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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还珠泪想亲你

盛煦吩咐司机,在车里等候。

男人担心,姜嘉茉一时没注意到他发的位置。

于是,盛煦亲自守在万御华府的街对面,迎接她出来。

在盛煦等待的间隙。

他给姜嘉茉,发了一条又一条的消息。

【下午要你抽血,我准备了含盐饮料和热牛奶。】

【我想起来了,万御华府,是裴京聿二叔家的私人酒店,规制和国宾馆差不多,大多数时候都是接见用的。】

【嘉嘉,沈容宴一直追问我,问你为什么去医院。】

姜嘉茉根本没心思,去在意手机讯息了。

她从电梯里逃出来,站在门口的旋转落地窗前。

她心里惴惴不安,忐忑地望了一眼电梯的摁键。

果然,下行的荧光从四十一楼追下来,数字一点一点变小。

很有可能是,裴京聿下来追她了!

银色大理石围成的酒店前台,接待处被柔和顶灯,照的泛出云纹白色。

接待的迎宾小姐,正低头恭敬地讲电话。

她身边的人,视线逡巡,正在大厅里寻找着什么。

几个前台看见姜嘉下来了。

她们眼睛一亮,有些不确定地叫住她。

“是姜小姐吗?对,好像是诶,大明星嘛!”

“姜小姐,请您等等!”

“您留步!别急着离开。”

今天要去孕检,姜嘉茉并没有穿高跟鞋。

她撇下身后的叫喊声。

姜嘉茉脚步轻快,穿越过玻璃旋转门,趁着安保和前台没有反应过来。

她趁着绿灯闪烁的最后几秒,急忙朝着街对面跑去。

由于刚才被那个人抱在怀里,吻了一会儿。

她莹白的皮肤又因为悸动,泛着薄红,渗出一层细密的薄汗。

裴京聿说得没错,这种不见光的病,她每次被他抱在怀里,都像火舌烧灼理智,很难熬。

姜嘉茉的黑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

盛煦站在街对面。

他挂断沈容宴的电话:“不和你胡扯了,嘉茉出来了。”

盛煦看她跑得磕磕绊绊的。

他怕她跌倒,连忙迎上前用外套把她裹住。

盛煦笑道:“慌什么,医院下班还早呢,不会迟到的。”

姜嘉茉上了车,越发显得苍

白无力。

她半翕着眼睛,浓黑的睫毛浸着汗水:“这顿饭,不是公务宴。我是被追债的人,骗过来的。”

远远的,她看见旋转门外,身形潇洒挺拔的男人,端立在门口的苍翠松柏下。

他的视线掠过这辆车,英俊的脸薄情寡淡到让人心悸。

透过车窗半翕,裴京聿注意到她了!

那个人眼神不动了,肆无忌惮盯紧这个方向。

他明显注意到她身上,裹着别的男人的外套。

裴京聿黑眸定住,寒意津津,似狩猎围困天敌撕咬,近乎危险地眯起来。

这嚣张的一眼,好似王孙公子覆手云雨,天下燕雀鸿鹄皆在天幕之下,只等被猎捕。

光是一个眼神。她就知道,自己逃不出他的掌心。

姜嘉茉手掌一颤,快速摁上车窗。

她拍打前排司机椅背:“快走!”

她心急如焚,叮嘱道:“不要被他追上来。”

万一裴京聿知道,她和盛煦呆在一起。

他一定会做出更恶劣的行为,来讥诮她,离不开男人。

她不想被他知道这个孩子。

她的身体,被他掠夺得还不够吗?

她是他奸透又不见光的情人,对他摇尾乞爱的小狗。

姜嘉茉不想,腹中的胎儿,再成为他玩弄自己的把柄了。

盛煦的位置在左侧。

他并不知道姜嘉茉口中的人是谁:“我没看见人啊。”

他疑惑道:“对了,嘉嘉,你突然还了沈容宴上百亿。你怎么拿得出来这么多钱?”

姜嘉茉在座位上出了一会儿神。

她颤颤地扶住车门:“盛煦,几年前,我拍了风月片。后来底片泄露,我被骚扰,你帮了我很多忙。”

姜嘉茉:“后来你家里人,封禁了你几年的心血,把你送去参军历练。”

她眼睛红了一圈:“其实这些事,我对你也有愧疚。我也很想用钱补偿你,但我实在拿不出来了。”

盛煦爽朗的笑了:“我去拉萨这几年,我姥爷的人都罩着我呢。”

他给她拿来了一个毛绒软垫:“再说你给我寄了四五年的衣服和日用,数不胜数的获奖电影周边。”

盛煦:“我俩谁欠谁,还说不一定呢。”

姜嘉茉乌眼微湿,感激地对他笑笑。

盛煦这几年的侧脸坚毅了不少:“倒是沈容宴吧,他家不同意他离婚,觉得有政坛污点。”

男人沉思道:“他前妻是美日混血。之前两家数额一直谈不拢,她家在霓虹金那边势力蛮大的,据说有很多灰产和帮派。”

盛煦:“沈容宴一直在各种变卖资产和持股,但是上周,他把欠债悉数清偿。”

“那女人对他本来不死心的。”

“他们不算是爱情,我们这种家庭,谈风月太肤浅了。”

盛煦说:“其实啊,她想靠他家势力,获取发言权,稳坐中央选区的众议首席。”

姜嘉茉心神不定的听着。

午后的薄凉春风也倾慕她,拼命往车窗里钻。

绿化带国槐树落下的光晕,明明灭灭,颂出诗一样的画卷。

盛煦:“周末攒局,楚舟他们都在,看沈容宴转手流出来的藏品。他们打趣说,让沈容宴去找裴二哥,周济一下。”

盛煦回忆道:“那天,沈容宴说,“我干嘛受那人的气?我现在的女人呢,连嫁妆都准备好了!十一位,上百亿。她身心都是我的。我和她两情久长六七年了,只等她点头答应我求婚了。”

盛煦继续补充,说:“当时沈容宴说得特别笃定,圈里的不少人都听到了。”

“我当时就揣测,沈容宴说的恩爱六七年的女人,是你。”

姜嘉茉不安地绷直脊背,问:“他说这种话,裴京聿在吗?”

盛煦摇头:“人家是大忙人,怎么可能来消遣局?”

他想了想:“裴京聿最近只和樊家独子,樊尧津走得近。其他人都不入他的眼。”

姜嘉茉稍微放松须臾,又紧张起来:“这个人是谁呀。”

盛煦笑了:“日本那边的政军世家,天皇姻亲,佩戴贵族家徽的上层国民。”

“樊尧津拜帖送了几年。各种场合,都在舔裴二。”

盛煦回忆道:“裴京聿看不入眼,嫌人家,底不干净。”

“这哥对裴京聿朝思暮想,知道裴二喜欢武士刀,送的刀全是国家级宝藏,万金难求。”

“最后,樊尧津都要和家族割席了,终于得到他的垂怜。”

姜嘉茉忐忑道:“这个人,和沈容宴的前妻,有关系吗。”

盛煦蹙眉思忖了一会儿,摇头说,“不清楚。”

他目光掠向她小腹,笑着说:“你真对沈容宴动心了啊?这么关心他。”-

姜稚雨叮嘱了几次,让盛煦别问,姜嘉茉肚子里孩子的爸爸是谁。

盛煦也没再旁敲侧击的打探。

军区医院的产科,弥散着消毒水的气息。

前面的人都井然有序地排着队,不少孕妇都有丈夫陪同。

他们或焦心、或喜悦,坐在妻子身边,偶尔起身,去墙上的屏幕显示处,查看自己的号码。

姜嘉茉拉好口罩。

她有点落寞,捏着身份证,垂下眼睫。

这些温馨场面,她也曾经期盼过,婚后和挚爱的人,合理备孕。

绝不是现在这样,被那个人出于占有欲作祟,强迫发生的意外。

姜嘉茉手腕细白。

护士轻松找到了血管,但扎了几次,都流不出血。

前面抽血的姑娘,健康红润,血出来得也快,很快抽完了。

姜嘉茉的血,很难抽出来,几乎是一滴一滴透明管里流。

护士站了很久,有点不耐烦地跺了下脚:“出来得好慢啊,你搭好,别破坏扎进去的位置。”

姜嘉茉不想给别人的工作,造成困扰。

她用力地闭上眼,黑睫颤抖。

她几乎把水红的嘴唇,咬得发白:“我知道的。”

姜嘉茉纤细的手指攥成拳头,右手捏着自己的手肘,用力往下压。

她绷紧身体,像要把血,赶进瓶子里装着:“我已经在用力了。”

护士姑娘也发现了,心疼地说:“好了,姜小姐,你别着急。一会儿血崩了,止不住。”

姜嘉茉温柔笑笑,轻声说:“没关系,没给你们添麻烦就好。”

一旁的盛煦本来就知道她孕反严重。

他看着她,一连抽了四管浓稠殷红的鲜血:“你别动,我给你找盐水饮料喝。”

姜嘉茉眼下潋滟,苍白脱力地坐了下来。

她靠在冷硬冰凉的瓷砖上,只感觉脑袋一阵阵眩晕,手腕上越发稠密冰凉。

盛旭心疼地接过四根棉签,轻柔转圈,帮她止血:“你干嘛那么用力去挤,现在血完全止不住!”

姜嘉茉鼻息轻柔如羽毛:“一点儿血而已,没事,我习惯了。”

她眼睫安静阖上,骄傲又怅惘:“讨厌我的人,总说我是水后,骂我凭什么能坐上今天的位置。”

“从十七岁走到今天,我从没有因为危险动作请过替身,流泪流血,都是自己扛着。”

盛煦坐在她旁边,对她笑:“以后不用自己扛了。”

他指了下她的肚子:“你要是不珍惜自己,它可是会闹情绪的。”

姜嘉茉接过盐水饮料。

她喝急了,又干呕了一下。

她的眼睛蒙着雾,翦水般的瞳孔剔透漂亮。

姜嘉茉很宠溺含笑,轻声自语:“嗯,它是坏小孩,和那个人性格一样恶劣。”

可她真的很喜欢,无论是那个人,还是他的遗留。

检测完孕酮和Hcg,确认怀孕后。

姜嘉茉又做超声,检查宝宝的胎心胎芽。

医院的灯光清漱,宛如梨花雨凉,给她的头发渡了一层薄白的雪光。

等待结果的时候。

姜嘉茉手腕软垂下来。

她很轻地捂着小腹:“我想,宝宝会很健康的。”

有谶语说,“尘寰消长数应当。”

姜嘉茉想,自己和裴京聿从未一同坠入过爱河,望断情思,恨和痴难离难舍。

在别处运气坏掉,在这里一定会有好运气维持下去。

她默默祈祷宝宝一切健康,不用受血脉牵绊,也不必被世俗桎梏,做想做的一切事。

她会珍惜它的。

姜嘉茉的思绪,被手机铃声骤然打断。

号码她很熟悉,是让她心安的孙云岫。

于是姜嘉茉不设防地接起来:“喂,孙姐。”

电话另一头,孙云岫的声音兜头而来,慌乱急切,就像浪尖上行将被摧毁的舟。

孙云岫:“嘉嘉出大事了。”

姜嘉茉:“孙姐,你别着急,慢慢讲。”

她看了等待报告的盛煦一眼,起身走到窗畔。

医院走廊窗帘被风吹得摇荡,漾起明灭的天光,恍若来往生死两端的篙桨。

孙云岫:“关于裴京聿送你的宝石。”

姜嘉茉喃喃重复:“宝石?”

孙云岫:“之间我和周擎想尽各种渠道,终于联系上了东南亚黑市的卖家。”

“这位富商特别爽快,找的鉴定团队还没出结果,他担心我们卖给别人,提前支付了全款。”

她接着说:“前段时间,鉴定结果出来了,这套粉钻宝石项链,叫‘瑰丽鸢梦’,举世闻名的皇室传奇宝藏,92克拉的仙履奇迹。”

“这个宝石价值实在高昂,收藏者都是各国宗亲贵族,送给他们此生唯一的挚爱,代表至死不渝爱情,并未流传出来。”

姜嘉茉感觉,自己四肢百骸一阵冰凉。

她捏着电话,喃喃重复道:“这套宝石代表至死不渝的爱情?”

孙云岫赞同道:“对,然后这位富商,喜获至宝,当即决定全国巡展,再作为嫁妆送给自己的女儿。”

“没想到这颗宝石在京都展览的时候,整个展览会场,都被人封杀整顿暂停了。”

孙云岫解释道:“现在这个富商,联系我这边好几次了。”

“据说,封杀他的人,只问他,怎么得来的?前任卖家是谁。”

“这件事闹得挺大的,我和周擎拿出全部积蓄,赔偿了预付金,才暂时消停。”

“我不确定,裴京聿那边,是不是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姜嘉茉:“我想想办法。”

她擅长解决问题:“我手边还有一些积蓄,我回工作室低价卖掉期权和藏品,再补给你和周擎哥。”

说完,姜嘉茉挂断电话。

手机被她捏得没有知觉。

姜嘉茉的心脏,钝疼地跳动起来。

她茫然地想,“对不起,主人,小狗犯了错,现在完全不知道怎么偿还你。”

那人用无人机,送来宝石和内衣的那天。

光是揣测宝石的克拉数,她就能敏锐地判断,宝石价值十一位。

原来,他借着漫不经心地玩笑,用宝石之名,昭彰着不为人知的感情。

裴京聿最看不惯她和别的男人,用信物寄情。

他貌似用信物,向她寄情的时候,

姜嘉茉却并没有珍惜。

她做了什么?

她觉得他在玩弄自己。

她连宝石的名字,和隐含的意义都没有了解透彻,就贸然转卖了出去。

【至死不渝的爱情】、【此生唯一的挚爱】

宝石辗转到了别人的手里。

她才知道,这很有可能,不是随手赠送。

她再也拿不出十一位去偿还了。

欠债的无措,难以言明的阴差阳错。

她茫然不知道怎么办。

姜嘉茉捂住脸,细密的泪水从指缝中,牵连跌落:“我会不会误判了他的心意呢。”

可是还能怎么办呢?

她已经欠债至此,错失了和他平等相爱的机会。

“嘉嘉,你快来看报告,它真的特别健康!”

盛煦看着打印出来的孕检报告,神采飞扬:“医生说了。孕六周,宝宝头臀长7.6毫米,体重0.43克,影映上的小尾巴好可爱。”

他看着姜嘉茉通红的鼻尖和眼睛:“你怎么哭了,太感动了吗。”

姜嘉茉听完医生的介绍,眼睛柔和地弯出幅度,形成一盏白亮,微颤的泪桥。

她静静地看着那张孕检报告。

半晌才想:“我很坏。它和那个人一样,很乖。”

它好乖的长大着,健康,可爱。

而它淫.乱的妈妈,明知道它在早期未成熟发育,有流产的风险。

她还被不知情的男人勾走了魂,浑然忘情,和他做那种事。

而且,自己的皮肤,被他一碰就痒得难受,想被他抱在怀里舔。

姜嘉茉抱住肩膀,孤伶地坐着,只觉得自己身.体太糟糕了。

在姜嘉茉坐在椅子上,等待医生开药的时候。

盛煦站在窗边,认真在看墙上贴的孕早期注意事项。

“你要多吃菠菜、黄花菜、三文鱼、芝麻裴京聿?”

姜嘉茉听到那个人的名字,呼吸停滞一瞬。

她眼角微微抽动,别扭地问:“什么禁欲,鲸鱼的?你念错了吗。”

顺着盛煦的目光。

她不顾跌落在地的孕检报告,扑到窗边。

姜嘉茉忐忑不安,朝着医院楼下,树荫的地方望过去。

男人手插在裤兜里,恣肆倜傥地漫步往这里走,身后跟着一圈儿医院的领导。

旁人恭顺迎合他莅临,各个贴附。

他懒怠咬字回应,不着情绪地沉稳对待,更衬得他清贵得惊人。

这一行人浩浩汤汤,正从停车场过来。

来往患者家属无不驻足观看,窃窃私语。

姜嘉茉已经没办法腾出心思去想,那人为什么来这里了。

她心绪激荡,转身想逃:“盛煦!我不想待在这里。”

“走,走,我们快回去!”

