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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就意味着,叶随彻底选择了安德鲁。

从今往后的任何行为,都会被打上政治的标签。

永远成为安德鲁麾下的一把利剑,失去为自己而活的权力。

真的值得吗?

以及,为什么?

第36章 清剿奈森尔(剧情章) 奈森尔地区……

奈森尔地区, 天空晴朗无云,西风。

然而,这看似美好的天气, 却与眼前的景象格格不入。

安德鲁走在前往贫民窟的路上,阵阵恶臭扑鼻而来, 令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只能拼命抑制着自己犯恶心的冲动。

街边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垃圾,有散发着酸腐气味的食物残渣, 有破旧不堪的生活用品,还有一些分辨不出是什么的秽物。

他小心翼翼地提起衣摆,生怕沾染上这些令人作呕的东西。

但叶随走得很快, 身影在这混乱破败的环境中显得格外坚定。

安德鲁不得不加快脚步, 同时出声喊道:“等等我!”

他努力把步子迈大,可一个不留神, 下一秒就踩到了不知何人留下的白骨。

那白骨在他脚下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 他惊恐地尖叫出声:“啊啊啊!”

安德鲁惊魂未定, 颤抖着将脚从白骨上挪开,抬眼望向叶随,希望从他那里得到一丝安慰,可叶随只是回头淡淡地瞥了一眼,便又继续朝前走去。

安德鲁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小跑着跟上叶随的步伐。

踏入贫民窟, 这里的房屋破旧得一阵风就能吹倒。

衣衫褴褛的人们或躺或坐在街边,眼神中满是麻木与绝望。

孩子们瘦骨嶙峋,肚子却因饥饿而鼓胀,他们用空洞的眼神看着安德鲁和叶随, 伸出脏兮兮的小手,似乎在祈求着什么。

不远处,几个身形瘦弱的雌虫正为了一块发霉的面包大打出手,他们互相撕扯、谩骂,丝毫不在意旁人的目光。

一旁的亚雌只是冷漠地看着这一切,怀里紧紧抱着自己同样面黄肌瘦的孩子。

空气中弥漫着绝望与无助的气息,这便是贫民窟真实的模样,贫穷、饥饿、暴力在这里肆意横行 。

他们路过一个破旧的棚屋,棚屋门口坐着一位老妇人,她的头发凌乱不堪,脸上布满了岁月与苦难交织的皱纹。

她面前放着一个缺了口的碗,里面零星散落着几枚硬币。

安德鲁心中一阵窃喜,机会来了!

脸上却挤出一副悲悯的神情,下意识地伸手去摸口袋,眼角余光却紧紧盯着叶随,果不其然,被叶随一把抓住手腕。

“别给,这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叶随冷冷地说。

安德鲁皱起眉头,装出一副善良被误解的模样,试图挣脱叶随的手:“可她看起来太可怜了,我们就不能帮她一点吗?”

心里却在嘲讽叶随的天真,这不过是自己计划的一部分而已。

叶随松开手,目光在周围破败的环境中扫视一圈:“在这里,可怜的人太多了,你的怜悯毫无意义,我们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安德鲁无奈地放下手,面上满是不忍,心里却想着,只要再挑起暴乱,就马上能以此为借口让整个贫民窟消失!

他们继续在狭窄的街道中穿行,街道两旁时不时传来痛苦的呻吟和激烈的争吵声。

只见一群凶神恶煞的大汉正围殴一个幼童,幼童被打得遍体鳞伤,蜷缩在地上无力反抗。

大汉们嘴里骂骂咧咧,为首的那个一脚踩在他的背上,恶狠狠地说:“敢跟我们抢地盘,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厉害!”

安德鲁见状,心中一阵兴奋,这可是挑起更大混乱的好时机,装作热血涌上心头,正要冲上去制止。

却再次被叶随拦住:“别冲动,这是他们的生存法则,我们一旦插手,麻烦无穷。”

安德鲁愤怒地看着叶随:“难道我们就眼睁睁地看着他被打死吗?这和其他人有什么区别!”

但心里却在嘲笑他的胆小,等混乱起来,他就可以肆意地浑水摸鱼。

叶随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挣扎,但很快又恢复了冷漠:“我们改变不了这里的一切,不要让自己陷入危险。”

安德鲁紧握着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心中暗喜计划即将得逞,面上却装出一副被压制怒火的模样,和叶随绕开了这场冲突。

随着深入贫民窟,更多触目惊心的场景不断冲击着安德鲁的感官,他不仅没有一丝同情,反而愈发兴奋。

只要随便做些什么,引起暴乱,再由军队镇压。

这些空有的贱命全部去死,马上就能够给帝国腾出一块干净地方,迎接他的降临。

不知道走了多久,浑身的肌肉都酸疼。

但他的心脏却仍然激烈地跳动着。

因为叶随今天告诉他。

登基之日,就在眼前。

只要平定奈森尔地区,那些老东西们再也没有借口阻挡他登上皇位,成为帝国的统治者。

这一天,他已经等待了太多太多年。

他甚至忍不住已经开始幻想成为皇帝之后的日子。

第一件事,就是从祠堂里,废掉格里沙那个总是踩在他身上的长兄的牌位,连带着他的卑贱雌父一起。

再得到父皇的青睐,还不是战死沙场,死在他和枯叶蝶家族的手段里?

而他的雌父,米歇尔,才是最正统的雌君,是枯叶蝶家族最优秀的存在,凭什么被两个劣质基因、奴仆出身的家伙踩在脚下!

即使明面上,整个皇室只剩下他一个雄虫皇子,但他仍然心有不安。

失去踪迹的五皇子,流落民间的九皇子,真的不会回来吗?

真的不会在某一天,又蹦出新的人,信誓旦旦地说自己才是真正的继承人吗?

