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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if线番外战利品4“怎么哭成这样……

“拉尔斯,过来。”

凌伊的唇角带着笑弧,垂眸注视着他,对他发出了呼唤。

她清雪般沁凉的声音并不清寒,反而有种春日雪霁后漫开的清浅暖意,在耳道中潺潺流淌。

拉尔斯在她的声音下恍惚了一下。

他突然发现,被改变的似乎也不仅仅只有自己。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虫母霜雪一样清冷的声线,在面对他时也会不自觉地柔和下去。

然而她就算是会用这种语气的对他说话,也并不影响她在这种时候无动于衷。

——夫侍在请安后,如果没有得到妻主明确的指令,是不被容许站起来的。

天生不喜欢束缚的黑暗哨兵很难接受这样的制度,也更难接受若有似无的真情。

拉尔斯垂下眼睑,沉默地膝行过去。

凌伊伸出手去抚摸他柔亮的发丝,看他将饱满的唇抿得微微凹陷:“不开心?”

“……没有。”他静了几秒,才回答她。

凌伊难得的没有直接用腕足去触碰他,冰凉的指尖挑起了下颌,端详着他的表情说:“小猫,不开心的话,就和我说。”

拉尔斯抬起翠绿的猫眼看着她:“说了你会怎么做?”

凌伊抬起指尖揉开他凝起的眉,声音不疾不徐:“我会安慰你。”

“……如果安慰了,我还是不开心呢?”

拉尔斯在她温柔的动作下滞了一下,呼吸和语速都变得有些急促了起来。

或许是孕期带来的情绪不稳定,也可能是心口淤堵着的那团无法被分辨的复杂情绪。

本该将所有情绪都锁在齿缝里的他,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拉尔斯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得到什么样的答案。

他只是本能的屏息,过分活跃的心脏搅得他大脑有些缺氧晕眩。

“小猫,做出了什么选择,就要去承担选择的后果。”

她平静的雪瞳封冻着一切,始终都隔着一层冷冽的薄冰注视着外界。

没有波澜、也不见温度,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地对上着他的视线,目光仿佛直直地刺进了心间。

她冰凉的手指也在说话间从他的脸上缓缓下移,抵在了心口处。

细碎的寒意都因此渗了进去,

“当你发现自己承担不了后果,也不应去奢求让旁人去替你分担。

“这只是你自己的事情,不是吗?”

拉尔斯被她意有所指的话说得怔住。

他并不是联邦中那些顶尖哨兵家族出生的后代,而是意外觉醒后被带入白塔的孤儿。

在没有进入白塔前,他甚至连字都不认识。

而进入白塔后,他所学习到的知识也从不与思想、做人有关。

白塔所教导的都是哨兵该怎么使用自己的身体,该怎么去和精神体协同作战……和为了人类而战的责任感。

哨兵和向导都是为了人类的延续而存在的兵器,保护人类就是他们诞生的使命和职责。

至于其它的知识,那对工具来说并不重要,根本没有必要浪费时间去学习。

工具是不需要去思考太多的。

拉尔斯被她说得有些茫然,嘴唇翕动了一下,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答复。

这是在说他太贪心了吗?

可是……他有认为自己承担不了后果的事情吗?

拉尔斯不明白她指的是什么。

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贪心这个字眼。

“小猫,看来你现在并不需要安慰。”

凌伊平静地注视着他。

她没有留给他思考的时间,粗大的腕足将华丽的宫廷裙下摆掀开,把他背拔肩张的上半身都包裹在了其中。

拉尔斯顺着腕足向下的气力,重新跪伏了下去,被拽动着又朝她移动了几分。

直到他的身体都碰撞到了坚硬冰冷的王座上时,腕足的拉扯力才放松了一些。

宽大的裙摆重新垂落了下去,将他健硕的身躯都笼罩在了裙摆下,只剩了下一小片漆黑的衣角还暴露在外面。

拉尔斯蜷起手指,眼睫有些无措地颤动着。

他锋锐的面庞在狭窄拥挤的空间里,被迫贴在了她的吸盘上,产生了轻微的变形。

虫母从不要求自己的夫侍拥有多精妙的服侍技巧,她只需要他足够服从和温驯。

她喜欢一点点将夫侍摆弄成自己喜欢的模样。

事实上,虫母在这一点上也确实做得很成功。

绝大多数时候,都不需要她开口,仅仅只是一个眼神,拉尔斯就知道她需要什么。

但他从来都没有被这样对待过,以至于此刻头脑都有些空白。

“服侍我。”

隔着厚重的宫廷裙,她的声音也变得有些不够清晰,却也足够让拉尔斯听清。

她的手隔着衣裙按在了他的头顶,微微下压。

拉尔斯挺直的鼻梁和唇瓣都因此被迫紧贴在了吸盘上。

潮湿的吸盘在挤压下分泌出了一点粘液,清雪的气息开始在鼻腔里漫开了来。

拉尔斯顿时脸如火烧,窘迫得难以自抑。

好一会儿,他才有些生涩地将鲜红的舌探了出来。

带着倒刺的舌头对人类来说甚至称得上是刑具,可对虫母来说却无关痛痒。

就算是他完全收不住,也不会给她带来任何伤害。

缠绕在身上的腕足开始缓缓蠕动着收紧,让他都开始感受到了几分被压迫的窒息,犹如被深海怪物拖进海底的溺水之人。

“不要……妻主,别碰我的肚子……”

拉尔斯在她毫无顾忌的行为下慌乱地捂住了腹部,嗓音微抖。

她还可以有很多很多的孩子,可他或许不会再有第二胎。

缠在腰腹间的那条腕足闻言翻转了一下,用没有吸盘的那一面缓缓揉按着,就像是一条护在腹部的手臂一般。

拉尔斯本能地将手放了上去。

腕足冰凉滑腻的手感让他手臂微僵,指腹却不自觉眷念地摩擦了一下。

这至少比棱角锋利的王座要好。

拉尔斯别开眼,努力忽视着这份突然升起的不自在。

他彻底放弃了抵抗,身体乖顺地依偎在她的身边。

她的腕足渐渐不再只局限于笼罩住他的身体,而开始将他的脑袋也遮盖在了其中。

湿滑的粘液甚至因此打湿了他乌黑的卷发,从额际淌了下来,顺着颌角滴落到胸膛。

拉尔斯从来都没有离虫母的触手端部这么近过,也从来没有被这么束缚过。

他几乎被完全包裹住了,连眼睛都看不到丝毫外界的风景,视线被触手所侵占,呼吸间也全是她的气息。

她的触手顶端,分布着比其它地方更多的吸盘,密集的排列着,吸吮的力量也更大。

他本就红的脸颊在吸吮下更红了,薄皮下血管破裂,留下了明显的吻痕。

明明被要求服侍她,可拉尔斯自己却反而被她漫不经心地行为摆弄得头脑昏昏沉沉的。

他仍然还

记得她的话,努力地去服侍。

但虫母的八条腕足对他来说,也实在是有点太多了。

拉尔斯张唇吐着气,无力地趴伏在她的触手上。

发酸的舌头被他收进了口腔,生涩僵滞地用上了自己身体的其它地方。

他把将身躯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黑袍褪下,干燥的布料堆积在了鼓起的腹部,又很快被汗水和粘液打湿,紧贴在皮肤上。

拉尔斯无暇去顾忌自己之后还要怎么把衣服穿出门,大脑逐渐开始不去思考任何事情,只一味的去试图取悦她。

直至说话声隐隐传了进来。

断断续续传来的声音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变得震耳欲聋,拉尔斯僵滞在了原地,连呼吸都停住了。

有人?

为什么会有人?!

