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chapter39……新干线的东……
chapter39
……
新干线的东京站,无论何时都是人潮如织。但拎着红色行李箱的宫城令穗子出现的时候,立花还是马上认了出来。
“妈妈,这边!”
她显然也注意到了立花,因为她的眼神一亮,原本显得有点冷淡的五官变得柔和。
令穗子穿着浅驼色的长风衣,里面的职业衬衫和及膝裙包裹着她姣好的身材,留着的及耳短发下是一双和立花极其相似的眼睛。这双澄澈的眼睛常常让人错认她的年龄。
虽然第一次见面的人容易从外表认为令穗子是个冷淡的人,但其实她个性外向。
她很快朝着立花的方向走过来,靠近时甚至忍不住小跑了几步,这种孩子气的情态带动着立花也忍不住迎上前去。
令穗子在面对面的第一时间就给了立花一个紧紧的拥抱,行李箱被她松手放在一边。
“真是的,最近怎么都不和妈妈打电话呢?啊,看你都好像长高了。”
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自己的确忘记要和妈妈打电话了。立花刻意忽视了前半句,只选了后面的问题回答。
“哪有长高啊,我都已经快要国中毕业了,身高怎么可能还会变得那么快。”
“诶,可是你哥哥当时个子还是窜的很快啊。”
“因为哥哥是男生啦!”
两个人一边说着,一边拉着行李箱朝出口走去。和好久不见的妈妈再次重逢,实在是再美妙不过的事情了。
……但前提是,这真的是一次普通见面的话。
立花忍不住悄悄打量了一下四周,想到刚刚的举动有可能也被跟着自己的人看见的话,还是会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会不会太过孩子气了呢。
今天的见面是征得了夜蛾校长的同意之后才实行的。毕竟自己现在很可能正处于被种下了诅咒的情况,贸然的行为不仅会给自己带来危险,还可能会影响周边的人。
“总之,就让杰和悟两个人跟着你吧。”
立花没有拒绝的理由。但通过之前的事情,她大概也了解到五条和夏油工作好像挺忙的。
就为了这么一件事,需要同时麻烦到他们两个人吗?
察觉到立花的眼神,令穗子也奇怪地朝两旁看去,“怎么了吗?总感觉你一直朝旁边看。”
“没有没有。”立花赶快摇摇头,稍微加快点脚步,“先出去吧。我们是直接回家吗?”
不知为何,听到这句话的令穗子停顿了一下,但很快用和之前一样热情的语气给出回应。“难得的周末,在路上浪费这么多时间未免也太浪费吧。”
她眨眨眼睛,显得兴致勃勃,“走吧,妈妈带你一起去购物哦。”
***
如果是和朋友一起的出行,大概能充分享受到挑选的乐趣。但和自己的妈妈一起出门的时候,立花常常觉得自己就是一个背景板。
“哎呀,这件很不错哦,很可爱又衬肤色。太太,您女儿长的还真是可爱呢。”
服装店的店员小姐热情的站在旁边,给穿好衣服的立花捧场,肯定令穗子挑选服装的眼光。而令穗子也显然很吃这一套,听见自己的女儿被夸奖就笑得合不拢嘴。
“是衣服的功劳啦,这孩子自己可不行,只是马马虎虎而已。”
“不不不,这件风衣很挑人的哦,老实说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把它穿的这么合适呢。看令爱的皮肤完全就是遗传到了您嘛,而且腰线和腿型都很漂亮,穿裙装的话也很合适呢。”
“是吗?不过这孩子从小的舞蹈社团老师也常常夸她呢……你刚刚说了裙装,店里也有裙装吗?”
“当然!我带您这边看……”
明明应该是对话的主角,立花却插不上话。听着店员小姐越说越夸张的话,以及令穗子明显已经上套的语气,她默默地翻出了身上这件风衣的吊牌来看。
果然,好贵。
她叹了一口气,从店员小姐那种热情的态度上她就已经猜到了。
这件衣服当然很好看,稍微偏深色的绿色是当季的流行色,别致的小翻领也很适合这个年龄的女孩子。但是,立花非常确信在这座商场里,一定存在着效果差不多价格却会更便宜的衣服。
妈妈就是这样的人,自己和哥哥被夸奖的时候就容易失去辨别力。当初给哥哥报名的棒球课也是,因为推销员说哥哥“简直是天生的投手”,于是令穗子一下就高高兴兴交了报名费。
导购员带着令穗子在裙装区看衣服,立花百无聊赖地随便乱看。视线晃到了店门外,冷不丁地和坐在店门外面长椅上的五条四目相对。
立花:!
这一次他们两个都没有穿制服,五条穿了帽衫,夏油穿着黑色的休闲衫。高挑的身材让没有穿制服的他们模糊了年龄,过路的人频频朝他们打量。
和她对视的五条歪了歪头,就算带着墨镜也能想象出他眼睛里的抱怨。他无声地一字一句朝立花比口型。
你、好、慢、哦。
难、难道说自己和妈妈试衣服的过程中,他们也还在一直跟着吗?立花顿时心慌意乱,看了看还在和导购相谈甚欢的导购,她走上前去,找准时机插话说自己根本不喜欢这几件衣服的颜色,不如她们还是赶快离开吧。
没办法,如果是说自己觉得太贵的话,令穗子总是会露出一副又感动又内疚的表情,然后说什么“妈妈有的是钱哦”、“节省这种事还不需要你操心”,最后反而会买更多。
虽然立花的态度很坚定,但还是导购技高一筹。离开店面的时候令穗子拎着好几个购物袋,身后的导购满脸笑容的说着“欢迎下次光临”。
离开店面的时候,立花发现他们已经没有坐在那里了。
和妈妈一起逛商场这件事当然很开心,但如果此刻还有人跟着自己,情况就不一样了。当令穗子又一次被橱窗模特身上的外套吸引进店铺之后,立花终于忍不住委婉的表示,已经买下的这些就已经足够了,而且自己平时大多穿着制服。
“最后一间最后一间。”令穗子总是用这句话回复立花。在不知第几次说出最后一间后,总算因为令穗子自己也觉得累了,于是决定先去先去吃点东西。
立花松了一口气,尽量不去想夏油和五条两个人这段时间是怎么度过的。
“想去哪里吃东西呢?”
吃东西的地方在三楼,令穗子选中了一家拉面店,因为里面刚好有空座。这家店的旁边是一家西式餐厅,门口的立牌上写着“今日特供——草莓塔冰激凌”。
“这一家吧。”立花伸手指向了西餐厅的方向。
如果那两个人连吃饭时间也需要近距离跟着的话,大概这一家会比较合口味吧。
立花这样想。
毕竟正值餐点,点完单之后上菜的速度不太快。在等待的时间里令穗子问了立花学校的事情,然后和她分享这一次在京都开办的摄影展。
在谈起摄影的事情的时候,令穗子那种有点跳脱和冒失的个性完全褪去,展露出的完全是一副自信而且严肃的样子。
等到餐点终于上来之后,令穗子先是看了一下腕表,“已经下午两点了啊……”
立花在卷盘子里的意面,“毕竟之前逛了那么长的时间啊。”
令穗子张了张嘴,但最后就和在车站那时一样,什么也没有说。
令穗子的异样立花当然能够察觉出来,但她并没有点明这一点。按照令穗子的个性,如果在心里藏了什么事情的话,现在应该也快忍耐到极限了。
自己的母亲是个直性子。
果然,在这顿饭接近尾声的时候她就开口了。
“抱歉啊立花。”令穗子把双手在胸前做出来道歉的动作,说完之后还再次停顿了一下,看得出她很为难。
“其实,妈妈今天是出差的间隙回来这里的,我们公司接下来打算去北海道取景,所以说……”
原来是这件事情啊,立花反倒松了一口气,“所以妈妈这一次也不会待很久对不对?”
“……其实就是今天下午。妈妈要坐五点的飞机去北海道和大家汇合。”令穗子一脸歉意。
这种出差从立花小学起就常常发生了。因为令穗子是摄影师,常常因为采风或者其他的工作需要到处跑,也因为这样,家长参观日她也几乎没有参加过。想必就是这一点,才让令穗子感觉到了抱歉吧。
“没办法,毕竟是工作嘛,这一次也要拍出好看的照片哦。”立花鼓励道。
虽然令穗子的工作的确很忙,但立花知道自己和哥哥对她同样重要。如果自己流露出寂寞或者抱怨的话,她说不定会在权衡之后选择放弃自己的部分工作。
但看见过妈妈在摄影上那种发自内心高兴的样子,立花不舍得让令穗子为难,只要自己可以多支持她一点,她就不用面临工作与家庭的选择了吧。
“真是的,这样的话不就只有我一个人回去了吗?早知道就不要买这么多了。”
为了表示自己真的没关系,立花故意这样抱怨。
“难得逛一次商场啊,当然要帮你把所有的衣服一次性补充好啊。”果然,听见这句话的令穗子像是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再度恢复成了之前开朗的样子。
她边说着边清点自己手边的购物袋:“你看,这些都是必备的啊。等到天气再转凉一点,就刚好用得上了。”说着说着,她突然掩着嘴惊呼了一声,“糟糕了,差点忘记了重要的东西。”
“是什么?”立花实在不觉得会落下什么,况且,“五点的飞机的话,已经没有时间再逛街了吧?”
