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按规矩是要住在娘家几日的,还得分前后院睡。可因为情况特殊,庆丰伯和贺景姿就只住一日,意思意思一下规矩。
结果当天正睡到半夜,贺景春就被丰穗摇晃叫起来了。
贺景春迷迷糊糊醒来,丰穗正举着烛台,火光将他面上惊惶照得摇晃不止,他焦急道:
"三爷!四小姐屋里闹起来了!二老爷叫您带药箱快去!"
贺景春当下一个鲤鱼打挺,忙洗了把脸穿了衣服,背着药箱往后院赶。
天气凉丝丝的,周围时不时的有蛐蛐声若隐若现,可吹过来的风还时不时夹却夹杂着几丝暑气。
贺景春睡到一半被突然叫醒,此刻来了起床气,面上有些不高兴,心里烦闷的在猜想是什么事,想来大多都是和贺景媛有关的。
夜风吹得人几分清醒,蛐蛐声此起彼伏。
他打了个哈欠,借着夜风清醒了脑袋,踏进了贺景姿住的小泉院。忽闻西厢房方向传来女子哭嚎,细细辨来竟是二夫人的声音:"你这孽障!作死也要拉着妹妹垫背......"
待他进去,只见贺景姿正被厉旻新护在身后,她的发髻松散着,面上五道指痕清晰可见,满是伤痕的手腕上还新增了一道伤口,像是被簪子伤到了,此刻正渗着血。
贺景春忙给她擦了药,又开始包扎起来,余光瞥见贺景媛被两个婆子按在地上,发间金钗已掉了大半,鬓角发丝黏着泪水贴在脸上。
二夫人扑上去按住她,指甲要在她胳膊上掐出几道红痕,却在瞥见庆丰伯冷脸时骤然收敛,转而轻轻替她理了理乱发:"媛姐儿莫哭,母亲定给你做主......"
贺景春面上有些惊愕,心里大惊,她这是要当着面要嫁祸吗......看来二婶婶也是关心则乱,被庆丰伯抓住了把柄,这下更洗不开了。
二老爷则背着手,满脸烦躁地来回踱步,靴底将青砖踩得咚咚响。
他明明叫人看住了贺景媛,偏偏在半夜被她溜出去,还摸进小泉院找贺景姿的麻烦,扭打间竟伤了人。
一群人听到动静赶过去的时候,贺景姿正趴在地上被贺景媛掐着脖子,一群丫头都拉不开。
他闭眼了许久,又不得不给庆丰伯一个交代,怕他真的动怒,而转身向庆丰伯作揖,腰间玉佩随着动作晃出一片青白:
“媛姐儿的婚事生变,她一时糊涂接受不了,姐妹吵架拌嘴间动手没个轻重的,还望贤婿看在她病中的份上海涵......”
贺景姿垂着泪,睫毛簌簌颤动如惊鸿振羽,声若细蚊般道:"不碍事的...... 原是我不好,三姐姐气不过也是应当的......"
话未说完,便被庆丰伯抬手打断,只见他小心翼翼地替贺景姿拢了拢披帛,指尖拂过她腕间伤口时眼底闪过痛色。
二夫人气的咬碎了一口牙,嘴角却仍维持着僵硬的弧度,眼底淬了冰般剜向她。
她那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竟与当年秦姨娘被她掌嘴的时候如出一辙!这贱蹄子的招数倒是和那贱人一样学了个十成十!
"胡说!"
厉旻新浓眉一蹙,伸手轻轻拭去她眼角泪珠,指腹擦过她泛红的面颊时,眼底腾起怒意。
他不顾正在一旁吭哧吭哧包扎又抽空伸出耳朵吃瓜的贺景春,径直握住她未受伤的手,掌心纹路将她指尖都焐得发烫,心疼道:
小主,
"你的心事我尽知。如今你既嫁与我,便是庆丰伯府的夫人,谁也抢不走你的名分,谁敢轻慢于你?纵是天王老子,也得从咱们伯爵府门槛上跨过去!"
嚯——霸,霸,霸总?
有......有得磕了?
贺景春不可置信的看向厉旻新,眼睛在他们两个的脸上来回看个没完。
老天奶,这男人说情话就是糖衣炮弹张口就来哈,啥时候有谁能对他说一下也行啊。
而这一幕却是刺痛了贺景媛的眼睛,她不由得气血上涌。
贺景春夹在二人中间像个十万瓦的电灯泡亮亮的。
他正要打结时,贺景媛原本披头散发瘫坐在地,闻言忽地支起身子,脖颈上的珍珠金丝项圈被扯得歪斜,眼中血丝几乎要爬满瞳仁:"你这贱......"
“住口!”
二夫人如被踩中尾巴的猫,猛地扑过去捂住她的嘴,掌心全是冷汗。她的目光惶急如惊弓之鸟,死死地盯着贺景媛,不许她再说半个字,眼神里满是警告。
这贱蹄子捏住了媛姐儿的脾气,更好让她自己扮可怜!
她惶急地望向厉旻新,却见对方正冷着脸替贺景姿整理乱发,指尖掠过她腕间伤口时,喉结重重滚动 。那道伤口不深不浅,恰在月光下泛着珍珠母贝般的光泽,此刻像极了精心描绘的胭脂。
厉旻新再也按捺不住,只叫人收拾东西,天一亮就回府。二老爷毕竟是他的岳父,他也只得不拂他面子,也不愿再多留,沉声道:
“三姨姐心里委屈小婿明白,岳父不必担心,此事我们不会再追究,也不会说出去。”
二老爷这才松了口气,随即叫了婆子把贺景媛带回衔桃居养病,不顾二夫人的翻脸直直回了前院,姚氏回去时,则是与贺景春交换了一个眼色,眼中似有若无地掠过一丝笑意,也不管他看没看懂。
好容易打发众人散去,贺景春忙收了药箱要回去,贺景姿却是一把抓住贺景春的衣袖。她眼尾泛红,声音还是有些微颤:
"三哥哥,我听大嫂说你脖子上的伤......可是姐姐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