盛煦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扯住衣摆,往楼下拽:“慢点,你别着急。”

他茫然了一瞬:“药,我们还没拿药。”

“不用拿了,我父母家里有。”

姜嘉茉绕着楼梯扶手,顺势往下:“姐姐给我买了一堆孕期专用药,一样的功效。”-

今天,裴京聿没疯到,真去追车。

她怀着孕,他不想过度惊吓她。

裴京聿也说不清,置身槐安高梦的幸福感。

他随着前车,去医院的路上。

窗外柳絮乱飞,京满烟云,宛如旧时二月春,满清遗少醉死梦生,织出来的鸦片幻境。

只有幻境,才能发生这种事。

姜嘉茉居然怀了他的孩子!

她甚至在服用复合叶酸。

原来,她是有好好珍惜宝宝的心意。

裴京聿只觉得自己,好像身处在兵灾和饥馑的乱世,绝望中,随水逐波而下。

无意间,他来到水草繁茂的山河湖海。

这一刻,言语如此匮乏,无法形容他内心的丰盈和满足。

他清寂的瞳孔里,红血丝牵出湿凉的激动。

他又爽又喜,浑身血液都在啸叫,鼻腔酸涩。

裴京聿想,像志异书中的孟龙潭,和壁画中的仙人云雨后,发现壁画已经改变。

“腹内小郎已许大,尚发蓬蓬学处子耶?”“共视拈花人,螺髫翘然,不复垂髫矣。”

仙人和他共度春宵后,腹内有了胎儿。

于是,仙人挽起长发,做婚妇打扮。

她鬓云高簇,鬟凤低垂,比少女垂髫时尤艳绝。

哪个男人不盼望彻底将仙人独占,把她困在床笫上,巫山春露,自投情网。

正如那日,姜嘉茉在他怀里,缱绻失神。

他恶劣地使用了,她和别的男人寄情用的酒。

他一遍遍渡给她,让她记住这种滋味,逼她只能想起自己。

从而消弭掉,别人留在她身上的情.欲。

姜嘉茉白瓷的齿关紧咬,软嫩温软的唇,被她咬出半圈窄连的幅度。

她简直可爱到,让人理智尽失,头脑昏聩,想要摧毁这种可怜!

她说:“对我这样坏,你会后悔的。”

裴京聿想,他绝不后悔,永不后悔!

他恨不得用情潮把她

烧化了,再吞炭嚼灰,把她咽下去,让她只属于自己!

裴京聿到达医院的时候。

她和陪她来医院的人,已经离开了。

他只从专家门诊,捡到了一张她抛下不要的孕检报告。

“你说姜小姐,很著名的女明星?”

看诊的专家姓叶,往上推了下金丝眼镜:“找到了,她连孕检报告和营养品都没拿,就离开了。”

叶医生查看登记的信息。

他对眼前的男人说:“看得出来,姜小姐孕期情绪极度不稳定,一直在落泪。她旁边那位先生,陪同安慰她。”

叶医生给裴京聿指着,家属栏上“盛煦”的签字。

她第一次孕检,家属居然是别的男人!

裴京聿撑在桌面下的手掌,青筋骤然暴起。

但他表面依然风姿清贵,冷隽安定:“为什么落泪,她是不想要这个孩子吗?”

叶医生沉吟担忧,叮嘱道:“她持续情绪不稳定,在孕早期,宫缩严重,会有流产的风险。”

“这个阶段太重要了,胎儿尚未完全成型,也不能有任何性行为。”

裴京聿呼吸紊乱了一刹。

他想起新年夜的荒唐。

想起刚才,他还追出去,说她很快就晕了,让她彻底满足自己一次。

他抵住唇咳嗽一声,翕着薄白的眼皮,说:“我明白。”

叶医生被他们三人关系,搅得混乱。

他只想迅速送走这尊大佛。

叶医生恭敬地把孕检报告,用牛皮纸袋装好。

他按照最高规格,零零总总地开具了一堆最适宜的营养药品。

裴京聿没径直去找她,知道早晚都会捅到上面去。

他还不如迎头讲清楚。

于是他回了趟家。

裴京聿父母的宅邸之一,毗邻央军委,100035的邮编。

最隐秘低调的地带,警卫环伺,贵气飒沓不可一世。

这几天倒春寒,天气预报,下午会落雪。

来往的家眷们,得了些闲情逸趣。

一群普通人一生见不到面的权贵,在吹面微寒的杨柳风中,谈论着时政和家事。

“咔——”

裴京聿摁下车窗。

他腕骨懒怠地搭在车窗上,形态随意的停驻名贵黑车。

他略微勾了一下冷白泛红的手指,招来持警棍的年轻警卫:“你过来。”

裴京聿对警卫吩咐道:“你去,和我妈说,招十来个顶尖母婴护理团队的人,联系最好的医院,候着。”

他讲话,对别人是金科玉律。

他唇角浮着笑,眼角收了薄倦,像尊摩天利刹里,安排芸芸众生命途的佛陀。

裴京聿含笑补充:“我呢,得到了一尊小菩萨。送子观音,我稀罕得发疯。”-

盛煦开车,去了一趟姜家。

他去帮姜嘉茉拿怀孕时,需要补充食用的营养品。

姜嘉茉孤身一人,率先回了自己家。

自从荒唐的那一夜,在这里昏睡一天。

第二天下午,她就被孙云岫送回了父母家。

现在正值年假。

元宵前后,工作室的员工们都没有来。

姜嘉茉坐在前厅的地毯上。

她看着窗外纷飞的细雪,整理凌乱的思绪。

那个人,总会发现宝石被她卖掉的。

——他一定会非常在意这种信物。

姜嘉茉翻着通告单上,月底去日本的拍摄计划。

她第一次对漫长的年假,心烦意乱。

“好想工作。”

如果能早点逃出国内,见不到那个人就好了,不用和他针尖麦芒,耗尽心力。

至少,她的心思没有那么浑浊。

“叮咚——”

门铃被摁响。

姜嘉茉以为是拿着孕期补品回来的盛煦。

她整理好情绪,漾起微笑,拧开门把。

几乎是瞬间。

她感觉到电流唰一下流经心脏,脊椎被电打一般,颤栗心悸。

来人身高腿长,肩宽腰窄,有折堕一川爱河的英隽。

是裴京聿。

她穿着绵拖鞋,纤小柔弱,只到他的胸口。

姜嘉茉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被他裹紧在怀里。

裴京聿没撑伞,肩膀覆着湿凉的薄雪,宛如蒙尘的明王像。

男人指尖星火明灭,白雾缭绕,像古旧香案前的红蜡,让信众恨不得跪身点亮。

裴京聿修长指节碾着火星,徒手掐灭,指腹灼烧到心底。

他语气带歉意:“心里乱,觉得你不会开门,才点烟等。我没抽。”

男人揉她绸缎般的黑发,把下颚蹭上去,享受微润的温暖。

他一贯锋锐绝色的五官,此刻柔得像水:“没碰烟,因为想亲你。”

姜嘉茉被他揽紧,微微颤着白瓷般的脊背,很软地闭上眼睛。

他把她抱到踩在他的鞋上,撩开她的长发。

男人带点儿渴切,舐她的后颈和耳际。

他问:“盛煦抱你没,有没有让他碰这儿。”

“……没有。”

姜嘉茉融在他怀里,悄声讲:“门廊这里,很冷的。”

“长点儿记性,谁让你温暖的。”

裴京聿掌骨搡着她的脊背。

他的独占欲像细密的针一样,刺下来。

怎么也满足不了心里那种瘾。

他在她肩颈嗅下,病热地留下红迹,让她酥酥麻麻:“是盛煦给你搭的外套,还是我?”

姜嘉茉指尖在颤,讲不出口。

两人心照不宣。

“我吗?”他惩戒地吻她,掌骨搭在她软白的小腹上,似无意:“什么都是我的吗。”

裴京聿完全阻隔了室外的寒雪。

他嚣张肆意的热气,一蓬一蓬地渡下来,混着他身上荷尔蒙的厚重。

“可我一次都没尽兴。”

他用唇勾勒她的皮肤,再撑住脊背不让她逃:“你真有好手腕,光会折堕我。”

姜嘉茉想起每次都是自己没意识昏聩。

他真没知足过。

她就觉得羞惭,红着脸垂下头,细声说:“你也有好手腕。”

姜嘉茉被他吻到氧气泵空:“你不反省一下自己。”

她害羞吞音,小小声补充道:“很恐怖的胀。”

裴京聿弯唇笑了。

室外等候时雪濯的冷寂,被他昭彰的愉悦,消融殆尽。

他吻她的眉,咽泪,像饮雪的兽,攒入喉腔。

“以后我会先好好抚慰你。”

姜嘉茉羞得尖叫,往外逃。

她在空中扑棱两下,又被截回来,被他揽在怀里拘束着。

她捂住脸,耳珠滚烫:“不要讲浑话了。”

“那你呢,没什么瞒着我吗?”他眼瞳漆黑,和她鼻尖厮磨。

姜嘉茉想起被卖掉,象征唯一的宝石。

她无端心悸,不安地垂下头:“没有。”

裴京聿漫不经心,揉她的左手无名指,似在估量戒指尺寸:“怀了也不说,真打算这样钓着我?”

姜嘉茉本来就被他惹得悸动,一碰更是惊慌失措:“……怀孕!”

她的眼睫在颤,泪意盈在翦眸中:“我没打算告诉你。”

她失魂落魄地推搡他,问:“你怎么知道的。”

裴京聿喜欢她这幅苍白凛然,不容亵渎的劲儿。

他启唇笑,黑眸神采飞扬:“你忘了这个。”

裴京聿从衣兜掏出,她遗落的复合叶酸维片,扬手炫耀:“水晶鞋落在台阶上,逃得掉吗。”

姜嘉茉探手去拿:“还给我!”

她被男人钓起来,欺负狠了,脆弱不堪,挣扎着倒在地毯上。

她的发丝,襟口,裙摆全是被他弄乱的,心也乱,脑袋也乱。

身上的吻痕是他的,脑袋里的克星是他,心是他的,小腹里的胎儿,也是他的。

裴京聿半跪在她脚畔,摩挲她雪白微红的脚踝,帮她捂暖。

他薄唇抵在她脚背上,有点将落未落,舐上去的心悸感。

男人眼神亮的慑人,咬字低哑又性感:“公主,给个名分吧。”

第12章 花信期哄睡

姜嘉茉虚软在地毯上。

她咬唇小心翼翼地观察他:“名分?”

姜嘉茉手掌搭在小腹上,不安地轻声探询道:“是因为这个宝宝吗。”

裴京聿郁黑的眼掩了情绪。

他把她扯回阴影下,又坏又好心,下颌枕在她身上:“不是说‘永远都不想见到我’吗。”

男人嗓音性感至极,恻恻地徜徉出来:“可是怎么办呢,你的身体不听话,它不仅离不开我。”

他厮磨地蹭过她的小腹,笑了一声,道:“它发狠忘情地接纳我,只想繁衍我的东西。”

姜嘉茉已经羞窘到闭上了眼睛。

他那副英俊的五官,近在咫尺,孤绝高挑的鼻梁,还剐蹭过她的小腿。

她手无寸铁,只能抓着叶酸。

姜嘉茉皮肤泛红颤栗,小声嗔怪他:“你少不讲道理。”

裴京聿也不着急等她回答。

他把她圈在怀里很久,舐过她的皮肤,耐心地惠泽。

他给渴求他的它们,一点儿甜头。

裴京聿玩了很久,看她眼睫颤着,似闭目睡着了。

男人唇衔她的耳珠:“真是妖精化的啊,哪来的这么不见光的病。离了我你怎么办。”

姜嘉茉被他哄舒服了。

她全身被他的大衣裹住,抱到客厅的沙发上坐着。

男人怕她受凉,把她包到只露出了一点儿光洁的额头:“盛煦的外套不适用,以后用我的。”

姜嘉茉心里软软的。

她躲匿在他衣服里。

她沉迷地呼吸他的味道,细声抱怨:“我看不见了。”

裴京聿把她抵在沙发脊背上,手掌隔着衣料揉捏她:“这里就老公一个人,想看什么?”

姜嘉茉又躁又心悸,她很甜地抱怨:“你讨厌死了,就知道闹我。”

她没血色的苍白脸上,泛出惹怜的淡粉。

裴京聿抱着她,就着衣服,没完没了摩挲。

他亲昵弯唇:“那怎么办,被你爱死了。”

他衬衫绷紧,腰腹的肌肉和她隔着薄得忽略的衣料,热得她好痒。

等到姜嘉茉彻底回暖。

裴京聿揉了下她的头发,起身走出去。

半晌,那人出去拿什么,彻底没了动静,又带着物品回来。

她又偷偷探出漂亮的眼睛,嘴角弯弯地偷看他。

她的心跳得好快。

这个男人怎么这么会长啊?造物主炫技之作。

冷白皮,眼睛凤尾长又深邃,嘴唇薄情微红。

不知道他的宝宝,有多好看。

裴京聿今天没带秘书,却嘱咐人,买了一后备箱的食材。

她看见他白玉般的长指,持着覆膜的小番茄,芦笋,奶制品。

那些日常食材,被他手腕钳制着,拿过来。

所有食物,简直附丽了几分有价无市的明光,翻身把歌唱。

连她讨厌吃的菠菜,漂绿如竹,澄澈干净得滴露。

男人黑睫垂下,眉目专注地排列保质期,帮她填满空无一物的冰箱。

裴京聿:“你太容易低血糖,胰岛不太健康,三餐要按时。”

他掀起眼皮,看向她,眉目如星靡靡绮丽:“我不走了,我给你做。”

这个被姜嘉茉置放在神龛上的男人。

他从不是冰冷无情、要人讨好的塑像。

男人把黯然冷落的冰箱,擦拭干净。

他置放食物,装点得像小型神庙一样堂皇。

裴京聿从不匮乏金钱和人脉。

他可以随手招来厨师和营养团队,但什么都比不过他为她亲手做羹汤。

裴京聿拿起手机。

男人起身走过来,圈住她的脊背,强势点着难以言明的宠:“妈找的营养团队搭的食谱,选三样,给你做。”

姜嘉茉是演员,维持纤瘦到病态的程度。

她一看见满屏的碳水和蛋白质,就想逃:“这些菜,健康到让人丧失味觉,选不出来!”

裴京聿桎梏着她,垂眼说:“味觉可以亲出来。”

姜嘉茉的脸刷一下红了。

她羞恼地推开食谱:“全是我不爱吃的。”

她想逃又舍不得那人的大衣。

姜嘉茉眨着湿漉漉的黑眼睛,没出息地抱着衣服,想往门外躲:“我出去吃,才不要吃你做的。”

裴京聿一把把她捞了回来。

男人把她放在自己裤腿上。

他单手虎口圈住她柔白的手腕,带欲意味地往上检测。

他讲话好轻佻,暧昧又湿热:“我能圈住你整个手臂,瘦成这样,床上招架得了吗?”

姜嘉茉想把腕骨从他手掌里拖出来,又喜欢被他圈着。

她用另一只手,轻拍他的掌背,拔河似地往外栽:“你别吓我了,医生说前三个月不能的。”

裴京聿调笑似地逗她,侵略气息好重:“已经在想那事儿了,小姑娘欲这么重啊。”

姜嘉茉想反驳自己只是提醒他。

一开口发现,自己白纸一样拎不清。

她红着脸,展示肩臂的纤薄肌肉:“我哪儿弱了,有锻炼健身。再说你本来就不是正常人。”

裴京聿掌骨陷进她的肉里。

男人薄唇弯起,翕目去吻她瓷白的臂,调侃:“想我摸这儿啊,痒吗。”

她脊背绷着,怕他再歪曲意思,不敢讲话了。

姜嘉茉仰高白脖颈,舒爽地颤着眼皮,心口酥麻难耐。

她又任他吻覆落下来,没力气地揪男人的黑发:“别舔了。”

她脱力搡他,觉得这个人疯到荒谬:“你不要再一碰就发情”

裴京聿只要一把她放下来。

她又想逃走,一副就算是他做的食物,也不吃:“我中午好饱了,晚上不饿。”

姜嘉茉只爱病态的瘦弱,和营养食谱,势不两立。

裴京聿黑沉沉的眼睛,盯着她看了一瞬,危险昭昭,掠夺意味十足。

男人半跪在地毯上,骤然单手拽了下衬衫领带。

那柄暗花纹丝的光面领带,被他微红的指骨一扯,从他脖颈上垂坠下来。

裴京聿不带情绪地问:“非要我把你绑起来,才老实是吧。”

裴京聿揉了下她被他束缚泛红的手腕。

男人把她的手腕捆起来。

他凶凛地扯出另一端,把她捆扎茶几上:“喂食都反抗,这么难养。”

他不愧是天生dom。

裴京聿绑住她的动作行云流水,扣结匀净牢固:“我治不了你了?”

