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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两人原路返回到主院,沈青宛将府中相关事宜交代清楚后,拿上账册,……

两人原路返回到主院,沈青宛将府中相关事宜交代清楚后,拿上账册,便一同上了马车,离开沈府。

沈青宛有些心虚,不等池也发话,便乖乖地坐进车厢里。池也驾着马车,直奔沈记酒楼而去。

车轮滚滚,扬起一路尘土。

到酒楼后,两人费了些口舌,方才拿到酒楼近一年的账册。

池也顾念沈青宛的身体,账本到手,不做久留,当即带着人离开。

回到家中,沈青宛一刻不停,径直核对起酒楼的账目。

夜幕降临,四人用过晚饭,见沈青宛面色疲惫,池也便让她先回房休息。

谁知等她沐浴回房,却看到本该躺在床上的人,又伏首在桌前。

暖黄的烛光映在沈青宛脸上,只见她眉头紧锁,神情凝重,似有心事。

她一手执笔,一手拨弄算盘,指尖翻飞,算盘珠子噼里啪啦响个不停,声音急促响亮,连池也进门都未曾发觉。

池也身子微微前倾,手持巾帕,轻轻裹住身前湿漉漉的长发,细细擦拭。

“青宛,夜深了,早些休息吧,明日再忙。”

沈青宛手中动作不停,恍若未闻。

“青宛?”池也再次唤道。

见她仍未有所回应,池也忍不住走上前去,伸手盖住那一本账册。

视线被阻,沈青宛才发觉房中多了个人。她微微仰头,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解:“阿池?”

池也自上而下看着她,见她目光发直,双眼呆滞,心中又气又笑,抬手敲了下她的额头,“刚刚怎么答应我的?”

“阳奉阴违。”池也轻声嗔道。

沈青宛轻轻放下手中的毛笔,置于砚台上,揉了揉酸涩的手腕,软声道:“我睡不着。”

“大夫说了,你要静心修养。”池也随手将巾帕放在桌边,拢紧沈青宛披着的外衣,“夜里凉,若是寒气入体,再染上风寒怎么办?”

池也瞥了眼桌上摊开的两册账本,密密麻麻的都是字,每一项收支皆是用繁体数字记录,看得让人头大,轻叹一声:“账本又不会长腿跑,明日再做是一样的。”

“不行。”沈青宛摇了摇头,愁眉不展,“阿池,这账目不对,需尽快核对清楚。”

账本不会跑,人却会跑的。若是不能及时揪出酒楼的害虫,只怕会惹出麻烦。

池也眉间拢起,脚尖勾过圆凳,在沈青宛身旁坐下,问道:“哪里不对?”

说到此处,沈青宛面容严肃了些,指着账本上圈出的一处说道:“你看这里,从前酒楼生意兴隆,食材开支尚且用不了几十两,更何况今日这般惨淡模样。”

池也想起自己每日给五味斋送去几百斤蔬菜,收入不过几百文。

这么一想,几十两确实很夸张,莫非送来的蔬菜上面镀了金不成?

“还有这些,”沈青宛轻轻翻动账册,“用途不明,支出的银两去向未知,其中定有猫腻。”

“这些只是明面上的问题,若是有人刻意隐瞒酒楼中的进项,未能将其如实记录在册,其间不知还藏着多少坏账。”

沈青宛话说得明白,池也一听便懂,心中沉了沉。

这一来一去,不知多少银子流进了别人的口袋。

沉吟片刻,池也取出几张银票,放在桌上,轻轻推到沈青宛眼前。

这是她全部的家底。

“你这是做什么?”沈青宛拧眉,毫不犹豫将银票推了回去,“银钱之事我会想办法。”

“想什么办法?”池也鼻尖溢出一声哼笑,伸手揉了揉沈青宛耳边的碎发,“又要变卖家当吗?”

停顿片刻,池也继续说道:“你初回沈府,万事皆需你操心。这些钱你收下,你只管安心料理家事,莫要为钱的事烦心。”

池也蓦地想起沈府账房说过的话,府中与酒楼的一堆烂摊子已足以令沈青宛焦头烂额。她或许帮不上别的什么忙,但她希望沈青宛起码不必为了银钱发愁。

沈青宛对此番话无力反驳,撇了撇嘴,道:“白日你给我的银子还未用完。”

池也轻笑出声,反问道:“银子够用吗?”

白日她只给了沈青宛五百两银子,光是结算月钱便用去一半。

虽说府上人手少了许多,但是一应吃穿用度仍是笔不小的开支。她们若是搬去沈府,少不得添置些新物件,五百两银子转眼间便没了。

池也能想到的,沈青宛自然也能想到。

沈记酒楼积攒多年的名声已毁,不知何时才能缓过气来。

酒楼若想正常运转,各类食材、酒水、甚至柴火等各项支出必不可少,伙计、厨子的工钱亦不可不结,还有其他琐碎的支出。除此之外,手头上还需留些银钱周转,以备不时之需。

以沈家如今的情况,要填满这个窟窿是有些费力的。

见沈青宛沉默不语,池也伸手揉开她眉间的褶皱,柔声安慰道:“我们是一家人,不分彼此,你想做什么尽管去做,我都会支持你。”

沈青宛眼眸微颤,目光直直地落在池也柔和的眉眼上。不知为何,心中竟生出几分酸涩。

这世上,再不会有人同阿池一样,像这般无条件地纵容她。

沈青宛微微嘟起嘴,撒娇似的朝着眼前人伸出双臂。

池也会意,连忙将人抱进怀里,一下又一下轻轻抚着她的长发。无声地哄着怀里的人,动作温柔宠溺。

温存片刻,沈青宛紧绷的心神松懈下来,软声将心中的忧虑说了出来:“若是酒楼不能恢复往昔的光景,将银子赔光了怎么办?”

“嗯……”池也思索片刻,认真道:“那就换一行,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心中的焦躁瞬间被抚平,沈青宛悄悄勾起唇角,故意道:“若是换了一行,仍是赔钱呢?”

“那就再换。”语气坚定地说道。

“若还是赔钱呢?”

