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71章如果没能满足她的期望,……
被凌伊亲吻的感觉很好。
她的技巧娴熟高深,既可以让人体会到蹦极般的刺激感,也可以不疾不徐让你在承受范围内一点点攀上云端。
拉尔斯陷在其中,指尖都忍不住跟着颤了起来,泪珠更是无意识就淌了出来。
直至凌伊结束了深吻,他都没能很快的缓过来,在她怀里呼出着带有潮湿热意的喘息。
等终于回过神来时,他不禁有些难为情地抿起湿润的唇,长睫颤颤巍巍地合拢。
拉尔斯实在有些受不了这具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恢复正常的身体了。
明明只是很正常、甚至都不算激烈的接吻,都依旧还是会让他觉得难以承认,全然没有丝毫忍耐力。
也或许这其实不是因为身体的原因。
拉尔斯说不上来,那和之前的感觉都不一样,好像更多的是心灵上的满足。
向导小姐的气息、体温乃至碾磨的力度,每一个细节都被感知得很清晰,让周遭的一切悄然凝固。
如同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了唇齿间的触感,它们游弋到脊椎发梢,哪里都没有放过。
因为感知得太清楚了,于是就连自己是怎么一点点陷落沉沦进去的,也会被认知得一清二楚。
对拉尔斯来说,这种感觉实在是有些太陌生、也太超出阈值了,让他又有点忍不住想要逃避起来。
真的好奇怪啊,向导小姐真的没有对他额外做些什么吗?
凌伊看着躺在自己怀里掩耳盗铃的大猫,微润的指尖摸了摸他滚热的脸:“拉尔斯,去床上睡。”
他有些迟钝地应了一声,才慢吞吞从她的怀抱中离开。
贴合时彼此交融出的温度因为分开后渐渐消散在了空气中,残留的触感却还是让肌理在泛着酥-麻的痒意。
拉尔斯心底莫名的产生了些许空虚。
羞耻心和矜持让他克制住回头请求对方抱住的打算。
才几步路而已……
拉尔斯咬住舌尖,强行迈开腿,有点接受不了自己此刻的粘人。
身后响起了和他几乎同步的脚步声。
拉尔斯顿时更加羞臊了起来。
他垂落的长卷发虽然因为最近没有处理过,而长长了不少,了也才堪堪抵达胯骨的位置。
发梢随着走动轻轻从尾椎骨下翘起的弧度上扫过,让他的肌肉不自觉紧绷,豹尾不自觉缠在了腿上,僵硬得难以动弹。
她的目光会落在哪里?
四周、头发、背、腿还是……不能再想了!
拉尔斯越走越快。
好不容易走进了卧室,他立刻就迫不及待地钻了进去,连眼睛都不想露出来。
像是不能接受现实似的,一个人躲在了被子里默默自闭,只有耳朵还在轻轻抖动着,活泼得不行。
凌伊不禁轻笑了声,没有去扯开被子,看看他会不会被惹炸毛,而是直接走进了浴室里洗漱,换上了睡衣后才出来。
拉尔斯忍不住拉下了一点被角,翠绿的猫眼悄悄看过去。
她显然对自己的异能掌控度很高,潮润的水汽在空气中就凝成了冰晶,簌簌砸落在地上,发出着仿佛琴弦被反复拨弄一般的清脆声响。
随着靠近,她身上的寒气也在散去,变成了更清冽温凉的晨露。
向导小姐想要做到体贴时,也可以做到事事周密。
拉尔斯心头泛起甜意,身体忍不住朝着她考了过去。
他健壮的身体其实并不适合被搂抱,像只能远距离欣赏的大型玩具,很难被完全包裹住。
只有缠绕过来的气息才可以将他包围得密不透风。
但他显然对自己的体格并没有什么准确的认知,很喜欢这样依偎的姿势。
凌伊将手臂搭在他的腰腹间,拉尔斯抬手覆了上去,握着她的手按在了自己心口处。
存在感强烈的标记,边缘正在发着烫,摸上去却触感冰凉。
此刻感受到了主人的触碰,标记就仿佛“活”过来了一般,冷冽的寒意立即漫了出来。
冰凉的标记之后,却是滚热的心脏有力跳动的声音,和温度混杂在一起被传递到掌心,震动感明显。
拉尔斯不自觉摩挲着她的手背:“向导小姐,这里……”
他停了一下,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长睫抖动着遮住眼瞳。
“
不喜欢?”
拉尔斯无措地抿起唇角,声音低低地从唇缝挤出来:“没有不喜欢……”
他就是想问她,为什么会选择这个靠近心脏的位置。
可不知道为什么,字句却阻塞在了喉间,没办法被吐出来。
是矜持,还是畏惧?
拉尔斯不知道,只是本能退缩。
沉默了一下,他突然说,“向导小姐,要做吗?”
“嗯?”凌伊扬了扬眉,“确定吗?以你现在的身体情况,又没有结合热……”
拉尔斯捂住她的嘴,不想听这些。
他的脊骨一阵发麻,扩张的瞳孔吸收着黑暗中的微光。
这令拉尔斯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她的表情,不像体贴,更像是免责声明。
“向导小姐,那你就温柔一点,不要折磨我……”
他轻轻说着,声音像是被拉抻开的棉花糖,裹着蜂蜜的软甜。
凌伊抬手捏住他的耳朵,无奈地叹了口气:“那可不叫折磨,拉尔斯,你的生理知识真该去更新一下了。”
他眼睫颤了颤,将脑袋埋进她的颈间无意识蹭着:“明明就是在折磨我……”
拉尔斯抖动着豹耳避开她的触碰,说话的语气娇得有些过分。
凌伊不紧不慢地收回手,轻轻笑了声,“这样可不行啊,拉尔斯。”
“你需要对自己的感受都得到正确的认知。”
拉尔斯小心地觑着她的表情,有点茫然,又有点不安。
黑暗哨兵历来都习惯将疼痛视作取乐的一种手段。
长期的精神异化下,痛苦早就变成了快乐,折磨也被视作情调,杀戮更是成了在感受真实。
以至于昨天被凌伊临时调整正常的那次对疼痛的反应,甚至都是拉尔斯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单纯的感受到没有掺杂上其它感官的痛楚。
他扩张开的猫眼不由自主地收缩了一下。
不正常的黑暗哨兵,反而才是“正常”的。
一旦被扭曲的感官回归正常,对他们来说那才是炼狱,就仿佛是在将好不容易被粘合住的身体重新打碎。
然而本来就是勉强拼合在一起的残缺身体,再次被打碎后,又怎么可能还拼得起来。
“不要……”
拉尔斯握住她下移的手,觉得她简直就像是旧世纪描绘的恶魔一样,引诱着人堕落之后,还想要收取他的灵魂取乐,
“算了吧,向导小姐,我不需要这些。”
“你需要。”凌伊淡声道,“拉尔斯,松手。”
她霜雪般的面孔又恢复了往日的沉静,语气更是带着不容置喙的强硬。
拉尔斯恍惚了一下。
才这么短的时间,他就已经有点不适用对方拿这种态度对待他了。
拉尔斯目光凝在她身上,默不吭声地松开手指。
如同是有缰绳被套在了脖颈上,他近乎本能地遵从着她的意志,声音却忍不住带上了颤意:“向导小姐……”
他有点委屈,“你说谎,你就是在居高临下地虐待我。”
凌伊捏了捏他的脸,被拉扯的轻微痛感让他不自觉皱眉。
“怕什么呢?”她松开手,又转而去揉了一下,“居高临下就是虐待了?”
