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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现在可以炫耀的。

像是展现自己的荣耀一样,褪下衣服给卿卿看自己身上想他划出来的伤疤。

可惜都没了。

刺痛能让他清醒,却让他愈发沉沦进对白御卿近乎扭曲的思念里。

手腕上,小腹上,大腿上。

他想极了,便会疯了一样捅自己一刀。

会清醒片刻,会在极致的痛苦与恨意里清醒一刻,不至于想白御卿想到疯掉。

想得发疯,想得去死,想得杀了所有人。

“伤口愈合地越来越慢,似乎那个什么在手记里叫天道的东西没了能力——这个时候,可以杀她们了。”

“我猜得没错,要杀她们的时候,那个东西极了,然后我就见到卿卿了……”

他尾音沙哑,终于如愿以偿讨到了吻——虽然是自己凑上去吻住偷香的,因为白御卿已经呆愣在原地了。

餍足弯起双眸,喉头还发出满足的喟叹。

“卿卿……我好喜欢亲你……”

然后猛然,被白御卿扼住下颚,他的双眸沉冷,带着几分不愉,“陆煜行,这样不好。”

指他自残、指他发疯——他分明不知道自己死去的一年陆煜行疯到了什么程度。

……成地雷男了。

白御卿将他的头埋进自己的颈窝里,嗓音柔软又沙哑,“……我不想你痛,别这样了。”

“嗯。”陆煜行应了一声。

但是卿卿总是好哄的,他依恋蹭了蹭他的脖颈,近乎贪婪吮吸着他身上的沉水香。

…… 但他不会改的。

卿卿总是好哄的、心软的、所以才会被他这种恶鬼缠住,所以都是卿卿的错。

——所以他会更疯更凶戾更残忍对待自己。

因为卿卿会心疼,就像是现在这样,心疼地将自己揽在怀里。

再多一点,多抱一会儿,多心疼一会儿。

他眼里的暴虐和晦暗的凶戾近乎泥泞出来,偏偏又在这样的拥抱下变成了洋溢餍足的幸福,像条大狗一样贪婪蹭着他的脖颈。

……好幸福。

他会爱着卿卿,护着卿卿,听他的话,亲他,吻他,得到他,爱他爱他,但他还是那个恶鬼,都怪卿卿那么好,被他缠上也是理所应当的。

生生世世,一辈子都不会变。

他们二人闲聊了一会儿,白御卿了解了一下自己死去的这一年里发生了什么。

独孤鹤被囚禁,依着对白御卿的誓言,没有要他的命,而独孤凛的尸首是假的,陆煜行早就说了要把他关起来慢慢折磨——

白御卿略微眯起了双眸,“……你干什么了?”

陆煜行熟练地瞥过眸子。

……又心虚了。

一节节剁手指,现在剁了半个手臂了。

因为是他啊,是他让卿卿死的,是他让他们不得不分离,都是他们,他没有一寸寸磨去他的血肉与骨已经很够意思了——

他甚至怕独孤凛死得太快了。

以致于,无处消磨白御卿死后,陆煜行近乎惶恐扭曲到极致的恨意与恐惧。

他怕白御卿真的死了就是死了,再也活不了。

白御卿知道他的本性,压抑、嗜血、凶戾、狠毒,但是从没想到他现在眉梢都是压抑的暴虐,他伸出指尖抚平了他的眉尖。

[按照原剧情,应该是善恶皆有分寸,正直善良却对敌人狠戾的主角。]

系统此时应着,[所以现在为什么从混沌正义,变成了极致的……恶?]

对啊,为什么?

白御卿知道。

……因为他。

白御卿的额头抵住他的头,轻声道,“……这一年,你杀了很多人吗?”

陆煜行似是慌了,他摇了摇头,“我只杀了叛军反贼,还有注定要杀之人,挡在前路的政敌,我没有滥杀无辜,真的,我发誓——”

他难得这么慌,似乎当年地牢里的“恩断义绝”的话让他陷入极致的惶恐。

“——就连……”陆煜行的表情压抑晦暗几分,“就连墨玉我也没有杀。”

墨玉?

白御卿刚要询问墨玉的近况,陆煜行便“啧”了一声,压抑住一身的杀意。

“他组织了一批反叛军,现在是什么首领,里面有前朝贵族还有一些蠢货,很烦,我早该杀了的……还有那个苗疆女人的弟弟,但我没杀,他总想把你的尸体偷出来,他第一次来偷的时候我就该杀了他,剁碎了四肢让他不要再来这些小动作,好恶心,早该,不对,我没杀……”

他低低急促呢喃着,想到了什么才一瞬间湿漉漉了双眸,掩下泥泞的暴戾,看向白御卿。

白御卿伸手扼住他的后脖颈,咬住了他的唇。

他郑重看向陆煜行,“我一直在你身边的话,就不会天天想着杀谁了吗?”

“……对。”陆煜行有些想哭,蹭了蹭他的脖颈,浑身颤抖,随后咬住白御卿的耳尖,嗓音很低。

“卿卿要一直陪着我,一直爱我,一直一直,不然我真会疯的,真的……”

白御卿死死抱着他,应了一声。

——陆煜行变成这样,都是因为……白御卿。

他知道,所以他会一直饲养这只恶鬼的。

一直。

二人低低呢喃的嗓音渐渐平息,夜色浓重之下,本该熟睡的陆煜行睁开双眸,小心翼翼轻柔摩挲着白御卿熟睡的眉眼。

他温柔疼惜到极致在他的眼尾落下一吻。

随后垂眸,面无表情,剪去了白御卿的一缕发丝,与自己的缠起来。

他的唇角略微上扬,指尖摩挲着两缕青丝。

这是从那个苗疆女人那里学来的,她想活着,所以给他下蛊术,偷了他的头发与她的交缠在一起,说是能生生世世,永不分离,另一方会一直一直爱着自己。

但是阿朵雅有那双魅惑人的双眸,她对于这种爱情的蛊术素来不屑于去学,所以自然也一窍不通,走投无路之下才想着记忆里的招数这样做着。

——其实应该配上子母蛊,以心头血浇灌的。

青丝相缠,根本没用。

但陆煜行明显很相信,他将发丝小心翼翼藏起来,又将熟睡的白御卿揽入怀里,宛若对待珍宝一般,在他的耳尖低声呢喃。

尾音带着低哑的笑意。

“……生生世世。”

我们交缠生生世世,一辈子爱我,永远爱我,求求你。

第96章 茶 潮湿的雨里,墨玉身披银甲……

潮湿的雨里, 墨玉身披银甲,眉眼凝重,一年不见, 他成熟了不少, 肩宽腰窄之下是骇人的杀气, 眉角带着一块疤痕。

是当年他私闯皇宫,想将白御卿的尸体偷出来的时候,被埋伏所致的。

“墨统领,朝廷又来招安了——”

匆匆赶来的下属话音未落,墨玉便瞥了他一眼, 冷声道,“让陆煜行的人滚, 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效忠于他。”

念着白御卿的情分,好几次想杀墨玉,陆煜行都硬生生忍住了。

——卿卿回来会生气的。

所以陆煜行遣人去了多次,只想墨玉识趣乖乖滚过来做个官。

墨玉集结了当年还剩下的世家以及一些旧党,占据颍州一脉, 与朝廷抗衡着。

“可,可招安的大人,说认识您,是您熟识之人, 想见您一面。”

墨玉顿了顿,略微垂下双眸思考着。

他一生寡淡,宁国公府邸上与他搭话的小丫鬟他从没理过, 侍卫也不怎么熟悉,他一生只为一人而已。

唯一算得上熟识的,便只有……那人, 和白合雁了。

……可那人已经死了。

白合雁吗?

