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三十三章 让他更警觉(1 / 2)

朱棣目光一凛。

“你记住,人,不全靠本事,也不全靠野心。有时,一步妙子,胜过十年磨剑。”朱瀚转身离开,“天快亮了,去歇吧,明日再来。”

朱棣望着那盘残局,站在月色下,良久未动。

王府角门处,一道身影悄然现身,是阿锦。

“殿下又不歇息?”她低声问道。

朱瀚负手而立:“朱棣的眼里有锋铓,是个杀得人的主。”

“可殿下还是教了他。”阿锦看着他,眼中藏着些许担忧。

朱瀚没回头,只道:“因我若不教,教他的,便不会手软。”

夜雨初歇,宫灯摇曳,太液池畔的玉盘亭依旧氤氲着水气,连石阶上都带着几分湿滑。

朱瀚负手立于亭边,望着池水漾起的圈圈涟漪,眉宇间竟透着一丝淡淡的怅惘。

“皇叔。”

一声轻唤,自石径深处传来。朱瀚不回头,眼角却浮起一抹笑意。

“标儿,你来了。”

朱标缓步而来,脚下却稳健如松。

到了亭中,先向朱瀚一礼,随即坐于一旁石凳上,道:“适才父皇让我复诵《尚书·洪范》,背了三处错,罚抄十遍。皇叔若在,必不让我受这等苦。”

朱瀚哈哈一笑,回身坐下,手中拨着几枚青玉棋子,道:“这‘苦’字,于你是福。你若无错,朱元璋那等性子,还能抓住这法子来磨你?”

“可那三处明明是我记得对的。”朱标皱眉,“父皇硬说我错了,说是看我心浮气躁,特意如此。”

朱瀚却不急,道:“你父皇可没说错。你今日来时,步履虽稳,眉间却显躁意。方才一进亭中,你口气虽轻,语速却急。想来,心里早就憋了一股气。”

朱标一怔,随即垂下头,苦笑道:“是我太急了。”

朱瀚并未责备,只轻轻拿起一枚棋子,落于棋盘一隅,道:“急不见得是错,怕只怕你急了,却没看清前路。”

朱标抬头看他:“皇叔以为我该如何?”

朱瀚看他,忽然微笑:“陪我下一局棋。”

朱标点头。二人对坐,棋盘方开,玉子轻响。

一局未终,朱标已沉入其中,眉头紧蹙。

“皇叔,这局我怎觉得步步皆是陷阱?无论怎么落子,总像是被你算计了去。”

朱瀚摇头失笑:“你这话说得,若真是你每步都中了我算,那我还与你下什么?你败了,是因你盯着局中一步,却忘了棋外之人。”

朱标怔住:“棋外之人?”

朱瀚从袖中取出一枚未落之子,轻轻放入朱标掌心:“你若身为太子,看似你执子行棋,其实真正掌局者,并不只你一人。”

朱标缓缓点头,似有所悟。忽然间,他低声道:“皇叔,棣弟……你昨夜教他兵法,可是想让他将来替我分忧?”

朱瀚看他一眼,点了点头:“他是个有锐气的孩子,太子若懂得用他,胜于百万禁军。”

朱标苦笑:“可他不肯服我。”

“是你没让他服你。”朱瀚淡道,“这世上无无用之人,只有未尽其用之主。你是太子,该思的,不是谁肯不肯,而是你如何让人愿意。”

朱标沉默许久,忽然轻声道:“皇叔,我能问你一事么?”

“你问。”

“若有一日……我未能登临太极殿,你会如何?”

朱瀚没有立刻回答。他看着棋盘,玉子宛若江山版图,黑白之间,沉沉浮浮。

“我既与你共谋一步,便不容你败。”

朱标抬头望向他,眼中忽而微红:“可若天命如此?”

朱瀚笑了,笑意却不达眼底:“那我便改了这天命。”

他语气轻得像是随意一句,却似山岳压顶,沉得人透不过气来。

朱标默然,良久,轻声道:“那我便不让你失望。”

亭外雨丝又起,细密如织,水面泛起了斑斓光影。

朱瀚起身,披上斗篷,道:“走吧。去养心殿看看你父皇,他若见你棋艺不如我,准又要罚你练字了。”

朱标苦笑:“他是不会放过我的。”

“他若放过你,才是害你。”朱瀚说着,背手而行,步履从容。朱标随后紧随,神情已然凝定。

朱标跟在他身后,脚步坚定,脸上的迟疑已经褪去几分。

他忽然轻声道:“皇叔,父皇不说,我也知道,他是想我慢一步,不要急于求成。”

“你知便好。”朱瀚转头,眼神微凉,“太子之位,不是靠聪明才智得来的。是靠撑住了多少夜雨,吞下了多少孤独才保得住。”

朱标点头:“我记得了。”

亭外的雨渐大,侍从匆匆赶来送伞,却被朱瀚一摆手挡回。

他抬头望着雨幕,忽然喃喃低语:“我年轻时,也曾在这玉盘亭下,和你父皇赌过一局雨中棋。”

朱标侧首看他,轻声问:“那一局,谁赢了?”

朱瀚一笑,眼神却似飘远:“他赢了,但我从不觉得输。”

第二日,皇宫内的气氛格外沉重。

朱标穿上盛装,整理好衣冠,走进了父皇朱元璋的书房。

朱元璋早已坐在龙椅上,目光深沉,似乎早有预料。

“太子来了。”朱元璋点点头,声音沉稳而有威严。

朱标走到父皇面前,微微一礼:“儿臣参见父皇。”

“起来吧。”朱元璋摆了摆手,目光审视着朱标,显得有些深思。

“既然你来了,就坐下吧。”

朱标恭敬地坐在父皇对面,心中却并不如外表平静。

父皇的目光总是锐利如刀,让人无法轻松应对。

朱元璋开口道:“旧案的事,你怎么看?”

朱标愣了愣,随即低声道:“父皇,儿臣无意深究此事,只希望尽心辅佐您处理国事。宫中之事,皆由父皇决断,儿臣亦愿听从。”

朱元璋的眼睛一眯,似乎对朱标的回答十分满意。

他微微点头:“嗯,这样很好,作为太子,你有自己的职责,国事为重。至于旧案,既然是早已封锁的事,你就不必多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