凌伊没有否认这一点,只是低头将指尖穿过他的指缝,慢条斯理地去扣住,语调平和,“我说过了,这不叫虐待。”
拉尔斯抿起唇,眼瞳里颤动的水意被凝成了霜涌不出来,让他顿时更委屈了。
“看着我。”凌伊平静地命令着他。
反正最后她都会强迫他,和他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他垂下眼睑,甚至有点自暴自弃地等着她施加惩罚。
可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难以忍受的安静。
拉尔斯蜷缩起手指,还是没忍住抬起眼睫看向她。
“乖孩子,好好学。”
在凌伊看来,拉尔斯其实并不属于那种秉性失格的世界基石。
他只是自毁倾向严重,长久的异化下心灵不可避免的被扭曲着。
拉尔斯是一只社会化训练很糟糕的大猫,分不清好意与善意,也无法理解该怎么自我保护。
冻得发抖他只会蜷缩起身体而不会尝试去保暖,受到伤害也只会傻站在原地,等自己将痛苦和折磨品尝得变了味。
他离不开她,一旦她不再看护他,他依旧还是会去走上绝路,任由自己慢慢坠落。
满是裂缝的精神力,让无论是好的坏的影响,都被深深渗透了进去。
他以为他还维持着自我,但实际上那点微弱的抵抗意志,早就在污染侵蚀下毫无察觉的被异化掉了,扭曲成了另一番模样。
所以拉尔斯会轻易陷落进欲望的泥潭里,情绪波动跳跃且毫无预兆,自以为足够冷静,每一个选择却都在将他拖进泥潭。
凌伊不需要他毫无保留的依恋自己,也不需要他只是活着而已,他需要自己去塑造一个坚定的信念,无论那是什么。
但在那之前,他还需要先被纠正认知。
……
拉尔斯的神经和身体都在凌伊的掌控下被一点点舒展开,咬紧的齿关逐渐张开,吐出着错漏百出甚至与感受截然相反的词汇。
他根本认知不到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感受。
明明某一刻产生的反应是那样的自然,但他一旦开始思考,那些感受就会被描述成另一种模样。
凌伊总会用词精准的去平静纠正,让他将那些体会到的感觉和字句都一点点的对上号,深刻的烙印进脑海。
拉尔斯不受控地掉着眼泪,不想去理会她的问答,也不想去想象,却被逼得不得不回答。
等到终于被放过了时,他已经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她明明就是在虐待他……
拉尔斯静静地沉淀了一下,才沉沉吐了一口气出来,淌着泪痕的脸颊在她的颈侧蹭了蹭。
湿热的鼻息将她的肌肤变得潮润,却没能留下任何气息。
或许是因为凌伊觉醒的异能是冰元素的缘故,她身上不属于她的气味总是会很淡。
哪怕是激烈的纠缠,拉尔斯也很难从她身上嗅闻到自己的气息。
那种霜雪气息几乎是天然的抑制剂,将所有人都阻隔在门外。
猫科留下气息标记的本能,让拉尔斯难以避免地为此感到痛苦。
可似乎又不只是为此产生的痛苦。
凌伊搂着他,温声说道:“拉尔斯,告诉我,现在是什么感受?”
“烦……”
“嗯?”
“不想……讨厌……”乱七八糟的话爬上喉口,他说着没办法被自己精准描述出来的感觉,眼泪顺着眼角淌了出来,“……向导小姐……好难受……”
哪怕是凌伊都没能厘清他话中的逻辑,只能耐心地给他顺毛:“别急,拉尔斯,慢慢说。”
他急促地呼吸渐渐平复下去,人却沉默了下去。
……说什么呢?
拉尔斯茫然地眨着眼。
心口好像被填满了,又好像很空。
是因为不是被永久标记吗?好像不是,他甚至有点恐惧被永久标记。
是因为向导小姐不够温柔吗?好像也不是,她的手段明明也不够酷烈,远比不上过去……
一个个猜测被一一否决掉,他无措地抱紧凌伊。
如果没能满足她的期望,她会抛弃掉他吗?
拉尔斯最终还是没能找到答案,凌伊也没有勉强他,只是摸了摸他的脸:“睡吧。”
他低低嗯了声,沉默地抱紧她。
第72章 第72章“所以向导小姐是玩腻了……
自那天之后,拉尔斯每天都被迫的接受着来自于凌伊的感官教导。
她教学时会很耐心,连声音都是低柔的,可同样也很严厉。
凌伊不允许他在同样的问题上,出现第二次认知错误。
一旦出现了这种情况,她就会带给他炼狱一般的体验。
在身体没有出现问题的时候,拉尔斯都不一定能够承受得起这样高强度的教学,就更不用提他现在的废物身体了。
危机是人类快速进步的最强动力之一。
为了避开这种情况,拉尔斯只能强行去纠正自己的感官,甚至为此形成了条件反射。
以至于现在身体只要产生了某种变化,他的脑子里就会反射性的跳出相应的词汇来。
拉尔斯都觉得自己已经彻底变成向导小姐想要的样子了。
他也不知道这种变化是好是坏。
不过唯一让他松了一口气的是,在自己被调成了这样之后,向导小姐总算是高抬贵手,没有再继续折磨他。
现在他们开始睡素觉了。
比起那些激烈到回忆起来都会面红耳赤的夜晚,拉尔斯不得不承认,他其实更
喜欢现在的这种感觉。
他无法具体去形容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感受,他只知道自己已经彻底熟悉了凌伊的一切,不再对她的气息产生任何排斥反应。
习以为常到仿佛那些气息一直都存在于自己身边,从里到外,从身到心。
甚至在没有被她的气息包裹时,拉尔斯才反而会觉得不自在。
猫科动物的警惕性很强,此前除非是被凌伊折腾得疲惫不堪,不然他都会因为她发出的细微动静而惊醒。
然后无声地在黑暗中感应着她的举动。
但逐渐的,他甚至在清醒时都无法第一时间发现她的存在,仿佛她也学会了猫科潜伏的本事一般。
有时候半夜迷迷糊糊醒来,也无法立刻恢复警惕,身体完全处在放松的姿态下。
拉尔斯有时候会对这种变化感到惶恐和无所适从,更多时候却又觉得,这样的生活如果可以一直持续下去,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不过这种想法显然是不可能实现的。
没有退役的向导和哨兵全年都处在忙碌的公务中,所以除非是被分配在了一队一起行动,不然总是会聚少离多。
这段时间的悠闲完全是建立在他身体的情况,还没有完全恢复的基础下。
作为S级,拉尔斯不可能不外出去执行任务。
毕竟很多高危区域都只有他们这个等级的哨兵才可以去涉足。
他并没有过多的去思考这些事情。
这段时间的生活对拉尔斯来说太-安逸了,什么都不用想,也什么都不必去管,精神上更没有饱受异化污染的折磨,松快悠闲得宛如很多哨兵理想中的退役生活。
安全舒适的环境是很容易让人沉迷下去的。
以至于感受到身体完全恢复正常,不再对周围的一切感到敏感时,拉尔斯甚至都还有一些茫然。
他下意识看了眼这间自己住了不短时间的房屋。
凌伊对物质并不追求,因此房间里也几乎没有去特意添置过什么东西,冰冷刻板得像是临时入住的房间一样。
反倒是在拉尔斯住进来以后,这里渐渐多了许多生活气息浓郁的物件。
向导小姐似乎是真的把他当猫养了。
很多黑豹都不会去玩的小玩具,她反而要让他去玩。
