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兄取笑了。”
甘罗摆摆手,随即收敛笑容,正色道:“琐事缠身,案牍劳形,今日方得片刻闲暇,脱身而出。特来寻萧兄叙旧,也久慕秦先生风范,更因久慕秦先生经世致用之风范,想借此难得之机拜会一二。不知先生此刻可得闲暇?”
言罢,他的目光越过萧何,带着探寻与敬意,投向一旁气质温润的月浔。
萧何答道,随后连忙为二人引见:“月浔兄,这位便是我常提起的,自楚国下蔡同来咸阳,智计百出的甘罗兄。
甘兄,这位是秦先生身边的月浔兄,学苑日常大小事宜,皆由月浔兄悉心掌理。”
月浔早已得到过秦臻的吩咐,对这位少年英才亦有所耳闻,见状拱手微笑道:“甘士子有礼。先生早有言,甘士子若至,当以礼相待。先生此刻应在书房批阅公文,当可通传。
甘士子,萧兄,请便。”
言罢,月浔指向通往内院的方向。
见此,萧何与甘罗一同向月浔再施一礼致谢,随后,萧何便引着甘罗,步入了学苑大门。
学苑内,或诵读、或辩论、或演武的声音交织,充满活力。
两人并肩而行,沿着青石小径缓步前行。
甘罗一边好奇地打量着这与相府那种肃穆压抑截然不同的、充满自由思想交锋的学术氛围,一边关切地侧头问道:“萧兄,这月余在学苑可一切安好?如今主要在做些什么?先生可有安排具体职司?”
萧何语气平和,带着一种扎根于沃土的满足感:
“承蒙先生安排,甚好。我已入吏官班,跟随教习学习律令精义、钱粮计算、刑名断案等实务根基。此外,先生确实给了我一份职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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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手指向不远处一栋相对僻静、窗明几净的屋舍,继续说道:
“便是负责誊抄、整理、校勘学苑所珍藏的那些旧日文书卷宗。内容包罗万象,自商君变法以来,各郡县呈报的律令判例、历年赋税户籍档案、各地物产记录……甚至还有先生费心搜罗来的些许六国旧籍残卷与地理图志,也都交予我手。”
“誊抄文书?”
甘罗略感意外,眉峰微挑,以他对萧何才学的了解,本以为会接触到更深奥的法家经典或直接参与政务推演。
萧何却认真点头,眼中没有丝毫不耐与轻视:“甘兄莫看这职司枯燥繁琐,终日与草纸笔墨为伴,实则是获益匪浅的宝库。”
他随手拿起腰间挂着的、记录疑问用的简册,指尖划过表面:
“这些简册帛书,皆是自商君变法以来,各郡县真实的律令判例、户籍田亩、赋税记录,乃至搜罗来的六国旧籍。
一字一句誊写之间,秦法条文的细微差别、文书流转的严谨程序、政务运作的底层逻辑,皆如涓涓细流,浸入心田。
先生说得对,根基便在此处。不亲手触摸这些,不深入这些看似枯燥的数字户籍之中,便难以真正理解秦法运转的底层逻辑。
每抄录一份文书,便如同亲手梳理了一条秦法实施的脉络,洞悉其肌理血脉。
唯有如此,方能为日后真正的牧民理政,打下最坚实的根基,此乃先生为我安排的务实精进之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