听闻她被狗皇帝掳去了,前些日子派去救她的人也灰溜溜回来了,说陆煜行严防死守,搜罗了七位美人夜夜笙歌,完全寻不到机会。

——白合雁如今来招安他,是忘了公子与陆煜行的血海深仇了吗?

是陆煜行没保护好他,是因陆煜行而死。

就连尸首,墨玉也仅仅只见了一面。

心悸颤抖,全身一下子麻木,时至今日,墨玉依然能想到那日。

他原想着,自己武功精进,能打赢陆煜行了,颍州军营的宁国公旧时夸他天赋异禀,有统军之能,亦然能杀人于无形。

他能保护好公子了。

所以他等着公子的消息,等着自己归去的时候,结果等来了白御卿的死讯。

潮湿的雨混杂着彻骨的凉,就连现在,墨玉也浑浑噩噩,大抵只有恨陆煜行的时候才能有一丝活着的感觉。

恨意彻骨,冷得刺骨。

他想,他不该离开公子的。

至少在那时,他的功夫,至少能为他挡一箭。

恍惚之中,墨玉已然抬步走向了议事厅,他想见见白合雁,他信任白合雁,他们这些年的交情也并非浮于表面,至少白合雁可能表面顺从于那混账狗东西,暗地里伺机复仇。

男人的表情冷漠到极致,黑衣银甲卷着肃冷发杀气,并非陆煜行那般散发着冷戾与倨傲的气势,而是沉静的冷,冷得浑身颤抖,宛若下一秒便会身首异处的危机感。

桑叶新发,物是人非。

凛冬散尽,一如三年他和白合雁被捡回家,冰雪散去的春天。

可春雨连绵,依旧冷得刺骨。

墨玉面无表情,推开门扉,随后脚步怔然在原地。

极致巅峰的心跳剧烈跳动,墨玉不可置信瞳孔剧烈收缩,呆愣在原地,浑身颤抖。

他从下往上看,双眸近乎不敢闭上一瞬,锦玉白袍、三千墨发,外面是潮湿的雨,里面是极致暖到温热的沉水香与暖意。

那人站在中间,似是见他来了,垂眸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公……子……”

墨玉踉跄着往前走,他的脚步踉跄颤抖,刚刚还一身冷意杀气的肃冷男人此时宛若见到了主人的鹰犬,双眸发红,哽咽着向前走。

激动之下,脚步不稳,这般大的人,还能跌倒。

偏偏墨玉一直抬头死死看着他,滴滴答答落着泪,踉跄着慌乱要爬起来,白御卿向前一步要扶他起来,却猛然被死死抱住。

“呜——”

冰冷的甲衣之下是炽热到极致的体温,墨玉低着头,喉头的哽咽压抑不住,像是寻到了可以撑腰的大人,压抑的哭泣变成了近乎嘶哑的哭声。

“公子,公子……公子——呜……呜……”

白御卿顿了顿,感受着他不断颤抖的脊背,表情怔然一瞬之后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安抚一般拍了拍他的脊背。

“……我回来了。”

白合雁哭了一顿,这人也哭了一顿,现在瞧瞧,二人哭泣的模样还挺相似的。

不,也没有很相似。

白合雁哭得比墨玉好看多了,也注意形象多了。

若是有人瞧见了,必定要大跌眼镜,现在这个哭得丝毫不注意形象的人是他们的统领吗?

他哭得嘶哑,似是宣泄这一年来日日的恨意与思念,他分明变强了,能够保护公子了,却死生不复相见,如何不恨?

如何不恨自己,不恨陆煜行?

其实到头来最恨的只是自己罢了。

他至少有这条命可以为白御卿挡一箭的,如果当时能在他身边便好了。

白御卿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该起来了,已然不是孩子的年纪,哭得这般不注意形象,还把他肩膀浸透了。

再怎么说,白御卿也如今是有家室的人了,抱一会儿是亲人之间的久别重逢,再多相拥的话,便——

白御卿猛然对上门口陆煜行压抑深沉的眉眼。

男人站在门口,宛若与背后潮湿的雨融为一体,墨发遮住晦暗的眉眼,双眸死死盯着白御卿。

一瞬间,白御卿呼吸有些发紧,心脏骤停。

陆煜行何时跟过来的?他分明是在营地外,白御卿一人来招安墨玉的,总归墨玉看见陆煜行就应激,他也不会伤害白御卿,所以白御卿一人便进去了。

白御卿深吸一口气,扯着墨玉的后脖颈把他拉来,“你哭得比雁娘还多了,也不怕她笑话你——”

刚拉开一点,刚刚在门口的男人便瞬间出现在面前,在白御卿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

修长宽大的手猛然掐住墨玉的后脖颈,把他扯到了地上。

“唔——”

墨玉的表情一僵,瞪大双眸看着一瞬间出现在面前,垂眸晦暗盯着他的陆煜行。

陆煜行的瞳孔似是因为刚刚刺激收缩到了恐怖的地步,死死盯了墨玉一会儿,饱含警告与泥泞的恶意杀气。

墨玉只是一瞬间,便出了一身冷汗。

他迅速起身抽出剑,挡在白御卿的身前,“公子,他——”

白御卿伸手移开他的剑,“不必,不用与陆煜行针锋相对……”他轻咳一声,“他现在是我的爱人。”

墨玉拧起眉头,冷意更甚,似是没听懂。

不如说大脑宕机了。

陆煜行则扯出一个笑容,露出阴森森的犬牙,应和道,“……爱人。”

墨玉听懂了。

“你对公子做了什么?!”墨玉猛然用剑抵住陆煜行的脖颈,浑身颤抖,“你后宫里有个苗疆女人,你是不是对公子下蛊了?!公子怎么会爱上你?!你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在墨玉眼里,第一,陆煜行是个该死的强.奸犯,半夜偷溜进公子的房间为所欲为。

第二,与公子有着血海深仇,不死不休。

第三,没保护好公子,让他为此丧命。

第四,荒淫恶心,搜罗了七位美人,夜夜笙歌,里面还有公子的至亲白合雁。

“墨玉,放下剑。”

情绪激动之下,陆煜行的脖颈上被划出血痕,陆煜行没动,只是垂眸看了一眼,冷戾漠然的视线从刀锋移到白御卿身上的时候,乍然变成了柔软的委屈。

白御卿扼住他的手腕,抢过他的剑,墨玉急切要解释,“公子,你一定是被他下了什么药,虽我不知他这一年如何让公子起死回生,但他本性恶劣,暴虐荒淫,不要被他蛊惑,公子躲在我身后,这一次我一定会好好保护——”

“墨玉。”

白御卿冷声打断了他的话,他将剑甩在一边,俊美的脸上带着苍冷,他抬步走向陆煜行,拿出手帕蹙着眉轻柔擦拭了他脖颈上的血痕。

“我与陆煜行情意相通,他并非你所说的人,你们之间有诸多误会,我一一说给你听,现在……向他道歉。”

墨玉瞪大双眸,“公子!”