灵魂都像是被抽离出了体外,黑暗和寒冷趁机攀上了四肢,让人僵涩的身体难以做出任何的反应来。

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内心中崩塌、碎裂。

拉尔斯用了好长时间,停止思考的大脑才终于重新转动起来。

他近乎下意识地把自己的身体贴向她,试图将自己蜷缩得更不起眼,整个人都控制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但这种补救措施真的会有用吗?

拉尔斯无从分辨。

他只能庆幸,至少裙摆在此刻已经变成了天然的屏障,让自己可以去逃避外界的视线。

至少不知道是谁,就可以无所谓吧?

然而屏障阻隔得了视线,却并不能阻止声音被传递进来。

不同的声音语调在外面起伏着,昭示着进入到宫殿里的人还不止一个,而是很多。

她们都会知道他在做什么。

拉尔斯苍白着脸,头一次憎恶自己为什么要长得这么健壮高大。

以至于此刻他没有一点自信去相信,不会有人发现自己。

他绝望地倚靠着凌伊,连抓着她腕足的手都在颤抖着。

但她丝毫不在意这些,甚至还并不满意他突然停下的行为。

她的腕足向下按了按,催促着他继续。

在这样的场合下,她让他服侍她,她是不是还想要大庭广众之下去……他?

他甚至还怀着她的孩子,难道她就一点都不在意吗?

拉尔斯痛苦地闭上眼,滚烫的泪意随着内心呃崩塌冲破了防线,仿佛永无止境似的,不断地倾泻了出来。

他浑身都在止不住的抖,难以忍受的痛苦让他几乎哽咽。

但他不敢在这种时候发出任何响动,用力地捂住嘴,绝望的将这场无声的默剧继续演了下去。

拉尔斯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的时间,但长久的跪姿,已经让他的腿渐渐麻木了起来。

外界的每一道声音,都犹如锋利尖锐的冰棱,狠狠地刺进了心口,很快就将他的心变得血淋淋起来。

所有的动静都仿佛被过滤掉了,只剩下了那些声音还在清晰无比的被传进耳膜。

逐渐的,那些清晰的声音,最终又都变成了无意义的杂音。

世界仿佛都迎来了末日,比废土还要更加让人绝望的末日。

拉尔斯什么都没有想,仿佛被困死的囚徒,充满生机的翠绿猫眼破碎黯淡。

他只是机械地重复着服侍她的行为,难以再去感知外界的变化。

直到裙摆突然被掀开了来,明亮的光线如同聚焦灯一般笼罩在了身上,他才像是应激了一般,猛地瑟缩了起来。

乌黑的长卷发铺散在他果露的躯体上,他僵硬着,胸膛微弱的起伏几乎难以被察觉到,如同一尊沉默地雕塑一样。

缠绕在拉尔斯身上的触手将他凌空提起来,又卷进进了虫母的怀里。

凌伊垂眸摸了摸他湿淋淋的脸:“怎么哭成这样了?”

拉尔斯没有反应,像是没有听到一般,只有泪水还在控制不住的往外涌。

明明这张脸还浸在水光里,粼粼动人,可却又让人有一种黯淡得像是下一秒就会枯萎的错觉

凌伊轻轻叹了口气,掐住他的下颌迫使他转头:“好了,瞧,有桌子挡着呢?没有人会发现你。”

拉尔斯眸光微动,颤抖地看了过去。

一张极长的会议桌不知何时出现了王座前,会议桌两边凌乱摆放的座椅昭示着这里曾来过不少人,又在会议结束后离去。

拉尔斯直到这时,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

虫母至高无上,没有人会去直视虫母。

那是一种对她的冒犯。

等他看完,凌伊才又将他的脸转了回来,低声哄他:“好了,不哭了。”

拉尔斯的眼泪还是在止不住的坠落,顺着他苍白的脸蜿蜒成河。

那或许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也可能是更大的悲恸。

但他仍为此悲哀地生出了感激。

——至少她确实还保住了他最后的一点体面。

哪怕那本意或许并不是因为他,而是出自于她的独占欲。

第82章 if线番外战利品5“是因为你爱上……

拉尔斯察觉到自己竟然会产生这样的想法时,一种难言的恐惧突然淹没了他。

明明没有处在深海中,他却依旧感觉到咸涩的海水正在从四面八方挤压着自己的胸腔,要把他拖拽、陷落进无底的深渊。

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被一寸寸熄灭,无法去挽回。

他淌着泪,模糊的视野中,虫母的五官也被切割得扭曲破碎。

拉尔斯的呼吸湍急得都快喘不上气来了。

凌伊摸了摸他潮润的脸,将人按进怀里。

四周的空间突然肉眼可见的扭曲了一下,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就从宽阔的宫殿变成了深海。

明明水流缠绕在皮肤上的触感清晰而真实,可呼吸却并没有受到丝毫的阻碍。

拉尔斯不知道这是虫母的能力还是科技带来的力量,也无从分辨。

他只是缓慢地抬眼,辨认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处在水中的宫殿,犹如精美的艺术品一般华丽辉煌,很多珊瑚和珍珠装点在上面,浮雕刻画的纹路繁杂而华美。

原本处于虫母身下的王座,也不知何时变成了一张贝壳床。

隐隐散发着华光的鲛绡床幔笼罩在张开的贝壳上,在水流下轻微地晃动着,如同流动的月光。

拉尔斯自从来到王宫后,就从来没有离开过自己的房间,但他对普通虫族房间里的布局还是有所了解的。

这里的风格与其说是新住所,看上去倒更像是虫母自己的寝宫。

他垂下的眼皮遮住碧色的兽瞳,每个音节都撕扯着干涩的喉咙,轻轻震动出去:“这算什么?补偿吗?”

她的语气听上去很惊讶:“我为什么要补偿你?”

拉尔斯完全没想过她会这样回应他。

他的身体因此僵滞了起来,闭上眼痛苦地呼吸着。

原来她根本不认为自己的行为有什么问题。

他再一次意识到,他们之间横亘着的不仅仅是战利品和胜利者的关系,还有着差异极大的习俗文化。

在她们眼中,哪怕是在有外人存在的场合,夫侍跪在脚边服侍自己,也实在是一件太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因为太过于常见,所以所有人都习以为常,不会去认为那有什么问题。

但她明明也看出来了,在他的世界里,那不是能够被接受的事情。

“怎么又哭起来了?”

凌伊抚着他的背,轻笑着地调侃,“小

猫,你看上去可真像是水做的,什么地方都这么容易出水。”

拉尔斯咬住唇角,身体因为她的话而止不住的发颤。

他心脏酸胀的厉害,带着湿意的猫眼脆弱地看向她:“……不要对我说这种话,求你了。”

“为什么?”凌伊低头啄吻着他的唇,声音依旧很和缓温柔,又好像很漫不经心,“是觉得窘迫、难过还是羞辱?”

她直白的言语没有丝毫的婉转和修饰,直直戳破着让人想要逃避的事实。

拉尔斯静了静,才低声说:“都有。”

他出声后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奇怪得有些过分,潮湿的颤抖带着明显的沙哑,软弱得叫自己都觉得陌生。

拉尔斯别开眼,试图去描补,“或许是我还没有适应你们的文化。”

他不该表现得这么……的。

“你在过来之前,不是就已经知道这些了吗?”

凌伊抚着他的发丝,语气依旧不急不缓。

联邦挑选要敬献上来的哨兵时,是不会去将那种心里不情不愿的、只是不想违抗军令的哨兵给送上来的。

毕竟抱有那种心态的哨兵,不仅不会给联邦带来好处,还有很大可能会惹怒敌人。

所以拉尔斯是清楚且接受夫侍在虫族的地位的。

他在这方面甚至会比一些当地人还要更加精通。

“现在觉得接受不了,是不能接受这件事,还是不能接受是我在对你做这些事呢?”

