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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龙 山有青木 43640 字 8天前

束鳞半夜起来尿尿,迷迷糊糊经过院子时,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

烛风屋里的灯还亮着。

束鳞揉揉眼,觉得他可能也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淡定。

突然得知自己的三个员工(其中一个还是前男友)全都不是人,还亲眼看到其中一个身上长满鳞片,袁盈以为自己会睡不着的,结果吃完雪糕刷完牙,倒在床上就睡了,连梦都没做一个。

也许烛风的吻真有一定的镇定作用。

早上八点半,袁盈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直到小雨发来请假的消息,她才打起精神起床洗漱。

收拾好自己已经是九点了,她下了楼,来到客厅,早已经在客厅里的三个人齐刷刷地看向她。

袁盈对上其中一个的视线,瞬间绷起脸:“你怎么还没走?”

烛风本来还在冲她笑,闻言表情立刻变得很可怜。

袁盈不为所动:“束鳞。”

束鳞蹭地站直:“到!”

“去帮你们尊贵的王收拾行李。”袁盈淡淡开口。

束鳞愣了愣,为难地看向烛风。

烛风无视他,静静地看着袁盈。

客厅里的玻璃门没有打开,外面清凉的空气进不来,沉闷变本加厉。

烛风不知看了袁盈多久,直到确定她不会改变心意,才故作无事地笑了笑:“不用,我自己收拾。”

说罢,就直接上楼了。

袁盈扭头去零食柜里拿了一盒饼干,打开之后开始吃今天简易的早餐。

束鳞站在沙发前欲言又止,到底还是忍不住叫了她一声:“老板……”

“你想和他一起走?”袁盈平静地看向他。

束鳞惊恐摇头:“不想不想,我一点都不想。”

说完,求助地看向阿野。

阿野接收到他的信号,默默走到袁盈面前。

王后喜欢这条野龙,说不定他可以劝得王后回心转意。

束鳞开始默默期待。

袁盈抬眸看向阿野:“你想走?”

阿野:“这个橙子味的是我的。”

袁盈:“?”

阿野:“你的是蓝莓味的。”

袁盈:“……”

束鳞绝望地闭上眼睛。

正当他以为事情再无挽回的余地时,袁盈突然笑了,他立刻期待地看向她。

“对不起哦,”袁盈还在笑,“我拿错了,等会儿去应有尽有重新帮你买一盒。”

阿野强调:“要橙子味的。”

“好哈哈。”

袁盈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好笑,总觉得阿野一出现,再紧绷的场面也会变得奇怪。

束鳞见状,就想趁她心情好再劝劝她,结果还没行动,烛风就已经拎着行李箱下来了。

袁盈脸上的笑一秒消失。

束鳞:“……”

王,你但凡晚下来一分钟呢。

烛风仿佛看不到袁盈的低气压,兀自推着行李箱走到她面前:“我走了。”

袁盈垂着眼,看都不看他。

“我不会走远的,你需要的时候随时叫我回来。”烛风又说。

袁盈眼皮一跳,还是不理他。

烛风盯着她看了几秒,道:“我不走了。”

“你敢?!”袁盈立刻瞪他。

烛风满意了:“这样才对嘛,不要不理人。”

“你有病啊!赶紧滚!”袁盈一秒暴躁。

烛风笑着地去抱她,说走之前再给她一点安抚,气得袁盈拿着饼干盒对着他的脑袋砸了又砸,一时间饼干碎飞溅。

在旁边目睹一切的束鳞很无语,而阿野则蹲在地上捡饼干渣吃。

袁盈余光瞥见阿野在干什么,顿时头大:“不准捡垃圾……”

话音未落,耳边突然响起巨大的轰鸣,接着整个客厅都暗了下来。

袁盈一直觉得,在亲眼看到前男友长出鳞片后,不管再发生什么都不会让她惊讶了,可当看到院子上空飘着的直升机、以及直升机里拽个绳儿就往下跳的男人时,大脑还是一瞬间停止了运行。

“……他怎么来了?”巨大的轰鸣声中,束鳞警惕开口。

袁盈跟他站得近,听到这句话后立刻问:“他是谁?”

“龙境驻人间大使瑞和。”束鳞脸色不太好。

什么大使?听起来像是公务员。

袁盈好奇:“他也是龙?”

“嗯呐。”束鳞心不在焉地点头。

袁盈:“他是干嘛的?”

“主业是在大使馆当吉祥物,每天负责跟对接出入境的人类官员吃吃喝喝,”束鳞随口解释,“副业是一天天闲着没事干,各种制裁自己人。”

听到制裁二字,袁盈皱眉:“所以他来金元宝干嘛?”

束鳞刚想说不知道,突然想到了什么,顿时倒抽一口气:“不会是因为王吧。”

“王八?这里哪有王八?”

直升机恰好飞远,袁盈这一声直接传遍整个客厅。

当同一空间下的三个男人同时看向她时,她才意识到束鳞说的是‘王’,不是‘王八’。

……这该死的误会。

袁盈故意板起脸,假装什么都没说过。

烛风喉间溢出一声轻笑,正要找她犯贱,拽个绳儿从直升机上跳下来的男人已经推门进来了。

袁盈下意识看过去,只见对方将近一米九的身高,条顺盘靓,西装笔挺,宽肩窄腰,皮鞋锃亮,精致到每一根头发丝,气场强到随时可以让一百个金元宝破产。

再看看旁边这仨,拖鞋短袖大裤衩,其中一个还蹲在地上捡垃圾吃,像个没开化的野人。

袁盈深吸一口气,不愿再看。

第26章 第26章

转眼之间,名叫瑞和的男人已经走到烛风面前,恭敬地将手放到胸前行礼:“王。”

“大忙人啊,”烛风一改在袁盈面前的嬉皮笑脸,冷淡地扫了来人一眼,“怎么有空来见我了?”

瑞和一脸恭敬:“您的能量卡这个月已经第二次异动了,其他人无权处理,只能我来了。”

“能量卡是龙族办理人间身份证的时候需要录的一个东西,”束鳞压低声音给袁盈科普,“是你们人类发明的玩意,取一滴龙族的血放进去,如果龙族在人间暴露身份,能量卡就会出现异动。”

暴露身份?

袁盈脑海浮现昨天烛风为自己挡树的画面,默默站直了些。

“一个月异动两次,确实太频繁了,不知道王会受什么惩罚。”束鳞叹气。

作为害烛风暴露身份的罪魁祸首,袁盈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他不是你们的王吗?谁敢罚他。”

“一般来说是没人敢罚的,但瑞和不一样,他脑子有病,才不管你是王还是别的什么,只会按规矩办事,”束鳞越说越愁苦,“他上次开给王的罚单还没缴呢。”

罚单?

袁盈想起来了,她在烛风房间里见过,上面的数字好像相当大。

她再也没了侥幸心理:“那、那这次会怎么罚?”

“不知道啊。”束鳞相当焦虑。

“要不我跟他说说呢,就说烛风是为了救我才违规的,除了我其他人都没看到,这样会不会好一点?”袁盈说着,就要去找瑞和。

束鳞赶紧拉住她:“不管是什么原因,违规就是违规,你说也没用的。”

袁盈皱眉:“那就什么都不做了?”

烛风的声音几乎与她同时响起:“这次要罚多少?开个单子给束鳞就好。”

袁盈立刻抬头。

瑞和一本正经地回答烛风:“您身份特殊,具体的惩罚还需要您先跟我回大使馆才能裁定。”

烛风盯着他看了片刻,勾唇:“那走吧。”

“王……”

束鳞没想到他会这么配合,当即就要跟过去,烛风却一个眼神扫过来,示意他不要多事。

他只好停下来。

飞走的直升机又飞了回来,盘旋在金元宝的上空,带来了噪声和大风。

烛风闲适地跟着瑞和往外走,走到直升机下方时突然回头。

果然,袁盈已经从客厅出来了,正和束鳞一起眼巴巴地站在廊檐下。

烛风笑了,用唇语说了两个字:别怕。

袁盈下意识朝他走去,只是还没走到他身边,他就已经跟瑞和一起离开了。

直升机彻底飞远,金元宝恢复了宁静,袁盈站在大雨冲刷过的草地上,仍然没有缓过神来。

“查到了!”束鳞突然惊呼一声。

袁盈立刻看向他:“查到什么了?”

束鳞捧着手机不住往上翻页:“查到了一个月异动两次的惩罚条例了,这种属于短时间重复犯罪……靠!竟然要罚戒鞭十下或者监禁一年!我说瑞和为什么非要带王走,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

袁盈眉头皱起:“戒鞭十下是什么意思?”

“就是用浸了干草液的刺鞭抽打,龙族鳞片坚硬无比,唯有遇到干草液才会变软,十鞭子下去少说也是皮开肉绽,您的躁动期还没结束,王肯定不会选监禁,”束鳞越说越不淡定,当即冲进客厅,“别吃了,跟我去救王!”

还在捡饼干碎的阿野蹭地站起来。

下一秒,束鳞收到烛风发来的消息:别多事。

冲天的气势一矮,他一脸憋屈地宣布:“不救了,王不让救。”

阿野又蹲回地上,继续捡饼干。

束鳞低着头,给烛风发了几条消息,却一条回复都没有收到。

他只好看向袁盈:“老板……”

袁盈抿了抿唇,掏出手机给烛风发了一个句号。

等了十分钟,没有回复。

束鳞长叹一声:“你的消息都不回,说明手机被扣了。”

袁盈垂着眼,渐渐攥紧了手机。

一连五天,烛风都没有任何消息,仿佛凭空从这个世界消失了一样。

小雨第二天来上班,发现金元宝少了一个员工,好奇地问了一下阿野,阿野说他被抓走了。

“不是……被谁抓走了?”小雨以为自己听错了。

阿野重复一遍:“大使馆。”

小雨:“?”

束鳞这段时间一直没闲着,给龙境驻人间大使馆打了很多电话,对方要么是踢皮球,要么是各种扯闲篇,总之就是不说烛风现在的境况。

束鳞有好几次都想带着阿野硬闯大使馆,但一想到烛风最后发来的那条短信,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袁盈倒是没什么反应,每天正常营业,偶尔还会和房客一起聊天追剧,好像烛风走了,她反而更清净。

只是每到夜里,一个人的时候,她总是辗转难安,一闭上眼睛就是烛风血淋淋地缩在监狱的画面,好几次午夜惊醒,直接睁眼到天亮。

同一时空下的龙境驻人间大使馆,最高级别的行政套房里。

烛风又一次把单机小游戏通关后,不轻不重地将手机放在了办公桌上,懒散地抬眸看向对面的瑞和。

“我要回家。”

瑞和恭敬道:“再等两个月,通道就开启了。”

“少装傻,你知道我说的是哪个家,”烛风扶着头,语气不轻不重,“之前配合你回大使馆,是因为怕发生冲突会吓到盈盈,但在这里可没有那么多顾虑,你想看我怎么夷平大使馆吗?”

“您是龙境的王,大使馆是龙境的大使馆。”瑞和回应。

烛风似笑非笑:“少来这套,你以为我很喜欢当这个龙境的王?”

瑞和沉默许久,道:“两天,再等两天就送您回去。”

“我现在就要走。”烛风最后一点笑意也淡了,显然不耐心到极点。

瑞和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声音像AI生成:“按照龙族和人类共同制定的《出入境管理条例》,您这种情况要么抽十下戒鞭,要么监禁一年……”

“监禁就别想了,”烛风直接打断,“赶紧抽,抽完送我回去。”

瑞和拒绝:“不行,您是龙境的王,是龙境的脸面和尊严,平时罚点款就算了,怎么能像其他龙一样受体罚。”

“我记得我的身份经过加密处理,人间那些官员并不知道我是龙境的王。”烛风抱臂。

瑞和:“是的。”

烛风:“既然不知道,就不存在什么脸面和尊严,赶紧打,打完别耽误我回家。”

瑞和:“不行。”

烛风:“……”

空气有一秒钟安静,瑞和身为龙境驻人间大使馆的最高级别官员,敏锐地察觉到一丝危险性。

“这就是我为什么要留您住一个星期的原因。”他立刻解释,“假装您已经受过刑,但伤势过重必须在大使馆住上一段时间,这样既可以向人间交代,也不用伤到您的身体。”

他这辈子最在乎规矩,但涉及龙境的脸面和尊严,也只能违背原则了。

可惜上司并不理解他的苦心:“哦,那现在装完了,我可以回去了。”

瑞和:“根据过去的经验来看,受过刑的龙最起码要躺一星期才能行动自如,为了不被看出破绽,只能辛苦您再在大使馆住两天。”

“我很强壮。”

瑞和:“强壮的也不例外。”

烛风:“……”

很好,空气里的危险气息在加重。

瑞和往后退一步:“王,我也很想放您离开,但您的频繁异动已经引起人间的注意,大使馆必须小心再小心,才能让人间挑不出一丝错处,否则就会影响两界邦交,您也不想人间对龙境启动签证收紧政策吧?”

这倒是,袁盈在人间开民宿,以后他少不了要两界来回跑,人间的政策一收紧,他就不方便来了。

又不能因为这个向人间发动战争,只能按人家的规矩办事了。

烛风沉思片刻,妥协了:“那就再住两天,但我有一个条件。”

“您说。”瑞和立刻洗耳恭听。

烛风:“给我联网。”

瑞和头一歪,露出一个很不精英的表情:“嗯?”

“别装傻,”烛风把桌上的手机扔给他,“把屏蔽的信号还给我。”

瑞和:“还不了。”

烛风眼皮一跳。

“真的还不了,大使馆的保密级别太高,只有内部网络,您连上也无法跟外界联系。”瑞和解释。

烛风沉默许久,突然起身开始活动手脚。

“您想干什么?”瑞和礼貌询问。

烛风:“闲着也是闲着,干脆把大使馆砸了。”

“……砸了还得您出钱修。”瑞和提醒。

烛风一脚踹开办公桌,像一头优雅的豹子一样走到瑞和面前。

“我缺钱?”