“那可不行。”令穗子蹭一下站起来,拎好所有的购物袋,摆出了一副要速战速决的姿态。
“这件东西可是绝对不能忘记的。”
令穗子所谓绝对不能忘记的东西是内衣。这个结果既出乎立花的意料,又微妙的无法反驳。说起来这个的确重要,而且自己是感觉尺寸有点不合适了。
只不过……
看着整体色调无比粉嫩的色调,立花决定放弃想象夏油和五条跟过来的样子。
***
虽然五条悟一直放在口头上的说辞是咒术师真是个累人的职业,但其实在他入学高专的这段时间里,并没有觉得疲惫过。
工作解决起来都很快,有报告的话也可以“拜托”给辅助监督帮。虽然作为老师的夜蛾常常要去开会之类的,但作为学生的他们,假期也只用悠闲的待在校内就可以了。
如果要说麻烦的话,保护天内的那一次已经算得上最让他消耗精力的一次了。
但这项记录已经在今天被打破了。
他坐在商场走道的休息椅上,完全是一副打算停止运转的打算。
“不行,这样的行程我已经跟不下去了。”
夏油在旁边翻收到的宣传单,并不是他感兴趣,而是两个男生都干坐在这里的话就太显眼了。
“休息够了就站起来,她们好像要换下一个地方了。”
“我不。反正她们总是在这一块到处打转吧,丢不了的。”五条拒绝站起来。
在看着令穗子第二次走进同一家店之后,五条就已经决定坐在这里不动了。
夏油没有催促,毕竟他也觉得这段任务时*间很难熬。
夜蛾会让他们两个一起来的原因他也能猜到,没有想到对方还会是姓禅院的人。
除去基本的有备无患之外,悟的眼睛可以确认清楚那个叫做令穗子的女人到底有没有咒力,而自己的能力能让他们在各种地形之下都方便控制情况。
在这样人流密集的商场里,悟的能力是很难施展开的。
“果然,我还是不喜欢人太多的地方。”五条向后靠在椅背上,把手举在眼前做了一个虚虚拢起的动作,像是在抓头顶上方水晶灯的光芒。
虽然透过他的那副眼镜,这种光线其实一点也看不见。
“要是能掌握那个的话,说不定人多的地方也能方便施展哦。”
夏油知道五条的意思,他所说的那个指代的就是“领域”。目前他们两个在这个方面还没有摸到头绪,该说是实力还是什么呢,总之就是完全不知道要从哪方面进行尝试。
“大概不能吧。领域也是有范围的,就算你能展开领域,也会把范围内的所有东西一起吸进去的。”
五条没有做声,想必他其实也知道这一点,只是随口一提而已。
虽然目前没什么事情发生,但回去之后想必要忙的事情很多。原本被怀疑的对象竟然是一个没有咒术的普通人,这样一来操纵咒灵这种事情就不可能和她有关系了。唯一的线索好像也就此中断了。
之后的事情都很寻常,在逛完商场后她们带着购物袋进入了餐厅。原本以为今天会这样平静的结束,却没想到午餐后令穗子进入了那家店。
站在门口的两个人面面相觑。最终夏油开口道:“没办法了,就在外面等吧,里面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
“不不,”五条伸出一根手指左右晃了晃,虽然知道这个吊儿郎当的家伙不会有什么正经的主意,但夏油还是尊重的询问了一下他有什么看法。
五条冲他比了一个wink:“我可以牺牲一下假装成你的女朋友哦,毕竟是为了任务啊,不用太感谢我了。”
夏油:“不用了。”
***
商场外的街道上,立花陪令穗子等计程车。之前行李箱存放在商场的寄存柜里,刚刚也顺便取回来了。繁华的地段打车很方便,几乎是立刻就拦到了一辆。
“路上小心哦。”立花跟令穗子说再见,令穗子从窗户朝她招招手,接着计程车发动朝前驶去。
看着车辆消失在道路的尽头,失落感还是从立花的心底涌了上来。好不容易见面,结果时间却这么短。
而且……
立花皱了皱眉。总觉得这一次和妈妈见面的时候,她们之间好像少了点什么。
“喂。”
立花回过头,不知道之前待在哪里的五条和夏油正朝她走过来。算了,不管怎么样,这件事情想必到这里就已经结束了。
现在的问题应该是……
她低头看了看地上的购物袋,双手合十地对着他们拜托道:“拜托了,帮帮忙。”
最后他们还是没有帮忙拎,因为这一次竟然是有辅助监督跟着一起来的,所以他们可以直接坐车回学校。
回去的车上倒是很平静,但很快五条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接了起来:“喂,夜蛾老师啊……嗯,他和我在一起,怎么了?”
电话对面的夜蛾不知道说了什么,五条一时变得有些安静。立花有点奇怪地看向了五条,他按下了手机的外放键。
夜蛾的声音在这个狭小的车内响起。
“你们直接回学校来吧,石原雄二的太太死了。”
“在歌舞伎町。”
第42章 chapter40……【……年十……
chapter40
……
【……年十月十七日,‘窗’于新宿区歌舞伎町观测到咒灵,疑似为“百目”。处理者到达时,现场四名人类已全部死亡。
经评估现场状况……事件初步评定为二级。派遣一级术师夏油杰、五条悟,二级术师加藤……合计7人处理此次事件。】
立花透过车窗看向外面的景致。尚在傍晚的歌舞伎町平凡中甚至带点萧条,全然想象不到它夜晚时灯红酒绿的样子。尚未点亮霓虹灯的一番街招牌,显出时间在它身上留下的痕迹。
但这当然只是在日光下的样子,随着阳光逐渐黯淡,这里也会逐渐复苏。涌入的人潮和亮起的暧昧灯光,就像是这个地方的灵魂逐渐苏醒了一样。如果只从这个角度来看,简直就和“咒灵”一模一样。
立花想起了在学校门口分开时夏油的话,他将这里称作“诅咒的温床”。
车辆停了下来。立花跟着五条下了车,抬头望向这栋挂着的“月居”招牌的建筑。尽管此刻的霓虹灯还没有亮起,但看上去和上次相差不远。只是上一次自己来时它还是一个普通的声色场,现在的它却已经是案发现场了。
这栋楼大约七八层高,营业使用的只有其中一层,其他的可以为需要过夜的客人提供住宿服务,还兼有员工宿舍。当然,现在这栋楼里面理论上已经没有其他人了,据说已经清过场了。
这一次似乎人手不够,连夏油都被分去了这里其他的地点。立花环视了四周稠密的建筑,可以想象如果在这样的地方爆发她曾见过的那些怪物,事态会有多么严重。
“不是说已经有人到了吗?”五条皱着眉头问。
他询问的对象是跟着他们一起来到现场辅助人员,在刚刚上车时他对立花自我介绍说叫做小田切。
“是这样没错。”小田切解释道,“他们说等人到齐之后再放下‘帐’,稍后我会马上布好的。”
帐?
五条说了声这样啊,然后朝前走去。立花赶快跟上,她的身后并没有传来小田切的脚步声。当他们两个进入建筑的大门,头顶便仿佛是被墨汁泼下般弥漫出一张透明的膜。立花回头望去,小田切站在这张薄膜之外,朝五条微微鞠躬。
原来这就是帐啊。
“跟上我。”
已经领先几步的五条回过头,立花短促地应了一声,快步跟上去。临行前夜蛾校长也强调过,叫她一定不能单独行动。
在这样的行动里带上她,立花猜想大概是因为缺少人手吧。让她独处的话还要操心她可能被种下的诅咒会不会突然发作,倒不如就让她跟着可靠的人一起行动,说不定还能在现场引出什么线索。
他们要去的目的地是位于三层的营业场。电梯的运作没有出现问题,当他们进入三层后,整个场地空无一人。原本该是暧昧柔和的昏黄色灯光照在深红色的皮革软座上,显得有点阴森。
简直完美符合传统惊悚电影的情景渲染。
立花忍不住抬头望了望天花板的角落,上面什么也没有。她松了一口气,跟着五条继续朝前走。
石原太太遇害的地方在里面的贵宾室。他们到的时候门外已经有个人倚在墙壁上等着他们了,是一个穿着长风衣的男性,带着的黑色口罩掩去了他的面容。
“嗨,大叔。”
五条打招呼的声音与这份沉寂的气氛格格不入,那个人并没有回话,只是默默地走回房间。五条好像也不在意,同样朝房间走去,立花当然还是跟在他的身后。
比立花先进入房间的是五条,但他却突兀地在房间的门口停了下来,让没有防备的立花差点撞上他。
“怎么了吗?”
立花有点奇怪,她稍微探头想看一眼前面发生了什么,但整个房间的视角被五条完全挡住了。
“怎么?这一次还带了新手吗?”
房间里面传来了男人的嗤笑声。凭直觉,立花认为这不是刚刚那个口罩男,看来房间里面的人至少有两位。
“是啊。”
五条朝里面迈了几步,但还是没有让出足够立花跟进去的空间。
……他不想让自己进去吗?
似乎感觉到了自己望向他的目光,五条回头朝下望向自己,“怎么样,要进来还是在走廊等我?”