安德鲁一天也等不了了,每一天都有着极大的不确定性。

叶随总是求稳,过于谨慎。

但是他既然已经确定,叶随已经对他有了心意,就不必再顾虑任何东西!

只要登上皇位,借着这一点点喜爱,他就能学习父皇留下来的诅咒,让叶随永远效忠于他!

就算他现在做些什么,来加速继位。

叶随也不会计较的。

他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动了动手指。

一直扑棱着翅膀的金色蝴蝶,就这么从他的袖口中飞出。

“杀,无,赦。”

“一周之内,清剿奈森尔地区。”

第37章 为什么皇位不能是我的 银币与水晶球,……

艾利维斯最近被一个怪人缠上了。

名叫克雷斯的学生会会长, 每天早上准时捧着一束玫瑰花出现在寝室楼下,引起一阵又一阵的惊呼。

艾利维斯噙着假笑,想把这个奇怪的蓝毛傻子忽悠走, 但不论多么委婉的拒绝都起不了一点作用。

克雷斯就像听不懂一样,跟在他屁股后面自说自话。

“小学弟, 需不需要学长带你熟悉熟悉校园呀~”

“小学弟,能否有幸知道你的名字呢?我是克雷斯,这一届的学生会会长, 有需要我帮忙的事情都可以说哦~”

“小学弟~”

“滚。”

艾利维斯忍无可忍,一巴掌拍在餐桌上,引来阵阵侧目。

克雷斯摸着下巴有些疑惑, 在他为期两周的观察里, 艾利维斯在面对叶随的时候总是一副乖巧羞涩的样子,怎么到了他这里, 就变成了炸毛暴躁霸王花呢?

他叹了口气, 摇摇头无视了艾利维斯的愤怒, 自顾自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这么暴躁可不好,小心气坏了身体呀。”

艾利维斯翻了个白眼,“关你屁事,走开,别逼我把你丢出去。”

克雷斯捧着脸无辜地看着他,“这里可是公共场合哦, 桌椅都是学校的公共财产。”

艾利维斯不再废话,直接挥开了表弟的阻拦,撩起袖子就要用拳头在这张欠揍的脸上留下一个深深的印章。

破空而来的拳风让克雷斯意识到这个看起来娇弱的雄虫似乎并不如他想象中那么好惹,连忙往后大退一步, 椅子脚在地面上划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声响。

“别打别打!”他把双手护在胸前,完全失去了表情管理,五官乱飞着尖叫,“我是叶随的朋友哦!”

拳头在离他眼前十厘米处停下。

克雷斯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下一秒却直接被提着领子揪起来,整个人悬空。

这时他才有些难以置信地意识到。

艾利维斯比他高。

这一点让他狠狠挫败了,怎么会有这么高的雄虫?

这合理吗?

这不对吧。

艾利维斯即使再不敢相信叶随会有一个这么神经病的朋友,但还是从记忆中寻找出了挺多关于这个蓝毛傻子的画面。

平时这个叫克里斯的家伙看着真的很正常。

不论是组织活动又或是什么重要的考试,他总是和叶随站在一起,站在被注视的中央,毫不怯场地处理着各种特殊情况。

等等,他知道了。

是不是就是这个神经病带坏了叶随!

把他的暗恋对象变成了一个对每个人都好的中央空调!

想到这里艾利维斯就气急攻心,这个蓝毛轻浮滥情,没见过他几面就展开热烈的追求,一顿死缠烂打,仿佛他不同意就赖着不走。

叶随一定是把这个人四处留情当做乐于助人来学习了,否则怎么会刚刚认识他也就变得这么暧昧?

可是距离上次见面已经过去一周多了,虽然说叶随有特意来找过他,说明自己要去探访贫民窟,但他还是心里空空的。

他甚至起了逃课偷偷溜去贫民窟找叶随的心思,但还没来得及收拾好行李,莉莉安娜的电话就滴滴嘟嘟地响了起来,联系他有时间回古堡一趟。

免不了又要应付女神蝶家族的一堆人,他本来就烦,这个自称是叶随朋友的神经病还要来乱他正事。

艾利维斯也不顾虑克雷斯会去和叶随说他的坏话了,他的耐心已经告罄。

“那你说啊,叶随他去哪了?”

他危险地眯起眼睛,冰冷的眼神仿佛能把克雷斯冻死。

克雷斯沉默了。

他甚至有些心虚,不敢看艾利维斯的眼睛。

“你说啊。”艾利维斯戏谑地笑了,心想这个家伙不会连叶随在哪里都不知道吧,没有熟到那种程度的话,他今天非要把这个黏皮糖狠狠揍一顿。

“趁着叶随不在才敢来骚扰我,你是很怕他知道吗?”艾利维斯笑着轻声说,“我并不觉得他会站在一个花心滥情,只会死缠烂打的家伙那一边。”

“你说,要是我把这件事情告诉他”

克雷斯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花心?

滥情?

死缠烂打?

母胎solo至今的伟岸学生会会长第一次得到这样的评价,萌动的春心,第一次勇敢的追求仿佛沦为了一个笑话。

这么可以这么说他!!!

他挣脱了束缚,撇着嘴瞪向了艾利维斯。

“我花心?你不要太双标了,叶随才是最花心的那一个才对,你对他怎么不是这个态度?”

他双手叉腰,像一只挺着脖子的大白鹅,看着不轻浮了,但有一些清澈的愚蠢。

艾利维斯有一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开口,“本来就是好吗,叶随学长可跟你不一样,他只是很善良而已,和你们这种以交往为目的的好意相差甚远”

“哦?是吗?”克雷斯翻了个白眼,抱着双臂出言嘲讽,“可是他这一周可是和安德鲁去贫民窟考察了哦,整整一周的独处,雌雄有别,这真的正常吗?他马上还要帮安德鲁”

说到这里他似乎才意识到自己说多了,急忙捂住了嘴巴,去观察艾利维斯的脸色。

艾利维斯如坠冰窟。

克雷斯没有想过艾利维斯的反应会这么大,肉眼可见的,那张俏丽的脸庞已经染上了阴郁的神色,甚至有些吓人。

玩大了。

他想。

原本他只是想要让艾利维斯对叶随的印象差一点,让自己有机会插足,但是他们俩的感情进度实在超过了自己的预料。

已经这么深刻了吗?占有欲已经达到了不允许叶随和任何一个异性相处的地步。

从开学到现在仅仅几个月,就已经非叶随不可了吗?