据说那都是上世纪人类养猫时会用上的东西。
有些东西拉尔斯会觉得很奇怪,有些他背着凌伊偷偷玩过。
——毕竟猫总会有想磨爪子的时候嘛。
它们零零碎碎的散落在房间各处,拉尔斯偶尔瞥见时,心情都会莫名其妙的愉悦起来。
他没有去探究过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此刻倒是能够清楚感受到自己低落的心情。
他不想走。
拉尔斯站在原地,垂着眼帘静静想了几秒,才戴上光脑,向上面提交了归队申请。
黑豹早就可以回到精神图景了,不过大多数时候它都是呆在外面的。
拉尔斯将精神体收了回去,走到门口按住门把手时,才突然意识到自己还忘记了一件事情。
这些天来‘自由’惯了,他都差点忘记了自己还需要遮挡身体,才可以出现在公众场合。
拉尔斯不得不又退了回去,有些陌生的将裤子给自己穿上,黄金腰带贴上皮肤的冷硬质感让他都觉得有点不适应了起来。
零散的宝石钉被装在透明的小盒子里,摆放在衣物旁,被凌伊摘下来后并没有被扔掉。
他迟疑了一下,只从其中拿出了耳桥和耳环出来。
拉尔斯耳朵上的穿孔部位其实才是最多的,耳轮耳骨耳蜗……只要能够想到、可以穿孔的地方,上面都有。
由于长期佩戴着饰品的缘故,哪怕是以哨兵的恢复力都没能让它们被修复,始终都保留着穿孔留下的孔洞。
他摸了摸耳朵,这才重新走出门,点开了光脑。
在没有特殊情况的前提下,向导和哨兵别说是同住的,宿舍就算离得近都是不可以的。
所以如果向导和哨兵想要同居的话,就只有一种办法才可以做到……
拉尔斯点进凌伊的头像,记下了诊疗室的房间。
他无视了手下哨兵轰炸一样的未读消息,确定了坐标后就朝着目的地走了过去。
拉尔斯注意到凌伊名字旁边已经有了军衔,甚至职位已经比他还要高了。
向导没有哨兵会被异化污染的弊端,因此军衔上升的速度向来都会比哨兵快上很多。
不过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晋升到上将职位,还是让拉尔斯感到了些许诧异。
哨兵除了出任务外,对外界的情况向来都不怎么关心,再加上这些时日以来的与世隔绝,他都没能发现对方是什么时候晋升的。
也不知道她是以什么功勋而晋升的。
要知道,向导的晋升虽然比哨兵要更快,却也是需要讲究基本法的,不存在没有功勋就会晋升的情况。
而通常而言,向导获取军功最快的手段,就是将高等级哨兵净化到异化度清零,其次才是出现在前线维持哨兵的精神稳定。
拉尔斯不禁抿了下唇。
他的异化度并没有清零。
异化一旦长期留存,且达到一定深度后,就会终生伴随,再如何清理,都是会有所留存的。
所以这代表着,向导小姐在这段时间里,接触过另外的高等级哨兵。
只有完全净化才会出现这种晋升速度。
毕竟完全净化并不是一件容易、简单的事情。
它往往需要哨兵完全的对向导打开自己,不产生丝毫的反抗,也需要向导进入精神图景达到一定的深度。
这往往都需要双方互相配合,甚至通常都是通过标记之类的手段来减小难度才能够办到。
某种很熟悉,又似乎很陌生的情绪像蛇一样绞杀着心脏。
然而这是向导极其正常的工作行为,明明并不能代表什么。
拉尔斯垂蜷的长睫颤了颤,忽略心头涌现出的负面情绪,继续朝着诊疗室走去。
凌伊诊疗室外的哨兵很多,拉尔斯扫了一眼,有些甚至还是异化区哨兵中的熟面孔。
他靠在墙上,没有去打断其他哨兵的预约,静静等待了起来。
向导治疗哨兵后都会留下一个用来恢复精神力的休憩时间,结束之后才会再次接待哨兵。
但凌伊显然并不需要这个时间,所以她留出了午休的时间。
拉尔斯看着诊疗室进进出出,直到看到不再进人,指尖才坚持不懈的戳着光脑。
不断发送的消息甚至让系统都弹出了警告,让他不要去骚扰向导,不然会暂时拉黑他的账号。
拉尔斯置之不理。
在系统将他禁言之前,申请终于是被通过了。
拉尔斯立即放下光脑,推门而入。
凌伊没有因为有人进来而睁开眼,脖颈随意的后仰着,姿态悠闲,唇角微动:“怎么突然想过来了?”
拉尔斯走到凌伊身后,伸手帮她揉了一下肩颈,才垂眼注视着她:“向导小姐,我的身体感知今天恢复正常了。”
凌伊闭目嗯了一声,“以后在前线的时候注意一点,腾出些时间用来休息,不然下一次就不一定有这次的好运气了。”
拉尔斯应了一声,沉默了良久,才低声问:“向导小姐,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打申请?”
“嗯?”
拉尔斯没能从她的声音里听出什么情绪来,只带着淡淡的疑惑“什么申请?”
“……结婚申请。”
他的心里不禁蒙上了一层阴翳。
99%的匹配度,天生就是要绑定在一起的,为什么她没有在第一时间想到这个?
而且除了这个申请,又还能有什么申请?
凌伊始终闭合的双眼洒落着一层薄雾般的阴影,连眼睫都不曾颤动一下,平静地告诉他:“我没有结婚的打算。”
拉尔斯静静地消化着这个消息,过了很久,他强行忽视着心头几乎快要漫出来的不安,喉头发紧:“……伴侣申请也可以。”
由于向导的稀缺性,目前的联邦是存在着两种婚姻制度。
一种是99%匹配度的终身制一对一婚姻,一种是一位向导与多位哨兵匹配度达标,但没有高到非他不可、可以中途分开的伴侣制度。
拉尔斯没想过得到她的爱,那有点太不自量力了。
他只是企盼得到一个明面上的承认,为此他甚至可以忍受自己不是唯一,以此换来一段稳定的联系,而不仅仅只是单纯的作为孕体。
不然等到蛸卵孵化后,那他们之间又还能靠什么去维系联系呢?
凌伊很轻地叹了口气,才转头看向他,抬起眼睫说:“拉尔斯,我没有打任何申请的打算。”
“……为什么?”
明明昨天晚上他们还在相拥而眠,一切都还好好的。
拉尔斯嗓音微颤,“所以向导小姐是玩腻了吗?”
不等她回答,他就已经有点呼吸急促起来,“以我们的匹配度,就算是你玩腻了,偶尔尝一下也会觉得舒服的,为什么不能申请?”
脑子就像是被重重砸了一下,让他一瞬间头晕目眩,什么都想不到,呼啸的风灌进着心口,近乎窒息的感觉涌现了出来。
一直以来,都是凌伊在半强迫式推进着他们之间的联系,此刻她突然选择了后退,拉尔斯甚至都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就连过去最不屑的话他都忍不住拿出来作为了自己的筹码。
“这个啊……”凌伊注视他,雪瞳平静无波,“我骗你的,其实我们的匹配度连60%这个合格线都没有达到。”
尖锐的嗡鸣声在脑海中炸响,拉尔斯整个人都仿佛陷进了难以理解、难以挣脱的漩涡里。
什么叫……骗他的?
这是她逗弄他的新玩法吗?
第73章 第73章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这个啊……我骗你的……”
这句话轻飘飘地落进耳朵里,所有的感官都仿佛随之退潮,连灵魂都像是被从身体中抽离了出来。
好一会儿,拉尔斯才满脸荒谬地看向凌伊。
“哈?”
“……就算不想打申请,你也没有必要编造出这种借口来骗我吧?”
