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我听见心电图机规律的"滴滴"声,还有液体滴落的细微声响。
眼皮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全身的骨头仿佛被拆散重组过。
"醒了?"
一个沙哑的声音从右侧传来。
我艰难地睁开眼,刺眼的白光让我立刻又闭上了。
一只微凉的手轻轻覆上我的眼睛:"慢慢来,先适应光线。"
是沈长清。
她的声音像是哭过,又像是很久没说话。
我再次尝试睁眼,这次成功了。
沈长清的脸出现在视线里——苍白、憔悴,眼下是浓重的青黑色,嘴角却挂着如释重负的微笑。
"我......昏迷了多久?"
我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三天。"
她倒了杯水,小心托起我的头让我喝,"医生说再晚十分钟,毒素就会影响中枢神经。"
记忆慢慢回笼——丁雅琴的注射器、老爷子的昏迷、警察的到来......
"爷爷呢?潘伟森和丁雅琴呢?"
沈长清的表情变得复杂:"爷爷在隔壁病房,已经脱离危险。丁雅琴被拘留了,但......"
她咬了咬下唇,"潘伟森逃了。"
我试图坐起来,却被一阵眩晕击倒。
沈长清按住我的肩膀:"别乱动,你体内的毒素还没完全代谢掉。"
"那个注射器里是什么?"
"改良后的河豚毒素,微量就能致命。"
她的声音突然发抖,"如果不是你手臂上的伤口较浅......"
我这才注意到她握着我的手攥得死紧,指节都泛白了。
阳光从窗帘缝隙透进来,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我惊讶地发现她在哭——无声地、倔强地流泪,像是不愿承认自己的脆弱。
"嘿,我没事。"
我轻轻回握她的手,"倒是你,看起来像三天没睡。"
她用手背胡乱抹了把脸:"我很好。"
典型的沈长清式回答。
门被轻轻推开,周明远拎着果篮走进来,看到我醒了明显松了口气:"佳慧小姐,您可算醒了。长清小姐这三天几乎没离开过病房。"
沈长清立刻松开我的手,转身整理根本不乱的被角。
我忍不住笑了,换来她一个警告的眼神。
周明远放下果篮,表情变得严肃:"警方在码头截获了潘伟森准备运往海外的一批货物,确实是未经批准的实验药品。但最关键的主控文件还没找到。"
"他一定会回来拿。"
我说,"那些文件足够判他死刑。"
"所以我们设了个局。"
周明远压低声音,"故意放出消息说老爷子病情恶化,遗嘱将在明天公证。"
沈长清接过话头:"潘伟森在沈氏还有未转移的资产,他不会放弃最后的机会。"
我看着她冷静分析的样子,完全不同于几分钟前落泪的女孩。
这个十八岁的少女身上,矛盾地混合着脆弱与坚韧。
"需要我做什么?"
"好好养病。"
沈长清斩钉截铁地说,随即又软化语气,"至少......再休息一天。"
周明远看了看表:"我得回公司了,今天有个重要会议。"
他意味深长地补充,"赵董事主动要求主持。"
等周明远离开,我忍不住问:"赵明有问题?"
"潘伟森的走狗。"
沈长清冷笑,"不过现在是我们放在明面上的诱饵。"
阳光渐渐西斜,沈长清拉上窗帘,打开床头灯。
暖黄的光线下,她疲惫的神情更加明显。
"你应该回去睡一觉。"
我说,"我保证不会偷偷溜出去抓坏人。"
她挑眉:"你的保证值几个钱?"
"嘿,我可是刚救了你们爷孙俩!"
"然后差点把自己搭进去。"
她突然严肃起来,"为什么那么做?你明明可以等警察......"
"因为那是你爷爷。"
我直视她的眼睛,"也是......我唯一在乎的人的亲人。"
沈长清的眼睛在灯光下呈现出琥珀色的光泽,她长久地注视着我,仿佛要看穿我的灵魂。
最终她只是轻轻叹了口气:"睡吧,我就在沙发上。"
"不行,你必须回......"
"闭嘴,病人没有发言权。"
她关掉大灯,只留一盏小夜灯,然后蜷缩在窄小的沙发上,用外套当被子。
我看着她固执的背影,心头涌起一股暖流。
这个曾经对我戒备森严的女孩,现在愿意在我身边安睡。
半夜,我被一阵轻微的啜泣声惊醒。
借着夜灯微弱的光,我看见沈长清在梦中颤抖,泪水无声地滑落。
"长清?"
我轻声唤她,"做噩梦了?"
她猛地坐起,呼吸急促,眼神涣散。
我艰难地挪到床边,伸手握住她冰凉的手指:"只是梦,没事的。"
她像溺水者抓住浮木一样紧紧回握,指甲几乎陷入我的皮肉:"我梦见......游泳池......露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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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西?那只被丁佳慧淹死的猫?
我胸口一阵刺痛。
"对不起。"
我不知该说什么,只能笨拙地道歉。
沈长清渐渐平静下来,摇了摇头:"不是你。"
她停顿了一下,"不全是。那天......我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什么东西?"
"潘伟森和......另一个人。"
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在书房里交换文件。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伪造的股权转让书。"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原着里沈长清一直针对潘伟森?
我原本以为只是因为父母的死。
"你告诉爷爷了吗?"
"我试过。"
她苦笑,"但十二岁的孩子的话谁会当真?尤其是......丁佳慧作证说我在撒谎。"
原来如此。
原着里丁佳慧不仅伤害了沈长清,还成了潘伟森的帮凶。
"后来我气不过,就......"
她突然停住。
"就淹死了露西?"
我轻声问。
沈长清震惊地抬头:"你怎么知道?"
"猜的。"
我撒了个善意的谎言,"你想报复丁佳慧,因为那是她最喜欢的猫。"
"不,露西是她讨厌的猫。"
沈长清纠正我,"因为它总在我房间过夜。那天......我看到它脖子上戴了个微型相机,以为是潘伟森放的......"
我心头一震:"所以你淹死它是为了......"
"销毁证据。"
她痛苦地闭上眼睛,"后来我才知道,那是我母亲生前装的,为了拍下我的日常。相机里有她留给我的最后一段视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