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位仆人抱着侥幸的心理,在送餐时偷偷喘息。”葛维格补充道,“结果等她回到城堡中,全身骨头尽裂,化成了一团软塌塌的肉泥。她在临死前坦白了自己的‘过错’,她哀嚎着请求宽恕,然而那时的她已经完全没了人样。整座城堡都听到了她凄厉的叫声,这也为其他仆人敲响了警钟。之后再也没有仆人敢无视那个要求。”
有那么一瞬间,梅迪奇的眼前闪过了一幅熟悉的画面:那个如红焰般的流体将一个男人团团包围,而后顺着皮肤侵蚀入他的体内,熔化了他的血骨,但紧接着他又站了起来,因为红色流体重铸了他的形体。
“每次仆人送去餐食回来,都会带回一张信笺,”葛维格继续道,“那便是公爵大人对仆人、管家,以及城堡内守卫队长所下达的命令,包括与其他公爵、伯爵领主的书信往来。之所以没人怀疑宝库中的人非公爵,正是因为信笺上字迹是出自公爵本人。”
葛维格接着评论道:“无论如何,‘起义’都被视为背叛与僭越,可是维克梅特公爵却没有对起义之人进行彻底的杀戮……整个山地领都笼罩在他投下的阴影之中,他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控制着一切事物。这也是为什么矿洞中的人们会感到绝望。”
他眉头紧锁,注视着梅迪奇的右手,然后又看向自己纤细干瘦的手臂。“我们或许可以杀死监工,杀死他的两名卫士,接下来我们通过升降梯回到地面,那时候我们将会面对百倍于此的卫士、骑士,而一旦战斗爆发,这些卫士又会将消息传回石河镇,传回峦石城,最终传遍整个山地领。我们的苦难来自辉山,来自维克梅特,但敌人却远不止他们。”他从迷惘中陷入哀伤,“神明的启示,苦难与救赎,恩赐的力量……”
所有人心中反抗的焰苗都在一点点成长,但没人知道它们什么时候会爆发,然后释放出最炽烈与明亮的光,除非有一个外在的力量去将其引爆,而这个力量正是梅迪奇。
虽然矿工们对于反抗正在慢慢觉醒,但与此同时他们的身体也在朝着不可逆的方向异变。葛维格是继那个扯住监工鞭子的矿工后的又一位看上去要走向生命终点的人,事实上,连日来他都无法很好地凿采矿石,他的两根手指无缘无故地断裂脱落,随后手臂不断地朝着反关节的方向弯曲。
监工在巡查时注意到了葛维格慢吞吞的动作,然后毫不犹豫地从腰带中抽出鞭子就是一顿毒打。每一记鞭笞都会让葛维格身上多处一道绽开的鲜红豁口,十数下之后早已是血肉模糊,可是他却连一丝呻吟都没有发出,只是口中不停地诵祷。
又是一下鞭打,紧接着又是一下,结果这一次随着“咯啦”的一声,葛维格的手臂被鞭子抽飞出去。葛维格因为剧烈的疼痛晕厥过去,但监工却没有收手的意思,他再次抬起手,然后狠狠地甩了下去。
“啪!”鞭子破开空气,在矿洞中炸响。但它却没有落到葛维格的身上,而是被梅迪奇牢牢地拽紧在手中。他没有对这一下鞭笞可能会让葛维格彻底断气的后果多想,也没有思考过是否需要忍气吞声等待正确的时机,他的手与脚先于他的思维做出了决策。
监工站在原地愣了片刻,然后半张着嘴不可思议地望向梅迪奇。同时,不用等监工下令,其身后的两个卫士已经拔出长剑冲着梅迪奇快步走来。不管时机成不成熟,矿工们有没有做好准备,战斗的的确确就在这一刻爆发了。