池也就是再迟钝,此刻也能轻易听出沈青宛是故意的。她忍不住勾唇浅笑,抬手拍了拍她的腰窝,语气故作疑惑道:“啊?我们这么倒霉吗?干一行赔一行啊。”

话音刚落,两人齐齐笑出声。

沈青宛心中默默品味着池也的话,她从未有哪一刻觉得“我们”这两个字是如此动听。

好似将她们紧密地绑在一起,无论她做得如何,阿池都会陪在她身边,不离不弃。

想到此处,沈青宛心中多了几分底气,不再忧心害怕未知的明日。

“好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池也将怀里的人拦腰抱起,“现在,你该休息了。”

“啊!”沈青宛没防备,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连忙伸手环住池也的脖子,“可是……”

池也已猜到她要说什么,未等她把话说完便打断道:“当务之急,是你要先养好身子。账本的事,我明日陪你一起核对。”

池也抱着沈青宛,缓步走到床边,将人轻轻放在床上。拉过被子,把人裹得严严实实,只留一个脑袋在外。

“快睡吧。”

沈青宛没应声,眨了眨眼,忽而开口说道:“我明日便让秋月带人将府中的金银器物变卖了。”

池也没想到沈青宛会提及此事,愣了一瞬,矮身坐到床沿,无奈道:“怎么又要变卖家当?”

沈青宛面上多了几分娇纵,轻哼一声道:“旁人用过的,我不喜欢。”

若非沈青宛说起,池也险些将此事忽略了。

的确该将沈府彻底清理一遍,尤其是陈氏母子和素心的东西,一件不能留。否则,沈青宛每日看到这些物件,便是一次次揭开她的伤口,提醒她这段过往,徒增烦恼。

沈青宛不是娇惯的性子,执意要将府中贵重之物变卖,多半是出于这个原因。

“好,都依你。”池也俯身亲了亲沈青宛的唇瓣,“卖了我们再买新的。”

“莫要染了病气给你。”沈青宛忙偏过头去,伸手抵在池也胸前,“快去把头发擦干,别着凉了。”

第102章 次日。晨光破晓,天边泛起淡淡的鱼肚白。……

次日。

晨光破晓,天边泛起淡淡的鱼肚白。

两人早早起身,各拿一本账册,对着酒楼账目,逐笔核对,木算盘的“嗒嗒”声混着计算器的按键声倒也和谐。

只是池也从未做过此类工作,且账本上的数目也不是她所熟悉的阿拉伯数字,没过多久,她便有些头晕眼花。

因此,即使池也有计算器的帮助,核对账目的速度仍旧比不上沈青宛。

偶尔抬眼,池也只看到算盘上纤长手指留下的残影,心中不禁暗叹自愧不如,满是敬佩。

两人相对而坐,一坐便是一天,只偶尔歇息片刻。

日暮西斜,天色渐晚,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悄然流逝。

池也、沈青宛同时放下手中的毛笔,扭了扭酸涩麻木的脖子。

经过一番仔细核对,大大小小的账目算下来,竟被人贪墨千余两银子。

两人对视一眼,神情皆有些凝重。

在这酒楼中,能悄无声息做到这一步的,唯有掌柜的一人。

又过了一夜。

这日清晨,两人一大早便驾着马车来到酒楼门前。

沈青宛微微抬眸,仔细打量起这座阔别已久的酒楼,眼神中满是感慨。

中途虽有波折,但酒楼终究是顺利回到了她手中。

酒楼大门上方,香满楼的匾额已被摘下,新的匾额尚未做好,此刻显得空荡荡的。

两人缓步朝大堂走去,刚踏入门槛,便见眼冒精光的周掌柜笑着迎上来。

“东家,您怎么过来了?”

不知是不是池也的错觉,看着笑得不怀好意的周掌柜,似乎比上次更富态了些。

只见他脸上横肉堆叠,原本就不大的眼睛,此刻只剩下两条细缝,几乎不见踪影。走起路来,身上的肥肉都在微微颤抖。

“怎么?这酒楼我来不得?”沈青宛忍不住呛声,淡淡地瞥他一眼,“去把门关了,酒楼歇业整顿,暂不迎客。”

周掌柜脚步一顿,伸手捻了捻八字胡*,眼神中藏着轻蔑,下意识出口反驳道:“伙计们都已在做准备,突然闭店,未免有些不妥。”

闻言,沈青宛眉心一沉,冷声道:“如今这酒楼,我竟做不得主了?”

眼前这人私吞银子不说,如今还妄想踩在沈青宛头上,简直不知天高地厚。池也眉头紧皱,不耐烦道:“让你去就去,哪来这么多废话!”

周掌柜被噎了一下,随即暗嗤一声,转过身的瞬间,脸色沉了下来。他拖着步子,去柜台取了歇业的木牌,挂在门前。

陈氏母子牵涉多条人命,是临江城难得一见的大案。短短两日,临江城已是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周掌柜自是也听到风声,但他并不在意陈知煜的死活。

如今酒楼早已在他股掌之中,哪怕换了东家,也是无济于事。陈知煜尚且被他耍得团团转,眼前这个小丫头片子又能掀起什么风浪?

周掌柜打心眼里瞧不起女子,只觉沈青宛来此不过是想耍耍威风,暗想只要忍过这一时,这酒楼仍是他的天下。

他强压下心中的不快,再转身时,面上又堆满了笑容,躬身道:“东家,您还有何吩咐?”

沈青宛没分给他半个眼神,微微扭头,不解地看向站在身后之人。她拍了拍身旁的长凳,轻声道:“阿池,坐。”

池也勾唇一笑,轻轻摇了摇头。

大小姐身后总要有护卫跟着,看起来才有气势。

想到此处,池也轻抿嘴唇,收起笑容,腰板又挺直了些,目光冷冷地望向周掌柜。

一而再再而三地被驳了面子,周掌柜面上有些挂不住,笑意勉强。

沈青宛不再多言,转过身来,缓缓开口说道:“今日前来,是想同周掌柜商谈酒楼账目一事。”

乍然听人提及账本,周掌柜心中一沉,笑意悄然隐去,不动声色地问道:“不知这账目有何问题?”

“除了周掌柜,酒楼账册可有经他人之手?”沈青宛不答反问。

“账本此等机密之事,我怎会假借他人之手?”

“如此便好。”

闻声,周掌柜悄悄松了一口气,唇角笑意若隐若现。

沈青宛接过池也递给她的账册,随手掷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啪嗒”声。

“我有一事不明,还请周掌柜解释一二。”沈青宛语气忽然变得凌厉,“这账上为何会有千余两银子不知去向?”