拉尔斯宁愿相信她只是又在恶劣的玩弄他。
强烈的惊惶伴着难以掩盖的急躁,让他的眼眶迅速红了起来,身体控制不住的前倾。
他靠得很近,吐息声也很重,呼吸艰难的从胸腔中挤出来,困兽一般死死盯着她,表情看上去很可怕,又很可怜。
凌伊抬起雪白的眼睫,目光毫无波澜,也没有闪躲:“我以为你也是心知肚明的,毕竟你的光脑应该从来都没有收到过匹配提醒吧?”
高契合度的哨兵和向导,一旦被匹配系统检测到,系统都是会发去一份通知告知这件事。
拉尔斯翻涌的情绪在这句话下被凝固住了。
联邦并没有强制匹配制度。
又或者说,由于向导的稀缺性,匹配制度并不能直接高于向导本身的意愿。
因此拉尔斯虽然在之前就发现了这一点,但也只是以为是凌伊那边做了什么,才导致了他没有收到消息。
毕竟很会玩弄人的向导小姐,显然对只依靠契合度的婚姻不太感兴趣。
而且高契合度的向导和哨兵之间,先天就无法抵抗住想要靠近对方的欲望,他那么想……他怎么可能会去怀疑这件事?
“为什么?”
拉尔斯喉头发紧,沉默良久,苍白的嘴唇张开,最终复杂的情绪却只凝聚成了这三个字。
他控制不住的想哭,又不想让自己在这种时候看起来太软弱,自我保护的本能让泪珠强忍着没有滚出来。
凌伊微微后仰,伸手抓住他的发丝让他把身躯伏低一些:“嗯?”
“……既然匹配度都不合格,为什么还要和我……和我做那些事?”
明明是在对峙,可她甚至都一点不在意其它,只在意他站起来太高,仰头很累。
拉尔斯因为她这个动作彻底崩溃了,悬在眼眶里的泪水涌了出来,在脸上冲出了两道浅痕,“你骗我……你之前跟我说的那些……”
他几乎喘不上气来,停了一下才接着说,“……为什么要这样?”
凌伊抬手给他擦掉眼泪,不紧不慢地动作依旧温柔:“拉尔斯不是很讨厌这个匹配制度吗?”
她复述着他曾经说过的话,“狗屎一样的契合度,你是牲畜吗?上赶着去配种?”
“所以呢?你是在报复我吗?你明明知道我那个时候根本没想过和向导在一起……”
拉尔斯浑身止不住地发抖,“是你先对我说……一辈子只繁育一次的蛸卵也是你……你骗我……你现在得手了、玩腻了,就要迫不及待把我甩了?”
他没有办法接受这种残忍的事情。
明明是她强势的挤进了他的世界,他一开始根本就没想过要跟任何向导发展什么。
他对所有向导都是敬而远之的。
是凌伊一直在步步紧逼,让他信以为真,真的以为她对自己有想法。
他什么都接受了,坚持的底线也抛下了,可现在她却告诉他,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一直和他在一起。
看他献身,看他终于开始爱上她,再去舍弃掉他,看到他变成现在这样,难道就会特别有成就感吗?
“是你说的,我只能做你的哨兵……”
拉尔斯被刺激得直掉眼泪,本能的依恋全都都被巨大的痛苦所淹没,让他的精神图景都在难以自抑的震荡了起来。
他差点站立不稳,仿佛下一秒就要瘫软在地,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不受控抽搐的器官混着身体到处痉挛带起的疼痛,细密如蚁噬,让拉尔斯觉得自己好像要死掉了一样。
他甚至都希望现在经历的一切都是在前线临死前所经历的幻想。
“你现在不就是我的哨兵吗?”
凌伊清凌凌的声音毫无起伏,指尖从他心口处的印记上抚过,“拉尔斯,我从来都没有说过要报复你,也没有甩过你。”
她对上他湿淋淋的猫眼,目光很沉静,温和包容却又不带有任何波澜,“深呼吸,别急,哪里不舒服?”
拉尔斯在她抬手时就忍不住后退,但还是没能完全避开。
冰凉的指腹在心口的皮肤上浅浅的擦过,却带来了冰寒刺骨的寒意。
就算是当初满怀憧憬进入白塔,却只看到了哨兵被向导踩在脚下折辱时,所带来的冲击,都没有此刻来的信念更崩塌。
“你总是这样,你明明知道我要的……”
拉尔斯咽下口腔里的腥甜,硬生生止住了话头。
他看不懂她,太可怕了,他不想让自己在这种时候还要彻底毫无尊严的吐露一切。
说了也什么都得不到。
那双漂亮的像宝石一样的翠绿眼珠衬着苍白的脸色,支离破碎得像是像是难以修复的琉璃,“我不要……”
“我不要了……向导小姐,我不是你的哨兵。”
拉尔斯用力地眨着眼,将翻涌的潮意生生逼了回去,快步地朝着门外走去。
他像是想要彻底抽离一切,颀长的身躯却充满了一种快被折断的摇摇欲坠。
心口仿佛被搅碎成了难以粘合的碎片,终于被感受到的幸福和被正确辨认出来的爱,掺杂上了很多陌生的、更无从分辨的情绪。
拉尔斯一点都不懂她。
他明明早就和她说过了,让她把自己当成玩具就好。
是她拒绝了的,是她非要强硬的让他动情,和他说爱是人类赐予自己的礼物。
如果她
没有和他说这些,如果她还是像之前那样,如果她只是想要他的身体……
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他明明可以接受那样的啊?
拉尔斯太痛苦了,被她一点点浇灌出来、生根发芽的感情让他根本没办法接受一切再退回到原点。
如果没有那些,他就算意识到了什么,也可以继续自欺欺人。
反正所有哨兵都是那样的,他一点都不会去越界。
是她的每一个行为,都在引诱着他沉沦,他只是想要个……
拉尔斯想,他什么都不想要了,他只想要忘记。
凌伊静静看着他离去,并没有去试图叫住他。
尽管她很清楚,只要自己开了口,他就算再接受不了,也还是会回头的。
拉尔斯脆弱的情绪根本抵抗不了强硬的指令。
但已经没有必要再强行让他留下了。
无论是匹配度还是蛸卵,其实都是她给对方找的一个借口。
他早就失去了跟其他人建立联系的能力,不会主动去推进任何关系。
所有只有去给拉尔斯一个找不到借口拒绝的理由,他才会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被推动着主动靠近。
可这种被动的推进无法激发他的主动性,也不足以让他彻底改变。
一旦凌伊主动选择了中止,拉尔斯就会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不会退,也不知道去追。
这不算什么大问题。
她不会离开,他自然也可以一直逃避,只依恋她。
但那就像是被用胶水黏合上的瓷器,外表看上去完好无损,实际上只要一浇水,液体就会顺着裂纹渗出来,原形毕露。
凌伊不喜欢这种不稳定的情况。
他需要被淬炼。
当然,凌伊也没想过他会重新拥有正统派哨兵的心性,那不可能,存在过的东西又不会消失。
但他也不可以去用空洞的爱填满自己的世界,那太脆弱了。
依恋没有错,可他不能只有依恋。
自我信念坚定的世界基石才能够彻底稳固住世界。
拉尔斯现在的爱,还不是凌伊想要的-
拉尔斯向上面提交了去战区长期驻扎的申请。
由于异化度带来的不稳定性,黑暗哨兵在执行任务后都会被召回。
一方面是为了监管他们的状态,另一方面也是想让他们在平静稳定的生活下舒缓一些精神压力。
而战区压抑的氛围连正统派哨兵都有可能异化加速,所以这种长期驻扎的任务,是不会分配给黑暗哨兵的。
若是换作从前,拉尔斯的申请自然是不可能被通过的。
他在联邦眼里就是个不稳定的定时炸-弹,放到战区里说不定会比敌人更加危险。
但临时标记的存在,和被凌伊修补过的精神图景,都让他的异化度掉得很快。
这降低了他的危险性,所以在综合考量后,联邦最终还是没有拒绝他的申请。
拉尔斯一直在等着通知,一看到申请被通过,立马就迫不及待地从总军区逃离了。
他一点都不想再呆在这里。
无论是被改造出水池的宿舍还是黑暗哨兵训练区的交流,都让她无处不在。
拉尔斯这些天来都浑浑噩噩的。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度过的每一天,像是陷在了一场难以脱困的梦里。
身体被按照既定的轨迹维持着最基本的运转,灵魂却被丢在了另外的地方,什么回忆都想不起来。
只有那一天的记忆依旧清晰。
拉尔斯直到现在,都可以清晰的回忆起她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
每一次想起,都让他很痛苦,矫健完美的体型都因此消瘦下去了一些。
拉尔斯早就清楚向导的劣迹斑斑。
在进入白塔第一天,他就已经见识过了前辈们是怎么在大庭广众之下就被向导当狗玩的。
甚至有的向导的标记,还会打上某些独特的记号,让所有向导都可以去享用那个哨兵。
拉尔斯从来都没有觉得凌伊会是例外,毕竟她一直以来也把他玩得像狗一样。
可他明明都已经接受了啊?他还不够乖顺听话吗?