立花想到了刚刚那道嗤笑声。
她回答道:“一起进去吧。”
虽然没能看见里面的景象,但血腥气在门外都已经闻得到了,里面会出现什么不言自明。
立花不希望因为自己给五条添麻烦,尤其是刚刚那个人的话里暗含的恶意,她不希望因为带着自己的缘故让五条的名誉受损。
……虽然这个人可能自己都不在意就是了。
这一次五条步伐再也没有了停顿,立花紧随其后进入了房间。当看见房间全貌的一瞬间,即使做好过心理准备,她还是控制不住地捂住了口鼻。
不这样做的话,她担心自己会真的吐出来。
电影无法复刻的血腥气弥漫房间,四周的墙壁全是喷溅上去的暗黑色血迹和不明的人体组织,地上横陈着几块人体结构。其中一具的腰部像毛巾一样拧紧,被拧断的下半身却不知道是剩余里面的哪一块了。
甚至还有孤零零的头部,遍布的怪异肿包让他们全都面目全非。
咒灵。
原本模糊的概念好像在这一刻变得清晰了,立花把视线固定在前方空白的地毯上,让自己尽快恢复镇定。
“这里面已经检查过了,干干净净的什么也没留下。”
是之前那道声音。立花看向说话的那个人,他穿着西装,肌肉把衣服撑得鼓鼓的。那个口罩男站在他的旁边,听见这句话没有发表意见,只是伸手从口袋里递过来一件东西。
五条接过来,是一部已经破破烂烂的手机。
这两个人似乎是惯常搭档的了,西装男人帮忙解释了一下:“这是从石原太太身上找到的,能用的话说不定会有线索。”
他又指了指房间里的玻璃茶几,上面放置了好几个酒杯,“这里的人只有四个,杯子可不止这几个。”
原来如此,意思是这间房间当时还有其他人。无论那些人是否同样已经遇害,但毫无疑问是一条线索,立花若有所思。但月居显然是服务男性客人的地方吧,石原太太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哇哦,还真是坏的彻底呢。”五条只用两根手指把它拈在手里翻看了一圈,然后喊了立花的名字。
“立花。”
明明已经很习惯了的音节被他念出来,竟然显得异样的陌生。
立花被这一声激的心口一跳,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那部破破烂烂的深红色手机就被递到了她的眼前。
五条催促似的把它晃了晃,“修一下,快点。”
立花:……
她接过了这部手机,感觉的到自己的心口正砰砰直跳,却不知道是因为刚刚五条叫了自己的名字,还是因为猝不及防之下被五条下达了这样的指令。
真是的,自己还从来没有用手机做过试验啊,特别是还在这种紧张的状况下,就算他这样说了,能不能成功自己都说不准……
她看向那两个人站的方向,他们的目光第一次落在了自己身上,那种审视的意味甚至都没有掩饰。她又看向了五条,把手机递给她之后他就又开始环视房间了,好像一点也不在意她会做不到。
果然,不管做不做得到,现在都只能做到了。
立花心里紧张的不得了,面上却一点没有显露。她试探着将“力量”注入进去,这是在弄坏灰原的刀具之后的第一次使用。
只有短短的一次呼吸的时间,这部机器在她的手中恢复如初。她按亮手机屏幕,功能如常。
立花松了一口气。她再次看向那个西装男人,这一次他展露出的是吃惊。
内心有一种特别的雀跃,立花忍不住翘了翘嘴角,然后又克制地把它压回去。
“修好了。”
她把手机递回给五条。
五条伸出手,掌心朝上,于是立花把它放回了五条的手上。手机的厚度好像太薄了,让立花仿佛感受到了五条掌心的温度,烫的她很快地缩回手。
五条握着手机,凌空朝立花点了点,还是和之前让她修理时一样的语气。
他说,“做得好。”
第43章 chapter41……就算没有人向
chapter41
……
就算没有人向立花说明,她也明白他们应该是有着特殊的探查方法。否则面对这样的现场,还能做出“干净”这种评价也过于奇怪了。但从那两个人的对话以及五条的态度来看,现场很可能并没有留下有价值的线索。
只能寄希望于这部手机真的能有所收获了。
手机被五条交回了面罩男,比起查验手机,五条似乎对于现场本身更感兴趣。
这间房间的陈设其实很简单,里面只摆放着玻璃茶几和环绕着它的软皮沙发而已。一旁的置物架已经倒在了地板上,酒水已经融进了地毯中。
值得观察的,果然只剩下茶几上的物品了。立花确认了一次茶几上陈列着的酒杯,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对着拿回手机的面罩男人开口。
“调查的话,或许可以多关注联络里出现的男性名字。”
面罩男人沉默着看了她一眼,说话的仍然是他身边的西装男。那个人的眉毛皱起来,看起来凶巴巴的。
“理由呢?”
就现场状况来看,在女招待的店里遇害,女性店员的可疑性更高。但立花现在提出的方向却与之恰恰相反。
立花示意他们看桌上的酒杯。
“看那边,并不是所有的杯沿上都有口红印吧。在这种聚会里,与其解释成是有人没有化妆,怀疑使用者是男性的可能性更高吧。”
虽然使用了留有余地的语气,但立花几乎可以肯定,答案一定是后者。要说理由的话,只能是自己作为女性成长到现在的生活经验了。
西装男摸了把头发,没有回应究竟认不认可这个理由。但他低声朝面罩男说了一声,“注意一下男的。”
面罩男仍然是沉默地点头。
看来这条建议是被采纳了。立花松了一口气,心理对这两个人的评价升高了一点。不管怎么说,他们至少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西装男忍不住打量立花。他叫做加藤健,是这一次被分派过来的二级术师。
虽然只是二级,但和弟弟加藤茂一起配合的话能发挥出媲美一级的实力。尽管在来的过程中就被通知这一次的组长竟然是个高专的小鬼,但毕竟那个人是一级的实力,加藤健也无话可说。
但这到底还是有伤加藤作为一个成年人的面子,心里多少有点不自在。而在发现五条竟然还带着一个看似和调查毫无关系的年轻女孩的时候,这种不满达到了顶峰,让加藤忍不住出言讥讽。
年纪相仿的漂亮女孩,身上又没有穿高专的制服,暂时也没有看出来带有咒力。只从第一眼,加藤简直都想怀疑是这位五条家的少爷从约会现场顺来了约会对象。以那三家的作风,这也不算没有可能。
但现在加藤已经知道这样的猜测错的离谱。那个女孩能在短短的时间内完成修复的能力和过程中让人几乎察觉不到的咒力波动,都说明她绝非泛泛之辈。这样看来,就又是高专不知道从哪里挖来的好苗子了……
一开始根本没打算留意,导致加藤健对她没什么印象,这才想要观察一下她。结果她刚好也转了头,两个人的视线巧合的对视在了一起。
对方只是露出了礼貌的微笑就平静的移开了视线,反倒是加藤自己有点不自在。
她望向自己的眼神,莫名让加藤想起自己学生时代里班上擅长念书的优等生,让加藤不知为何有点气弱。
他当年是吊车尾。
面罩男在查验手机时,立花也继续观察整个房间,和别人视线相撞这种事没有让她在意。她的视线落在地毯上,尽力避开□□的部分,只观察她们身上的着装。它们大多已经被污染,但能够辨认出来的部分全是名牌。
看来聚会的其他女性成员应该和石原太太一样,是不愁生计的阔太太。
在太太们的聚会里出现的男性,难道说会是……
立花心里已经有所猜测,但毕竟只是揣测,万一出错只会干扰他们的方向。以他们的经验,只要能找到可疑人选的名字,查到具体身份想必不是难事。
只用回想当初自己的资料被掌握的一清二楚的事情,就能知道这种事对他们来说并不困难。
五条在这之后也没有开口说话。立花看过去时,他正站在离她三五步的地方,保持着离墙壁不远不近的距离驻足观看,从脸上的表情完全看不出他现在正在想什么。
没有和夏油搭档的时候,这个人的情绪显然内敛了很多,似乎没什么想和另两个人搭话的意思。
但他的眼神格外明亮,立花记得这是他能力使用时的特征。出于直觉,立花认为搞不好这间房间并非他们所说的干干净净,仍然留下了值得追踪的线索。
只被五条抓住的线索。
“啊,是这个吧。”
进展来的很快,加藤健从弟弟手里接过手机,盯着那个名字摸了摸下巴。“不太像正式的名字……让小田切调查一下吧?单靠一个名字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五条收回观察墙壁的视线,对加藤的提案没什么意见。“可以。其他地方呢?楼上的位置你们去过了吗?”
加藤健摇摇头,“还没有。先让小田切尽快调查吧,剩下的地方就交给我们。虽说大概是没有躲起来的家伙了。”
“OK。”
五条扬手,加藤健便把手机朝他抛过去。五条接住,然后转身朝外面走去,顺便招呼立花。
“跟上哦,要回去了。”
“好的。”
立花依言跟上五条。
穿过“帐”回到原处时小田切依然站在车边,看见他们出来显得有点惊讶:“这么快就解决好了吗?”
“没有。”
五条把手上的东西扔给小田切,没有防备的小田切被砸的手忙脚乱,勉强才接稳。这个时候五条已经斜倚在了车前盖上,就着这个姿势和旁边的小田切继续说话,他的两条长腿在这样的姿势下依然稳稳当当地支撑在地面上。
立花站在他们两个旁边。
“里面已经不剩什么了,手脚还真快。”
五条的话让小田切神情一凝,“难道说,这次真的是咒诅师……”
对手是人的话,处理起来显然比单纯的咒灵棘手的多,至少在智慧上不在一个层次。正想再问问具体的理由,五条这个时候却又耸耸肩,很不负责任地说了句“谁知道呢。”
小田切被噎住了。
五条继续说:“查查看通讯记录里那个最新联络的男人,加藤刚刚找到的。”
小田切点头。他行动的很迅速,在一边打了个简短的电话。不知道是通过什么渠道,挂断电话之后不过几分钟,电脑里就已经收到了调查结果。
“先去车上吗?那个人的情况已经发过来了。”小田切询问五条。
五条摇摇头,示意他看身后,“刚好,等他们两个一起听好了。”
立花和小田切朝大门望去,那个地方空空如也,哪里有半个人影。正当立花奇怪的时候,门口出现了两道身影,是熟悉的西装和面罩。
小田切率先和他们打了招呼,“加藤先生,一切顺利吗?”