男人给她臀下,塞了两个加绒的软垫。

见她坐好了。

裴京聿薄唇溢出一声笑来,懒散地分开长腿,坐在茶桌上,挑起手指抬她的下颚:“能治吗?”

姜嘉茉气恼得脖颈涨红,刚被他舔的水光还在呢,招人昏聩。

她知道他又犯训诫癖了。

姜嘉茉哼唧地骂他,去咬他勾惹自己的指骨:“我要告你,拘束劳动人民人生自由。”

裴京聿顽劣地笑了,手臂撑在背后,仰头哼了一声。

他侧目,毫无所谓地睨她:“自由是什么,有待在我身边爽吗?”

全世界的掠夺犯要是有他一半的强盗逻辑。

社会秩序都会毁掉。

他好轻狂,仿佛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从来应该以他命名。

他不用局外的权势压她,不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她逃不出他的手掌。

姜嘉茉想,裴京聿就是有这种魄力。

他只问她,待在他旁边,不爽吗?

这个低道德感的愉悦犯,绝对中心的操控狂。

非要逼别人欢迎他、仰慕他的天生高位者,生来习惯被讨好。

他根本没兴趣胁迫谁。

“我想里面加一点糖。”

姜嘉茉双腕被捆,扭动半晌解不开。

她好乖并腿坐在小毛绒垫上,只能任由裴京聿给她喂餐前热豆浆。

他单手圈住她的脊背。

另一只手用金属蜂蜜勺取了一点,均匀搅散。

裴京聿没一点放开她的意思。

他似乎很享受照顾她的乐趣,眼眉愉悦极了:“烫吗。”

“嗯。”姜嘉茉点头。

她颤着睫毛去吹,潮湿凉气刮过他的指节,像羽毛一样勾在他心尖。

裴京聿垂眸喝了一口,掐了一点她下颌:“哪儿烫?”

他的薄唇衔住她脸肉,施予性质地渡到她的嘴里:“骗我呢。”

他齿尖磨了一下她的舌:“平白折腾我。”

黏浓的青豆香味,混着他身上的雪松

味,实在太过蛊惑。

姜嘉茉一边喝,一边颤着眼睫小口吞咽。

他揶揄挑眉看她,促狭道:“只能这样喝啊。”

他缓慢渡完了一杯。

姜嘉茉被吻得红着脸,“你做的很香,我不吃外卖了。”

她蹭手上的领带结扣,可怜兮兮,用下巴示意:“想解开,我会好乖的。”

男人不解开。

他笑了一声,奖励意味十足地揉她的发。

裴京聿再用指腹,磨开她唇的汁痕:“栓着省心,补偿一个芋泥奶贝。”

他居然会做甜品!

他真是有一种迷惑人心的好手腕。

姜嘉茉裹着他的衣服,发狠地用眼神瞪他。

“砰,哒哒。”

她细白的拳头,砸他落在茶几上的影子,恍若这样就能敲打到他一样。

“打不着。”裴京聿气声含笑掠进她耳朵。

男人起身欲走。

他把她的手搁在桌布上,狠劲儿捏了下:“疼了招我揉呢。”

她盯他盯久了,眼睛疼,又泫然欲泣地把脸埋进他的大衣里。

姜嘉茉舔舔唇,把那人的吻,吞进腹里。

她其实好没出息,满心满眼绕着他转,跟着他去厨房等。

厨房的暖黄顶灯,澄澈的亮起来。

裴京聿真有一种清贵雅正的风骨。

黄铜红锅热着水,都变成他聘礼的珍奁宝箱,要为她做出世上最鲜美的菜,温养她和她腹中的小生命。

男人使用锅勺的声音很轻。

金鼓齐鸣的白瓷杯盏声,有种脉脉的温馨。

她从未碰过的杯碟,也被他擦制得也锃亮明净。

鲈鱼蒸水蛋,微勾酱香,青翠葱香点缀,颜色怡然。

娃菜虾仁菌菇汤,泛着玉白的暖色,灯影煮成一锅小月亮。

南瓜蒸排骨,暄乎乎地软糯,肉的清甜汁水在白盅里,一汪微颤的小池。

他端着杯碟过来,洗净长指,一盘一盘摆在她眼前:“等久了。”

男人支颐手肘,撑着脸,薄唇挂了点笑:“饿没?”

姜嘉茉盯着桌面的食物,唾液被香味刺激分泌,变得好馋。

她眼睛发亮,“闻起来好香,我想尝尝看。”

裴京聿凑近她,带着蛊惑意味,在她耳畔沉声引诱:“想吃啊。”

姜嘉茉眼睛离不开食物,坦荡点头说:“嗯。”

裴京聿指了下他冷白脖颈上,微耸泛红的喉结尖儿:“先亲我。”

他皮囊比食物更磨人,没了领带桎梏,沉郁的白麝香味压进她的鼻尖。

男人慢条斯理地把袖口挽上,把青筋和腕骨都掩藏在袖管里。

裴京聿靠着她,长腿支着坐下,裤腿蹭她的膝盖。

男人强迫意味地诱惑她:“亲不亲啊。”

姜嘉茉脸燥地通红,闭眼含住他的喉结,馋到小口舔。

裴京聿揽住她的手,猛然束紧。

他鼻尖哼了一下,有点克制的欲,被他呼出来。

片刻他似乎被她招的有点感觉。

男人掌骨揉了她的黑发,跪直脊背,用上位的姿态,半压着她吻下来。

她手腕本来就被拴着,无可遁逃。

此时,她只能月弧般地弯折了脊背。

姜嘉茉被上面欺身下来的他,完全挡住了整个世界的光线。

半晌,她湿红的软喉管,都被那人侵占着用舌卷过。

她浮着眼泪,缩在他怀里换气。

裴京聿用勺舀了一小点甜南瓜:“味觉被我亲恢复了”

他一点点喂她,陪她吞咽:“尝尝,补充叶黄素的。”

姜嘉茉吃得睫毛颤颤的。

男人垂眸帮擦她水红唇上的滞留:“哪长得这么招人?嚼东西都漂亮。”

他喂她吃完,帮她擦脸漱口,洗净杯碟。

裴京聿泡了一盏春茶,靠着她坐下。

男人像不问世事的君王,逃避奏章公务。

姜嘉茉看着日本的区号。

她想,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是宝石的事情!

她一阵心颤。

她小声提醒他:“不接吗。”

裴京聿把脸埋进她的发里,兀自关掉响个不停地手机:“三瓜两枣的,稀罕什么。”

恍若千万交易浑不在意。

他只想留在当下:“吵得心烦。”

她身上被他舐了好多次,那点淡香都要被他摄走了。

裴京聿把脸埋在她发里厮磨:“别动,让我抱会儿。”

姜嘉茉被他喂得好饱,有点惬意地任由那人嗅着自己。

她闻到了烤箱里,芋泥奶贝甜滋滋的气味:“吃不下了,我晚上吃可以吗。”

姜嘉茉还没来得及等到男人的回答。

“哒哒哒,哒哒”

别墅外面就传来一阵空灵机械音,密码锁被人掀起来摁响。

姜嘉茉整个身体都绷紧了。

虽然是工作室,但平时很私密。

——知道这套房子密码的人很少。

除她以外,只有孙云岫,黄栗,和周擎三个人。

姜嘉茉屏住呼吸。

她听到了姐姐姜稚雨和盛煦的声音。

来人似乎也并不知道这里的密码,好像正在打电话求证。

姜稚雨:“什么,你和周擎要来吃饭啊,好啊,欢迎。”

远处的声音有些模糊:“沈容宴说他要过来照顾嘉嘉

“那感情好,这不就该是他的活儿吗。”

姜嘉茉惊慌到脸泛白了。

她望向裴京聿,无措地咬住嘴唇:“你能不能,去我的房间躲躲。左转第二间,有阳台的。”

她紧张得把他的大衣往茶几下蹭,一副担忧的样子。

裴京聿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笑了:“我真拿不出手?”

他倒也没让她为难一点儿。

男人在沙发上,拿了一件他的黑毛衣。

他兜头穿上,衬衫蹭上去一点,露出流畅匀称的腰腹肌肉。

男人嗓音发沉,说好。

他真的天然昭彰,坏到恶劣。

男人抬腿上三楼,也不愿意把她的手腕领带结解开。

裴京聿手肘闲散地搭在栏杆上,冲她飞吻,恶趣味到了极点。

直到两三个人在大门外聊着天,走进来。

他才闪身进了她的房间。

姜嘉茉心脏狂跳,紧张地原地膝行绕圈。

——现在金屋藏娇的人,是她了。

裴京聿那么金尊玉贵的男人,避过所有人的耳目。

他躲在她黑暗的卧室里,只为了让她高兴。

“嘉嘉,你在做烤奶酪小蛋糕吗?家里好香啊。”

姜稚雨搀着孙云岫走进来,周擎抱着饮料和牛奶走在后面。

孙云岫率先发现,姜嘉茉被领带,捆在茶几边。

她一向知道姜嘉茉古灵精怪,天马行空的。

她含笑走过来帮她解开捆结:“怎么了呀,怕自己偷吃蛋糕长胖,把自己捆在这里吗。”

姜嘉茉不顾手腕的酸疼,也不招呼熟悉的客人们。

她飞快地抱起裴京聿的外套,躲开他们的视线。

姜嘉茉走到厨房里,打开那人给她烤的芋泥奶贝。

淡紫色的外皮,奶芯流出来了一点。

姜嘉茉嗅了嗅奶贝,护进自己的胸口:“这个我做了一下午,你们谁都不可以吃。”

姜嘉茉护完食。

望向房间里的四五个人,她又紧张地吞咽一下:“你们怎么都来了。”

盛煦扛着食材和日常用品,从门外走进来。

他身后跟着多日未见的沈容宴。

盛煦搁置食物,摘下帽子,把营养品放在橱柜上:“我知道你怀孕了,就打电话骂沈容宴。”

他接着说:“沈容宴现在无处可去,被家里人赶出来了。一直求我说想来见你。”

盛煦看着冰箱里裴京聿买的食物,有些疑惑:“嘉嘉你什么时候去

买的啊,你吃过晚饭了。”

沈容宴径直在沙发坐下,打量家里的陈设:“嘉嘉,我陪你几天,你会拒绝我吗。”

姜嘉茉想起那晚,裴京聿在沈容宴家里,发了疯劲儿要她。

沈容宴家的书架到了一排,书哗啦啦,散落了一地。

最后,裴京聿还当着沈容宴的面,把她做晕了。

姜嘉茉想起来,就觉得忐忑又紧张,实在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个男人。

此刻,众人的目光有的探询,有的等待。

姜嘉茉简直骑虎难下。

盛煦看不下去了,在一旁帮腔:“你就该让沈容宴在这里候着,好好地伺候你饮食起居。”

周擎也说:“嘉嘉,你去日本前,我们都留在这里照看你吧。”

“你身体弱,孕早期不稳定,流产风险大,也该有个照应。”

姜嘉茉只能咬着唇点头。

这个别墅很大,十多间客房,之前由工作室的助理住着。

现在她的朋友来探望她。

没有把人拒之于千里之外的道理。

她若无其事地抱着裴京聿的大衣:“我吃过饭了,你们先做饭吃吧,我再尝点芋泥奶贝就好了。”

姐姐姜稚雨看着垃圾桶里的南瓜皮。

她安心地相信了姜嘉茉的话:“好,我们煲点红枣汤,你等会喝点,补下气血。”

待到众人各司其职。

孙云岫走过来,把姜嘉茉拉到一边。

她面露担忧:“事情我越想越不对,那天你明明去沈容宴的家,满身痕迹的回来。”

她轻声说:“孩子到底是裴京聿,还是沈容宴的?”

姜嘉茉嘴唇干燥。

她忐忑地抿了一下嘴唇,眼神落到楼上的方向。

她眼睛弯着,春枝一样颤,说:“孙姐,你还不知道吗?”

姜嘉茉怯怯的,声音勾着,羞惭讲:“我都是他的。”

孙云岫灵魂简直要出窍了。

她难以置信,失声问道:“那人疯了,在沈家和你做了?”

她叹气,有些惊讶:“孽缘啊,你摊上他真是”

“小可怜,我真没见过,谁情人这么危险的。”

她背过所有人,又悄声说:“那套宝石不是在京都被封禁了吗。”

孙云岫:“万一裴京聿知道,你把他送的宝石卖掉了,他会放过你吗?上百亿,你转手就送给沈容宴了。”

她望向姜嘉茉颤抖的睫毛:“到时候,恐怕这个孩子,成了锁住你的枷锁。”

姜嘉茉小声嘀咕,“当时,他为我受伤失血,我满脑子和别人划清关系。”

她很难过垂眼,踌躇讲:“我以为他只是随手赠送。”

“现在没办法,走一步看一步吧。”

孙云岫怜爱的扶了姜嘉茉一把。

一抹稍纵即逝的温软,细腻地惊人,不枉这些男人,发疯似地迷恋她。

孙云岫:“嘉嘉,你还有这颗心。”

她安慰道:“爱人是用心的,心里住着他,长久下去他会知道的,你好好证明给他看吧。”

厨房里的姜稚雨探出头:“欸,孙姐,你和我妹说什么坏话呢。”

“嘉嘉,你不会在背后,蛐蛐我的厨艺吧。”

姜嘉茉捂住小腹,微微笑:“我哪有呀!盛煦也会做饭,让他来帮你吧。”

姜稚雨帮孙云岫系围裙:“人家和周擎,早就过来帮我摘菜了。”

她佯怒着使唤沈容宴:“你也别摆少爷架子,过来帮我剥蒜,我等着熬汤底呢。”

“来了。”沈容宴解下袖扣,挽起袖口,耐心剥蒜。

姜嘉茉撇下所有人,带着芋泥奶贝小蛋糕,哒哒地往楼上跑。

她的心里浸蜜一样甜丝丝的。

她摁开卧室的顶灯,满心以为她隐秘的情人,会在床上等她。

没想到到处找了一圈。

她终于在窗台找到了裴京聿。

夜凉如洗,那人穿着单薄的黑毛衣,浸没在窗外的风雪里。

他骨节上掐着未燃的烟。

裴京聿自从知道她怀孕,就再没抽过烟,私下里也是一样。

他懒倦地望着远处,眉眼潮黑,像关进去了万籁生山的夜雾,周身有种水远烟微的孤寂。

察觉到身后的动静。

他薄唇弯了下,招手叫她过来。

男人身上的寂冷,宛如浇灌过冰的寒酒,他扯了点笑:“来,让我抱抱你。”

细雪眷恋地覆盖在他的肩膀上。

小小白色霜晶还没融化,就被姜嘉茉轻轻拍走。

她问:“冷吗。”

他看她动作,冷到泛紫的唇角呷着坏笑,漆黑眉目挑起来:“你再抱会就不冷了。”

姜嘉茉的眼泪都快被他呛出来了。

她用自己的身体,温暖他衣料上的雪水:“怎么不在房间里待着?那里温暖多了。”

他懒散地笑,把她圈在怀里,声音沉浪地哄:“万一他们进来呢。”

裴京聿任由她潭树暖春云一般,依偎哈气温暖他。

男人笑着说:“现在没名分啊,我也怕对你名声不好。”

姜嘉茉虹膜很浅,着魔一样拼命地抱他,亲他。

她不知道这个人哪里来的这么多撩拨她,让她朝思暮想的伎俩。

她恨不得像翠鸟掠过水镜,衔来全城的春意温暖他,点亮他的明辉。

她的朋友和家里人都在楼下。

她和这个蛊惑她的男人,在漫天大雪中拥吻。

姜嘉茉什么都顾不上了。

她踮起脚送上唇。

楼层下面晕黄的灯光,给门的缝隙添上了一抹暧昧紧张的澄澈直线。

直线的这边,是带给她刺激兴奋,声色夺人的危险情人。

直线的另一边,是规矩教条,被家里人保护着安然无恙的乖巧人生。

姜嘉茉小腹里的孩子,帮她做出了最致命的选择。

她和这个让她上瘾的坏男人,无限地往下沉沦。

在快乐和堕落的漩涡里,暗通款曲,共同跌坠着鲸落。

今天深夜,

姜嘉茉借口说太困了,已经洗澡睡觉了。

姐姐姜稚雨一行人,只给她热了一杯牛奶,敲门送进来。

里面的奶,最后撒在她皮肤,被那人埋着吮了干净。

任由他平时多不染凡尘,野性不羁,桀骜放肆,还是要她一遍遍哄睡。

姜嘉茉颤巍巍,搂着他的脑袋,好宠地哄他睡觉。

这是她第一次和他相拥入眠,睡到早晨。

——在她的朋友和亲人,都栖居在这套房子里的情况下。

早上,北京的清晨亮得稍晚。

窗沿处融了一抹霁蓝的柔软微光。

姜嘉茉没感觉到那个人蕴含热量,结实有力的臂弯。

她打了哈欠坐起来,眼角湿漉漉的泛着水光。

裴京聿劲腰弯出一截性感的幅度。

从姜嘉茉的角度看过去,男人后颈骨峰很冷白漂亮。

他靠在床尾,半低着头,回着什么讯息。

她嚼了颗薄荷糖,拉好皱巴巴的丝绸睡裙。

姜嘉茉探出细软的手臂,从他腰腹和肩颈绕过去。

她有点磨人地缠着他,黏黏地小声祈求:“要抱。”

远远的。

楼下传来沈容宴和盛煦,胁迫着周擎去附近公园跑步的爽朗笑声。

盛煦:“沈容宴在那儿吹牛,说他一个半小时,就能跑完半马!”