为什么就算是这样,都不能得到一点奖励?
拉尔斯甚至在回去之后,还不争气的抱着奢望登上了从来都没有进去过的匹配系统去亲自验证。
她这一次没有骗他。
他们的匹配度真的很低,低到联邦就算是分配向导做精神疏导,都不会将他们安排到同一个区域。
拉尔斯气得直掉眼泪。
她甚至还有其他和她匹配度合格的哨兵。
她给他们都做过净化,军衔也是通过将五个S级黑暗哨兵异化度清零带来的。
他都不在那个让她职位得以晋升的功勋栏里。
更让他崩溃的是,他发现凌伊或许就是单纯的有救“风尘”情节。
——她选择诊疗的所有哨兵,都是异化度极深的类型。
反而是匹配度更高的正统派哨兵,她一个都没有去接触过。
这让拉尔斯不受控制的想,或许在他看不见的时候,那些他以为只有自己才拥有的待遇,其实早就有不止一个哨兵体验过了。
她对他根本就没有一点感情。
一点都没有。
那些话她或许对谁都可以说得出口。
每一次想到这一点时,拉尔斯的身体都会不受控制地发抖。
他好像真的被玩坏了。
重新混乱起来的感知,也让他已经没办法再去分辨自己的情绪。
或许是因为愤怒,又或许是因为无助,还可能是因为那零星升起的恨意,拉尔斯浑身都在控制不住的发抖。
飞舰离总军区越远,他就颤抖得越厉害。
过去暖得像是火炉一般的身体,冷汗细密的渗出,打湿了笼罩在身上的作战服。
拉尔斯四肢冰凉,针扎一般难以忍受的嗡鸣声冲击着大脑。
他皱起眉,痛苦将自己蜷缩了起来。
实时监控着哨兵情况的设备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被释放出来的镇定剂却一点都没能让他平复下去。
拉尔斯喉咙里溢出破碎的呜咽,意识在眩晕中不断涣散,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
直到广播里传来了提示到站的机械音,他才勉强控制住自己,撑着身体苍白着脸从舱门走了出去。
他沉默地咽下口腔里的铁锈味,痛苦的意识到远离也逃避不了那些不想面对的事情。
战区对高等级哨兵的到来期盼已久。
哪怕哨兵相比于向导的数量来说人数可观,但针对整个局势来说他们却又显得太过于稀少。
至少被派来的拉尔斯,还是这片战区到来的第一个S级。
他无心去和他们寒暄,确认了战区这边安排好的住宿地点后,就直接住了进去,让战区的相关负责人将情况直接传输到他的光脑上,不必当面汇报。
他需要缓一缓。
拉尔斯控制不了身体的“怪病”,也无法忍受这种糟糕的身体状况。
明明最精密的仪器都没能检测出任何不健康的地方,他依旧还是身体觉得难受。
无法表述、也找不到具体病害部位的难受。
他被弄坏了,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第74章 第74章那么狼狈、那么可怜,像……
拉尔斯低头凝视着自己不受控制颤抖的指尖。
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从心口生长出来,钻进了身体各处,就连骨头都在发痒难受。
混乱的嗡鸣声充溢在脑海,如同无形的漩涡一般,抽离了周围的一切。
对身体的感知却越来越清晰。
他的眼前逐渐出现了重影,滚热的气血如同沸腾的岩浆,肆意在血管中奔蹿,后背、额际却偏偏又一直在冒冷汗。
仿佛正徘徊在冰与火的炼狱。
拉尔斯太清楚这种情况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
这分明是因为截断反应、又或者是别的什么,被诱发出来的结合热症状。
在来到战区的第一天,什么事情都没有做的情况下,他竟然就这样莫名其妙产生了结合热。
不,甚至可能在飞舰上时,就已经出现端倪了。
拉尔斯闭
了闭眼,费力地从旁边挂着的作战服上抽出了匕首。
单单只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就让他控制不住急促地口耑息了起来。
他的手臂撑在墙上,微弓起身,后背脊椎一节节突起的骨节上浸着粼粼的水光,被白炽灯映照得像是破碎的水晶。
剔透的泪珠无法抑制地从眼眶砸落在地上,拉尔斯死死攥着匕首,将锋利的刀尖抵向心口,用力的捅了进去。
血肉被贯穿的声音混着涌出来的鲜血染红了他的手,剧烈撞击着胸腔的心脏在此刻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他极缓慢地、颤抖地搅动着匕首。
拉尔斯蜜色的肌理渗出着湿红的色泽,更红的鲜血又逐渐将旖旎的湿红所掩盖。
温热的血流染红了腰腹,染红了腿,顺着肌肉的纹理蜿蜒,在床单上洇出了更晦暗疯狂的色彩。
他的身体不受控地抽搐着,泪珠跌落进血泊中,扩散出黯淡褪色的水光。
痛……
为什么?
为什么会只有痛?
