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求婚(1 / 2)

程世英再次感到尴尬。

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他在公开场合揍程泽远本来就有失风度,还正好被楚何看见了。不知为什么,他格外不想在楚何面前出丑。

而且他从来没有告诉过楚何家里还有个私生子的事,程世英微微吸了口气,抬手拉了拉领带,觉得有些气闷。

幸好楚何似乎对程泽远兴致缺缺,很快收回目光:

“他惹着你了?”

程世英看向他,笑了笑:“一点小事。”

楚何闻言,定定看他一眼:“不会是小事。”

程世英一愣:“什么?”

“不会是小事。”楚何重复了一遍,露出一点微笑,目光在黑沉的眼底晃动:“你脾气很好,肯定是他做了什么。“

程世英一顿,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暗中皱了皱眉,从楚何的态度上感到了丝缕怪异。

但那丝感觉转瞬而逝,程世英不知说什么,便对他礼貌地笑了笑。

这时,一点窸窣声传来。

“你、你……”似乎是躺了一会儿缓了过来,程泽远扶着树干站了起来。手捂着还在流血的鼻子,用青紫的眼睛瞪向他,瞳仁深处闪烁着仇恨的光:“程世英,你今天这么打我,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我一定——”

程世英听到声响回头,皱了皱眉,看来还是打轻了。然而程泽远话说到一半就忽然被打断,只见从旁边的树林后忽然走出了几个黑衣男人,走上去扭住他的胳膊。

程泽远的表情由狠毒变为惊慌:“你们是谁?滚开!你们——”

程世英眼睁睁地看见其中一个熟练地拿出白手帕,塞进程泽远嘴里,将他挟持起来。

“他们会把他带下山。”楚何道,顿一顿,声音小了些:“不会让媒体发现。”

程世英一顿,回头看他一眼,这都被楚何猜到了。他沉默片刻,看向那几个高大的黑衣男人:

“……他们是你的保镖?”

楚何没回答,是默认的态度。

程世英不禁斜过目光看他,心想保镖怎么跟老板一个样,神出鬼没。

楚何在他身边着,眉眼微垂,略卷的发尾搭在脸侧。

程世英看见他,忽然来了兴致,开始仔细地打量这位老同学兼旧情人。

男人穿着一身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西装,裁剪得当的面料包裹在宽阔的肩颈线条上,身形依旧是修长的,但宽大的手掌和肩膀都彰显出力量感。

程世英的目光渐渐慢下来,越看越心惊,发现楚何和他的体型已经差不多了。

十年前楚何还瘦弱得像只小猫,程世英将他上下看过两遍,不得不承认这个人身上的少年气已经彻底消失了,楚何完全长成了一个男人。

如果不是眉眼和那熟悉的阴冷氛围,他或许会认错。

程世英看着他,脑子里忽然响起郑家明和他说过的话。

「听说他在国外做不干净的事」

他一顿,回头去看程泽远,见他正被几个保镖拖向森林深处。

程世英心里忽然一突,脱口问:“他们要把他带去哪?”

楚何回过头:“这要问你。”他垂下眼,睫毛掩住了瞳仁:“你想我送他去哪?”

程世英顿时为自己刚才的揣测感到了羞愧,同时也松了口气,报出了苏秀霞住处的地址。

楚何看了他一眼,点点头,低头在手机上发送信息。

程世英看着他,在内心暗暗唾弃自己。看来他确实是累得慌了,听风就是雨,郑家明本来就是个满嘴跑火车的人,他还真信了。

程世英反思了一些自己,问:“他们知道另外的路下山?”

楚何点点头:“我刚才就是从另外的路上来的。”

程世英点了点头,又问:“怎么这么晚才来,仪式已经结束了。”

楚何转过脸:“我不喜欢媒体。”

程世英眨了眨眼,往身后看了一眼,墓地没了闪光灯,但还有几个可疑的人影在徘徊。记者确实是多,这样看来也怪不得楚何选在人都走了的时候才来。

他一向是有点孤僻的。

程世英终于从楚何身上找回了点熟悉感。

他低下头,把西服的扣子整理好,刚才他有点乱了阵脚,现在渐渐找回了镇定,抬头朝楚何笑了笑:

“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你来。”

楚何看着他,没说话,也没有笑。

不过他一向是个不太善于交际的人,见他这样的反应程世英反而觉得安全,朝墓碑的方向示意了一下:“现在还要去看看吗?”

于是两人从大树背后走出,来到程宏裕的墓碑前。

楚何不知什么地方拿出一捧花,上前放在了墓碑前。

程世英看着黄黄白白的花朵自包装上垂下,靠在大理石墓碑上,有些感慨,没想到来这么多人唯一献花的是跟程宏裕八竿子打不着的楚何。

程世英感到些许荒谬,顿了一顿,转过头问:“你见过我父亲吗?”

楚何道:“见过。”

程世英想一想,又问:“什么时候?”

他和对方’交往’的时候,是把人带回过程宅几次,但那时候程宏裕基本不在这个家,两人应该没有碰面的机会。

楚何转过脸:“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

程世英一愣,随即恍然:“对。“

他第一次见楚何,是在一次慈善活动上。当时是程氏旗下的一个助学基金成立,程宏裕带着他去参加开幕仪式。因为是刚成立,活动搞得比较正式,基金方面组织了第一批收到助学款项的贫困儿童来现场。

彼时程世英升上中学二年级,和程宏裕的关系不冷不热。对于参见这种活动,他驾轻就熟,没有太多感觉。

程宏裕希望他能上台和孩子们一起拍照。

程世英对此没有异议,结果走上台,却迟迟没有拍照。工作人员在下面乱糟糟的,程世英留意听了听,发现是有一个孩子不想上来。

活动场地设在会所大堂,正面对着一排落地窗,外面是起伏的高尔夫球场。此时正值港城有名的夏日,灿烂的阳光从玻璃外透进来,程世英身上的三件套装逐渐变得闷热。

他皱了皱眉,终于主动向工作人员搭话:“是谁?”

工作人员将他领下台,走到了一个角落。

程世英看到安静坐在那里的人,登时一愣,因为那并不是一个小孩子,而是个和他年龄相仿的少年,穿着印有基金会图案的断袖,苍白瘦弱的胳膊从袖子里伸出来。

程世英注意到他的皮肤特别白,血管泛着隐隐的青色。

他定了定神,靠近少年,略微俯下身:“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抬起头,露出一双黑色的眼睛。眼尾微微下垂,睫毛浓密,抿着唇,脸上没有表情。

他长得很好看。

程世英忽然明白为什么基金那边一定要让他上台拍照。也许由于家境的影响,在场的受助儿童面对这么多西装革履的大人和扛着长枪短炮的媒体都表现出窘迫的姿态,他们未必想要被拉到大庭广众下展示自己的贫困,但他们没有选择。

但这个少年不是。

他脸上有种特殊的神情,与整个会场格格不入。那双独特的眼睛注视着他,仿佛丝毫没有看到正在着急给他使眼色的工作人员。

程世英却忽然有了兴致,将身体俯得更低了些,对少年笑了笑:“你是谁?我们好像差不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