克雷斯在内心里叹了一口气,佩服,但是他这次真的搞砸了啊。

他正想着怎么补救,是再犯一点贱,让艾利维斯把这话当做假话,又或是想些其他办法吸引他的注意力?

但是艾利维斯的行为实在太过匪夷所思。

他直接无视了这个前一秒还想要置之死地的黏皮糖,也似乎彻底忘记了刚刚放下了一桌子饭菜,直直地转过身往外走,像是再也不想要听到任何事情。

艾利维斯知道克雷斯下一句话要说什么。

他马上要帮安德鲁登上皇位。

多么意料之中的事情啊,他早就在下属的汇报中知晓了这件事情。

正常。

正常。

正常。

帝国皇位空缺多年,如果再没有一个合适的人选,皇城之外的争斗只会愈演愈烈。

安德鲁是明面上唯一的皇子了,并且贤明善治,虽然不知道先皇究竟定下了什么样的规则,但是艾利维斯知道,叶随一定是为了这个星球变得更好,才这样做。

如果他不知道自己也是皇室血脉的话。

他绝对绝对不会这么难过。

凭什么不能是我呢?

艾利维斯心想。

除了我,还有金梅斯,还有许多的藏在暗处的家伙们对这个位置眼热。

他见过的,在枯叶蝶家族的密会中,叶随放下膝盖,对安德鲁行骑士礼,说会扶持他作为最终的皇帝。

艾利维斯在嫉妒。

他多么希望叶随能只做他一个人的骑士,只为了守护他而活着。

不论是谁,只要那个人真正成为帝国的主人,成为皇帝,叶随就会毫无保留地交出自己,只为了让帝国变得更好。

在上基础历史课的时候,在贫民窟的图片被展示出来时,叶随眼中的那一丝悲悯,让他愣了很久很久。

好想,好想,好想帮助叶随实现他所有的愿望,好想成为叶随效忠的主人。

偏偏,他还真的有这样一份条件。

在莉莉安娜说出他的真实身份时,告诉他他身上流着一份尊贵的血液时他有多么不屑一顾,现在就有多么的庆幸。

这就是一份机会。

像是那年下雪天,他站在精品店橱窗外,看见那一颗水晶球望而却步。

他的目光被牢牢锁住,心底涌动着强烈的渴望,鼓起勇气走进店内询问价格。店员的回答让他的心猛地一沉,口袋里的钱,就差一枚银币。

艾利维斯的手微微颤抖,掏出那一小叠整整齐齐的钞票,一遍又一遍地数着,每一下都像是在拨弄命运的弦。就在他几乎绝望的时候,指尖触到了一张折起的小钞,展开,不多不少,正是一枚银币。

银币从指缝间滑落,“叮当”一声,清脆地撞在大理石地板上,滚出几圈。艾利维斯却并不着急,缓缓蹲下,看着那枚闪着光的银币静静躺下,才伸出手指,轻轻捏住,而后紧紧握在手心,仿佛握住了全世界的幸福。

那是叶随给他的。

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

在这个略显破旧的街区,洗衣房里的洗衣机是投币式的,每启动一次,就需要一枚银币。艾利维斯每个周末去给别人送大件衣物时,总会来到黑市门口那台有些陈旧的换币机前,听着机器“哗哗”作响,换出一把又一把白花花的银币。

但是在和叶随的关系好起来后,叶随就很霸道地宣布以后他去洗衣房不需要再花钱,所以那枚即将被投进洗衣机的最后一枚银币,被叶随抢走,重新放进了他的口袋。

而他在那一天,命运像是一场奇妙的安排,不多不少,这枚银币,恰好能让他拥有那颗闪耀的、承载着无数幻想的水晶球 。

而现在,他也想要孤注一掷。

用这份留存在他身体里前半辈子的红丝带,捆住叶随。

如果,安德鲁不是明面上唯一的皇子。

我也是。

我也可以努力学习,为帝国带来更好的统治。

你能不能,也为我跪下,说“我是您的附庸。”

我只听你的建议,你想要创造什么样的世界,我都听你的,正如我已经实行的,对你从我遇见你时,就已经开始的跟随和追逐。

第38章 姨母,我回来了 艾利维斯一路快步……

艾利维斯一路快步绕出了校门, 来到了不远处处因为正午而生意惨淡的酒馆。

他深吸一口气,散掉了浑身的戾气才踏进门槛。

带着牛仔帽的男人衣衫褴褛,正倚着沙发睡得正香, 却被一巴掌糊了脸。

他嘟囔着睁开了眼睛,正想要说着再睡一会, 却被近在咫尺的冷脸吓住。

艾利维斯有些嫌弃地收回被这个老大叔络腮胡扎疼的手心,一脚踩在了这人沾满了泥土的靴子上。

霍更斯疼的抱着腿吱哇乱叫,“疼疼疼!”

“最近莉莉安娜有什么异动?”