从来都很擅长于从痛苦中品尝刺激的黑暗哨兵,此刻竟然无法再从这种行为中品味出那缕极浅、又极深刻的快慰。
明明脑海中甚至已经想象出了血肉被刺破的瞬间,心头涌现出的那抹快意。
可现实中能够感受到的却只有难以忍受的痛苦。
拉尔斯的指节深深陷进了墙壁里。
清晰的指痕混着涌出的血液将洁白的墙面变得肮脏,狰狞得像是挣脱不出囚牢的困兽。
难以忍受地痛楚在心口漫开,仿佛是因为匕首扎得太深,又好像是因为别的什么,在铺天盖地的将他淹没。
泪水将眼前的画面切割得混乱模糊,意识都仿佛被轻飘飘地扯出了体外,把视野拉到了未知的维度。
他意识混沌,仿佛看见了什么,下意识地呢喃:“向导小姐……”
像是应激反应一般,一切都突兀地被按下了暂停键。
就连呼吸都因为这下意识脱口而出的字眼而凝滞住了。
无论理智如何抗拒排斥,身体却再次因为她而被完全的唤醒了谷欠望。
酷烈的痛楚都没能压住那股从骨骼缝隙里渗出的渴望。
像是搁浅濒死的鱼,迫切地想要去舍下一切,只为了能够去得到赖以生存的水源。
但就算舍下了也什么都不会得到,只会让自己更痛苦。
“哈……”
拉尔斯滞住的喉结重新滑动,蓦地从喉间滚出了一声笑。
他近乎已经战栗到麻木的手用力地将匕首拔了出来,分不清是泪水还是血水的濡湿潮意遍布着整张脸。
他仰头,虚焦的瞳孔盯着刺眼又模糊的灯光,将唇微微张开。
锋利又血淋淋的刃身就这样被送了进去,唇角顿时就被割开了一道裂口。
金属的凉意携着锈涩的血腥味在舌上绽开,拉尔斯不自觉伸出舌头去舔舐。
反应过来后又泄愤似的让匕首在口腔里胡乱搅动。
匕身在齿列尖磕磕碰碰,发出着一连串杂乱的脆响,溢出的血液在他的嘴角漫开,顺着脖颈滴落到胸膛,惨烈得像是案发现场。
他将匕首一寸寸地深入,剧痛和窒息感一起席卷了出来。
拉尔斯颤抖地手指终于无力再去握紧,身体重重朝着身后砸落下去。
他粘着血珠和水意的长睫颤抖着合拢,几乎被塞进喉管的匕首被舌尖一点点顶了出来。
更多的血液因此充盈在了口腔里,喉结的每一次滑动都会带来尖锐的痛楚。
被划破的喉管再没办法吐出任何字句,只能含混地发出呜咽。
拉尔斯那头卷曲蓬松的乌发已经彻底失去了漂亮的弧度,狼狈的黏在痉挛抽痛的胸口,如同枯萎掉的花枝。
结合热下被不停刺激的大脑,让他甚至都无法在这种意识尚存的时候昏睡过去。
哪怕他很痛苦。
拉尔斯躺在被染红的床上,滚热的血液逐渐在时间的流逝下变得冰凉,带来着阴冷粘腻的触感。
高热的体温触碰到这样潮湿冰凉的液体时,他几乎本能的回忆起了一些散碎混乱的画面。
更混乱的思绪充斥在脑海中,各种想法毫无章法的冒出来。
直到一个突然跳出来的念头占据了所有情绪,不断的回荡开。
拉尔斯惊惶地床上爬了起来,踉跄地冲到穿衣镜前,发红的泪眼死死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因为把脸凑得太近,他潮润的呼吸几乎都被喷洒在了镜面上。
积聚的雾气让镜子映照出的画面,变得比他自己的视野还要更模糊。
拉尔斯焦躁地用手去擦,沾着血液的手却将光洁的镜面擦得越来越无法映照出人影。
他的呼吸因此变得更加难以控制。
急切的燥意鼓噪在心头,怎么也擦不干净的镜面让他甚至控制不住地想要直接把镜子砸碎。
这种无意义的行为进行了很久之后,拉尔斯无法思考的大脑才终于迟钝地做出了正确的反应。
他哆嗦着将身体向后撤去,拉开着与镜面的距离,泪眼始终直直的钉在镜子上。
直至那双泪眼终于看清了被匕首洞穿的伤口下方,漫出的血液都没能挡住的白金色印记后,才终于像是脱力一般地跌坐在地上。
可等到做完了这一切行为后,他才像是终于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那张空白到做不出表情的脸上,只有眼睛还在无意识涌着泪。
好一会儿,拉尔斯的意识才终于回归,刺痛的喉管又忍不住挤出了嘶哑地笑声,混着压抑的呜咽回荡在房间里。
他被血色浸染的手用力地捂住脸。
在那种时候,他竟然都下意识避开了那个标记,太可笑了……
他究竟在做什么啊?
拉尔斯痛苦地弓起脊背,胃部痉挛得厉害,想吐,又什么都吐不出来,连神经都在抽痛。
他太难受了,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找不到丝毫宣泄的途径,只有眼泪还在脏兮兮的脸上不停的冲出浅痕。
可情绪却没能因此得到丝毫的释放。
甚至痛苦着、难受着,他的手还下意识地抚上了那道犹如伤疤一般的印记。
清雪般的寒意从上面渗了出来,只要他想,他随时都可以通过这道印记联系上凌伊。
印记那头连接着她的精神力。
不要……不要再想了……
你不能……
拉尔斯跪在镜子前,抬起被泪水压垮的睫羽,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那么狼狈、那么可怜,像被揉烂的枯叶,支离破碎。
空气中弥漫着某种令人窒息的绝望,压垮了他的脊梁。
拉尔斯颤抖的指尖用力摩擦着那道印记,像是想擦掉,又像是在挽留。
找不到出处的寒意侵蚀着心灵,逐渐让人身体失温。
然而就连滚烫的体温都无法抗衡的寒意,却被手心下清寒的触感所驱逐,指尖都莫名感受到了微弱的暖意。
那找不到出处的暖意顺着指尖涌进心口,拉尔斯的眼泪茫然地从眼角溢了出来。
什么啊……
他盯着镜子里双眼泛红的自己,就仿佛是在注视着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
那只被血染红的手颤抖地抬起,在主人的注视下,缓缓伸向了暗处。
一切都变得很混乱,又似乎依旧如故。
拉尔斯被刺破的喉管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只有极压抑的哭声在弓成防御姿态的身躯下溢出。
他捂在心口的手越来越用力。
软肉被揉得靡红,更多猩红的血从撕裂的伤口处汩汩涌了出来,指甲深深陷进了血肉里。
身体的失温和侵蚀着神经的痛楚,都带来着如同炼狱一般的折磨。
濒死的霎那,意识最终却定格在了那双雪灰色的浅瞳望向自己时的那幅画面。
“拉尔斯,告诉我,想被我抱住吗?”
不想……不要……他讨厌她……
眼前的世界彻底被扭曲变形。
所有色彩、疼痛和声音都炸开成无边无际的空白,拉尔斯眼泪无意识地从眼角淌下,身体歪斜地砸向镜面——
他昏迷了过去-
作为战区军衔最高的长官,没有人会给拉尔斯指派任务,所以也无人会来他的宿舍打扰他的休憩。
但哨兵强健的体魄和恢复力,让他甚至在第二天清晨就醒了过来。
愈合的伤口处留下了一道肉粉色的疤痕,如同蜈蚣般盘踞,丑陋的烙印在心口上。
拉尔斯定定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几秒,昨晚混乱的记忆逐渐被想起,让他脸色苍白。
过了许久,他才撑着手臂站起,面无表情地走进了浴室。
没什么可在意的……
只是突然发现自己原来还能更下贝戋而已。
拉尔斯给自己穿戴好装备齐全的作战服
,连脸上都覆盖上了面罩。
只有那双底色翠绿、透着生机偏又光彩灰暗的眼珠还暴露在外界。
他没有停留在肮脏的宿舍里,步履蹒跚的根据光脑上传来的地图和标注的信息,把基地外的区域疯狂的犁了一遍。
S级哨兵强大的战力,让拉尔斯将联邦试图收复的阵地向外推进了几百米。
污染物粘稠的血液几乎将他的全身都泡透,湿滑的作战服因此紧贴在了身上,每走一步都会在地上留下一个血坑。
拉尔斯的情绪在杀戮中逐渐麻木了下来,不再剧烈的波动。
他垂眼盯着在指缝间肆意跳舞的匕首,瞳孔渐渐收缩成了危险的竖线。
旋转的匕首突地停住,拉尔斯沾满血液的手指握住刀柄,猛然将它刺进了大腿。
身边跟随着他一起行动的哨兵已经因为体力不支换了好几批。
新来的正统派哨兵被他突如其来的行为吓了一跳:“少将?”