周掌柜没想到沈青宛在这等着他,唇角笑意霎时僵住,瞳孔骤缩,心中惊骇不已。

然而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无法收回。

此时此刻,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辩驳:“东家定是搞错了,这上面的每一笔账皆由我亲自过目,岂会有假?”

“有没有假,你自个心里清楚。”

说着,沈青宛便拿起桌上的一本账册丢到周掌柜圆胖的身子上,淡声道:“你且好好看个清楚,莫说我冤枉了你。”

周掌柜捡起掉在地上的账册,刚翻过几页,额头便冷汗直流。

只见那账册上,每一处他做了手脚的地方,皆被人清楚地圈了出来。他满心惊惧,手臂止不住地颤抖,但他心知此刻绝不能露出马脚,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周掌柜猛地用力合上账册,勉强稳住嗓音,先发制人道:“东家莫非怀疑是我私吞酒楼银子?!”

“我对东家忠心耿耿,此心可表,日月可鉴!”

“忠心耿耿?”方才沈青宛已将他的神情尽收眼底,冷笑一声,“你对哪个东家忠心耿耿?陈知煜?还是我?”

“抑或是你自个?”

周掌柜被堵得哑口无言,无从辩驳,他涨红着脸,梗着脖子道:“我是冤枉的!”

“既如此,那走吧。”

沈青宛知晓他不会轻易承认此事,她亦不愿多费口舌,话音未落,便起身朝门外走去。

周掌柜怔愣片刻,喃喃道:“走去哪?”

“你既说我冤枉了你,自是去找一公道之地,还你清白。”沈青宛斜睨他一眼,“届时,你究竟是不是监守自盗,自有县令大人明断。”

县令大人?

沈青宛要送他去官府?!

周掌柜忽而想起陈知煜被判车裂之刑,想到那般惨烈的场面,他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脱口而出道:“不可!”

沈青宛停下脚步,故作不解:“为何?”

“方才你说自个是冤枉的,怎的我要还你清白,你反而不愿?”

周掌柜背后冷汗直流,心中暗暗叫苦,后悔轻看了沈青宛。

眼前这人,可比陈知煜难应付多了。

周掌柜心中乱作一团,身体快过脑子,下意识便想逃。

沈青宛站在门前,眼见她就要被撞到,池也急忙拉着她闪到一旁,抬脚便将周掌柜踹到在地。

随后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闪身到周掌柜身旁,蹲下身子,迅速抓住他两只胳膊,反剪到身后,动作干净利落。

“老实点!”池也目光锐利,手上下了狠劲,“去拿根绳子来。”

堂内伙计惊诧不已,一时未能反应过来,直到沈青宛又重复了一遍,方才仍梦初醒,跌跌撞撞跑去后院。

很快,伙计便找来一根粗麻绳,小心翼翼走到池也身旁,将绳子递给她,眼神中带着一丝敬畏。

周掌柜哀嚎不止,嘴里声嘶力竭地喊着饶命。池也充耳不闻,唤来几名伙计压住他,将人捆得结结实实。

“小姐饶命!”

“是我不对!是我鬼迷心窍!”

“我这就把银子还给您,求求你饶我一命,千万别把我送去官府!”

沈青宛坐回原处,不慌不忙地问道:“你贪了多少银子?”

“一千两,一千两。”

沈青宛轻笑一声,“周掌柜贵人多忘事,再仔细想想。”

闻听此言,周掌柜心中慌了神,那一千两,不过是顺着方才沈青宛的话随口应的,并非实数。

他咬了咬后槽牙,沉声道:“一千二百两。”

沈青宛淡淡地睨他一眼,似是不信他的话。她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不置一词。

那轻轻一眼,似有千钧之重,周掌柜本就心虚,此刻更是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只好和盘托出,认命道:“一千五百两。”

停顿片刻,见沈青宛仍沉默不语,周掌柜急道:“确实只有一千五百两,连月来,酒楼生意惨淡,就是我想多捞点好处,也无从下手。”

这个数目与沈青宛料想的所差无几,再多,只怕他一时半会也拿不出来。

“银子在何处?”

周掌柜心中一喜,忙道:“我都存在了钱庄里,银票在我家中,我这就回去取来。”

“只求您大人有大量,饶过我这一回!”

说罢,他便悄悄打量起沈青宛的神色。

见她无动于衷,周掌柜有些拿不准她的态度,心怕她真的将自己扭送官府。

监守自盗,轻则杖刑,重则流放。无论是哪一种刑罚,他都承受不住,心中满是惊惧。

周掌柜猛地跪在地上,一刻不停地朝着沈青宛磕头,地板咚咚作响,哭诉道:“小人上有老下有小,家中老小皆指望小人一人。世道艰难,小人若是坐了牢,他们又该如何该如何生存?”

“望东家念在小人一家老小的份上,饶过我这一回。小人必当感恩戴德,永世不忘!”

“先前你怎么不想着你一家老小。”这会儿却拿他们做挡箭牌。

池也忍不住冷嘲热讽。

沈青宛沉吟片刻,语气难测:“你且先将银票取来。”

周掌柜额头一片红肿,心中却升起一丝希冀,试探道:“那此事……”

“容我考虑一下。”沈青宛长睫低垂,掩住眸中翻涌的情绪。随后抬眼看向缩在角落的伙计,随手点了几人,“你们四个,跟着他一同前往,速去速回,不得有误。”

第103章 被点到的四名伙计微微一怔,旋即回神,快步趋至沈青宛身旁,恭敬地……

被点到的四名伙计微微一怔,旋即回神,快步趋至沈青宛身旁,恭敬地应道称是。

四人面色凝重,其中一人伸手接过池也手中的绳子,押着周掌柜出门而去。

酒楼的人几乎被陈知煜换了个遍,沈青宛一眼望去,尽是陌生面孔。

此刻,众人齐聚大堂,个个低着头,静默不语,气氛凝重。

新东家手段雷霆,须臾之间,便将掌柜之事处置妥帖。众人心有惴惴,一时不敢多言,唯恐麻烦落到自己头上。

大堂一片死寂,众人皆屏息凝神,静候沈青宛发号施令。

只要能逃离此地,哪怕是让他们刷茅房,他们也毫无怨言。

沈青宛眉头轻蹙,目光缓缓扫过众人,心中暗自思忖该如何处置这些人。

见她一言不发,众人心中愈发忐忑不安,纷纷扭头看向站在最外侧的郑进,眼神中带着一丝期盼。

前日新东家前来酒楼取账册,就数他最为兴奋,嘴里不住地夸赞新东家如何好,还说他们的苦日子终于到头了。

郑进身旁之人悄悄用胳膊肘怼了怼他,示意他询问东家下一步指示。

郑进虽说在这酒楼做了许多年,可到底有一年多的时间没见过沈青宛了。

此刻见她面无表情,心头不禁有些发怵,可他已在众人面前夸下海口,只得硬着头皮问道:“小姐,酒楼何时开门迎客?小的们也好早做准备。”