周擎抗拒道:“哈哈哈,那我两个半小时都跑不完,你俩就少折腾我了。”

沈容宴笑道:“那你就跟着我的脚步跑。我这套理论非常科学,长跑协会认证过的。”

沈容宴这幅插科打诨的脾性,最难改。

姜稚雨非要验证真伪:“我和孙姐,骑自行车跟着你们。我倒要看谁体力好!”

孙云岫有些担心姜嘉茉:“嘉嘉呢,不叫她起床吗。”

姜稚雨笑道:“这丫头,过年在家里赋闲的时候也躺一天呢。”

“她身子弱,磕碰淤青影响上镜。而且现在外面太冷了,让她多睡会吧。”

孙云岫关掉早餐机的电源,她刷拉拉给姜嘉茉写了一个纸条。

一行人出去了。

沈容宴走了。

裴京聿等着姜嘉茉去送他,为穿运动装的男人加油喝彩。

但她好像不在意似的,她还磨人地缠着他。

姜嘉茉脑子晕热。

她还腻在裴京聿身上,用脸颊蹭他脊背的薄肌。

裴京聿轮廓深邃,他有点漠然地淡笑了声:“招我呢。”

姜嘉茉一贯知道那人难以琢磨。

现在她又不知道他因为什么,有情绪了:“什么呀,你不开心吗。”

姜嘉茉有点茫然,微歪着头,用绵软的手指去触碰他的唇。

半晌,他犬齿叼住她作乱的指尖,薄唇带笑:“想摸摸?”

男人腕骨青筋贴下来,用干燥微凉的指骨捏着她,顺势牵引她的手指,触碰他脸上的青碴。

裴京聿觉得胡子刺出来不雅,所以他都不愿开窗,让她看到。

房间里昏暗的雪光很暗,像子宫里暖调的黑。

下一秒,姜嘉茉的唇落到他的侧颊上。

她膜拜地吻她,吻得很怯,宛如泅水蜻蜓。

她的心擂鼓一样敲着,要被很薄胡茬的裴京聿性感哭了。

姜嘉茉平时脱毛,都是去美容院。

她家里根本找不出来剃须刀。

她翻找了半天,从公用浴室找来一截锋利的刀片:“只有这种了,能用吗。”

眼前锦衣玉食,公子贵气的男人,稍微有点促狭地笑了:“不能。”

裴京聿分明玩刀一把好手,指腹虎口都是薄茧。

仰慕他的人,还孜孜不倦地赠送给他天价武士刀。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我不会用,要不你帮我吧。”

姜嘉茉被他,抱在膝上坐着。

男人懒洋洋地半阖上眸,享受她服务的模样:“可以开始了。”

姜嘉茉指腹绕着圈儿给他打泡沫,睁大眼睛,小心翼翼的揉过要刮的地方:“你别动哦!”

他五官太绝色。

她简直看怔了眼。

男人薄唇很红,颊边白泡涂抹,就像无心出岫的云,随便一抹,都是巧夺神工的绝世景致。

姜嘉茉控制不好力度。

裴京聿被她弄得很痒。

男人饶有兴趣地笑起来,眉目含情:“怕了?”

他一动,姜嘉茉的手指一软,刀片在他下颌上牵出一条掌纹一样的血红细线。

鲜血流出来。

姜嘉茉吓坏了,不知道怎么止血,边舔边发抖。

裴京聿的吻细密地落下来。

逗她玩,看她泫然欲泣,似乎总让他觉得好有兴味儿。

他就着血,抬起刀片迅速处理完下颚的胡茬,冲干净沫,用清水消毒。

男人身上带了一点薄薄的冷冽水香。

他气定神闲地闭眼,把她抱在怀里,任由她小心翼翼地吻他。

男人看见姜嘉茉还有点惶然无措。

裴京聿迫近她眉眼,侵蚀着她愧疚的神志。

他毫不在意地吻她的眉心:“我喜欢你留点儿痕迹,在我身上。”-

这种状态维持了一两天。

姜嘉茉是第三天的下午,察觉到裴京聿情绪不太对的。

他总是眼眸很冷,凝在手机上。

那天下午,她下楼陪姐姐姜稚雨他们做菜,忘记带围巾,于是转身想去房间里拿。

隔着乳白的木门。

姜嘉茉听见裴京聿在和别人打电话。

窗外深雪宛如燃烧的诱瑜,显得他英隽眉眼不近人情。

裴京聿这种家庭,从小就要熟悉八国语言,以便于外交和接待。

男人日语十分地道。

他语速很快,游刃有余,有种混不在意的傲慢和浮倦。

他咬字很寡淡,几乎是字字都在和人驳斥。

姜嘉茉听不懂裴京聿说了什么。

但她从他的发音,听出来了daiyamondo。

——“ダイヤモンド”。

英文单词diamond舶来音译的日语。

裴京聿显然已经知道了。

——她把宝石卖掉,赚了上百亿的事情。

姜嘉茉心底冰凉潮湿,恍若寒潮带露的雨,吹来的不是花信风,而是永无止境的冰凉。

她这么多天的每一次,都带着悸动的甜蜜。

姜嘉茉恨不得时时刻刻,融入他的怀抱里。

而这一次。

这道宛如天堑的门,彻底隔绝了他们两个人。

她心脏一阵空寂的钝痛,不敢推开门。

姜嘉茉不想看见裴京聿这么骄傲贵气,不可一世的男人,用失望痛心的眼神,望向自己。

她卖掉了宝石,卖掉了【至死不渝的爱情】【此生唯一的挚爱】的可能-

裴京聿从未在意过金钱的变动。

他年幼的时候,就知道什么是刀尖舔血的游戏。

圈里固定有个言论,就是每个坐上交椅的家族后代,都有一个GoBag。

里面揣着一百万左右的欧元现金,四五本不同国家的护照。

上面都是投资移民便捷的国家,葡萄牙,加拿大,新西兰,澳洲,和塞浦路斯。

两三部不同网络制式的手机,日版和美版。

如果家里大厦将倾,覆巢下安有完卵。

只需要带着这个包和虚拟货币U,就能潇洒跑路,去哪都能天高任逍遥。

但他家不一样。

从上上辈拥有开国勋爵开始,父母在每一次急流勇退的风浪中,都安稳驻扎在北京。

现在更是位于凌霄的高位,生杀予夺不过是眨眼的事情。

数不胜数的人,有求必应,帮他把底清理得如水般澄澈干净。

裴京聿连王储赠送潜水艇,都没有放在眼里过。

遑论一颗诞生伊始,就落入窠臼的粉钻宝石。

他想送谁东西,随手抛洒在地。

别人蜂拥而至,想要得到他的垂青。

裴京聿想,也许那日送她内衣是觉得衬她的白瓷肤色。

但那颗粉钻,模样很像心脏。

他浑然装作不在意,送出去。

——结果,她真的不在意,转手拍卖了十一位数。

他早就听过沈容宴的炫耀言论。

【我现在的女人,连嫁妆都准备好了。十一位,上百亿,她身心都是我的。我和她两情久长六七年了,只等她点头答应我的求婚。】

他浑身绕着冰碴,像被埋进了深雪里,脉搏停跳,没办法不在意。

裴京聿眼神阴戾地眯起来。

——其实他之前是真的很无所谓,她喜欢沈容宴,觉得他是纯善的好人。

但是这世间好人,就没有贬损过她名节的道理。

他也许是她眼里的坏男人。

但他从来都珍惜着她的名节。

他情愿在弥天大雪中煎熬苦等。

情愿用正确手腕上楼看她一眼。

情愿用官方下面的人,请她来吃饭。

可他得到了什么。

他得到的是,不见光的拿不出手。

得到的是,九十二克拉的一颗心,被她卖掉,送给别人安抚前妻,再陪她长久。

得到的是,怀孕也不愿意告诉他,遮掩着用尽方法躲他。

裴京聿这段时间,一直找人留意可以搭配的粉钻。

他想要给她戴上整套戒指,看他的这颗心,在她纤薄的皮肤上流光溢彩的闪耀。

他认定自己,七十年后也不会忘记,和她交缠十指,迈进婚姻殿堂,多么悸动缱绻。

电话那头。

樊尧津的声音恍若教堂钟声悉数停摆,圣诗唱到一半,被人轰然掐断。

樊尧津:“问到了,就说是北京的卖家,姓孙。”

樊尧津:“哥,这个宝石就是你赠予的啊,这个世界上再不会有

这么价值连城的粉钻了。”

裴京聿的心脏尖啸着钝痛起来。

他不知道怎么才能代替沈容宴进入她心里的位置。

他永远都不行。

就像他置身板块断裂的冰面,他洋洋洒洒奔赴上千公里,最后沉没在漫天的黑水里。

她根本不会心疼他走过的路上,满是冰渣磨砺出的血痕。

她满脑子沈容宴。

他只配用身体诱惑她,成为匿名的J,和她短暂的有际遇。

她的心还是在沈容宴那儿,根本就不会回头看他哪怕一眼。

裴京聿感觉自己难以言明的头疼又犯了。

他的神经像被抽丝剥茧,攫出来钝痛。

所以呢,她怀着他的孩子,才虚以委蛇的亲他,换取更大的价值,去和沈容宴双宿双飞吗。

楼下欢声笑语,他一个人被她囚在房间里崩溃。

下面的人,讨论着沈容宴和她多么般配,言犹在耳。

裴京聿听到有女人的声音,带笑的调侃:“既然知道我们嘉嘉为你花了上百亿,你不好好补偿吗。”

盛煦也说:“嘉嘉前段时间孕反好厉害,你怎么也不多安慰一下他。”

他的女人,凭什么和别人是天生一对。

他就这么不见光吗?

从藏春,到用别人的名义接近她,再到现在怀孕了也不给一个名分。

他暴戾地用玉白的手指抓自己的黑发,感觉烟瘾泛了喉咙痒得厉害,想把心肺呕出来。

男人把自己锁在窗台上。

漫天大雪中,他抬手砸向落满冰凌的阑干,彻骨的凉意浸没到了他的心底深处。

“砰——”

厚重的积雪簌簌而落。

裴京聿地掌骨被他砸出血红。

他感觉不到皮肤破裂的丝毫疼痛,只有精诚所至一场空的失魂落魄。

裴京聿恨不得把自己冻死在雪里。

然后,他的魂终于能见光了吧。

他变成鬼气森森的虚影。

他也一定会缠着她,质问她:“姜嘉茉,你是不是很想拿着钱,打掉我的孩子,和别的男人双宿双栖。”

——“我现在向你求婚,送你戒指,你是不是也会转手卖掉?”

第13章 朝饮露求婚、下药

姜嘉茉偷听到裴京聿打电话以后。

她扶着阑干下楼。

她的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情绪。

她把裴京聿关在她房间里。

闲窗锁昼,整整三天。

姜嘉茉想,自己好坏,好低劣。

她不允许他见光,也不让他和任何人接触,只能吃她带给他的东西,只能陪着她。

他穿着单薄的黑毛衣,浸没在风雪料峭的阳台,半个晚上。

他连刮胡刀都没有,无法解决生理需求,还被她生疏地用刀片划破下颌。

别说他那样恣意潇洒的男人,根本关不住。

裴京聿危险,沉晦,向来琢磨不透。

但他居然耐心十足,任由她作践了这么长时间。

如果不是裴京聿知道,宝石被她卖掉。

他还会继续,呆在黑暗的小房间里等她。

等她去临幸他。

他自甘堕落,用身体抱她抚慰,陪她睡觉。

姜嘉茉看着大厅里,往来准备温馨晚餐的朋友们。

她的心里畅快难明,汩汩地冒着难以言喻的气泡。

姜嘉茉料定他,不会推开门,当着众人的面惩罚自己。

自己好像羔羊在铺青叠翠的禁区吃草,明知道危险的天敌,虎视眈眈盯着这里。

但这偷来的草,多吃一口都是绝顶的刺激和兴奋。

她第一次有了和他抗衡的念头,使用自己的名节为勒令他的筹码。

曾经,她好像密封罩的小虫。

他恶劣摇晃,享受她毫无反抗能力地求饶。

他确实天生高位,不可亵渎。

而现在,她才是占据主导权一方。

孙云岫正在分餐,在白盘中装点小绿叶。

她抬头冲姜嘉茉笑:“愣着干嘛,杯子被温水烫好了,来帮我擦干净摆上去。”

姜嘉茉苍白的脸上,有一抹难以察觉的红:“好,来了。”

她帮他们洗净玻璃酒杯,压制住心尖的愉悦。

她的手机在外套口袋里,嗡嗡地震动了几次。

她暗中揣测:那人想要和她对峙吗?

姜嘉茉摆放酒杯。

她不由自主,揣摩他在做什么。

只要光是想到,他在黑暗的房间里等待她,她的唇就止不住上扬。

姐姐姜稚雨明天要去上海,见巴黎著名的高奢设计师。

周擎和孙云岫也要回公司一样,安排年后开业的工作计划。

今晚的聚餐也似践行。

大家喝酒划拳,笑闹着,说一些趣事。

孙云岫旁敲侧击,提醒沈容宴照顾好姜嘉茉:“既然知道我们嘉嘉为你花了上百亿,你不好好补偿吗?”

她给沈容宴台阶下:“嘉嘉要去北海道工作,语言习俗都不熟悉。”

她提醒道:“你应该鞍前马后,帮她度过孕期最艰难的时候。”

孙云岫一片好心。

她只是在想,“裴京聿不在,姜嘉茉还了沈容宴上百亿,不应该被好好照顾吗?”

沈容宴喝醉了酒,脸颊酡红,点头道:“这是自然。”

他转向盛煦:“她B组的副导,不是你朋友吗,你去吗?”

盛煦正在给姜嘉茉夹钙片:“当然要去,你知道我不婚主义。”

他笑道:“嘉嘉肚子里怀着我的干儿子呢,我能不去照顾吗?”

“什么干儿子!”