拉尔斯没有理会。
他静静感受着,指腹摩擦着粗糙的刀柄,低不可闻的轻嗤声颤巍巍地被野外呼啸的风给刮走。
原来真的只有痛了啊……
没有痛快、没有舒畅、没有丝毫因为发泄而被带走负面情绪的松缓弛懈。
真好笑,感官竟然真的被纠正到回不去了。
她纠正这些就是为了让他可以更清晰的感受痛苦吗?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拉尔斯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为什么。
他抽出匕刃,握住刀柄的指节用力到苍白,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继续。”
哨兵们下意识跟着站起来,然后迟疑地问:“少将,您要不要先回去请向导做一下精神疏导?”
他的异化度看上去好像突然就被加深了很多……
奇怪,周围的污染物明明都被清空了。
“不需要。”
拉尔斯迈开腿重新深入进了无人探索的污染区,“不用跟着我。”
这一次深入,直到深夜,他才从污染区中撤离出来。
不知是经历了多疯狂的战斗,他身上那件由最新材质制作而成的作战服已经变得破烂不堪了起来。
残缺的布片摇摇欲坠地挂在了他健硕的身躯上,将他心口的印记半遮半掩地暴露了出来。
在基地里等候着拉尔斯归来的负责人见状,却是不由松了一口气。
他们战区的向导最高也才B级,其他哨兵传回来的消息却是他异化度似乎加深了的噩耗。
黑暗哨兵的异化度本来就高,B级向导只能勉强扼制,加深后就没办法再去处理了。
而基地就算是立刻向上面去申请派高等级向导过来,一时半会儿也是远水治不了近渴。
但要是他原本就有向导标记的话,那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了。
远距离疏导的效果虽然不如当面疏导来得效果好,却至少控制得住局面,不至于让对方直接在基地里就陷入狂化状态。
战区基地可应对不了那种危险混乱的场面。
幸好联邦还没疯,派来的黑暗哨兵不是没有向导监管的疯狗。
第75章 第75章可他又好像比之前枯萎得……
战区并没有再给拉尔斯的生活再带来什么意料之外的变故。
那股伤心欲绝的劲过去后,结合热症状也没有再出现过。
尽管如此,他也没能再回到从前的那种状态。
疼痛在过去对拉尔斯而言无疑是剂良方,可以短暂压制住他精神域中的躁动,让他将精神图景始终都维持在岌岌可危,却又不至于被彻底崩毁的程度。
然而疼痛对现在的他来说,却不再是药,反而只会带来痛苦。
现在他的身体只要受到了伤害,心脏就会跟着一起抽痛。
仿佛只要将心痛混在其中,就可以去自欺欺人的掩盖掉一切一样。
可那显然是不可能的。
所以只要一感到到疼痛,拉尔斯的思绪就会自发的跑偏,拐到他不想、不愿意去回忆的地方。
为了减少这种情况的发生,他只能选择尽量去避免自己在战场上受到伤害。
这让拉尔斯的心情变得更糟糕了。
这也会是她计划中的一环吗?
他知道凌伊并不喜欢他受伤。
可这又有什么用?
就算身体不受伤,他的精神却不会不因此受到影响。
但很快拉尔斯就意识到,自己早就连自我了结的能力都没有了。
那被改造得面目全非的精神图景中,流淌过所有区域的水流连绵不绝,始终都不曾断绝过。
他甚至发现自己的精神图景中存在的污染已经越来越少,异化度都快回归到联邦认定的、可以被归类到正统派哨兵才会有的安全值内。
……这算什么?
拉尔斯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凌伊虽然没有联系过自己,但也没想过要放过他,而是把他给放养了。
临时标记甚至每月都会按时将传递过来的向导素引入孕囊,避免还呆在他体内的蛸卵会不安分。
这样的现状,让他都有点开始恨她了。
拉尔斯原本是不恨的,无论是最开始,还是最后。
恨也会让人的关系变得亲密,只有不恨才不会贴近。
他不想精神上也成为她的俘虏。
他可以像狗一样的求她,可以被她凌-辱折磨,但他不能爱她,也不可以恨她。
那种联系太紧密了,那是哨兵的坟墓,他绝对不能落入那种地步。
所以拉尔斯只憎恶自己下贝戋的身体的,那么轻易就变成了她的所有物,无法离开她。
但现在他有点恨她了。
恨她让他找不到外力逼自己回去,恨她把绳子松了,恨她把他关进了笼子,却又不去上锁。
为什么就不能把他关起来呢?
明明是她非要让他从身到心都袒露出来,她都看过了、都玩过了,却又不要他。
拉尔斯不明白,只是一个身份而已,为什么不行?
还是因为是他,所以就是不行?
他又是被放养了,还是被放逐了?
拉尔斯无从得知。
他只知道,自己不需要再去考虑异化污染的问题了,精神体的情况健康得不得了,精神图景也稳固得像是永远都不会崩毁。
这样的情况,已经足够让他永远都不回去,一辈子都呆在战场上了。
明明是曾经求之不得的事情,现在却再也不能带来丝毫的喜悦。
过去喜欢的杀戮变得厌倦,享受的痛苦变成了折磨,糟糕的精神状态却反而让人尝到了刀尖舔蜜般的快慰。
有时候拉尔斯都觉得,或许自己已经疯了。
明明身体和精神图景都那么健康,他却觉得自己仿佛正在枯萎。
可难道回去之后就会好起来吗?
也不会的。
如果向导小姐从来都没有去对他做过那些多余的事情,那他确实可以做到若无其事,做到什么都不去在乎。
那种心态下,就算是让他眼睁睁看着她去和别人交欢,他都可以无动于衷。
毕竟哨兵都很擅长通过折磨自己来压制痛苦,靠扭曲的情感来维系长久。
但是现在却不行了。
所以不可以回去,那只会让他更痛苦。
至少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不知道的前提下,拉尔斯还可以蒙蔽自己,还可以去幻想。
可回去之后,平静就会被打破,就什么都没有了。
他只能选择逃避。
然而逃避也是痛苦的。
陪伴会充斥惶恐,远离会抽离灵魂,拉尔斯根本不知道,究竟什么样的选择才是正确的,或许死亡才是唯一的出路?
可是他又还不能死。
孕囊里的蛸卵已经长大了,会在他休息的时候在里面滚来滚去。
拉尔斯想,就算他要死,也得等到它们被孵化出来再说吧?
但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对他来说都太痛苦了。
自我放逐得越久,内心就越空寂,像是怎么也填不满的黑洞。
只有休息时蛸卵的活跃,才能够让他短
暂的萌生出微弱的安心。
意识到自己竟然滋生出了这样的心态时,拉尔斯又崩溃了一回。
他根本不明白她想要做什么,不彻底放弃他,又不想要他。
给他套上了绞索,又不去彻底杀死他。
拉尔斯用了很长很长的时间,才终于学会了主动去思考,试图去明白、去触碰她的想法。
这个过程痛苦而漫长。
拉尔斯隐隐意识到了她想要什么。
力量、勇气、胜利和坚韧,她想要看到的是这样的他。
但他根本做不到。
太荒唐了,向导小姐是真的把自己当成医生了。
不让他向深渊滑落,又不肯让他去攀附,反而让他自己去攀登。
可攀登什么呢?
攀登之后呢?
让她去接着挑选下一个目标吗?