危险,野性,还不听劝。

瑞和机器人一样的表情出现两秒浮动,很快就恢复平静。

他低下头,把自己的皮带抽了出来。

烛风眉头轻挑:“怎么,要把我绑起来?”

瑞和不说话,拉着一把椅子走到房间的装饰梁下面,然后踩在椅子上,把皮带往上面一扔,绕过房梁又扣成死结。

脑袋往里面一伸,大义凛然:“寄意寒星荃不察,我以我血荐轩辕!”

蹬椅子,开始在半空扑腾。

烛风眼皮一跳,无语:“滚下来!”

瑞和立刻从自制版上吊绳里挣脱下来,顺便从兜里掏出一把小梳子,把上吊时弄乱的头发梳好。

“少看人类那些乱七八糟的电视剧。”烛风皱眉道。

“好的,”瑞和点头答应,又问,“大使馆新来了一个人类厨师,很会做各种甜品,您要尝尝吗?”

烛风扫了他一眼:“龙境给大使馆拨的钱,都被你们用到这种事上了?”

王亲自质疑,可比纪.委来查严重多了。

瑞和立刻表示:“是我用个人津贴请的人,没有占用龙境资源,您不信的话可以随时查账。”

“说到津贴,”烛风若有所思地托腮,“我记得大使馆的津贴是龙境公务员里最高的,你现在应该挺宽裕吧。”

瑞和:“……”

虽然被困在大使馆很无聊很烦躁,但为了长远考虑(主要是不想再看自己的大使上吊),烛风还是又坚持了两天。

第二天的夜里十二点,忙碌了一天的瑞和大使洗完了澡,涂了眼霜面霜屁屁霜脚后跟霜身体乳护发精油,换上昂贵的真丝睡衣真丝手套真丝袜子,躺在了自己两米五的定制大床上。

关灯,睡觉。

三分钟后,开灯。

他看着站在床边的烛风,沉默片刻后问:“王,有何贵干?”

“时间到了,送我回家。”烛风面无表情。

瑞和:“……”

直升机的轰鸣再一次响彻金元宝上空,阿野睡得雷打不动,束鳞一个人跑了出来。

当看到烛风从天而降时,他激动地冲了过去:“王!您没事吧!”

烛风把打包回来的甜品拍到他身上:“我能有什么事。”

“瑞和有没有打您鞭子?”束鳞忙抱住甜品袋。

烛风悠闲地伸个懒腰:“我倒是想,可他说什么我是龙境的脸面和尊严,死活不肯动手。”

“……这小子,还算有点底线,”束鳞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又连忙关心眼前龙,“所以您没有受伤?”

烛风啧了一声:“当然……”

话说到一半,他突然捂住心口,“好痛。”

束鳞:“?”

袁盈从客厅跑出来时,就看到烛风一脸虚弱的样子,她连忙上前:“你怎么了?”

“我没事……”烛风勉强笑笑,清俊的眉眼透着无力,“我真的没事。”

束鳞:“?”

“真没事为什么有气无力的?”袁盈眉头紧皱,“你这么快就回来了,是因为受了鞭刑?”

烛风摇摇头,苦笑:“没有。”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谎!”袁盈忍不住发火。

烛风低眸看向她,眼角渐渐红了。

束鳞:“?”

袁盈看到他泛红的眼角,抿了抿唇又冷静下来:“抱歉,我现在带你去医院。”

“不用,”烛风拦住她,“真的不用,我好歹也是龙境的王,大使馆不会让我出事的。”

这句话落到袁盈耳朵里,自动翻译成大使馆已经请了医生帮他处理伤口。

那就是不用去医院了。

她停下脚步,突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时间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在她的沉默中,烛风惨然一笑,“我拿了行李箱就走。”

袁盈眼皮一跳:“你要去哪?”

“随便什么地方吧,你不想让我留下,我就不留下碍你的眼了。”烛风说完,步履蹒跚地往客厅走。

袁盈的视线随着他的身影转动,直到他上台阶时踉跄一下,才赶紧冲过去扶他。

束鳞沉默地站在院子里,怀中甜品的香味引来了某条巨龙,他一抬头,就对上了一双渴望的眼睛。

直升机的轰鸣都叫不醒的人,却被甜品浅到几乎没有的香味叫醒了。

束鳞静默片刻,缓缓开口:“王,真是我见过最诡计多端的龙。”

“……嗯?”

束鳞翻了个白眼,把甜品全塞给阿野:“记得给老板和小雨留几块。”

“好的!”阿野活泼欢快地答应。

客厅里,没有开灯。

烛风不小心碰倒了行李箱,努力了几次都没能把箱子扶起来,最后一次还被箱子的重量带倒在地。

袁盈看不下去了,上前阻止他:“行了,别装了。”

“嗯?”烛风无辜抬头。

袁盈:“你真那么想走?”

烛风的眼波在她身上打了个卷,继续惆怅。

袁盈嗤了一声:“上楼,睡觉。”

“……不赶我走了?”烛风问。

袁盈:“等你伤好了再赶。”

烛风继续抬箱子:“我也是有尊严的,你既然要赶我走,我就一天都不留。”

哐当,箱子又倒了,他也跟着倒在箱子上。

虚弱,无力,且大只。

袁盈懒得看他演下去,扭头往楼上走:“不愿意留下就算了。”

身后的人还在反复地扶箱子。

哐当哐当哐当……

袁盈走到楼梯口,忍无可忍地回头:“还不滚过来!”

烛风屁颠屁颠……且虚弱地滚了过去。

黑暗中,对上他沉静的眼睛,袁盈浮躁了一周的心好像也静了下来。

她轻哼一声,一只脚迈上了楼梯,旁边的人突然挽上她的胳膊。

袁盈不悦:“你……”

“好痛。”烛风虚弱开口。

袁盈没说完的话又咽了回去,心不甘情不愿地任由他挽着。

“你别得意,”黑暗中,袁盈板着脸道,“我让你留下,只是看在你救了我、又因为救我受罚的份上,不是因为别的。”

烛风:“好。”

“至于你当初不告而别的事,我也懒得计较了,毕竟时间过去这么久,再揪着不放也没意思。”

烛风:“嗯。”

“还有,我是不会答应跟你复合的,你最好趁早死了这条心。”

袁盈说完,空气再次安静。

半晌,她问:“这次怎么不回应?”

烛风闷哼一声,歪在她身上:“好痛……”

袁盈:“……”

烛风越装越来劲,等走到三楼的时候,已经整条龙都压住了袁盈身上。

袁盈艰难地把这条大龙扶进房间,又艰难地把他扶到床上。

上床的时候,因为她力量不够,烛风是直接跌进被褥里的。

他闷哼一声,似乎摔得很疼。

“伤口裂了吗?”袁盈立刻问。

烛风懒洋洋地躺在床上,一只手还悄悄攥着她的手指:“没裂。”

袁盈这才松一口气,刚想问他还有哪里不舒服,下一秒就看到了他的小腹。

哦,某龙倒下去的时候,短袖边卷了起来,直接露出一大截腰腹。

偏偏他自己还没发现,只顾着思考该怎么把袁盈留在自己房间。

袁盈盯着他劲瘦的腰腹看了半晌,突然将他的短袖掀过头顶。

烛风一惊,两只手下意识捂住包包:“这么热情吗宝宝?”

“……你的伤呢?”袁盈问。

烛风顿了顿,默默把短袖扯下来,又端正地盖好被子:“时间不早了,我该睡觉了。”

“烛、风!”

袁盈怒从胆边起,扑过去就要揍他,烛风再也憋不住了,大笑着将她扯到床上,还不忘踢一踢被子,把她也卷进来。

“好想你,你有没有想我?”烛风轻声问。

他像个大狗一样在她身上蹭,袁盈烦躁地推他:“诈骗犯,滚远点!”

“撒谎,你肯定想我了,”烛风无视她的挣扎,在她耳后嗅了嗅,“这么浓的甜味,怎么可能一点都不想。”

“滚开啊!别蹭!”

“宝宝,我知道你生我的气,但生气归生气,不要为难自己啊,放轻松,我会让你舒服的。”

他一边说一边蹭,袁盈渐渐有点心猿意马。

她这段时间睡得很差,一是因为闭上眼睛就想到他因为自己挨打受罚的事,二是因为跟他分开太久,那个该死的躁动期又开始活跃了。

两件事叠加,她经常会做那种某人一身血还在跟她那什么的梦。

很诡异,很变态。

烛风还在拱,袁盈却强行冷静了,拍了拍他横在自己身上胳膊:“起来,我们聊聊。”

烛风瞬间收敛。

三十秒后,两人在床上相对而坐。

袁盈平息了一□□内的异样,看向对面的家伙:“我要清除那个烙印。”

“嗯?”烛风抬眸。

袁盈:“我知道烙印是可以清除的,一旦清除,我就变回正常人了。”

“宝宝你现在也是正常……”

“别打岔。”袁盈皱眉。

烛风立刻闭嘴。

“我要清除烙印,我不要再受什么躁动期的影响了,我现在每天都睡不好觉,快难受死了。”袁盈直视他的眼睛,又一次说出自己的需求。

烛风无声良久,笑了:“好。”

虽然知道只要自己认真提出的要求,他都不会拒绝,但听到他这么轻易地答应,袁盈还是默默松了一口气。

可惜这口气没松太久,就听到他说:“但得等到两个月后。”

“为什么?”袁盈立刻问。

烛风叹气:“因为可以洗掉烙印的不老泉在龙境,而连接龙境和人间的通道还要两个月才开启。”

“那我这两个月怎么办?”袁盈皱眉。

烛风不语,只是静静看着她。

袁盈:“……”

短暂的沉默过后,袁盈又问:“烙印容易清除吗?”

烛风顿了顿,笑:“容易。”

“怎么清?”袁盈好奇。

烛风盘着腿,单手托腮:“你的话,在不老泉里泡个三到五天,烙印就消失了。”

“三到五天?”袁盈震惊了,“吃饭上厕所也要在水里?”

烛风:“那倒不至于。”

袁盈闻言,就要把心放回肚子里。

烛风:“因为你不能吃饭。”

袁盈:“?”

烛风一脸无辜:“你在泡泉之前,就得清空肠胃,不会有吃饭上厕所的困扰。”

袁盈嘴唇张了张,迟疑:“就没有别的更简单的办法?”

“有。”烛风点头。

袁盈眼睛一亮:“什么?”

烛风:“我们生个小龙。”

袁盈:“?”

烛风:“孕育一次,躁动期就会彻底消失,以后也不会再出现,烙印只剩下强身健体的功能,就没必要清除了。”

他说得太理所当然,袁盈忍不住冷笑:“真有意思,生孩子难道比泡三天泉水容易?”

烛风坦然点头:“只是生的话,确实比较容易。”

袁盈:“……”

“不愿意生的话,要么每隔三年经历一次躁动期,再经历两三次就结束了,要么就去泡不老泉,泡够三天一劳永逸,你自己选。”烛风把选择权交给她。

“我哪个也不想选,”袁盈不高兴,“当初烙印我之前,为什么不先问问我愿不愿意!”

“因为你当时伤得太重,龙血虽然可以保命,但没办法让你重新站起来,只有我的烙印能让你完全康复。”

袁盈一愣:“是那个时候……”

“而且问你的前提,是把我是龙的事和盘托出,你当时状态那么糟,应该不愿意听这些吧,”烛风陷入思考,“再说我也不算没经过允许吧,当时跟你求婚,你是答应了的。”

袁盈眼睫轻颤,说不出话来。

“嘿!”烛风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等她看过来时笑了笑,“不要想了,都过去了。”

突然得知自己当年的命是他救的,袁盈理不直,气也不壮了。

就知道她会这样,烛风才不想跟她说这些。

见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烛风突然叹了声气:“主要吧,我确实也不想娶个瘫痪的老婆,可是不娶吧,又吃了你那么多软饭,实在不好意思丢下你离开,思来想去,就只能偷偷烙印你了。”

袁盈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哦,那还真是委屈你了。”

烛风乐了,趁她不备,拉着她重新滚进被窝里。

“不管你怎么选,都要先度过这次躁动期,所以还是让我留下吧,”他的鼻尖贴在她的脖颈上,一呼一吸全是她身上的甜味,“我们一起度过躁动期,好不好?”

袁盈接连一周都没睡好,这会儿又累又困,还浑身乏力,挣扎了两下没能挣开,就不再动了。

“嗯?好不好?好不好?”烛风还在征求她的意见。

袁盈沉默良久,认命地叹了声气:“好。”

烛风眼睛一亮,刚要开口说话,就听到她冷声道:“但两个月之后,还是要清除那个烙印。”

“好。”

“这两个月就算要做些什么,也只是为了应付该死的躁动期,你不要再想复合的事。”

“好吧。”

“前段时间的事,还有当初的烙印……谢谢。”

烛风眼眸微动,抬头看向她。

袁盈的脸已经侧了过来,平静和他对视:“谢谢。”

烛风的喉结滚动一下,短暂的正经后,又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这么客套吗?那我是不是也该谢谢你?当初要不是你救了我,还把我带回家,我早就死了,之后也不会有机会救你。”

“这倒也是。”袁盈表示认同。

烛风一不小心又被她可爱到,笑眯眯地问:“所以我们算是达成协议了?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他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袁盈点了点头:“有。”

烛风不解:“什么?”

“你身上……”袁盈皱了皱眉,看向他银灰色的短发,“除了头发,还有其他地方跟以前不一样吗?”

鉴于他们接下来两个月,很可能会做一些事情,而她上次只摸索了他的上半身。

为免到了某个关键时候被他可能存在的身体变化吓到,她觉得还是有必要先问一下的。

她问得认真,烛风也回答得认真:“有。”

“什么?”袁盈立刻追问。

烛风想了想,在她耳边低语:“龙进入成熟期以后,身体会出现二次发育,所以我现在……有两根。”

袁盈:“?”

袁盈:“……”

袁盈:“!!!”

第27章 第27章

有一瞬间,袁盈怀疑自己是不是失眠太久精神恍惚,以至于出现了幻听。

可看烛风的表情,显然不是在开玩笑。

漫长的沉默之后,烛风问:“你就一点都不好奇?”

