告诉她:“龙族后裔没那么脆弱,能顺利出生的蛋就是好蛋,我们的宝宝更是绝世好蛋!”
说完,他想亲一下蛋,袁盈一把捂住他的嘴。
烛风面露不解。
袁盈:“……这蛋是我从马桶里捞出来的。”
虽然擦干净了,但就这么亲是不是不太好。
烛风闻言愣了愣,又笑了:“没洗洗?”
“怕洗坏了。”袁盈无奈。
“没事,不会洗坏的。”烛风转头进了洗手间,把蛋拿到水龙头下面搓,还偷了一点袁盈的洗面奶。
三分钟后,香喷喷的蛋新鲜出水,袁盈觉得洗都洗了,也不差最后一步,于是又给蛋抹了点保湿霜。
“和你脸上的味道一样,”烛风用鼻尖蹭了蹭蛋,“我刚才洗宝宝蛋的时候,给它取了个名字。”
“叫什么?”袁盈好奇。
“桶桶,烛桶,袁桶,我觉得袁桶比较好听,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疯了,”袁盈拒绝这个奇怪的名字,并再次确认,“它真的是健康的吗?不是骗我?”
“是的。”烛风把蛋捧到心口,“它很好,很强壮,我能感应到。”
他不会在这种事上骗她,他说能感应到,那就一定能感应到。
袁盈如释重负,又产生了新的疑惑:“那现在该怎么办,买个孵蛋箱吗?”
“人类的孵蛋箱没用。”烛风回答。
袁盈:“那怎么办?”
烛风:“我自己孵。”
“……自己孵,是怎么孵?”袁盈觉得现在的对话很诡异,生了颗蛋的自己也很诡异。
“就是自己孵。”烛风捧着蛋,脚踩棉花一样往外走。
袁盈忍不住叫他:“你去哪?”
“有点事儿。”烛风头也不回地走了。
一分钟后,他又回来了,一楼客厅传来束鳞爆炸般的尖叫。
烛风唇角一翘,对这个反应很满意。
不枉他专门去楼下走一遭。
第40章 第40章
束鳞尖叫完就朝三楼冲去,阿野拿着一包辣条紧随其后,楼梯都被踩出了不堪重负的声响。
袁盈刚要叮嘱他们慢一点,就被烛风拉回屋里,顺便把门反锁了。
三秒钟后,楼道里传来了急促的拍门声。
“王!给我看看龙蛋!我要看看你的龙蛋!”束鳞鬼哭狼嚎。
阿野也见缝插针:“我也想看看老板生的龙蛋,老板开开门。”
两个人闹出了合唱团的气势,袁盈扭头看向烛风:“你下去的时候,告诉他们这颗蛋是我生的了?”
“没有。”烛风靠在墙上,还在玩蛋。
袁盈眉头一挑:“既然没说,他们为什么没像你一样,以为这颗蛋是偷来的?”
她可没承认过怀孕。
严格来说,直到蛋生下来的前一秒,她自己都不知道怀孕的事,他们就更不会知道了。
关于她的疑问,烛风耐心回答:“因为他们不知道你在人类医院诊断出无法生育的事,而且他们应该都从你身上闻到了分娩的味道,只是没敢问。”
毕竟他下过命令,不许他们在她面前提有关怀孕的字眼。
走廊里两条龙还在锲而不舍地敲门,袁盈却被烛风的话吸引了全部注意力:“你说我身上有什么味道?!”
烛风诚实回答:“分娩的味道。”
袁盈立刻抬起胳膊开始闻。
烛风被她可爱到了,一只手捧着蛋,另一只手将她拉过去,亲昵地蹭了蹭她的鼻尖:“放心吧,只是一种气息,不是什么难闻的味道,24小时左右就会彻底消散。”
袁盈闻言,不仅没有被安慰到,还感觉更加绝望:“太丢人了,生了个蛋也就算了,还生得龙尽皆知!”