维持现状,至少还可以让那条联系着他们的、脆弱的、随时都会断裂的丝线一直存在。
但改变,却是未知的,是让人惶恐的。
隐隐约约触碰到凌伊真实想法的拉尔斯,只觉得更加痛苦了起来。
在他以为她只是对自己用上了更酷烈的玩弄手段,在他以为她只是将他的依恋视作负担……却突然发现,她其实一直都在引导你。
她或许真的对他没有感情,但她又是真的想要修补好他,想让他变得更好,想让他向前走。
无论是自由还是别的什么,只要他最终能够好起来,她都可以给他。
就像曾经他感受到过的一样,只要当初他可以忍受到向导素自行消失,她就什么都不会去做。
这种期望对拉尔斯来说太沉重了,又或者说,他清楚的意识到自己根本做不到她的期许。
当她意识到这一点时,她又会怎么做?
彻底与他切割吗?
拉尔斯不知道,他甚至不敢去想。
可他又每天都在想。
拉尔斯逐渐意识到,他其实很缺爱,但他对爱又没有具体的幻想。
所以当凌伊强势的出现在他的生活中时,他就难以自抑地沉沦在了她暴烈施加的感官刺激中。
但他只能接受这种猛烈呈现的形式,既接受不了它会消亡,也接受不了它会衰退,更接受不了它会一直维持现状。
他只享受、也只想要被淹没在她施加的一切感受中,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
那么他自己呢?他自己有主动迈出过哪怕一步吗?
拉尔斯觉得自己好像想明白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明白。
他无法为自己意识到的一切做出任何改变,周围除了自己站立的地方,仿佛都是悬崖,都是深渊。
直到长期驻扎的任务结束,接收到总军区的召回令时,拉尔斯依旧还是茫然的。
又或者说,他依旧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可以让向导小姐不抛弃他,亦或是该怎么重新替自己找到出路。
他始终还是想逃避、还是畏惧、还是恐惧……
然而此刻,看到光脑上下发的通知,那颗空寂茫然的心,却又突然一下子高高吊起。
拉尔斯惶然的意识到,他竟然开始害怕回去了。
都过去这么久了,他还是什么都没有改变。
如果向导小姐验收时,没有看到自己想要看见的,她会怎么做?
长久以来用鸵鸟心态掩盖的脆弱平静,甚至都不需要再次见到她,仅仅只需要一个与之有关联的消息,就足够打碎他的一切幻想了。
拉尔斯微颤的指尖忍不住蜷起,愣了好半晌,才回复了邮件。
总要面对的。
他微红的眼珠忍不住看向了自己的联系列表。
拉尔斯对凌伊的动向并不明晰,毕竟他刻意逃避了这些。
所以在分开的这段时光机,他唯一没办法避开的,就是一年前凌伊晋升最高统帅的消息。
废土纪元开始以来,还未有向导担任过这个职位。
向导虽然军衔晋升得很快,但往往在晋升到一定程度后就会沉寂。
毕竟向导的身体素质,并不支持她们去高强度的处理军务。
故而这个消息在传出来时,引发了很大的轰动,就连拉尔斯所呆的这个靠近边境的战区都听到了消息。
那是他唯一一次去主动有关于凌伊的消息。
总是滞留在总军区的黑暗哨兵是他最大的信息来源。
猫科好奇心重的本性,让那些哨兵总能打探到一般人不知道的消息。
所以拉尔斯也知道她不是被那些野心大的家族抬出来的、权力倾轧下的吉祥物。
她有着很多的拥趸,或许是在白塔中就开始汇聚到她身边的,也或许毕业后才遇上的。
总之,她的元帅府不是个空架子,她没有掣肘,政令不会受到阻碍。
她什么都不缺,什么都不需要。
被她训得服服帖帖的黑暗哨兵会成为她手里最好用的兵刃,她根本不会遇到麻烦。
也从来都不需要一个无关紧要、空心一样的哨兵。
拉尔斯恍惚的点进她的头像,又飞快地退了出来。
他偏头将杂物收进空间钮,竭力克制住自己对未来的恐惧。
接替他职位的哨兵很快就来到了战区,拉尔斯将相关资料都移交给对方。
尽管不知道最终会面临着什么,尽管内心仍然还是没有答案,他还是没有再挣扎,交接完毕后就踏上了返程的军舰。
但当他坐在座位上,离目的地越来越近时,情绪还是难以控制地变得焦躁起来。
明明元帅府是独立于总军区之外的,他大概率不会碰上对方。
可他还是控制不住心里弥漫开的那些情绪。
拉尔斯忍不住捂住腹部,感受到蛸卵在掌心靠近时的滚动,沉沉吐了一口气。
这种等待宣判的感觉真的不好受。
他的指尖忍不住收紧。
这已经成为了拉尔斯如今的习惯性动作了。
心口的那道印记他没有再去触碰过,这里却经常去触碰。
说不清是为什么,可能是因为前者只能感受到痛苦,意识到自己的怯懦,而后者却可以感受到安心?
也可能是因为孕囊被长大后的它们给撑大了,让他难以忍受,经常去碰,适应之后也习惯了去这么做。
这害得拉尔斯甚至都无法再去维持自己过去的那种穿衣风格。
不穿作战服的时候,他也会用长袍将自己从头到尾都笼罩住,免得有人疑惑他的肚子为什么会鼓起来。
拉尔斯一直都有在感受着它们的变化。
时至今日,他隐隐有所察觉,蛸卵或许已经到了快孵化的最后阶段了。
那层变得很薄透的卵膜中,他已经可以清晰看到里面小章鱼的身体了。
它们八条纤细脆弱的腕足在卵膜中蠕动着伸展,操控着卵膜滚来滚去。
它们就快要从他的肚子里爬出来了。
最后的联系也要断了。
拉尔斯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它们在他身体里呆得太久了,久到他都已经习惯了孕囊的存在,以为它们永远都不会孵化了。
可他都已经把孕囊,和它们,都视作了和其它器官一样,是身体里会一直存在的东西了。
现在随着总军区发来的调令,它们也要离开了。
拉尔斯垂下眼帘,安静地在座位上等待着军舰抵达。
他已经没那么容易情绪波动了,不是心态变好了,而是漫长的崩溃绝望后,那些情绪最终都变成了一种自暴自弃
般的麻木。
两天的航行后,军舰降落在了总军区外。
拉尔斯打开光脑通过系统的验证,走入了阔别已久的总军区。
这里看上去和从前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异化区的哨兵精神状态依旧堪忧,混乱得让外人不敢涉足。
除了更新迭代的科技产物外,看起来似乎什么都没有变。
拉尔斯低头看了眼自己没有被收回去重新分配的宿舍,沉默地朝着宿舍走去。
第76章 第76章“我可以一直怀……”……
回到了熟悉的环境中,那些汹涌的情愫立马就涌了出来,让人难以控制自己的思绪。
以至于拉尔斯甚至都没能在总军区里坚持到第二天,在当天夜里,他就没忍住翻墙,跑去了元帅府。
在战区时为了避免受伤而训练出来的灵敏度,让他的身手比过去还要更加轻盈几分。
几乎真的就像是一只猫一样,灵活的避开着空中的天眼,穿过了复杂的地形来到了元帅府的主楼。
凌伊对住处的要求不高,也没有特别喜欢的建筑风格。
因此拉尔斯猜测她在入住元帅府后,应该也不会去改变这里情况。
他曾经也有因为任务来过元帅府,对这里的大致地形还算熟悉。
所以没费什么功夫,拉尔斯就找到了她的卧室。
他蹲在窗台上,透过窗帘的缝隙朝里面看去。
主卧里并没有人,看上去也似乎没有什么生活气息。
但身体传来的渴望告诉拉尔斯,他并没有找错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