他就像那条引诱夏娃的蛇,精准地踩在人性的弱点上。

袁盈:“……”

众所周知,猎奇的事未必能引起人类的好奇心,但如果过于猎奇……

袁盈怔怔看着烛风,在他鼓励的眼神下默默咽了下口水。

心一横,伸手!

“诶你等一下,我还没准备好……”

并没有!是正常的!

上当了!

袁盈冷笑一声,黑化了。

烛风疼得脸都绿了,再没有*之前的得意:“冷、冷静!还没变呢,你得先等我变了……”

但袁盈上过他太多次当了,很难轻易相信他:“还要变?”

烛风趁她迟疑,立刻拯救自己于水火,缓了半天才幽幽开口:“袁老板,你能不能稍微动脑子想想,你们人类那里的空地儿总共就那么大,怎么可能挤得下两个。”

“所以?”袁盈坐起来,抱臂看着他。

烛风矜傲地看了她一眼:“等我几秒,我把那一块现出原身……”

“你先等一下,”袁盈打断他,“什么叫现出原身?”

烛风:“就是把一部分的身体变成龙的躯体,你之前不是见过我长出鳞片……”

“我如果没记错的话,你们那什么大使馆不允许这么做吧?某人好像也是因为这个,才被抓走一星期的。”袁盈再次打断。

“放心吧,瑞和不会对我怎么样的,毕竟他要维护龙境的尊严和体面,”某龙显然记吃不记打,还在热情地邀请袁盈,“来啊来啊,让你长长见识。”

袁盈:“……”

三秒钟后,烛风被强行镇压,袁盈也没能长见识。

还有两个多小时就天亮了,没有拉上窗帘的房间里,一抬头就能看到璀璨的星星。

失眠了很多天的袁盈此刻仍然没有睡意,反倒是某个自称这些天吃得好睡得好的家伙,八爪鱼一样扒着她睡得极沉。

这是重逢以来,袁盈第三次和烛风同床共枕,却是第一次主动留下。

嗯,他不在的这几天,她确实有点难受。

躁动期果然是个麻烦的东西。

袁盈盯着窗外的星星看了一会儿,又扭头看向烛风沉睡的侧脸。

今夜骤然得知当初坠楼后快速康复的真相,让她想起了一些往事。

她和烛风的恋情来得突然,几乎是刚同居一个多月、刚对彼此有一点熟悉的时候,就确定了男女朋友关系。

这就导致他们交往后才发现,跟对方并没有想象中的合得来。

她看起来温和好相处,其实紧绷得像一根拉满的弓弦,任何一件小事都能让她产生焦虑。烛风长了一张桀骜不驯的脸,却意外的松弛好说话,仿佛天塌下来也能当被子盖。

两个完全不同性格的人在一起,注定要有很多磨合的时刻,现在想想真的都是一些小事,比如下雨天该穿拖鞋还是雨靴,早上吃包子还是油条,晚上要去哪个公园散步。

更多的时候,是烛风故意贱嗖嗖的招惹她,她自认是一个修养极佳的人,却屡屡在他这里破功,日渐修炼成一个武林高手。

他被揍了也不生气,还笑嘻嘻地把她拖到沙发上,像大狗拖着心爱的玩具:“这样才对嘛,有情绪不要憋着,不然长结节了怎么办。”

“你很烦!”袁盈从来不觉得情绪稳定是什么缺点,可每次她稍微有点不高兴,他就故意找事,非要看她大吼大叫才满意。

她觉得他脑回路真的很有问题。

面对她的指控,烛风只会点头:“嗯嗯,我很烦。”

“你好贱!”袁盈继续骂。

“是呀是呀,我好贱的。”烛风贱给她看。

“我要跟你分手!”袁盈一说出口,心里就后悔了。

不管怎么说,吵架就说分手,实在是不应该。

她抿了抿唇,思考该怎么道歉。

她还没想好,烛风已经开始在她身上拱来拱去:“这个不行,我不同意。”

很显然,他没当真,也没放在心上。

袁盈悬着的心落下,身体也放松下来,再斗几句嘴,一起运动一下,什么火气就都没了。

那天吵架的原因,袁盈其实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她和烛风都很生气,而真正生气的时候,是不会拌嘴也不会吵架的,更不会抱成一团拱来拱去。

烛风并不擅长冷战,才沉默不到半个小时,就忍不住走到卧室门口:“我出去透透气,你要一起吗?”

袁盈背对他躺在床上,不说话。

烛风深吸一口气,板着脸离开了。

入户门咔哒一声打开,又咔哒一声关上,九十多平的房子里只剩下袁盈一个人,安静如同海水一样将她淹没。

她胡乱抹了抹眼泪,冲到飘窗上往下看。

一分钟后,烛风出现在楼下,走了几步后突然抬头。

袁盈吓一跳,赶紧蹲到地上,她想在心里数一百个数再往下看,但数到三十的时候就忍不住了。

烛风已经走了。

袁盈贴着飘窗滑到地上,静坐片刻后站起来,开始扫地拖地打扫卫生。

她其实并不喜欢做家务,以前一个人的时候,白天几乎不在家,一周打扫一次就能维持整洁,烛风来了之后,开始全权负责家里的一切,她连一周一次的家务都不用做了。

而此刻,她突然勤快的原因只有一个——

“我把所有活儿都干了,等你回来无事可做,让你怀疑人生!”

人在报复心作祟的时候,是一点都不觉得累的,她花了两个小时的时间把家里全部打扫了一遍,还给绿萝加了水、重新换了床单。

等到家里焕然一新,又突然想起衣服还没收。

虽然家里也有衣架,但烛风更喜欢把衣服拿到楼顶去晒,据他自己所说,在楼顶晒过的衣服,会有一种柔软温暖的味道。

袁盈已经想到烛风散步回来,看到衣柜里整齐的衣服后会有多愧疚了。

她迫不及待地就要上楼,却突然听到窗户外传来小孩的哭声。

窗外?小孩?

她家在七楼。

这种堪比恐怖片开头的情景让她头皮发紧,她谨慎地走到窗前,看到了比恐怖片开头还要可怕的画面。

隔壁邻居家的四岁小孩,不知道是怎么翻到窗户外的,正贴着玻璃嚎啕大哭。

这小孩跟烛风关系很好,经常给他们送零食,虽然淘了点,却很讨人喜欢。

楼下已经聚起了一群人,还有人在往楼上冲,袁盈被哭得心头发颤,赶紧打开窗户。

小孩一张脸哭得通红,看到她后本能地想靠近:“盈盈阿姨……”

“别动!”袁盈心惊胆战,“你千万别动!”

小孩却什么都听不见,只是哭着朝她张开双臂,摇摇欲坠到一阵微风都可能将他刮下去。

“乖啊,不要动,真的不要动……”

袁盈大脑一片空白,只知道机械地重复‘不要动’这个指令,等回过神时,自己已经翻到外面,双手扳着窗户,一只脚伸过去,费力地将快要支撑不住的小孩摁在他家玻璃上。

当初买房的时候,她还觉得七楼有点低,这会儿却被这个高度吓得浑身发软。

隔壁邻居家有人撞开了大门,粗心大意的爸爸总算从梦中惊醒,跟着好心人一股脑地涌到窗前,将窗户外面的小孩捞了进去。

袁盈长舒一口气,正要翻窗回家,下一秒却因为手心出了太多汗,一个不稳摔了下去。

惊呼声乍起,袁盈落在地面的瞬间,迷糊地和朝这边跑来的烛风对上了视线。

“袁盈!”

他撕心裂肺的声音响起时,袁盈缓慢地闭上眼睛,心想幸亏她是在收衣服之前坠楼,不然难以想象他回到家之后,看到衣柜里整齐的衣服会有多愧疚。

去医院的路上,她其实醒过一次,口腔里弥漫着腥涩的味道,当时她以为是自己的血,现在想想应该不是。

烛风双目赤红,几次想抱起她,却被同在救护车里的医生护士制止。

“她现在全身都是伤,还不清楚有多少处骨折,你不想添乱的话就别碰她。”

“都跟你说不要碰她了!你再不配合我们就请你下车了。”

袁盈第一次看到他手足无措的样子,想跟他说别害怕,可话还没说出口,就再次晕了过去。

之后一段时间,就是反复地在手术室和病房之间流转。

她运气不好,摔下去时后背着地,脊骨和腰椎碎得一塌糊涂。但她的身体很坚强,康复的速度堪称医学奇迹,只是口腔里的腥涩味一直没有消失过。

那段时间烛风每天往返于家里和医院,脸色苍白得像纸一样,却还是坚持留下照顾她。

她恢复得真的非常快,快到骨科专家都忍不住来问她要不要参加某种医学实验了,可不管恢复得多快,她碎裂的腰椎还是无法复原。

一个月后,她出院了,确诊腰部以下完全性损伤,几乎没有了站起来的可能。

邻居家把所有的存款都拿来了,还要卖房帮她治病,小孩一看到她就抹眼泪,才四岁的年纪,就已经被愧疚压得喘不过气。

公司给她放了长假,还给了一大笔见义勇为的奖金,每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都尽可能地对她耐心友好。

可他们越善良,越对她好,她心里的苦闷就越多。

袁盈变得易怒,烦躁,敏感,偶尔也会自残,烛风必须24小时盯着她,才能阻止她伤害自己。烛风也不再嘴贱撩闲,时常盯着她一沉默就是大半天。

这种情况持续了一个月,那是一个很好的晴天,她看着烛风憔悴的眉眼,突然做了一个决定。

“我现在已经适应轮椅了,应该可以独立生活了。”她说。

烛风迟钝地抬眸,和她对视许久后才问:“什么意思?”

袁盈冲他笑了笑。

这是她坠楼以后第一次笑,烛风却愈发沉重。

“意思是……我可以照顾好自己,你走吧,你还这么年轻,以后会有很好的人生,我不想耽误你,”也许是最后的道别了,袁盈努力让自己礼貌起来,“抽屉里有两万块钱现金,你拿走吧,其他的钱不能给你,我这身体以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必须留点钱……”

“袁盈!”烛风愤怒地打断。

袁盈嘴一撇,眼泪突然掉了下来。

烛风刚聚起的那点怒气全都散了,冲过去帮她擦拭眼泪,一边擦一边哑声问:“真想让我走?”

“不想!我一点都不想,我好怕你和我分手,可是我能怎么办!我现在连自己上厕所都做不到,你知道你每次给我清理的时候我有多难堪吗?我跟你是谈恋爱,不是病人和免费护工!”

袁盈越哭越伤心,等回过神时,已经被烛风从轮椅上转移到了床上。

她平躺着,没有知觉的双脚踩着床,膝盖屈成锐角。

她受伤之后,一直是烛风照顾她,从吃饭到如厕全部不假手于人。明明刚恋爱没多久,还处在一起出门逛街都要精心搭配衣服的状态里,却要把所有不堪展现在他眼前,这也是她感到痛苦的原因。

她本来就在为这件事悲伤,现在又要经历一遍,顿时捂着嘴要大哭。

下一秒,烛风也上来了。

袁盈:“?”

第二秒,烛风开始解扣子。

直到他握住她的膝盖,她才猛地回过神来:“等、等一下,你要干嘛?!”

“你说呢?”烛风反问。

袁盈瞬间睁大了眼睛:“我都这样了,你还是不是人啊!”

烛风冷笑:“我本来就不是人,不好意思啊,从你受伤第一天开始,我就想这么干了,但碍于你的内脏没有完全修复,才一直忍到今天。”

“你……禽兽!”袁盈过于震惊,已经忘了悲伤。

烛风盯着她看了几秒,俯身在她唇角亲了亲。

“你来真的啊!”

烛风亲她的眼睛。

“你确定吗?!”

烛风亲她的嘴。

袁盈:“不是,你看看我现在的样子,你怎么下得了手?”

“怎么下不了手?你什么样我都觉得非常漂亮。”烛风眉头轻挑,透着几分难得的轻松。

袁盈失语许久,突然自暴自弃地闭上眼睛:“算了,随你吧,反正我也没感觉。”

话音刚落,烛风就抱住了她。

腰以下还是空荡荡无知觉,上身却清楚地感知到他拥抱的用力程度,袁盈的眼圈又热了:“开始了吗?”

“没呢,”烛风亲亲她的耳垂,“得先问问你,愿不愿意跟我结婚。”

袁盈:“……还得先答应结婚吗?”

“是啊,我又不是真的禽兽。”言行不一的男人对他瘫痪在床的女友这么说。

袁盈沉默许久,别开脸:“好啊。”

那天的一切好像都是混乱的,她也记不清了,只记得到最后的时候,她一直没有知觉的双腿突然出现一丝疼痛,仿佛悄悄化开的冰川,在温度升高的那一刻迎来了春天。

然后她的知觉恢复得越来越好,先是能感觉到冷热,接着尝试站立、走路、奔跑,这一切都只发生在一个月内。

每个人都说她是医学奇迹,她也觉得是,现在想想,她能站起来,完全是因为烛风烙印了她。

天快要亮了,袁盈还没睡着,睡梦中的烛风突然抖了一下,猛然睁开的眼睛里透着几分惊惶。

“……做噩梦了?”袁盈下意识问。

烛风盯着她看了几秒,又重新闭上眼睛,将脸埋进她的脖颈:“嗯……梦见你从楼上掉下来。”

袁盈眼眸微动,好一会儿才抬起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过他的脊椎。

“没事了,都过去了。”她说。

烛风喉咙里发出一些无意义的哼唧,静了半晌才低喃:“我那天不该跟你吵架,不该一个人出去,我要是不出去,你就不会掉下去。”

“跟你没关系,而且都过去了。”袁盈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能重复这句话。

“你伤得那么重,其实我也不确定烙印有没有用,幸好有用。”

袁盈像个小复读机一样跟着重复:“幸好有用。”

“我跟你吵架,你还把家里打扫得那么干净……”烛风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又变成了沉睡的呼吸。

袁盈安抚他的手慢慢停下来,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临近天亮才入睡,她这一觉一直睡到了下午一点。

入眼是陌生又熟悉的环境,袁盈迟缓地眨了眨眼睛,才想起自己昨晚是在烛风房间睡的。

和她一起睡的男人已经不见踪影,她的肚子也发出抗议的响动。

袁盈揉着肚子坐起来,刚要下床,就看到了摆在床头的小蛋糕。

过于精致,不像是清香园买的。

袁盈正要仔细研究,烛风突然闯了进来。

“下午好啊老板。”

袁盈闻声抬头,某人已经来到眼前,捏着她的下巴亲了上来。

下巴传来冰凉的胶感,袁盈怒而推他:“你手套没摘!”