思忖良久,沈青宛心下已有决断。

眼前这些人都是做惯酒楼活计的人,一旦酒楼开始迎客,便能直接上手。但若是上上下下全换了新人,忙起来只怕会手忙脚乱,难以应对,只怕会惹出更大的乱子。

且先将这些人留下,待日后发现问题,再及时处理。

沉吟片刻,沈青宛缓缓开口答道:“今日酒楼暂不迎客,且先修整一番,今日你们便将酒楼里里外外打扫干净。”

酒楼伙计得了命令,心中松了一口气,霎时四散而去,急匆匆奔向后院。

眨眼间,大堂便只剩下沈青宛、池也。

池也微微低头,目光流转,轻轻眨了眨眼,温声问道:“要不要吃些东西。”

沈青宛心中惦念着酒楼,两人一大早便出了门,连早饭都未用。

思绪渐渐回笼,沈青宛只觉腹中空空,微微颔首。

两人并肩而行,缓步走到门外,直直朝着对面的早食铺子走去。

池也忽而凑到沈青宛耳边,轻声说道:“大小姐刚刚好威风,吓得我腿都软了。”

温热的呼吸拂过耳畔,沈青宛不禁缩了缩脑袋,轻轻瞥了池也一眼。

又不正经。

“对,就是这种眼神。”看人时,目光中带着一丝傲然与不屑。池也面露喜色,语气中透出毫不掩饰的兴奋。

见池也激动不已,沈青宛浅浅勾唇,似笑非笑,意味不明地问道:“你喜欢?”

闻言,池也陡然安静下来,莫名从这话中品出几分危险。她悄悄咽了咽口水,滴水不漏地答道:“喜欢,只要是你,我都喜欢。”

“哼。”沈青宛嗔她一眼,心中暗自好笑,抬手轻轻掐了她一把,“油嘴滑舌。”

早食铺子一如往常,里外都挤满了人,人声嘈杂,热闹非凡。

忙碌之际,李巧云抬眼,不经意间便看到不远处举止亲昵的池也、沈青宛,扬声招呼道:“小也、青宛,你们嘀嘀咕咕说什么呢,快进来坐。”

“来啦,三婶。”池也笑着应声。

随后,她牵起沈青宛的手往里走,柔声问道:“想吃什么?”

沈青宛正欲开口,忽地传来一道惊喜的声音,“沈姐姐!”

李疏高高扬起手臂,朝着两人挥了挥,旋即脚步轻快地朝两人小跑而来。

“二位姐姐也来此用早饭?”

池也、沈青宛手牵着手,停下脚步,齐齐看向李疏。

待人走到跟前,沈青宛方才笑着点了点头,应道:“李疏妹妹可要一起?”

“好啊!”

铺子里早已坐满了人,见此,李疏不禁轻叹一声。连日来,无论她何时来到此处,总是座无虚席。

见状,沈青宛微微一笑,开口问道:“李疏妹妹为何愁眉不展?可是这的吃食不合胃口?”

“不是!”

李疏连连摇头,她自是知晓,这间铺子也是眼前两位姐姐的。她心中对她们只有无尽的敬佩,敬佩她们无论开什么铺子,都能做得风生水起。

“此间吃食味道极好,只是每次前来,皆无处落座。”

说着,李疏面上露出一丝苦恼。

话音一落,池也、沈青宛相视一笑,无奈地耸了耸肩。铺子就这么大,对此,她们也无可奈何。

“无妨,今日便让你吃个尽兴。”池也一边说,一边取过几个盘子,夹了些吃食,递给沈青宛、李疏,“你们先去后院坐着。”

两人笑着双手接过,刚出锅的包子热气腾腾,香气扑鼻,色香味俱佳,腹中应景地发出“咕噜”声。

沈青宛、李疏小心避过人群,径直向后厨走去,将装满食物的盘子轻轻放到桌上,围着四方桌坐下,静静等待池也前来。

屋内有片刻的安静,李疏忍不住胡思乱想,频频侧目,瞥向端坐在桌旁的沈青宛,嘴唇翕动,欲言又止。

这两日,她从四处听闻了沈青宛的遭遇,心中对陈氏母子既气又恨,但更多的是对沈青宛的心疼。

眼前这人经历如此多的磨难,仍能淡然处之,甚至和池也一同帮助她脱离苦海。

她心中有许多话想说,却又觉得有些多余,更怕无意间戳中她的痛处。

见李疏身形局促,颇有些滑稽,沈青宛忍俊不禁,笑道:“李疏妹妹有话不妨直说。”

犹豫半响,李疏仍是支支吾吾的,旁敲侧击道:“沈姐姐家中一切可安好?”

闻听此言,沈青宛怔了一瞬,嘴唇半张,似有惊讶。她没想到李疏竟是想问这些,心中划过一丝暖意,轻声说道:“都好,妹妹不必挂念。”

“那便好。”

“不过,”见她如此紧张,沈青宛心中忽而生出几分促狭,故意道:“沈记酒楼尚缺一个掌柜,不知妹妹可有兴趣?”

池也刚进门便听到这样一句话,将手中的两碗粥放下,指尖捏了捏耳朵,故作不满道:“青宛,你怎么背着我挖墙脚呢?”

