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朝堂,身不由己啊。"桓范苦笑一声,手指轻轻敲打着酒樽边缘,"这些年,我就像走在悬崖边的独木桥上,稍有不慎..."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摇了摇头。
傅嘏沉默下来,心中的愤懑不知不觉平息了几分。他伸手取过一坛未开封的酒,用力拍开泥封。酒香顿时在凉亭中弥漫开来,带着些许辛辣的气息。他仰头灌了一大口,酒液灼烧着喉咙,让他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桓范见他肯喝酒,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他起身走到亭边,望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低声道:"兰石,你若真不愿归隐,我倒有个建议。"
"什么建议?"傅嘏放下酒坛,用袖子擦了擦嘴角。
"去关陇行台如何?"桓范转过身来,脸上带着几分认真。
"关陇?"傅嘏疑惑地看向他,"你是说..."
"征西将军曹璟。"桓范点点头,走回座位,"虽是宗室,却与洛阳这些权贵大不相同。他在关陇整顿军务,安抚百姓,政令清明,颇有开拓之风。"说到这里,桓范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最重要的是,他向来敬重直臣。你若前去,必能得到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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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嘏终于转过身来,眼中闪过一丝动摇。他想起这些年在洛阳的遭遇,那些被排挤的日子,那些壮志难酬的夜晚。可桓范的话,却像一星火种,点燃了他心底尚未熄灭的热望。
"元则......"他声音有些发颤,"你当真觉得......"
"我何时骗过你?"桓范斩钉截铁地说,"与其在此蹉跎岁月,不如放手一搏!"
傅嘏深吸一口气,秋风裹挟着落叶从他面前掠过。他忽然仰头将坛中残酒一饮而尽,酒液顺着胡须滴落在衣襟上。"好!"他重重地将酒坛摔在地上,陶片四溅,"那我就去关陇看看!"
翻身上马时,傅嘏感觉胸中郁结多年的闷气似乎一扫而空。他最后望了一眼洛阳巍峨的城墙,那里埋葬了他太多抱负,也见证了他太多失意。
"保重。"他朝桓范拱了拱手,一夹马腹,骏马扬蹄而去。
桓范站在原地,望着那个渐行渐远的背影,眼中的光彩渐渐暗淡下来。他低头看着自己绣着金线的官袍,手指不自觉地抚过腰间玉带。这些象征权势的物件,此刻却像枷锁般沉重。
"兰石,你走了......"他喃喃自语,声音消散在秋风里,"可我何时才能离开这个金丝笼?"
远处传来钟声,那是宫中下朝的信号。桓范苦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向城门走去。他的步伐越来越慢,最后几乎是在拖着脚步前行。秋风卷起落叶,在他脚边打着旋,仿佛在嘲笑着他的身不由己。
城门口的守卫向他行礼,桓范机械地点点头。就在踏入城门的那一刻,他忍不住又回头望了一眼。傅嘏的身影早已消失在官道尽头,只有漫天黄叶仍在飞舞,像极了他们年少时在太学里见过的那个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