“不丢人的,你要是不喜欢被闻到,那我让他们滚远点,等24小时期限过了再回来。”烛风安抚。
袁盈幽幽看了他一眼:“算了吧,他们已经闻到了,没必要再自欺欺人。”
“那让他们进来吗?”烛风问。
袁盈面露犹豫。
下一秒,拍门声更激烈了。
束鳞声嘶力竭:“让我进去!老板让我进去!我都听到你们说话了,让我进去看看龙蛋!我要看龙蛋!”
袁盈:“……”
“嗯?”烛风看向她的眼睛。
袁盈深吸一口气:“开门吧。”
烛风这才开门,一前一后趴在门板上的束鳞和阿野没想到门会突然打开,失去平衡直直往屋里倒去。
烛风眼疾手快地拉开了袁盈,束鳞扑倒在地上,阿野砸在了他身上。
束鳞眼前一黑:“救……救……”
袁盈赶紧去拉阿野,束鳞获救后往前面爬了爬,才扶着桌子摇摇欲坠地站起来。
“你没事吧?”袁盈心惊胆战,生怕他被阿野压死了。
束鳞身残志坚:“蛋呢?我蛋呢?”
袁盈:“……”
“在这里!”阿野突然激动。
束鳞立刻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当看到烛风手里的蛋时,眼圈都红了。
袁盈:“……”
至于吗?怎么比她和烛风还激动?
像是看出她的疑惑,烛风主动解释:“龙族重视后代,像这种刚出生的龙蛋,很容易引起同族的情绪波动,越亲近的同族就越受影响,他们两个是我最忠诚的手下,激动成这样也正常,之前能保持冷静,是因为你把蛋放在兜兜里,他们没有感应到。”
袁盈看看正在偷偷抹眼泪的束鳞,以及偷偷抹眼泪结果忘了自己刚拿过辣条、辣到眼睛嗷嗷叫的阿野,觉得龙真是一种神奇的生物。
但……
“他们作为你的手下都激动哭了,为什么你不哭?”袁盈真诚发问。
她倒不是想看烛风哭,就是纯好奇。
烛风被她的提问逗笑:“大概是因为我心智比较坚定吧。”
“少来,”束鳞还在抹眼泪,“你只是还在冷却期,等正式开始孵蛋肯定不会这么冷静。”
“什么叫冷却期?”袁盈感觉自己成了十万个为什么,每听他们说一句话,就会生出一个新的疑问。
束鳞吸了一下鼻子:“冷却期指的是龙蛋出生以后的24小时,这个阶段的蛋还没有跟父亲建立起完全的羁绊,很多龙都会选择在这个时候把蛋放到火焰河,让火焰河承受这份羁绊,也有一些龙会选择彻底建立羁绊亲自孵化,情绪会因此产生极大的波动,王会这么冷静就是因为还在冷却期内……”
羁绊,火焰河。
很好,冷却期的概念还没搞明白,又来了两个新词儿。
袁盈感觉脑子有点痛,正要细问下去,束鳞突然悲愤:“你们真是太过分了!”
“怎、怎么了?”袁盈被他吓到了。
烛风搭上她的肩:“别理他,被龙蛋影响了。”
袁盈拍开他的手,安抚束鳞:“别哭,有话好好说。”
“你们怎么能……怎么能连怀孕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我们,”束鳞抽噎,“我没有照顾好老板,没有尽到一个厨师、一个手下该尽的责任……”
阿野的眼睛本来就疼,闻言嗷呜一声哭了:“我昨天还把老板的饼干吃掉了,我多吃一口,老板就少吃一口,龙蛋得到的营养也会少一口,都是我的错!”
“不至于,真的不至于,”这三个字,袁盈已经说累了,“我也是今天拉……生完才知道自己怀孕了,烛风就更别说了,也就比你们早知道一分钟。”
说完,她瞪了烛风一眼,让他也解释两句。
烛风啧了一声:“她说的都是真的,我也是刚知道。”
“真的?”束鳞泪眼婆娑。
烛风扫了他一眼:“我有必要骗你?”