“不好意思,忘了。”烛风说着,把塑胶手套摘了,一条腿跨到床上,按着她好一顿亲。

袁盈还在挣扎:“我现在好好的,你亲我干什么!”

“这叫未雨绸缪,提前给一点安抚,可以有效抑制躁动期。”

烛风谬论一堆,亲完后心满意足地起身:“好了,我现在要去给各个房间通风了,虽然一个客人也没有,但保洁还是要干活的。”

袁盈还在喘气,直接没搭理他,烛风的好心情不受影响,迈着轻盈的步伐离开。

袁盈缓了一会儿,起身要回房间洗漱,结果刚站起来,就感觉身上一凉。

她低头一看,睡衣的扣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全开了。

袁盈无言半晌,气笑了。

突然觉得一起度过躁动期不是个好主意。

洗漱完,换了衣服,又回到烛风房间把小蛋糕吃了。

小蛋糕也不知道是哪买的,口感特别好,袁盈吃完感觉心情都好起来了。

就是太少了,吃完还饿。

袁盈叹了声气,不紧不慢地往楼下走,经过二楼时,瞥见了正在拖地的烛风。她无视他,继续往楼下走,还没走到客厅,就听见小雨在教训阿野。

“请假就说请假,说什么大使馆抓走了,你觉得这种玩笑很好笑吗?搞得我还以为他是什么外国间谍,专门来金林镇窃取机密的。”

小雨一米五几,只有阿野四分之三高,叉着腰训话时,气场将近三米。

至于阿野……阿野一边低着头假装认错,一边偷偷嗑瓜子。

袁盈经过两人时,训话的和被训的同时抬头打招呼:“老板好。”

“你们继续,我出去看看。”袁盈笑着招招手,无视阿野求救的眼神直接去院里了。

院子里,束鳞刚把杂草清完,看到她愉快地打招呼:“老板好!”

“嗨。”

袁盈笑眯眯的,仰头看向天空。

今天也是大晴天,阳光不算太晒,且晴空万里,金元宝虽然没有生意,但也没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

她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给大武发了条消息,让他送几只烤鸭过来,她要请员工们吃下午茶。

应有尽有门口也卖那种在透明电烤炉里转着圈烤的鸭子,肉烂皮脆,味道很好。

大武收到消息,有点震惊:这个时间……下午茶?吃烤鸭?这不是刚吃完午饭吗?

袁盈笑笑:放心吧,吃得完。

十分钟后,烤鸭送来了,不过不是大武送的,而是方琪琪。

“盈盈!”

“琪琪!”

好朋友太久没见,直接抱到了一起。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没喊我去接你?”袁盈问。

方琪琪:“这不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嘛。”

“那我可太惊喜了。”袁盈叫来束鳞,让他把烤鸭拿进去,自己则在院子里跟方琪琪聊天。

方琪琪看了眼束鳞,问:“这不是上次帮忙抬早餐的房客吗?这么久了还在这儿住着呢?”

“他现在是我的新员工。”袁盈解释。

方琪琪点头:“可以,小伙子一看就很勤快。”

袁盈被她的语气逗笑:“不止他,还有两个呢,我一共请了三个。”

“三个?”方琪琪惊呼一声,“现在不是淡季吗?金元宝生意这么好?”

“这件事说来话长,总之现在我多了三个新员工。”

“走走走,介绍给我认识。”方琪琪拉着她就往客厅去,一边走一边道,“对了,我那个朋友乔满,你认识的,过两天要来这边玩,我太久没回家,家里漏水了都不知道,可能得把她安排在你这里了。”

袁盈笑了:“满满要来玩吗?那太好了,你让她尽管来住,我不收房费。”

“那不行,你不收钱的话,她肯定是不会住的,该怎么就怎么……”方琪琪推开客厅的门,下一秒仿佛被打了一拳,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袁盈疑惑地看向她,当看到她眼底的精光时,又忍不住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然后就看到了正在分烤鸭的员工们,其中一个银毛拽得二五八万,倚着抱枕等手下们服侍。

“好帅。”方琪琪一眼就看到了某人,震惊之后一副魂儿被勾走了的样子。

前任被闺蜜看上的恶俗戏码,也要在她这里上演了?

袁盈心里咯噔一下,刚想说点什么打断她的注意力,就听到她问:“那个穿喜羊羊短袖的帅哥叫什么名字?”

喜羊羊?烛风没穿喜羊羊吧。

袁盈的视线在那三个身上转悠了几圈,当看到阿野身上的卡通短袖时,表情逐渐凝滞:“你说的帅哥……是阿野?”

“阿野?名字好man哦,你把他联系方式推给我。”方琪琪眼神突然坚定,“我要追他。”

袁盈倒抽一口冷气。

醒醒啊方老板!你们物种不同!

……型号也不合适!

第28章 第28章

尽管袁盈一再委婉地表示不合适,方琪琪还是勇敢出击了。

“帅哥,加个微信呗。”她挤到束鳞和阿野中间,把手机伸过去。

束鳞和烛风同时一顿。

阿野忙着吃烤鸭,直接把手机丢给她。

“直接……给我?”方琪琪震惊了,“你这么放心吗!”

阿野看见她和袁盈一起进来,知道她们是朋友,并不担心她会拿了手机就跑。

当然,她也跑不过他。

“放心。”他说。

敢抢他手机的人,会被他一拳打死。

方琪琪捧心:“手机都敢随便给人,坦荡啊!好男人啊!”

袁盈:“……”

烛风:“……”

束鳞:“……”

好男人手撕烤鸭,专心进食。

刚卷了一个烤鸭饼的小雨忍不住乐:“方老板,你这是看上阿野了?”

“可以吗?”方琪琪假装羞涩。

小雨还没说完,烛风和束鳞几乎同时开口。

“不可以。”

“不行。”

正往这边走的袁盈一顿:“为什么?”

物种型号不合适是一回事,这么干脆的拒绝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听他们之前的意思,龙族好像不禁止与其他物种通婚啊。

方琪琪也跟着问:“对啊,为什么?”

烛风扫了一眼二位老板,朝束鳞点头示意:“你解释。”

束鳞嘴巴张了几遍,最后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好跑去阿野房里拿出他的身份证。

“老板你看。”他把身份证交给袁盈。

袁盈不解地结果,反复看了几遍后突然瞪大了眼睛。

“15岁?!”旁边的方琪琪也惊了,不敢置信地看向阿野,“你才15岁?!”

“啥?!”小雨蹭地站了起来,“他才15岁?!”

“……你这么惊讶干什么,当初你给我们办入住的时候,不就把身份证给你了吗?”束鳞不解。

小雨目瞪口呆:“我……那个……”

一客厅的人都齐刷刷看向她。

小雨脱口而出:“我当时烦你们烦得要死,直接拍照录入了,哪有闲心研究你们的身份证……老板,你之前把他们从黑名单拉出来的时候,没发现阿野是未成年?”

很好,压力给到袁盈。

袁盈轻咳一声,走过去捂住阿野的耳朵。

阿野:“?”

“他长得像三十多的,谁能想到他是未成年,我放他出黑名单的时候,就没往年龄那一行看过。”袁盈面无表情道。

小雨立刻表示同意:“是的是的,我也没看。”

第一次看到长得这么合心意的帅哥,竟然是个未成年,方琪琪依依不舍:“算了,微信先不加了,我怕我会忍不住祸害未成年。”

袁盈点头认同,并为朋友是个有原则的人表示欣慰。

方琪琪叹了声气,把手机还给阿野:“等你十八岁再加吧。”

袁盈:“……”

似乎也没什么原则。

忍痛放弃了一见钟情的对象,方琪琪觉得自己不能白来,于是盯上了某个长相桀骜的银毛。

“加个微信啊帅哥。”她重振旗鼓。

袁盈:“……”

“太过分了吧,总共就仨男的!加来加去就是不加我是吧。”束鳞吐槽。

方琪琪乐了:“别急,加完他就加你。”

束鳞这才满意,卷了个鸭饼吃。

方琪琪见烛风坐着不动,就主动把自己的二维码递过去。

烛风扫了一眼她的手机,慢悠悠开口:“加微信可以,别的不行,我是有主……”

“烛风你跟我过来!”袁盈立刻打断,扭头就往茶室走。

方琪琪眨了眨眼:“嗯?”

“失陪一下。”烛风扬了扬唇角,心情愉悦地跟了过去。

房门一关,隔绝了茶室和客厅。

烛风上来就要亲,袁盈连忙抬手抵住他的胸膛:“老实点。”

“不是要亲?”烛风问。

袁盈白了他一眼:“谁要亲了,就是跟你说一声,我们两个要一起熬过躁动期的事要保密,你不准跟别人胡说。”

烛风虚心请教:“胡说的标准是什么?”

“你能想到的一切标准,比如你刚才那句,我如果不拦着,你是不是就要说你是我的人了?”袁盈看穿他。

烛风静默片刻,眉头渐渐皱了起来:“也就是说,我们在其他人面前,还要扮演老板和店员?”

“不是扮演,我们本来就是老板和店员,”袁盈再次强调,“两个月之后,烙印一洗,我们俩就没关系了。”

烛风立刻开始翻旧账:“是谁,昨天还反复感谢我的两次救命之恩的?今天就要跟我撇清干系了是吧?”

“这是我们已经说好了的,再说我又不是没救过你,咋滴你还要道德绑架啊?”袁盈板起脸,“你要是这样的话,那之前说好的全部作废,你也不用陪我度过躁动期了。”

烛风眯起眼睛:“你找别人没用。”

“我不找别人。”

“那你怎么熬?”

“我买两瓶安眠药,直接睡过去。”

烛风:“……”

僵持几秒后,袁盈:“考虑好了吗?”

烛风犟不过她:“考虑好了,就按你说的做。”

“这还差不多。”袁盈睨了他一眼,扭头就要往门口走。

烛风叫住她:“喂。”

“干嘛?”袁盈回头。

英俊的银毛盯着她看了片刻,突然笑了:“不亲一个再走?”

袁盈:“……”

客厅里,烤鸭都快被阿野一个人解决了,茶室里的人还没出来。

以方琪琪对袁盈的了解,只有员工犯无法弥补的错误时,才会被她叫走单独谈话。

这么久没出来,不会是这个员工偷偷把金元宝卖了吧?

方琪琪伸着脑袋往那边瞄了几次,忍不住问:“帅哥犯什么错了,竟然被叫进去聊这么久。”

束鳞乖乖举手:“冒昧地问一句,你是怎么在觉得阿野帅的前提下,还觉得王……烛风帅呢?这俩人的长相完全不是一个方向吧。”

“他叫王逐风?名字还挺好听,”方琪琪嘿嘿一笑,大咧咧地搭上束鳞的肩,“你的问题很好回答,因为我喜欢阿野这种风格,所以阿野对我来说就是帅的,王逐风嘛,是符合全人类审美标准的帅,简单来说就是,阿野的帅是主观的,但王逐风的帅是客观的。”

束鳞恍然,又问:“那我呢?”

方琪琪一顿,捧着他的脸仔细看了看,道:“你是男闺蜜那种帅。”

小雨:“噗。”

束鳞:“?”

没等他继续追问什么叫男闺蜜那种帅,烛风就从茶室出来了,客厅里几人齐刷刷看过去。

“怎么了?”他一脸无辜,就是嘴有点红。

还不知道他和袁盈已经达成合作的束鳞忙问:“老板骂你了?”

烛风点头:“是啊。”

金元宝其他员工立刻用眼神表示同情。

方琪琪奇了:“袁老板还会骂人呢?”

“也是这位来了之后,”小雨指了指烛风,“我才知道原来老板还会骂人。”

“那袁老板对这位还挺好的,都到这份上了还没辞退他。”方琪琪感慨。

烛风点了点头,愉悦地上楼工作了。

茶室里,把衣服重新扣好的袁老板暗暗发誓,下次亲的时候一定要提高警惕,不能再让某人再上手了。

今天的金元宝依然没有生意,但民宿是袁老板当年全款买的,没有房贷的压力,所以不为坐吃山空感到焦虑。

傍晚的时候,袁盈跟方琪琪确认了一下,得知好友乔满后天上午就到了。

乔满是她去年认识的朋友,两人一见如故,很快就发展出了友谊,虽然平时没什么联系,但感情一直是好的。

知道乔满不喜欢住一楼,袁盈就提前将二楼阳光最好的钱来房留了出来。

当然,以金元宝如今的生意情况来看,其实是不用特意留的,但为免房间突然被人线上预订,还是提前占上比较好。

吃过晚饭,袁盈把钱来房所有的一次性用品都拿走了,换成了朋友用惯的那些品牌,又扭头去了布草间,去架子的最高层拿四件套。

她踩着凳子摇摇晃晃,烛风实在看不下去,直接把她从凳子上抱了下来。

袁盈惊呼一声,下意识扶紧他的胳膊,落地之后才不高兴道:“干嘛?”

“我帮你拿。”烛风说着,长臂一捞,就把四件套取下来了。

为了看起来正规,所有客房的布置和用品都是一致的,这套床单被罩的花色显然跟其他的不一样。

“你那个朋友,男的女的?”烛风突然问。

袁盈扫了他一眼:“关你什么事。”

“问问也不行?”烛风抬眸,眼底暗藏一点试探,“很久没见你对谁这么上心了。”

袁盈顿了顿,抬头看向他。

两人对视良久,袁盈:“是男的。”

烛风:“……”

成功看到某龙垮脸,袁盈抱着四件套心满意足地走了。

“喂,今晚一起睡吗?”烛风很快调整好心情追过来。

袁盈:“不。”

“为什么?昨天一起睡,你不是睡得挺好?我们睡觉之前可以做……”

袁盈突然停下脚步,烛风险些撞到她,急急扶住她的肩膀才停下:“怎么了?”