姜稚雨把酒杯撞得叮咣响:“女儿好,女儿小棉袄。”

她示意他们喝酒:“嘉嘉性格温静,顽劣的男孩子她管不住的,还得是女儿贴心。”

孙云岫也有点醉。

她悄声说:“裴京聿他家,金马白玉堂的,世代精英教育。”

她碰了砰姜嘉茉的手肘:“他妈一脉,在国内建了这么多医院。

孙云岫顺势靠在姜嘉茉肩上:“你说他们知道了,不得原地修一座金屋给你住啊。”

姜嘉茉捂住小腹,揉了揉:“我没想过泼天的权势。”

她望向廊下寂凉的夜雪,又看了姐姐一眼,轻声说:“如果得不到承认,我贴上去,平白丢家里人的脸。”

“哪儿丢脸啊。”

孙云岫说:“你又不是当红爱豆,要保持单身,维持人设。科班出生的演员,年龄适合,工作也没耽误,粉丝会支持的。”

姜嘉茉胃口稍好了些。

她晕乎乎想闭眼睛,微微笑:“我只是迷恋他,愿意去犯傻。”

今晚大家喝得很畅快,调侃回忆,不醉不归。

姜嘉茉要出国工作,周擎去香港谈电影项目,姐姐也要飞去上海见设计师。

这一去,天南海北。

不知道别墅里深夜互相陪伴的几个人,下次见面在什么时候。

姜嘉茉想着粉钻的事。

她害怕看到那人意气风发的倨傲,被自己折堕成满眼失望。

姜嘉茉把脸埋进手臂里。

她坐在那日他捆她的茶几下面,闭眼小憩。

周围朋友笑闹做一团。

哪怕是两个人近在咫尺,就隔着楼上楼下的此刻。

她一个人孤独地思念他。

想他的吻,眉眼,还有止痒的体温。

至于什么时候睡着的。

姜嘉茉已经不知道了。

她抬起手臂撑着头,揉了揉太阳穴,脸上睡出一圈潮红的晕痕。

她起身,脚踝被什么略微绊了一下。

姜嘉茉垂下头查看,灯影笼罩着她眉眼的阴影。

——她的脚掌勾绊着那人的黑色大衣。

他的衣服,被她的体温烘得暖溶溶,带给她安心和舒适。

什么时候披上的呢?

姜嘉茉心底一颤,想起自己把他关在房间里,直到半夜。

她在外面和朋友聚餐,陪酒,乐趣无穷。

——可是那个人还没吃饭呢。

——他一个孤寂地呆着,怎么熬呀。

她用手指摩挲着这件衣服,用柔软的脸颊贴在上面,眷恋地感受毛料的微刺感。

姜嘉茉猜测,“裴京聿

一定趁着所有人不知道,给她搭上的大衣。”

姜嘉茉迈步往楼上跑。

她的眼泪像春潮带春,掉落在脸上、颈间。

姜嘉茉想要没出息地去吻他,趴在他膝头哭,求他的原谅。

她不想要骨气,也不倔强了,只想被他抱着。

她站在乳白的门廊处,忐忑了半晌。

姜嘉茉鼓足勇气。

她动作幅度很重的,拧开了门把手。

房间里没有人,窗上没有,衣柜里没有,阳台的阑干上有些微冷硬的血痕,也没有人。

到处都没有人。

他走了。

他消失了。

姜嘉茉的脑子里飘过一个念头。

“他不听她解释,也不要她了。”

察觉到这个事实。

她泪眼朦胧,扑到床上。

姜嘉茉把脸埋进,这几天那个人睡过的枕头里。

细微的冷调檀木气息,他黑发上的味道。

她边哭边嗅,好轻地叫他的名字:“小狗知道错了,你回来好不好。”

没有他抱着自己入眠,实在太煎熬。

姜嘉茉翻箱倒柜,找到了一板劳拉西泮,抠出三片想要吞咽下去。

她把药片锡箔塑封捏得太用力,掌心出现一圈红痕。

她突然反应过来,“不能再这样糟蹋身体,滥用安眠药可能对宝宝不太好。”

姜嘉茉仰面躺在床上,轻柔地拍着自己的小腹:“宝宝可能真是来报恩的。”

她哄睡自己,“以后健康作息,别焦虑了,安心入睡吧。”

第二天下午。

盛煦送姐姐回家收拾行李,坐飞机去机场。

孙云岫和周擎也回公司,准备新年开业。

姜嘉茉单独和沈容宴相处。

她总觉得如火烧心,别扭难耐。

她之前住在燕景台的别墅里。

窗外雨声潺潺,她每天都很期盼有人陪伴她。

有个男人,会撑着一把黑伞来找她。

在她的门廊下面,挂她需要的日用和书籍,再把写好的信,放进翠绿的邮筒里。

姜嘉茉藏在阁楼里,不敢使用社交媒体的这一年。

这个男人给她写了几百封信,鼓励她陪伴她。

——姜嘉茉认识这个笔迹,是沈容宴的。

甚至这套房子,也是沈容宴找给她暂时栖居的。

那时,姜嘉茉害怕和人见面,所以每次都会躲起来。

听那个人的脚步一步步走近,她的情绪会被抚慰到安定。

雾灯昏暗,那人总是傍晚才来。

——她没看过他的脸,也不知道他的模样。

对沈容宴,她始终怀着悸动和感激。

在他没来别墅陪伴自己的时候。

姜嘉茉光着雪白脚掌踩在地板上,静看远处景区山雾濛濛,孤清地等待他见自己一面。

但此刻,显然不是叙旧的好时机。

重逢那天,沈容宴喝醉了。

裴京聿当着睡熟的沈容宴。

他没有怜惜她,性质恶劣地宣誓了主权。

她和沈容宴微薄的可能性,已经被裴京聿悉数破坏殆尽。

姜嘉茉此刻和沈容宴相处,只剩下难以言明的羞耻和煎熬。

铃声悠长。

沈容宴的朋友打来电话,催他出去喝酒。

沈容宴不去,非要陪着姜嘉茉:“我知道孩子不是我的,但你在我的心里依然最重要。”

他的手机一直在震动。

但沈容宴八风不动,坐在沙发上。

他玩着工作室的任天堂,一副沉浸其中的模样。

姜嘉茉被铃声吵得心慌意乱:“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她侧头看向他:“你快去吧,万一有什么要紧事呢。”

临走前,沈容宴站在门厅迎着风雪,“行,那我一个小时后就回来陪你。”-

漠漠夜雪,天浮着沉黑微云,像幅水墨画。

姜嘉茉静坐在楼下浅金的灯光下,背诵剧本。

她面前放着一杯咸柠青桔茶。

姜嘉茉口齿弥漫着微涩的果香,安抚了燥乱的心绪。

《只影向谁去》的剧本,写得很勾人心弦。

琴师照壁为了成全爱人巩固帝位,她不愿成为别人威胁他的傀儡。

第二世,她情愿死在他面前。

照壁:“这样就没人可以威胁你了。”

年轻的将军,已经成为杀伐决断的帝王。

帝王穿着金边蟒袍。

他黑睫微颤,心脏破碎一样疼:“你才是这个世界上最会威胁我的人。”

照壁自刎,苍白脖颈鲜血淋漓。

她眼泪如珠琏:“你爱我,我才会成为你的威胁,那我死又何妨?”

她探指去摸他桀骜的脸,疲惫笑着:“你若不爱我,我是你和她的阻隔那我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姜嘉茉阖上剧本。

她的心尖滞涩地疼痛。

前厅被灯光照得雪亮。

夜深雪重,名贵黑车停在楼下。

沈容宴临走前并未关门。

有一个挺拔修长的男性身影,推开门走了进来。

男人旁若无人迈上前厅,把覆雪的伞,搁置在雨具架上,嚣张到给所有的伞蒙了一层水雾。

姜嘉茉看到了他掌骨上的伤,心悸了一瞬。

裴京聿西装革履,白玉长指揣在裤兜里,懒淡笑着:“怎么?这么不欢迎我。”

他外表太具有迷惑性,恍若两人从未有过隔阂,只有万千的蜜意柔情。

裴京聿踱步到她眼前。

他瞧着那杯冷萃茶,唇角弯起来,讥诮道:“沈容宴就是这样照顾你的?”

姜嘉茉不知道他什么态度。

她手指微颤,不安地缩在沙发上:“你来做什么。”

裴京聿完全横行无忌,一点入侵的自觉都没有。

他翻找红糖煮姜茶,恍若这个家完全是他的。

她也是。

无所遁逃。

厨房柔光笼在他身上,春情绫罗绢障,脉脉的晕着。

裴京聿黑西装上有薄雪,有种不可亵渎的雾气,宛如金庭仙窟,千年下凡一次的仙人。

“做什么。”

男人煮完梅子姜茶,虚浮地哼笑了一声:“我想做,你肯吗?”

梅汤白雾袅袅,掩了他眉目的清明。

裴京聿凑近她,垂眸睨下去,蛰戾地说:“你怀着孕,我还能干你不成?”

姜嘉茉心里愧疚又不安。

望向那人郁黑沉晦的眼睛。

她声音颤抖,小声祈求道:“卖掉钻石是我的错,你不要胡来。”

那人知道她渴肤,私下里,一看到她,就会把她裹进怀里安抚。

但今天,他勒令她喝姜茶,和她咫尺之遥就是天堑,他没抱她。

姜嘉茉眼睛潮湿如雾,捂住小腹,“我肚子里还有你的孩子呢。”

她仰头湿漉漉地望着他:“我没有和沈容宴单独相处。”

裴京聿危险地眯了眼睛,挟着她宛如捆住一柄青竹:“他三催四请不出门,非要守着你。”

男人身上冷意彻骨凉。

他哼笑了声,任她摇摇欲坠:“这么难离难舍,你给他温存哪儿了?”

姜嘉茉感受到那人鼻息缠在她锁骨,似在检阅咬痕和气息。

她翕目躲他,不安地说:“他只是隔着很远,陪我了一会儿。”

裴京聿欺身逼近她,笑像钩子似的,从她的毛孔倒刺着卷进去:“你觉得两三步,是和他远了。”

他恶劣地玩她的牙龈,连咸柠的味道也要摄走,问:“什么是近?”

男人用指腹捏她水红的舌,惩罚道:“离不开男人陪你?”

他手上还有她嘴里牵出的银丝:“还不够近。”

姜嘉茉眼睛潋滟:“咳咳——”

她咳嗽半声,就被裴京聿堵住了唇。

裴京聿清淡衔住她的唇:“学会欢迎我。”

姜嘉茉扯他的衣袖,软声求饶:“我有好好珍惜宝宝。”

他一口口渡她喝姜茶,生姜的辛辣冲得姜嘉茉掉泪:“你哪儿珍惜它了?”

裴京聿强势又不着情绪:“你喝冰水。你对它就这么坏?”

男人把她桎梏得很紧,骨骼硌得姜

嘉茉生疼:“你不在意我们的孩子,我替你在意。”

“姜嘉茉,你对我好残忍,你对它也残忍!”

裴京聿侵略性十足,用手桎梏着她的脖颈,拇指抵在喉间。

他的不甘在喧嚣,遮天蔽日,让这个没有心的女人共情这种酸涩。

姜嘉茉呼吸不过来,艰涩地咳嗽着:“咳咳。”

男人辗转反侧地捏着她下颚,强迫她张嘴,飓风一样品尝她,吮她的咽喉。

裴京聿半明半昧地吻了她好久,蒙尘的戾气才稍微恢复。

姜嘉茉满眼湿痕地呜咽着:“不要喝了,不要。”

裴京聿促狭笑了,俯身去吻她的眼泪:“求老公多给,不能不要!”

喂完姜茶。

他抱她坐在膝盖上,垂眸扯她纤白的手.指。

姜嘉茉看到他掌骨的淤青。

她不安地往男人怀里躲,和他交颈纠缠:“你不要伤害自己了,我会还清你钻石的钱的。”

她脖颈淡蓝血管脆弱地绷紧,薄胎玉鉴般易碎,不安地依偎着他的胸膛:“你相信我我真是你的。”

裴京聿被她讲话取悦到,眉梢扬了起来,哼笑了一下:“我的?”

男人恢复什么也不在意的模样,散漫地给她戴上戒指。

他的声音低沉性感,在她被吻肿的唇上,怜惜的碰了一下。

“好啊,我们结婚,婚后你慢慢还。”

他帮姜嘉茉拎起鞋子,单手把她抱起来。

女生骤然腾空,光洁的小腿在空中晃动。

她不安地搂住他的脖颈,撞进他眼瞳:“去哪儿呀。”

裴京聿慢条斯理地朝楼上踱步,闲适如鹤。

他似乎很享受,把这个女人彻底拥有,到处巡逻的检阅感,就像巡查游方的君主。

听到她问,男人喉结颤了颤,循循善诱道:“你不是说是我的吗?”

他垂眸恶劣地笑:“我们上楼,检查清楚。”

“看看有没有不属于我的地方。”

姜嘉茉的脸轰然红了,仿佛层层热烫的云压到头顶。

她拼命反抗他,捶打他的胸膛,挣扎道:“放我下来!”

两人回到缠绵了多日的卧室。

裴京聿“啪嗒”放下丝带高跟鞋。

男人单手把她禁锢在半空,掐着她的脖颈把她摁在门板上,咬噬一样凶恶地吻她的皮肤。

她捂着肚子,颤颤地哭,没依托地祈求他:“还有宝宝呢,不能这样。”

裴京聿眼神滞了一瞬,转身把她摁倒在床,黑沉沉地眼睛锁着她。

他欲很重,从未被她满足过一点,唇角幅度都是磨人的浪。

他罪恶满盈地笑了,“你就仗着它威胁我!”

他眼神钉在她细白手指上套着的指环,混不吝地狠:“戒指能入你的眼吗?”

裴京聿:“告诉我,你打算什么时候卖掉。”

姜嘉茉想起欠他的钻石,再也拿不回来。

她的眼眶瞬间湿漉了:“不会卖掉的。”

裴京聿用鼻梁厮磨她的肩颈,脉脉似情人耳语:“别辜负我,不许指望和野男人百年好合,打掉它。”

他捂着她的小腹,威胁道:“姜嘉茉,我会找到你,让你肚子里不停怀我的东西。”

姜嘉茉皮肤泛起羞耻的薄红。

她艰涩的闭起眼睫,愧疚和恐惧,让她浑身发颤。

她的手机搁在床头上,忽然嗡嗡地震动起来。

来电显示是沈容宴。

裴京聿把她抱起来坐在怀里,眼睛里寒恻恻地坏:“接电话!”

他满是青筋的臂弯,横贯在她小腹上,指点道:“告诉他,你被我亲得多爽。”

姜嘉茉不接。

她夺过来挂掉。

她咬住唇,呜咽哭着解释:“他曾经对我很善良的,我和沈容宴只是朋友,我不想糟蹋他。”

裴京聿疲倦地听着,揉了下高挺的鼻梁,弯唇笑了:“那你糟蹋我的真心,算什么?”

姜嘉茉眼神怔住了,有点难以置信地望向他。

裴京聿轻描淡写看了她一眼。

他冷漠似薄刃,讥诮着划过来:“粉钻长得像颗心,被你糟蹋到哪去了?”

姜嘉茉赴死地闭上眼。

她扶着他跪坐起来,把自己喂到他唇边,任他咬住吮。

她把手搭在他肩膀上,颤着掉泪,讲:“我会还清的。”

裴京聿被她的乖顺取悦。

男人把她尝得发抖,软得失魂。

他放过半秒,掀起眼皮瞧她:“嗯,没还清别逃走。”

“记清楚,你是我的!”

楼下显然有人回来了。

姜嘉茉听到楼下,熟练摁密码锁的动静。

她暗中思忖,应该是孙姐过来陪她了。

裴京聿不喜欢她分心。

男人抱着她,不着情绪地问:“我没抱你缓解瘾之前,你晚上怎么过的?”

姜嘉茉指了下衣柜里的红木长柜,羞耻地小声道:“有玩具的。”

裴京聿神经一跳,抽出丝快感。

他貌似无意:“玩具,谁控制的?”

姜嘉茉不敢回答。

即使两人心照不宣是彼此,她也不敢黏糊糊地当面叫他主人。

她揣摩不清裴京聿为什么要用“J”,支配她,训诫她,又不承认。

姜嘉茉无措地靠过来,小声讨好他,闭目贴附在他心口:“以后是你。”

裴京聿薄唇浮出一缕笑。

他长得艳绝脱俗,笑起来让她惊心动魄:“好啊,那你叫声主人听听。”

姜嘉茉叫不出口。

她嗫嚅了半晌,怯生生叫他,“哥哥。”

裴京聿心情很好,笑声雪溶一样,春光潮热:“这两个词儿,是一个意思吗?”

姜嘉茉捂住小腹,白皮肤上全是他咬噬的红痕。

她单手把他的脖颈拉下来,吻他的眼睛:“在我这里,是一个意思。”

裴京聿瞳孔凉得像冻硬的松香,被她吻得彻底阖上眼皮。

男人只剩眼睫似松枝颤动。

他特别受用。

姜嘉茉又对他告白一次。

她好小声地哄他,热气湿黏在他耳廓:“从来没有别人的。”

雪深后,孙姐来敲门。

孙云岫轻声询问:“嘉嘉,今天的铁剂和DHA都吃了吗?”

