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几方设局(2 / 2)

白英已经被解了绳子,正躲在春华身后,偷偷望向贺景春,眼角还挂着泪珠,唇角却勾起抹得意的笑。贺景春瞧得分明,只觉胃里一阵翻涌,他怕再拒绝又生什么变故,忙低头道不敢。

贺老夫人这才带着一帮人回去。在路上慢悠悠道:“我本来还想着,只要看到他衣衫不整,或是那蹄子能哭着跑出来,我就直接做主把她抬为通房了。总有一通道理可扯,可惜啊,这药罐子动作倒快,一点儿也不似病歪歪的。”

春华扶着贺老夫人的手轻笑道:“可三爷也没得了便宜不是?来日方长,按照之前她勾引大爷的手段,这......”

话未说完,见老夫人脸色一沉,忙伸手捂住自己嘴巴。

“住嘴!”贺老夫人忙出声喝住她,之前那两个狐媚子勾引贺景时,其中一个都已经躺人家床上去了,一提起来这事她就浑身不痛快。

她的指甲几乎掐进春华手腕:"再敢提这事,仔细你的舌头!" 春华心下一惊,忙噤了声不再提,只低头盯着老夫人鞋面上的寿桃刺绣。

这边贺景春哪里还有心洗澡,气得抬脚就出了门,到门口就遇着刚回来的橘清等人。橘清笑盈盈上前,递上一个粽子,腕间的镯子撞在竹篮上发出清脆声响:“三爷快尝尝,这是我们买的粽子,可是甜馅儿的,我们都没吃过呢。”

她今日穿了件葱绿绫子夹袄,鬓边别着朵茉莉花,笑起来时像吃了梨子般清甜,却在看清贺景春脸色时,笑容骤然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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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景春无心玩笑,勉强扯了扯嘴角,嘴角弧度僵硬得如同木雕,随意拿了一个便上了马车,阳光落在他眼底,碎成一片冷光。

橘清忙和月壶对视了一眼,眼中满是疑惑,伸手戳了戳月壶胳膊:"三爷今儿怎么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般脸色。"

月壶木楞的摇摇头,发间的插着的燕子衔桃簪跟着晃了晃,迷茫的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二人皆觉蹊跷,望着马车背影交头接耳。

蟾花堂很快就传来了一阵橘清的尖叫声,橘清那个气得呀,一脚踢翻了脚边绣绷,破口就在那骂:

“这真是稀了奇了苍了天了,啊?我还是头一遭看见好好的姑娘家自己去倒贴爷们的!早知道这浪蹄子敢和咱们玩金蝉脱壳,咱们就不该出去鬼逛,好好的做什么偏叫这贱人得逞!”

说罢想起来叶老夫人当初就和她们叮嘱过要提防着贺老夫人的人,结果还被钻了空子。当下越想越气,抓起桌上茶盏砸向墙壁,瓷片飞溅声中,墙上的字画都晃了晃。

月壶忙拉了她的衣袖:“小点儿声!让她听见了可不更得意?你没听陈妈妈说嘛,这是她和老夫人合计好的。要是三爷衣衫不整被撞见了,或是她跑出去了,老夫人都能给她抬了通房。”

橘清气得直跺脚:“这是老夫人打咱们叶家的脸呢,叶老夫人白叫咱们进来了!这就是在耻笑我做事不力......”

......

且说贺景春坐在船上,望着江水出神,借江风散那满心烦忧。

“景春?”

匡连岁举着酒杯唤他,他方惊醒般抬头,眼中还带着几分怔忪,忙端起酒杯饮了一口梨子酒。匡连岁关切道:"可是还在为大考结果忧心?"

说罢伸手拍了拍他肩膀,掌心力道不轻。正说着,另外两人笑着打趣:“这算什么,医榜中秋后才下,现下愁也没用啊。”

贺景春无奈笑笑,手指摩挲着酒杯边缘,阳光落在他脸上,将鼻尖的汗珠照得发亮:“今日在家与兄弟们闹得狠了,现下有些乏罢了。”

他指尖摩挲着酒杯,目光却飘向远处江面。匡连岁知道他体弱,便让他莫要再喝酒了,伸手夺了他的酒杯。

几人又接着说起其他事,正说到兴头上时,却听到不远处的岸上传来一阵骚乱声。

“别动!”

