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君王权柄的延伸,亦是孤身蹈险的凭证。
“甘兄?”
萧何连忙起身,目光触及那枚符节时,心头猛地一沉:“此乃……?”
“萧兄,大王准了!”
甘罗疾步上前,将符节在萧何眼前郑重一亮,声音虽刻意压低,却难掩那份少年意气与初担重任的激昂:
“大王已准我之策!亲赐符节,命我不日启程,出使邯郸。此策,已成国策!”
萧何瞳孔微缩,方才因考核通过而升起的喜悦瞬间被巨大的担忧冲散。
代秦使赵,孤身面对虎视眈眈的赵国朝堂?
他一把抓住甘罗的手臂,力道之大让甘罗微微一怔:
“邯郸?孤身入赵?甘兄,你可知赵国正处国丧,朝局诡谲莫测。
赵王偃此人,暴戾寡恩,视人命如草芥。
你只身前往,无异于稚子怀璧行于虎狼之穴。甘兄纵有通天智计,若彼等撕破脸皮,罔顾邦交礼法规矩,悍然加害,如之奈何?
此行凶险,太过莽撞!”
萧何的忧虑溢于言表,字字句句浸满了对挚友安危的深切忧惧。
甘罗感受到手臂上传来的力道和萧何眼中真切的忧色,心中一暖,但笑容却依旧自信飞扬。
他反手用力按住萧何的手背,试图安抚:“萧兄过虑矣。罗岂是那等不知天高地厚、空口白牙便敢夸下海口的莽夫?
大王雄略,又岂会真让罗单骑赴险?
随行护卫乃蒙武将军亲自拣选,皆是从中尉军抽调的百战锐士,忠心悍勇,足可保我无虞。”
他顿了顿,眉宇间锐气不减,继续说道:
“况我行前所仗,非匹夫之勇,乃是大秦之威势。所运筹者,乃洞察人心之策。
赵偃心中所惧,罗已洞若观火,自有分寸。
使臣身份,便是最好的铠甲,赵偃即便再昏聩暴虐,若公然斩杀一位手持符节的秦国正使,那便是自绝于诸侯,授我大秦以灭赵的口实大柄。
此等蠢事,他不敢为,赵国庙堂亦不敢容。”
甘罗分析得条理分明,掷地有声,试图以冷静的逻辑驱散萧何的担忧。
然而,萧何紧锁的眉头并未舒展。
他眉头紧锁,脑海中飞速思索,护卫能挡明枪,却难防暗箭,更遑论朝堂上那无形的唇枪舌剑、杀人诛心的机锋?
甘罗虽智计超群,然终究年少气盛,锋芒过盛……赵国那些沉浮宦海多年的老狐狸,岂是易与之辈?变数难以预料。
萧何沉默片刻,一个念头在他心中迅速成型,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即便如此,邯郸龙潭虎穴,步步惊心。甘兄才情天纵,然终是初涉此等天下棋局。你我自函谷千里同行至咸阳,患难与共,意气相投,是为莫逆,何岂能袖手旁观,看你孤身去闯那九死一生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