说出这般痴话,如何不是被迷惑了?

有什么误会?他陆煜行做得一桩桩一件件,天下人都看在眼里!

陆煜行紧紧握着白御卿的手,低声呢喃道,“……疼。”

他的尾音带着低哑的柔软和委屈,似乎还想低头在他肩膀上蹭蹭。

“公子,你不要被他迷——”

“墨玉!”白御卿的嗓音压低,表情冷然,瞥向他,“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墨玉浑身僵硬,却颤抖着张开唇,“……对不住。”咬牙切齿道,“陆煜行。”

伤口很浅,陆煜行故意撞在剑上,此时血痕被擦拭干净,白御卿依旧蹙着眉,双眸里带着担忧,“要上药,低头。”

“……不疼了,卿卿。”陆煜行低声道,又顿了顿,指尖厮磨了一下伤口,倒吸一口凉气,“嘶——”

“怎会不疼?蠢笨。”白御卿沾了药,轻柔抹在他脖颈上。

偏偏陆煜行的嗓音柔和,“墨玉对我有诸多偏见,卿卿,不必为他生气,一一解释便好了。”

……陆煜行能说出来这样的人话吗?

能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吗?

这些字还能这样排列组合在陆煜行嘴里吐出来吗?

墨玉张了张口,见公子疼惜为他上药的模样,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无力蜷缩了一下指尖,不明白为何一切都玄幻起来。

陆煜行一副委屈又温柔善解人意的模样,公子转眼爱上仇人。

而就在此时,陆煜行抬眸对上他的视线——

刚刚柔和带着些许委屈的表情,一瞬间变了,他喉头嗤笑一声,发出不屑又嫌恶的气音。

陆煜行缓慢扯起唇角,犬牙泛着寒气,恶劣又带着倨傲眯起双眸,居高临下看着他。

眼底满是泥泞恶劣到极致的恶意与凶戾。

第97章 终于成了天下人认证的神经病了 ……

虽众人反对, 不解曾经对陆煜行那般恨的墨玉统领为何投降接受了招安,但大局已定,反叛军随着墨玉的离去溃不成军。

颍州一脉收复。

如今战事将休, 而刚刚即位便以铁血手段镇压各方的帝王最近手段柔和了许多, 大清洗之后的朝臣面面相觑, 又小心翼翼打量着心情明显愉悦的陆煜行。

——怎得笑了?

怎得心情这么好?

怎得不杀人了?

天杀的,笑起来更恐怖了。

朝臣们大气不敢出,战战兢兢,就怕他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轻飘飘便是罪不至死的罪名下来, 嘎嘣一下命没了。

陆煜行说不上没理由的残暴,不过他讨厌有叛党的后顾之忧, 亦然讨厌春风吹又生,一如当年自己一样。

他看得清谁有野心,谁不安分,因为他就是这样爬过来的。

所以一些罪不至死也不至于沦落到庶民的罪名,他索性直接抄家, 或是砍了。

近来京中有几件大事。

第一,陆煜行心情好到极致,时常弯起晦暗漆黑的双眸,每次下了早朝并非从前那样恹恹阴郁地走向深宫里帝王从不令人靠近的宫殿, 而是急匆匆往后宫走去。

只是听闻帝王好了男风,遣散了搜罗来的七位美人后宫,日日独宠一位男子。

第二, 前朝宁国公世子,曾被叛军一箭射死的那位世子,奇迹般的“复活”了, 听宁国公说,世子此前昏迷不醒,并非死了,经过萧神医一年的医治才苏醒。

第三,帝王要立后了。

看着心情诡异地好的陆煜行,众人还以为他憋了什么狠招,见是这事也诡异地松了一口气。

不过——七位美人都遣散了,这世上还有他看得上的女人吗?

正当众人想着他会吐出不知哪个可怜的朝臣的女儿的时候,陆煜行弯着眸子,低声道。

“立宁国公世子为皇后。”

宁国公世子……

那不是个男人吗?!

虽然京中朝臣经历了一次大清洗,却还有人记得当年二人是如何针锋相对血海深仇,听闻当年陆煜行生生折断了人的胳膊!

况且,前些日子帝王强取豪夺的七位美人,虽一些人不知道,但有些人心知肚明,其中一位绝美妇人便是这位世子的亲娘啊!

众人的视线扫过宁国公略微颤抖的身上。

……好可怜。

老婆被抢走了,现下儿子也要被狠狠抢了。

朝臣神色各异,各个宛若吞了苍蝇一样,又不敢多说什么,生怕他的喜怒无常蔓延到自己身上,都开始战战兢兢昧着良心恭维宁国公世子与陛下简直是天作之合。

“实乃天赐良缘,听闻宁国公世子一年前突遭横祸昏迷不醒,近些日子清醒了,定是沾染了陛下的龙气,得天庇护!”

这人的马屁拍得谄媚又昏天动地,众人在陆煜行面前都是少说话,生怕惹恼了他,这人的马屁拍得这么响亮,也不怕陆煜行这个疯子怪罪。

结果——

偏偏拍准了。

众人见龙椅之上,修长的手撑着下巴,眯着双眸心情愉悦的陆煜行,神色愈发愉悦,突然扯起唇角,“赏。”

没错,就是天赐良缘。

卿卿的命,是他从上天手里抢回来的。

要知道,从前的陆煜行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死人一般,几乎没有任何情绪波澜,拍马屁拍得烦了他还会盯人一会儿,那眼神似是要将人砍了,又生生压下杀意。

便无人敢拍马屁恭维了。

见这番话有效,众人纷纷恭维起来。

“陛下与宁国公世子天作之合啊!”

“对对对,听闻世子天人之姿,而陛下圣颜轩逸、龙章凤姿、最是相配啊!”

“世子身世出众,品德高尚,最是适配后位之人!”

……

每一句恭维的话都不带重样的,这种惊天地泣鬼神的男子为后一事便这般轻飘飘定了下来,若是哪个朝代都该有一群酸腐书生撞墙以示于礼不合了,偏偏偌大的朝堂都在恭维他——

特殊情况,特殊对待。

在陆煜行面前,酸腐书生们也捏了一把汗。

……毕竟陆煜行是个疯子。

陆煜行的心情愈发愉悦,他眯起双眸,听着众人贺他新婚,夸他又夸白御卿的话,竟又兴致勃勃多说了两句。

“聘礼的话,国库里面的东海珊瑚、极北夜明珠、还有西域进贡的云纱……”

一时,只能听到男人略微低沉的嗓音宛若点菜一样在偌大的朝堂回荡着。

朝臣们又诡异地沉默了。

……大半个国库都点出去了,偏偏这人愈发兴致勃勃,拿了礼部的单子,生怕国库里还有什么东西剩下,一个也不肯遗漏,尽数点出去了。

……留一点啊。

留一点啊哥。

你说着什么要给卿卿这世间最盛大的婚礼、十里红妆,没给自己留一点吗?!