转眼间艾利维斯就已经在对面的皮沙发上坐下, 右手晃悠着调酒师有眼色送上的葡萄酒,冷着脸开口。

霍更斯挠挠头,重新坐回了位置上, “金梅斯前几天回过古堡, 具体和莉莉安娜聊了些什么我不知道,但是我在地牢里的实验室看见了最后一个血奴的尸体。”

艾利维斯拧着眉放下了杯子, “继续说。”

“那是最后一位拥有皇室血脉的雌虫, 十六皇子, 出身被灭族的鸢尾蝶家族。”

霍更斯的半张脸沉在阴影中,低垂着的眉眼里仿佛有暴雨来临,“我原本以为莉莉安娜找来的是没名没姓的平民,却没想到她竟然敢把所有的雌虫皇子全部用于给金梅斯续命。”

艾利维斯的心沉了下来,“内阁竟然这么没用吗?接近三十位雌虫皇子全部被这个疯女人拐走了,都毫无察觉?”

霍更斯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浑浊的眼神中是说不出的复杂。

艾利维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可是这也太荒谬了,你的意思是,内阁很有可能是默认将这些雌虫皇子送给女神蝶家族来为金梅斯续命的?”

“这怎么可能?究竟为什么内阁会放着更加强盛的枯叶蝶家族不合作放着安德鲁不选, 而去选择一个随时可能因为遗传病死去的金梅斯呢?”

“显然雌虫皇子能在战争中起到更多的作用吧,外敌的入侵越来越深,内阁不愿意把权力放给贫民雌虫首领,如果雌虫皇子也全部死去,整颗星球都会完蛋。”

“不是吗?”艾利维斯看着这个总是吊儿郎当、不修边幅,难得冷静一会的大汉。

霍更斯却打了一个哈欠,“小少爷啊,这个呢就要靠您自己判断了哦,这背后的秘密啊,我也不知晓。”

他擦掉了眼角因为犯困流下的泪珠,作势就要离开。

谁知艾利维斯也不慌这个谜语人,只是重新端起那一杯醇香的葡萄酒,“你走啊,卡莱特明天就回被赶回家种地。”

嚣张的背影一瞬间愣住,霍更斯转身一扭,像一只猹一样灵活地溜回了座位上,用央求的目光试图让艾利维斯心软,“小少爷啊,你说好让我儿子在珀莉丝军校好好学习的!怎么能反悔呢!”

“我有这么说过吗?金发大小姐装作吃惊地捂住嘴巴,“什么时候?”

霍更斯欲哭无泪,“就是去年秋历二十四日下午古堡晚会您把我堵在床前说我们家卡莱特很有成为军人的潜质说他一定可以成为第一个雄虫元帅您都忘了吗您当时说好只要我们家族选择站在你这一边您未来成为女神蝶家族的家主一定会好好待我们的您都忘了吗”

这位老大叔几乎要气哭了,说话像机关枪似的停都不停一下,吵的艾利维斯耳朵生疼。

心说你儿子每天都给我闯祸我带着他就不错了,却还是正色开口,“卡莱特确实很有天赋,所以你如果不想他下周就被赶回家种地的话,就别当谜语人。”

艾利维斯意有所指,正等着霍更斯娓娓道来内阁秘辛。

却没想到霍更斯啪嗒啪嗒地掉起了眼泪,整个人扑倒在他面前,拽着他的裤腿急忙解释,“我说!我说!别让我儿子回去种地啊!”

艾利维斯不耐烦地把这个平时看着沉稳但其实矫情的玻璃心大叔柃回了座位上,“说。”

“我卖关子只是因为不确定,不是想当谜语人啊!”

“小少爷你不要误解我呜呜呜”

艾利维斯深吸一口气,忍住不让自己发火。

“小嘴巴,说正事。”他还是一把捏住了霍更斯的嘴巴,“懂吗?”

霍更斯吱哇乱叫着救回了被捏成烤肠的嘴巴,终于说出了不确定的猜想。

“我潜入了内阁,偷听到了五皇子可能在女神蝶家族的手上。”

“怎么可能?”艾利维斯的瞳孔狠狠震了震,“整座古堡都要被我翻过来了,五皇子根本没地方藏。”

“而且她根本就没有留下五皇子性命的必要不是吗?”

等等。

等等。

“我偷到了五皇子的血样。”霍更斯的眼睛黑沉沉的,低着声音。

“他们做过了检测,和先皇的血液样本高度重合。”

他看着霍更斯从口袋里掏出来的那个玻璃试管,心中却掀起了一股风暴。

“这不是五皇子的血。”他愣愣地看着熟悉的橡胶塞,深蓝色,边边角角甚至被捏出了印子。

这是他的。

是他亲自在办公室为自己抽的血。

被班主任用于“寻亲”,交给莉莉安娜的那一管。

那时正是体训课前夕,他为了能够挤开所有的同学,成为第一个和叶随打擂台的人,急急忙忙地在前一节课程就借口身体不适赶到了办公室。

挥开了伊夫林为他涂上碘伏消毒的动作,眼睛也不眨一下地在他的呵斥中,快准狠地把针头扎进了血管里。

对方沉醉于指责和关怀中,喋喋不休地说个不停,艾利维斯根本没心思听他说什么,他的另一只手早已伸向桌面,拿起那支装血的试管。

他用指甲用力去顶试管上的蓝色橡胶塞,橡胶塞与试管口紧紧咬合,他费了好大的劲,才终于把它顶开。只听“啵”的一声,橡胶塞飞了出去,在桌面上弹了一下,滚落到了远处。

看着试管里的血液慢慢满了,艾利维斯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拔掉了针头。他把试管随手往伊夫林怀里一塞,又从桌上扯了一块创口贴。

这时,下课铃声刚好响起,艾利维斯像是听到了起跑的枪声,转身就往门外冲去。到了窗边,为了节省绕路的时间,他直接单手撑着窗台,利落地翻了出去。

伊夫林看着艾利维斯离去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试管,又抬头望向窗外,摇了摇头,嘴里念叨着:“慢点儿啊这孩子”随后,他在几米开外的地上,捡起了那个孤零零躺着的蓝色橡胶塞 。

为什么要把他的血当做是五皇子的交给内阁?

这是否说明莉莉安娜就是在狐假虎威?