凌伊姿态亲昵地搂抱着他,厮磨着他的耳际。

她姿态缠绵,咬出的字句却越发精准,毫不留情的剖开他隐秘的症结,“是因为你爱上了我,所以才不能接受我这么对你吗?”

“小猫,我说的对不对?”

拉尔斯眼瞳震颤起来,身体下意识绷紧成了防御的姿态。

他本该顺着这话承认的。

——夫侍敬爱妻主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可在这一瞬间,他却本能地想去否认。

毕竟他怎么能……爱上她呢?

可这种否认在她那双仿佛可以看透一切的雪眸下,又显得太过于苍白无力。

拉尔斯绝望的想,如果他当初和那些哨兵一样,早早就死在了战场上就好了。

为什么要让他来经历这些,为什么要……是她?

“不想承认?”

凌伊温柔地轻抚着他的脊背,低眼注视着他,语气从容平静,“小猫,看着我,为什么不想承认?”

“是因为你把我当成了仇人,还是怪物?”

明明她只用了手来抚摸他,但拉尔斯依旧还是有种被她的触手绞缠住的悚然。

她不是向导,没有那种能够查阅哨兵思维的能力,但他此刻却依旧还是像被扒光了一样,在她眼里不存在丝毫的秘密。

是因为察觉到了他的态度,她才会这样对他吗?

拉尔斯沉默着,口腔里似乎渗出了丝丝铁锈味,苦涩得过分。

“不符合你们预期的外星生命,就是怪物了?”

凌伊挑起他的下巴,强迫他逃避的目光重新对上自己,“我想想,你们将我们叫成什么……虫族?”

“为什么要这么称呼?

“是因为我们像蝗虫一样占领了你们的星球,还是因为这个称呼能够减少你们在面对我们时的恐惧?

“这听上去会让你们觉得自己更像是站在了正义的一方?

“真傲慢啊,都战败了,你们了解了那么多东西,怎么就没有主动去了解过我们究竟是什么呢?”

拉尔斯无法回答她的疑问。

他只是个上将,还是那种一心战斗,没有机会接触到军务的上将。

他的军衔只是代表着,过去他为联邦做出过的贡献。

黑暗哨兵是注定无法成为联邦核心的存在,他们太容易异化、精神太不稳定了,并不适合出现在重要的岗位上。

拉尔斯的思绪乱糟糟的,哑口无言。

也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和自己说这些,更不敢去深想。

联邦送到他手里的资料都是他们整理过、方便阅读的。

他们介绍了虫族的文化、政治体系和两性关系,却没有去谈及过他们的来历。

然而能够了解到这些,对联邦来说就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情了。

他颤抖着对上她的目光,只能沉默地抿起唇角。

凌伊松开手,淡声道:“去把衣服穿好。”

拉尔斯低头看了眼堆积在腰间、因为已经湿透了而粘在皮肤上的长袍,扯动着嘴角:“……还有穿的必要吗?”

“那就换一件。”

凌伊的语气很平静。

空间在她的手里就像是玩具一样,在拉尔斯都没能察觉到空间出现波动时,周围的场景就已然再次发生了变化。

这一次被转换到的地方,是他很熟悉的卧室。

拉尔斯从虫母怀中离开,赤足踩在地上,听话地给自己重新换上了一件干燥的黑袍。

比起她们的种族里。那些身形单薄温顺的夫侍来说,他穿上这种宽松复古的黑袍后,看上去也更像是教堂对外征战的骑士,而非侍奉神明的貌美侍从,

“来。”

凌伊朝他伸出了手。

拉尔斯看着她,乖顺地握上了她冰凉的手。

眼前的景象顿时又是一花。

这一次空间变幻后,出现的地方却不再是房间内部。

湖水蔚蓝,绿草如茵,茂盛的乔木生长在肥沃的土地上,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色。

这是与废土截然不同的风景,拉尔斯过去只在白塔的课件中看到过。

自从成为了凌伊的夫侍后,他一直安分守己,主动禁锢着自己,从来都没有试图去探索过王宫。

所以这还是他第一次亲眼看到这样景色,难免觉得有些震撼。

也很困惑,拥有着这一切的她们,又为什么会盯上什么都没有的废土。

拉尔斯收回视线,转头问她:“这是什么地方?”

凌伊的手隔着长袍揽住他,声音微妙:“你自己从小生活的星球都不认识了?”

“……这是废土?!”

拉尔斯甚至怀疑自己是听错了,难以置信地看向着四周。

要知道,除了联邦建造的庇护所是安全的以外,废土的其它地方都充斥着强烈的辐射和污染。

作为经常外出执行任务的哨兵,拉尔斯涉足野外和污染区的频率很高。

然而他从未在外界看到过任何一点生命存在过的迹象。

那种绝望的环境足以让任何人都意识到,这个世界其实已经彻底没救了。

就连联邦也不过只是在苟延残喘罢了。

哨兵和向导改变不了世界的走向。

所以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人类就会彻底迎来灭绝。

只是谁都没能想到,他们迎来的不是世界末日,反而先等到了虫族。

凌伊降落到了地上,托着他后腰的手向前轻轻一推,温和地说:“小猫,去亲眼感受一下新世界吧。”

拉尔斯迟疑地抬脚踩在草地上。

泥土的土腥气混杂着草木的清香,是他的五感从未捕捉到过的信息。

要不是精神力还能够隐隐感知到脚下的土地里那股腐朽中掺杂着的令人作呕的熟悉波动,他其实更愿意相信,自己是被虫母带到了一个陌生的星球上。

他的眼瞳不自觉地收缩了起来,指尖轻轻摸上树干粗糙的纹路。

旺盛健康的生命力从乔木中被传递了过来,陌生得让他甚至有些畏惧。

拉尔斯本能地看向了凌伊。

她仍然还站在原地,浅色的瞳孔被太阳光照射得晶莹剔透,好似白水晶一样,流淌着纯净的光辉。

轻巧的弧度浮现在她的唇角。

遥远得让人觉得难以靠近,却又莫名的感到安心。

拉尔斯定了定神,重新去观察起四周来。

他乌黑的发丝间圆润的豹耳忍不住跳了出来,仔细听着丛林中窸窸窣窣的小动静,翠绿的兽眼新奇又谨慎地四下观望。

周围的一切对他来说都很陌生。

掉落在地上开始腐烂的树叶是他唯一还算熟悉的气味,但其中混杂着的其它气息依旧还是难以分辨。

花香、青草香、乃至于是阳光的味道……

那是阳光,还是科技带来的光?

拉尔斯甚至直到现在才第一次知道,原来拂面而来的风,也可以这么温柔,而不是酷烈得像是恨不得把人的血肉都刮下来。

他控制不住活跃的精神波动,身体直接变成了兽形,用猛兽更为敏锐的五感去认知着周围的一切。

拉尔斯带着肉垫的爪子甚至小心翼翼地去触碰着湖水,又在接触后受惊似的拿开,不自觉抖落着上面的水珠。

直到探索够了,他才忍不住揣起爪子,仍然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周围的一切。

世界原来也可以是这种样子的吗?