原来姓加藤啊。只是明明有两个人,为什么只打了一次招呼呢?
像是有读心术一样,五条朝立花这边偏了偏,做出一副讲悄悄话的姿态,但使用的完全是正常的音量。
“因为他们是兄弟哦,都姓加藤。前面的是哥哥加藤健,后面的是弟弟,加藤茂。”
立花明白了。穿西装的是加藤健,带面罩的是加藤茂。难怪一直觉得他们很默契,原来是兄弟啊。
加藤健说里面并没有其他问题,双方短暂交流了一下情况,便坐回车内听小田切分享情报。小田切是最后一个上车的,不知道他做了什么,立花看见那道笼罩着月居的“帐”无声无息地消解了,就像是蒸腾而逝的水膜般。
“这么快就查到了?”
对于小田切能这么快就搞清楚那个男人的身份,后座的加藤健很吃惊。
副驾上是加藤茂,立花和五条跟加藤健一样坐在后座。
小田切笑了笑,“这次真的很凑巧。”
那个出现在石原太太通讯记录里的人是一名男公关,而且相当有名。他的巨幅海报甚至就展示在最显眼的电子光幕上,从名字到工作的俱乐部全都清清楚楚。
能这么快查到,是因为接到电话的同事听完小田切的电话,偶然一抬头就把那张海报看的清清楚楚。
没想到身份会是男公关,听见这个的加藤健神情复杂,“她丈夫才去世不久吧,而且,那种死法应该会让人难以忘记吧。这么快就能……”
五条托着下巴,“说不定就是这样,那位太太才更有理由这样做。”接着用欣赏的语气添上了一句感慨,“还很有兴致啊。”
“……这很正常吧?”不太明白和男公关在一起有什么奇怪的,立花犹豫着表达了自己的看法,“因为丈夫遭遇意外,所以心情低落来和朋友喝酒,男公关应该都很擅长安慰人吧?而且,这和丈夫有什么关系?聊天这种事情,结婚之后应该也可以做吧……”
一句话让车内沉默了几秒钟。四个男人看了立花一眼,不约而同的跳过了这个容易跑偏的话题。
小田切咳了一声,“嗯,能进展顺利当然更好。既然连他工作的地点都已经掌握了,果然调查还是要尽快吧。”
现在的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歌舞伎町已经笼罩在夜幕之中了。按照工作性质来看,想必现在刚好是那位男公关的工作时间。
迟则生变。如果那个人真的是关系者,最糟的情况就是他是行凶者本人,或者他也是被种下了诅咒的受害者。这两种情况,都需要尽快把那个人控制起来。
在场的人显然都明白这一层道理。加藤健眉头拢起,形成一道深深的线,“现在已经打报告了吧?能帮助潜入的女监督什么时候能到?”
如果想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探查那位男公关的底细,只能选择女性前往。
小田切露出了为难的神色,“刚刚就已经提出协助申请了……但人手原本就紧张,再加上还需要是女同事的话,适合的就更少了。”
言下之意是,暂时无法提供准确的到位时间。
加藤健用手撑着脸,眉头皱的更深了,“这样就不太好办了。难道要直接进去吗?”
直接进去无论如何也会引起骚动吧。如果那个人真是凶手,被惊动之后说不定会做出过激的行为,在那样的地方,人质简直要多少有多少。立花也跟着担心起来。
她看向身边的五条,想听听他的意见,却发现他也正直直的看着自己。
和立花的视线对个正着,五条却没有任何不自在,反倒趁势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她,这样的眼神,让立花觉得自己简直像在被面试官考察一般。
立花猛然意识到,自己是从学校门口直接跟着他们出来的,因此身上还穿着常服。
这样的打扮,在昏暗的地方,年龄很容易模糊吧。
说到底,不穿着制服的话,国中生,高中生,甚至是刚刚升入大学的人,彼此之间外貌的客观差异又能有多大呢。
难、难道说五条他是打算……
其他人的视线也被带动着落在了自己身上,尽管知道自己的预感八成不会错了,但立花还是试图挣扎一下。
“那个,我、我可能……”
五条打了个响指,像是考评结束般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郑重地拍了拍。
“安心安心,我觉得你完、全没问题哦~”
第44章 chapter42……“欢迎光临
chapter42
……
“欢迎光临。”
身着黑色西服的前台接待扬起彬彬有礼的笑容,既热情又不会显得太夸张。
这样的姿态让立花一瞬间想到了类似“无懈可击”之类的词,只是前台的接待而已,竟然都显得这么有经验吗?这样一来,见过很多女性客人的他,想必更可能看出自己的不对劲吧。
立花一边对他点点头,一边下意识地拨弄了一下垂落在肩膀上的头发。这是临下车之前小田切先生建议的,虽然这一点对模糊年龄的确有帮助,但没能在镜子前稳妥地确认一番还是让她觉得不安。
不过这样的紧张似乎被店员解读成了另一种意思,他微笑着继续问:“请问是第一次来我们店的客人吗?是朋友推荐的吗?”
他一边这样问道,一边不露声色地将她上下快速观察了一番。这个举动同样很有分寸,立花即使注意到了他的举动,也没有被冒犯的感觉。
不,也许是因为自己才是更过分的那一方吧,所以根本提不起立场去指责别人。
她先是点点头,接着摇摇头,说并不是朋友推荐过来的。
“如果是第一次来的客人,需要先进行一下身份核实哦。”店员面带歉意地说道。在他的身后,墙上正张贴着“未成年禁止入内”以及“未成年不得饮酒”的字样。
这样的要求反到让立花松了一口气。她低头从手包里拿出一张小小的卡片递过去,是一张驾驶证。这个手包当然不是她自己的,是加藤健先生从月居里面拿下来的,立花尽量不去想它的真正主人到底是谁。
店员双手接过驾驶证,认真检视了一番,还抬头确认过立花本人的样子。
立花完全不担心。他当然不会从中发现有什么不对,因为这张驾驶证本就是货真价实的。
驾驶证来自于小田切先生,只是上面的内容被立花彻底地修改过了,无论是照片或是年龄之类的信息都不会有什么问题。下车前连小田切先生这位社会经验丰富的成年人,都声称绝对辨认不出有什么不对。
但这也并非易事,在成功修改好驾驶证之前,加藤先生和小田切先生的身份证件都被她弄的面目全非。如果驾驶证再失败的话,他们就没办法用真实的证件修改了。
只是没想到自己的能力会用在这种事方面,立花总觉得心情微妙。啊,似乎该称作术式。在五条身边待的时间长了,果然应该使用更加专业的措辞。
但好像只有她一个人这样认为,五条声称“这么好用的术式,现在还完全没有发挥出来呢。”小田切先生看向自己的眼神,似乎也透露出了羡慕。
“已经确认好了。很抱歉给您添了麻烦。”确认无误,店员重新扬起完美的笑容,将证件递还给立花。
“希望您能在鄙店度过愉快的时光。”男店员伸手作出引导的动作,告诉立花进店的话需要乘坐电梯上到二楼,同时替她按下了电梯的按钮。
电梯门打开,立花对店员点头致意,迈进了电梯。
短暂的独处机会让她总算觉得松了一口气。回想那位店员的动作,虽然可以算作是彬彬有礼,但总会让人莫名感受到某些老派的气息,仿佛是某些传统家族的做派一样……
但这些都不重要,自己总算成功过了第一关。
努力总算没有白费。
***
电梯打开后的空间显得更加的晦暗。
立花只能看见地面上有铺地毯,但完全看不清上面的花纹。唯一的光源只有墙壁两侧的射灯,它们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让经过这里的人的目光停驻在墙壁两侧的挂画上。
这还真是奇怪,因为这上面悬挂的竟然并不是店员的海报,而是风景画。是油画的材质,从山川湖泊到花卉鱼鸟都有涉及,画的下方是金色的花体英文,写着这间店的名字。
CAGEDBIRD。
立花眨眨眼,总觉得这些风景画很眼熟。但风景画这种东西很容易相似,自己大概是在某些自然杂志上见过。只是,这样的店名留在这些风景画上总让她有些忍俊不禁。
CAGEBIRD,笼中鸟。但笼中的鸟应该是永远去不了这些地方的吧,却偏偏要在这些画的上面留下自己的痕迹,简直就像是强行捆绑在一起一样。
电梯外的走廊很短,尽头的大门外同样站着店员。他很快发现了正驻足观看装饰画的立花,将身后的大门推开一侧,邀请立花从这里进来。
“好的。”立花收回视线,向门口走去。
进入那扇门,才总算是真正进入了这家店。从门口进去后,马上便有人接替着替她引路,不知他们内部是通过什么方法沟通的。这位店员也准确地知道自己是一人前来的新客人。
店内晦暗的灯光营造出独特的暧昧。在前往座位的过程中,立花稍微四周观望了一下,完全看不清其他坐着的客人的面容。这种黑色与暗紫交织出的感觉,让人仿佛进入到了某种危险又神秘的巢穴,有一种心跳加速的感觉。
这样的环境很容易动摇人的安全感,就在店员引导着自己前往座次的这短短的时间,自己好像就已经对眼前这个背影产生了依赖感。
还真是厉害的营销手段,不知道经营它的幕后老板到底是何方神圣。立花不由得对这里的老板心生好奇。
“您好,请坐在这边。”
立花依言坐在单人座上,深红色的皮质沙发柔软的恰到好处,一下就能让人感觉到它的价格不菲。店员将擦拭过的玻璃杯放在她的面前,然后倒上了一杯冰水。
“本店是不提供饮用水的哦,这是独属于新客人的特权。”店员对着她眨眨眼,就算立花此行别有目的,也还是因为这样的小动作会心一笑。
啊,店员这么专业,设施也感觉很昂贵,这家店每个月的收入真的能支撑的了这些吗?立花忍不住这样怀疑。
但这一切在看见递上来的酒水单时不复存在。酒水单只有一页,*却使用了厚重的黑色封皮,让人拿起来时很有手感,但上面的价格却比它的封皮更加沉重。
立花不认识酒,但啤酒这类便利店的常客她多少还是能知道价格的,眼前这份酒水单上的啤酒价格大概是便利店的20倍吧……