阿野哽咽一声:“好像是没必要哈。”
束鳞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不管怎么说,孕期没有照顾好老板,是我和阿野的失职,月子期间我们一定会尽心尽力的!”
袁盈:“……还要坐月子啊?”
“当然要!”束鳞激动道,“月子是很重要的东西!”
袁盈扯了一下唇角:“没必要吧,又不是真的生了个孩子,就是一颗蛋……”
她甚至是当成那什么拉出来的。
“老板,什么叫就是一颗蛋,那可是你和王的龙子!”束鳞立刻反驳。
阿野在旁边附和:“是第一个龙子,龙境的继承人,只要不被后续出生的弟弟妹妹弄死,它就是龙境下一任的王。”
袁盈:“……”
很好,为了龙子安康,还是不要弟弟妹妹了。
束鳞还在强调月子的重要性,袁盈叹了声气:“月子要怎么坐?要像正常产妇一样在床上躺一个月吗?”
问完,她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人家坐月子是为了修复生孩子带来的身体损伤,她生个蛋最多是出点汗,为什么还要学人坐月子啊!
幸好束鳞摇了摇头:“那倒不至于,但要多休息,注意保暖,避免吹风,要多吃有营养的东西,周围人也要多多配合,照顾他的情绪,毕竟月子期间是很容易抑郁的。”
袁盈一听觉得也没什么难的,点头:“可以。”
“老板说可以!”束鳞立刻看向烛风。
烛风却有不同意见:“我觉得没必要。”
“可老板都答应了!”束鳞对着烛风气势汹汹,一看到袁盈又开始撇嘴,“老板……”
袁盈无奈:“是的,我已经答应了,不要哭啊。”
烛风捏了捏眉心:“身体足够强壮的话,是不用坐月子的,你别理他。”
“老板!”一听烛风有反对意见,束鳞继续摇人撑腰。
袁盈已经怕了他:“坐坐坐,但前提是不能影响工作。”
“坐月子还怕影响工作,您可真黑心……”束鳞小声嘀咕一句,对上烛风的视线后立刻表示,“绝对不会影响工作!”
袁盈:“那就坐。”
“你确定?”烛风眉头轻蹙。
袁盈点头:“确定。”
只要别在她屋里鬼哭狼嚎,她什么都可以答应。
烛风盯着她看了半晌,转头看向束鳞:“那就这样吧。”
束鳞眼睛一亮:“我们从今天开始?”
烛风看向袁盈。
袁盈:“可以。”
“老板说可以!”束鳞又开始激动。
烛风面无表情:“我听见了,你不用重复一遍。”
袁盈都说可以了,他肯定没有意见。
袁盈失笑:“所以现在要做什么?”
“都这个时间了,当然是要休息了。”束鳞回答。
袁盈巴不得赶紧让他们滚蛋:“那可真是太好了,你们现在出去?”
束鳞答应一声,立刻向阿野使了个眼色。
阿野乖乖上前,和他一左一右扶住了烛风的胳膊。
“王,你待会儿睡觉的时候记得换上长款的睡衣,最好把袜子也穿上,明天开始短袖短裤都不要穿了。”束鳞叮嘱。
阿野:“也不能吃雪糕。”
“对,不能吃雪糕。”束鳞立刻补充。
袁盈看到束鳞和阿野挤着烛风往外走,一个古怪的猜测突然浮上心头:“等一下。”
三条龙同时停下,回头。
袁盈:“你们说的坐月子……是烛风坐?”