哨兵的精神图景往往会根据精神体的种族而诞生出适宜它们生活的环境。

故而理论上来说,拉尔斯是看到过这些的。

但那些被精心雕刻出来的景观,纵然栩栩如生,其中其实也不会存在一点生机。

毕竟精神图景与哨兵本人的情况是息息相关的。

从未见过那些东西的哨兵,哪怕在白塔中翻阅过很多的相关资料和视频,也想象、模拟不出来那些自己从未体验过的东西。

那是生机带来的

独有律动,没有亲身经历过,是很难重现出来的。

一只蝴蝶突然不知道从哪里飞了出来,停在了拉尔斯的鼻头上。

那并不是一只漂亮的蝴蝶,和他过去在资料中看到的蝴蝶都不一样。

它翅膀上的花纹如同干枯掉的树叶,谈不上丑陋,却也和好看没有什么关系。

拉尔斯没想到它竟然会停靠在自己身上,顿时僵滞在了原地,连呼吸都不敢轻易吐露,生怕惊吓到它。

尽管他隐约从丛林中感受到了生物活动的迹象,但它们分布得太过于零散、也太过于稀少了。

他完全没有想过自己会离这种健康的动物这么近。

拉尔斯在白塔时有了解过蝴蝶这种虫类的资料。

蝴蝶个短寿的物种,从幼虫蜕变成蝴蝶,往往也代表着它们的生命即将走入尽头,只剩下了几天到几个月的寿命。

所以它们会在这个阶段进行着繁衍,将自己的血脉流传下去。

那这一只呢?

它有遇上过其它同伴吗?有产下很多卵吗?

这片丛林中,以后还会出现更多的蝴蝶吗?

第83章 if线番外战利品完“我可以一直做……

在废土后出生的新生命,从睁开眼看到世界的第一眼起,就被打上了晦暗、绝望的标签。

这让他们很难不对那些过去只在资料之中,才能看到的景色产生无法抑制的痴迷。

拉尔斯近乎沉醉地看着周围的一切,过了很久之后才终于将自己的思绪拉扯了回来。

他不由看向一旁静静伫立着的凌伊,喉头滚动了一下:“你们入侵废土,就是为了做这些?”

作为废土上唯一能够抵抗外敌的势力,联邦自然也曾试图去揣测过她们这些外星生命,究竟为什么要去入侵废土。

毕竟这个破败的星球看上去实在不是个值得被觊觎的世界,所有的生命都只是在苟延残喘。

联邦怀疑过,或许是被人类视作污染物的生物有着其它价值,也可能是废土还存在着什么以联邦的科技无法探查到的“黄金”……

各种猜测都被设想过,却从未有人想过,他们入侵这个星球,竟然是过来做绿化、为了来“拯救”这个绝望的世界的。

这有点太荒谬了。

荒谬到拉尔斯甚至只能用拯救这个听上去有些夸张的词汇来形容这件事情。

没有经历过废土的人很难想象得到,他们究竟有多期盼和渴望这些曾经随处可见的风景。

联邦过去也不是没有试图去努力过、挽救过,想要将废土恢复成曾经的那个蔚蓝的星球。

他们只是做不到而已。

可现在,这一切却被另一个势力做到了。

但她们没有理由去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推倒重建都比在原有的基础上缝缝补补强。

四目相对,凌伊笑了一下:“不然难道是为了来奴役你们吗?你们很好用?”

拉尔斯:“……”

联邦其实还真的是有这么想的。

但仔细想想,为了奴役人类而费这么多功夫,完全没有必要。

虫族的科技让她们根本没有必要去奴役别人,反倒是开启战争,才会给她们带来损失。

尽管她们从开战到结束,几乎没有耗费多少资源,联邦几乎只是勉强挣扎了一下就被迅速击溃了。

但再快战争也还是会死人的。

所取得的战果和她们的付出更是完全不对等。

拉尔斯翠绿的眼瞳注视着凌伊,有些不能理解:“既然你们一开始的目的就是这个,又为什么还要去发动战争?”

直接和联邦沟通的话,他们哪怕内心并不相信,也还是会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去合作的。

生活在这颗星球上的人比任何存在都更期盼世界可以变得更好。

凌伊平静的声音毫无波澜:“我们为什么要去信任一个把星球变成了废土的势力?”

拉尔斯哑口无言。

他也是上过历史课的,知道世界会变成废土,其实并不是源自于某种难以抵抗的天灾和意外。

废土来自于人类的罪恶。

上世纪的那些财阀们为了利益随意的排放废水到深海,也因为利益而去操纵战争、挑起战争、发动战争。

没有人去关注过星球本身的健康。

又或者说,一个星球的寿命实在是太长了,他们总觉得不必急着去治理。

——反正就算自己不去想办法,后代中也总会有人站出来去收拾烂摊子。

事情也没有到无法挽回的地步不是吗?

然而每一代都是这么想的。

于是废土时代就这么降临了。

熟知这段历史的拉尔斯,很难去为他们开脱。

所以他只能沉默。

眼前的景色是如此的生机勃勃,充盈着废土后,人类眼中再难看到的希望之色。

没有哪个废土居民会不喜欢这样的环境。

这让拉尔斯很难再单纯以入侵者的眼光去看待她。

哪怕她也带来了死亡和战争,以强权独断了这颗星球的未来。

安静了好一会儿,他才轻声问:“等星球治理好了,那些生活在废土上的人你们会怎么去处理?”

是继续让他们生活在这个世界,还是带去其他的星球赎罪?

他们需要为了先辈的错误去买单吗?

“这就要看你们自己了。”凌伊低眼看着他,声音不疾不徐,“只要你们中没有人去制造混乱,两代以后,自然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加入我们。”

“……加入?”拉尔斯看向她的八条腕足,又抬眼看向她那张精致到不似真人的面孔,“你们到底是什么种族?”

“兽人。”

凌伊抬手捏住他的豹耳,“很明显不是吗?”

进攻废土的前锋,是虫族的兽人。

但之后也出现过很多其它的种族。

然而联邦却始终没有去更改一开始定下的名字。

这很难说他们究竟抱有的是何种想法。

拉尔斯耳朵不禁抖动了一下,似乎想要从她的手里挣脱出来,却又被牢牢制住。

冰凉的温度顺着耳朵渗入进血液,他竭力去忽视,凝眉思考起来:“……人类又没有兽形,加入了你们,会被歧视吗?”

“没有兽形?”凌伊指腹碾磨着他的耳朵,轻笑了一声,“那这是什么?”

拉尔斯抖了一下,抿起唇角道:“普通人是没有这些的,我只是因为异化太严重了,致使精神体和我融合了,所以才会变成这样。”

只有黑暗哨兵才会出现这种明显的异化特征,对很多人来说,他们看上去其实已经和怪物没有什么差别了。

不少人都将他们视作异类,并不认为他们还算是人。

“异化?为什么不认为这是进化呢?”

凌伊俯身凑近着他,“生物为了不灭绝,都会朝着可以存活下去的方向进化。”

“人类的进化停滞了几千年,在危机下再次进化,是什么很奇怪的事情吗?”

拉尔斯被问懵了。

他是战士,不是研究人员,从来没有去想过这种问题。

直到此刻他才突然想起来,联邦将人类从普通人蜕变成哨兵和向导的现象,称之为“觉醒”。

这代表着他们其实一直都认为这是一种突破与升华。

但是他们从来都没有去解释过这些现象,对待哨兵和向导的态度也……

——联邦的高层大多都是普通人。

拉尔斯的大脑混乱了起来。

这一天里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近乎爆炸的信息量砸得他晕头转向。

仿佛有什么灵光飞快的从脑海中掠过。

他忍不住睁大了眼睛,瞳孔震颤着,失声道:“你们都是这么进化过来的人类?!”

凌伊捏了捏他的脸,轻笑道:“猜对了。”

拉尔斯的表情顿时一片空白。

过于惊人的猜测,就这样被当事人亲口承受,

让他短暂的宕机了一下,思绪近乎凝固。

有那么一瞬间,拉尔斯甚至忍不住怀疑是不是对方在骗他。

说到底,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她的一面之词,没有任何证据。

但转念间,这个想法就被他自己给否决掉了。

她根本没有编这种话来欺骗他的必要。

他有什么可值得对方这么大费周章的呢?