袁盈不说话,定定看着楼梯口。

烛风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束鳞呆滞地站在那里,弱小,惊恐,且无助。

漫长的沉默过后,束鳞干笑:“我、我什么都没听到!”

说完,扭头就跑。

袁盈深吸一口气,咬牙看向身后的家伙。

她刚要发作,烛风就捂住了她的嘴:“放心,我这就去解决他。”

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解决的,但显然是解决了,因为束鳞给她发了八百字小作文,全文的核心只有一句话:他会保密的。

袁盈回复一个OK,就在自己的床上躺下了。

夜深,人静。

熟悉的热意席卷全身,带来一股难以抵抗的渴。

袁盈喝了几次水,喉咙却仍旧干痒。

翻来覆去地忍了两个多小时后,她在没有星星的夜里悄悄下床,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对面房间。

床垫微微塌陷,她挤进烛风怀里,闻着他身上的味道,那股渴意总算是缓解了一些*。

但还是不够,袁盈纠结许久,还是拽了拽烛风的衣领:“喂……”

“嗯?”烛风惊醒,看到她后下意识缠抱住,闭上眼睛又继续睡。

袁盈咬了咬唇,在黑暗中又叫了他一次。

烛风困得厉害,轻哼一声后动了动鼻子。

“好甜……”

他将脸埋进袁盈的脖颈,牙齿咬着她的衣领扯开,将嘴唇贴了上去。

就这样?

有这么困吗?

袁盈呼吸急促,正思考要不要叫他第三次,他的手已经伸进了被子里。

袁盈下意识抓住他的手腕,却没有用力推开,只是别开脸咬住枕头角,避免发出细碎的声音。

直到她溃不成军,某人都没有醒,真是全凭经验做事的高手。

翌日一早,烛风独自一人在床上醒来,枕着袁盈残留的甜味,盯着自己的手指沉思。

以后再也不能睡这么死了。

在漫长的空白期过后,金元宝总算迎来了新房客,金元宝全体人员总算不用无所事事了。

乔满来的那天,方琪琪去车站接人,袁盈则一大早就去市场买了鸡和排骨,回到金元宝就开始忙碌,阿野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尽心尽力打下手。

“老板最近不是嫌天热不愿意下厨吗?怎么突然做上铁锅炖了?”束鳞好奇。

烛风面无表情:“给她朋友做的。”

“朋友?”束鳞眨了眨眼睛,“啊对,她好朋友要来了,叫什么乔满是吧?老板好像挺重视这个朋友的,提前两天就开始准备了,今天早上我还看到她去钱来房拖地呢,那地都快被拖秃……”

他的话没说完,烛风就往外走了。

“你干嘛去?”束鳞抬高声音,袁盈也看了过来。

烛风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接快递。”

“什么快递?你让他们直接送过来啊。”袁盈接话。

烛风:“手续还没办完,他们不送。”

“……什么快递还要办手续?”袁盈无语,见他继续往外走,又道,“别管是什么快递,你吃完饭再去弄啊?”

烛风停步,矜傲地看向她:“又不是给我做的,我才不吃。”

早就忘了自己胡扯过什么的袁盈:“?”

直到烛风走远,她都没反应过来。

“老板,要糊了。”阿野提醒。

袁盈赶紧拿起铲子,一边翻一边问束鳞:“他吃错药了?怎么这么大火气。”

“没吃药,吃醋了。”束鳞说。

袁盈没听清,就继续忙自己的铁锅炖了。

她把时间控制得刚刚好,铁锅炖还有十分钟就熟的时候,方琪琪也把人接回来了。

对视的瞬间,名叫乔满的女生唇角弧度上扬:“盈盈。”

“满满!”

两个漂亮女生抱成一团,束鳞默默凑到阿野身边:“王这醋算是白吃了。”

“不放醋,放醋不好吃。”阿野死守铁锅炖。

束鳞:“……”

这边袁盈和乔满拥抱完,才发现她身后还跟着一个男人。

男人模样清俊,透着淡淡的懒意,仿佛没睡醒一样,目光却始终追随着乔满。

“这位是?”袁盈主动询问。

方琪琪白了乔满一眼:“让她自己介绍。”

乔满白皙漂亮,像一只骄傲又淡定的小鹅,被朋友嫌弃了也还是落落大方:“我老公,蒋随。”

“袁老板你好,久闻大名。”蒋随笑眯眯伸出手,亲和得吓人。

袁盈笑笑,和他握了握手,又扭头看向乔满。

一年前,乔满曾来金元宝住过一段时间。

那时候的乔满正在闹离婚,每天都闷闷不乐,袁盈陪她喝过几次酒,其中一次乔满醉得厉害,给她看了老公的照片。

如果没记错的话,好像就是这位。

所以还是以前的旧老公啊。

“你们?”袁盈好奇地看着乔满。

乔满点头:“嗯,复婚了。”

蒋随配合地笑。

“啊……欢迎欢迎,铁锅炖已经好了,先吃饭吧。”袁盈笑着招呼。

烛风已经走了半小时了,仍然没有回来,看样子是打定主意不回来吃饭了。

袁盈叫束鳞提前给他留了一碗,就不再管他了。

吃过午饭,蒋随识趣地回了房间,留下小姐妹们在茶室闲聊。

烛风就是这时候回来的。

阿野和小雨发了饭晕,各找一个地方午睡去了,束鳞一个人坐在客厅沙发上打游戏,瞄见烛风的身影后打招呼:“老板给你留了饭,在厨房。”

烛风扫了他一眼:“那个乔满呢?”

束鳞乐了:“王,其实……”

“算了,不想听。”烛风打断,头也不回地往楼上走。

束鳞一脸无辜,心想这可是你自己不想听的,跟我没关系。

烛风垂着眼往楼上走,走到二楼时,迎面遇上了蒋随。

两人险些撞上,又同时停步。

本来是差不多的身高,但因为蒋随在上,所以要高出一截。

“抱歉,”他礼貌点头,往旁边让了一步。

烛风却停在原地没动,带着寒气的视线将蒋随从头到脚刮了一遍。

今天没有新房客入住,眼前的陌生男人只能是袁盈口中的‘乔满’了。

同样穿着休闲装,自己身上一点装饰都没有,哪哪都透着单调,这个‘乔满’却指环手表项链全都有,还都搭配得非常合适。

是的,他也是懂一点搭配的,看得出‘乔满’很有品味。

“怎么了?”蒋随见他一直不说话,好奇地问。

优雅、成熟、稳重,还透着些许好说话的感觉,从头到脚都符合人类的喜好。

最重要的是,他还很帅。

而袁盈是个颜控。

龙警铃大作,板着脸上楼了。

优雅成熟且稳重的蒋随一脸莫名,掏出手机就给乔满发消息:嘤嘤嘤老婆,刚才有个男的瞪我,我好怕~

叮咚。

手机提示有新消息,乔满看了一眼,淡定地锁屏倒扣。

“怎么了?”袁盈问。

乔满:“没事,骚扰短信。”

“你没设置拦截啊?”方琪琪问。

乔满耸了一下肩:“拦截不了,无孔不入。”

说完,又看向袁盈,“你还是单身吗?”

袁盈眨了一下眼:“是啊。”

“挺好的。”乔满点头。

方琪琪白了她一眼:“单身既然好,为什么还要跟前夫复合啊?”

袁盈也调侃地看向乔满,乔满无奈地笑笑。

三个人又聊了一会儿,小雨过来提醒袁盈,楼上钞票来房间被定了,房客两个小时后到。

袁盈只好站了起来:“你们先聊,我去二楼检查一下客房。”

“去吧去吧。”

“不用管我们。”

袁盈点点头,独自一人上楼了。

加上乔满那间房,今天一共有三间房被订了,虽然其中两间明天中午就退房,但在这种淡季,已经算是不错了。

袁盈一边哼歌,一边轻盈地走在楼梯上,快走到二楼时,突然瞥见三楼楼梯拐角处有一片阴影。

她顿了顿,疑惑地往上走了几步,下一秒就对上了烛风沉静的视线。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袁盈惊讶。

烛风:“十分钟前。”

“快递拿回来了?”袁盈朝他走去,“这么着急去拿,是生鲜类的吗?你记得放冰箱啊,不然会……”

话还没说完,他突然将她扯过去抱住。

袁盈愣了愣,一时没反应过来:“你干嘛?”

“你好像需要安抚。”烛风的声音有些闷。

袁盈莫名其妙:“不需要啊,我现在感觉很好。”

“不好。”

袁盈:“?”

“你现在一点都不好。”

他说得太笃定,袁盈也迟疑了:“不好吗?是不是甜味变重了?那现在该怎么办?”

烛风松开她,静静看着她的眼睛。

袁盈心一横,踮起脚吻了上去,烛风配合地后退两步,直到后背撞到墙上,才将她托抱起来加深这个吻。

轻重缓急,慢条斯理。

袁盈被亲得晕晕乎乎,感觉自己的体温好像在升高。

被烛风反过来挤到墙角时,她意识朦胧地想,烛风说得对,她现在一点都不好,非常需要这样的安抚。

口腔里的空气被抢夺,缺氧带来的失重感让人分不清现实和梦境,袁盈习惯性地将手伸进烛风短袖的衣摆,手指有意无意地抚过紧实的肌肉。

于是烛风也不那么好了,呼吸沉重急促,瞳孔也隐约发生了变化。

舌尖被咬了一下,袁盈低低地轻哼一声,下一秒耳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然后便是好友着急的声音:“袁盈,你没事……”

袁盈连忙推开烛风,被打扰的烛风不悦地抬眸看过去。

空气突然安静。

袁盈对上乔满惊异的目光,干笑:“满满……”

烛风一顿,扭头看向她,在确定了什么后,低迷的情绪一扫而空。

乔满淡定地说一句我什么都没看见,扭头就走,楼梯上转眼就只剩下袁老板和她倒反天罡的保洁。

静默持续了将近半分钟,烛风缓缓开口:“走吧,回房间继续。”

袁盈:“……”

看袁盈的表情,是不同意了。

烛风笑了:“那跟我出去一下,我有东西要送你。”

袁盈一顿:“什么?”

“就在大门外。”烛风说。

袁盈盯着他看了片刻,问:“是那个需要办手续的快递?”

烛风点头:“对。”

袁盈皱了皱眉,刚要说什么,烛风已经缓过劲了,拉着她就往楼下走。

“喂……”

“你会喜欢的。”烛风头也不回。

眼看着要到一楼了,袁盈就要挣开他的手,结果还没动作,他就主动放开了。

“跟我去看看?”他还在蛊惑。

……行吧,看在他还算有眼力价的份上。

袁盈扫了他一眼,不紧不慢地走到了他前面。

“王,老板,去哪啊?”束鳞问。

袁盈:“出去看看烛风给我买的礼物。”

束鳞一顿,八卦心渐生。

袁盈穿过客厅,又穿过院子,来到大门口后四下张望:“东西呢?”

烛风扶住她的头,对准了某个方向。

五米外,一辆崭新的黑色七座商务车。

袁盈愣住:“……车?”

“是的,”烛风对自己选的礼物还算满意,“这个车比较大,能装很多东西,也可以接送房客,最重要的是它是新的,应该不会像你那辆一样轻易出故障了。”

他自细数这辆车的优点,袁盈却只有一个问题:“你哪来的钱?”

烛风眨了眨眼睛:“有人赞助。”

“……这车三十多万吧,谁能赞助你这么多钱?”袁盈眉头紧皱,就怕他下一秒说出某个贷款APP的名字来。

烛风看出她的顾虑,笑了:“放心吧,龙族在人间的身份证,是贷不了款,我真是有人赞助。”

“所以是谁?”袁盈非要问个清楚。

烛风只好说出赞助人的名字:“瑞和。”

袁盈:“?”

“阿嚏!”

龙境驻人间大使馆,优雅的大使突然打了一个喷嚏,面无表情地放下了他的冰美式。

一个工作龙员走进来:“大使,我们要出去采购了,您上次说面霜快用完了,请问需要帮您带一瓶新的吗?”

大使平静地看向窗外:“买国产平替吧,最近我要缩减开支。”

工作人员:“?”

第29章 第29章

自从那天差点被树砸死后,袁盈就对自己的二手大众有了阴影,这段时间也一直在考虑置换一辆,没想到她还没行动,烛风就买了一辆新车回来。

“这车是我从大使馆回来的路上订的,我可不是随便买的,买之前我特意上网查了,说这是最适合民宿老板的车,4S店当时还没有现车,一直拖到现在才送来,手续我已经办好了,你以后就开这个吧。”

烛风说着,推着她往驾驶座走:“快快快,带我去兜兜风。”

“烛风……”袁盈被他推了几步,连忙转个身躲开,“这车我不能要,你退了吧。”

烛风一顿:“为什么不要?”

袁盈皱眉:“太贵重了。”

“我一毛钱都没花。”烛风试图说服她。

袁盈:“你是没花钱,但瑞和花钱了啊,人家上个班也不容易,替你付了这么大一笔钱,接下来几个月护肤品都要降级了吧。”

远在大使馆的瑞和再次打了个喷嚏。

“是他自愿赞助的。”烛风继续解释。

瑞和第三次打喷嚏,并抽了一张婴儿级云柔巾。

袁盈无奈:“非要我说清楚吗?好吧我就直说了,不是车贵不贵你花没花钱的事,而是以我们两个现在的关系,我就不该收你的东西。”

再等两个月,他们就桥归桥路归路了,她不想占他便宜。

她直白地撕开了这一秒的花团锦簇,烛风突然陷入沉默。

看到他眉眼低沉,袁盈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对不起啊,我真的不能……”

“买都买了,退不掉的,”烛风声音低低的,显然大受打击,“要不我卖给你吧。”

袁盈很想点头,但理智把她劝住了。

她实话实说:“这车太贵了,我买不起。”

她打算置换一辆八万以内的车,这种三十多万的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开出4S店就是二手了,二手的不贵。”烛风把钥匙递过去。

袁盈没接:“你这是新车,刚出4S几分钟,不贵也得三十万以上吧。”

“我卖得便宜。”

袁盈抱臂:“多便宜?”

