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肆!"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刚刚连手都抬不起来的沐昌祚好似回光返照,猛然将枯瘦的右手指向沐启元:"你这个不孝子孙,焉敢妄议朝政!"
"呵,"或许是知晓沐昌祚命不久矣,一向不敢违逆沐昌祚命令的沐启元竟是罕见的硬气起来,不以为然的撩了撩衣袖,毫不在乎的说道:"祖父,您老了,已经瞧不清这云南的局势了。"
"扪心自问,如若不是咱们沐家在这云南给朝廷看门,这云南都不知道乱成什么样了。"
"卸磨杀驴,这可不是明君..."
"畜生!"沐昌祚突然怒吼一声,枯瘦的脸颊上呈现出病态的潮红,满是皱纹的眼眶更是向外突出,瞧上去很是渗人:"你这畜生,还好老夫.."
话未说完,沐昌祚便是一口猩红的鲜血喷出,佝偻的身躯也是无力的栽倒,原本炯炯有神的眸子无力的涣散,手中那枚象征着沐氏权利的铜印也是掉落在地,并滑至沐启元的脚边。
"大人,国公薨了.."在手忙脚乱的施救片刻之后,满头大汗的医师们哆哆嗦嗦的宣布着沐昌祚的死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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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充斥着中药味的房间内落针可闻,随后又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就连站在原地不动的沐启元也是忍不住吞咽了几口唾沫,似是还没接受祖父被自己活生生气死的事实。
"来人,"望着眼前乱作一团的沐家众人,一直在冷眼旁观的洪承畴终是起身,朝着门口处的兵丁们呼喊道:"国公薨逝,即刻封锁消息。"
"没有本官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入。"
话音未落,房间中便是涌进出十余名刀剑已经出鞘的兵丁,其凶神恶煞的模样惹得扑在床榻旁痛哭的沐府下人们都忍不住降低了声音。
"大胆!"一声怪叫之后,沐启元拍案而起,手中握着那枚象征着沐府最高权力的铜印,脸上涌动着得偿所愿的疯狂:"祖父薨逝,本公子便是这黔国公府的当家人,尔等焉敢在本公子面前指手画脚?"
"沐公子,"身材魁梧的洪承畴缓缓转身,一双波澜不惊的眸子死死盯着沐启元那张因为过于兴奋而有些狰狞的脸庞,内心不断压抑着怒火:"自求多福吧。"
言罢,洪承畴便转身离去,手中握着那封沐昌祚在临终前拖着病体亲笔所书的奏本。
"等等,那是什么?!"
或许是不满洪承畴那全然没有将他放在眼中的态度,或许是察觉到了身旁下人们欲言又止的神色,沐启元突然状若疯癫的嘶吼起来,双眼死死盯着洪承畴手中的奏本。
啪!
清脆的耳光声响起,剧烈的疼痛将沐启元目光收回,下意识的看向与他擦肩而过的云南巡抚谢存仁,口中不敢置信的怪叫道:"你敢打我?!"
他可是沐启元,这黔国公府的世孙,马上就要正式袭爵成为新任的黔国公了。
"枉为人子。"
不屑的吐了一口唾沫之后,云南巡抚谢存仁便是毫不犹豫的离开了房间,任由身后的唾骂声越来越小,及至消失不见。
他知晓,云南的天,已经彻底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