拉尔斯缓缓消化着这个消息,心头竟莫名地觉得有些轻松了起来。

从被联邦挑选上来,并被她选中后,他的心里就一直携带着无人能诉的沉重压力。

人类惶惶迎接的未来,被从联邦转移、压到了他的身上。

拉尔斯带着所有人的殷切期待成为了凌伊的夫侍。

对一个过去只需要去执行上面指派的任务,从不用去考虑其它的哨兵来说,这种生活让他无所适从。

他仿佛被剥离了自我,私人的一切情感都必须被舍弃,只能为了全人类而活。

他的一举一动都会影响到全人类的利益得失。

拉尔斯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他无法眼睁睁看着人类走向末路。

所以哪怕联邦在找上他时,提出的要求是那样的荒谬,在避难所中走了一圈之后,他还是同意了。

因此拉尔斯难以去面对自己的感情,难以去面对她。

她是他的仇人,是利益驱使下的“合作者”,他该去畸形的攀附上她,像菟丝花一样,从她身上吸血,去为联邦攫取到更多的资源。

而不是让自己去爱上她。

那是在背弃他的身份、立场。

那些所有死去的、活着的人,都似乎曾在梦里指责过他、唾弃过他。

没有人可以在产生了感情的情况下,还能够去保持理智和清醒,忍住不去损害自己、对方的利益。

这个世界上不会有那种两全其美的办法。

此时此刻,拉尔斯甚至有些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

他终于不用去背负那些了。

压在心头的那些沉甸甸的负担,仿佛顷刻间就被风给轻轻吹走了。

如果只需要一场战争,就能够挽救星球的末路。

那一直被教育着为了人类延续而存在的哨兵和向导,都可以坦然去奔赴战场。

因为这本就是联邦告诉他们的,他们所存在的意义。

拉尔斯不是那种大公无私的人,事实上,他每时每刻,都在因为自己接受了这个重担而后悔。

只是现实不容许他去退缩。

现在它们就这样被轻飘飘的卸下去了。

而横亘着种族仇恨的感情,也就这样变成了普通的感情问题。

它不会再掺杂上那些无法被调和、无法被释怀的矛盾。

拉尔斯仰头注视着她:“妻主,带我回家吧。”

“不想留在这里?”凌伊低头抚摸着他柔亮的发丝,问得很漫不经心。

“不想……”

凌伊居住的王宫并不是没有这些。

她们的空间技术足以做到让人足不出户,也能够欣赏到自然风光。

那些风景也不是虚拟的全息投影,看上去也并没有比这里的情况差上多少,甚至还更加瑰丽奇伟。

拉尔斯曾经只是没有兴致去欣赏罢了。

他的高道德感让他没办法坦然去接受。

在所有人都在受苦时,他却因为成为了她的夫侍,就可以心安理得的去享受,听上去也太恶心了。

如今终于知道了未来人类会面临的未来,对拉尔斯来说,他就不会再有什么心理负担了。

人类和人类之间产生的矛盾,只能算是内战。

拉尔斯其实很不喜欢废土,也讨厌联邦建立的很多制度。

他不是不知道联邦只将哨兵和向导视作好用、趁手的工具,也不是不知道很多人甚至不认可他们人类的身份。

可他从小就是以人类的身份而长大,如果没有联邦,他根本没有机会活着长大。

所以为联邦效力本就是他应该做的,不然他们凭什么养育他?

拉尔斯做不到去无视这些,去心安理得的放纵自己的感情。

尤其是这还是一份注定得不到回应,还可能将他变得很糟糕的感情。

他冲动的时候,是很难再去理智的考虑联邦的利益的。

拉尔斯将自己的面颊贴到凌伊的小腹上,轻轻问:“妻主,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他至今都不知道她叫什么。

所有侍从都只称她为王,他从未刻意提及过相关的事情,也在刻意逃避着去知晓更多有关于她的消息。

比起去不动声色的打探情报,他更多的是贯彻着谨言慎行的方针。

毕竟他其实并不想……

更别提对方当初还天天都来找他做,光是应付她,拉尔斯就已经觉得精疲力竭了。

所以就算原本是有什么想法的,在那种情况下也很难不打消。

他的身体在她手里就像是玩具一样。

“凌伊。”

目光相接时,她轻笑着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拉尔斯在心里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

哨兵会习惯性的去寻求心灵寄托,以此来防止自己被彻底异化。

他们彻底兽化后是很难再变回人形的。

虽然如今的他似乎已经不再需要担心异化的问题了,但长久以来留下的生活习惯,还是让他下意识以哨兵的方式,让她在自己的心灵上留下了锚点。

如果她们曾经也是这么过来的,那她们也一定有让哨兵异化……进化后维持住理智的办法。

这样的话,他或许不会在诞育子嗣后彻底沦为野兽。

他会生下什么来?章鱼还是猫?也会和她一样都是透明的吗?

拉尔斯不自觉抚上肚子,抬起眼看她,忐忑地问:“以后……这一胎出生后,您还会让我怀孕吗?”

对方之前的态度足以让他认知的,他在她眼里只是一个再寻常不过、只是能让她产生几分欲望的夫侍。

或许是为了让废土的人类可以不激烈反抗她们的统治,她才会让自己怀孕。

一个有着本土血脉的高层兽人诞生,足够让联邦庇护下的那些人感到放心了。

以后这里或许还会成为宝宝们的封地。

拉尔斯无法确定,在这一切的事情都尘埃落定之后,自己是否也会随着这些事情的结束而被束之高阁。

哪怕对方从那么多人中选中了他,不可能会对他毫无兴趣。

“当然,你的身体很适合孕育子嗣。”

凌伊摸了摸他的脸,“你应该了解过的吧,我这个种族会产很多卵。”

那很好了。

拉尔斯兴奋的收缩着瞳孔,眸光湿漉漉

的,饱满的唇满足地弯起:“妻主,我可以一直做您的孕体。”

再没有比这种紧密的联系,更能够将他和她一直绑在一起了。

凌伊轻笑了声:“这么喜欢当孕夫?”

他大胆的纠正:“喜欢当您的孕夫。”

“呵…”

凌伊拍了拍他的脸,“小猫,来,把尾巴抬起来。”

拉尔斯呆了一下。

他将自己的脸埋进她的腹部,毛绒绒的豹尾从袍服的下摆钻了出来,轻盈的落在了她的手心。

第84章 第84章这真的不是在借机弄死他……

“噗呲——”

温热的血液飞溅到了男人的脸上,猩红的液体砸进了眼眶,又在重力的牵引下流淌到下颌,一滴滴地坠落下去。

他没有为血液带来的不适感就闭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面前生机逐渐消逝的人,鲜红的唇撩出一抹上挑的弧度。

男人有着一张极其让人惊艳的面孔,桃花眼眼尾微微的上挑,光线下潋滟动人。

然而这样明艳的长相,看过去的第一眼,却只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珠蒙着一层很明显的阴翳,唇色又很艳红,以至于诡异的渲染出了一种矛盾晦暗的病态感。