“不然呢?”束鳞困惑反问。
袁盈在得到看似反问实则肯定的回答后,发现自己竟然一点都不惊讶。
不得不说自从亲眼看到烛风身上出现龙鳞以后,她的阈值就越拉越高,而在亲自生了一颗蛋后,她的阈值达到了顶峰。
现在别说烛风坐月子,就是烛风突然下.奶喂孩子,她也不意外了。
“还有事吗?”束鳞问。
袁盈微笑:“没事,快扶他去坐月子吧。”
说完,直接关门。
房门关上时带起一阵风,阿野义无反顾地用身体挡住了。
束鳞立刻竖起大拇指:“好样的阿野。”
阿野骄傲地抬起下巴,下一秒被烛风扒开了。
没有了大块头的遮挡,烛风的视线落在了紧闭的房门上。
他想到什么,突然笑了。
“……笑什么呢?”束鳞也想参与。
烛风斜了他一眼,把他搭在自己身上的手拍开,端着蛋回屋了。
束鳞连忙要跟,却还是晚了一步,被烛风用门板无情地隔绝在外。
束鳞不死心地拍着门:“王!你睡觉的时候把龙蛋放远一点,别压到它,但也不能太远,龙蛋感应不到你的气息是会着急的……”
门里传出烛风的声音:“滚。”
束鳞立刻带着阿野滚了。
耳边总算清净了,烛风盘腿坐在床上,盯着手里的龙蛋看了片刻,挑破指尖挤出一点血,抹在了白色的蛋壳上。
蛋壳瞬间吸收了血液,磨砂的表皮上泛起一抹银光,隐约可见龙鳞一般的纹路。
烛风喉间溢出一声轻笑,抱着蛋直接睡了。
一条走廊之隔的房间里,袁盈把泡水蛋接触过的床单被罩全都换了,换下来的都堆在脏衣篮里,便直接躺下了。
虽然生蛋没有耗费她太多时间,但累还是有点累的,袁盈躺下后连手机都顾不上玩,就直接睡了过去。
窗帘没有拉紧,月光透过窄窄的缝隙照在地板上,也照亮了她的梦。
梦里,小小的蛋逐渐变得透明,一条胖乎乎的小银龙在里面游啊游,游出了蛋壳,游到了她的掌心,用软软的角顶了顶她的手指。
“我是个女孩子哦。”小龙说。
袁盈将手抬起来,刚要仔细看,小龙就从手心游回了蛋壳里。
画面一转,她出现在走廊里,束鳞和阿野抵着烛风的门,死活不肯让她进去。
“王他脸皮薄,要是被你看到他在做什么,他肯定活不下去了,求求您别进去了!”束鳞大哭。
袁盈无语:“我就是想去看看他。”
“不行,绝对不行!”
阿野也跟着说:“不行。”
“我偏要去。”袁盈一手推一个,俩都推开后直接闯进烛风房间。
烛风坐在床上,袒胸露背,一颗裂了条缝的椭圆磨砂蛋挂在他的包包上,缝隙刚好夹住凸起的那点。
四目相对的瞬间,烛风问:“还满意你看到的吗?”
袁盈倒吸一口冷气。
画面又一转。
烛风捧着她的脸说:“宝贝,我们的宝贝破壳了。”
“真的吗?”袁盈有点激动,“给我看看。”
烛风面露为难:“你确定?会不会吓到你?”
“当然不会,我怎么会怕自己的孩子呢。”袁盈反驳。
烛风皱眉:“可是我们的孩子是半人半龙。”
袁盈愣了愣,试探:“像美人鱼那样,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尾巴?”
烛风摇了摇头。
袁盈捂住心口:“那下半身是腿上半身是龙?”
烛风还是摇头。
“……还有其他可能?”
烛风叹了声气:“你自己看吧。”
说完,从背后掏出一个半人半龙。
是真的半人半龙,从眉心到裆下竖着从中间分,左半边是人,右半边是龙。
袁盈直接吓醒了。
天已经亮了,附近村庄的鸡叫声音嘹亮,直接把她从梦里拉回了现实世界。
袁盈有气无力地坐起来,觉得这一觉睡得……像被谁打了一顿,身心俱疲。
还惊吓连连。
缓了会儿神,她想起了第一个梦,小龙在她掌心游动的感觉那么真实,就好像真的偷偷借着梦和她相见一样。
它说它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来着?