后面跟着的单位是“杯”。立花打量了一下自己眼前的玻璃杯,如果是这样大小的杯子,那价格搞不好会是30……嗯,40倍吧。
真是可怕的价格,而且这还只是最便宜的啤酒而已。
店员适时向她介绍标注在酒水单最底部的特别套餐,说新客人可以选择这个,非常划算。不仅可以任意挑选几位特定数量的店员,而且总时长也很足够,搭配的酒水可以依据酒量自由选择。
“那么就选这个吧。”立花点了点这份套餐。
这份套餐是3000圆,在看过了前面那些离谱的价格之后,这份套餐竟然真的被衬托的“划算”起来。立花稍微松了一口气,至少不用为了调查花掉太多的钱。
其实以她的零用钱也能足够应付,在她的红色手包里还有一张银行卡,来自五条,因为他们说来这个地方无论如何都离不开花钱。原本经费会由辅助监督,也就是小田切先生提供,但他预先也没有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皮夹里只带了少部分现金。
“拿我的好了。”
五条就是这个时候说话的,然后递了这张卡给立花,当她询问对方里面大概有多少的时候,还说记不清了。
一张连余额都记不清的卡真的可靠吗?立花总觉得很不靠谱,但小田切先生他们对于五条却好像十分放心,那态度就像那张银行卡无论要花出去多少都不会不够用一样。
“这样真的好吗?”去这种地方,搞不好花的钱会不少。这是五条的私人银行卡,立花还是觉得不妥当。
“没关系,事后只要上报的话,可以报销的。”小田切解释道。
“这样的话,要留下什么消费凭据吗?发票之类的?”立花有点苦恼,她大概知道五条和夏油承接的委托都会收到报酬。但明明是学生却能收到和大人一样的酬劳,不正是说明了工作本身的危险吗。
“这是你辛苦工作赚到的钱吧?万一最后收不回来就糟糕了。”立花忧心忡忡。
但不知为何,自己说完这句话后车上却陷入了一阵沉默。直到现在,立花也没能弄懂自己所说的那句话里究竟有什么问题。
所以最后不用花很多钱就能顺利解决真是太好了。
立花翻开店员递给自己的名册,很快向他报出了第一个名字。
“裕见风也,我想选他。”
第45章 chapter43……见到裕见风……
chapter43
……
见到裕见风也之后,立花就忍不住怀疑,眼前这个人真的会是让夜蛾校长和小田切先生他们都头疼的事件主谋吗。
他大约二十多岁,皮肤很好,刻意染成金色的头发因为优越的外貌而真的很像漫画角色。可看上去的确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立花此前见过的术师们身上带有的危险气息。更何况……
“所以那次的预约活动只办了一次就取消了,客人们争的太厉害了,经理说发生恶劣事件反倒糟糕。哈哈,没办法,谁让我太受欢迎了呢……”
更何况这个人好像很聒噪。以及没什么头脑。
就算对话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他一个人的独角戏,他也依然兴致昂扬,自顾自地向立花分享店里面的逸事,立花只需要做好点头微笑的配合工作。即使是工作中的小事,在他的诉说里也显得格外有趣,好几次立花真的被逗笑了。
因为白痴讲笑话的时候会增加幽默效果吗?
像风见这样的人,就是绘里提到过的“白痴帅哥”吧。她记得绘里曾经说最近无论是电视剧还是漫画,流行的男主角都是这一款的。
“不过真正的王道角色,果然还是外表好说话,其实内心深沉,喜欢在背后操纵一切的BOSS角色啊。”她记得当时绘里是这样说的。
然而风见的样子不知为何让她联想到五条,这两个人表现出来的个性有种微妙的相似。如果是五条的话,大概也能在这里混得风生水起吧?她记得他去学校的时候还曾经在礼堂引起过骚动呢。
不过他肯定不会老老实实听经理的安排,一定是个问题员工。这样来看,搞不好夏油前辈会很适合这种工作,长相优越又擅长体察人心,异性缘绝对很强。
被自己的设想逗笑,立花才发觉自己竟然走神了。她贴了贴脸颊,自己怎么能在这种时候走神呢,而且这样对前辈也太不尊敬了。
她咳了一声,伸手去拿桌上的冰水。店内播放着舒缓的歌曲,是她没听过的英文歌。风见这个时候也刚好去拿自己的酒杯,他的指尖轻轻地蹭过立花的手背,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风见就已经马上道歉了。
立花说了声没关系。
裕见风也托腮看着面前的客人喝水。这个角度能很好地展露他脸型的优越,而且显得温和无害。看着客人放下了水杯,他微笑着继续刚刚的话题。
对话的参与感从来不是只体现在开口说出的部分,客人低头喝东西的时候绝对是推进话题最烂的时机。继续讲的话不一定会引起客人的反感,但停下的话却一定能让客人潜意识里感受到被重视。
来这里的客人,有的充满倾诉欲,这个时候要当一个合格的倾听者,然后适当展露强势帮助客人左右自己的情绪倾向。另一类则很谨慎,她们或许也想要放松,但绝对不会轻易展露自己的内心。
面对这样的客人就需要更加外向主动,不要试图打听她们的事情。而且,一个轻易展露自己的人会让她们降低戒心,同时拥有她们没有的特质反倒更容易吸引她们的好感。
一边继续说着店里在上一次新年时举办的活动,裕见风也的心理却想着别的事情。这个月的排位很有机会向上冲击,本来还以为去陪石原夫人一定会有不错的收获,结果老板却让他一个小时内必须离开。没办法,但他可不敢违逆老板的意思,但反正也还会有别的机会。
他看了一眼放在客人身边的红色手包。
和人说话的时间会流逝地格外快速,带着粉色领结的经理从他的身边经过,将手表朝外扬了扬,裕见风也便知道时间已经到了。
于是他停下了还没有说完的话题,抬手看了看腕表,惊讶又歉意地说道:“已经这么久了啊,抱歉抱歉,接下来有一个早就预约好了的客人,之后我恐怕要适失陪了。”
客人果然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啊,不枉费自己之前那么卖力。但他没有表现出来,继续解释道:“因为她之前开了香槟啦,那个时候我刚好出去了,所以她跟经理另外约了时间,真是很抱歉。”
这件事当然是真的,他并不打算让第一次来的客人为自己花钱。真正的昂贵才不是从最开始就标注价格呢,只要让她知道“开香槟”这件事情就足够了。
风也说着站起身来,客人的目光一直紧随着他,皱着眉头有点着急的样子。他看着那个人似乎思考了一会,接着就拿过了旁边的手包,“香槟吗……”
这一次意外的人变成了风也。不管怎么看,这位新客人都是冷静自持的个性吧?虽然有自信她对自己多少会有好感,但也不至于到了这种程度吧。难道说她家里很有钱?
如果能读到风也的脑内世界,立花一定会表示无奈。她的确很意外风也要离开,但这其中没有一点不舍的情绪。
在这样的环境里,自己根本把握不准他的行踪。更何况他还提到了一位预约的客人,万一真像小田切先生所说的他也已经被种下过诅咒,那位客人不也会很危险吗?
小田切先生之前反复叮嘱过,如果有危险就马上撤退。但这种情况概率最小,因为五条说这栋楼大概没有问题。
如果能发现目标人物,最佳状况是把他引出去,不方便的话就尽可能地和他保持接触,然后电话联系接下来的行动。
可进来之后立花根本没找到通电话的机会,如果让他现在就走,岂不是功亏一篑。
虽然她看得出“开香槟”又是一种营销策略了,但现在还是留住他最重要。只好相信五条了,虽然他每次都表现的很不可靠,但是从结果来看,每次却又好像挺靠谱的。
“这位小姐。”
正准备递出银行卡的动作被打断。
一位陌生的男性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座位边。他有着冷峻的面容,嘴角挂着一点笑意,但这丝笑意并不明显。从长相来看,他大概三十多岁,但眼神里透出的深沉却让立花拿不准他的年龄。
这是一张不好接近的脸。但不知为何,立花却并不觉得他可怕。一种熟悉感萦绕心间,立花将视线停留在他的脸上,明明是自己完全没见过的样子,但那股熟悉感却依然在心底横冲直撞。
简直就好像只要一张口,就会有某种称呼脱口而出。
风也在看见男人的第一时间就站了起来,他想打招呼,却被男人递过来的一个眼神止住了。
“你们的时间已经结束了。”他低头对立花说道,不急不缓的语调让立花想起了自己的理科老师,那位老师也总是用这样的语调讲解写在黑板上的复杂公式。
“经理说,接下来是我们的时间。”
暧昧的语式里却不带有一丝暧昧的气息。明明应该马上提出想要续约风也的意见,立花却没能马上做出动作。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这个人有如此强烈的熟悉感。
风也告辞地很快,等她反应过来要确认他行踪的时候,已经辨认不出来了。
这个男人落座到她的对面,立花只好将视线放回他的身上。这个人似乎是想先做个自我介绍,店内却突然响起了高昂的音乐声,让对话声完全听不见了。
是店内的整点活动,在进行店员的现场献唱。
于是那位先生伸手示意了另一处座位,那个地方没有放置音响,音量会小很多。
立花点点头,同意了这个提议。
***
这是一个临窗的单人座,窗户上的百叶窗是合上的。落座的一瞬间,立花就看见了前方的风也,他正和其他店员一起陪顾客说话,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可以把他的行动掌握的清清楚楚。
她高兴起来,没想到还能有这样的意外收获,还真是幸运。
立花把目光又落在坐在自己对面的这个身上,他的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这样的话,想必这并不是他有意促成的吧?