姜嘉茉紧张起来。

她捂住裴京聿的唇:“你不许说话哦。”

裴京聿耷拉着眼皮,漫不经心地用舌舔了一下她的掌心。

他眼睛黑沉,百无聊赖地盯着她,有点恶作剧的兴味。

姜嘉茉的手被他的温热舌面扫过,暧昧鲜明的潮热。

她瞬间想尖叫。

她不安地睁大了眼睛:“吃了!”

孙云岫:“我给你拿来了钙片和热牛奶,你喝杯牛奶再睡吧。”

姜嘉茉披好衣服,拢上衣襟,露出一点莹白的脸。

她接过牛奶杯,轻声道谢。

姜嘉茉回到床畔,喝了一小口牛奶。

突然,她垂眼干呕,肺叶都在痉挛。

在她没有看到的地方。

裴京聿目露担忧,他长腿迈过去,把她捞起来抱在怀里。

姜嘉茉难受地脊椎都在颤。

他吻她的额头,用掌骨轻拍脊背,抱着她讲:“老公在,没事了。”

姜嘉茉吐了一小口在地板上,眼睛哭红了:“我把你呆的地方弄脏了。”

她无力地靠在他怀里,感受他清凉干燥的拥抱:“对不起,我喝不下去这个。”

裴京聿没一点儿在意小孩的意思。

他抱着她哄,怜惜地垂眼瞧她:“不脏,很干净。”

他把她放在床头,轻柔吹拂她发红的眼睑:“你比它重要,不喝也没关系。”

趁着那人打扫地板。

姜嘉茉从抽屉里掏出三颗药片,在裴京聿没注意到的瞬间。

她把药片扔进牛奶里。

姜嘉茉装作若无其事,等待劳拉西泮溶解。

她是一个天生的好演员,表演干呕和抗拒,简直手到擒来。

待那人回到她身边。

她探出尾指,好缱绻地勾了一下他的

手臂。

她似乎痒到难捱地颤,情动地用小腿蹭他:“浪费了不好,我喂你喂你喝好不好。”

裴京聿眼神里的占有欲浓得惊人。

他抬睫瞧她,和她鼻尖厮磨:“用哪里喂?”

他的欲,宛如鞭炮的火线。

他有一种须臾点燃的野性,浇不灭,烈烈地沸腾。

男人探指玩她的红唇,破坏意味很强的:“我不满意这个选择,很俗,你再选。”

楼下,孙云岫给黄栗开了门。

两人在客厅里,帮姜嘉茉收拾去日本的行李。

黄栗八卦道:“孙姐,嘉嘉什么时候怀孕的呀,怎么我不知道?”

孙云岫:“你个小丫头片子,一天不该管的事情少管,赶紧给齐妙打电话,让她过来帮忙收拾。”

“哗啦”一声。

前厅的落地玻璃门,被姜嘉茉打开了。

她像是被男人欺负狠了,泫然欲泣地拢着睡衣领口。

她脖颈莹白的皮肤上,星星点点的红痕一直延伸下去。

姜嘉茉咬住唇,整理睡裙,使自己端庄一些:“孙姐,我想快点去日本。”

“能不能帮我换成早上五点的机票。”

姜嘉茉:“裴京聿在我的房间里。”

“我刚把他迷晕了,我想他应该明天会醒过来。”

姜嘉茉对孙云岫说:“刚才,你端牛奶上来,他一直在我床上。我脑子很乱。”

孙云岫恍惚了半秒。

她撑着玻璃门站直身体。

她深呼吸一口气,听见自己有点失声地问:“他现在还在昏睡着?就在楼上。”

姜嘉茉艰涩地点头。

她模糊不清地捂住乱跳的心脏:“我给他穿好了衣服,把他绑起来了。之前柜子里,还有一些我缠着玩的束缚绳。”

“我害怕他,我不想用身体还债。我想去工作赚钱,我不想这么混沌下去了。”

孙云岫陪她上楼收拾衣服。

姜嘉茉浑身都在发抖。

回到房间,她看见闭着眼睫的裴京聿,又恢复了清冷的沉静。

姜嘉茉小心翼翼,把被子覆在他身上,温柔道:“盖好,不要冻着。”

她半跪坐下来,扑倒在裴京聿的胸膛上,依恋地闭上眼睛:“你不要怪我,我只是走投无路了。”

姜嘉茉吻他挺拔高耸的鼻梁,吻他漆黑的眉眼,吻他薄又微红的嘴唇。

她怜惜地一点点吻她,像着魔似地吻不够这个男人。

她太迷恋他了,对他的膜拜几乎融入骨髓。

但她也恐惧他,担忧他会疯到伤害宝宝,担忧他占有欲发作,会做出更危险的事情。

担心他会限制她的自由。

姜嘉茉的眼泪落下来,滴到他玉石般光洁的脸颊上。

泪水滑过刀片割伤的白线疮痂,从男人的下颌,滚进他的唇里。

裴京聿浑然不知,闭着眼睛。

姜嘉茉想起下午背台词的时候看到的那句话。

“你爱我,才会被我威胁。”

裴京聿,我爱你,我也爱这个宝宝,才会被你威胁。

“你爱我吗。”

“你到底是占有欲作祟用孩子逼我就犯,还是你的心里一直有我呢。”

姜嘉茉依恋地抱紧这个男人:“在你不知道的地方,我才敢爱你。”

趁着这个动作。

她睡裙卷起来一点儿,细白的腿上都是昭彰的红痕。

那人检验得很彻底,她全是他的。

姜嘉茉很柔地把手搭在小腹上,细声对他道别。

“宝宝是你的,我会珍惜的。”

“小狗要走了,主人晚安。”

姜嘉茉没注意到的是。

——男人手掌搁在一旁,他指骨冷白修长,在听完她的话后,似有所感地蜷了一下。

“晚安什么?”

小狗太叛逆。

她的主人,今晚真是寝食难安啊。

第14章 帝京尘她好带劲儿

裴京聿少年时代,玩刀过度。

他青年时骨骼蓬勃生长发育,会伴随着难以言喻的疼痛。

裴京聿惯常靠意志力,熬过这种不适。

他偶尔会服用洛索洛芬钠之类的药物,解热镇痛。

他作为,惯常服用止痛药的男人。

一点儿劳拉西泮,就妄图让他昏睡到第二天?

这女人,还真是痴心妄想。

姜嘉茉虽然单薄苍白,但是艳若桃李。

今晚她难得旖旎又动情,煎春茶的滚水一样荡,说喂他。

裴京聿嘬着察觉不对。

他半眯起眼看她,眼睫下浮出寡淡的阴翳,漆黑瞳孔像要把她吞没。

他很擅长用沉默质问她,“怎么回事。”

姜嘉茉微微发颤,讨好他,“哥哥,我抹了保湿,味道是不是不太好。”

裴京聿身上不可一世的自傲,让他松弛了警惕。

困倦袭来。

裴京聿眉梢微动,缓慢闭上了眼睛。

在裴京聿意识朦胧之间。

她告白的话。

他大概听到了三两句。

也许当时,他被她的眼泪和虔诚的吻,哄得比较惬意。

裴京聿也懒得反扣她的手指,揭穿当下的滑稽剧,把逃走的人截停。

他的小狗,肚子里怀着他的小孩,眨着菖蒲般的湿润眼睫。

她茫然不安极了,说爱他。

她落了好多泪,宛如心上灵犀,滚入他的唇里,吃进身体中。

他真想绷直下颚弧线,扬唇问她:“嗯?爱哪儿了,倒是说清楚啊。”

他模糊感知到,姜嘉茉换了裙,穿得端庄素淡。

她恋恋不舍,扑上来吻他的时候。

姜嘉茉纤小的白手,摸索他胸膛。

她的裙摆水波一样涤荡,飘摇着撩拨他微凸的腕骨。

裴京聿指骨颤了下,没攥住。

就像那句“一身湿透,抓不住水色的漂亮。”

他握不紧眼前的人,宛如佛偈所谓的颠倒梦想。

灯光的暗影中。

裴京聿没办法看清她的脸。

房间里再次被黑暗吞没。

姜嘉茉身体的温热、谈话的声音,如潮水散尽。

直到清晨,窗外泛烟波蓝,淡天一片琉璃。

室内松香挟雪凉,没入他的鼻息。

男人黑沉的眼睫颤了下,眼神逐渐清明。

裴京聿很快弄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不着情绪,发力拧开绳结。

解决掉廉价的情.趣捆绑绳。对他而言,并不算什么困难的事情。

裴京聿站起身,没开灯,就着房间里黛青的光线。

男人看清,门背后用挂绳,订着一张白纸。

他套在她手指上的那枚钻戒,岿然不动地坠在挂钩上。

——她没带走。

纸上写着:

【我工作去了,会好好赚钱还债。】

【虽然肚子里的宝宝,是你强行让我怀上的。我从未怪过你,不管你相不相信。】

姜嘉茉的字体纤细,沾点孱弱的可怜。

【我是不见光的人,只想安稳平凡的生活。和我结婚对你没好处的。哥哥,祝君好。】

裴京聿鼻息哼出一点笑,眼神沉如陡峭险峻,照不进日光的孤岭。

男人白玉泛红的指骨,在“祝君好”几个字,剐蹭掠过。

既然她说,“哥哥和主人,两个词儿,是一个意思。”

凭借“主人”二字,也应该恰到好处,彰显手腕和权力。

捏着这张纸。

他的唇边浮出朝饮花露的快意:“强行怀上,都舍不得怪我?”

裴京聿摁揉着僵硬的筋络,踱步走下无人的楼梯。

他把手揣回裤袋里,漫不经心地想,“你这么口是心非,不证明给我看,哥哥怎么相信呢。”

戒指还在门边轻微颤动。

她不要。

他也不带走。

天价钻石砸在门扉上,有点儿孤寂-

离开那个人以后。

来到日本,沈容宴轻松帮姜嘉茉,安排了每一次产检的时间。

他的前妻孟玟暄知道后,似乎很愤懑,约了几次和姜嘉茉见面。

姜嘉茉没赴约。

她把魂都凝在了剧本上。

表演,不仅是为了还清债务,还有她的热爱。

她本来就演技绝佳。

一次对词,一次走戏,一次排练。

再到面对镜头和打光板正式表演。

照壁本就

是大男主剧里,被献祭出去的白月光,标准的悲剧角色。

函馆的拍摄基地,连日来风雪席卷。

姜嘉茉穿着单薄的绮云裙,在深雪中徘徊。

她对情敌张菡述说衷肠:“我对他的妄念,渴慕,全是我痴心妄想。你不用把我当成你们的阻碍,也不必有任何负担。”

前世的照壁,心如刀绞地望着将军。

她艰涩地笑起来:“你们成婚以后,我会随便找个人陪我的。看起来像是有归宿。是不是这样你就安心了?”

将军把她错认成心上人。

他被人下药,神智不清地占有了照壁。

那是她的初夜。

照壁被肆意妄为的男人,折磨到疼痛难耐。

她眼眶红肿,哭腔沙哑,轻声唤他:“席尧哥哥,是我,不是她。”

“是不是把我想成她,你会好受一些?”

她心底冰凉,强行弯唇对他笑,穿好扯破的裙,趁着夜色逃走。

她的脚步被大雪覆盖,无人知晓。

前世的席尧,对她很坏。

他眼里有别人,几乎把她当消遣一样作践。

一日,黑暗里,他瞧见怀里的人不专心。

照壁眼神空洞,定定地望向房间一隅。

席尧停下动作,问:“你在看什么?”

照壁很久才回过神,温婉、含羞带怯地笑:“我喜欢的人。”

席尧阴冷地望向无人的房间。

他认定她说得不是自己。

男人眼神晦暗,紧咬牙关:“你只能看我。”

后来照壁为他殉城而死。

席尧夜来幽梦忽还乡。

他居然回到了过去的那一天。

照壁在他怀里落泪。

现在的他,变成了白色的虚影,站在房间里。

那天,浑不知情的自己,非常不满,怨她不专心,问她:“你在看什么。”

旧时的照壁,温柔望向回魂站在房间里的席尧。

她看着,失去她后悔不迭的他,含羞带怯地讲:“我喜欢的人。”

原来她心里的人,一直都是他。

可惜,他永远地错过了。

姜嘉茉在表演体系上,一直遵循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体验派。

夜戏拍摄结束后。

姜嘉茉哭了半个小时,浑身颤抖,皮肤滚烫,几乎喘不上气:“我好难受。”

黄栗和孙云岫搀扶着她,拍她脊背安抚。

姜嘉茉满脸泪痕,没有力气。

她痛苦到,几乎站不起来。

孙云岫给她端来热饮,帮她按摩小腹。

她心疼地给姜嘉茉披好保暖的外套:“嘉嘉,你是不是,想起和他的第一次了。”

孙云岫替姜嘉茉难过:“六年前,裴京聿也是这样,没有珍惜你吗。”

“情况不太一样。”姜嘉茉捂住脸,白瓷般的颊面,被泪痕浸到刺痛。

她的声音很轻,就像述说遥远的旧梦:“其实那天,他问过我,是不是第一次。”

“我觉得他没认出我,觉得自己只是他随便纡解生理冲动的女人。”

“那时候,我才二十岁,孤身一人来到语言不通的南法埃兹。找到他,我已经耗光全部心力。”

她捂住钝疼的胸口:“我太害怕输掉了,怕他心里有负担,不愿意对我负责。”

姜嘉茉说:“我没回答是不是第一次。但我当时意识模糊,不记得有没有把他当别人来抗拒。”

“然后他就很凶。”

“我很疼,最后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她望向孙云岫:“我心里很乱。我太喜欢他,每次和他单独相处,我几乎认不出自己。”

姜嘉茉泪眼朦胧。

她不确定地望向孙云岫:“我在想,是不是太过自尊。”

“从一开始,就和他互相错过了。”

孙云岫不知道怎么安慰姜嘉茉。

她只能催姜嘉茉去放松心情:“辛苦了,现在拍摄接近尾声。”

孙云岫:“盛煦和沈容宴不是约你去滑雪,泡温泉吗。”

她拿出时间表:“产检结束,你就去玩玩吧,就当给自己放假。”

姜嘉茉思忖片刻:“孙姐,四月《只影》杀青,给我半年的时间修整,我想继续拍摄新片。”

她解释道:“现在是我的黄金时代,我想多留一点代表作。”

“如果有合适角色,你就帮我留意,我会认真面试的。”

孙云岫点头:“宝宝的产期在十月,你也别太累。”

姜嘉茉垂下眼,揉着小腹:“我想宝宝会懂我的。”

她喝水,吞下钙片:“每次产检,都能观察到它渐渐长大。我很心安。”-

在北海道这边,拍戏告一个段落。

周末,剧组的众人相约去留寺都滑雪场滑雪。

姜嘉茉遵循医嘱,孕期不能泡温泉,却很享受温泉酒店白气袅袅的温暖。

酒店视野开阔。

落地窗海蓝到纯粹,只剩远处云环雾绕的覆雪羊蹄山。

姜嘉茉坐在椅上晒太阳,偶尔和盛煦聊着天。

她安静看着手上的《周刊文春》。

她有留意过网路上的八卦。

樊尧津在京都,接待神秘来宾Y。

姜嘉茉看着配图,总觉得心神不定。

她使用翻译器,查看最近报道。

【著名女星A子,前往指定的酒店等待。第二日,她以首相上野妹妹朋友的名义,和陪同神秘来宾Y一行人,旅行踏青。】

【据拍摄,他们在日本京都左京区,最大的皇家园林修学院离宫,闲暇玩乐,颇为惬意。】

【A子和德裕亲王的恋爱,似乎宣告结束。这次,她公开示好,表示迷恋神秘来宾Y。】

姜嘉茉心里隐秘地钝痛。

她点出“X”,搜索关键词,很轻松找到了这位女星的社交账号。

上面展示着最近拍摄的vlog。

枫树翠绿含红的枝桠,从和风居室的纸门探出来。

她戴着半边狐狸面具,略微羞涩,扭头望向远处的男人:“やはり、男が私のために決闘するときが一番かっこいい。”(果然,男人为我决斗的时候最帅。)

午后的光影潺潺,那人的西装外套被搁置在琉璃屏风上。

他的轮廓,落拓不羁,泛着柔戾的白光。

男人玉石般的掌骨微红,格斗间,迅速翻转刀柄。

漆黑刀鞘依附于他的指尖,指腹摩挲起伏的凹痕,昂贵刀尖置于地板,陷进极薄的半寸。

顺着刀面凛冽寒光,一点点掠过,弧度收束。

他绝色的长相骤然清晰,是裴京聿。

裴京聿薄唇微抿,眉骨漆黑,身姿挺拔恣意。

他捏着剑柄,正沉静地笑着,听身边的人说着什么。

他们身后,不远处,有一座高耸入云的白塔。

定位是,左京区比叡山麓,皇家园林,修学院离宫。

他太绝色,观看视频的她,被蛊惑到心跳如鼓。

两人隔着屏幕,宛如隔着一道清寂的天堑。

姜嘉茉一点点划过评论。

有懂行的说,“这柄刀颈镶嵌彩色宝石的武士刀,价值七十万美刀,市面难求。”

也有人说,“太震撼了,东亚神颜吧。好锋利的帅,有种贵公子光源氏的味道了。”

女星A子,松冈芽子,回复赞叹的人:“彼氏なんですよ”(他是我的哦)。

姜嘉茉只感觉自己浑身沁凉。

血液前赴后继回流保护心脏。

好酸涩。

姜嘉茉忽然想起。

——两个人分开前的那几天。

他棱角分明的脸,冷冽地压在她肩头,嶙峋冷白的指骨滞留在她颈间。

那人没了天

之骄子的倨傲。

他咬字艰涩,侵略性十足,骂她没有心:“姜嘉茉,你对我好残忍,你对我们的孩子也好残忍。”

裴京聿曾经为她陷入泥泞,被她折堕,作践。

为此,他不惜自我伤害,埋在她怀里,磨人地浪,为她纵.欲失控,求她多在意他一点。

他施予的恶劣,磨人的缱绻,口是心非的讥诮,悉数都是两人生理性吸引的挚证。

那个男人,会有一天,会变成别人的吗?