忘了,但一想到它在掌心打滚的样子,袁盈就忍不住露出微笑。
然后就想到了喂奶的烛风和半人半龙。
很好,袁盈瞬间冷静。
又是开张做生意的一天,袁盈伸着懒腰往外走,经过烛风门口时,发现房门还是紧闭的。
应该是还没起来。
本来想去看看蛋的袁盈脚步一拐,往楼下走去。
不知不觉间暑假就只剩四分之一了,淡季最后一个旅游小高峰也终于来了。
袁盈走到楼下时,小雨正在给新房客办理入住,看到她后点头示意一下就继续忙了。
袁盈没有打扰她,径直走进了院子里,就看到束鳞正在教两个小孩用石磨做豆浆。
小孩显然玩得有些停不下来了,磨出的生豆浆都煮一大锅了,还要继续磨豆子。家长呵斥他们停下,束鳞摆摆手,表示这些豆浆不会浪费。
他说完,指了指旁边的阿野,阿野连喝三大杯,引来大人小孩一片欢呼。
袁盈也忍不住笑,束鳞听到她的声音,立刻端了杯豆浆过来:“老板,尝尝!”
“谢谢。”袁盈接过来喝了一口,觉得味道不错。
束鳞嘿嘿一笑:“好喝吗?那我给王留点,豆浆对身体好。”
袁盈心头一动:“束鳞,你现在忙吗?”
“小朋友们这就要跟着家长出去玩了,我不忙的。”束鳞回答。
袁盈:“那我能跟你聊聊吗?”
束鳞不解:“聊什么?”
“嗯……什么都聊,龙蛋啊,月子啊,火焰河的,我都想聊。”袁盈坦率道。
束鳞盯着她看了几秒,懂了:“您去厨房等我吧,我马上就过来。”
“好的。”袁盈答应一声,就直接去厨房了。
等束鳞告别房客回到厨房时,袁盈已经在餐桌前坐下了,手里还拿着小本本和一支笔。
束鳞有点想笑:“老板,你准备得也太充分了。”
“请束老师开始科普。”袁盈打开本子,准备做笔记。
束老师煞有介事地坐到她对面,端着一杯豆浆吹了吹:“让我想想从哪开始。”
“开始之前先回答我一个问题,”袁同学举手,“龙和人类生的孩子,是龙还是人?”
束鳞:“龙。”
袁盈一顿:“混血龙?”
束鳞:“纯龙。”
袁盈:“?”
“我们龙族的血脉是很强势的,跟什么生物生的都是龙,不存在混血的概念。”束鳞解释。
袁盈眨了眨眼睛:“那外形呢?也全是神话传说里那样?”
“神话传说里就有好多种呢,”束鳞忍不住笑,“龙和龙,或者龙和人,生出的孩子才是最标准的那种龙族形象,毕竟人类外形和龙的人形是一样的,所以最多影响到后代的样貌,不会影响到外形,不过跟其他生物的孩子就未必了,你们神话里的龙生九子,不就是跟牛啊乌龟啊之类的生的嘛。”
袁盈:“……所以你们真的会跟牛啊乌龟啊之类的谈恋爱?”
束鳞:“……”
袁盈:“那这些牛啊乌龟啊是纯牛啊乌龟啊,还是会变成人的牛啊乌龟啊?”
束鳞:“……”
“嗯?”袁盈的好奇心到达了顶峰。
束鳞直接破防:“会不会变成人有那么重要吗?我们在乎的是真爱!”
“……啊。”袁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束鳞还在炸毛:“啊是什么意思!”
“啊也不行?”袁盈莫名其妙。
束鳞:“你是不是觉得我们龙很淫.乱?!”