男人自我介绍说他叫做彦一。说自己是新来的店员,通常在后台工作,偶尔会被轮换到前面来。
“毕竟做这一行也是要求年龄的。”他笑了笑,似乎想开个玩笑。但他笑起来的样子却显得很不自然,想必是平日里并不常摆出“笑”这种动作。
“哪有……”立花不禁反驳。虽然这位彦一并非年轻人,但绝不是缺少魅力。正相反,立花认为他比风也要更引人瞩目,来这个座位的过程中,她也看见很多女客人抬头看他。
自称彦一的男人点点头,不再说话,拿起桌上倒置的酒杯擦拭。立花趁此机会观察风也那边的情况,他们一直在聊天,并没有什么异常。
这样就好,只要待会和小田切先生联系一下就行了吧。
“你很在意他吗?”
立花回过神,才发现不知何时彦一已经擦完了酒杯,把它推到了自己面前。想必是刚刚的神情已经被注意到了,她只好含糊地说道“一点点吧”。
好像并不在意她的回答,彦一也望向裕见风也的方向。“他在店里很受欢迎,很多顾客都青睐他。今天的石原夫人也是,指名需要他出席。”
石原夫人?
这是立花想听的内容,可彦一似乎只是随口一提,并没有深入下去。没有找到合适的切入点,她没能再问下去。
“想看看夜景吗?从这里看过去,景色应该还不错。”
彦一边这样说,边撑开了百叶窗。霓虹灯和夜色一齐灌入,和店内的光影交织在一起,让这里形成了独特的一方天地。
从这样的高度看下去,行人和路边的街景都别赋韵味。但这些立花统统都没有留意,因为她一眼就看见了站在街道旁小巷口的五条。
他的身体笼罩在巷子的阴影里,站在他的旁边的大概是小田切先生,加藤先生们不见了踪迹。这里不能停车,他们的确说过会在周边等她,没想到是在这个地方。
彦一也注视着窗外,只是他看的大概是景色,立花看的却是一个人。五条低着头,似乎在踢墙边的石子,小田切先生絮絮叨叨地不知在说什么,他却完全没有回应。
一定又在无视小田切先生的话了。想到这样的状况,她的嘴角翘起来。五条却像察觉到她的视线一样突然抬起头,和过往的每一次一样,准确地望向她的方向。
她突然屏住了呼吸。虽然看不见他的眼神,也看不清他的面容,可就是能感觉到五条的确是看见了她。
哗啦——
百叶窗被合上,五条的身影从眼前消失。立花愣了一会,才想到要收回视线。
“刚刚你是打算给风也开香槟吧。”
话题未免变化的太快,立花停顿了一下,才点点头。
对面的彦一皱了皱眉,目光里好像带上了一些谴责。不知为何,这让立花想到成绩下降后被叫到教员室的情形,她的背都下意识地挺的更直。
“这只是他拉业务的手段而已,实际上并没有真的在意你。不要轻易地给男人花钱,这很容易成为不幸的开始。”
立花眨眨眼,万万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听见这样的话。
彦一为她续上了一杯冰水,自己的那边则是倒上了酒。立花摩擦着杯壁,不知该如何回答刚刚的话。
正打算回答一句万能的“知道了”,抬头却突然和彦一对上了视线。他的眼神很深沉,和他对视的一瞬间,就好像是被深沉的夜色所笼罩。
“你有喜欢的人吗?”彦一突然问出了这个问题。
刚刚想好的话被忘记的一干二净,身体的本能让她摇了摇头。对面的彦一先生似乎说了些什么,但这些话进入立花耳中,却没能在头脑内形成相应的意思。
她觉得头脑一片空白,但这并非真的毫无所想,而是被某种东西填满了。
【你有喜欢的人吗】
当听见这句话的时候,有一道身影无法控制地占据了她的脑海。
是五条的身影。
第46章 chapter44……不对劲,这……
chapter44
……
不对劲,这个男人不对劲。
演唱声充斥在店内,献唱活动渐入佳境,客人们捧场的声音也热烈起来。
而这一切只显得这片角落更加的安静。看着对面的这位先生,立花只觉得心砰砰直跳。
不提刚刚脑海中呈现的具体画面,单就是不受控制地被占据大脑这件事情就显得不同寻常。或许可以理解为听见问题后下意识的反应,但她不认为在这样一个不安定的环境里,自己会发生如此松懈的行为。
但这种紧绷感似乎只属于立花一个人。彦一依然神色平常,就好像刚刚只是随口一问,全然不知立花的心底所想。他就着刚刚的话题,说了些最近年轻人间恋爱的年纪好像越来越小了之类的话题。
“所以歌舞伎町这里也变得越来越热闹了。”
热闹这个词在彦一的咬字里显得有点特殊,平添了几份嘲讽的意味。有服务生从这边经过,彦一向他要了一份新的冰块。
“要再加一些冰吗?”彦一朝自己的方向看过来,立花低头假装检查杯子里剩余的冰块,避免再一次和他对视。
“如果不麻烦的话。”
彦一点点头,顺便从服务生的托盘里取了小刀和手套。他套上手套的动作就像是预备进行某种试验前的准备工作,特别是刀具也握在他手中的时候,某种血淋淋的画面浮现在立花的眼前。
但他作用的对象只是一块冰块,刀具只是为了制出一颗冰球。画面非但没有血淋淋,反而赏心悦目。
方正的冰被他削去四角,紧接着顺着棱角继续打磨。观看这番表演的过程中,立花的视线从他的手部逐渐移向他的脸。此刻她清楚的意识到,这是一个危险的人。
他身上有某种特质,和那些她曾经见过的术师一样的特质。
明明早点远离这个人才是上策,可她竟然并不反感和这个人继续待在一起。她的心里充满了疑惑与忌惮,但偏偏没有恐惧。
从遇到这个男人开始,超出她控制的事情越来越多了。
彦一的动作很利落,成型的冰球被他托在指间,像一颗水晶球。他示意她把杯子递过来,这颗冰球嵌入杯内,分毫不差。
“真厉害……”
看着自己的酒杯,冰的下半部分在水里变得透明,只露出圆润的上半部,普通的冰水一下子变得可爱起来。立花把杯子捧在手里仔细看,都舍不得它化掉了。
彦一笑了笑,“这个女孩容易喜欢。”
“……彦一先生,结婚了吗?”
听见立花的问题,他的目光悠远了一瞬,还没等立花解读出其中的意思,他就已经把视线偏向了看台的方向。保持着这个姿势,他回答说没有。
“那果然是因为在这里工作的关系吧?所以很懂女性顾客的心理。”立花开了个玩笑。
彦一也笑了,“不是。因为我养过一个小孩子,是一个小女孩。”
停顿了一下,彦一还是继续说了下去,“她很聪明,而且很漂亮,个性也很好,从小周围的人都很喜欢她。不过她小时候身体不太好,喝冲剂的时候我曾经给她放过冰球在里面,那个时候她高兴的不得了,喝药的速度也变快了。后来这件事被她妈妈发现了,之后我就再也没有给她削过冰球了。”
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彦一的目光变得很温柔,那个可爱的小女孩也好像活灵活现起来。立花好奇道:“是您的女儿吗?”
彦一摇头,说不是。
“是朋友的小孩。”
“那她现在身体变好了吗?”
“嗯。”
彦一把目光看向她,聊天的气氛太松懈了,导致她没有及时反应。但即使和彦一对视在一起,也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她现在身体很好,只是运动还是很不擅长。不过没关系,她妈妈说身体健康才是最重要的,而且她头脑很好,升学的话依靠这个也足够了。”
说起这些的时候,明明是那么冷峻的一张脸,却能讲出这么柔软的日常。如果不是很疼爱那个小女孩的话,是无法把她的事情描绘的这样可爱的。
搞不好这位彦一先生其实是一个内心温柔的人。
可是这样一来,他好像和这份工作更不搭了。
“彦一先生为什么会做这样的工作呢?”
从第一印象来看,立花总觉得他更适合学术研究,或者是教师之类的工作,普通职员的话感觉也很合适。
彦一给出的理由更奇怪,“因为歌舞伎町里有我需要的东西。”
“……好怪,真的吗?”
“嗯。而且家里也是这么要求的。”
立花托起腮,“那您自己呢?不想去做做看别的工作吗?”
彦一的目光又移开了,而且这一次好长时间没有回答。
难道现在的表演真的有这么精彩吗?立花顺着彦一的目光望过去,才发现视野中刚好出现了一株室内绿植,根本看不清台上的状况。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挂着装饰画的酒柜侧面。那又是一副风景画。
“您喜欢风景画?”立花问道。
“不喜欢。”
没想到又是否定的回答。有关这个人的事情,她怎么总是猜错。被这样一噎,一时间立花不知道该怎么接。
彦一问她:“你是哪里的学生,东大吗?”