不论众人在心里怎么干着急,也只能把求助的视线看向浑身僵硬神情恍惚的宁国公。

希望他能作为老丈人,少收点彩礼。

宁国公:……

他只觉得玄幻。

老婆被抢了,几天后还回来了。

儿子死了,前两天也回来了。

皇上疯了,这两天要娶他儿子了。

“对了——”陆煜行的嗓音低哑,似是想到了什么,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喋喋不休,自言自语般呢喃着。

“……传位诏书,诏书如何?”

他说啥?

陆煜行的双眸愈发明亮,任谁也不知道帝王素来晦暗压抑着血腥气的双眸能透出这么明朗的颜色。

他说。

“再加一纸传位诏书,卿卿什么时候想当皇帝了就当。”

“众位爱卿意下如何?”

他似是一锤定音,偏偏笑得惊心动魄,看着朝堂上神色恍惚惨白的众人。

【吃new哥脑子有病,当闺蜜茶话会搁这喋喋不休分享怎么娶白子哥吗?没看见台下的人全把他当神经病吗?】

【原谅他吧,陆子哥脑子有病,没朋友的。】

【……吃new哥疯了。】

【不知道该说什么,逆天剧情,回去翻了翻白子哥死的那一章,加了一句白子哥只是暂时昏迷,逆天作者,就这么草率改剧情了?甚至不让陆子哥喊一句复活吧我的爱人。】

【不过he了就好,一些小瑕疵也能忍受吧,虽然突然复活了很逆天,但白子哥还是好好活着吧,不然吃new哥更疯了,我只能接受he。】

【我到底在看什么东西,吃new哥心理描写一塌糊涂,明明上一章想着将那个墨玉剥皮抽筋,每一步的刑罚都出来了,血淋淋的差点把我吓吐了,但是陆子哥为啥还对他笑啊,说什么不疼不疼的。】

【楼上蠢啊,陆子哥卖茶呢。】

【什么茶?陆子哥不是皇帝吗?卖什么茶?】

【……】

【……】

【傻叉直男。】

【谁能把这春竹收了?】

【想看陆子哥和白子哥亲嘴了,一天不看吃new哥那亲白子哥小嘴的死样就难受,我和我兄弟亲了一嘴,也没吃new哥心理描写的那么爽啊。】

【?】

【?】

【诡计多端的直男微双。】

【楼楼上接下来是不是还要和兄弟干一炮,看看是不是和陆子哥说得一样爽?】

【你怎么知道?】

【……懒得喷。】

【逆天。】

【懒得喷。】

【追到这里的读者,全他妈被逆天作者调好了,在这本书里你不仅能看见鬼,在评论区也能看见鬼了。】

【评论区乱成一锅粥了,趁乱喝了吧。】

不仅如此,早朝也乱成一锅粥了。

众人虽然觉得陆煜行脑子有病,但他政绩确实突出,没人敢忤逆他。

……但他说得是人话吗?

什么叫卿卿想当皇帝就当皇帝啊?!

但是白御卿本人目前还不知道这些。

因为陆煜行真的像是跟朋友茶话会一样,还笑着说不许他们说出去告诉卿卿,什么要给他一个惊喜。

朝臣:……

【……再次原谅他吧,他脑子有病,没朋友的。】

【精神病患者也能当男主吗?】

【看陆子哥这一路走来真不容易,终于成了天下人都认证的神经病了,好欣慰。】

目前的白御卿正抱着毛茸茸一团的系统,在床榻上看话本。

有了实体的系统,一边啃葡萄还一边含糊不清说:[因为龙傲天男主发疯,我的修复没有成功,天道帮您修好了身体,所以不用那一半的代价了。]

白御卿可以转世,可以与他生生世世。

而系统也有了实体,是一只雪白皮毛的小狐狸。

男人略微垂下眉眼,狭长苍冷的眉眼与怀中的狐狸相似极了,他轻笑一声,勾起唇角,“那要生生世世被缠上了。”

话音刚落,门口便传来一阵喧闹,陆煜行推开门,大步走上前,猛地抱住他,将头埋进白御卿的颈窝里。

然后缓慢蹭了蹭。

这人现在离不了他一分一毫,就连早朝也是掐点去的,若非白御卿提着他去上朝,说不定能抱着蹭他一天。

白御卿想着,他该去哄哄他受了惊吓的爹,该去瞧瞧应好和帮了他忙的李肆书——

可现在,更想先哄不断蹭着他的陆煜行。

男人依恋蹭了蹭,嗓音低哑,指尖颤抖抚摸着他的脊背,“……卿卿。”

“多大的人了,撒什么娇?”

他嘴上这样说,却还是紧紧拥着陆煜行,狐狸牙尖咬在男人的肩膀上,听他“嘶……”了一声。

又弯起桃花双眸,轻声说,“现下你也要爱我生生世世了。”

陆煜行咬住他的发丝,在舌尖厮磨着,又想——

我本来就爱你生生世世了。

第98章 真是真的白御卿 应好恍惚见到……

应好恍惚见到白御卿的时候, 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一年未见,那人似乎还如曾经般高高不可触及,墨发垂着, 冷白俊美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清冷, 俊美如玉。

应好倒是狼狈多了,他鬓角生了白发,也不知是他死了的打击如此,还是多年的好友一直心里厌恶他而恍惚觉得自己无用狼狈至此。

红衣郎眯了眯狐狸眸,将酒壶扔下树。

他倚靠在树上想, 做梦了,那便多沉溺一会儿, 似要翻身而下,他想揪住那人的衣襟,问他为何狠心,就这般走了。

他想凑近他,再多看一眼。

世上画卷那般多, 却无人能画出一分他的风姿,他怕不多看一会儿,往后的余生便忘了。

然后,酒壶猛然被手接住, 树下白衣飘逸的男子垂眸打开酒壶,仰头抿了一口。

“……真烈,你不是不喝烈的吗?”

应好酒量不行, 他一般喝清酒装模作样的,总归在军营多年,是个喝不了酒的, 多么惹人笑。

听到他尾音略带着笑意的嗓音,应好怔然一瞬,瞪大双眸对上他的眉眼。

——是白御卿。

风裹着一丝酒气,刺得脸痛,眼眶也酸胀。

……并非梦。

红衣将翻身从树上跳下来,衣袂翻飞之下脚步也踉跄,他张了张唇却不知道说什么,像是难堪一般,突然伸手遮住自己鬓角的银丝。

“十七,十七卿……”

曾经明朗若火般骄矜的人,为何生了银发,鬓角泛白,为何气质冷沉压抑,不复明朗?