“哪有……”沈青宛眉目柔和,软声撒娇,带着一丝娇嗔,“我不过是在同李疏妹妹说笑。”

池也眉头一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笑道:“我也是在同你说笑。”

见池也、沈青宛旁若无人的恩爱,李疏唇角忍不住扬起,心底生出一丝羡慕。

“不知池姐姐是否还记得城中有一家‘青也水果铺’。”李疏的语气有些幽怨,“若您不记得了,我便跟沈姐姐走了。”

自打过完年后,池也隔三差五便说自己很忙,让她闭店休息。因此,水果铺少有开门迎客。

但她们三人的月钱仍照常结算,分文不少。长此以往,三人光拿钱不办事,心中皆有些不安。

池也莫名心虚,将头埋进碗里,推脱道:“近来事务繁多,我实在脱不开身,无暇顾及水果铺子。”

李疏:“……”又是这套说辞。

池也趁热咬了口包子,忽然回过神来。她才是老板,哪有员工追到老板跟前质问的!

不过眼下得了空闲,也该着手把水果铺子张罗起来了。算算日子,再有半月,去年四月种下的两亩荔枝树便该熟了。

池也咽下口中的食物,看着坐在对面的李疏,语重心长道:“再有半月,铺子便该忙起来了,好好珍惜吧。”

……

另一边。

周掌柜越想越觉不对,沈青宛并未给他明确的答复,这便意味着,即使他还上银子,仍有可能难逃官府刑罚。

他深知,旁人都是靠不住的,与其等死,不如自个想法子逃跑。

他虽还被绳子绑着,心思却已飞走,行人的指指点点他也视若无睹,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卷款逃跑一事。

奉命跟来的四名伙计虎视眈眈地盯着周掌柜,将人围在中间。新东家交给他们的第一件差事,无论如何,都不能办砸。

周掌柜领着人来到住处,大门半敞,院中的周父周母正在劈柴洗衣,余光瞥见几道人影,下意识抬眼去看。

周父见儿子被五花大绑着,惊呼出声:“儿啊,这,这是怎么回事?”

周掌柜眼睛一转,心想若是能将事情闹大,引来街坊四邻,说不定可以趁乱逃走。

于是,他立马哭着喊道:“爹,娘,快救我!”

听到家中独子的求救声,周父拎着斧头起身,凶神恶煞:“你们为何绑着我儿?”

“周掌柜他私吞酒楼一千五百两银子,我们奉东家之明,前来取回。”

“爹,你别听他们胡说!我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我是被陷害的!”

“我儿素来老实本分,性子憨厚,定然不会做出这等事!”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周母颤声说道。

四人看了眼满头白发的周父周母,猛地拉紧手中的绳子,暗暗威胁道:“大家都是出来混口饭吃,还请周掌柜不要与我们兄弟为难……”

周父见儿子身形踉跄,差点摔倒,拎着斧头,颤颤巍巍地走向前去,骂道:“赶紧把我儿放了,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四人见周父路都走不稳,不禁大笑出声,“老人家,你当心些,别把自个摔了,到头来还要怪到我们头上。”

周父一把年纪仍不服老,最是听不到这种侮辱,竟真手持斧头冲了过去,作势要与他们拼命。

四人心中一惊,忌惮他手中的斧头,连忙躲到周掌柜身后,“老人家,你冷静些!”

“若你执意要动手,我们可要还手了!”

见周父不领情,四人对视一眼,微微点头。相比周父,他们腿脚灵活得多,一边躲避,一边瞅准时机,准备伺机而动。

见状,周母也捡起一根木柴,加入混战。

周父周母年事已高,不多时,便被酒楼伙计制服。但四人不可避免地受了些轻伤,心中憋闷,便逮着周掌柜打了一顿。

“快说!银票在哪?”

周掌柜如同一滩烂肉瘫在地上,心如死灰,有气无力答道:“我卧房的衣柜里有个红木匣子,银票都在里面。”

四人顺利拿到银票,继而押着周掌柜原路返回,一刻不敢耽误。返回酒楼时,沈青宛已在此等候。

“东家,一千五百两银票,您收好。”

沈青宛伸手接过,轻轻扫了眼便交给池也收好。抬眼看到鼻青脸肿的四人以及满身泥污的周掌柜,微微蹙眉,问道:“发生何事了?”

“周掌柜妄图逃跑,被小的们拦下了。”

沈青宛冷哼一声,不怒自威,眼神中透出几分冷意,随即她又在池也眼前摊开手掌。

池也会意,打开腰间的荷包,取出几两碎银放在沈青宛手心,神情乖巧,当真一副任劳任怨的贴身丫鬟模样。

“你们几个且先去医馆瞧瞧。”

说罢,便将手中碎银赏给眼前四人。

“多谢东家!”四人喜不自禁,“此人该如何处置?”

沈青宛微微抬眼,缓缓吐出两个字:“县衙。”

第104章 沈府的下人手脚麻利,数日时间,便将宅子收拾妥当。沈青宛、池也,……

沈府的下人手脚麻利,数日时间,便将宅子收拾妥当。沈青宛、池也,以及池木、池棠随时都可搬过去。

但沈青宛、池也各自忙碌,忙得脚不沾地,尚未将此事告知于兄妹二人。

这日傍晚,两人终于得闲,早早归家,四人难得同桌共食。待吃得差不多时,池也方才徐徐开口,提及此事。

池棠听罢,只点了点头,面上并无波澜,满脸不在乎的模样。对她来说,只要是四人住在一起,搬去哪都无所谓。

倒是池木,面露纠结之色,垂首不语,不停地用筷子拨弄碗中的米粒。

他如今已年满十二岁,平白无故住进姑娘家,恐会惹人非议,他不愿给大姐和沈姐姐添麻烦。

犹豫半晌,池木决定还是提上一句,吞吞吐吐道:“大姐,沈姐姐,我就不跟着搬过去了吧。”

闻声,池也夹菜的动作一顿,不解地看向池木。

对上池也探究的目光,池木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见池木脸色涨红,目光躲闪,沈青宛忽然福至心灵,安慰道:“莫要胡思乱想,池姐姐于我有救命之恩,往后我们便是一家人。”

“我已命人为你收拾出来一个院子,一切皆已安排妥当,你只管安心住下,其余的莫要担心。”

视线在沈青宛、池木之间流转,池也心中困惑,不知道两人在打什么哑谜。

待沈青宛话音一落,池也便接着劝道:“你现在年纪尚小,单独住不安全,此事等你日后长大成人再说。”

池也一锤定音,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此刻池木也已拧巴回来,他与大姐、三妹一同搬进沈府,并非独自前往,别人亦无可指摘。他心下稍安,于是便点头应了下来。

“沈姐姐,我也会有单独的院子吗?”池木双目放光,一脸期待。

沈青宛伸手揉了揉她的头,语气含笑,问道:“棠棠想自己住一个院子吗?”