“……我可没有这么说,”袁盈立刻否认,但对上他的视线后,语气又变得虚浮,“我就是觉得你们龙挺厉害的,真的。”
束鳞轻哼一声,也有点底气不足了:“大、大部分龙都会选择同族当伴侣,也不是都喜欢牛啊乌龟啊之类的……”
“我懂我懂,”眼看话题要出走八千里了,袁盈赶紧拉回来,“所以我跟烛风的蛋,孵出来不会出现半人半龙那种情况是吧?”
“是……”
袁盈看到他点头,放*心了。
最担心的问题已经解决,袁盈准备好接受来自龙族知识的洗礼了。
束老师想了想,征求她的意见:“我们从龙蛋的孵化开始讲?”
“可以。”袁盈立刻点头。
束鳞:“你也知道了,我们龙是蛋生,龙蛋被分娩出来以后,还要经历孵化才能有小龙出生,这段时间被称为孵化期,大部分的父母会选择在分娩后的24小时内,把龙蛋放到火焰河里孵化,还有非常非常小部分的父母,会选择让父亲孵化,这些我昨天都跟你说过的。”
说完,他又补充一句,“我们龙族都是公龙孵蛋。”
“这个火焰河是什么?”袁盈问。
束鳞:“是我们龙境的一条母亲河,温度与龙蛋天然适配,我、阿野,还有王,我们都是被火焰河孵化的。”
袁盈恍然:“原来是这样。”
“火焰河孵化的周期为两个月,父亲自行孵化的时间是一个月,但自己孵化的话,一个月期限到了之后,把蛋泡到火焰河里,蛋就可以借着河水的力量破壳了。”束鳞又道。
袁盈:“就非要泡着?”
“是啊。”
袁盈紧张:“不泡会怎么样?”
束鳞:“那得多孵十天,别人孵一个月,他孵四十天。”
袁盈放心了:“听起来还好。”
“还好?!”束鳞声音突然高亢,“你知道为什么自己孵化所用的时间是火焰河孵化的一半,但大多数龙还是选择把蛋放到河里孵吗?”
袁盈:“你昨天说过了,龙蛋会影响情绪。”
“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束鳞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公龙孵蛋的过程中,每天要给蛋喂血补充营养,我们龙的血有多珍贵,你也是知道的。”
袁盈心神一动。
“每天喂血,就意味着公龙要始终处在一种虚弱的状态里,你设想一下,身体的虚弱和情绪的脆弱叠加,是一种怎样的酷刑。”束鳞想想都觉得可怕,“所以不光是公龙不愿意孵蛋,他们的伴侣也不愿意让他孵,毕竟孵蛋期的公龙实在太难伺候了。”
袁盈:“……难怪要坐月子。”
说起坐月子,她还有一个疑问。
“你们那边孵蛋的人坐月子,生蛋的人不需要吗?”她真心求问。
束鳞:“你觉得你需要吗?”
袁盈眨了眨眼睛,没说话。
束鳞嘿嘿一笑:“别觉得我们是不在乎母亲啊,孕期我们也是会很小心地照顾的……之前不也特别细心地照顾你了嘛,但你非说你没怀。”
袁盈轻咳:“说重点。”
“重点就是女性的孕期需要照顾,但分娩确实不太需要,因为龙蛋虽然看着挺大的,但在出生前都是软的,只是在接触到空气的瞬间才变成硬壳,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老板你现在应该没有任何不适吧?”
袁盈默默点头。
“所以啊,相比刚分娩过的母亲,决定亲自孵蛋的父亲更需要照顾,”束鳞叹了声气,“如果我们现在在龙境就好了,王就不用受这个苦了,可惜两界之间的通道一个月后才开,一个月……都够他孵完蛋了,到时候通道一开,就可以把蛋送去火焰河破壳了。”
袁盈:“孩子破壳之后出来的是人还是龙?”