白御卿抹去了唇角的酒渍,伸手拍在了他的肩膀上,指尖似要触碰一下他鬓角的白发,又似是被灼烫一般收回手,“……我回来了。”

应好抿着唇,低头,许久才哽咽一声。

“……白十七,我讨厌你。”

白御卿顿了顿,表情空白了一瞬,他不懂该是久别重逢发好友第一句话便是讨厌他,随后将手里的酒壶塞给他,“别讨厌我了,还给你。”

有的人的离去,是一生的潮湿,应好总觉得自己,再没有精力与热情去恣意纵马了,可那人如今却好端端站在眼前。

烫得眼眶疼。

应好不知如何所想,只是低头哽咽着,攥紧拳头,许久才哑然一声,“下次别死了,这次我护你。”

话音刚落,身侧便传来一阵锐利晦暗的视线,对于危险的本能,应好浑身一颤,这才看见陆煜行阴沉的视线。

应好:……

他猛然转身,红衣衣摆飘逸,上调的狐狸眸猛然泛起了张扬,“陆煜行护不住,小爷便护!我应好什么都是好的,白十七,我往后好好护你!”

白御卿瞧着他略微颤抖的背影,和压低哽咽的嗓音,忽地轻笑一声,“不必护我,我有陆煜行护便好了,往后黎明苍生安全还要仰仗云烈将军呢。”

“……啰嗦!”

应好恼了,低骂了一声。

他沉默许久,随后看着离去的一黑一白的背影,白衣清朗之人被黑色的高大身影紧紧护着,手似乎还紧紧攥着,宛若护食的狗崽子,不让人觊觎一分一毫。

他“啧”了一声,伸出指尖,摸了摸发尾的银丝,银丝发尾缠绵了一滴泪,又很快消失不见。

李肆书看见白御卿的时候,也惊异了一瞬,他似是觉得自己喝酒喝懵了,恍惚了许久才对上白御卿的眉眼。

他想,他娘说得是对的,思念浓时,会见到最思念之人的眉眼。

然后白御卿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这才唤回神智。

他瞪大双眸,第一反应不是旁的,是直接伸手捏住白御卿的脸颊扯了扯,白御卿刚吃痛一声,陆煜行一个刀手便下来了。

“嘶——”

李肆书倒吸一口凉气,感受着手腕的钝痛,和一阵阵近乎能将他凌迟的杀气,这才反应过来,这是真的。

陆煜行的杀气佐证了面前之人的真实,那骇人至极恐怖的气势也恍然有些亲切起来。

李肆书倒没有疑惑为何一年前身死之人出现在了面前,他熟识白御卿的气息,也知道他说话动作的小习惯。

在边境摸爬滚打多年,他练就了近乎野兽一般的直觉。

这就是白御卿。

他庆幸一般扯起唇角笑了笑,“活着就好,是以为我恍然见到你,是自己死了。”

“……正值壮年,暂时还死不了。”

白御卿的小玩笑无关痛痒,只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当年之事,多谢。”

“我不想你谢我。”李肆书哑声说,“我后悔那日助你,我该直接将你打晕带走的,虽不知你为何活生生站在这里,但死了便是死了,当时的痛也是痛。”

什么成全,什么高尚的守望,亦然比不过一条命。

这是他死后,自己才知道的。

死了就是死了,痛就是痛,不会因为附加的情感而改变,什么为所爱之人铺路,什么自愿赴死……

多疼啊。

白御卿没说话,李肆书扯了扯唇角道,“下次我会阻止你的,我答应了墨玉保护好你,我没做到我的承诺,只要我还活着,就会护好你的。”

他松绿色的双眸泛着近乎执念一般的压抑与坚定,熠熠生辉。

“……没有下次了。”

白御卿突然笑了,“我现在很幸福,所以不会有下次了,一条命便是一条命,被人求神拜佛抢回来的,我不会挥霍。”

“好。”

见完了李肆书,陆煜行的气势愈发深沉,偏偏白御卿的视线扫过来时,他扯出了一抹近乎扭曲又温和的微笑。

“接下来是独孤家的,我给卿卿带路。”

白御卿看着他强撑起笑意的模样,伸手捏了捏他的侧脸,“吃醋了?”

陆煜行顿了顿,他低头,薄唇贪婪地在他侧脸磨蹭了一会儿,许久才低声说,“……只是卿卿朋友很多。”

醋啊,当然醋啊。

他明明只想让他看着自己一个人,可是卿卿的朋友太多了,他的余晖能照耀着每一个人,似乎每个人都受过他的恩赐,又变成了匍匐在他脚下的狗。

他甚至想将别人尽数砍了碎尸万段,总归白御卿眼底只有他一个人了——

“你也有朋友。”

白御卿的嗓音很轻,他似是安抚一般,轻轻摩挲着他的侧脸,勾勒着男人冷戾晦暗的眉眼,猛然软得一塌糊涂。

行至囚禁着独孤凛的行宫,白御卿看向远处因为给独孤凛上完药而出门,刚好对上二人的萧涟涟。

“应好,萧涟涟,亦然是你的朋友。”

白御卿的嗓音轻缓,似是消解着他近乎冷凝的戾气,“你们在军营的三年并非虚假,你们互持从战场走出来,这些年他们也不曾离开。”

陆煜行怔然了一瞬,他略微迷茫懵懂地垂下眸,哑声说,“……我不要。”

“你并非只能依仗我,看着我。”白御卿凑过去,在他唇角落下一个吻,“我的朋友很多,你也亦然该有自己的。”

他不要。

陆煜行想。

他只要白御卿,这世界上唯一重要的人是白御卿,他的执念是白御卿,余下的便是旁人和陆清文。

他并不明白白御卿为何强调他也有朋友。

想感化他吗?他有触动、茫然、懵懂一瞬,但最重要的只有白御卿而已。

这种情感对他来说太难了。

他是渡不化的恶鬼,早就舍弃一切了,他只要白御卿。

他不需要所谓的朋友。

不过看卿卿这般柔和看他,假装自己有了也无妨。

在他面前假装自己是个正常人,假装自己还有人性罢了。

就在他沉溺在这个安抚的、一触即分的吻的时候,在行宫门口提着药箱的萧涟涟怔然看了二人一会儿。

看到陆煜行的瞬间抖了一下,随后脸色一瞬间,立马转头就跑,就连药箱也扔在了地上。

她的步伐迅速,宛若见了鬼一般,一点没有隐世神医的气度。

似是鬼在追,气喘吁吁跑走了。

看着萧涟涟连滚带爬逃走的背影,白御卿略微挑了一下眉,嗓音憋着笑,“……看来你的朋友很怕你。”

“啧。”

陆煜行啧了一声,眯起晦暗的双眸看着萧涟涟迅速逃走愈来愈小的背影,没说什么。

独孤鹤与独孤凛尽数被囚在这座别院里,算算日子,为了消解陆煜行的恨意,独孤凛的胳膊已经剁了一半了。

今天刚刚刑罚完,萧涟涟也才上了药。

一走进去,清澈的药香混杂着淡淡的血腥气,独孤凛穿着松垮的玄色寝衣,正眯着双眸垂眸一个人对弈研究棋盘。

他一只手捏着棋子,另一只手已然没了,绷带处泛着血迹,偏偏他除了面色惨白一些,见二人来了,还饶有兴趣地挑眉,嗓音低哑。

“哟……陛下来了——”

“陛下”二字带着缠绕在舌尖的黏腻嘲讽。

独孤凛的表情顿了顿,凝眸看了白御卿一会儿,忽地笑了,“……世子也来了?陛下也玩起了替身的把戏吗?”