池棠连连点头,乖巧地蹭了蹭沈青宛的掌心,轻声答道:“想。”

沈青宛原本想着池棠年纪小,需人照拂,便在主院中收拾出一间卧房,以便她与池也多加照应。

但若是棠棠自己想单独住,亦不是不可,多派几人照看便是。

沈青宛不愿见池棠眼中的期盼落空,眼神中满是宠溺,沉吟片刻,轻声答道:“棠棠便住在我从前的院子,可好?”

“好!”

“若是你哪天不想自己住了,便来我和你大姐的院子,卧房一直给你留着。”沈青宛笑着补充道。

闻听此言,池棠思绪跑偏,眼眸微张,语气困惑地问道:“大姐和沈姐姐还是同住一处吗?”

池棠挠了挠头,小脑袋如何也想不明白。

既然她和二哥都有单独的院子,沈姐姐家应该很大才对,为何大姐与沈姐姐还要挤在一处?

沈青宛猝不及防被噎了住,一时无言,下意识扭头看向池也。

面对池棠的灵魂发问,池也亦是愣在原地,与沈青宛相视无言。

池棠说罢,便自顾自地继续吃饭,并无追问之意。

沈青宛却是将这话记在心上,轻轻用脚尖碰了碰池也。

“嗯……”池也看了眼沈青宛,摸了摸鼻尖,欲盖弥彰解释道:“你沈姐姐胆子小,我陪她住一段时日。”

沈青宛:“……”

两人连日奔波,身子疲乏,饭后稍作休整,洗漱后便上床歇息。

池也拦腰抱住沈青宛,脑袋埋进她的颈窝,一边听沈青宛说着近日的见闻,一边轻轻嗅着她身上的香气。

翻新酒楼,聘用新厨娘,辞退懒散的伙计,换回曾经的食材供货商……

沈青宛将陈知煜留下的烂摊子一一收拾妥当,池也为她高兴的同时,心中生出一丝不满。

池也用鼻尖轻轻蹭了蹭沈青宛的脸颊,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委屈:“酒楼需要什么蔬菜,我都可以种,为什么去找旁人?”

“我还不收钱。”

听着池也赌气的话语,沈青宛轻笑一声,转过身来,与她面对面,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安抚道:“不想我的阿池那么辛苦。”

“我不辛苦。”

“往后酒楼若是忙起来,我便很少能帮你打理空间农场。你一人打理几十亩田地,怎会不辛苦?”

空间农场的事,是万万不能让人知晓的。如此一来,她若不得空,池也便只能一人料理,沈青宛心疼她,不愿给她添加负担。

酒楼里需要的东西,皆可在旁处购得,从前便是这般过来的,如今也不必为了省些银子,便让她的阿池无休止地忙碌。

烛火摇曳,沈青宛清楚地看到池也撇了撇嘴,软下嗓音哄道:“我想你多些闲暇陪我。”

“那好吧。”一番话说得池也满心欢喜,将人抱的更紧了些,眉眼松快下来。

“不过,”池也抿去唇角的笑意,“空间里现有的蔬菜,你不准找旁人订。”

反正她也要给五味斋送去,顺手的事。

沈青宛显然也想到这点,于是便软声应下:“好。”

“乖。”

两人达成共识,池也凑上前去,作势要亲沈青宛。

沈青宛微微仰头,向后退去,伸手捂住池也的嘴,轻声道:“不许你亲我。”

池也怔了一瞬,眨了眨眼,不明所以。

身子不是已经痊愈了吗?

迎着池也不解的目光,沈青宛双手缓缓下移,寻到池也的双手,十指交缠。

随后,她慢慢推着池也躺平,双手交握,放于头顶。

沈青宛撑在池也上方,自上而下看着身下的人,淡声道:“也不许抱我。”

感受着令人浮想联翩的姿势,池也心跳微促。

两人已许久未有过床笫之欢,心中皆有些躁动。

池也眉尾一动,调笑道:“真不许我亲?”

“不许。”

双手被压住,池也怕伤到沈青宛,不敢用力挣脱。

况且,这也是一种新奇的体验,心中生出一股难言的兴奋,她亦不想挣脱。

趁着沈青宛不注意,池也突然仰头,欲吻她的嘴唇。

沈青宛虽然反应慢了半拍,但由于姿势占据上风,微微偏头,便轻易躲了过去。

她轻轻扫了眼摔在床上的池也,“说了不许你亲我。”

“这么霸道?”

“哼。”沈青宛自鼻尖溢出一声哼笑,“前几日,你不是说喜欢我这般模样?”

原来根源在这,没想到大小姐竟一直记在心里。

她确实喜欢沈青宛这幅模样,气场强大,看起来就不好惹,不会被旁人欺负了去。

若是在床上,池也仔细思量一番……

嗯,似乎也不错。

但此刻三番五次没能亲到人,池也心中不禁生出几分逆反之心。

她眯了眯眼,双腿悄然环住沈青宛纤细柔软的腰肢,趁其不备,用力一勾。

满头青丝尽数散下,遮住试图窥探的夜色。

沈青宛趴在她怀中,红唇距她仅有一寸距离,池也微微抬头,直直吻了上去。

池也舔了舔唇,似在回味,望着沈青宛羞恼的双眸,挑衅道:“亲到了。”言语间不无得意。

两人一上一下,目光流转间,似是带着火花,暗暗较量。

沈青宛极力稳住面上的神情,心中暗恼池也诡计多端。

随后,她伸手扯过一旁的丝带,将池也的双手牢牢绑住,冷声道:“今晚你不许动。”

说罢,她便俯身下去,含住池也的双唇,反复吮吸,动作有些急躁。

池也双手被绑住的瞬间便愣住了,瞳孔微缩,心中暗自思忖:青宛这都是从哪学的?

玩这么大啊!