“龙,前三个月都是龙,三个月以后会不受控地在人形和龙形之间变换,之后断断续续掌握变身的诀窍,差不多三岁以后就彻底能自控了。”束鳞回答。
袁盈点了点头:“这样啊……”
束鳞看一眼时间,已经八点多了,烛风还没出现。
“老板,你去看看王吧。”他提醒道。
袁盈喝一口豆浆:“他不是在睡觉吗?”
“你去看看,万一醒了呢,”束鳞给她拿了一杯新豆浆,“把这个拿给他,表达一下关心,他现在很需要你。”
袁盈:“我昨天下午生的蛋,还没到24小时,你确定他现在需要关心?”
“需要啊,他肯定需要,你信不信,他昨天晚上肯定没忍住偷偷给龙蛋喂血了,一旦开始喂血,就说明冷却期作废,孵蛋期正式开始了。”束鳞信誓旦旦。
袁盈:“……怎么又多一条设定。”
“我说的都是真的!”束鳞怕她不信,还特意伸出三根手指发誓。
袁盈无奈:“行,我上去看看他。”
“拿着豆浆。”束鳞赶紧把豆浆递给她。
袁盈:“还有包子吗?”
“有有有!”束鳞立刻给她递了包子。
袁盈左手拿豆浆,右手拿包子,走了。
“老板加油!在这种艰难的时刻,王就只能靠你了!”束鳞在背后给她打气。
袁盈只当没听到,出了厨房就进了旁边的玻璃门。
小雨刚带客人看过房,见她端着吃的进来顿时眼睛一亮:“是给我的吗?!”
“不是,给烛风的,你要吃就自己去厨房拿。”袁盈实话实说。
小雨失望地啊了一声,又关心:“烛风怎么了?又生病了吗?”
袁盈神情复杂:“算是吧。”
说完,就赶紧走了。
小雨看着她匆匆上楼的背影,疑惑:“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算是吧……”
袁盈很快出现在烛风房间门口,由于两只手里都拿着东西,只能用手肘慢慢去压门把手。
咔哒。
门开了,袁盈松了口气,拿着吃的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
房间里,烛风双手捧着蛋,正直勾勾地盯着门口。
袁盈猝不及防跟他对视了,愣了愣后失笑:“你醒了啊。”
“我早就醒了。”烛风淡淡道。
袁盈:“那怎么不下楼吃饭?”
“不想吃。”烛风别开脸。
袁盈径直走进去,把吃的放到床头柜后,就要去拿蛋:“给我摸摸——”
话没说完,烛风突然扯过被子把蛋盖住。
袁盈一顿,恍然:“不能摸啊。”
看来她对龙的了解还是不够多,险些犯下大错。
“豆浆是束鳞带着房客一起煮的,包子是大武送来的,你要尝尝吗?”袁盈问。
烛风还在看窗外,不肯面朝她。
袁盈往窗外看了一眼,莫名其妙:“你看什么呢?”
烛风还是不说话。
袁盈刚想问他怎么了,小雨就发了消息过来,说是洗衣店的员工来结账了。
“你慢慢吃,我先走了啊。”袁盈扭头就走。
快走到门口时,身后传来烛风幽幽的声音:“既然不愿意来,为什么还要来?”
袁盈:“……”
她就算是个迟钝的傻子,这会儿也该感觉到不对劲了。
袁盈回过头,发现烛风正在盯着她看:“不想来可以不来,不用勉强自己。”
“不是……我怎么不想来了?”袁盈问。
烛风:“你如果想来,早上刚起床的时候就会来,而不是现在才来。”
袁盈:“……我当时以为你在睡觉,不想打扰你。”
“别撒谎了,”烛风垂眸,蛋又被他拿出来了,“我知道你不想来。”
袁盈被他气笑了:“就因为我早上起床没有第一时间过来?”
“当然不止是因为这个。”烛风否认。
袁盈虚心请教:“那还因为什么?”
烛风抬眸扫了她一眼,又看向床头柜上的包子豆浆。
袁盈:“什么?”
“算了,”烛风突然躺下,被子拉过头顶,“你出去吧。”
袁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