“两万。”

袁盈:“……”

这跟送她有什么区别?

她捏了捏眉心,正准备说服他卖给别人时,小雨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哇哦!新车诶!烛风你买的吗?这个车可不便宜,你什么时候这么有钱了。”

“比老板之前的好。”阿野也去摸。

束鳞最后一个到,一看到车就嫌弃得不行:“怎么买个这么便宜的,完全配不上我们老板,你为什么不买个跑车,七八百万的那种……啊对,钱还没解冻呢。”

嘴上这么说,却第一个抢过烛风手里的钥匙,拉开车门蹿进了驾驶座。

阿野和小雨见状,也立刻上车,三个人在车上抠抠摸摸,稀罕得不行。

袁盈没有被他们热烈的反应动摇:“你这个定价既不合适也不合理,我不同意。”

烛风沉默地和她对视许久,突然把她拉到一旁:“我有办法让它变得合理。”

袁盈:“?”

烛风:“阿野下车!”

阿野闻声,立刻下车。

“去前面站着。”烛风给他指了方向。

阿野没问为什么,直接去车前站定。

袁盈的眼皮跳了跳,总觉得烛风又要搞事。

果然,阿野刚站好,烛风又向驾驶座上的束鳞下命令:“撞死他。”

束鳞兴奋起来:“好嘞!”

“好什么嘞!”袁盈不敢置信地冲到车前,睁大眼睛质问烛风,“你想干什么?!”

烛风一脸温良:“凶杀事故车,便宜。”

说起来,这招算是跟瑞和学的。

袁盈:“……”

她正无语时,烛风再次把她拉走:“撞。”

“撞个屁啊!”袁盈忍不住给他两拳,发飙,“烛风你是不是脑子有病?阿野你也是,他让你去你就去?还有束鳞,你真撞啊!”

她把三条龙全都骂一遍,阿野和束鳞乖乖挨骂,烛风却一脸不羁:“那你要不要?”

袁盈深吸一口气,怒道:“要!我要!”

她不想占便宜,但有人把便宜糊她脸上非要她占,她又有什么办法!

烛风开心了,把她拖过来亲,袁盈骂骂咧咧地推他,他也不气馁,继续过来抱,袁盈被他得逞好几口,正气恼时,突然和车里的小雨对上了视线。

她直接僵住了。

小雨咳了一声,开始抠座椅靠背,一边抠一边嘀咕:“这么贵的车,竟然不是真皮座椅,太坑了……”

袁盈唇角抽了一下,一片阴影突然将她笼罩。

哦,是阿野来了。

“老板,带我们出去玩吧。”他一脸期待,清澈的表情总算有点未成年的样儿了。

袁盈突然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她现在算不算雇佣未成年?

烛风看穿她的想法,直接说:“不算。”

袁盈立刻看向她。

“在人间生活的龙只要有身份证,12岁就可以开始打工了。”烛风解释,“如果有人查这个,大使馆会出面解决。”

袁盈放心了,束鳞和小雨也横冲直撞地从车上滚下来了。

“老板!带我们去山里采蘑菇吧!摘完在那边的酒店住一晚,吃个山珍宴再回来!”小雨眼睛放光,显然是听到了阿野的话,“我愿意自费团建!”

“采蘑菇好玩吗?”束鳞立刻问。

小雨用力点头:“超好玩!只有山里的酒店才提供这个项目,我们必须得在那边办入住,才可以参加。”

“老板!”束鳞大声哀求。

烛风也看向袁盈,虽然没说话,但看起来也很感兴趣。

袁盈的视线从员工们的脸上一一扫过,问:“不上班了?”

此言一出,束鳞和小雨的肩膀瞬间垮了。

阿野没听出她的潜台词,认真回答问题:“上班。”

袁盈看向小雨:“目前除了乔满那屋,其他房客是不是都只住到明天中午?”

“是的。”小雨垂头丧气地点头。

袁盈啧了一声:“那好吧,如果明天房客走了之后,没有新房客预订的话,那我们吃过午饭出发。”

束鳞和小雨对视一眼,齐齐爆出欢呼。

阿野把袁盈说的话反复想了几遍,确定是要带他们出去玩的意思,也配合地举手欢呼,只是呼到一半,又从兜里掏出一把瓜子。

山核桃味的炒瓜子,人类最优秀的发明。

看到他们这么高兴,袁盈也忍不住笑,笑着笑着就和烛风对上了视线。

烛风翘起唇角,愉悦地朝她眨了一下眼睛。

袁盈还没忘他刚才为了逼她收下车干的那些事,白了他一眼就转身就走。

袁盈的晚饭没在民宿吃,而是和方琪琪乔满一起去了附近的餐厅。

饭刚吃到一半,方琪琪临时有事出去了一趟,只剩下袁盈和乔满两个人。

少了方琪琪这个话唠,两个人之间出现了小小的沉默,袁盈看了乔满几次后,终于鼓起勇气。

“那个……”

“是你前男友?”

乔满和袁盈同时开口,打得她一个猝不及防,甚至忘了自己编好的理由。

面对乔满看透一切的眼神,袁盈投降:“……是。”

“中午还说没有男朋友。”乔满微笑。

袁盈咳了一声:“那什么,确实没有男朋友,他是前任。”

乔满顿了顿,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懂了。”

袁盈:“……你懂什么了?”

乔满对上她的视线,笑了。

袁盈无奈:“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跟他……因为某些特殊原因,最近两个月确实要绑在一起,但两个月以后就可以继续当陌生人了。”

“为什么要当陌生人?”乔满不解。

袁盈失笑:“因为我已经走出来了。”

乔满聪明的眼睛里难得多了一分困惑,似乎不懂她的意思。

袁盈试图跟她解释:“你跟你前夫能和好,是因为你们虽然看起来分开了,但其实都没从这段感情里走出来,可我不一样,我花了很长一段时间,彻彻底底地走了出来,所以不想再走回去。”

虽然某个狗东西自作主张不告而别,但袁盈还是要承认,和他恋爱的那一年,仍然是她九岁以后的人生里,遇到的唯一桃花源。

桃花源越好,戒断反应就越大,好在她在经历了无数个失眠的夜晚后,总算是成功了。

这份成功来得艰难,所以桃花源再好,她也不能轻易回去了。

袁盈喝一口热茶:“我现在就想两个月赶紧过去,好回到正常的生活里。”

“什么是正常的生活?”乔满问。

袁盈想了想:“喝喝茶,看看景,旺季忙得脚不沾地,淡季日夜颠倒地玩手机,经济上不说多富裕,却也够花,不用像以前上班还房贷那会儿,每天早上醒来都为各种小事焦虑。”

“正不正常我不知道,倒是挺舒服的,跟这种生活对比,男人确实没什么竞争力,”乔满端起水杯跟她碰了一下,“但我觉得他应该不会轻易放弃。”

袁盈皱眉:“为什么?”

“因为他看起来很喜欢你。”乔满实事求是。

袁盈无言许久,问:“你怎么知道他喜欢我?”

“眼神。”

袁盈抬头:“眼神?”

乔满:“嗯。”他看袁盈的眼神,和蒋随看她的一样。

袁盈敲了敲茶杯,笑:“没事,等以后分开了,他早晚会走出来的。”

两人说着话,方琪琪进来了,袁盈立刻用眼神示意乔满帮自己保密。

她不是存心想瞒着朋友,只是她跟烛风两个月后就要分道扬镳了,如果知道的人太多,到时候烛风突然消失,她少不得又要解释,解释不清的话还要被同情。

她已经不想再因为这种事被同情了。

乔满点头答应,袁盈顿时松了口气。

“聊什么呢?”方琪琪问。

乔满:“在聊蒋随,我都出来一个小时了,他都没给我发消息,有点不正常。”

方琪琪点头:“是不太正常,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乔满本来只是为了帮袁盈保密才随口一说,听到方琪琪的回应表情一滞,立刻给蒋随发个消息。

蒋随收到消息,将手机屏幕展示给烛风看:“你看,才一个小时没联系,她就忍不住找我了。”

手机上只有三个字:在干嘛?

“就是这么粘人,就是这么关心我,一会儿看不到我就不行。”蒋随叹气。

“怎么做到的?”烛风虚心求教。

白天的时候,他无意间听小雨说了句,这位蒋先生本来是乔满的前夫,但在经过了不懈的努力后,又从前夫变成了老公。

能让一个女人跟他结两次婚,肯定有点东西。

烛风当时就动了请教的心思,但碍于他一直跟乔满黏在一起,到了现在才有机会。

面对烛风的疑问,蒋随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低头回复老婆消息。

回了五分钟,一抬头发现烛风还在。

蒋随扬眉:“真想学?”

烛风点头:“嗯。”

蒋随斟酌片刻,倾身向前:“其实有感情基础的话,想复合还是挺容易的。”

“怎么做?”烛风也凑过去。

两个大男人挤在楼梯口,准备下班的小雨撇了一眼,问旁边的束鳞:“他们俩干嘛呢?”

“不知道啊。”束鳞头也不抬,“奇奇怪怪的。”

眼看着俩男人越离越近,小雨嫌弃地撇撇嘴,走了。

楼梯口,蒋随传授武功秘籍:“给她当狗。”

烛风:“?”

因为蒋随这句话太匪夷所思,烛风的脸上出现了几秒空白。

“很难理解吗?”蒋随不懂。

烛风:“是挺……难的。”

他只会当龙,不会当狗。

“简单来说,就是她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听她的话,忠心耿耿唯她是从指哪打哪,不顶嘴不反抗不惹她生气,知道皇帝吗?把她当成皇帝,把自己当成大太监,皇权天授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照单全收就行了。”

蒋随说完,又一次和烛风对视:“听懂了吗?”

烛风没有完全听懂,但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

蒋随拍拍他的肩膀:“加油吧哥们,以后你们和好了,记得请我喝一杯。”

“没问题。”烛风立刻答应。

蒋随话锋一转:“但如果失败了,千万别说是我教你的,我怕满满大王弄死我。”

烛风笑了:“跟乔满有什么关系?”

“这你就不懂了吧,你当狗都不行,说明袁盈是真的烦你,满满跟她是朋友,她烦你满满就烦你,我肯定要跟你撇清干系。”

烛风沉默片刻,突然彻底理解了他那句‘给她当狗’的意思。

袁盈三人一直到晚上九点多才散场,等回到房间时,她倒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

烛风像个鬼一样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床边。

袁盈晚上喝了酒,醉醺醺的,闭着眼睛不想理他:“出去。”

三秒钟后,响起了关门声。

不是……真出去了?

袁盈蹭地坐了起来,震惊地看向房门,有点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毕竟烛风不可能这么听话。

正当她沉思时,房门又开了,烛风探进来半张脸:“我可以进来吗?”

袁盈:“不可以。”

烛风的脸缩回去,关门。

袁盈:“?”

一分钟后,袁盈:“滚进来。”

烛风立刻进屋。

“你又搞什么把戏?”袁盈皱眉问。

烛风往床边一坐:“你要卸妆吗?”

袁盈顿了顿,再次倒在床上:“不想动。”

“没事,我帮你。”

袁盈:“?”

烛风去浴室拿了卸妆膏。

袁盈:“?”

烛风开始给她涂卸妆膏。

袁盈沉默地看着他,看着他把卸妆膏糊了她一脸,在那搓搓搓个不停,最后又拿了个脸盆来给她洗脸。

她忍不住问了第二遍:“你搞什么?”

“对你好也不行?”烛风淡定反问,并将手伸向她连衣裙上的拉链。

袁盈立刻抓住他的手指:“我让你碰了?”

“放心,没经过你的允许,我绝对不碰你。”烛风保证。

袁盈微笑:“不好意思,我对你没有信任可言。”

“那就从今天开始重新建立信任。”烛风说完,直接拉链拉到底,给她剥干净了。

袁盈下意识就要推他,结果手伸出去,却推了个空,因为某人已经转头去了衣柜那里。

“今晚穿什么睡衣?红的还是黄的?短袖还是吊带?”他礼貌询问。

袁盈:“……”

“那就吊带。”

烛风做了选择,过来给她套上。

吊带拉下去的瞬间,两人瞬间对上了视线。

刚洗完脸的袁盈白嫩清新,身前的弧度在低低的衣领里若隐若现,饱满又可爱。

离得太近,连呼吸都开始相融,屋里的气温也渐渐升高。

袁盈迟缓地眨了一下眼睛,感觉到身体里的一阵异动。

躁动期似乎越来越频繁了,前不久一次边缘行为还能撑个三五天,现在却连一天都不能支撑,咕嘟咕嘟冒泡的岩浆将人烧得浑身发烫。

烛风的喉结滚动一圈,定定看着她的眼睛:“还有别的吩咐吗?”

“……你到底在抽什么风?”袁盈第三次问。

烛风喉间溢出一声笑,因为情动,连声音都变得性感,直接烫红了袁盈的耳朵。

“对你好也不行?”他含笑问。

袁盈嘴唇动了动,半天说了一句:“不稀罕,你正常点。”

“这就是我以后的正常状态了。”烛风的视线落在她的嘴唇上。

两人说话时,始终保持着过近的距离,近到氧气不足,陷入了缺氧的晕眩。

漫长的沉默过后,烛风问:“可以吗?”

“……不可以。”袁盈别开脸。

烛风顿了顿,道:“晚安。”

袁盈:“?”