片刻后,池也便再分不出心神思量这些。

里衣带子被人轻轻解开,衣襟悄然滑落。微凉的指尖顺着小腹缓缓向上,没于柔/软之间,流连忘返。

池也动弹不得,更加热烈地回应沈青宛的亲吻,两人吻得越来越深,喘息渐重,胸口起伏不止。

她忍不住浑身战栗,放在头顶的双手不自觉下滑。刚触及眼前这人的脖颈,便被人强势地按了回去。

哼,不动就不动。池也心中暗嗤一声。

越是强自按捺双手,心中越是焦躁难耐,仿佛有一团烈火在胸口燃烧。

她情不自禁弓起身子,将自己往沈青宛怀中送了送。

良久,池也暗叹一声,忍不住放下双手。刚一动作,便又被人按了回去。

双唇分离,扯出一条暧昧银丝,缱绻难舍。

望着池也湿漉漉的委屈眼眸,沈青宛哼笑一声,柔声哄道:“乖些。”

沈青宛再度俯下身去,灼热的吻落在池也颈间,微微用力,留下一抹深色痕迹。

池也半个身子酥麻,受不住沈青宛的温吞,抬眼去看,便见她停留在那处峰峦,久久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她难耐地扭动身子,开口催促:“青宛……”

声音断断续续,不成调子。

闻言,沈青宛轻移手腕,缓缓向下。待指尖触及一片湿润,方才停下,轻拢慢捻。

身心得了满足,池也渐渐沉醉其中,双目微合,虚虚地看向半空,低声浅吟。

不知过去多久,窸窸窣窣的声音才慢慢停歇。

池也颤抖着攀上顶峰,双目失神,紧紧抱住沈青宛的脖颈不肯撒手,背上不断渗出细密的汗珠。

听着耳边突然拔高的声音,沈青宛心中一惊,连忙寻到池也的唇瓣,轻轻吻了上去,将那声响悉数咽下,耐心安抚。

良久,池也渐渐平静下来,唇舌轻启,回应着沈青宛的亲吻,身子仍在不时颤抖。

片刻的温存后,池也将绑住的双手伸到沈青宛眼前,哑着嗓音道:“你快给我解开。”

沈青宛伸手理了理池也汗湿的长发,轻轻啄吻两下,方才依言照做。

双手得了自由的瞬间,身形一转,两人位置对调。

池也微微低头,亲在沈青宛唇上,坏笑道:“休息好了吧?”

不给沈青宛答话的机会,池也继续说道:“休息好了,那便该轮到我了。”

第105章 四人寻了一天空闲,很快便搬去沈府,此次搬家,有了沈府众人帮忙搬……

四人寻了一天空闲,很快便搬去沈府,此次搬家,有了沈府众人帮忙搬抬物件、整理杂物,池也、沈青宛轻松许多。

大包小包齐齐搬进沈府,再分别送入各个院子,一一安置妥帖。

院子宽敞,景色宜人,环境清幽。

池棠止不住地惊叹,带着小黑在院中疯跑,四处乱逛,好奇地打量着每一个角落,清脆的笑声回荡在院子里。

池也、沈青宛缓步跟在后面,唇角微微勾起,看着眼前的一人一狗嬉闹,将两兄妹安顿好后,两人便朝着宅院深处的祠堂走去。

佛堂里的东西已被秋月带人清理干净,重新改回了祠堂的模样。沈青宛站在祠堂门前,静默片刻,深吸一口气,缓缓抬手推开木门。

见状,池也正了正神色,跟在沈青宛身畔,一同踏入屋内。

祠堂中央是一座精美的神龛,神龛以红木为材,雕刻着各种吉祥图案,供奉着着沈父沈母的牌位。

神龛前方设有一张供桌,*上面摆放着香炉、烛台、贡品等祭祀用品。

沈青宛从旁取来三炷香,点燃后恭敬地插入香炉,随后便在牌位前的蒲团上缓缓跪下,脊背挺得笔直。

池也仔细观察着沈青宛的动作,有学有样,虔诚地上完香后,便直直地跪在沈青宛身旁。

香炉里,缕缕青烟升起,弥漫着淡淡的檀香,让整个祠堂更添了几分庄重。

沈青宛面容肃穆,朝着神龛缓缓叩首,连拜三拜,方才直起身子。

“爹,娘,女儿不孝,未能侍奉周全,直到今日才来祭拜。”话未说完,声音已微微哽咽。

沈青宛想到过去种种,爹娘的音容笑貌似在昨日,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爹娘生前,她未能尽孝。死后,竟还让他们不得安宁。

沈青宛愧疚不已,内心的悲伤满得快要溢出来。她紧咬下唇,努力掩饰自己的脆弱,她不想再让爹娘为她担忧,心中默默为他们祈祷。

池也听后,下意识扭头去望去,只见沈青宛神情哀伤,面上似有泪痕。

眼中盈满心疼,她扭头看了眼神龛上的牌位,如此庄严的场合,她不便做出不合时宜的举动,只抬手拍了拍沈青宛。

片刻后,池也认真说道:“爹,娘,青宛她一直念着你们,从未忘记,你们不要怪她。”

闻听此言,沈青宛怔了一瞬,泪眼朦胧地瞥了眼池也,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这声爹娘,池也未免喊得太过顺口。

沈青宛收回视线,眼睫轻颤,轻声说道:“爹,娘,女儿如今过得很好。若你们泉下有知,莫要为女儿担忧。”

“爹娘放心,日后我定会好好爱护青宛,细心呵护她,不再让她受半点委屈。”

话音刚落,沈青宛便轻轻怼了怼池也,嗔怪地瞪她一眼。

随后,她又与沈父沈母说了会儿话。话里话外尽是些喜事,烦心事全都藏在心里,只字不提。

话毕,两人又对着沈父沈母的灵位拜了拜,方才起身离去,轻轻阖上房门。

脱离沉重了的气氛,两人长舒一口气,沿着院中小路慢慢走着,心情渐渐平复。

见池也面色如常,沈青宛抿了抿唇,嗔怪道:“你为何跟着我唤爹娘?”

理直气壮的,也不嫌害臊。

池也脚步一顿,旋即停下脚步,拉起沈青宛双手,大拇指在她的手背轻轻摩挲。

她歪了歪头,将难题抛给沈青宛,故作不解道:“那我该如何唤你爹娘?”