可是如果五皇子还在的话,怎么可能不去投奔内阁寻求保护,揭穿这个女人的阴谋呢?

以及内阁为什么愿意为了五皇子的安危而给出所有的雌虫皇子为金梅斯续命?

五皇子不过是一个低微侍从所出,为什么他能够在莉莉安娜和内阁的合作中扮演如此重要的位置呢?

艾利维斯不知道。

但是本就复杂的关系,似乎因为这瓶被检测过的血样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我还听见了艾维和皮特森的密聊。”

艾利维斯拧着眉,抬手示意霍更斯继续说。

“他们聊起了现在皇室留存的所有血脉。”

“枯叶蝶家族的安德鲁,女神蝶家族的金梅斯,鸢尾蝶家族的五皇子,以及最后一位,最有可能满足条件的,被派去监视平权组织的情报专家,蝎类亚雌娜拉所出的九皇子。”

艾利维斯按了按太阳穴。

事情越变越复杂了。

看来内阁并不知道他的存在,但是为什么要这么在乎每一份血脉呢?

究竟需要满足什么条件,才可以坐上皇位?

连背靠枯叶蝶家族,贤明善治的安德鲁都不行的话,他真的可以吗?

他打发走了霍更斯,理了理衣摆,决定回到古堡去探一探。

他心中总是隐隐出现了一些不祥的预感。

艾利维斯说服自己冷静下来。

女神蝶家族的大部分人都已经被他用迷魂术掌握,利用了他们的弱点和贪婪贪婪好了,莉莉安娜一定翻不出什么水花来的。

他想。

当艾利维斯真正再次直面那个身着华丽礼裙的疯女人时,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天灵。他感觉有一条冰冷的、吐着信子的蛇正顺着脚腕缓缓攀爬,一点点缠上他的身躯,令他浑身发僵。

脚下深红色的地毯,那繁复的花纹此刻像是被鲜血反复浇灌后泛起的诡异色泽。他每迈出一步,都像是踩在堆积如山的白骨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身体也随之摇摇欲坠,只能拼尽全力维持平衡。

莉莉安娜艳丽的脸庞上浮起一抹诡异笑容,如同暗夜中绽放的恶之花,让他不寒而栗,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冻结。

而最让他感到震惊的是,莉莉安娜眼睛里那不易察觉的红色图腾,竟然消失了。

他对莉莉安娜下的迷魂术,被解除了。

多年来,他忍辱负重,在每一次可能的视线交汇中小心翼翼地掺入毒药,耗费无数心血编织的迷网,竟在一夜之间被轻易撕开,化为乌有。

怎么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艾利维斯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恐惧如汹涌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

但他清楚,此刻绝不能露出半分破绽。他深吸一口气,强行按捺住内心的惊涛骇浪,努力放松面部紧绷的肌肉,缓缓勾起唇角,露出一个优雅又亲切的微笑,轻声说道:“姨母,我回来了。”

第39章 你别告诉他我是以前那个孩子 可是叶随……

莉莉安娜仍然扇着那把精美的团扇, 噙着那缕镇定自若的微笑,却就能让艾利维斯心中泛起千层浪。

你来我往的虚伪交谈并没有持续太久,莉莉安娜也不想再聊起他在军校中的事情。

一个在军营侯选中怎么都跟不上大部队的吊车尾, 怎么可能在去到了珀莉丝之后发生多么翻天覆地的变化呢?

她对于金梅斯口中的“招摇过世”并不信几分,她深信着这个只空有一张脸的美丽废物绝对不可能做出什么搅乱计划的事情, 才被一点迷魂术的小把戏迷了眼。

而这一次,她一定要把艾利维斯狠狠羞辱一顿。

罗斯家族已经送来了催熟的药剂,不到一个月, 这个让金梅斯嫉妒万分的蠢货,就将彻底被金梅斯替代。

但她不知道,站在看台上, 自以为的上帝视角发出的藐视目光, 这份轻视将成为她彻底失败的原因。

她在艾利维斯面前甚至不怎么掩饰情绪,像是吃定了艾利维斯是个不会察言观色的傻子, 失去母亲关怀的他只会对有权有势的姨母言听计从。

就像现在, 她递出那杯红酒时, 脸上仿佛就写了,我在里面下了毒,但你不能不喝。

艾利维斯盯着那方形的特殊金杯,里头红色的漩涡几乎要将他吸进去。

他微微笑了笑,接了过来,嘴唇却似乎黏住了,说不出话。

不可以在现在反目。

他想。

原本他以为自己已经能够彻底控制女神蝶家族, 但是源源不断派去刺杀金梅斯的杀手全都有去无回时,他才明白莉莉安娜一定还留有后手。

就算再想要翻脸,也必须等到莉莉安娜明完了手中的牌才行。

至于这杯酒,到底有什么副作用。

他不知道, 但是他知道莉莉安娜绝对不会让他死。

毕竟,金梅斯还等着要他的心脏和翅膀呢。

他抿了抿唇,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干的好。”莉莉安娜看着眼前乖顺的艾利维斯,“就该这样,像你母亲一样乖巧。”

艾利维斯感觉到刚刚喝下这诡异的液体,身体里似乎就升起了一丝热流,直往嗓子眼上涌。

但是他还是装作没事人一样,继续和莉莉安娜寒暄。

他感觉到心跳正在过速运行,灵魂像是每一次震动都会跳出身体。

整个世界仿佛都在逃离他,他像是被抽离出去。

声音或是行动在他这里都变得迟缓,但他还是努力控制住身体,不露出一点端倪。

应付完莉莉安娜已经是深夜,他乘上了信任侍从的马车去到了黑市。

熟练地左拐右拐,终于,一座被铁栏杆封住了所有入口的铁塔现于眼前。

艾利维斯在侍从的搀扶下,走到了最近的铁窗前,挥起了铃铛。

很快,一双金色的竖瞳从黑暗中睁开,栏杆听话地分开来,露出一条通往地下的道路。

“请随我来。”