十九岁,她登上直升机,裴京聿扶了她一把。

她设想他会搀扶其他女生,都心脏钝疼。

姜嘉茉难以自控,想摸摸自己的小腹。

宝石没有了,戒指也没收下。

她和他唯一的维系,就是肚子里的小孩。

她揉着小腹,好温柔的。

无人知晓,她小声告诉它:“宝宝别怕,妈妈在呢,会一直陪着你的。”

哪怕它的混蛋爸爸,已经为了别的女人披甲上阵,做别人的战神和英雄。

不难过,也没有很难过。

她只是有点鼻酸。

半晌,周围传来一阵脚步声。

姜嘉茉回过神。

齐妙穿着浴袍,披头散发,坐到他们身边。

她一直用冰袋敷着脸。

姜嘉茉问她发生了什么。

齐妙只是摇头。

黄栗尖啸着哭着跑过来,扯姜嘉茉的衣袖:“嘉嘉,你不要在这儿了,去躲一躲。”

她害怕地浑身发颤:“沈先生的前妻孟玟暄,不是在你去产检的路上,找了几次麻烦吗。”

黄栗:“刚才孟玟暄一个电话,酒店的人,就让齐妙滚出去。”

“孟玟暄的人,应该是把齐妙认成你了。”

黄栗义愤填膺地说:“我哭着和他们理论,被绑着挟持到一边。”

“有人扇了齐妙耳光,让她别挖空心思做小三。”

黄栗话音刚落。

一个沙哑的女声就插入了进来,讥诮身边的沈容宴:“我就说狐狸精,怎么可能怀上你的孩子,还要泡温泉。”

孟玟暄:“原来认错了啊。”

沈容宴五指攥紧,薄怒道:“你少血口喷人,别仗着有人撑腰,就横行无忌。”

孟玟暄凉薄回怼:“横行无忌算什么?她在这儿失踪了,也无人敢查。”

黄栗挡在姜嘉茉眼前:“嘉嘉肚子里,怀着孕,万一有个闪失——”

“那个人一定会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谁有这个本事?”孟玟暄笑了:“你们居然敢威胁我。”

孟玟暄穿着米白套装,抱臂倨傲地瞧着姜嘉茉:“啧,保养不起吗,嘴唇都开裂了。”

她不屑一顾地好奇道:“你这幅样子,能让这群男人为你团团转?”

姜嘉茉想到裴京聿,有了一些安全感。

他熠熠金灯香火的抬爱,为她滋养出来了一点从容。

姜嘉茉瓷白的手指,在沈容宴面前的春茶杯中,勾起一点儿水珠。

然后,她把茶水涂抹在唇上,红唇立刻水润丰盈。

姜嘉茉:“没办法,平时我都这样,靠男人保养。”

姜嘉茉抬起湿漉漉的眼:“他们有没有为我团团转,我不知道,至少我从不会仗势欺人。”

她抱歉笑笑:“看到孟小姐为我非我杯茶,急恼成这样,还真是有趣。”

孟玟暄的脸色涨红,比她打了一巴掌的齐妙还红。

姜嘉茉没把她放在眼里。

姜嘉茉心疼地翻出包里的喷雾。

她抹在湿巾上,贴敷在齐妙的脸上。

孟玟暄被忽略至此。

她身后跟着的两位高个黑衣男,眼神危险,似乎动了别的心思。

第二天清晨,函馆雪霁。

姜嘉茉在Jalan上更换了酒店。

她松垮地束着低双马尾,白色编发带垂落到锁骨上。

她吃早餐没胃口,在车上小憩,等助理和工作人员一行人吃完。

姜嘉茉做了一个很甜的梦。

她梦到自己在一个人的怀里。

那个人捏着汤勺,虎口处的青色细小血管好涩情。

他一点一点的喂她吃饭,吻她,宠溺地抱着她。

姜嘉茉心脏空荡荡的。

醒来后,她恋恋地发着呆。

孙云岫敲打窗户:“嘉嘉,黄栗在你这儿吗。”

姜嘉茉摁下车窗:“怎么了?”

孙云岫往车里看了一圈,欲言又止。

姜嘉茉摁停音乐:“孙姐,你说。”

孙云岫:“黄栗好像失踪了,昨天晚上就没回酒店。”

孙云岫满脸忧心:“盛煦已经联系大阪的警方了,沈容宴说去找他的前妻交涉。剧组空闲的所有人,都在帮忙找她。”

她示意姜嘉茉别开窗:“你别着急,你肚子里怀着宝宝,小心为好,就在车里等吧。”

姜嘉茉坐直身体。

她询问孙云岫,仔细打探清楚黄栗失踪前的经过。

听完后,姜嘉茉怔了半晌:“既然我呆在这里,也帮不上忙。”

她思绪清醒,表情镇定:“你帮我订一张,从伊丹机场到京都的机票吧。”

孙云岫不安地说:“你想去,求助裴京聿?”

她担忧地摇头:“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去,他可是在皇室离宫里,权势滔天,戒备森严,你见不到面的。”

姜嘉茉短暂又朦胧地笑了:“六年前我也语言不通,所以我太自尊,羞于启齿对他的感情。”

姜嘉茉走进晨雾里:“孙姐,我说过,往上走开拓眼界,就是人生乐事,敢于忍耻。”

她平淡地说:“何况我有求于他。”

孙云岫陪她回酒店换衣服。

两人一前一后,踏着雪中的足迹,脚下传来轻微的“沙沙”声。

孙云岫:“嘉嘉,你忘记没,你来日本之前,你把裴京聿捆起来了。”

她忧心忡忡:“你们针尖对麦芒,他凭什么帮你?”

姜嘉茉似乎被情动织成的罗网笼罩住。

她孤清站着,倔强咬唇:“我赌他不会让我下注十年,一朝输掉。”-

函馆飞到京都,只需要一个半小时。

远如蓬山的天之角,原来只是一障屏而已。

到达比叡山麓,修学院离宫免费开放的时间,只剩下三个小时。

姜嘉茉迈向白沙汀步的尽头。

她逐渐察觉,任由游客赏玩的距离,非常有限。

姜嘉茉对比着,松冈芽子在社交媒体上,发出来的定位。

她才真实地意识到,自己和那个人,的确隔着天堑。

宫内厅在松并木道的各处,都立着“皇室专用,闲杂人等勿入”的警示牌。

那人和他的朋友,闲散聚会,吟风弄月的地方。

她连进去看一眼,都没有资格。

姜嘉茉茫然地看着霞棚里,金线网住的金鱼屏障。

透过那扇屏障。

姜嘉茉惊喜地发现,远处蓊郁苍翠的山上,矗立着一座白塔。

这座塔,就是松冈芽子视频中,出现在裴京聿身后的高塔。

这座塔,出现得恰到好处。

就像她在雾海夜航时,出现在水天交接处的灯塔。

她扬着孤帆,终于能渡逍遥津,奔赴理想乡。

姜嘉茉心尖发痒,在语言不通,恍若自己的根茎被剪断的异国。

她只剩下这唯一的热望。

好煎熬,很想要见他一面。

天涯底角有穷,但是相思无垠。

她的脑子像被炙火燎过一样烫,恨不得扯着裴京聿的衣袖,问他:“难道你不想我吗?”

她绕着侘寂暗朱的画栋雕檐走过去,处处都是皇室专用的条幅隔断。

姜嘉茉明白,对他的渴慕,持续十年,也像一场荒唐的臆想。

他那样的男人,即使点燃明黄线香,日夜祈愿,终究缘悭一面。

她不安地往前走,期盼着将要发生的种种可能-

樊津尧替裴京聿截停了粉钻的展示和流通。

他利用不当手段,进行了低价索赔,把粉钻重新拿到手。

这几天,裴京聿都呆在园林里,一副懒得过问世事的模样。

白塔下,有一个改建的私家捕猎场,规模宏大,有人工培养的鸟类和小型动物。

游客连窥探的资格都没有。

这里宣传设有严格屏蔽,只对上层国民开放。

装饰古朴的江户朱红茶室,被改建成晦暗恢弘的室内弓箭场。

樊津尧把手上弓箭,递给射箭辅佐小姐。

他身上有种皇室奢靡煊赫的傲慢:“你去帮我换一张弓,别拿品相差的敷衍我。”

两人并肩站在露台,凭栏远望松生空谷。

樊津尧转头看向裴京聿:“哥,你不是失恋了吗。这小明星对你这么主

动,又荡又会调情,真不打算试试?”

裴京聿没说话。

他气质孤绝,射箭时潇洒利落,风飒飒而过,他有种位高权重的冷寂感。

裴京聿捏着一柄接近两米三,金边墨黑的日式和弓,他正在调整弓道手套的位置。

良久,他鼻腔哼出一抹笑,眼皮微抬,“我让她站在几百米外,让我练手射一箭都不肯。没点儿信任,还指望我在床上对她射呢,转手把我卖个高价?”

樊津尧这几天,为了取悦裴京聿,找了一群环肥燕瘦的美人。

他拧着眉,琢磨了半天,到底想不通裴二的择偶标准是什么。

樊津尧:“您好歹指条明路啊,您到底喜欢哪种类型的。”

裴京聿眼神漆黑,心无旁骛地望着远处。

——细如烛芯的一抹白。

那一点儿小得可怜的人影,飘飘摇摇地过桥。

是一个女人。

是他逃走,又巴巴地跑回来的女人。

他身处的白塔高耸入云,藐视凡尘一千里。

裴京聿充满兴味地笑了,唇边浮出一点恶劣地坏:“忠诚。魂牵梦萦地喜欢我,想尽办法要和我见一面的。”

他沉静盯着远处看了许久,男人绷紧脊柱,臂弯发力,取下双箭,利落置于左手虎口。

“啪嗒——”他松开手。

一声破风的轰鸣。

他手上的竹木迸射而去,黑金长箭百步穿杨,深可入骨,把桥头装饰用的鹿眼,分裂射了一个对穿。

远处的人影不动了,站在桥上凝望他。

她怯怯的,不安的,不知道能不能到他身边来。

姜嘉茉的裙摆,白晃晃,像败降的旗帜。

迷途的小羊羔,狼狈地回来,祈求他的一点儿垂怜。

这种被她仰望的刺激感,让裴京聿产生了难以言喻的快意。

任何人都给不了的,被她渴望的满足感。

很爽。

别的女人怎么调情献媚,都比不上半分。

樊津尧血脉流速几乎沸腾:“太帅了!”

他第一次看见一弓两箭,悉数横贯木质鹿头的眼睛,堪称绝杀。

樊津尧拼命拍掌,称赏道,“我十六岁看你玩刀。一直崇拜你,一脉双杀,哪个热血男人不心动啊。”

裴京聿懒怠笑笑。

他脱下弓道服,穿上了西装,恢复了清疏凛冽,端方贵公子的沉稳模样。

“桥上那女人,是我自投罗网的猎物。找人把她带过来。”

他漆黑眼瞳,透出一点施虐的畅快:“她连我一箭射穿两桥柱都不怕,就这样站在那仰望我。”

裴京聿缠绵又凶恶地笑了,他虎口微颤:“这么烈,好带劲儿。”

真招人,想涩满她。

第15章 连霄汉“混蛋是谁?”

“啪哒——”

姜嘉茉来不及回过神,黑金长箭利落破风。

左右两侧桥柱上,经年腐蚀的乌木小鹿,已经被射中。

两柄箭双发,同时从鹿眼横贯进去,箭尖从木质鹿饰的后脑,刺出锋利的一端。

姜嘉茉停下脚步,眼睫微颤,呼吸发紧。

她艰难地抬起头,朝着白塔顶端的露台望过去。

她心心念念的男人,就站在峥嵘的制高点,傲然又骄矜,和他旁边的人,笑着讲什么。

那两柄箭,勾走了她的魂,定住了她的魄。

他信手射出,吸引她注意,又不伤害她分毫。

如此不疾不徐,不动声色,来诱她揣度。

姜嘉茉想,谁叫自己上次给他下药、逃掉,拒绝他的求婚。

现在他风流佻挞,漠然的眉眼根本看不到她。

她有求于他,充满热望地盯着人家,可能不会得到回应了。

姜嘉茉想要他念一点儿旧情,稀薄一点儿就好。

半晌,有几名身材窈窕的射击辅助小姐,陪同工作人员来到桥边,取走两把箭矢。

姜嘉茉失落地低下头。

她想,自己这个游客,不应该耽误别人的工作了。

她转身想走。

还没等她回过神。

为首的一位穿着白色筒袖上衣的女性,叫住姜嘉茉:“您留步,您是裴先生一弓双箭,五百米穿杨的见证者。”

女人礼貌地微笑道:“他们都期待和你一叙,请你分享当时看到的心境。”

姜嘉茉明白了,她是他的猎物。

但他就是有一种绝对正义的震摄,来请君入瓮。

裴京聿绝不会非理性,不会当众亵渎她,或者让她下不来台。

人家可是程序正义到了极点,说“期待”“分享”“一叙”。

姜嘉茉稳定心神,跟随着他们的脚步。

一行人穿过皇室专用,闲杂人等勿入的禁忌警戒线。

登临白塔,塔势如涌出,孤高耸天宫,犹如攀云梯。

她的准入资格是那个人给的。

如果没有他应允。

她这一生只能在远处徘徊。

姜嘉茉没被晾太久,几乎是刚到白塔里的洞门高阁。

樊津尧就亲自过来迎接。

他梳着狼尾,穿着定制的白袴黑色道服,拇指戴白墨玉戒,有种神采奕奕的矜贵。

樊津尧施施然落座:“听他们说,你也是中国人。你是来这里旅游的?”

姜嘉茉闻言,轻微点头:“偶然路过,看见高塔上有人,我就站在桥头,望了望。”

“偶然路过?”樊津尧拖长声音,反问了一遍。

他含笑清了下嗓音:“那真是太巧了。我哥这两天都在室内练箭,他唯一发出去的两柄,就选中了你。”

姜嘉茉心脏微颤,没接话茬。

隔着荼蘼架上海棠春醉。

樊津尧示意下面的人,拿来一叠画册:“我有几样珍品,想让小姐一观。实物摆件都在博物馆里,你看有没有喜欢的。”

姜嘉茉礼貌点头,未作他想。

她双手抬起,从他手里接过双铜纸的画册。

姜嘉茉翻阅了几张,眼神凝滞不动了,手指眷恋地从上面触碰而过。

她声音像清溪淙泉,有点春冰融化的怯:“这个宝石,长得很像一颗心脏,也是您的私人珍藏吗。”

顺着她的手指。

樊津尧看见画册上那颗粉钻,摆放在玻璃柜里,流光溢彩。

他心下了然,面上不显:“你对这颗宝石感兴趣吗。”

姜嘉茉点头,“如果我说,我很想拍下来,但是三两年,我没办法筹足这么多钱。”

她又有点囊中羞涩,别扭道:“你能好好保存着,等我一段时间,不要卖给别人吗?”