凌伊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静静打量着他。

顾影安,这个世界的天道所选择的世界基石,一个重生者。

众所周知,能够得到重生名额的人,往往上辈子都会过得不怎么如意的。

顾影安自然也是如此。

他不是末世降临后第一批觉醒异能的幸存者,以普通幸存者的身份挣扎求生时,还曾因为样貌原因遭受到过比普通幸存者更多的麻烦。

这让顾影安见识到了过去二十几年都不曾看到过的、人性最丑陋的一面。

所以等到觉醒异能之后,深知力量重要性的顾影安努力升级,实力甚至追赶上了那些在末世一开始就觉醒了的异能者。

这让他成为了所定居的那个基地里最强大的存在。

之后情况却急转而下。

——顾影安从小就认识的好兄弟和忌惮他的基地长合谋,导致了他的死亡。

故事直到这里,还一切都很正常,属于正常的前世发展。

变故出现在了重生后。

本该杀伐果断刀了前世仇人当独狼一路成为最强者,又或者是去建立人类最大的庇护所基地的顾影安,在重生后突然无差别的厌恶起了所有人。

他想让所有人都去死,并且还为之付出了行动。

天道无法纠正他的思想,于是向系统部发出了求助申请。

凌伊看向他的目光并不算隐蔽。

换作一般人,或许会很难察觉到背后有人注视自己。

但对于经历过末世、对一切风吹草动都极其敏锐的顾影安来说,却不会感知不到。

但他却并没有抬头,平静地抽出了插-进好兄弟心脏里的手。

他不紧不慢地抽出了湿巾,将手上的血迹仔细的擦拭干净。

直到那只手重新变得洁白如玉了起来,顾影安才终于从地上站了起来,冲向了自己所感知到的位置。

子弹射出的枪声却在同一时间也响了起来。

四颗子弹精准的锁住了他的去路,金属划破空气的声音近在咫尺。

敏锐的感知察觉到了危险,行动滞后的身体却难以躲避。

那出手之人枪法也极其精准,毫无偏差的命中了顾影安的四肢。

末世才刚刚降临,哪怕顾影安才刚重生就觉醒了上辈子拥有的多系异能,此刻的身体强度却没能得到多少提升,被击中了要害照样还是会死去。

手脚被击中自然也会被影响到行动。

温热的血流从伤口处喷涌了出来,正中膝盖的创口让他的双腿无法正常施力,身体重重砸向了地面。

顾影安的目光凝在了子弹袭来的方向。

一道人影从被遮掩的建筑物中显露出了身形。

那是个身量高挑的女性,戴着无框眼镜,从容不迫地走了出来,停留在离他几米远外的位置。

她的口吻冷淡而平静:“杀人是犯法的。”

“所以呢?你要逮捕我吗?”这话听得顾影安有些好笑,不禁懒洋洋地掀起唇角。

末世才刚刚降临就能够拥有枪支的人,显然很难不和官方扯上关系。

而作为秩序的维护者,对方会对他看不顺眼似乎很合理。

但这里可不是什么公共场合,而是他那个好兄弟的别墅,她是怎么进来的?

私闯民宅的人也要装正义人士吗?

还是说在出任务营救幸存者的途中发现了他这个“法外狂徒”?

凌伊的眸光微微掀起波澜:“你施展的能力我很感兴趣。”

顾影安:“……?”

他直到此刻才恍然想起来,末世后的第一批异能者,似乎是在三天后才陆陆续续觉醒的。

而现在这个时间点,他们不是正在被同伴所抛弃,就是还烧得迷迷糊糊不能行动。

自己倒是因此成了第一个异能者。

在官方眼里,此刻他的情况大概很令人惊诧?

顾影安唇角勾起了一抹笑:“这是我末世后觉醒出来的异能,只要发烧后还没有变成丧尸就可以拥有。”

他用手肘支撑着自己坐起来:“警官,你没有吗?要不要找只丧尸抓伤自己去试试?”

“我不是警察。”

凌伊平静地否认了他的猜测,一边盯着他的动作,一边将装填好的麻醉枪举起来。

顾影安面无表情。

刚刚才觉醒的异能等级很低,用不了几次,所以自然无法用来抵御人类现有的科技科技。

因此他阻止不了对方的行为。

更别提对方显然是个性格谨慎的人,与他拉开了足够远的距离,异能正好没办法攻击到那么远。

真不走运,看来是没办法反杀了。

或许他这辈子会过得比上辈子都不如了?

顾影安很无所谓地在心里想着,也没有去刻意避开射来的麻醉针,任由自己被击中。

麻醉起作用的时间很快,没过多久,他的视野就开始暗了下去,失去了意识-

从昏迷中重新恢复意识时,顾影安发现自己已经被放置在了一张狭窄的床上。

说床或许也不恰当,身下那冷硬冰凉的触感,让他觉得自己更像是躺在了手术台上。

手脚也都被类似于束缚带的工具所困住,难以挣脱。

一盏无影灯从头顶上方悬下来,处于关闭的状态。

全身上下,只剩下了头颅依旧还可以左右转动。

顾影安在有限的视野范围内观察了四周一圈。

各种认识或不认识的医疗设备摆放在屋子里,向他证实着这里确实是实验室、手术室之类的地方。

这是准备要把他切片了?

那很坏了。

“你醒了?”

秩序规整的脚步声伴随着毫无起伏的说话声一起被传递了过来。

顾影安朝着出现声音的方向偏头看了过去。

来人还是之前那个向自己出手的女性,乌黑的发丝都被她规整扎在了脑后,身上也换上了一件更应景的白大褂。

“我给你做了很多项检查,你的身体内部没有任何新生的器官。”

“可以告诉我你的异能是从哪里释放出来的吗?”

凌伊低头询问他,口吻听上去很有礼貌。

顾影安却听得怔了一下。

……检查?

他僵硬地动了动眼珠,费力地低头扫了一眼自己的身体。

未经遮盖的身躯被直白的暴露在了空气中,就像是被摆上了餐桌等待着客人食用的餐点一般,袒露着一切。

她甚至还给他备皮了!

意识到自己现在“光洁”的形象正被对方尽收眼底,顾影安额角忍不住跳了跳。

人类这种生物,很难一点羞耻心都不存在。

哪怕是上辈子没有异能的那段时间,他也没有这么向外人袒露过身体。

顾影安是南方人,他甚至连澡堂都没去过。

他的脸色骤然变得难看了起来,被艰难凝聚出的异能猛地朝着对方袭击过去。

凌伊灵活地偏头避开,抬手扶了扶眼镜:“嗯?竟然还可以用异能吗?”

“看来麻醉和肌肉松弛剂都不会影响到异能的使用。”

凌伊波澜不惊地从口袋里拿出了笔记本,将这一点记录了上去,又接着问,“可以和我说说你的异能释放的原理。”

“配合我的研究,你杀人的事情我可以保密。”

“拜托,都末世了。”顾影安嗤笑一声,“你觉得过去的那些法律还能限制得了谁?”

更别说她看上去也不像是个遵纪守法的人。

凌伊注视着顾影安,语气依旧

平静:“至少还限制得了现在的你。”

毕竟他是已经被抓获的杀人凶手了。

而末世又才刚刚开始,法律自然还能够再起到一些作用。

顾影安闻言冷笑一声,并没有去理会。

死过一次的人,要么会更加渴望活着,要么就是会无所谓生死。

顾影安显然是后者。

至于什么大仇未报?

他重生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自己最恨的那个人给杀了,其他人能不能报复到他其实也不太在乎。

说到底,利益驱使下所引发的杀身之祸,又哪里比得上多年好友的背叛。

“看来你是不愿意配合了。”

凌伊将手里的小笔记本重新放回口袋里,“那我就只能采取一些极端手段了。”

顾影安连询问的想法都没有。

她现在的手段难道就不极端了吗?

无论他配不配合,该被切片也还是会被切片。

既然如此,又有什么必要去好心帮对方得到更多的信息呢?

顾影安闭上眼睛,既不恐惧,也懒得去怨恨。

他察觉到似乎是有什么东西被贴到了自己的身体上,手指也被夹上了血氧仪。

各种仪器启动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内都变得很明显,事无巨细的将他的身体情况传输到设备中去。

这是打算对他做什么手术?

