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天飞抛了抛手里的铁胚,哈哈大笑:“可惜今晚没酒,不然得敬九爷一杯——敬他把雷池搬进了黑爷的骨头缝里!”
船灯忽明忽暗,映得众人神色各异。
远处,江雾渐起,像一场更大的风暴,正悄悄酝酿。
船舱里灯火昏黄,潮味和桐油味混在一起。
谭笑猫腰钻进暗舱,指尖在箱笼上轻轻一敲,便听见熟悉的“嗒”声——那是自家暗号。
“齐二哥,你那对宋釉胆瓶在最底层,别拿错了!”
齐老二笑骂:“还用你提醒?我娘当年用这瓶子插梅枝的时候,你还在江边打赤脚摸螺蛳呢。”
两人一边说笑,一边把各自东西搬上甲板。
黑风早已备好银两,整整齐齐码在一只乌木匣里。
黑风双手捧匣,冲众人作了个罗圈揖:“诸位,飞鱼帮这趟对不住,照江湖规矩,三分利、一分息,全在这儿。
点个数,若少了一厘,黑某把脑袋拧下来当酒壶。”
谭笑掂起一锭银子,吹了声口哨:“黑爷爽快!那我可不客气了。”
江天飞却拿折扇按住匣子,笑道:“慢着。黑爷,利息我们收,可还有笔‘人情债’没算——”
黑风一愣,随即会意,连忙从怀里摸出一沓崭新银票,双手递到张锡九面前:“九爷,这是飞鱼帮今岁水路的红利,您别嫌少。
往后水里火里,您一句话!”
张锡九垂眸扫过银票,没接,只抬手替黑风整了整被江风吹歪的衣领:“兄弟,走江湖最忌一次把路走绝。
钱是好东西,可更值钱的是‘信’字。
你今天能把红利掏出来,说明还懂规矩;但若哪天把‘信’当了,金山银山也填不了窟窿。”
灯火晃在黑风眼里,闪出一点潮气。
他喉结动了动,抱拳低首:“九爷教训的是。
黑某嘴笨,不会说漂亮话,只问一句——”
他目光灼灼:“九爷尊姓大名,在哪座码头高就?
日后若有用得着我黑风的地方,只需托齐家兄弟带个口信,我飞鱼帮上下,水里火里,绝无二话!”
张锡九沉默片刻,忽而轻笑:“我姓张,草字锡九,如今借江吃饭,四海为家。
你要真想记,就记一句——”
他抬手在黑风肩头重重一拍:“今日我收的不是银子,是你黑风一句‘决不说一个不字’。
记住,若哪天我找你,不是为了银子,是为了一张更大的网。”
黑风怔住,随即郑重点头:“黑某明白。”
江天飞在旁边摇扇,懒洋洋补刀:“黑爷,九爷这张网要是撒下来,别说飞鱼,龙王都得绕道。
你可得把鳞甲擦亮点儿!”
众人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