身份设定这种事自己都快忘记了。立花磨蹭着杯壁,含糊着回答:“为什么这么问?”
“东大是个不错的地方。风景好,理科很厉害,你会喜欢它的。”
难道喜欢哪里就代表可以去到哪里嘛,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好事。
“要是能去的话就好了呢,但可惜我不是那里的学生。”如果之后要去高专上学的话,的确可能去不了东大了,立花认为自己也不算在说谎。
“是啊,能去东大的话很不错,去不了的话也没关系。”彦一对立花说道,“如果是你的话,不管去哪里都可以做好的。”
被他夸奖总觉得不好意思,立花有点腼腆地说,“多谢夸奖。”
“不过要听听东大的事情吗?想去的话,可以再去考研究生。”
如果是夏天之前的自己,或许真的会是这样的轨迹,可现在自己的未来已经不一样了。但毕竟是妈妈之前念过的学校,立花仍然很好奇。
于是彦一向她讲起了大学的事情,不过并不是什么介绍风景,更不是介绍课程。他讲的净是些教授拿走学生的研究成果,学生私生活混乱被举报,实验室的人从实验室里偷盗药品出去卖之类的事情。
“这样的信息才有意义,因为这些课本上不会教。”彦一给出的理由是这样。
虽然很意外,但是把这些当成八卦来听的话,意外地很吸引人的兴趣。她听的津津有味,聊天的时间流逝的很快,期间她差点忘记要确认风也那边的情况了。
在讲完了某件发生在美术系的事情之后,彦一看了眼腕表,“已经很晚了。”
“很晚了吗?”立花一惊。糟糕,自己怎么会忘了时间呢,小田切先生他们可是还在等自己呢。
“嗯,你应该回家去了。”
“这个……”立花看向风也的方向。比起离开,她现在更需要找个机会先联系小田切先生。
“回去吧,这里晚上不安全。尤其是今天晚上。”
“今晚怎么了吗?”立花很奇怪。
“没什么。”彦一转了转自己的酒杯,冰块在里面发出响声,他今晚并没有喝这杯酒。
“只是今晚会下暴雨。”
这种天气自己怎么没听说呢?
正想婉拒说自己再待一会再走,彦一却提议说,“今天让风也送你。”
“新客人总是可以挑选一位店员送自己的。”
拒绝的话被咽了回去。虽然总感觉自己被这位彦一先生牵着鼻子走,但能有这样的机会,她的确难以拒绝。
“既然这样,那我今天就先告辞了。”
被通知要送自己的时候,风也很意外。
他的客人好像正在兴头上,立花原本担心他要拒绝,可他看了眼彦一先生,却干脆的同意了。
他们一起乘电梯下去。眼看大门就在眼前,立花心里一阵雀跃,故意靠近了风也一些,打算一出门就先挽住他,既能限制他的行动,又不会打草惊蛇。
“等等。”
彦一的声音传来,他正从侧面的楼梯上走下来,立花这才注意到,楼梯竟然在那个位置。
他的风衣挽在手臂上,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他的身形更加的挺拔。
“还是我送她吧。”彦一对风也说道。
风也奇怪地看了彦一一眼,同意了。立花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被这个人耍了。
她难以置信地盯着朝自己走过来的彦一,这种时候说要回店里更奇怪,如果说这个人不是故意设计的,她绝不相信。
“走吧。”面对她谴责的目光,彦一只是这样平静地说道。
事到如今,立花也只能和这个人一起出去了。
看着两个人出来的身影,小田切紧张地询问五条:“怎么办,要去跟着他们吗?”
凝望着那个男人的背影,五条摇摇头,“联系其他的人跟过去吧。”
他的皮鞋碾过街道,抬头看了看天色。尽管在霓虹灯下显得星光黯淡,但月亮已经高挂中天。
“我得待在这里。”
***
直到走在歌舞伎町的大街上,立花仍然对于自己被骗一事耿耿于怀。
真是的,这样一来岂不是联系小田切先生和监视裕见风也都没有做到吗。
“您果然是故意骗我的吧。”立花气愤地朝走在前面的彦一说。但是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她的音量没能抬的很高,整句话的气势顿时掉了一半。
“我只是认为,他只会把你送到店门口就折返回来。这个地方不适合女性一个人行动,客人如果出现了什么问题,我们店也会很困扰的。”
这样的理由堵的立花无话可说。彦一又继续说道:“难道是你还有什么事情要做吗?我送你这件事妨碍到你了?”
立花只好抿抿嘴,硬邦邦地说没有。
这个点的人潮是向着町内涌来的,准备离开的他们是逆着人流。从店里出来到离开歌舞伎町的直线距离并不算远,立花暗暗盘算到等到和这个人一分开,自己就马上和小田切先生联系,并且自己再折返回来。
前面的彦一突然停了下来,立花奇怪的问:“怎么了吗?”
前面好像没什么异状,一家有名的店就在前方,这个点有很多客人进去,路边还停了一亮鲜红色的跑车。
“没什么。”彦一摇摇头,“前面的老板娘养了一条恶狗,看见人就喜欢凑上来乱吠。稍微绕一点路吧,被缠上就麻烦了。”
前面没看见什么狗啊。但是纠缠这个问题只会浪费时间,立花只想早点和这个人分开,当然不会提出异议。
“好啊,我们换一条路走吧。”
那辆停在路边的红色跑车里,禅院野利静静地抽着女士香烟,没有注意到从背后绕走的彦一和立花。
车窗被敲响,野利把车窗摇下,听外面的辅助监督说情况已经核实清楚了。
“先生托我转告您,出现状况的话一定要抢在东京校之前下手。务必要把目标活着回收回禅院家。”
野利摆摆手说知道了,那位监督便退了下去。
让车重新变回密闭的状态,野利脸上的笑容扩的越来越大,如果不是没有半路庆祝的习惯,她此刻简直想放声大笑。
有了叔叔那个老家伙的这道命令,那个人在禅院家想必是没有价值了。没想到自己的竞争对手竟然会做出这种自毁城墙的事,野利简直觉得这个世上真的存在幸运之神了。
管他是研究的过程中被咒灵侵蚀了思想,还是真的出于自己的意志。操纵“百目”的事情曝光,就算禅院家渴望他的研究成果而留他一命,他也只能终生生活在秘密监狱里了。
这样的人,永远不可能竞争下一任的家主了。
不,有力的竞争对手自己消失了,这种时候自己反而更要谨慎。
野利把香烟按熄在烟灰缸里,拿出手机拨出了一通电话。
电话响了很长时间才被接通,然后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
“喂。”
“不要这么冷淡啊。”野利调整了一下车内镜,镜子里露出的是一张完美的坏女人的脸,扬起的笑容也不怀好意,她很喜欢。
“毕竟这可是多亏了我,没有我告诉你消息的话,令爱怎么会这么快拜托嫌疑呢。你说是不是啊,宫城令穗子小姐。”
“有事直说。”令穗子的语气没有因为这句话产生任何动摇,冷淡中透露着不耐。
打这个电话的目的原本是想要从令穗子这里得到关于那个人术式的情报,但令穗子的语气极大的激怒了野利。她的笑容发生了扭曲,可恶,明明是个连咒灵都看不见的废物,不配得到禅院姓氏的垃圾,可是这么多年自己竟然一直要受制于这种人。
“话不要说的这么死板啊,宫城太太。”
野利的眼神里露出冷意。事到如今,竞争对手都快没有了,自己以后得不到令穗子的情报也没有大问题,这个碍眼的女人她一刻也忍不下去了。
“令爱长的还真像你呢。但是跟你不一样,她的天赋很不错哦。我正打算邀请她来京都的学校学习呢,要是以后我成了她的老师,咱们两个交流的机会可是会有很多哦。”
电话的那边传来一声轻笑,“野利,原来你这么怕我啊。”
“哈?!”野利一下子挺直了身体,正准备对着电话的那边宣泄怒气,令穗子的下一句话却让她动弹不得。
“你想知道吗,关于领域的事。”
不敢相信会听见这样的话,野利先是愣住,接着全身热血翻涌。她感觉到心头砰砰直跳,面对这个代表了咒术巅峰的东西,没有人能保持冷静。
“你愿意告诉我?”
“当然。毕竟我女儿的确承蒙你的关照。”
令穗子把“关照”两个字咬的重了一点,野利背后沁出了汗,正打算向她道歉,令穗子却又像不打算计较一样说了下去。
“等你真的解决了你的对手,我就把这个作为奖赏告诉你。”
“说什么奖赏——”
电话挂断了。看着终止的通话,野利几次呼吸,还是忍不住把手机狠狠地砸向了窗户。
***
通过这个红绿灯,就算是正式离开了歌舞伎町的范围了。立花抬头看了一下彦一,确认道:“真的送到这里就行了,对吧?”
彦一点头,“前面就是车站了,这里当然就够了。”
立花松了一口气,看着前方的信号灯倒计时。他们来这里的时候绿灯才刚刚结束,因此这段等待的时间稍长。
只剩下了十多秒秒,立花开始酝酿和彦一说再见了。
“如果你是正常念书,这些话我是不打算说的。”彦一就这样突然开口了。
“虽然我希望你永远不要先喜欢上某个人,但如果真的喜欢,一定要在还有机会的时候说出口。意外来*的太快了,发现再也没有机会的时候,后悔也没有用。”
什么意思?