艾利维斯甚至有些难以控制身体的活动,钢铁的机械手们似乎看懂了他的虚弱,纷纷过来将他拖住,送往了检查室。

五颜六色的电线连着吸盘,在他的身上滋滋地冒着电流。

艾利维斯有些痛苦地皱紧了眉头,身旁一会狂涨一会狂跌的数据表让他有些心慌。

不会今天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吧。

但是除了急剧变化的心率,他并没有感觉到生命的流逝,而是在冰冷的药液汇入身体时感到自己正在复苏。

咚、咚、咚

是有力跳动的心脏。

幸好,又活了下来。

白发金瞳的巫医是这一片最有声望的医师,他下半身瘫痪,在机械轮椅上控制着这个银色的塔中世界。

他对着大屏幕上的数据记录了几笔,就下定了结论。

“这是催熟剂。”

艾利维斯有些疑惑。

他双手一滑,大屏幕上就瞬间打开了多个界面,嘴里念念有词,“心跳过速,四肢出现不正常红肿,伴有抽搐”

“是克雷分定他试剂。”

“一种被专用于贵族性征发育的加速剂,是为了满足某些贵族的喜好,能够使翅膀生长地更加舒展,尾翼更加修长,副作用不多,但是揠苗助长总是需要代价。”

艾利维斯把因为检查而揉乱的衣衫重新裹起,“有其他注意事项吗?”

那人在分析出没有什么生命危险后,就自顾自地跑到了一边的实验台,在冒着黑烟的大锅里熬着邪恶的魔药。

“你要破茧长出翅膀了哦。”

巫医平静地从那锅冒着黑烟和可疑气泡的魔药中挑起一勺尝了尝,“一个月内吧,你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避着点人,别被人觊觎上了。”

“小心被强/JIAN。”

原本艾利维斯都已经打算直接从暗道离开,听到这话不可置信地冲回他面前。

“什么意思?”

“你什么意思?”艾利维斯往桌上拍了一根金条,恶狠狠地审视着这个坐在轮椅上矮他一节的奇怪家伙,“说清楚。”

原本有些不耐烦的面庞在看见金条的那一刻飞快地敛了起来,掩饰什么的咳了几声,“哎呦老板,你去查查蝴蝶属破茧的并发症吧,好不好啊,我还约了下一个客人呢。”

嘴上这么说,手却飞快地把金条收进了兜里,下一秒被艾利维斯按住。

“不说,这根金条我就拿回去了。”艾利维斯危险地眯起眼睛。

巫医有些无语,但还是妥协了,语速很快地解释,“就是你破茧信息素会溢出啦,然后你还是女神蝶,翅膀上会有吸引雌性的鳞粉啥的能被风吹好远呢。”

“破茧本身就很困难,但是我觉得你应该能熬过去吧,”他锤了锤艾利维斯梆硬的肩颈肌肉,“会有点疼,能记一辈子那种,但是一破茧,你必须马上藏起来。”

他的神情难得的有些凝重,“躲到没有雌虫的地方去,你的信息素会吸引很多很多异性到来,更别说破茧时你根本没法控制信息素。”

艾利维斯握紧了拳头,“难道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世界上怎么可能有地方方圆几里能没有雌虫。”

巫医叹了口气,金色竖瞳里是无奈和惋惜,“有是有,找个你最信任的雌虫,用他的信息素来抑制你信息素的扩散就可以。”

他摊了摊手,“但这不是自取灭亡吗?无非就是能选择一个你有好感的来作为强迫你的那一个。”

“不过你有合适的人选当我没说。”

巫医又背过身去倒腾他的大锅,赶他出门。

艾利维斯的脸和身体都热了起来。

毋庸置疑地,他想起了叶随。

他在心中无声尖叫。

多好的机会。

多好的机会。

可是

这么突然吗?

他根本没有一点经验!!!

如果他以破茧为借口,邀请叶随帮他守着,然后顺势

酿酿酱酱酿酿酱酱。

岂不是水到渠成,按照叶随的性格,一定会坚持对他负责,然后把他当成唯一的伴侣。

然后然后

过上幸福美好的生活。

艾利维斯沉浸在美好的幻想中无法自拔,整个身体都不听使唤。

以至于在拉开大门时,都忘记带上门口放置的斗篷,让在门口等待的下一个病人看见了他的脸。

他终于反应过来,想低着头径直往出口走去。

却没想到这么和他即将擦肩的家伙直直拽住了他的手腕。

练过武,他很强。

艾利维斯蓄了力,转身就要给这人一个过肩摔。

可是耳边传来的温柔声音颤抖着,狠狠给了他一拳。

他愣愣地转过头,带着斗篷的人缓缓放下兜帽。

那是一张极为熟悉的脸。

“孩子是你吗?”

放在左肩膀上的发丝比之前稀少了很多,原本没有被时光打磨过的温柔面容变得沧桑,背脊甚至变得有些弯曲。

是莉莎。

叶随的母亲。

为什么会被认出来呢?

他和曾经很像吗?

莉莎想要做什么,她知道自己和叶随又见面了吗?是想要让他再一次从叶随身边离开吗?

高涨的情绪在一瞬间冷冻成冰,他直接甩开了莉莎挽留的手,闷头往前走。

可是莉莎却不罢休,一个劲地追了几步,拽住了他就不放手。

“是你对吗?你为什么会来这里?你得什么病了?”

