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光在天际撕裂出最后一道暖色时,林嫣然的元神正化作漫天流萤,簌簌落在周卫国的肩头。
那光芒是温柔的,带着她最后一丝体温,像极了很多年前她第一次躲进他影子里时,指尖划过他手背的触感。
周卫国的瞳孔在那瞬间剧烈收缩,像是被投入滚烫的烙铁,混沌的识海被猛地劈开一道缝隙——他看见她站在桃花树下笑,看见她为他付出一切时的决然,看见她藏在影子里偷偷看他的模样,那些被修罗戾气冻结的记忆,如同破冰的溪流,轰然涌入脑海。
“嫣然……”
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抓,指尖却只穿过一片冰凉的光屑。那些流萤在他掌心盘旋片刻,便化作星点消散了,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仿佛从未存在过。
心口像是被剜去了一块,空洞得发疼。可这痛楚只持续了瞬息,修罗的本能便如潮水般卷回,将那点刚燃起的清明再次淹没。他的眼神重新变得冰冷,只是那眼底深处,多了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震颤,像投入深潭的石子,荡开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
他甚至来不及低头看看掌心残留的余温,身体已经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
修罗技·空间跳跃。
暗紫色的戾气流淌过他的指尖,在虚空中撕开一道扭曲的裂缝。那裂缝边缘闪烁着不稳定的光芒,像是被打碎的琉璃,却又带着吞噬一切的吸力。风声在耳边呼啸,远处焦黑的大地还在散发着死寂的气息,每一寸土壤都在无声地诉说着被屠戮的过往。
他不能再留在这里。
这个念头如同烙印般刻在识海深处。并非出于理智,而是源于那片刻清明里,林嫣然消散前最后望向他的眼神——那里面没有恨,只有一片荒芜的担忧,担忧这片她曾眷恋的土地,会彻底沦为修罗之力下的祭品。
他比谁都清楚,自己体内的杀戮本能早已不受控制。从踏上这条路开始,生命于他而言,便成了滋养修罗之力的养分。脚下的焦土,远处的枯骨,城镇里凝固的绝望……这一切都在证明,只要他继续停留,这颗蓝色的星球终将失去最后一丝生机,变成宇宙中一颗漂浮的荒星,连尘埃都带着死寂的味道。
修罗的杀戮从不需要理由,更不需要怀疑。当那股力量彻底主宰意识时,毁灭便是唯一的终点。
空间裂缝在他身后缓缓扩大,散发出的波动让周遭的空气都开始扭曲。周卫国最后看了一眼这片被自己蹂躏的土地,眼神里没有留恋,却也并非全然的漠然。林嫣然消散时的光芒,像一根细针,始终扎在他识海深处,提醒着他刚才那瞬间的抽离——那是她用永恒的消逝,换来的片刻清醒。
他纵身跃入裂缝的刹那,周身的戾气流淌出一种奇异的韵律。这道由修罗技撕裂的空间通道,本应只属于他一人,此刻却在波动中透出几分包容的意味。
遥远的天际,几道隐藏的气息猛地震颤起来。那些是地球上残存的真正强者,他们一直蛰伏在维度夹缝中,看着周卫国所过之处的死寂,既恐惧又无力。直到空间裂缝出现的瞬间,他们清晰地感知到,那道通往未知世界的通道,竟然为他们敞开了一道缝隙。
那是周卫国无意间留下的痕迹。或许是林嫣然最后的光芒软化了他体内戾气的棱角,或许是那片刻的清醒让他下意识地避开了彻底封锁前路——他并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所有的动作都源于修罗本能下的逃离,却在无意间为这些挣扎求生的强者,劈开了一条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