樊津尧身上有很淡的檀香。

他闲散地靠着椅背,情绪半掩:“不是有句俗话吗,“‘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这颗心脏也在等一个有缘人。”

樊津尧打量姜嘉茉:“如果有天,你觉得懂这颗心了。你再来找我,我等着你。”

姜嘉茉不解其意,感激地说:“好。”

她只是想着,这宝石可能还有其他的特殊含义吧。

得知宝石的下落,简直是此行的惊喜。

当务之急,她还是要努力工作,赚钱筹钱。

想起生死未卜的黄栗。

姜嘉茉没时间放松。

她不安地挺直脊背:“我能见见,刚才和你一起站在露台上的那个人吗。”

她情急之下,眼眶发热:“我朋友失踪,生死未卜。”

姜嘉茉恳切地说道:“我和他是认识的,我想请他帮我找一个人。”

樊津尧带点儿游曳花丛的散漫:“我哥,不是想见就能见到的,要看你带来的彩头,够不够丰厚。”

姜嘉茉难堪地咬住唇。

她有些酸,有些涩,黯然垂下眼。

少顷,她神情略微恍惚,从手袋里拿出手机壳。

在樊津尧不解的目光中。

姜嘉茉从手机壳后面,扯出一张白色卡片。

她眼瞳似一豆春灯:“我没有什么彩头,但你把这种纸条拿给他,”

她恋恋地,柔声讲:“他想的,我带了。”

隔着一扇门廊,裴京聿打开那张纸。

他的眉眼溺着一抹缥缈的云,充满兴味的阴翳,落下绵润的雨或冰雹,全凭随性。

白纸上是他的字,写着:

【期待在你身上见到它们。】

【欠债继续。】

裴京聿靠窗站着,有种倜傥飘逸的风致,轻佻地望向被带进来的人:“这是谁啊。”

他看了姜嘉茉半晌,启唇笑道:“看着倒挺眼熟,来这里旅游的吗?”

姜嘉茉走过来,剐蹭了一点他的骨节,把那张纸抽出来:“是呀,来旅游的。”

她小心翼翼叠好,望向他,一字一顿:“山高水远,我没想过别的去处。”

裴京聿松弛地倚着姜嘉茉坐下。

他身上熏风撷来乌木冷香,眉目纹风不动:“又走投无路了?”

男人垂眸玩她的手指,懒淡道:“我算什么途径,高空走钢索吗。”

姜嘉茉细白手指被那人玩着。

她不安地低下头,小声说:“就心跳程度来讲,你更危险一点。”

他指腹的热量烫的惊人,让她难耐地蜷起掌心:“别人那儿割肉,我这里是剔骨。”

裴京聿慢条斯理地,用指尖勾勒她的掌纹:“这次呢。”

他耐心十足:“是心甘情愿回来的吗?”

姜嘉茉心跳过激。

她咬住唇瓣,翦水眼瞳无助地望向他:“甘不甘心的。口头讲讲,证明不出来的。”

裴京聿把她抱到膝上。

她沾满草屑和露珠的裙摆,卷边覆盖在他锋锐的西装裤腿上。

他一点儿不在意。

裴京聿乌沉沉的眼睛占有欲十足地锁住她的唇。

男人托住她的脊骨,眼眸很冷,不沾情绪地逡巡在她锁骨上,就像她是厄待拆开的礼物。

“我想的,你带了?”

他鼻息融进她肺腑,声线恶趣味地挑起来:“自己解开。”

姜嘉茉被他的视线烫到了。

她耳际羞红,难堪地挑开一点点衣襟。

大衣和裙包裹下。

姜嘉茉最里面那件,是他在游轮上送的那套情.趣。

裴京聿虎口发力,掌骨骤然揽住她的腰。

男人的薄唇压上她的衣襟扣,埋头就吮:“又玩我吗。”

他的鼻息很重,像把她侵吞入喉:“下药没,让人上瘾的药。”

“不敢了。”姜嘉茉手颤栗着,碰了碰他的黑发。

她有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宠溺,小声哄他道:“要拍戏,不能有痕迹的。”

裴京聿充耳不闻,一味要报复她逃离的仇怨。

她脖颈下光洁的白皮肤,已经被他齿间剐蹭到红痒,衣料覆着都微疼。

男人才扬起薄唇,拉远了一点距离:“说吧。”

他轻描淡写,望着在掌中翕动眼睫的人:“想求我什么?”

姜嘉茉脸颊泛着红晕:“沈容宴的前妻,不太喜欢我。黄栗维护我,和她争执了几句。”

她捏着他胸膛的衣服,绷直脊背:“黄栗失踪了,你帮我想一下办法。”

她只感觉是一株寄生在他腕骨上的藤,祈求他渡来的一点雨露和柔情。

男人西装革履,透着一股不闻世事的禁欲绅士意味:“你就喜欢浪子,只在乎你这套?”

他浮出一丝笑,有种施虐的冷淡:“为了你俩共同心仪的男人,彼此争风吃醋,不惜玩绑架。”

裴京聿修长指尖探出来,慢条斯理卷她的裙摆:“沈容宴呢,他又完全置身事外吗。”

姜嘉茉心脏凝滞,细声说:“沈容宴也在找黄栗,他有帮忙的。”

他眼神沉如夜雾,一点点凝聚起来失控的黑:“求我帮你解除威胁?”

裴京聿用指腹抹掉她唇上的水润,薄唇有点讥诮的坏:“你就这么想,赢过孟玟暄吗。”

“我的好处呢。”

他垂眸睨她,下颚绷得很紧:“看你和沈容宴百年好合?”

姜嘉茉略微摇头,绸缎般的长发在他膝上晃:“我只是担心黄栗的安危。”

她颤抖着央告他:“我没想赢什么,只求她能安然无恙而已。”

姜嘉茉倾斜挂在他身上,孱弱的双膝挨着他腰,漂亮的双足晃在半空。

她脆弱地闭着半湿的眼睫,无措地讲:“看在我肚子里有你的宝宝,帮我一次。”

裴京聿从来是个聪明到极致的男人。

他很清楚,现在提任何要求逼她实现,都是乘人之危。

他能不费吹灰之力地,得到她的依顺,她的身.体。

但这样作恶多端的反派形象,只会在她心里愈发根深蒂固。

裴京聿想,他手腕再强硬点,把她逼急了,再次逃走,彻底和她心心念念的男人双宿双飞。

隔几年,两人给他发个金箔喜帖,小孩儿三周年。

到时候。

他苦命的孩子,比他爹还要忍辱负重,眼神懵懂认贼做父,叫别的男人daddy。

看,她又用孩子威胁他了!

她就是这样残忍的女人,长得好纯,清水芙蓉,有种天然去雕饰的无辜。

她嘴上倒是甜,掐着他的软肋,知道捅他哪里下刀最狠。

裴京聿冷隽地哼笑了一声。

他挑起眼皮看她,就像卷起一扇玉砌的帘栊。

男人故意装佯,颇有点为难地道:“这里可是世袭议员的群愚政权。我人微言轻的,哪能左右阁老之女?”

裴京聿玩幽默的天赋,简直信手拈来:“我都没老婆,也不太懂女人,怎么帮你斗别人的老婆呢。”

姜嘉茉惶然地扯他的衣袖:“不要斗什么。”

她嘴唇嗫嚅着:“你的安危也重要。能找到黄栗就好了。”

裴京聿瞧见她红唇在颤,已经无心思虑任何。

他压覆着吻了下来,掠夺她眼前所有光线,叼了她的舌尖追缠,给予她颤的热。

男人的唇齿,辗转碾磨,啜她牵出的水光,把她的神志和心脏都搅到凌乱。

姜嘉茉喉咙全是他的吻,被他勾挑着教授春风的学问,被人饮到带了断断续续的哭腔。

她像一颗被他碾成粉的珍珠,酥了,碎裂了,糯的白,要折在他手里,化灰了都是属于他的。

“我陪你找。”裴京聿拢她汗坠微湿的长发黑,肆无忌惮地嗦她的耳珠。

他几乎要把她嚼碎,渗浸到肺腑里,像吸尼古丁一样过滤,再呼吸出来:“到时候,你要给点儿甜头。”

姜嘉茉很软,几乎溶解在他肩膀上。

得到允诺后。

她安心地闭眼,任他吮,说:“嗯,好的呀。”

裴京聿生平第一次,花光心机,辗转迂回。

他摸索着学了点示弱的好本事,而不是横征暴敛地威胁着索取。

他弯唇冷寂地笑,有一搭没一搭,埋头继续舐她的白皮肤。

裴京聿颇有些畅快,心想,“无能男人的这一套,还挺受用。”-

当天傍晚,云蒸霞蔚。

他陪她搭乘飞机,回到函馆。

在酒店落脚,已经是当天深夜。

她身体孱弱,再加上惊惧过度,辗转反侧,车上就在他的怀里昏睡过去。

裴京聿臂弯撑住她的脊背环了半圈,用手掌捂住她的小腹。

中途,汽车轧雪颠簸。

姜嘉茉不安地睁开眼,懵懂地瞧了他一眼又一眼。

或许是他掌心在温软的肚子上,晕热得很舒服。

她颤了颤眼睫,依偎着他的胸膛,稍微松懈地闭上眼。

裴京聿不打算放过她,埋头用他孤拔脱俗的鼻梁,作恶性质地蹭她光滑的额头。

她微微颦眉,实在不愿意从睡梦中醒来。

裴京聿眼睛里使坏性质更浓,黑瞳就像远海雾中撞沉航船的冰山。

男人用舌勾勒她的眼睫,不安的细缝,被他挤进去一条酥麻的线,泊着一支湖水。

他嗓音性感微哑,压下玩味的野性:“睡懵了,我是谁?”

姜嘉茉迷蒙着推搡他,想让他别使坏了,红着脸恼道:“一个大混蛋。”

“混蛋是谁。”裴京聿腻歪地笑,还要她继续交代:“说!”

“你在谁的怀里?

“小腹里怀着谁的小孩。”

姜嘉茉睡不了觉,眼睛微湿。

她实在没什么力气了,腰微微酸软,有点敷衍地讲:“你,是你。”

裴京聿貌似不满意她的敷衍态度,拧眉,英隽的脸压下来,迫她对视:“我是谁啊。”

他一副乖戾到极点,无理取闹的浑劲儿:“拉康说没有他者的存在,主体的自我认同就无法形成。”

他耽溺在被她承认的逸趣里,不愿抽身:“不说清楚,谁知道你有没有认错。”

裴京聿使坏,指腹在她绵白的小腹上描摹,不讲道理要和他的小孩,提前打招呼。

姜嘉茉皮肤本来就敏感,此刻更是痒得掉眼泪:“裴京聿,不要,不可以了。”

裴京聿鼻腔里刮出一丝笑,身上冷冽的气息,裹挟她的呼吸:“认清楚了”

他懒淡地圈住她:“继续交代。”

他一双薄情眼半眯着,启唇继续问,“我们的关系呢?”

前面的私家司机是日籍。

裴京聿的秘书和助理都先回宅邸布置,并未在这辆车上。

司机本来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听暧昧的语气已经撑不下去了。

他竭力尝试伪装成无物,摁下隔档。

这一边。

姜嘉茉苍白脱力地挣扎了一下,细声叫他“哥哥”。

裴京聿声音冷沉,驳斥道:“叫错了。”

她怯怯地思索了很久,眼睛空濛地唤他:“主人。”

裴京聿很不满,眼眸逐渐更替成不见天日的黑。

他有点惩戒性质,捏她的后颈,饶有兴趣地质问道:“我想听的词儿,你叫不出口是么?”

姜嘉茉被他揉疼了,呼吸颤着,往他怀里躲。

半晌,她细白的腿耷拉下来,不动了。

裴京聿额角一跳,绷紧腰身。

他俯身检查她的鼻息,怕他指骨没轻重,把她弄晕过去。

怀里的人呼吸均匀,眼尾潮湿,只是在困倦中安然睡着了。

裴京聿放松警惕,扫兴地哼笑一声:“真是没长心啊。”

他揉摁鼻梁中间,烦倦道:“每次都着耍我玩儿。”

他神色很淡:“姜满,有意思吗?”

话虽如此。

回到宅邸以后,他把她公主抱起来的举止却很轻柔,充满怜惜。

男人的身体骨骼冷硬,他担心把睡熟的人硌到疼痛,连拉开纸门的动作,都静悄悄。

裴京聿替她裹好外套,把她抱在怀里,安置在他房间的床上。

他稍纵即逝地吻了下她垂落的头发,转身走了出去-

孟玟暄是用完晚餐的档口,发现到自己的两个心腹下属失踪的。

她心尖惶惑,急忙调取监控记录。

任她家里权势再大又如何。

孟玟暄发现,绑架下属的人,明目张胆地对着镜头大笑,穿的衣服上绣着她招惹不起的家族徽章。

这两位心腹,从财政到出行,各种事务出谋划策,精通人际。

今天离了他们,孟玟暄简直寸步难行。

孟玟暄求了各位叔伯,想要问问对方绑架自己下属的目的。

这些圈里的名流,一听那不可言说的家族。

他们纷纷称忙不过来,没办法陪她叙旧。

“完了。”孟玟暄想:“平时得罪的人不少,但谁能和德参皇家攀上关系呢。”

直到深夜,宅邸外刹车声音尖啸。

她心腹下属,人长得牛高马大。

他浑身砂砾和尘土,狼狈不堪地滚到她脚下。

下属抬起满脸丑陋的淤青紫红:“暄子小姐,义敷还在他们手上,只有我被放回来。”

他颤巍巍地掏出衣兜里的手机,“那人授意给你,他只和你谈。”

孟玟暄心下一颤,脑子里“嗡嗡”作响,不安地冲着电话这端问:“您是谁。”

裴京聿举着望远镜,敌人的惶然尽收眼底。

他薄唇挂点笑,深情款款:“怎么,很久不对我抱怨扶不起的阿斗了?连我都认不出了吗。”

孟玟暄瞳孔紧缩,“裴二?你想要什么,我可是从未得罪过你。”

这男人不但权势滔天,还是一个玉石俱焚的疯子。

孟玟暄见识过很多次他的手腕,被狠狠威慑过。

那时候站队相同,没现在这种剑拔弩张的恐惧。

裴京聿:“叙旧。”

半山上,车窗的防弹玻璃略微起雾,给他漠然蛰戾的脸庞,渡了一点出尘的寒气。

裴京聿指尖夹着烟,带着一点儿悲悯和宽宥:“那位中国小姑娘,叫什么,黄栗。你呢,好吃好喝地伺候着。”

他凉薄道:“不放人也没关系。我在天皇那儿已经登籍造册,你供养到她自然老逝就行。”

孟玟暄惶惑地失声:“你真是登天的本事。”

她捂住心脏,艰涩地说:“樊尧津这种狠角色,被你当狗使唤。”

裴京聿扯了下唇:“你的人,还不如狗。”

他嗤笑了一声:“他还蛮有骨气的。放回来的是四肢健全的一个,剩下的还有没有气儿,我懒得过问。”

孟玟暄的魂,被他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吓散了一半。

她哀求道:“我认输,您放过我,有什么要洗底的,吩咐一声。”

裴京聿掐了烟,踩灭在雪里,烫出鸦黑的一圈儿:“我呢,天生污秽,洗什么。”

他轻浮散漫地踢了一脚冻雪,淡淡笑了:“你假装放人,给我录个证明就行。

孟玟暄哪儿还敢反驳:“是是,都听您的。”

裴京聿得到肯定的回答后,终于满意。

他压迫感十足,亲昵地补充道:“饵要一放一收,你后天再把人送回去。”-

姜嘉茉是第二天清晨,看到孙云岫发过来的视频的。

她蜷在裴京聿的怀里,在他的衣襟口,哭出了一点泥泞的濡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