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的气氛微妙起来,隐隐分成了两派。一派主张规矩至上,需小惩大诫;一派则强调元老功勋,认为不应苛责。
秦济静静地听着,脸上依旧看不出太多情绪。他目光扫过沉默不语的中书令和门下侍中,最后落回到王肃身上:“王御史,弹劾勋戚,非同小可。你方才所言‘推杯换盏’、‘致使圣体违和’,可有实据?或是仅凭宫中传言?”
王肃被点名,心头一紧,但依旧挺直腰板:“陛下!昨夜陛下宴后不适,惊动太医,阖宫皆知!此乃事实!国丈与太傅当时在场,众人皆见!臣虽无二人亲手劝酒之铁证,然陛下龙体违和之结果,与二人随侍在侧、未能及时劝谏脱不开干系!臣闻风奏事,职责在身,不敢因对方位高权重而缄默!若有失察之处,臣甘愿领受责罚!” 他的态度依旧强硬,咬定了“未能劝谏”的失职。
这时,一直沉默的门下侍中赵普缓缓出列,赵普德高望重,他一开口,殿内顿时安静不少。赵普对着秦济深深一揖,声音沉稳平和:“陛下,老臣以为,此事当分两头看。”
“其一,王御史心系君父,恪尽职守,其忠耿之心,实乃朝廷之幸。闻风奏事,乃御史之本分,纵言辞或有急切,其心可嘉,不应苛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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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二,” 他话锋一转,“赵公与司马公,功在社稷,德泽士林。昨日入宫,乃陛下恩典。席间气氛融洽,陛下龙心甚悦,此乃佳话。至于陛下圣体违和,实属意外。若论‘未能及时劝谏’之责……陛下,”
赵普看向秦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笑意,“您当时兴致正浓,龙颜大悦,二位老大人纵有劝谏之心,恐也难寻合适之机,强行劝谏,反倒可能扫了陛下兴致。此情此景,老臣斗胆揣测,非不为也,实难为也。”
赵普这番话,既肯定了御史的职责,又体谅了老臣的难处,更巧妙地点出了当时皇帝自己“兴致正浓”才是主因,让两边都下了台阶。
他顿了顿,提出折中之策:“然则,流言既起,终需平息。为维护体统,也免二位老大人心内不安,老臣斗胆建议:陛下可遣一亲近内侍,分别前往荣国公府与太傅府,将昨夜实情及陛下无恙的消息告之,并委婉传达陛下之意——请二位老大人近日于府中安心静养,暂不必入宫谢恩或走动。如此,既全了君臣之谊,亦是对王御史所奏的一个交代。待风波平息,陛下再行召见抚慰,君臣情谊更胜往昔。”
秦济实际上什么也没听进去,但他知道,既然是赵普说的,那就不会有什么大差错。不过秦济还是点了一个人的名,打算让他帮自己判断一下。
“御史大夫,你是掌管御史台的,赵侍中所言如何?”
被点名的苏轼站出来说道:“赵相公老成谋国,所言极确极明,臣无异议。”
“好,那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有事继续陈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