他转身就走,没有一丝留恋,只是走到门口时,又习惯性地回头看一眼。

卧室里灯光暖黄,袁盈跪坐在床上沉默地看着他,眼神和当初坐在轮椅上让他拿钱走人的时候一模一样。

去他的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口是心非的人不配拥有言听计从的狗。

烛风气势汹汹地走回来,袁盈吓一跳:“你怎么又……”

话没说完,嘴就被堵上了,某个混蛋直接把她压倒,顺势掰开了她的膝盖。

躁动期一旦做到最后一步,就会直接进入后期,每一次波动都要持续三五天才消停,反复三至五次才彻底结束。

鉴于第二天要出去玩,烛风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有到最后一步,只是在她意识混乱时让她帮了帮忙。

结束已经是两个小时后,醉酒的袁盈再也撑不住了,枕着烛风的胳膊睡得人事不知,烛风听着她恬静的呼吸,心想自己果然不适合当狗。

还是继续当龙吧。

翌日中午,送走了乔满蒋随以外的所有房客,金元宝全体员工盯着订房页面看了三分钟,都没有等来新的预订。

袁盈:“OK,关闭系统,出去玩。”

束鳞和小雨欢呼一声开始收拾东西,袁盈笑着看向阿野:“要在山里住一晚,你不带换洗衣物吗?”

阿野举起行李袋:“已经准备好了。”

袁盈惊讶:“这么大的袋子,你都带什么了?”

阿野打开给她看,全是吃的。

袁盈无言半晌,叹气:“果然还是个孩子。”

“孩子。”烛风在旁边重复一遍。

袁盈这才发现他:“你不去收拾东西?”

“带好了?”烛风也变出一个包,相比阿野的要正常不少,“你的,我的,全都装好了。”

袁盈顿了顿,正要说什么,蒋随和乔满也下楼了。

金元宝要团建,她不好把他们两个丢在民宿里,索性就叫上了,顺便还叫了大武和琪琪。

大武和琪琪半个小时后出发,他们几个现在走,刚好能坐满一辆车。

大家在院子里聚集,人齐了就一起往外走,到了车前,束鳞习惯性地拉开驾驶座的门,小雨立刻清了清嗓子。

束鳞立刻把钥匙递给袁盈:“老板,您来开。”

袁盈失笑:“你开吧。”

“不不不,你开。”束鳞把钥匙往她手里一塞,就赶紧上车了。

袁盈无奈,只好上了驾驶座。

她一上车,烛风就自觉坐到了副驾驶。

袁盈扫了他一眼:“这个位置应该留给客人。”

“客人都在后面的VIP呢,还是保洁坐这里吧。”烛风懒洋洋道。

袁盈往后看一眼,乔满和蒋随各*占一个独立座椅,阿野三人都挤在最后一排。

眼看着阿野坐得憋屈,袁盈刚要把他叫到前面来,束鳞就直接按倒了座椅,原本憋屈的阿野舒舒服服躺下了。

袁盈:“……”

“老板,”烛风托着下巴,笑得肆意,“还不走吗?”

袁盈斜了他一眼,踩油门。

后面,蒋随凑到乔满耳边:“烛风太讨打了,够呛能娶到老婆。”

乔满面无表情地看向他。

蒋随笑得腻人:“老婆~还是我好吧~”

后排三个,小雨:“想吐。”

束鳞:“确实有点恶心。”

阿野:“咔嚓咔嚓。”

小雨一把抢过他的瓜子:“别嗑了!这有什么好嗑的!”

一车人吵吵嚷嚷地出发,又吵吵嚷嚷地出现在山里的酒店,袁盈提前跟酒店沟通过,办理入住后直接发房卡。

束鳞和阿野一间,小雨和琪琪一间,乔满两口子一间,她和烛风一人一间。

她本来想跟小雨她们挤挤的,但考虑到自身的情况,想想还是不冒险了。

至于为什么不跟烛风一间……虽然现在绝大多数人已经撞破了她和烛风的奸.情,但她仍然选择掩耳盗铃。

分配好房间,向导也来了。

金林镇的七八月份是蘑菇的盛产期,有些蘑菇是人间美味,有些蘑菇却能要人命,所以需要专业的向导带领,才能进山采蘑菇。

九个人请了两个向导,热热闹闹地出发了。

蒋随时刻跟着乔满,乔满一抬手,他就知道递铲子,一看他,就主动把桶伸过去,全身心为乔满服务。

袁盈看得有点羡慕,一回头突然对上了烛风的视线。

“你想不想爬树?”他问。

袁盈:“?”

“我们找一棵最高的爬怎么样?我把你带到树顶看风景。”烛风蛊惑。

袁盈觉得他莫名其妙。

不过众所周知,一般的莫名其妙很难吸引人类,但过于莫名其妙……

采蘑菇小分队继续努力,其中最努力的就是阿野。

他在得知晚上那顿饭的好坏取决于他们摘了什么样的蘑菇后,就全身心地投入到找蘑菇事业中去。

袁盈和烛风轻易离开了人群,出现在密林深处。

上次来这种地方,还是找未成年房客那会儿,袁盈一想起自己和大狗熊对峙的那几十秒,就忍不住双腿发软。

“我在呢,”烛风搭上她的肩,“别怕。”

是哦,她有龙。

袁盈扭头和他对视,心跳渐渐恢复正常,同时开始反思自己为什么要跟着烛风远离人群。

烛风不给她后悔的机会,把人往身上一架,就开始爬树。

袁盈以为他最起码会背着自己,没想到拎到怀里之后就不管了,她只能手忙脚乱地缠住他,将脸埋进他的颈窝。

察觉到她的紧绷,烛风喉间溢出一声笑,一边带着她往上爬,一边跟她闲聊:“人形就是不方便,爬个树还要手脚并用,如果是龙形,直接往上飞就行了。”

“你真会飞?”袁盈好奇。

烛风:“会啊,我飞得可高了。”

“比飞机还高?”袁盈震惊。

烛风:“……那倒没有。”

袁盈啧了一声。

烛风睨了她一眼:“所以我说你们现代人没意思,科技发展得太好,导致看什么都稀松平常,不像古代的人类,看到龙在云里飞一圈,都能激动得晕过去。”

袁盈哼哼两声,当做回应。

烛风挑的这棵树真的很高,袁盈挂在他身上,离地面越来越远,视线也渐渐变得开阔,再看烛风,身上挂个一百多斤的人,竟然气都不喘一下。

……这体力,在龙里面应该也是牲口。

袁盈在心里吐槽的功夫,烛风已经把她带到了一根相当粗壮的树枝上。袁盈小心翼翼地坐好,下一秒就将大片山林尽收眼底。

树上的风景辽远,人心也变得舒展愉悦,袁盈笑眯眯的,唇角就没放下去过。

烛风半躺在枝杈上,一条腿伸过去让她抱着保持平衡,另一条腿垂在下面晃晃悠悠,也是难得的悠闲。

但没有悠闲太久,下面就传出一声怒斥:“你们是谁?!这里不允许爬树!”

袁盈一惊,险些掉下去,还没来得及道歉就被烛风扛着躲到了树冠后面。

匆匆跑到树下的管理员一抬头,发现人没了。

“奇怪,看错了?”管理员嘀嘀咕咕离开。

袁盈躲在烛风怀里大气都不敢出,半晌才小心地问:“走了吗?”

“没呢。”烛风抱着人,心不在焉地回答。

袁盈又等了一会儿,再问:“走了吗?”

“没有。”烛风的手已经开始乱摸了。

袁盈:“……怎么还没走?”

“应该是在找我们吧。”

他们躲的地方本就狭窄,袁盈的姿势还不太熟悉,她躲了片刻就忍不住抬起头:“怎么还没……”

正偷偷在她头顶闻来闻去的烛风:“……”

袁盈:“……”

短暂的沉默后,烛风抢先抱怨:“你涂这么多花露水干什么?我都闻不到你身上的甜味了。”

袁盈果然被带跑:“废话,山里全是蚊虫,不涂花露水会被咬死的。”

“我在这里,不会有蚊虫咬你。”

袁盈冷笑:“那你们龙还真是包治百病啊。”

烛风轻笑一声,低头亲了一下她的唇。

熟悉的气息靠近又远离,袁盈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察觉到身体内部传来一阵异样。

她愣了一下,疑惑地抬起头。

“怎么了?”烛风问。

袁盈:“我觉得……”

“老板!烛风!你们跑哪去了!”

远处传来小雨的声音,烛风啧了一声,带着袁盈顺着树滑了下去。

袁盈膝盖一软,晃了晃才站稳,心想这会儿又不怕狗熊,怎么还在腿软。

两人刚落地,采蘑菇大部队就找来了,一看到他们就全都围了上来,其中两个向导最激动。

“你们乱跑什么,虽然这里没有野兽出没,但迷路也是很危险的事!”

“你们要是再不听指挥,我们就不管了啊。”

“幸好没出事,不然真是头大。”

袁盈老老实实挨训,又老老实实拿起了采蘑菇的小背篓。

刚才那股异样仿佛水一样流过又消失,只剩下了浅浅的痕迹。但她还是觉得不太对劲,尤其是接下来的采蘑菇过程里,双腿时不时的发软,似乎在释放一种不好的讯号。

袁盈想找烛风亲个嘴儿,但向导长了心眼,全程盯着她和烛风,她没办法和烛风单独相处,只能强行忍住。

“你身上的花露水味太重了。”烛风继续抱怨。

袁盈面无表情:“闭嘴吧你。”

第30章 第30章

一直到晚饭时间,袁盈都没能和烛风单独相处,而她身上的异样感越来越重,已经到了没办法忍受的地步。

“你的脸怎么这么红?”方琪琪好奇地问。

袁盈轻咳一声:“中暑了吧。”

方琪琪:“……今天最高温度24度。”

袁盈一脸真诚:“这么热啊,难怪我会中暑。”

方琪琪:“?”

两人聊天的功夫,山珍宴主持人就来了,在一通自我介绍之后,服务员鱼贯而入,给每个人面前都放了一个酒精炉小火锅。

山珍宴是这里的特色,只有这个季节才有,食客们围坐在露天的庭院里,中间燃着篝火,厨师在旁边将各式食材用锡纸包裹,再放到篝火旁烤着。

而每个人面前的小锅,则是专门用来煮白天采到的蘑菇,收获不佳的食客还能得到一小盘来自酒店的馈赠,保证每个人都有鲜掉眉毛的蘑菇汤可以喝。

“咱们摘的蘑菇已经经过服务员分捡,现在呈现给大家的都是相对安全的,但是请注意,只是相对安全,有些蘑菇必须煮熟透了才可以吃,在我们服务员确认之前,千万不要动筷子,千万千万不要动筷子……”

主持人反复强调不熟的蘑菇的危害性,袁盈呼吸急促,脸颊泛红,好像已经吃了毒蘑菇一样。

她喝了一大口冰水,稍微冷静些后看向篝火对面的烛风,突然有点后悔为了避嫌,选了一个离他最远的位置了。

“盈盈?”

“……嗯?”袁盈一个激灵,对上方琪琪的视线。

烛风突然抬眸,视线穿过篝火落在袁盈身上,看到她在和朋友聊天,一切似乎正常,就又把视线转开了。

“王,你怎么不跟老板坐一起呀?”束鳞好奇。

袁盈不在旁边,烛风眉眼透着冷淡:“她不跟我坐。”

束鳞盯着他看了几秒,发现自己其实更熟悉的还是这样的烛风。

孤僻,冷漠,不近人情,这么多年一直都是这样的。

只是一来到人间,来到老板身边,才突然变得有了活人气息。

面对这样的烛风,束鳞又回到了在龙境时的谨慎小心:“可能是想跟朋友聊天吧,毕竟方老板也是刚从外地回来,两人肯定有很多话想说。”

烛风盯着袁盈看了半晌,皱眉:“怎么感觉她的脸有点红?”

“有吗?”束鳞伸头张望,“没有吧,可能是被火堆映得了。”

篝火另一边,方琪琪忧心忡忡。

“你看起来真的很不舒服,不会真的中暑了吧?”

此刻的袁盈仿佛高烧病人喝假酒,浑身又酸又痒又烫,连呼吸都变得短促急躁。

但面对朋友的关心,她还是强装镇定:“确实有点不舒服……我可能得回屋休息一下。”

“我陪你。”方琪琪当即就要站起来。

袁盈赶紧拦住她:“你别,你留下吃饭吧,我自己回去就好。”

“你都这样了,我还吃什么饭啊。”方琪琪皱眉。

袁盈无奈:“吃吧吃吧,好不容易来一趟,我回去睡会儿就好。”

方琪琪:“那我先把你送回房间。”

“不用,我自己回去。”袁盈拍了拍她的手。

方琪琪刚要反驳,斜对面突然传来一阵惊呼,她和袁盈同时看过去,就看到两米多高的壮汉阿野突然踢开凳子起立,在一众服务员惊慌警惕的视线里缓缓走到篝火旁边。

他块头大,长得凶,脸上还有一道刀疤,每个毛孔都散发着不好惹的气息,正在烤牛排的厨师神色紧张,正思考要不要撤退,就看到阿野突然抬起双手,用力一抖做出标准的拉丁起势。

然后开始跳踢踏舞。

在场所有人:“?”

他跳得热烈又欢快,同时又毫无观赏性,手上的动作做得再足,也难掩0基础的底色。

不过在场的各位都很捧场,很快就有人鼓掌起哄,更外向一点的,直接跑过去伴舞了。

方琪琪的下巴缓缓往下掉,等回过神时,嘴已经自然张开了硬币大小。

她一个激灵,问袁盈:“他搞什么呢?”

身边没人回应,方琪琪疑惑扭头,袁盈不见了。

“……去哪了?”方琪琪不放心,直接给袁盈发消息询问。

袁盈隔了十几秒才回复,说是已经回房间了,方琪琪这才放下手机,继续盯着阿野看。

阿野还在跳,现在开始跳芭蕾了,不得不说两米多高的天鹅确实很壮观,依然没有技巧全是感情。

束鳞觉得眼睛都快瞎了,忍不住吐槽:“等会儿就给他的手机设置青少年模式,再把陡音和小红薯都给他卸了,省得整天在上面学些乱七八糟的。”

烛风敷衍地应了一声,起身就要离开。

束鳞忙问:“您去哪?”

“盈盈叫我,”烛风把手机装进裤兜,抬眸扫了一眼跳疯了忘情了的阿野,“他不太对劲,等他跳够了问问怎么回事。”

束鳞答应一声,等烛风走远了,才疑惑地看向还在跳舞的阿野:“哪不对劲了?这不是很活泼吗?”