顾影安已经可以预料到她会毫无收获的结局了。

他的异能都不是那种与强化身体有关的能力,都是元素系的,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够上手研究出来的。

头顶的无影灯被对方打开了来,刺眼的光被照到了他的身上。

哪怕眼睛还闭合着,顾影安薄薄的眼皮也依旧还可以感觉到那股强势驱散了附近黑暗的明亮灯光。

如果去直视的话,眼睛说不定都会被刺瞎。

顾影安一动不动,并不好奇她打算做什么。

很快,当一切准备工序都结束时,一股强烈的电流突然窜到了他的身上来。

顾影安的身体本能的弹起,如弓弦般骤然反张,连束缚带都被绷到了极限,仿佛随时都会断裂,在皮肤上勒出了深深的凹痕。

被强电流光临过的白皙躯体上,更是浮现出来焦黑的丑陋灼痕。

“不能吸收电能吗?看来你的异能里没有雷系?”

强电流很快就消失了,但顾影安依旧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赤红的桃花眼死死盯着她。

哈?

她管这叫研究?!

不开刀、不检查、不切片,直接电击,这真的不是在趁机弄死他吗?!

研究届的雷电法王?

然而就算是被这样恶鬼一样狠戾的目光注视着,她的表情也依旧还是没有任何变化,口吻也冷静而礼貌:

“可以告诉我你现在的感受吗?异能还可以释放得出来吗?”

顾影安自然不可能回答她,不然那不是白被电了吗?

凌伊也不在意,只去记录着自己能够发现的问题。

她很快就放下了纸笔:“我要继续了,你准备一下。”

顾影安扯动了一下唇角。

他是不是还得谢谢她怪讲礼貌的,动手前还要先知会他一声?

……

不停产生的实验,让顾影安的身体遭受到了惨烈的折磨。

以至于到了最后,无论是什么强度的电流刺激,他都无法再给出一点反应来,像是已经死去了一般。

“在没有任何药物帮助的前提下,你的身体竟然在自我修复,细胞活性强得过分,真是神奇。”

凌伊冰凉的手指与他的皮肤接触,俯身凑近他:“是所有异能者都做得到这种程度,还是你有治愈方向的异能?”

“可以告诉我吗?”

她的鼻尖几乎都要直接贴到顾影安的脸上去了,淡淡的吐息混着消毒水的气味丝丝缕缕的漫开。

然而就算是这样近的距离,他也没能再做出任何攻击性的行为,涣散扩张的瞳孔毫无聚焦点。

像个被玩坏了的逼真人偶。

“真遗憾,看来你已经到极限了,那就只能明天再继续了。”

“好好休息。”

第85章 第85章他早就失去贞洁了

在被连续折磨了好几日,却始终都没有看到房间里出现除了凌伊之外的研究员后,顾影安原本产生的怀疑,终于得到了证实。

她看上去实在不像是官方手底下的研究人员,倒更像是那种科幻作品中那种灭绝人性的科学怪人。

毕竟说是在研究,顾影安觉得她倒是更像是在尝试异能者的百万种死法。

古代的酷刑发明者看到她都要甘拜下风。

偏偏更糟糕透顶的是,异能者的生命力又确实要比一般人顽强得多。

这种生命力再配合上对方手里那些实时监控着身体数据的高端仪器,让顾影安哪怕是每天都在经历着高强度的折磨,也愣是没有被搞死。

——她只是让他在短短几天内,就瘦了将近二十斤而已。

身体原本储存起来的那些脂肪,全部都被拿去救命了。

如果对方的这种“研究”就这样一直持续下去的话,顾影安也毫不怀疑,自己恐怕坚持不了多久就会迎来死亡的结局。

他只有着这个身高下标准的体重,身上储存的能量在这些天的消耗下早就已经不够用了。

偏偏对方每天给他摄入的营养还实在少得可怜。

始终悬在头顶的无影灯光线有些过度刺眼,就像是禁止犯人睡觉的刑具一样。

睁开眼久了视野内就只会剩下一堆模糊的光斑。

这让顾影安每天几乎三分之二的时间都不得不闭上眼。

尽管如此,他也完全没有自救的打算。

这天,顾影安耳边又准时响起了脚步声。

他连眼皮都没有掀一下,只有喉结随着吐出的音节滚动着:“今天又打算对我上什么刑?”

“基本的研究数据都已经收集齐全了。”

凌伊对他将自己的研究形容成了上刑毫无反应,在气流中传递的声音混在四周正在运转的仪器响声中,几乎找不到违和感。

顾影安闻言,饶有兴致地睁开眼:“所以这位刑讯专家,你研究出了什么?”

“元素类的异能虽然都是通过精神力激发出来的,但异能诞生的源头却是分散在身体之中。

“我扫描过你被研究前后身体产生的变化,异能在没有被释放出来之前,似乎是以另一种形式存在着,隐藏在细胞或是神经里……”

凌伊面对顾影安的询问,并没有闭口不答,反而推着眼镜,语速不紧不慢地解释了起来。

不过她显然并没有考虑过非圈内人能不能听得懂那些专业术语。

顾影安只听懂了前面几句,后面的话在他耳中直接就变成了乱码。

尽管如此,他也听出来了,对方的研究竟然真的有了突破和进展。

依靠的还是她那些上刑一样莫名其妙的手段。

——这听上去就很荒谬。

要知道,顾影安其实已经将她视作了披着研究的皮,满足着自己施虐欲的变态、疯子了。

结果她竟然真的是在做研究?

顾影安没什么感想,在凌伊催眠一样的“战绩结算”中,眼皮不受控制的开始合拢。

这真的是跟他很久之前上大学高数课时,老师讲的数学题一样催眠。

也和那个老师一样,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艺术”中。

直到将所有的研究成果都和顾影安解释后,她才接着说道:“我在解剖丧尸的时候,从它们的脑子里发现了一种结晶体。”

“在丧尸还‘活’着的时候,这种结晶却无法被仪器扫描出来……经过反复的测试后,我发现这种结晶只有在丧尸死后才会被凝结出来。

“我很好奇,异能者体内也会有结晶吗?”

她的语气里听不出任何迟疑,只有冷调的声音也挡不住的求知欲。

顾影安漫不经心地抬眼,溢出了一声轻笑:“呵,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终于打算来解剖他了?

“我还有其他研究需要你配合。”

换句话说,就是他还有其它价值,就这么死了可惜了?

顾影安无所谓地对上凌伊的目光,看着她继续说着,“既然各种能源对异能都不起作用,那异能还会增长吗?”

“是只能通过丧尸产生的结晶得到提升,还是也可以通过其它手段来刺激精神力,达到自主提升的目的?”

她说话的语气就像是那种系统语音一样,语速、音调几乎平直,镜片更是将眼中的情绪遮掩了大半。

不过顾影安还是从她的言行举止

中,看出来了她有多热爱研究。

从她的言语中不难猜测,她或许已经接触过其他异能者了,甚至还知道了异能者可以通过丧尸的脑核提升异能这件事。

以她谨慎的性格,会放心让那个异能者提升异能?

还是说对方比他配合,所以她就放心让对方尝试了?

又或者说是她手下的人里有人觉醒了异能?

顾影安不认为存在着这么多昂贵仪器的研究室会只有凌伊一个人。

无论是打扫房间还是维护仪器,乃至于实验助手,这些都不可能一个人去完成。

他并不好奇这里的人手规模,毕竟他也懒得去计划逃跑。

顾影安只从她的字句里捕捉出了与自己有关的事宜,很无所谓地问:“所以这位天选刑讯官,是打算怎么来刺激我的精神力?”

“精神力与情绪相关,我会去挑动你的情绪,让你产生较大的心理波动,希望你可以配合我。”

她毫无感情的冷调声音依旧维持着最基本的礼节。

顾影安因凌伊这份虚伪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她每次动手前都要这么冠冕堂皇的说上一句,显得自己好像很尊重人、一切都是你情我愿似的。

可无论他配不配合,作为被研究的对象,那些研究都会没有商量余地的降临到他的身上。

该受的折磨只会多,不会少。

既然如此,又有什么配合的必要呢?

连吃带拿?