可是她没有机会再问了,背后传来一阵力道,彦一推了她一把。
“绿灯了。快点过去吧。”
立花被推着朝前一步,裹在人潮里朝对面走过去。等她到了马路的另一边,回头望去,彦一仍然静静地站在那里。
他朝自己挥挥手,好像在示意她快点走。
立花张张嘴,熟悉的冲动再次涌上她的喉咙,她觉得自己好像下一秒就会喊出什么称呼。
但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她最终只是朝着彦一挥挥手。
第47章 chapter45…… ……
chapter45
……
自助咖啡厅的玻璃窗擦的很亮,坐在L形吧台上欣赏窗外能清晰地接收到美丽的夜景,但此刻拿着咖啡的立花却无心欣赏这番景色。她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傻瓜,竟然会因为担心折返太快而再次撞见彦一而选择躲在这里。
这个点的咖啡厅客人依然不少,而且大多结对,大概是逛到一半进来休憩的人。和她隔着几个空座的就是一对年轻女性,两个人正聊着天。店内单独一人的似乎只有立花一个。
她叹了口气,另一只手拿着手机,思考要如何和小田切先生联系。这样的理由总觉得没办法对小田切先生开口,毕竟两个人也才第一天见面。这样一来也没有办法,只能迂回点联系五条了,他们两个现在应该依然待在一起吧。
通讯录上写着五条的全名,这还是当初他自己输入进去的。如果是立花,她通常只会把同辈的友人标记全名,对于前辈则会老老实实地写上姓氏和敬称。之前对于这个名字明明没有任何异常反应,现在却莫名产生了踌躇。
果然之前的事情还是对自己产生了影响。虽然直到最后她也没有弄懂为什么会发生那样的事情,话题一直被彦一牵着走。但果然还是正经事要紧,立花摒弃杂念,准备按下拨号键。
震颤感就是这个时候传来的,就在立花打算拨通电话的同一时间,还伴随着闷沉的巨响,像是有什么重物砸向了地面。纸杯里的咖啡泛起了涟漪,咖啡厅里的客人也因此骚动起来。
她观察窗外的状况,怎么回事?地震吗?
“天呐!那是什么!”
一声惊呼从立花的旁边传来,是坐在吧台的两位女性中的一个,她睁大了眼睛,手指向一处位置。“那栋楼,是不是有东西从那里面冒出来了?”
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立花心头一跳,那是歌舞伎町的方向。
那位女性的同伴也跟着看过去,但很快皱起了眉头,“什么啊,根本什么都没有啊。真是的,不要这样吓我好不好。”
不,并不是什么都没有。
立花起身,门口的迎客铃被撞的叮叮作响。
就在刚才,她分明看见顶端有“帐”流淌而下。在“帐”尚未完全笼罩的区域,一栋高楼的顶端崩裂开来,大块瓦砾坠下。而大楼的顶端盘踞着大团黑影,它攀着外面的瓦砾,就像是从内部破开这栋建筑而出。
一路上的行人也有人在讨论刚刚听见的声音,但并未形成骚动。歌舞伎町的入口却已经围堵了大圈的人,都在抱怨为什么这里突然封禁了。
“真是的,这种事为什么不提前通知呢!”
“在店里待的好好的,突然就被赶出来了。”
“听说是燃气泄露呢。”
“诶?难道不是有罪犯在里面装了炸弹吗?”
立花在人群后驻足,绕了几步查看前面的情况。一番街的招牌下有很多看上去像是辅助监督的人,他们都和小田切先生一样穿着黑西装,正阻止这些想要进入里面的人。而他们的身后,赫然便是黑色的“帐”。
范围竟然布下的这么广吗?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立花正打算朝前走,一声严厉的呼喝从身后传来:“就站在那里!不要进里面去。”
立花回头,竟然是加藤健。
“加藤先生,您怎么在这里?”
加藤健从后方快步走过来,看见她之后像是松了一口气。“原来你在这里,我还在想你会不会被罩在‘帐’里面了。”
“里面怎么了吗?五条前辈他们呢,没有和您在一起吗?”
加藤健摇摇头,抬头看向“帐”的方向,神情凝重。
“总之你绝对不可以靠近。那个里面,可不是新手能够插足的领域。”
***
土三郎觉得自己的一生简直就像是被上帝踢了一脚。不是有这种说法吗,优秀的人是被上帝亲吻过,那么自己一定是被上帝踢了一脚。
父母给他起的名字原本就很平凡,他的长相和性格则更加平凡,中年的秃顶和发福他倒是一样也没有例外。
他在一间房屋事务所上班,公司很小,而且经营也越来越困难。可话又说回来,公司开在歌舞伎町这种地方,前后左右都是华丽的公关店,夹在里面的公司简直就像是一只可怜的掉毛鹌鹑,而且真心需要找寻房屋的客人又怎么会特意来这种地方找中介公司呢,仅有的几次上门拜访,对方都认为他们公司一定是包装过之后负责做“那种”介绍的中介公司。
老板自己也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但这栋楼好歹属于父母留给他的财产,离开这里的话,在东京的其他位置租赁这样一栋建筑要花费不少钱。
本来以为虽然收入并不富裕,但至少还能平平安安地活完这一生,没想到这个平凡的愿望也在今天终结了。
先是在公司使用洗手间的时候,发现镜子前的吊灯一直在晃。难道老旧的装修终于要撑不住坏掉了吗?土三郎这样想,他伸手把吊灯扶稳,然而下一刻整栋大楼全都剧烈晃动起来,不用说吊灯了,土三郎自己也像一颗可怜的皮球,被摔的七荤八素。
地板破开一个大洞,一根黑乎乎的东西以猛烈的力道贯穿了地面和天花板,就像是从地底窜出的植物一般顶开了整栋建筑,同时也把整栋楼破坏的不成样子。被瓦砾压住的土三郎愣愣地注视着这个物种,简直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它黑漆漆的表面并非光滑,而是充满了疙疙瘩瘩的肿包,上面有湿答答的粘液一直滴落。就在土三郎注视着它时,那些数不清的肿包上裂开了缝隙,绿色的眼球从体内鼓出,它们密密匝匝,同时在滴溜溜地乱转。
冷汗和鸡皮疙瘩同时覆盖了土三郎的身体,面对危机的生物本能让他僵硬地一动不敢动。但那些眼球还是注意到了他,它们齐齐地看着他的方向,外面的黑色表皮向上弯曲,那是一个恶意的笑容。
土三郎惊恐地想要后退,但被压的动弹不得。怪物身上又裂开了缝隙,从中探出的猩红又细长的舌头蠕动着朝他爬过来。
“不、不要啊!救命啊!有没有谁来救救我!”
虽然早已经没什么信仰了,但此刻土三郎还是开始期待神明的力量。拜托了,随便什么人都好,他还不想就这样死去啊!不是说人的幸运都是均等的吗,那么看在他从来没有幸运过的份上,求求老天救救他吧。
耶稣阿们上帝天照大神!
轰——
刺目的蓝色光芒击碎墙壁,把建筑和黑色的怪物一起打了个对穿,强大的吸力从土三郎头顶上方掠过,他的头顶好像觉得凉飕飕的。但土三郎却只是愣愣地看着蓝色光芒亮起的方向,在那个破开的大洞里,一道人影模糊可见。
逆着的霓虹灯就像为他打上的圣光,土三郎内流满面。
啊!上帝真的来救他了吗!
虽然上帝的背后没有翅膀,穿着的衣服也好像是学生的制服,但从这一刻开始,他土三郎就是神忠实的信徒!
上帝好像注意到了他的存在,他感到压着自己的重量一下子变轻了,自己好像也跟着向前。是神灵在救他吗?土三郎情不自禁的伸出了手,像虔诚的信徒想要一触神的光辉。
越来越近了,神灵的脸果然是超脱人类的美丽。
土三郎看着眼前的神灵皱起了眉头,一声清晰的“啧”声发出,里面充满了嫌弃。
怎么可能呢,这一定是自己的错觉。慈爱的神灵是不可能发出这么嫌弃的声音的!
“真是的。大叔就不要做这么恶心的动作了行不行。”
神灵抬腿了,暗沉沉的天空出现在土三郎的视角。
神好像踢了他一脚。
以及,公司是在七楼。
疾速的失重感中,土三郎两眼一翻,终于晕过去了。
小田切手忙脚乱地去接被抛下来的这个男人,当然没接中,但男人接近地面时身体中途被停住了,虽然最后依然是被摔下去的,但没死。
“五条先生!拜、拜托您就不能采用更平常一点的方法吗……”
这已经是被扔下的不知第几个人了,小田切心力交瘁,但出口的气势还是只维持了一瞬就默默的又怂了下来,甚至开口还是用了敬称。
空中的五条悟调转了方向,对着另一边的咒灵平平地伸手,【苍】在手中汇聚,一瞬间再次击穿了咒灵的身体。
以及后面的建筑。
五条:“啊呀。”
小田切绝望了。这个人绝对没有一点要反省的意思。
“真是的,这样打的也太不尽兴了。”
五条舒展了一下身体,忍不住抱怨。身体虽然没怎么动,但使用术式时束手束脚的感觉反倒让整个人更加不舒服。
他在空中如履平地,“帐”内的情况尽收眼底。地面就像涌动的波浪,似乎有东西想要突破混凝土的地面跑到地面上来。事实也正是如此,这些咒灵全都是几乎同时从地底下窜出来的。
“真是的,这样下去不是没完没了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