话音刚落,很活泼的阿野口吐白沫,直直倒了下去,周围的欢呼瞬间变成尖叫。

束鳞一边握草握草,一边冲到了人堆儿里,啪啪啪给了阿野三耳光。

“嗯?”阿野惊醒,迷茫地看着束鳞。

束鳞黑脸:“你是不是吃蘑菇了?!”

小雨:“蘑菇一端上来我就把他筷子收了,没吃啊!”

“不可能!”束鳞笃定道。

阿野还在吐白沫,一边吐一边为自己辩解:“我没吃,我很听话……”

“你看,他说他没吃!”小雨忙道,“你对朋友要多一点信任。”

束鳞:“喝汤了吗?!”

阿野:“……”

小雨:“?”

小雨:“……”

酒店工作人员训练有素地冲过来抬人,束鳞他们七手八脚地帮忙,山珍宴直接乱成了一锅粥。

闹哄哄的声音顺着风传到烛风耳边,烛风没有回头,步伐匆匆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门推开,屋里漆黑一片,没有袁盈的气息。

他们虽然各住各的,但袁盈怕有意外情况发生,就提前多要了两张房卡,可以随时打开对方的房门。

袁盈发给烛风的消息里,说她去他的房间等着,烛风在屋里没找到她,就立刻去了她的房间。

屋里还是没人。

烛风有种不妙的预感,立刻给袁盈打电话。

嘟……嘟……嘟……

手机反复地响,却迟迟无人接听。

烛风脸色越来越冷凝,又原路折回去找人。

他们所在的这家酒店是依山而建,房间和房间之间隔着零零碎碎的山间景观,与其说是酒店,更像是门户较小的村落。

天已经黑了,烛风急匆匆走在路上,一边走一边喊袁盈的名字,期间路上遇到了很多陌生游客,还主动去询问他们袁盈的下落。

他万分着急的时候,袁盈也没好到哪去。

在发现这次的异样不太对劲后,她立刻离开人群往住的地方走,路上不仅给烛风发了消息,还回复了朋友,只等进入房间以后,就可以得到烛风的安抚了。

但她低估了躁动期的影响力,才走到一半,她就脱力地跌坐在路边了,整个人都仿佛被火灼烧,烧得眼睛都快红了。

没等缓过劲儿来,就听到有人笑闹着走近,她怕别人看出她的异常,就赶紧躲到了路边的景观后面。

现在已经躲了半天了,那些人已经远去,她却没有力气起身,只能默默蜷成一团。

身体的空虚越来越难以承受,她下意识地抓紧了衣角,不断提醒自己这是外面,不想丢脸的话就坚持住,尽快回到房间里去。

兜里的手机不断震动,她却一直没有察觉,只是默默压抑着几乎要从喉咙里冲出来的闷哼。

烛风就是这时候出现的。

当看到她小小一团蹲在阴影里时,烛风的焦急瞬间散去,却又被另一种火气取代。

如果是刚恋爱那会儿,他肯定会发脾气,但她从楼上摔下来的时候,好像把他身体里某个负责向她发脾气的器官也摔碎了,以至于他彻底没了这个功能。

袁盈若有所觉地抬头,对上他的视线后嘴角一撇:“难受。”

行,发育不良的那点火气也没了。

烛风深吸一口气,直接将她从地上薅起来,扛着就往房间走。

“……这样难受。”袁盈挂在他肩上,胃被顶得难受。

烛风又改成公主抱:“怎么不接电话?”

“嗯?”袁盈困惑地看向他,“你打电话了?”

烛风更无奈了:“是啊,打了很多个,你躲什么?”

“刚才遇到很多人。”袁盈将脸埋进他的脖颈,用力地吸了几口他身上的味道。

感觉好一点了,又远远不够。

烛风抱着她走得更快:“遇到人怎么了,他们又不知道你是躁动期。”

“可我心虚……”

“所以就躲起来?”

“嗯……”

说话的功夫,已经回到了房间,烛风将‘请勿打扰’的牌子挂在门外的把手上,刚把门关上,袁盈就吻了上来。

“别急。”烛风喉间溢出一声笑,抬手把门栓插.上。

袁盈视线有些模糊,但清楚地看到他手腕关节上凸起的骨头,他的喉结,锁骨,他身上所有骨骼分明的地方,都性感得让人发疯。

她遵从本心,咬上他的喉结,烛风闷哼一声,抬起她的下颌吻了上去。

她越急躁,他就越耐心,吻得越是温柔深入。

袁盈趴在他怀里,渐渐的恢复了一些理智。

烛风嗓音含笑:“先去洗个澡吧,你一身花露水味。”

“……你是有多讨厌花露水。”都听他抱怨一天了。

烛风叹了声气,推着她往浴室走:“讨厌,非常讨厌,害我闻不到你的味道,今晚才会差点出事。”

人类闻不到自己的味道,无法准确判断躁动起伏,他身为伴侣,就应该时刻注意到她的情况,可今天却因为该死的花露水,他的鼻子一直钝钝的,才没有及时发现袁盈的异样。

浴室里的花洒开了,细密的水淋了下来,淋出几个平方的潮湿和热意。

衣服全都随意地丢在了马桶盖上,你的我的全都叠在一起。

袁盈站在花洒下,仿佛站在雨中,视线被雨水冲刷模糊,却还是看到了烛风两边的肩胛骨上,各有一个圆圆的硬币大小的旧疤痕。

皮糙肉厚的大龙,当初腰腹上那么深的伤口都没留疤,这里为什么会有伤痕?

明明三年前还没有的。

袁盈伸手摸了摸,粗糙的异于其他皮肤的触感传递到指尖,接着发现同一个位置的背面,也有同样圆圆的疤痕。

像是曾经有什么东西直接贯穿了他的肩胛。

烛风察觉到她的突然沉默,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看到旧疤后笑了笑:“上次在野外,我好像把上衣脱了,你没看到吗?”

“……当时月黑风高,怎么可能看得见,”袁盈扫了他一眼,直接问,“这是怎么回事?”

“算是一种……致敬?”烛风尝试着跟她解释。

“致敬?”袁盈不解。

烛风点头:“传说龙族最勇猛的祖先,曾在两个肩膀被刺穿的情况下,依然完成了守卫龙境的大任,龙族对她深表感激,后来的每一任龙境之主,都会在这里纹出四个圆疤,表示会承袭祖先精神,誓死保卫龙境和龙民。”

“……纹的?”袁盈从他的话里挑出重点。

烛风乐了:“不然呢?扎穿了致敬吗?那也太疼了。”

袁盈眉头渐渐皱起,试图分辨他这段话里多少是真实的,多少是胡扯的。

烛风俯身捏捏她的脸,勾唇:“你又不难受了?”

袁盈愣了愣,被伤疤吸引走的注意力又回来了。

一分钟后,她的手按在了蒙了一层水雾的玻璃上,指尖用力到发白。很快,另一只手挤开她每一个指缝,强势地将她的手完全包裹覆盖。

浴室里空间太小,烛风没打算做什么,洗个澡就把她带出来了。

两人吻了一路,最后跌在床上,留下一溜不礼貌的水痕。

一吻结束,烛风艰难地撑起身体:“怎么办,没带东西。”

“嗯?”袁盈已经听不进他说什么了,本能地抚上他的脸。

烛风握住她的手,叹息:“还以为你再过几天才到后期,来的时候没准备东西。”

“那就不用,”袁盈在他唇上亲了一下,“你以前不是不喜欢用吗?”

“我以前不想用是因为我当时还没进入成熟期,不会让你怀孕,还对你身体好……但你一次都没同意过,我每次都要用。”

烛风反驳着,就要起身离开。

袁盈习惯性地去抓他的衣领,结果手指从平滑的皮肤上一抚而过,最后只能薅着他的头发把人薅回来:“干什么去?”

“房间里没有,找酒店前台问问。”烛风安抚地摸摸她的脸。

山里的酒店,点外卖是不可能了,出去买一来一回得两三个小时,她支撑不了这么久,只能问问酒店有没有储备了。

折腾半天还没办正事,袁盈早就不耐烦了,直接吻上他的唇:“都跟你说不用了。”

烛风的理智被亲得摇摇欲坠,却还是艰难地推开她:“不行,会怀孕。”

现在的她,显然是不愿意跟他生小龙的。

“不会。”袁盈又把他拉回来。

烛风再推:“会的。”

袁盈又拉:“不会。”

烛风第三次拒绝:“真的会。”

袁盈不耐烦了:“怀上就生!”

烛风一愣:“你说什么?”

“我说怀上就生,大不了我不洗烙印了,跟你一起养……”

袁盈的话还没说完,烛风就生龙活虎地上来了。

他一兴奋,就没个轻重,袁盈骂了他几句,很快就说不出话来了。

夜渐渐深了,月亮西沉,渐渐沉进山里,薄雾弥漫的群山之上,蓬勃的绿植上渐渐聚起露珠,一只紫貂在绿植里进出,惊动了露水滚进土里,变成一滩小小的泥泞。

袁盈仿佛被大火灼烧,又像是掉进了温泉里,晕晕乎乎分不清天南地北,待到头脑恢复清明时,窗外已经蒙蒙亮了。

她竟然一夜没睡。

袁盈很累,累得眼睛都不想眨一下,烛风却精神十足,给她喂了点水后,又拿来一堆吃的。

“趁现在补充体力,然后睡一觉,还有几场硬仗要打呢。”烛风叮嘱。

袁盈不解,想问他什么硬仗,结果一开口就发现自己的嗓子哑得不能听,干脆就闭上嘴了。

“再吃一口。”烛风哄道。

袁盈现在只想睡觉,但被他烦得没法,只好又吃了几口,然后就沉沉睡了过去。

睡了不到三个小时,熟悉的异样再次袭遍全身,她无言地看向烛风,总算明白他说的硬仗是什么了。

整整四天,也可能是五天,或者更久,袁盈几乎没有从床上下来的时候。

天黑了又亮,亮了又黑,时间对她来说已经没有了意义,每一顿饭也只能安排在稍微平复的间隙,好几次她都以为自己要死了,结果最后却好好地活了下来。

她难受,烛风也没好到哪去,就算龙族的体质强于人类,那也有累的时候,有一次直接累得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发现袁盈在吃自助餐。

奇耻大辱。

他凌晨三点给瑞和打了电话,提出要将自己某个部分露在外面的和隐藏在里面的轮流上岗,如果变身过程中引起能量卡波动,就让大使馆那边的工作人员帮他隐瞒一下。

瑞和觉得这样不符合规定,但昏君一言不合就要把大使馆夷为平地,只能憋屈答应了。

日夜颠倒荒唐无序的几天结束,又一个清晨,袁盈睁开眼睛,只觉得通体舒畅。

她直觉是躁动期结束了,立刻去浴室洗澡换衣服,跑到楼下吃了顿自助餐。

这次是真的自助餐。

烛风醒来后发现老婆没了,一时间大惊失色,当即就要冲出去找人。

房门拉开的瞬间,突然对上了袁盈的视线。

袁盈见他什么都没穿,赶紧把他推进屋里:“疯了吗?不穿衣服就往外跑?”

烛风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抱住她。

袁盈推了一下没推开,无奈道:“抽什么风呢?”

“我以为你走了。”烛风发现她身上的甜味淡得几乎没有了,一时间很是失落。

袁盈无语:“我走什么走,车钥匙还在你这里呢。”

第一次恢复清醒的时候,她知道了阿野吃蘑菇中毒的事,确定阿野没事后,就找个借口让他们先走了。

见烛风还抱着不肯放,袁盈深吸一口气:“给你带饭了,吃吗?”

烛风精神一震,总算松了手:“吃!”

袁盈恢复自由,直接把手里的饭盒拍给他。

烛风接过走到桌前,打开后看到一堆炒面炒粉奶黄包之类的,全是他喜欢的东西。

他笑了笑,抬头:“你吃过了吗?”

“吃过了。”袁盈往床上一倒,有气无力。

虽然这几年体质比以前强了很多,但高强度的运动结束后,还是有种整个人都被掏空的感觉。

她正躺着休息,某人的脸突然出现在上空。

四目相对,袁盈沉默几秒,问:“你想干什么?”

“我能摸摸吗?”烛风征求她的意见。

袁盈面无表情地扯过枕头,挡在他们中间:“你想都别想。”

“好吧。”烛风也不灰心,拿个奶黄包坐她旁边吃,一边吃一边盯着她看。

袁盈很想无视他,但他的存在感实在太强,她只好板起脸:“你是不是该回你屋收拾东西了?”

“收拾东西?”烛风不解。

袁盈无语:“不然呢?你打算继续住在这里?”

都好几天了,也不知道金元宝怎么样了。

反正阿野是没事,中毒第二天小雨就给她发了消息,说阿野在医院跳了一晚上的舞,从民族到现代,囊括十几种舞种,她以为他彻底疯了,结果打了镇定睡一晚就清醒了。

“赶紧收拾,我们退房。”袁盈再次催促。

烛风不情不愿地走了,袁盈休息一会儿,也开始收拾自己的衣服。

来的时候只打算住一个晚上,所以只带了一天的换洗衣物。

也幸好,他们这几天基本没穿衣服,吃的喝的也全送到房间门口,所以走的时候依然有干净的衣服穿。

收拾好了,袁盈环顾一下四周,挽起袖子打算把之前挪到一旁的桌子复位。

烛风走进来时,她正好要搬桌子。

“袁盈!”

袁盈吓一跳,桌子直接脱手。

烛风嗖的一下冲过来:“有没有事?”

“……我能有什么事?”袁盈觉得他大惊小怪。

烛风深吸一口气:“你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了,前一周都要小心再小心,不要做这种体力活儿。”

袁盈下意识就想反驳,可对上他严肃的眼神后,表情渐渐变得空白。

许久,她颤声问:“跟成熟期的你做几次……物种都变了?”

烛风刚要点头,下一秒突然愣住:“……啊?”

一人一龙呆滞对望,不知过了多久,烛风猛地回过神来,连忙跟她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说的你不是一个人,不是你不是人了,而是你现在不是一个人……”

越说越说不清楚,烛风干脆把手往她肚子上一放,充满父爱。

“你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袁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