顾影安毫无恐惧,只对她层出不穷的手段而感到惊叹。

对方要是生在古代,那些威名赫赫的酷吏都得去找她拜师学艺。

“所以你打算挑动我的什么情绪?仇恨、愤怒还是痛苦?”

在末世后,确实是有很多人通过生死一线、极端愤怒或是痛苦时进阶。

不过顾影安却不是那么容易就会被挑起这些情绪的人。

当然了,对方显然也有的是手段。

若是他真的因此被对方挑动得进了阶,那顾影安一定会好好感谢她不作不死的行为,可以让她死得不那么痛苦。

现有的这些对付顾影安的束缚手段,是不可能困得住进阶后的他的。

“负面情绪带来的问题太多了,短期内也很难反复产生。”

凌伊注视着他,“需要反复测试的话,还是正向的情绪反馈更合适一些。”

顾影安有些惊讶她竟然还会有想要做个人的时候。

要知道,正向的情绪可比负面的情绪要难获取得多。

更何况以他们研究员和实验体的身份来说,她能怎么给他带来正面的情绪?

一顿好吃的?让他恢复行动能力?还是满足他的一些小要求?……

指望他因为这种小恩小惠,就去产生强烈的情绪波动,未免有些太低看他了。

之前的那些酷刑,可都没能让他开口配合过哪怕一次。

还没等顾影安想明白,凌伊的手段就已经不需要他再去猜测了。

那些原本禁锢住他身体的束缚带,突然被操控着开始移动了起来。

齿轮转动的声音带动着他直直安放在手术台上的腿,被缓缓拉扯开。

长期都维持在一个相同姿势的下肢,因为这个行为而导致韧带被扯得隐隐作痛。

“等等!你要做什么?!”

光洁的身体突然就这样被打开,像是正在被展示的商品一般,让顾影安本能感到了些许不妙。

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她脑子是不是有病?!

“这是最容易获取到正向情绪,而且还可以反复出现的一种方式。”

凌伊不疾不徐的声音就像是在讨论着什么严谨的学术问题,目光却直白得落在了顾影安没有丝毫遮挡物的身体上。

无影灯将他白瓷般的肌肤照得几乎反光。

“你还是不是女人?!”

顾影安额角跳了跳,用力并拢起两条腿来,“你疯了吗?做研究还需要你献身?!

“我不接受!我对你没感觉!我养胃!你的实验室里总不能还有那种药吧?!

“靠!你个疯子!”

自从被对方囚禁后,顾影安第一次产生了这么强烈的抗拒和挣扎。

但他的意志却并不能阻挡她的行为。

两条腿很快就被拉开到了极限,难以并拢。

无影灯仿佛聚光灯一般笼罩在了他的身上,将四周的光源汇聚而来。

难以言语的耻意和愤怒,他无暇去思考为什么做那种事情竟然还需要将自己摆弄成这种姿势,只抗拒地挣扎起来。

顾影安强忍着头痛,勉强去凝聚异能,试图帮自己挣脱束缚。

然而这些时日以来过度的能量损耗,和全天无间隔开启、从未被关闭过的无影灯,都影响到了他对异能的释放。

金属尖锥不过才隐隐在空气中凝聚出了雏形,就直接溃散了开来。

顾影安不由在心里暗骂了一声。

早知到被切片了还会清白不保,他当初说什么都要和她同归于尽。

也不至于现在什么事都做不了。

由于身体上贴着各种监管设备的原因,他几乎一有任何不对,对方就会警觉的避开。

甚至还会强电流让他失去行动能力。

顾影安不怕死,但死之前还要清白不保,那就很难让人接受了。

“希望你配合一下,反抗会让你更容易受伤。”

凌伊并不在意他的抗拒,低头不紧不慢地将衣袖向上挽起。

顾影安气得眼睛都红了,恨恨盯着她,也懒得再去挣扎了。

反正他都没穿衣服在手术台上躺了这么多天,该看的不该看的对方早就看了不止一遍了。

不该失去贞洁早就失去了。

更何况这种事情,吃亏的也不可能会是他……吧?

顾影安试图这么宽慰自己,心头的不祥预感越来越强烈。

他微眯起眼看向凌伊。

直到此刻,他才发现这位入错了行的刑讯专家,长得竟然出人意料的不赖,眉眼透着几分科研人士特有的冷静淡然。

是那种一看就会让人觉得智商很高的聪明长相。

她包裹在衣袖下的手臂并不瘦弱,有着比较明显的肌肉线条,正在往手上套着手套,将手背隐隐浮起的青色血管遮盖了下去。

顾影安别开视线,不愿再去看她的准备工作。

他清清白白两辈子,本以为已经没有什么事情还能够再让他破防了。

现在顾影安才发现,其实也不是没有。

她的脑子大概是真的不正常,就为了一个实验,竟然就可以把自己牺牲到这种程度。

是没把自己当人还是没把他当成人?

凌伊所做的准备工作并不多,除了挽起袖子和戴上了手套之外,其它事情都没有再做。

她迎着对方排斥厌恶地目光走过去,低头平静地看着他:“你的自洁能力很强,在被限制了行动的这么多天里,都依旧可以保持干净,是还有水系之类的元素异能?”

顾影安保持沉默。

爱干净还是他的问题了?

“希望你可以将你的异能利用起来,不然应该会有些痛。”

顾影安:“……?”

这种事还会痛,他怎么没听过?

他心

里的那股不安越来越强烈了。

她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还想和之前那样不当人吧?真不怕他功能故障吗?!

要挑动的不是他的正向情绪吗?那不是应该让他……吗?怎么会痛?!

顾影安心脏剧烈跳动了起来,死死盯着她。

一个正常的男性,很难不对这种事情谨慎。

毕竟谁也不想做新世纪的第一个太监。

好消息是,他的担忧是多余的;

坏消息是,情况比他担忧的还要更糟糕。

顾影安觉得自己要疯了:“出去!我靠……停下!……我一定会杀了你!……”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会通过这种方式来进入他。

难怪她连衣服都没脱,难怪她只戴了手套。

他一点都没有错怪她,她就是个死变态!

顾影安此刻确实是被刺激得精神力差点暴动了起来。

然而他确信,这其中一点正向的情绪输出都没有,全部都是针对着凌伊的负面情绪。

顾影安以为自己的上辈子就已经够糟糕了,现在他觉得自己可能是犯了天条了。

不然怎么会落到她的手里去?

没有技巧、全是感情的骂声从他唇形漂亮的口中宣泄了出来,眼睛红得像是艳鬼一般。

早知道重生还会遇上她,他还不如上辈子死干净一点!

第86章 第86章“闭嘴!闭嘴闭嘴闭嘴!……

顾影安失去了神采的阴翳桃花眼,已经彻底看不到一点光了。

他毫无焦距的眼瞳直勾勾盯在天花板上,被明亮刺眼的光线刺激得生理性的泪珠不时从眼角滑出。

从破防到认命,对顾影安来说并不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

因为他面对的凌伊简直就像是一个毫无正常人类情绪的人机。

无论他去怎么威胁、咒骂或是低头试图商量出其它的解决办法,她都没有给出任何反应。

既没有更激烈,也没有更平淡。

她始终都只关注自己正在执行的事情。

只剩下顾影安一个人像是在演独角戏一样发疯。

就算某些小电影中沉睡的丈夫、妻子,都不见得有她这么两耳不闻窗外事。

顾影安拿她毫无办法,只能憋屈地咬住后槽牙,不让自己泄露出任何声音来。

等到她渐入佳境,他最后甚至连瞪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只有那对还悬在空中的腿,肌肉还在不时的抽搐一下,彰显着凌伊正在对他做的事情,他并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时间仿佛在这间研究室中停止了流动。

顾影安都不知道究竟是过去了多长的时间,对方才总算是放过了他这具被折腾得已经什么都吐不出来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