他似乎将面前的白御卿认成了一个替身。

“这是真的。”

陆煜行难得有了好脸色,他笑得露出犬牙尖,“这是真的白御卿,真的卿卿。”

第99章 我值得他爱 独孤凛怔然了许久……

独孤凛怔然了许久, 又眯眸打量着白御卿,突然笑了。

他笑得张狂,仰起脖颈, 喉结滚动着。

最后看向陆煜行, 男人的嗓音低哑, 脸色苍白,断掉的手臂还渗着血,双眸晦暗。

“果真,你要什么便有什么。”

白御卿顿了顿,却见独孤凛垂眸将自己手中的棋子落下, 局中黑子无路可退。

“世子可否回避?本王与‘陛下’有事商谈。”他加深了“陛下”二字,似在讥诮。

白御卿略微颔首, 与陆煜行对视之后退到了门外。

男人的嗓音嘶哑低沉。

“陆家本该灭门,偏偏留了你和陆清文一命,你如今也查出来是我伪造的证据,害了你满门,偏偏你没死。”

“作为罪奴四年, 风雪交加,各路纨绔子弟侮辱虐打,我曾偶然看过你的文书,一般人早就冻死或者伤死了, 每年深冬,京中总有冻死的贫民,偏偏你还是没死。”

“尔后作为罪奴入了宁国公府邸, 本王才注意到了你,宁国公虽表面对你嫌隙,但还是暗地里庇护你, 你步步往上爬,查出大理寺丞与本王暗地里伪造的证据,我托你杀了大理寺丞,本就是想让你们二人狗咬狗,一起死了,毕竟那老东西那么惜命,身旁有武力高强的护卫,你本该死了的,可你还是没死。”

“春猎你没死。”

独孤凛嗤笑一声,墨眉锋利,带着一抹讥诮的嘲讽。

“锦州边境三年你也没死,本王还听闻你被枪捅了个对穿,无数次陷入险境,没有粮草没有援兵——忘了告诉你,这也是本王安排的,结果上天似是偏爱你,世子的一篇《盛秋赋》解了你的燃眉之急。”

男人碾碎了指尖的棋子,“你该死的,陆煜行。”

“你越是活着,本王愈发寝食难安,因为本王总觉得——你会步步向上爬。”

“本王故意激怒你,想让你刺伤本王,而将你就地正法,可是无论是那一方的局势都进退两难,本王动不了你。”

“本王在地牢那几日安排了最重的刑罚,偏偏你还是侥幸活着。”

“你的人生分明跌入谷底,早该在不知名的地方死了,本王这些年也多次若有若无安排你去死,可是你偏偏死不了,你越是死不了,本王就越想安排你去死。”

独孤凛嗤笑一声,“本王礼佛多年,自然听过玉佛山的那秃驴不止一次劝本王,杀气太重,野心太甚,平和下来才能保一条命,我问他为何不信本王最后是胜者,他却说,世上万般因果归于一人,有命定之人。”

“——命定之人是你,陆煜行。”

他的尾音夹杂着不屑和高傲的不甘。

讥诮看着陆煜行,似在说,你只是靠着这些胜了我。

胜之不武。

我才是胜者。

我与你缠斗至今,我经过这般多的回合,站在你面前。

我才是胜者。

“唔——!”

他话音刚落的一瞬间,陆煜行便猛然扼住他的发丝,将他的脸摁到棋盘上。

男人的表情阴郁漠然,垂眸看着被他猛然一下砸出血的独孤凛。

“闭嘴。”

陆煜行冷声道。

“噗哈哈哈哈……因为本王说中了,所以你恼火了吗?”

独孤凛被他扯着头发,偏偏笑得张狂,继续激怒他。

陆煜行没说话,只是漠然加紧了力道,“朕会割了你的舌头,让野狗——”

“朕?”

独孤凛笑得眼尾流出泪,“陆煜行,你凭什么称朕?本王斗了这么多年,凭什么你称朕,被所谓的命定偏爱,你有什么资格称朕?!”

“……闭嘴。”

陆煜行的指尖略微颤抖,嗓音依旧凶戾狠毒。

漆黑晦暗的双眸却猛然带上了一丝迷茫。

如果他没有看到那本手记的话,如果白御卿没有突然复活的话,陆煜行会觉得这条老狗是在乱吠一些无稽之谈。

可……就像是那本手记里写的,他是天道之子,被天道偏爱,注定登上皇位,注定拥有一切。

他要什么,世界就给他什么。

……白御卿呢?

白御卿也是这个世界给他的,既然皇位、权利、属下都飞奔着向他而来,那白御卿呢?

白御卿是不是,因为他的执念被世界影响,从而强迫着爱上了他?

……是吗?

因为他要什么都有,因为他是天道之子,因为他是命定之人,因为他……

“闭嘴。”

“闭嘴闭嘴闭嘴闭嘴闭嘴闭嘴闭嘴……”

陆煜行猛然嘶哑急促开口。

他深深喘了一口气,抽出匕首,想要了结了独孤凛,独孤凛却笑意更甚。

——杀了他,不就代表着,他说的是真的吗?

“陆煜行,正因为你知道本王说得是真的,所以才这般吧?”

“你分明知道,你有多么可笑,你什么都拥有,这是你该得到的吗?”

陆煜行只是个什么都被世界端到面前的,什么都拥有的,被世界偏爱的败者罢了。

“正因为,你知道你胜之不武,所以才——”

“闭——”

就在陆煜行濒临崩溃,要杀了独孤凛之时。

“……别听他说。”

白御卿猛然从门外推门而入,伸手将他扼住,揽到了怀里。

他的怀抱温热。

“唔,卿卿,卿卿,卿卿……”

陆煜行猛然呜咽一声,像是哼唧的见到主人的狗一般惶恐地低头埋到他的脖颈里,嘴里低声喘息呢喃着,似是寻找一丝安慰。

白御卿伸手轻轻安抚着他颤抖的脊背,垂眸,在陆煜行颤抖的耳尖落下安抚的吻。

独孤凛顿了一瞬,他还流着被陆煜行砸出来的鼻血,满脸狼狈,却笑得张狂,宛若上位者。

欣赏着陆煜行宛若败犬一般蜷缩着高大的身影钻到白御卿怀里的姿态。

白御卿未曾想有人能跳出世界的局限,发现陆煜行的与众不同。

但,陆煜行唯一与别人与众不同的便是他旺盛炽烈的生命力。

他的苦难是真的,他的经历是真的,他的血是真的,他取得的成就为什么是虚假的?

