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范大人的话,"未经太多思考,那跪在地上的建奴们便是欲哭无泪的禀报道:"官兵的人数太多,且有火铳开道,奴才等人刚欲靠近,便被枪炮逼退。"
火铳,又是火铳!
闻听此话,努尔哈赤稍显淡然的神情便重新狰狞起来,一直被他努力压制的"淤血"也是猛的喷出,吓得周围的将校们尖叫连连。
凭什么?!凭什么官兵能够拥有如此犀利的火铳,而他大金自抚顺等地缴获的,却是些不堪大用的"老古董"?
如若没有这些威力惊人的火炮,他们大金早在前年的春天,便踏平了那重兵把守的沈阳城,何至于落到如今这般困境?
"尔等竟敢不战而退?官兵究竟有多少人!"
相比较怒不可遏的努尔哈赤,范文程迅速捕捉到了建奴话语中的重点,转而声音急切的追问道,一股不安的感觉也是随之在心头涌现。
早些时候,他听闻辽沈方向突然有万余名骑兵来援便觉得有些荒诞,毕竟他们大金倾巢而出已是人尽皆知的事实,那沈阳城中的熊蛮子又不是傻子,岂会白白派遣一瞧便是经过层层筛选方才组建的铁骑们来这海州城下送死?
"回范大人,"像是被空气中弥漫的杀意和凛冽吓到,浑身上下剧烈颤抖的建奴突然变得不能言语,好半晌方才哆哆嗦嗦的挤出几个字眼:"至少也得有个两三万人,奴才根本瞧不见其阵列尽头.."
哗!
听得此话,刚欲纵马而出的两黄旗将校们顿时愣在原地,脸上流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而诸多亲兵护卫们则是忍不住哗然一片,心神动摇。
假若是平常时候,且在这地势平坦的开阔之地,他们自是有把握应对那些行动迟缓的步卒,但如今大军酣战将近一日,麾下的儿郎们尽皆濒临极限,这胜负可就不好说了。
更要紧的是,那些"人多势众"的官兵们竟以火铳开路?这大明的官兵们何时这般推崇那些装填速度缓慢,稳定性有限,十分容易炸膛的火铳了?
依着眼前这奴才所说,远道而来的官兵们可是至少有个两三万人,哪怕其中只有五分之一的士卒拥有火铳,但这火力也足以让人退避三舍了。
更要紧的是,谁能保证这些官兵没有随身携带火力更加凶猛的火炮?
"鸣金收兵,鸣金收兵!"
"大军往西南后撤十里!"
正当缓坡上诸多女真将校面面相觑的时候,努尔哈赤又是一口鲜血喷出,但其颤抖的话语中却没有半点优柔寡断。
原来不远处的那万余名铁骑只是一个"幌子",这海州城真正的援军反倒是那些姗姗来迟的步卒?
一时间,努尔哈赤仿佛醍醐灌顶,各式各样的情绪也随之在心中蔓延,他终究是低估了海州城官兵守城的决心,也低估了沈阳城驰援海州的决心。
今日这场仗不能再打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