眸色专注,仔细观察着沈青宛的反应。若是她不喜欢,日后她换个称呼便是。

沈青宛噎住,眼神闪躲,耳尖泛起一抹绯色,语速飞快地说道:“嘴巴长在你身上,你想如何唤便如何唤。”

池也轻笑一声,偏头去寻沈青宛的眼睛,迫使沈青宛与她对视,小声抱怨道:“你今日都没有将我介绍给爹娘,日后他们认不出我怎么办?”

听到这番话,沈青宛顿时想起方才池也在祠堂之中说的那些亲密暧昧的话语,心中不禁一恼,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若她爹娘知晓她与一女子定下终身,怕是会死不瞑目。

沈青宛挣脱池也的掌心,抬手戳了戳池也的胸口,反问道:“你就不怕我爹娘知晓我二人的关系,将你赶出家门?”

“我们的关系怎么了?为何会将我……”池也下意识出口反驳,眨眼间又反应过来。

这个时代并不是个包容的时代,她和沈青宛同为女子,名不正言不顺的,若她爹娘尚在人世,将她赶出家门都是轻的,说不定会被乱棍打死。

亦或者她根本没有机会踏入沈府的大门。

池也轻抿嘴唇,身子前倾,凑到沈青宛耳边,像是害怕被人听到似的,声音压得极低:“那我们还是先瞒着他们。”

“日后我每天都来祭拜他们,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日子久了,他们看到我的真心,说不定会成全我们。”

闻言,沈青宛心中不可谓不感动。明明她爹娘已不在人世,她们之间不存在这许多问题,阿池仍是一片赤忱,处处为她着想。

“傻不傻?”沈青宛开口嗔道。

“不傻。”

沈青宛珍视在乎的人,她也会悉数放在心底,好生对待。

两人唇角弯起相似的弧度,相视一笑,笑眼里是无言的默契。

两人十指相扣,慢悠悠地走在游廊中,欣赏满园春色。步履轻缓,周围的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仿佛时间都慢了下来。

“酒楼事务处理得如何了?”池也微微侧目,看着沈青宛问道:“打算何时开门迎客?”

沈青宛抿了抿唇,沉吟片刻,轻声答道:“还需再等上几日。”

嗓音很轻,尾音里透出若有若无的愁绪。池也轻轻揽住沈青宛的肩膀,笑问:“怎么有力无气的?这么没有底气?”

说到此处,沈青宛忍不住叹息:“酒楼名声已毁,纵使千般弥补,短期内也难以得人信服。”

“沈记酒楼在临江城已有十多年,经历许多风风雨雨。如今重新回到你手中,从前的客人只要尝过饭菜,便知沈记酒楼一如往昔,你也不必太过忧心。”

“可难就难在如何让他们再度踏入沈记酒楼。”

两人一时沉默下来,唯有春风轻轻拂过,院中草木沙沙作响。

忽然间,池也灵光一闪,跳到沈青宛面前,双手背后,随着沈青宛前进的步伐一步步往后退,笑眯眯道:“要不要我帮帮你?”

沈青宛浅浅勾唇,见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便配合地问道:“你要如何帮我?莫非是要将他们绑到沈记酒楼不成?”

“非也,非也。”池也竖起右手食指摇了摇,唇角噙着一抹难以捉摸的笑意。

沈青宛佯装生气,嗔道:“莫要卖关子了。”

池也敛去笑容,抬手点了点脖子上的玉佩,悄声道:“先前种的两亩荔枝熟了。”

“你是想以荔枝为饵?!”沈青宛不禁惊呼出声。

“没错。”

荔枝金贵,若仅是为沈记酒楼造势,未免有些兴师动众。

沈青宛面色变得复杂,目光幽深,缓缓开口说道:“你可知荔枝价值几何?”

池也微微歪了歪头,目露不解,示意沈青宛继续往下说。

望着池也波澜不惊的眸子,沈青宛败下阵来,长叹一声。且不说阿池所处的朝代如何,便是如今,荔枝她也是要多少便有多少。

“荔枝娇贵,若离本枝,一日而色变,二日而香变,三日而味变,四五日外,色香味尽去矣。”

“故而,北方诸地,荔枝难得一见。”

停顿片刻,沈青宛又接着道:“昔日传闻,曾有人花费几百钱才购得一颗荔枝。”

池也听罢,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冒出一箩筐的脏话,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

她知晓古时候荔枝价高,却未曾想到其价能高得如此离谱。

“那我们是不是要发财了?”

池也心中激荡难平,一时不察,被绊了一脚,身形不稳,险些跌倒。

“小心些。”沈青宛连忙伸手拉住池也,将她拉至自己身旁。好半晌,才接着说道:“空间农场的瓜果,随便一样便足以让你富甲一方。”

这倒也是,池也嘿嘿傻笑一声。

“如此正好。”池也正色道,“你让人放出消息,就说沈记酒楼开业当天,青也水果铺有厚礼相赠。”

“稍微散出去些消息,但不要明说是荔枝。他们猜得抓心挠肝,到时自会前去沈记酒楼一探究竟。”

“可这样一来,岂不是做了赔本生意?”沈青宛瞥了眼跃跃欲试的池也,“你该知晓,整个沈记酒楼都比不上你的荔枝。”

听到此话,池也如同被泼了桶凉水,神色不快,嘟囔道:“什么你的我的,以我们的关系,还分什么你我。”

“再说了,我种荔枝也无需成本。”

况且,她们如今也不缺钱。

“最重要的是,这是你想做的事,我想看你每天都开开心心的。”池也微微转头,望进沈青宛温润的双眸,软声说道,“而且我刚刚都答应爹娘了,要好好照顾你,若是食言,他们会把我赶出沈府的。”

“又在胡说八道,爹娘才不会把你赶出家门。”沈青宛拿她没办法,“那我便先谢过阿池了。”

“不客气。”

说着,池也便侧过脸,送到沈青宛唇边,其意不言而喻。

沈青宛心下羞涩,脚尖局促地动了动。见四下无人,双手抱住池也的脑袋,在她左右脸颊各落下一吻。

得了奖励,池也心满意足,眉目温柔地回以轻吻。

酒楼的事情已有解决办法,池也心中却有些为难,看着沈青宛问道:“荔枝该如何定价?”

“这个……”

沈青宛思量片刻,亦不知该如何是好,心中拿不定主意,便脚步轻盈地跑开,笑道:“还是你自个定夺吧。”

池也微微一笑,无奈地摇了摇头,大步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