急切的追问让艾利维斯的心情更差,但他真的已经不知道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这个人。

假装没有芥蒂,他真的做不到。

莉莎装了那么久喜欢他,怜惜他,他都有些信以为真。

如果不是那一天偶然听到了他对叶随的告诫。

那么现在呢?你想要做什么。

他有些绝望地停下脚步,等待着这个母亲对他再一次语言凌迟。

但是莉莎似乎却用上了最诚恳的语言,请求他给一个答案。

“你是出什么事了吗?别憋在心里好吗?不论出了什么事情,我和小随都会帮助你的”

艾利维斯艰难地平复着情绪,却怎么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怎么做。

而巫医此时却正好从检查室里探出头来,“疯女人杵在那干嘛?我们这不是聊工作的地方,赶紧来喝药,不然明天就得死!”

他的高声呵斥让艾利维斯彻底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那一锅诡异的药汤,竟然是炖给莉莎的吗?

艾利维斯即使再想逃离,也还是乖乖地坐回了检测室,捧着一杯热茶看着莉莎被巫医鼓捣。

又是看舌苔,又是量血压。

艾利维斯越来越窘迫,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怎样问起关于她病情的事情,却也不敢说出自己的情况。

担心与忧虑却似乎已经从他的眉眼之间溢了出来。

莉莎笑着偏头安慰他,“我没事哦,不用担心。”

他点点头,张了张嘴,却还是吐不出一个字。

莉莎也似乎看出了他的尴尬,主动挑起了话题,“这么多年,你变漂亮了好多啊,我以前一直以为你是雌虫来着。”

多好啊,正好能和小随凑一对。

莉莎心想。

“你和叶随”

“别告诉他我”艾利维斯的高声突兀地低了下来,“别告诉他我”

别告诉他我生病了。

别告诉他我就是以前那个灰头土脸的孩子。

别告诉他,你希望他和现在的我,也应该分道扬镳。

莉莎似乎懂了些什么,却又似乎有些不理解,但还是给了笃定的回答。

“好哦。”莉莎竖起了三根手指,“我发誓,绝对不告诉他。”

艾利维斯看着莉莎沉静的微笑,有些不可置信,这种态度,这样真挚的眼神,绝对不可能是装出来的。

“我还没说你别告诉他什么”他感觉自己是刚刚学会说话的婴儿,舌头都忍不住打卷。

“你不让我告诉他什么,我绝对都不说。”莉莎靠近他,那一双眼睛里是童真,“我保证。”

艾利维斯抿了抿唇,“他没认出我,你别告诉他我是以前那个傻孩子。”

“诶?”莉莎捏着下巴。

可是叶随早就知道了哦。

这件事情让她的心情更加愉悦。

进度这么快的话,不用再担心了。

那她也可以更放心地走了。

莉莎想。

第40章 莉莎的私心 我在退化。

艾利维斯就眼睁睁看着这个看似柔弱的女人硬生生端起了那只巨大的锅, 把黑糊糊的粘液面无异色地喝了下去。

他抽搐着嘴角,有那么一瞬间和莉莎共感,感觉自己的舌头被那冒着气泡的恶心药水□□了。

但是漫上心头的, 更多是担忧。

莉莎究竟得了什么病。

巫医的话,究竟是用来打趣的玩笑, 还是是真的?

不喝药,明天就会死?

莉莎豪气地抹了抹嘴角,把大锅放到了一边, 打了个饱嗝。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在艾利维斯面前失掉了礼节,才后知后觉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丝绢,擦拭嘴角。

“这药其实不是很苦哦, 挺好喝的, 要不要来一口?”

艾利维斯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莉莎有些哭笑不得,“到底得了什么病, 能说么?”

“我绝对不告诉叶随。”她又举起三根手指保证。

艾利维斯的脸都红透了, “我没生病真的。”

“那就好。”莉莎终于大呼了一口气。

可谁知下一秒轮到她回答这种难以回答的话题。

“阿姨您呢?得了什么病, 可以说吗?”

面对艾利维斯好奇的目光,莉莎叹了口气,“我在退化。”

“或者说,现在的大部分虫族,都在因为星际辐射的影响,朝着不同方向变化。”

“三百年前,这个星球迎来了冰河世纪, 没有发展出耐寒天赋,和仍然具有冬眠特质的族人,被宇宙筛选、淘汰了。”

“而现在,伸展出更修长尾翼, 甚至发展出异能的人们,这种变化是进化,能够帮助他们更好地在世界上生存,而没有那么幸运的人们,身体的变化反而让他们更加难以生存。”

“这就是退化。”

“很显然,我并没有那么幸运。”

莉莎摆摆手。

明明是极为不幸的事情,却被她以这么平静的态度说出。

艾利维斯很敬佩她,也更加痛苦。

为什么会这样呢?

但在替莉莎感到不幸之前,他的心莫名其妙漏了一拍。

这种退化在选修课上曾经有提及到,会沿着遗传和杂交不断延伸。

如果运气好,能够在某一代终止这种愈发痛苦的遗留,运气不好,这份命运的责罚将会沿着血脉,诅咒每一个被红丝带系住的人。

那么,叶随,会不会也在退化。

想到这里,艾利维斯的手竟然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他知道这样很没有礼貌,很不合时宜,但是他还是无法在再忍受一秒这个没有答案的心理折磨。

“那叶随他!会不会也有”他十分艰难地吐出一个又一个字,“退化倾向。”

莉莎有些吃惊地看向他。

他连忙道歉,“对不起!我知道这样的问题很冒犯,我很关心您的情况,我一时着急我”

莉莎却高兴地笑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很高兴!别自责!”