一声厉喝划破天际。众人正发懵,抬眼便见道一个身着锦衣卫服饰的人踏上船来,腰间绣春刀寒光凛冽,刀柄上缠的红缨在风中猎猎作响,唬得众人忙起身,匡连岁的酒杯都险些掉在地上。

匡连岁忙起身作揖,赔笑时额头都沁出汗来:"大人,请问出了何事?"

那人并不答话,只挥手叫两个官兵进了船房查看,靴底在甲板上踩出 "咚咚" 声响。片刻出来摇头,一行人便去了,留下满船人面面相觑。

接着不一会,周围一大片哀怨声、惊呼声此起彼伏,乱作一团,隐约能听见 "私盐锦衣卫 " 等字眼。

匡连岁等人顿时好奇心起,挤到船头看热闹不说,还把自家小厮派去打听消息了,小厮跑得太快,头巾都歪了。

待骚动渐渐平息了,匡连岁这才走过来,却见贺景春仍坐在原处捏着块绿豆糕慢慢吃,绿豆糕碎屑掉在衣襟上,他却浑然不觉。

匡连岁调笑道:“我说贺三爷,您可别在这给我装什么老实宝宝。你什么性子我还不清楚?当初是谁带我们几个偷偷溜出去看别馆外的两公婆吵架的,这会儿倒沉得住气?”

贺景春笑的酒窝深深:“这不是等匡二爷来说与我听么?”

匡连岁听了这话啼笑皆非:"我们只看见锦衣卫带官兵抓人,可也不知究竟。此刻正等小厮回话呢。"

几人坐着干等烦闷,匡连岁憋不住了,用手捅了捅贺景春:“你家是有人在朝为官的,你要不要问问你家三老爷。我听闻他可爱打听这些事了,你今儿回去打听打听过来,也好让哥几个长长见识。”

另外两个人很赞同,贺景春目光扫过众人促狭的眼神,挑眉道:"什么?我家三叔你们都知道他爱打听?"

匡连岁他们几个点头如捣蒜,折扇敲着掌心直笑:“嗯呐。”

这都出的什么名啊,贺景春仰头大笑。

过了一会,几人的小厮气喘吁吁跑回来,头巾歪在一边,嘴里还叼着半块芝麻糖:"大爷们!打听着了!"

匡连岁的小厮咽了糖块,唾沫星子混着芝麻喷出来:

“原来是有人趁着今日端午朝堂放假,在船底板私自运送私盐,足有三十艘船呢!锦衣卫奉旨拿人,现下扣住的主儿里,听说有个是......"

他突然压低声音,目光往左右船上扫了扫,"是吏部某位大人的远亲!"

"乖乖!"

匡连岁折扇重重拍在掌心:"私盐案历来牵扯甚广,这回怕要掀起大浪了。"

另一人抚着下巴沉思,扇骨敲得嘴唇发响:"我刚听别船的人说漏几声,有个官员拦着不让带人走?"

小厮忙点头,额上汗珠顺着下巴往下淌:"可不是嘛!那官儿骑着高头大马,堵在押车前头,说 ' 此乃朝廷命官,岂容尔等羞辱 ',结果那锦衣卫的一个头头眼皮都不抬,直接让人把那官儿捆在马后,就这么一路拖走了!"

众人听罢,皆咋舌不已,其中一人捏着茶盏的手指骤然收紧:"官场诡谲,这人也敢这么嚣张竟至如此?倒是个有魄力的。"

话音未落,忽闻岸边传来一阵斥骂声,几人转头望去,只见数十艘船被官兵围得铁桶似的,船头站着的盐枭们垂头丧气,被押解时有人不慎跌入水中,激起大片水花。

贺景春回程时,马车行至朱雀桥,忽被一阵喧闹声惊得停住。丰年一脸为难掀帘进来,手指绞着车帘,吞吞吐吐道:"三爷,四小姐要见您。"

贺景春闻言微怔,望向车窗外,只见贺景姿身边的女使小鱼正立在柳树下,手中绢子绞得不成形状,远远见了他的马车,忙福了福身,袖口坠着的珊瑚珠串晃出细碎光芒。

他沉默片刻,抬手揉了揉眉心,吩咐道:"请四妹妹到茶舍去见吧。"

说罢掀开车帘,暮色中可见他眼底淡淡青黑,腰间玉佩随着动作轻晃,撞在车壁上发出沉闷的 "咚" 声。

马车重新启动时,车轮碾过一片落叶,发出细碎的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