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羊徽瑜突然按住他发抖的手腕。这个动作让曹璟浑身一震,他抬头看见妻子平静如水的眼睛,"自古以来,胜负乃兵家常事。为什么只允许你一直胜利,而别人就要一直失败呢?"
曹璟张着嘴,一时语塞。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自淮南起兵以来,他确实习惯了胜利。帐外北风呼啸,吹得火盆里的炭火明明灭灭,在他脸上投下跳动的阴影。
羊徽瑜拾起一枚倒伏的小旗,轻轻插回沙盘:"将士们在东兴苦战一月,神经紧绷。"她的指尖划过模拟山脉的褶皱,"刀剑用久了尚且会卷刃,更何况是人?难免有懈怠的时候。"
曹璟盯着那枚被她扶正的旗子,忽然想起十多年前自己初掌兵权时,也曾因轻敌东关受挫。当时满公(满宠)是怎么说的?他闭了闭眼,紧握的拳头慢慢松开,指甲在掌心留下四个月牙形的红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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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太过冲动了..."他终于哑声承认,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只是一想到因为他们的疏忽,导致三万个家庭破碎,我就..."帐外传来巡夜士兵的脚步声,铁甲碰撞声在寒夜里格外清脆。
"正因如此,"羊徽瑜突然加重了语气,双手握住丈夫的手。她掌心的温度让曹璟一怔,"你更要好好安抚阵亡将士的家眷,重新制定策略。"她的指甲无意中刮过他虎口的旧伤疤,"愤怒解决不了问题。"
曹璟深深吸气,闻到了妻子发间淡淡的桂花头油香气。这熟悉的味道让他忽然想起洛阳家中的那棵桂树,想起下朝归来时,妻子在树下煮茶等候的身影。他转身走向悬挂的地图,羊皮制成的舆图上还留着指甲掐出的痕迹。
"你说得对。"他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沉稳,手指点在襄阳的位置上,突然对帐外喊道:"来人!"亲兵应声而入时,曹璟的声音已经带着决断的力度:"传令襄阳,命钟会即刻前来议事!"
羊徽瑜看着丈夫挺直的背影,注意到他肩甲下的衣衫已经汗湿。她悄悄松了口气,嘴角泛起一丝笑意。案几上的烛火忽然爆了个灯花,将曹璟的影子投在帐壁上,那个影子正在地图前比划着新的进军路线——那个睿智果断的大将军又回来了。
当夜,曹璟亲自拟定了抚恤阵亡将士的章程,又命人准备粮草军械,下旨让陆凯前去襄阳担任太守。在羊徽瑜的劝说下,他终于吃下了几日来的第一顿饱饭。
"夫人,"临睡前,曹璟握着羊徽瑜的手,诚恳地说,"多亏有你。"
羊徽瑜温柔一笑:"夫妻本是一体,何须言谢?只望夫君记住,愤怒时多想想那些信任你的将士们。"
曹璟郑重地点了点头。窗外,许昌的夜空繁星点点,仿佛无数双眼睛,见证着这对夫妻的深情,也注视着魏国未来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