“独孤凛,你说错了。”

白御卿的嗓音薄冷,指尖摩挲着着陆煜行顺着收窄腰腹逐渐蔓延的脊骨。

“世子有何高见?”

独孤凛漫不经心道,他生死看淡,见陆煜行此时如同丧家之犬一般,对他来说已然足够。

哪里都错了。

他死不了不是因为他是主角,是因为他是陆煜行。

正因为他如此坚韧强大、不屈不挠、永远挣扎着往上爬。

眉眼炽热如火,才是世界之子。

“罪奴四年,他未曾冻死,是因为日日去码头搬货,供养妹妹,有至少可以饿不死的微薄薪水。”

“刺杀大理寺丞,他未曾被杀,是因为他幼时与武安侯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刻苦努力,一刻不曾懈怠,才练就了一身好武艺,我爹说,武安侯家的煜小子,有武安侯年轻时的风范,被习武师傅把头摁在地上,还挣扎着擦了一层血肉淋漓的脸皮,抱着习武师傅的头,将大了自己两轮的师傅打败。”

陆煜行顿了顿,颤抖的肩膀突然停止颤抖,抬眸看着白御卿认真的侧脸。

青年的嗓音平缓,身上的沉水香近乎浸润了陆煜行,带着一种近乎令人溺死的暖。

“边境三年,正因为他磨砺的苦难,才步步从死人堆里爬出来——被捅个对穿,被困、被绞、伏在雪地三天三夜还没死,这些是幸运的证据吗?”

白御卿的双眸很冷,忽然嗤笑一声。

“独孤凛,这不是。”

“这是他强大的证据,不是他被偏爱的证据。”

独孤凛一顿。

“他身上尽数是伤疤,他流过很多血,他受过你无法承受的苦难,他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全家灭门,四年苦寒屈辱,三年边境风雪,无数次死里逃生,无数次差点活不过来。”

“不是因为他被偏爱,所以死不了,所以什么都有,所以才步步登上了这个位置。”

“相反他什么都没有,全家灭门,妹妹也本该去死,我亦然也是他生命中的过客,他本该什么都没有——”

“是他能登上这个位置,是他心性坚定强大到让整个天道震撼,是他又争又抢,是他自己爬上来,才成了天道之子。”

“这所有的一切不是别人给他的,是他自己抢来的。”

白御卿对上独孤凛的双眸,“你输了,便是输了。”

“陆煜行他值得如今的位置。”

“我并非是上天送给他的,是我自己爬回来,是他抢回来的。”

诚如他所说,正因为陆煜行的灵魂强大,不屈不挠,才被选为天道之子。

并非他生来就有一切,主角光环?后宫三千?

而是因为他的灵魂强大,他的经历值得被记录下来,才有了《无极帝》这本书。

先有了陆煜行,才有了《无极帝》。

所以陆煜行值得。

白御卿扼住陆煜行的下颚,指尖摩挲着着他的唇角,刺痛唤醒了他的神智。

陆煜行茫然失措的表情渐渐平息下来,变成了近乎极致的依恋与自傲,他突然扯起唇角嗤笑一声,反手将白御卿拉进怀里。

低头就咬,寒戾的犬牙小心翼翼厮磨着白御卿的耳尖。

男人的嗓音嘶哑低沉。

“对,没错。”

“命是我抢来的,那么多人要杀我,我偏偏活了下来。”

“皇位是我抢来的,我与那般多的人缠斗,将他们杀尽了,才取得了如今的位置。”

“卿卿……是我抢来的——”

他乍然笑得张扬热烈,眉目之间似是燃烧着炽热的火,张扬恶劣、狠戾不羁看着表情惨白的独孤凛。

“我值得他爱,所以他才爱我。”

“而你,只是丧家之犬。”

第100章 恍如真的玉狐仙 独孤凛死之时……

独孤凛死之时, 唇角已经扯着笑,他自然知道成王败寇的结局,所以当陆煜行一剑刺破他胸膛之时, 倒也笑得洒脱。

将人留着寸寸剁碎也没有多少意义, 至少陆煜行现在心里没有多少恨了。

因为他有白御卿。

白御卿拿出手帕为他擦拭去脸上的血迹, 垂眸看了一眼独孤凛的尸体,不知是叹息还是什么,“……走吧。”

陆煜行却顿了顿,嗓音低哑,“卿卿觉得我残忍吗?”

“不。”白御卿知道他喜欢胡思乱想发癫, 所以摇了摇头,抬眸看向树梢晨露, 他并非没脑子的圣父,也不会对昔日敌人有所怜悯,不过叹世上又少了一人而已。

“生老病死,成王败寇,这些是你必须要走的, 什么一报还一报,谁又能说得清?”

陆煜行认真擦拭了自己脸上的血,又小声问了一遍,“……觉得我暴虐吗?”

陆煜行现在又高又壮, 垂眸而下的时候眉峰打下氤氲的影子,像是一条惶惶不安的大型犬,正在等待主人落下的惩罚。

白御卿看着他重复问着的模样, 突然笑了,因为他发现自己醒后陆煜行越来越没有安全感了。

“……若你不杀无辜之人,便不是暴虐。”

伸出手轻轻抚摸了一下他的下颚, 指尖划过男人的喉结,感受着他的喉结上下滑动,似是安抚着一条狗。

他知道陆煜行的锁链在自己手上。

就在白御卿这双苍白修长的手上。

明明这双手修长、清瘦、骨节分明,就连茧子也没有。

娇生惯养,执玉执笔。

似是世上最不该染血的手,握住了这世上最残忍的杀器,只有死死握住,才能让他安分下来。

白御卿嘛……

只能活得久点,再久点。

让锁链一直拉在自己手中。

桀骜不驯,凶戾狠毒。

此人的本性难移,灵魂里都是暴戾与野性。

这世上只有白御卿一人能扯住他的步伐,而他也会一直拉着他的锁链,牢牢握紧在手心。

意识到这个想法时——

白御卿无奈轻笑,又不知该叹如何。

叹自己就这么被恶鬼困住一生,还是被野狗纠缠一辈子当他的主人?

生生世世,无法逃离。

他只是突然勾起唇角的笑意,白衣青年宛若玉雕刻的一般,冷白俊美的脸上泛着轻佻又柔软的暖。

他抬脚走到外面,似是心情愉悦。

“卿……”

陆煜行看着他抬脚一步,面无表情,略微歪了一下头,然后看青年回眸对他笑。

“滚过来。”

陆煜行呼吸一沉,瞳孔颤抖。

玉狐仙的嗓音是一如既往的清澈与玉石交织的薄冷,此时桃花眸尾带着笑意,柔软之余又透着一股命令的高高在上。

他深吸一口气,压住胸腔的颤抖,小心跟了上去,温驯又谦卑低下头。

又见神色云淡风轻的玉狐仙说出和他外表截然不同的话。

他修长冷白如玉的指尖摩挲着陆煜行的脖颈,似是在思索,低声呢喃,“你给我的彩礼里,有极北玄铁,打个狗链如何?”