“我查过很多资料,也问过巫医了,”她努了努嘴,示意艾利维斯把目光投向正在配药配的晕头转向的巫医,“小随没有这种倾向,一般是在很年幼的时候,退化就会呈现特征,我是少数的那种,在衰老时才开始退化。”

“这应该是因为我多次经受外星辐射,小随会一直很健康的,你放心。”

“我的情况也并不严重呢,”但是说出这句话时,她却看向了天花板,神色不明,“不用担心。”

艾利维斯听到这话松了一口气,并没有发现那时莉莎的异样。

他们继续聊起了很多有关于叶随的话题。

一直到巫医把他们赶出塔,他们仍在滔滔不绝地说话。

他们一直同行到那个熟悉的洗衣房,叶随和莉莎的家。

但在真正到达那扇推开过无数次的木门前艾利维斯反而有些望而却步。

但是莉莎似乎看出了他的窘迫,微笑着拧开了门把,对他说。

“请进。”

一切好像完全没有变。

洗衣机持续发出沉闷的“轰隆隆”声,与“刷刷”的流水声相互交织,将这个弥漫着湿润水汽的房间层层包裹。洗衣液散发出的淡淡香气弥漫在空气中,钻进他的鼻腔,让他感受到一种久违的安心与惬意,好似疲惫的旅人终于寻得了温暖的归所。

莉莎的声音柔和得如同春日里的微风,又像在轻声哄孩子入睡一般,讲述着那些琐碎却又充满温情的过往。

在这轻柔的话语里,他仿若被施了魔法,眼前渐渐浮现出一幅画面:年幼的叶随在这小小的洗衣房里欢快地穿梭、蹦跳,银铃般的笑声在屋内回荡。

时间在他们愉快的交谈中溜走。不知不觉间,夜幕已悄然降临,给世界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黑色面纱 ,而屋内的两人,依旧沉浸在这温暖的氛围中,浑然不觉。

“咚咚咚”,敲门声骤然响起,打破了屋内的宁静。艾利维斯和莉莎瞬间一怔,面面相觑,眼神里满是惊慌与无措 。

莉莎反应极快,几步冲到窗边,迅速将窗户推开,艾利维斯来不及多想,狼狈地跨过窗台,在落地的瞬间,便朝着远方拼命奔去,转瞬之间,身影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艾利维斯边跑边想,曾经的自己,天不怕地不怕,可如今,竟然害怕被叶随发现自己出现在他家中。

此时,他满心只存着一个念头:但愿叶随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但愿这场意外悄无声息地过去,不要掀起一丝波澜。

叶随带着满身疲惫和血迹回到了家。

开门的是莉莎,让他有些惊讶。

紧锁的房门有些不对劲,他还是吊着心敲响了门。

他有想过是组织的人遭到追杀临时躲进这里,也想过是斯利文叔叔找他有事,但唯独没想过是莉莎。

最近一段时间,莉莎很不对劲,总是神色慌张地躲着他和下属谋划着什么,但是他已经没有力气去探寻。

和安德鲁的相处,和内阁众臣的对峙已经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更不要说女神蝶家族最近和罗斯家族的药剂师一脉走的很近,像是在筹划着更深更大的阴谋。

他叹了口气,在和母亲问候晚安后直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并没有注意莉莎脸上正写着“心虚”两个大字。

莉莎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小步地移到窗边,和蹲在窗台下狼狈不已的艾利维斯挤眉弄眼。

艾利维斯却整个视线都跟着叶随的身影走,看着满身血污、神色疲惫的叶随忍不住攥紧双手,咬紧牙关。

该死的安德鲁,你怎么敢!

你怎么敢!!!

竟然让叶随落得如此下场。

总有一天,要让这个没用的,只会躲在叶随身后的蠢货哥哥付出代价!

他从来没有见过叶随这么疲惫的样子!

更别说曾经,叶随会细心地擦拭掉他脸上的每一粒灰尘,自己的衣着更是整洁干净,一丝不苟,做饭时不沾上一丝油污,更从来没有在哪次军校的考核或任务中,刮出哪怕一条小口。

而现在呢?

他盯着叶随脖颈和手臂上的青紫,衣物上粘连的血块,和被划破处汩汩流出的鲜血,整个人都要燃烧起来。

毋庸置疑的,是为了保护安德鲁吧。

金发红瞳的雄虫,能够四肢健全地从贫民窟爬出来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他倒是想看看,叶随拼尽全力,能够让安德鲁被保护到什么程度。

他直起身子,眼睁睁看着叶随的背影渐行渐远,直至彻底消失在视野尽头,双手死死攥着窗框,指节泛白,仿佛要将其生生扭断。

等他终于回过神,撞入眼帘的是莉莎那满含惊诧的目光。

完了,他心底暗叫,自己那近乎病态的占有欲和嫉妒,竟然被叶随的母亲瞧了个正着。

他慌乱地拼命摇头,好似这样就能把刚才那不加掩饰的恨意与欲念统统甩出去 。

但是莉莎并不会突然失忆,她嘴角抽搐着试图说些什么缓解尴尬。

但几次开口还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心中的疑问已经堆成了山,却不知道应不应该问出口。

艾利维斯是已经知道叶随现在正在做的事情了吗?

他对此是什么看法呢?

他对我们,对平权组织是什么看法呢?

在知道叶随的真实身份后,艾利维斯身为女神蝶家族的少爷,还会和他在一起吗?

她的生命不剩多久了,但她还是想要尽可能地让这两个孩子未来的路,顺利一点,再顺利一点。

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和艾利维斯说明这一切,或许会是最好的选择吗?

莉莎想。

再等等。

再等等。

我再借用叶随一段时间。

马上就把他还给你。

只要安德鲁一登上皇位。

只要平权组织彻底掌握权力。

推翻这个以诅咒建立起来的王朝。

真正地实现性别平等,人人平等的那一天到来。

你们就可以不在乎任何人,不在乎任何东西。

永远永远在一起。

好想再活久一点,看见你们幸福的那一天。

但是啊,我的肺在燃烧,我的骨头在萎缩,我的眼睛在内嵌,我的肌肉在痉挛,我迈不开腿,举不起枪,甚至再也没有灵感写出一篇能够煽动情绪的文章。

我没有能力和时间,再来为我曾经造下的那么多罪孽进行弥补。

我只能在这短暂的生命里再做一件事,尽可能地消解你们之间的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