又略微扯起唇角,凑近陆煜行漆黑的双眸,嗓音恶劣拉长,“上朝也带着,下朝也带着,让他们看看,堂堂圣上是——”

“是卿卿的狗。”

他打断他,颤抖着喘息低声道。

“……不听话。”

白御卿啧了一声,他伸出指尖,扯了扯陆煜行的唇角,那张俊朗倨傲的脸被他扯出略微滑稽的表情,“谁让你打断我?”

“我错了。”

陆煜行被扯着脸,含糊不清,又果断认错,“可以扇我一巴掌。”

【滚吧,这小子又想爽了。】

【就这样被白子哥调成狗,水灵灵讨好献殷勤。】

【诡计多端的麦当劳。】

【想让白子哥调我,我比吃new哥还会汪汪。】

【楼上也滚吧。】

白御卿轻笑一声,指尖轻轻拍了拍他的侧脸,“可以考虑。”

这样的动作本该极具侮辱性。

他被那双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拍打侧脸的时候,他眉眼带着一股近乎融了月色的怜悯和轻佻兴味。

宛若吸食人精气的狐狸,在试探这个人值不值得他玩弄一般。

“……重一点,会喜欢吗?”

他略微加大了力度,掌心轻轻拍打出挑逗的声音,嗓音也低哑温和。

每个字都宛若黏腻在舌尖。

那是一股带着神性的,轻笑着的低哑亲昵语气,轻笑中却带着一种若即若离、云淡风轻的掌控感。

疏离、高高在上、又极致的掌控感。

他波光粼粼又氤氲着一潭静月的桃花眸注视着陆煜行因为这一刹那极致的心悸而怔然的双眸,指尖摩挲过他微红的侧脸。

沉水香的香气温柔而又带着侵略性地侵蚀着陆煜行的每一寸呼吸。

陆煜行的瞳孔略微涣散,恍然发觉自己像只迷途的羔羊,沉溺溺死在他的气息里。

他近乎颤栗着享受着这种极致又侵略温和的掌控感,虔诚臣服般露出自己脆弱的脖颈。

而白御卿却只是唇角勾起笑意,近乎悲悯看着他此时仅仅因为一个亲昵的触摸而颤栗的身体。

“嗯?”

陆煜行低低喘息着,他控制不住想要扼住这双摸着他的侧脸的手,低头吻他的指尖掌心,舌尖也会贪恋舔舐。

可他不敢。

只能守着这种克制的隐忍和臣服,在这股微妙的气氛与极致的情感里沉溺,渴求他夸他乖一点。

然后白御卿猛然松开手,“走了,发什么呆?要去看独孤鹤——”

他清淡的嗓音在陆煜行面前响起,猛然唤醒了陆煜行的神智。

陆煜行茫然抬起已经被生理性的泪水氤氲的双眸,他想抬脚一步,却发现自己双腿发软颤栗,踉跄一下跪在了白御卿身后。

“唔——”

膝盖轰然到底。

他臣服又颤抖跪在白御卿脚下,瞳孔剧烈收缩。

“卿、卿卿……”

陆煜行低声喘息呢喃着,近乎漠然又茫然于自己身体的变化。

他颤抖着感受着刚刚喷涌而出的黏腻和胸口近乎要破开胸膛的心悸。

——仅仅是因为白御卿刚刚挑逗一般的抚摸脸庞。

仅仅是那个神性又悲悯轻佻的注视。

仅仅是那股香气。

仅仅是因为,那是白御卿。

就……颅内高潮了。

就连身体也,炽热得发疼。

这种陌生到极致,又控制不住在他脚下呜咽的情感,让陆煜行无比渴求白御卿的体温。

他膝行快步移动到白御卿脚下,像是委屈的孩子又像是贪恋一样,拿起他的手不断亲吻蹭着刚刚抚摸自己的手。

好香、沉水香、好凉、好想吃下肚子,卿卿的手,可以舔一口吗?可以吞下去吗?可以轻轻咬一下吗?

他不断喘息着,一边舔舐一边发出餍足的喟叹。

白御卿看着跪在脚下不断亲吻舔舐着他手指的陆煜行,神色没有什么怪异,只是轻笑了一声,另一只手抚摸着他的头。

修长的指尖穿过陆煜行的发丝,然后一下子发力,轻轻扯着他的头皮——

分开男人还在不断亲吻他的头。

“乖,听话,现在不是撒娇的时候。”

他的嗓音低哑,语气依旧温和疏离,那股掌控感依旧若有似无萦绕在陆煜行的胸口。

像是看待肆意撒娇的宠物。

陆煜行从喉头里发出几声急促的哼唧与喘息,依依不舍分开了唇。

他看着被自己舔得湿淋淋的如玉手指,呼吸粗重,忍着又亲上去的欲望,猛然咬住了自己的舌尖。

刺痛、血腥、腥甜在口腔蔓延。

他从这种极致的沉溺与被蛊惑的迷茫之中,清醒了一瞬。

“唔……哈啊……”

陆煜行缓慢踉跄着站起来,低低喘息,平复浑身的颤栗,随后面无表情垂眸看着自己带着余韵的身体。

黏腻得令人厌恶发颤。

白御卿当然发现了他的变化,只是挑了一下眉尖,“先去换亵裤。”

陆煜行伸手拢了一把湿透的碎发,宽大修长的手遮住双眸,喉结压抑滚动。

……他不想这么没用的。

见陆煜行诡异地沉默的模样,以及那双略微发红的耳尖,白御卿轻笑一声。

话语在舌尖滚了一圈,狐狸恶趣味地眯起双眸,“……贱狗。”

尾音低得听不清。

陆煜行的背影一僵,脚步踉跄,呼吸又重了几分。

【别骂了,别骂了,我也要爽死了。】

【我草啊,隔着一本书被白子哥调了,我也立了,爸爸、爸爸求你别调了,再调我真弯了。】

【不敢想现在吃new哥多爽,直接颅内高潮。】

【吃new哥现在晕晕乎乎去换亵裤了,就这样乖乖当白子哥的大狗。】

【只有我还注意到白子哥的手被陆子哥舔得湿淋淋的吗?你说陆子哥舔完了也不给白子哥擦擦,我为白子哥的手发声。】

【爸爸。】

【爸爸。】

【爸爸,调我。】

【?】

【……评论区都不太对劲,谁敢相信以前这里都是直男。】

白御卿心情似乎更好了,他略微眯起双眸,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此时风卷着落花,而他也伸手捏着树梢上落下的碎花,指尖轻轻发力,将桃花捏出花汁。

淡粉色的汁水氤氲了指尖。

略微黏腻、泛着淡淡的清香。

白御卿低头,俊美出尘的青年垂眸的那一瞬,飞花倾泻,纤长的睫毛打下一层淡淡的阴影。

冷白高挺的鼻尖被树影之中的阳光打下细碎柔软的光——

他伸出湿红的舌尖舔了舔被沾染上桃粉花汁的指尖。

舔得认真、愉悦、眸尾都带着涟漪的笑意。

一瞬间,恍如真的,堕落下凡尘、不断吸食人精气的玉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